关于本书的名字与首发网站的冲突问题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这本书老道在友站首发,用的名字是《道梦记》。在起点要申请审核上传的时候发现《道梦记》名字已经被占用,于是就改了个名字叫《道梦记事》。 首发网站上使用的笔名倒是没有被占用,所以也就用回“泥塑道人”。 希望不会造成一些冲突和误解。 如果编辑需要一些版权证明的话请告知。 关于本书的创作起源: 老道是一个每天都会做梦的人,有一天醒来之后突然想: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我们要在梦中追求些什么? 于是就动笔开始写这本书。 关于**的问题: **总是有的,太监是不会的 大家可以放心大胆地读这本书。 祝君快乐 泥塑道人; 第一章 梦醒梵华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盛夏,有烈rì,有蝉鸣 县城西郊,白沙河流过 白沙河畔有一处水榭,风景秀丽,因不近官道驿道,无贩夫走卒穿行,环境颇为清幽 水榭前有一院子,以竹篱围住,门口有一木制牌匾,上面用隶书写着“西郊书院”四个大字 一阵风拂过河面,透过门窗将清凉之意送入水榭之中 二十余个十多岁的青chūn期少年正在跟着教席之上的夫子念着《太初》,凉风送来,众读书郎顿觉一阵舒爽,连带着朗诵之声都洪亮了些许。 教席上的夫子不禁抚须微笑,颇为** 只是当他眼神一转,发现后排靠窗位置某个读书郎正趴于书案之上睡得极为香甜。 “大好时光,废于chūn秋大梦中,不可教也”夫子心头不由大怒,右手一伸,抄起了教席前上的戒尺。 朗朗书声顿时一窒 夫子两眼一瞪“继续念诵” 书声如昔,某书郎亦安睡如昔 夫子长身而起,执尺前行,两眼中放出光亮,仿佛已经看到某书郎被棒喝而醒时的惶恐无状。 十数步间,夫子已经在后窗边站定,含一口浩然之气运于丹田,胸中经典民俗大条道理已经取号排队,安定次序。略一沉臀屈膝,提肩抬手,便将戒尺挥下,只待得戒尺落于书案之时,“苏方”二字便成舌绽之chūn雷给与惊醒的苏同学一记棒喝当头 终于,戒尺就这样敲了下去,书案并没有一点点防备。然而那一瞬间外面突如其来的“轰”一声惊天巨响更是让书院水榭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于是,戒尺被夫子失手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道强烈的震波横扫过水榭,夫子也一个不稳掉在了地板上。整个水榭里的人都在巨响与震波之下东歪西倒、狼狈不堪。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仍然站着。那,就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苏方苏同学。他被那声巨响所惊,一下就跳了起来,震波之后竟然还屹立不倒。 他茫然四顾,眼睛睁得铜铃大,几息之后,大叫了一声“我艹,什么地方!?”然后只听得“朴”的一声闷响,苏方额头爆缸鲜血飙流不止,跟着他就倒下了。 原来正好有一物自空中飞来,击穿屋顶后砸在了苏同学额头上。 至此,西郊书院夫子往下,二十九人全被撂倒,无一幸免。苏家大少爷苏方血溅当场。 也不知多久,苏方再度醒来,睁眼一看,发现还是刚才那个奇怪的地方。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小脸出现在眼前。正要想清楚那很多很多的为什么的时候,便觉头痛yù裂,就又昏死过去了。 苏方第三次醒转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家里了,是的,就在自己家里。他张开眼睛的第三秒就知道自己是在“家里”了,尽管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违和感。 而第四秒,他又闭上了眼睛 “我去啊” 一句痛苦的内心独白,表明他心情非常的糟糕。眼角不禁滑落的一滴晶莹泪水表明这种糟糕乃附带着悲痛莫名之类的情绪。 忽然间,苏方嘴角一歪,现出诡异的一笑。然后,然后他就满床的打滚,不停的打滚,由床上滚到地下,然后依旧是打滚,满地的打滚。一边打滚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叫着:“这不是肯X鸡!这不是肯X鸡!…”其声凄厉可怖,简直痛不yù生。 只听见“咿呀”的开门声响,两个丫鬟状人类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间。 两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望见见满地打滚、惨叫不停的苏少爷,当堂就吓得六神无主,只晓得像复读机一般猛念着“少爷你没事吧,少爷你怎么了;少爷你没事吧,少爷你怎么了…” 苏少爷在地上翻滚着呼号着,仿佛在他身上发生了用菜刀切下火锅用的姜丝却不小心切掉小**的惨绝人寰的戏码。 突然,又是突然,苏少爷一个鲤鱼打挺,“唰”地就站了起来。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只见他站立在房间正中,两脚开前后,双手分左右,腰板挺得老直老直的,头二十五度向上抬,眼神远望前方,如一位正准备撂下几句狠话就扔斗篷飙小宇宙开扁的黄金圣斗士。 就这样苏大少的post摆了五秒钟。其间,两个xìng能良好、丝毫不懂得欣赏的复读机一边复读着“少爷你没事吧,少爷你怎么了”一边手搭凉篷顺着苏大少的目光远望那个前方,却发现前面除了墙壁还有还有花瓶之外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有任何一点意外和惊喜啊! 丫鬟们还没有明白一个道理:此刻呆在大少爷身边“喜”是没有什么可能了,“惊”的高cháo倒是一浪接一浪啊。 五秒钟的准备时间过后,大少爷毫无预jǐng地一声霹雳暴喝“我艹,够了,我受够了” 在此月圆之夜、夜深人静之时来这么一下狠的,两个还是萝莉级别的复读机当场就吓跳针了。 其中略高瘦的一个叫小梨儿,她“少爷你,你,你,你…”的你了好几下都没跳得过去。然后干脆就系统崩溃了,蹲在地下哇哇大哭放起烂来。一边哭还是一边你你你的坚持跳针。 另外一个叫小瑜儿表现也相当的不俗,站着愣了几秒之后猛地夺门而出。“少爷他,少爷他,少爷他…”地边叫边走,开启了渐隐效果,慢慢的消失在月sè之中,好像走出去好远好远。 此刻的苏大少爷眼神早已恢复了清明。却被两个小丫鬟的一惊一咋给逗乐了。却忘记了真正一惊一咋的正是他自己才对。 “哈哈”他奇怪地笑了两声 然后他走过去扶起了顿在地上的小丫鬟 “抱歉,抱歉少爷刚醒过来,所以呢,觉得挺开心了,所以呢,就开心地打了个滚,不想却是吓着你们了,来这边坐下” “哈哈哈哈”他又奇怪地笑了几声 丫鬟停止了跳针,但一时间也还收不住啜泣。只觉得两脚发软,浑然还分不清上下左右与东南西北的,站起来了又要往地上蹲 苏方双手加了些力气,扶住了小丫鬟“小梨儿,抓住我的手,站好。” 不知道怎地,苏方又诡异狂放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又笑了!他又笑了!他又笑了!!!刚坐到凳子上的小丫鬟,两只眼睛都吓得大了,连啜泣都不经觉间收停了,她惊恐而无辜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服侍了两年的少爷,看着他诡异的笑容,还有他因为怪笑而一张一合的嘴巴,全身毛孔都炸开了,三伏天里如堕冰窟。 第二章 明月照床前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苏夫人张氏才三十出头,十七岁就诞下苏方的她还是眉清目秀,身姿亦颇为绰约,虽则略有丰盈,却正是此间人妇一生中最好的年华,不过此时因忧心苏方,面容已多有憔悴。 她急急地在庭院中穿行,脸上喜忧之sè参半,步履稳定而严谨,只是发髻发丝略略显出凌乱与随意来。 受伤昏迷的独子三天后终于苏醒,自是喜出望外。而传讯的小瑜儿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呜呜焉不知其所以然的口齿,还有那隐约传来的凄厉叫喊,使得已赶到儿子房门前的她心里多有忐忑。跟在后面的掌灯老婆子,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都赶不上趟。 在门口略略一顿,苏夫人就推开了苏方的房门。 只见儿子还是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凌乱而粘满许多灰尘,当看到苏方头上由她亲手包扎的白布又现出一片殷红苏夫人顿时觉得心头又是一揪。 她几步走到床前借着灯光仔细看了下苏方的脸sè,又伸手摸了下苏方的额头,发觉儿子的状况并无大碍时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地坐在床沿上,低声交待跟来的老婆子:“帮少爷拿一套干净的睡衫,再打盆热水过来。小梨儿呢?把她找来我” 老婆子才刚转身出了门,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待进得门来一看,却是小梨儿端着热水回来了。看见张氏,连忙把热水放在床边的木架上,然后才慌忙施了一礼。轻声说:“见过夫人” 苏夫人面sè稍霁,用毛巾取水帮苏方擦干净脸和手。然后才示意小梨儿到房间的一起屏风后面。 “少爷刚才醒了?” “是的夫人” “那为何又晕过去了?” 小梨儿去打热水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夫人问起自是不敢怠慢。当下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番。 虽然还是有些口齿不清,但毕竟比小瑜儿略微年长,条理基本是清楚的。 “少爷最后是自己躺床上睡过去的?” “是的,夫人。少爷扶我坐下后发现额上的伤口又流血了。说了声好痛,然后又说得躺会儿什么的,接着就躺床上了。我看着他脸上身上都弄脏了,就出去打了热水回来” 苏夫人,看着小梨儿的脸点了点头。心里也略略轻松了些。 此时,取衣服的老婆子回来了。问张氏要不要帮少爷换衣服。 张氏说了句:“徐婶等会帮忙换吧,小梨儿你去我的院子里把小瑜儿唤过来。顺便告诫她,刚才发生的事情对谁都不要乱说,有人问就说少爷做噩梦了。我若是听到你们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定当家法伺候” 小丫鬟连连应是,退出房外。 苏家在当地算得上一方望族,上好的灯油点着的灯火,透过大方而jīng致的琉璃灯罩映出的光温润柔和。 张氏坐在苏方的床沿,老婆子捧着衣服伺在一侧。 “徐婶,先帮我把少爷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是的,夫人” 徐老婆子放好干净的衣服,正准备上前给苏方脱衣。苏方却是又醒了过来。 见得儿子睁开了眼睛,张氏喜不自胜。她抚着苏方的脸颊,想要说一句什么, 哪知道下巴和嘴唇颤抖着一下子却说不出来,待得“方儿”两个字说出口来已经是双目含泪。 苏方其实早醒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睡着。而且头确实很痛。眼前,耳边,脑子里整个身体各种的幻觉还延续着,不过比醒来之前就轻松得多了。 但他不敢面对苏夫人,起码现在不太敢面对这个世界中的亲人,在料想到自己的动静肯定会惊动他们之后,他选择了继续昏睡这个毫无技术含量的鸵鸟招数。然 而,被橘皮脸老婆子脱光光这种超脱一切中式rì式泰式莞式的服务可真的让苏方受惊了。张开可爱的眼睛乃是避免小白羊误入老虎口的唯一途径以及必由之路啊。 于是,灯光下,苏方就这样看见了这个世界里的母亲。 细眉,明眸,温婉的鼻子,jīng巧的唇。眼前的不就是记忆里照片中多年以前芳华正茂的妈妈么? 苏方受伤后jīng神本就有些恍惚,此时竟忍不住也伸出手来抚摸着苏夫人的头发和脸庞。柔柔如丝的发,温润细腻的脸,苏方仿佛在抚摸着已经失落在之前那个世界的心,眼泪不禁如泉涌出而后滑落。 他记得那个世界里的妈妈头发已经花白了,发质也没有这般柔顺润滑了;脸庞上已经布上了许多皱纹,皮肤也没有这般细腻了;眉毛没有这么细密了,眼睛也已经开始混浊了。 原来,年轻时候的妈妈真是漂亮啊。只是,那个已经年老的妈妈我还能再见到她么?好想再陪她吃吃饭看看电视,听她唠叨两句啊!真的好想! 苏方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他还是那么定定地看着张氏的脸,定定地目不转睛地看。好像忘记了所有自己能做的其他动作。 苏夫人任由苏方抚摸着,儿子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样子。随着年纪的增加,儿子注定在感情会有所变化,不再像以前那么亲昵,不再像以前那么天真。现在,她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一种爱,一种不可言语又清清楚楚真真实实的儿子对母亲的爱,儿子他长大了啊! 本来已经双目含泪的她再也坚持不住,抱着儿子,眼泪如洪水破堤而出。 一旁的徐婶看了看抱头痛哭的这对母子,悄悄地退出去。 当她走出门口的时候瞥见房间的窗户外站着苏家老爷。 苏方的父亲苏宁是个中年胖子,除了尺寸大了点之外,文士打扮的他,依稀可见曾经儒雅俊朗的风采。 此刻的他神sè颇为疲惫,而嘴边挂着宽怀的微笑。 他悄悄地站在窗边看着夫人和儿子抱头痛哭。 踌躇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转身走进了房门。 他轻轻咳了一声。 张氏与苏方都恍如不觉。 苏宁不想打扰她们母子抱头痛哭,只是似乎是感觉有点累,苏老爷走到窗边坐下。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围墙边那棵老榆树上,他静静地看着窗外夜空中的明月,静静地陪着哭泣中的母子。明月光透过窗户,斜斜落在床前,留下一方霜白与剪影。 第三章 故去又新来的石球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世界很大,每一个世界都是很大,每个人都只有一双眼,一颗心。想要了解一个世界,想要知道一个世界,只有自己真正走进那个世界。 白霜与剪影已不见,照在床前的是一注新鲜清亮的阳光。 看得到的阳光总是是新鲜的。 苏方张开了双眼看着床前的阳光,对于苏方来说这阳光的确是新鲜的,那是新世界中新的一天的阳光。 他有点记不清楚昨天夜里的事情,依稀记得床边坐着的那个妈妈很像妈妈,后来坐在窗边的胖子爸爸就看不清了,大概也不太像。 那个世界里的爸爸也已经变老了,身材并没有这么胖,甚至在他过往年轻的年月里也应该没有这么胖过。 不过他吃力地找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那份记忆中更年轻的父亲的模样。认真对比了两个世界中的两个父亲之后却发觉,两人其实还真的很像。这隐约验证了苏方对自己之前发生的变故以及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个重要的猜测。 再次醒来的苏方感觉状况好得多了,他开始整理一些事情。 这一方世界叫梵华世界。苏方身在一个叫夜郎国的地方,这里的夜郎国人丝毫都不自大,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国家不过是历史稍微悠久一点而已。五原县城就在夜郎国西南。 他在以前那个世界叫苏方,在这里也叫苏方。父亲同样叫苏宁,母亲都叫张芷甯。 那个世界里他35岁,贫苦出身,已经成家立室,事业有成。 这个梵华世界里他15岁,虽然出身高宅大门,却还只是个年少无知的读书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个世界里他经常梦到这个世界,然而梦醒之后就怎么也记不得。 同样的在这个世界里他经常梦到那个世界,梦醒之后也是什么也记不得。 水榭里那一觉醒来,那个他变成了这个他,然后这个他却不知去了哪里。 总之他还是他,他已经不是他。有死去也有活来,这就是人生。 水榭中那莫名其妙的当头一击,让他记起了一些失落的梦。 昨晚亲眼见到了他的母亲,她们如此的相像,又如此的不相像,用心感受时又分明是同一个人。 他开始分不清楚两个世界的区别与界线。 有时候回,忆和梦境一样不可靠,甚至同样的不真实。当这两样东西失去它的校对作用时,当下现实的感受也开始不可信任起来。 于是苏方下床站起身来,发觉脚下的地面是那么的真实。伸出手来放在阳光之下,那种温暖又怎么可能是假?走前一步,摩挲着窗前的酸枝木桌,触感坚硬细腻,手背用力在桌边一敲,那剧烈的疼痛…“痛死了” 苏方痛得蹲在地上,所有有关真实与梦境的各种猜测在疼痛面前是如此的虚假与不堪一击。 “等等,这场景和画面怎么有点儿似曾相识的范儿?”一个奇怪的念头如一道电光闪过苏方的脑海。 人的感觉记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普通人在生活中经常会在某一刹那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和正在做的事情好像曾经发生过。仔细一想又毫无头绪。 此刻的苏方貌似也进入了那种奇妙的状态,有所不同的是他竟然清楚记得这个熟悉的记忆来自于那个世界并且是大概在二十七八年前。那时,他也是在自己床边蹲下;那时,他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那件事情太普通了,普通到苏方对于这份记忆的复活感到相当的意外。 那个时候他应该往床底下放了一样东西,准确地说应该是滚了一样东西进去。 “心中好奇之意如此,吾应否一观床底之下?”苏方心里想着,没有意识到这个想法已然多了些属于这个世界的修饰。 其实这份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莫名其妙的到来,让他心底有一丝说不清的不知道是兴奋抑或恐惧。此刻的床底对于苏方来说就像是等待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他往床边移了一步,侧了身子,一手扶着地面,一手掀开床裙,然后往里一看。 只是一眼间,苏方瞬间身体就整个僵硬了。在查看床底之前他已经仔细地回忆过,确定这个世界的他并没有往床底下放过那件东西。即使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破 了头,即使他昏迷了好长的时间,即使昨天晚上他只是流过很久没有流的眼泪之后又再次昏迷了,即使有再多的即使,他都非常肯定那件东西绝对是属于以前那个世 界。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震惊迷茫纠结着的苏方觉得头又好痛了。 床底下有一只拳头大小的石球,灰黑灰黑的苏方不知道是哪种石头材质。 关于这个石球,苏方有这么一段回忆: 在那个世界里,有那么个雨后的上午,他在一条正在铺设碎石做为石基的公路旁发现了这个石球。这个石球非常的圆,在立体几何里面算得上是一个圆得完美的球 体。当时这种铺设公路石基的碎石一般都是从山里采出来,然后由碎石机压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就会运过来铺路。当时不过**岁的还在上小学的苏方意识到这个石 球的完美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于是他就把它捡了回家。因为石球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放床上会磕到自己,放在桌子上又会乱滚,摆在地上又怕家人会不小心 踩到然后滑倒。于是乎,他每次把玩完石球之后就会把它滚进自己的床底。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不见了这个石球。问过家人又说没有扔掉或拿走过,也只能不了了 之。到后来有时想起心里还一阵阵的惋惜。 人生有时候会碰到一些美妙的事和物,但通常你都会莫名其妙地失去它们。 现在这个石球出现在这里。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确确实实就是在那个世界捡到的那一颗石球。 “怎么会这样!” 这都是些什么事情?梦境么?穿越么?年轻的爸爸妈妈,古怪的石球,哪一个都解释不了,哪一个都相当的不科学。 苏方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单手支撑地面的姿势,思维与身体都同时僵直了。直到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觉得右手一酸,整个人就摔倒在地板上。 时间过去了些许。 苏方满脸迷茫僵硬地坐在床边上,他手里拿着那颗石球,脑子猛烈地翻滚着,一片剧烈的糊涂。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小梨儿在门外叫了两声少爷然后发现苏方没有什么反应。 一声门响,小梨儿忍不住推门进来了。她看见苏方正坐在床上发呆,就径自地把刚打好的一盆热水和一条白岩巾,一个小盒子还有一个漱水罐放在床边的木架子上。 “少爷,可以漱洗了” “少爷?”见到苏方还是没有反应,小梨儿不禁提高了些声音。 “啊,哦,好。”苏方终于回过些神来。下意识地把手往旁边一放,手上没有如愿传来石球落定的触感。苏方觉得这事又是闹那样,保持了握球的姿势,把手收 回原处,再重复了刚才那个放球的动作。咦,还是没有手感啊!苏方这才发觉事情真的不对了,转头一看,发现手中空空如也。 石球它不见了,这不能啊老师!石球啊石球同学你不能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啊!不能就这样丢下我无依无靠啊我!我孤儿寡母啊我!我老爸不姓李啊我!苏方又略略有些凌乱了。但是有小梨儿在场,苏方还是忍住了没有当场抓狂,也没有去找那石球。 “可能也许大概一切是幻觉吧”心里如是想到。 在小梨儿略有些怪异的目光偷望下,深呼吸再深呼吸,苏方略略平伏了些心情。 按照“记忆”中的样子,苏方从小盒子里面取出一个果子。这种果子叫罗青果,青绿sè,有点像那个世界里的橄榄。把它放进嘴里带点nǎi香味微微有点辣。一嚼 开,它很快变成一滩水一样的东西轻轻地炸开,就像以前喷发胶那样迅速地在嘴里膨胀,充满了口腔及齿间的每一个角落。两三秒后又轻快地收缩成原来的样子。牙 齿再轻轻一咬,它又会轻轻地炸开,然后又收缩。如是者几遍,口腔中就清洁一新。吐掉罗青果,小梨儿就递上一杯晓茶。这种有点类介于薄荷与柠檬之间的清新味 道,在口中一转,马上就jīng神一振。刚才混乱的思绪也变得清明起来。 然后洗脸就很像那个世界了,只是擦脸的“毛巾”就不是那个世界里的 罗圈针织物了,而真的是长满了细密绒毛,每一条绒毛都打着卷,整块干“毛巾”柔软异常,手感非常丰满温柔。这是大户人家才用的起的做成双面白岩兽的下腹毛 皮。泡上些水稍拧一拧干然后擦过脸上的皮肤,有一种相当舒适的触感,比苏方在那个世界里用过的最好的毛巾都要舒服。 苏方每个动作都做得很仔细,甚至有点慢。此刻的他有些分不清虚幻与真实的界别。于是他努力地认真地去试图感受和重新记忆这个世界里的一点一滴。 热水放松了脸上的毛孔,也放松了苏方的jīng神。 一些最普通而简单的习惯通常可以帮助人去战胜一些未知的恐惧。 人每天起床都会刷牙洗脸,然后才去面对新一天的各种变故与挑战。那个世界的苏方重复了三十多年,这个世界的苏方也重复了十多年的早上漱洗习惯。身体以及思维上的习惯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很迅速地将苏方的思维与身体调整到一个熟悉的清醒的状态。 既来之,则安之。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好好面对就是了。 于是洗漱完毕的苏方想出去走一走。 只是小梨儿刚退出去,一个人又进来了。正是他的母亲苏夫人。 苏夫人看见苏方已经醒来,jīng神状况和身体都似是相当不错,自是非常高兴。问了几句身体以及伤口上的状况。又看到昨天夜里新包扎的白布巾上没有新渗的血迹苏夫人终于放下心来。 “我等等会派人去蔡伯伯那里请他,下午他应该就会过到来,得知你受伤他就一直想过来看你。恩,青青也会过来。” 苏方脑里不由得浮现起水榭里昏迷之前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小脸。这张小脸也曾经出现在那个世界里。想起这世界里与她的另外一种联系,刹那间很多往事又涌起。 “你父亲去了米行,很快就回来,中午我们一家好好吃顿饭” 苏夫人和苏方说了好一会闲话才走,苏方记忆上还有些混乱,基本也是简单回答甚至只是间中和应几句。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理清,需要时间去了解,也需要时间去融入。 第四章 将来的风雨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在五原县县城西郊,距离西郊书院两里地处,有一个方圆二十余丈,深有三四丈的大坑。坑内泥土沙石很像新翻的样子,看模样应该是几天内形成的。大坑及周围都铺着一层灰黑的泥尘。 这个坑正是那一天造成巨响、震波、水榭惨案、矛山道观圣人像翻倒、附近民居危房倒塌等等林林种种的源头。一颗陨石天外而来,落在此处,激起的漫天沙尘,过去了四天,迷蒙沙尘早已落定。 此时正是辰巳之交,阳光正是最明媚之时。大坑之上却升起了一团隐隐的蒸雾之气,从外面看去坑里坑外还是清晰可见,不过光线就仿佛微微有些扭曲。官府的小 吏两天前已经查探记录完毕,周遭村民以及来往人客均在驿站中看到了张贴的的公文,公文上严令民众十天内不得靠近陨坑。那些野兽禽鸟对这种天威遗迹也暂时还 不太敢于接近,远远看去,大坑里外及周围都是空空荡荡的。 一只蚂蚁在草丛中钻出,向大坑的方向行进着,试图为蚂蚁王国寻找些新的食物来源。然而当他靠近大坑附近到某一个距离时就开始只能不断地在一个小范围内乱走。 天空有雀鸟飞过,跟着一阵奇怪的旋风吹来,风卷起了蚂蚁,迷路的蚂蚁往大坑的方向飞了几丈,然后落下,下地后又是一阵乱走。 乱走的蚂蚁不远处站着一个壮硕巨汉。 巨汉卷发虬髯,豹首环眼,外露的双臂筋肉虬结,颈脖极为粗壮,身躯如古树般雄健,穿着一件兽皮缝制成的背心和看不出材质的心灰sè长裤,脚踏一双兽皮靴。 此刻他站在陨坑边上,右手握一柄宽厚沉重的通身清黑sè的大刀,刀头被深插入土中。巨汉就这么拄刀地上,整个造型如山岳般苍凉与狂野。 他的对面,陨坑的另外一边有三个人。在遮阳伞下的三个人。 伞下有一椅一桌,一个中年的宦官坐于当中,一高一矮两个汉子靠后些站在两侧。宦官悠然地在喝着茶,而两个汉子双眼紧盯着对面的持刀大汉。 持刀的大汉脸上挂着冷笑,看着陨坑的深处,那里趴着一个黑衣人,一个重伤黑衣人。左肩至背部一片血肉模糊,左手手掌也被斩断,身下一大片泥土被染红。 坑边的局面似乎僵持着。 若果外面有人在离陨坑稍远一些的地方往里看就仍然空荡荡。要是一些明眼的江湖中人经过,就能发现陨坑的周围隐蔽处插了几支铁旗子,不想惹上官府的自然就会悄然避让。 官府的三才隐神阵,俗称“围墙”。围墙围着,外面就无法看到里面的动静,就连声音气味等都被隔绝一大部分,在阵法的影响下,普通人甚至无法进入“围墙”之内。乃是一些大要案子封锁现场最好最常用的阵法。 过了大约盏茶时间,虬髯大汉突然飞纵而出。右手上依然提着大刀,只是刀身弯成弓形,像是被什么巨力击中,左手也是耸拉着,嘴边的虬髯以及身上的兽皮背心都是血迹斑斑,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大汉虽然受伤不轻,但是奔跑起来速度却仍然很快,转眼间已经消失在远方山林之中。 又过了片刻,大坑上的蒸雾之气一阵模糊与扭曲,然后便慢慢清晰下来。外面看起来原本空荡荡的此时多了几具尸体。这些尸体的肢体零落着,应该是被什么大尺寸的利器生生斩开,鲜血喷溅在泥土上,变成黑红sè,场面极其血腥与震撼。 因为有官府的明令,无人敢靠近,野兽禽鸟都没有靠近此处,所以这些肢体残骸就一直静静地在太阳下曝晒着。 时间已经快接近中午,矛山道观大殿中。十几个赤膊的苦力汉子哼哧哼哧地叫着号子撬动着棍棒。不多久只听得一阵闷响,然后有一把洪亮的声音高叫:“道长,圣人老爷正位了” 一个道貌整然,花发长须的老道走进大殿,只见得那由整块石头雕刻而成,高有三丈重达数万斤的圣人石像又重新立起,方位端正,只需清洁一下并重新上漆,届时道观便又可重开。老道满心欢喜,念了句“无量天尊”。当下便付了领头的苦力汉子银钱,并亲自将他们送出了观外。 汉子们已经走下山去,老道转身正要入观,瞥见大门旁边的墙角处好多蚂蚁,它们排着密密的队伍,整然有序地忙碌着。 老道一捋长须,微微一笑:“看来是风雨yù来了”。 说罢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远处的东方似是隐隐然有黑云压来,又不禁说了句“恩,果然是要来了”脸上笑意更深了些许。 此时,观外那条通往山下的石径上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老一少,上得山来已经是满头大汗。五十多岁的是正是苏方府中的大管家苏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是他儿子苏三。 苏双见得道观已然不远,想到大汗淋漓的模样去拜访老观主却是不太妥当,刚好路边有几个树墩,正是平常观主于道长与山野村下棋消遣的地方。于是招呼了苏三在路边树荫下稍歇。不过刚坐下,便有一股怪风刮过,二人顿时倍觉清爽。 又一阵风掠过,离道观所在的矛山山脚不太远的陨坑上多了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青年男子均是一袭玄sè袍服,一人身材富态,脸皮洁白如玉,背着一个长大的 木匣;另外一名男子,脸sè殷红,身上背着一只红皮葫芦;女子身穿白sè道裙,左手手腕上套了几只金sè圆环,年纪看起来更轻一些。三人丰神俊朗,更有一股飘然 出尘的脱俗气质。他们看到眼前恐怖血腥的场景却是异常的镇静。 红脸青年皱了皱眉,把手一招,六面隐神阵的阵旗便被招到手中。摆弄了几下,手一扬,六面阵旗又飞散开去。陨坑百丈方圆内诡异地凝起一片薄雾。 风渐渐大了起来,不过两盏茶功夫薄雾便又散尽了,现出了空荡荡的陨坑,没有了尸体也没有了活人,连血迹也消失了。黑云飘来,大雨随风而至,几天来积在青草和树木身上的泥尘被雨水荡涤而走,不过一顿饭功夫整个天地都好像清新起来了。 雨渐渐停止,在房中的苏方推开了窗户,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苏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以后气,然后很仔细地感受着鼻腔以及肺部那些清凉透亮的意味。张开眼睛,只见远处矛山主峰上挂着一片片的洁白云雾,仿佛是那些传说中的居住了仙人的名山。 第五章 重返过去?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雨是洗涤,从某种意义上说,雨更是生命的开始。 对于五原县的居民来说:每一次雨后都会发生很多相同的事;每一次雨后都会发生很多不同的事。 苏府的午餐在雨后不久开始。这样的雨后午餐以前有很多很多次,以后会大概也会有很多次。 对于苏方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东西都是陌生而又熟悉的,身体的惯xìng会让他在很多时候都能在面对那些熟悉的陌生时不会表现得太僵硬,即使偶有奇怪的反应,在 苏父苏母眼中也不过是伤后初愈的一种正常现象。苏方自己一顿饭就吃得相当的奇妙了,小心地放松着身体,让每一个反应都自然自如,其过程就如同他第一次坐上 火车,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真正的自己躲在坚固的车厢中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行,车厢外的世界对于自己是陌生的,而对于车厢本身而言这趟旅程及沿路的一切就熟 悉无比了。 苏方吃得很少,苏夫人自然是要劝他吃多些,他只好把每一样东西都吃得很慢并且很频繁地用那种对他那三十几年人生来说最为神 奇的“纸巾”擦嘴。那种白sè的棉花糖一样叫做云团的东西会自己漂浮在空中,伸手就能抓过来,一放手又会飘回到原来的位置。传闻中生长超过千年的“云团”会 像真正的云彩一样可以在天空遨游。 苏方的父亲现在是个生意人,以前是个守礼的文士,很有礼很有规矩,在饭桌上更是如此。他肥胖的身躯很轻易地做出那些最标准的用餐姿势。只是有时会在坐直身体吞咽或者喝汤的间隙平静地看上夫人与儿子一眼,很快就又回到那些缓慢而规矩的用餐过程。 苏方偶尔会在苏宁低头的时候看上父亲一两眼,看到他的认真严谨以及沉默,不由得想起那个世界里,父亲却不是那么沉默,他有很多话,一些男人会讲的话。总 是那些关于往rì,关于自己的美好,那些往rì与美好固然很多都是真实的,只是到了苏方年纪稍大的时候不免觉得那些事情被提起的次数也太多了些。而到了现在他 才突然发现,那个世界的老爸是多么的真实可爱。而且能够在一些人面前反复地无数次讲述一些自己的事情,这本身不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成就么? 想到这里,苏方坐直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父亲。自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听到那个老爸说着那些熟悉的故事,所以他很想听听这个尺寸大了三四个码的老爸讲会在饭桌上讲些什么故事。 苏宁感觉到儿子莫名其妙的视线聚焦,他抬起头来,用云团擦了下嘴,略略有些奇怪地看着苏方。 苏方心里默念着:“说啊,快说些什么啊” 苏宁则是在想:“方儿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有诚意地看着我?有什么就说啊,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呢?” 两个人就这么深情地对望着,如同某些天雷勾地火的一见钟情。 “咳,我早上让大管家去了观里请老观主” 说话的却是苏夫人,她看到丈夫和儿子那么诡异的对望着,丝毫不知道两人到底在思考着些什么,想要做些什么。她突然觉得打断一下或者会比较好。 “如果无甚阻碍,申时应该能到” 苏方翻寻旧记忆,发现对矛山道观老观主的印象就只是一个老道士,好像跟自己家庭还略有些渊源。 餐后果是一种黑sè外皮,红枣大小的叫做吉果的果子, 咬开一只吉果,感觉一股温暖清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旋转着,全身都感觉放松下来了。苏方想着,这玩艺儿的味道都带着环回3D立体的效果,拿到那个世界指不准是一种跟摇靇头靇丸大靇麻等等差不多的毒品,而在这里却是个餐后清嘴的甜点。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何况是两个世界? 吉果吃完,午餐也就结束了。 苏宁苏老爷擦了擦手,略向夫人示意就沉着脸转身去了书房。 接着便到了苏方最喜爱的那部分——午睡时间,他在心里感谢了好多TV好多人。初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居然还能保留午睡这个伟大的福利。要是自己算得上是穿 越众的话,起码也是个比较幸福的穿越众,那些一踏足新世界新位面就急冲冲地cāo起家伙要就逆天啊,种田啊,称霸啊,**啊什么的前辈们可曾有这么休闲风格的 开头?苏方有那么一秒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开始有些High了。 苏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房间,又怎么上的床。只是感觉模模糊糊间手上又握住了某样熟悉的东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张开了双眼。他习惯xìng地爬起床,习惯xìng地去到水缸那里装了一木盆的水,习惯xìng地洗了把脸。 他闭着眼睛,清凉湿润又有些粗糙干硬的毛巾敷在脸上。那一刻他惊醒了,这是哪里啊?这是那里吗?他的头慢慢地抬起,毛巾慢慢地从脸上移开,眼睛缓缓张开,眼前是熟悉的在那遥远的记忆深处的画面。旧砖墙,旧水缸,抬头向上,旧屋梁,旧瓦片。 “我这是死去有多久了”苏方突然冒起这么一个念头,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他当然不会觉得很恶心,要恶心也是因为头太晕闹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合理啊,岂止不合理,简直不科学啊,岂止不科学,简直是混乱而无节cāo。 “不行,头太晕”苏方扶着墙,感觉自己超级像很多很多年前一部叫《大内密探零零发》里那个会移形换影的高手。转太快了,真有点晕了。 “二十年前?!” 苏方检查了自己的周身上下。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 他身上穿着的是哪个有着大尺码老爸的那个世界里的衣服啊。而这里是哪里?地球阿!二十年前的地球阿!二十年前地球上的那个自己的家啊! 苏方觉得自己要发疯了,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妈妈!” 没有反应,周围一片安静,只有虫鸣与隐约的鸡叫声。 “妈妈!” 还是一片安静,有虫鸣,有鸡叫,还有鸟雀鸣声,甚至远远的还有些犬吠声。只是没有人声。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苏方满屋子找着,后院菜地没有找到,杂物房里没有,天井里没有,厅里没有,房间也没有,厨房里也没有。冲出大门,隔壁唐叔叔家里也没有,再隔壁的高大婶家也没有,又跑回去,房间里还是没有。 苏方一边找一边大叫:“爸爸!”“妈妈!” 声音很快就嘶哑了。 他趴在了爸妈的床上,嘶哑着声音大叫着。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在这张床上醒来的时候,看见了眼前的光亮但是没有发现妈妈在身边,就会哭就会大声地叫着妈妈。苏方终于是哭了起来了,积压了好多天终于是爆发出来了。 他是一个长大了的孩子,没法再向父母撒娇了,没法像以前那样大声地在梦醒的时候呼喊着爸爸妈妈了;他是一个迷失的孩子,迷失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什么世界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回不去了,即使他现在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个世界的模样,都是那个时候的模样。他还是觉得自己回不去了。 多么希望自己一转身,爸爸妈妈就在背后,就在那木门的旁边看着自己。 泪水如崩堤河水,沾湿了凉席,沾湿了床板,沾湿了苏方的脸,沾湿了他的嘴唇。那泪水的苦咸夹杂着草木的酸旧味道真实得竟然有点残酷了。 苏方的意识渐渐地迷糊了。 第六章 玄妙,希望的火种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绝大多数人都很怕死,因为人们认为的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一切在死亡面前是如此的不可靠。 苏方也怕死,很小的时候就怕,怕得要死。 后来他不停地学习,不停地思考,终于有一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人每次睡觉的时候,其实也差不多等于死去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又重新活过来而已。所以在那之后,苏方每次醒来睁开双眼都觉得迎接自己的,将是又一场新的人生开始。 每一次醒来张开眼睛都是值得期待并且尊重的。 苏方又一次醒来,眼睛张开,这一次他见到了一张脸,一张jīng致的小脸。约摸在几天前(大概吧)他见过这张脸。苏方努力想了想,那应该是在西郊书院吧。那么 现在自己应该又“回去”了吧,这一次迎接自己的又是怎么样的新生?。苏方心里又充满了失落与惆怅还有很多的迷失。眼睛又缓缓闭上了。 在那20年前父母床上的痛哭释放出了大部分迷失于世界的生理和心理的压力,此时的苏方已经比较能接受这些根本没有科学可言也不能用道理去解释的场景变换。 人不能抗拒人生,健康的眼睛又如何抵抗光明的诱惑!何况还有其他? 一阵香气扑来,嘴唇上感受到柔软、温润、细腻,然后是湿滑、香甜、灵巧。 “这,也太快了吧!”心里只存在着这么一个念头。 轻软芳香的身躯跟着压了上来,苏方与对方的柔软灵巧缠绕着,略微回忆了一下人生,发觉这货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似乎还是拿了执照,挺光明正大的。通了这一关窍,苏方的双手开始活跃起来,几乎没有花什么时间就感觉到相当的驾轻就熟。 直到拿捏到对方的某一关键时,唇齿间的纠缠解开了。只听得一声娇笑,对方的身躯便翻滚开去了。紧接着感觉到自己的鼻子被轻轻地捏住了。 苏方转过身去,发现那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得意地笑着,双眼媚得连空气感觉粉红甜腻起来。苏方很爱现在这样一个画面,可是思绪又怎能轻易地被束缚在这么单纯快乐与安宁之中?那个世界的同样一张脸,那一张脸在他面前又重复地变幻着。那些青涩往事,如病毒一般扩散开来。 鼻子传来的轻轻的痛感把苏方从这种可能注定无休止的纠结的失神中拉到了更值得去把握的甜蜜时光里。 既然醒了,那么新生总要开始。激情被打断,苏方只好用不是那么熟练的姿势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那名女子放开捏在苏方鼻子上的小手,开心地受了这一吻,然后嘻嘻一笑,抚摸着苏方的脸说: “来看你了,开心么?” “恩,当然”苏方想着那个世界的她与自己长大后就生活在两条几乎完全不同的人生路上,在这个世界上却是早已如此的亲密,确实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心在。这一句话倒也说得毫不心虚。说完之后心底里的某种空虚与失落更浓了。 “是因为她吗?”苏方偷偷地在心底问自己,那个对他来说更加熟悉的面容与身躯在这个身体里的记忆却是始终没有找到。 “应该是未曾到相遇的那个时间”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之间的联系并不是那么轻易地能推猜出来,对于某些事情的发生,现在终究不过是个幻想罢了。 两人在苏方的床上说着些少年情侣小别后的私语,这种隐含着许多秘密的对话对于现在的苏方却是相当的耗费心神,偶尔间的上下其手为他减轻了不少压力。 少女的名字叫蔡青青,跟那个世界一模一样,相对于那个世界里的带着古怪与冰冷的女子,这个世界里的蔡青青要开朗柔媚得多,脾气当然也就略大一点。 她与苏方的关系比之在那个世界也要更密切的多。和那个世界一样,她是苏方的同学――书院中的同学。两家算是世交,他父亲蔡延与苏方的父亲是好友,在双方家长的属意之下只等苏方冠礼一过便会过门成为苏方的妻子。 在这个世界中的这个汉国,礼风鼎盛,但在男女之防上却是走了另外一个方向,男欢女爱观念直追那个世界的法兰西美利坚之流,某些方面更是犹有过之。50年 前的那场战争导致男丁折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其更关键之处在这个世界盛产一种叫朝花的小植物,这种被广泛用来室内装饰种植的小乔木类植物每天rì出的时 候就会开花,花瓣口服之后6个时辰内有神奇的避孕功效,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这个世界至今也没有出现过像那个世界的爱滋那样令人束手无策的疾病。由是乎, xìng接触的风险低到与握手牵手相差无几。冠礼及笄之前还是处男处女之身将会当作一个终身之耻。闯入未婚夫婿的卧房更加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那个世界中,苏方与蔡青青之间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种情节。 “醒来之后,张开双眼,世界便大不同”看着那个甜蜜离去的袅娜背影,苏方如是想。 毕竟两个人还没有成亲,同时出现的话在长辈面前执礼就略有些不便,蔡青青对此还是有些虚伪的矜持。 夜郎国是个一个奉礼之国。礼这东西可能本身就是虚伪演化而成的。 于是,青青侍服着苏方更衣之后,还是先行去了客厅。 安静下来的苏方,脑里又闪现着这次醒来之前回到的那个老家。嘴里泪水的咸、苦、酸、涩依稀仍在。自己好像一个被cháo水冲入大海的人,现在这一刻的安静如同偶尔在海面上抓到的一块小木板。抓到了又怎么样,依然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啊扑街! 苏方想到这里不由得躁郁起来,有些用力地搓着双手。 他感觉自己身边应该有一块更大的木板,甚至有可能是一只船啊什么的。 “是什么?在哪里?”苏方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摸到它了,为什么却还没有看见?不由得跳了两下脚。 莫非是那石球? 他马上蹲下往床底那个位置一看,空空如也。 床底下空空如也,就像那个石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绝大部分人经过这些天奇怪人生的折磨一般都会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怀疑自己的过去。苏方不会,自从他开始不怎么畏惧死亡之后,不怎么畏惧幻觉。 未来不可知,但是发生过的东西就是发生过。 就某种意义来说,什么才是永恒?过去才是。 苏方确认了石球的确没有在床底下,他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那石球曾经在自己的手上消失过。在回到二十年前那个老家之前他似乎又有握住过那它。再以后就没有见过了。 他闭起眼睛,试图在那混乱的记忆中整理石球的蛛丝马迹。 很快,某些奇怪的感觉让他心里有了一些假设。他走到门口找了个借口把小梨儿与小瑜儿支开,然后关上房门。 可以说他并没有想到任何办法,但明显地那石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石球,它不是一个死物,它甚至跟随着苏方的思忆或者说是灵魂什么的(假如有的话)来到了这个世界。要说有什么可以找到它的办法那么这个办法一定就在自己的脑子里。 他坐在床上,闭上眼睛,想着那只石球的样子。那种奇怪的感觉变得强烈了很多,苏方愈加肯定了些。苏方顺着那强烈的感觉,想着石球的样子,同时思维扫过身体的上下左右,里里外外,然后就是过去有关于石球的记忆种种。 开始的时候还是苏方主动地引导思维,很快便发觉思维与注意力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记忆的画面自动回到那个世界里第一次从碎石堆中拿起石球的那一刻,那时候它的材质、纹理与重量带来的触感也仿佛从手上传来。 很奇妙地,苏方好像感觉到它的存在了,它就在一个地方,一个似乎是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知道了那个地方,自己一伸手就可以拿到它。 感觉到一股焦急如同火焰一般从从下腹出冒出,身体变得不安,对石球的感应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那个世界里在奥数考场里面思考着一道题目,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了,苏方努力地平复这自己的心情。那记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手上的触感也越 来越真实了。突然间,记忆中那颗石球在眼前迅速地变大,大到充塞一切。而在手中的感觉却迅速变小,小成天地微尘。最后极大与极小的感觉竟然奇妙而和谐地 统一起来。然后苏方发现了一个圆圈,圆圈就在那里,一处说不清的那里。既不是看到也不是摸到,可以说是“发现”,或者“叫知道了”。 这个时候苏方才对“玄妙”这个词有了最真实最深刻的体会。 苏方不由得面露微笑,因为他找到石球。张开眼睛石球已经在手上。 自西郊书院醒来那一刻起,一直都是无知无助而无措。终于在这一刻他找到了一个可知之物,如同大海里漂浮中碰到了一个小岛,也许会是一艘能远洋航行的大船也不一定。 苏方心底里燃起了旺盛的希望之火。 他正想要对石球了解更多,门口传来了小梨儿的声音。却是苏夫人派人过来催苏方去大厅了。苏方本拟再逗留片刻,但手上的石球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无奈,苏方只好正了正衣冠便跟着苏夫人派来的家丁出去了。 第七章 一盏茶,两世事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大厅上并没有人,穿过一重院子来到了苏家的偏厅,里面布置有许多书画典籍,白天的时候也做书房之用。苏方的父亲正在和一位相貌清隽的中年人执枰下棋,蔡青青侍立一侧观棋,苏夫人侧亲自在一旁烹茶。 青青发现苏方出现,装作腼腆地微笑着。苏方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叫了一声蔡伯父,然后又分别向父母请安,经过半夜半天的消化及先前的演练,加上身体的惯xìng,苏方对于这种古礼已经显得比较自然了。那相貌清隽的中年人正是蔡青青的父亲蔡延蔡丰仁。 在那个世界里,苏方去过蔡青青家里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爸爸。只知道他爸爸是个市里的官,平时应酬非常多,就连周末白天也很少在家。而那个世界里 蔡青青的爸爸名字好像并不是蔡延也不叫蔡丰仁。这个世界中的苏方就比较熟络了,蔡延是五原县的督邮,代表州府监察五原县府的官员,位置不低公务却是不重。 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是澜河武馆的馆主,苏方一直断断续续有跟他学习一些粗浅的武艺。蔡延在五原这个地方是一个罕见的文武双全的出sè人物。 蔡延抬起头来,微笑着,双目中隐约有股神采。他看着着苏方,微微一讶道:“方儿的状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来这些年跟我学武没有白学,身体打熬得不错!” “还是蔡兄教导有方!”苏老爹嘴皮一动,就把功劳划进蔡延账下。 两人又是一阵中年人间的谦夸才又回到棋盘上。苏方看着加大码的老爹,终于依稀看到那个他的影子。 此时苏夫人的茶烹好了,青青连忙走过去,很小心地端上一个jīng致的木架子。架子上有两个圆孔,上面插了两根整根的水晶。 苏方终于可以“亲眼”一见这个在记忆里年轻妈妈的家传烹茶绝技“烟雨江南”。 两根水晶就是特制的茶杯。整根的无sè水晶中间被掏空打磨好,顶上一段切开,加工成杯盖。因为底部太小不易放置,所以用一个木架子,像苏方那个世界里的试管一样放置好。苏方知道木架上还另有玄机:里面有些冰块,水晶杯的底部就埋在了冰块上。 刚端上来的水晶杯里面充满了浓密得不可思议的白sè烟云,随着底部温度的下降,烟云便渐渐地在下部的杯壁中凝结成水珠。烟云笼罩,渐化之为雨,一如江南地区chūn夏时节美丽的烟雨。“烟雨江南”便得名于此。 两位棋友分取一杯,细品之,闭目忘形,久而不语。 苏夫人当然不会只烹两杯茶,她招呼了两个小辈过去,另外有一个架子上还有四只水晶杯,有一只似乎还是空的。苏宁也没有客气,从架子上去出一杯“烟雨江 南”打开杯盖,轻吸一口,感觉烟云便随风而动进入了口腔与肺部。登时间,感觉仿佛停顿了半秒,然后茶的芬芳与清醇在口舌间与肺叶中炸开,妙不可言的强烈感 觉在脑海里肆虐着。即使苏方早有“经验”但此刻仍然震惊,在那个世界里的他从未想过茶可以是如此激情而激烈,如此的充满爆炸xìng的快感。 那些感觉通过神经进入思觉中,jīng神为之一振。整个世界都似乎浪漫起来了。苏方闭目感受了片刻,然后仰头举杯,杯中那十数滴冰凉的茶液便滑入口中,世界整个清爽起来,恍如小楼一夜chūn雨后。 一盏茶有无与伦比的sè香味以及视觉享受,更可喝出天地变化及人情感触,这简直是神乎其技。苏方此刻简直太崇拜这位年轻了三十岁的母亲 盛夏三伏天品得这无上妙品,苏方觉得自己开始爱这个世界了。 青青的父亲闭着眼睛沉醉那一盏烟雨江南中良久。终于张开了眼睛。他轻叹一口气道: “越明贤弟真乃有大福之人,弟妹之茶道已经是登堂入室了。这一盏烟雨江南简直是妙绝。可惜每年只可得饮数杯,憾甚,憾甚!” 苏夫人却是接口了:“蔡大人过誉了。不过此烟雨江南只有这半月中的矛峰雨后新茶才能制作,蔡大人可是来得好时机!” 蔡延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 苏宁与蔡延喝过一盏“烟雨江南”jīng神愈发清爽,枰上下子速度便了许多。 不到半个时辰,苏宁便投子认输了。 蔡延道:“贤弟几rì来忧心方儿的伤情,jīng神不佳,这一盘愚兄胜之不武啊” 苏宁微笑道:“兄长棋力见长,小弟实不如矣。” “这次却是愚兄贪享一时之快了,贤弟还是要多加休息。关于收徒及两个小辈的事,择rì我们再定”蔡延看到苏宁那已带着憔悴的脸,带着歉意说道。 “却是不妨”苏胖子jīng神有些疲惫,招呼了苏方过来,连同蔡延一起走入了偏厅后面的书房。 苏宁坐定于一张黄花梨木太师椅上,见得蔡延一旁坐定,苏方亦是下方坐好,便说道: “方儿,你自小都有跟蔡伯父,学习些拳脚刀棍之术。只是原本一心等你好好从文,以完成为父当年未竟之事。然而这几年来我与你母亲观之,你却是不好于文,而甚好于武。只等过些时rì,你的病好转就可以择rì正式拜入蔡兄门下” “还有一事,我与蔡兄早已着意将青青许配给你,等你冠礼之后我会尽早帮你提亲。” 蔡延膝下无子,他的夫人听说很早已经去世,蔡延也没有再续弦,至今都只有青青一个女儿。苏方既然要娶了蔡青青,这拜师一说,已经是有继承武道衣钵的意思了。 说实话,这几天面对的变化着实有些太多,以至于这种级别的人生际遇已经实在算不上什么。 不过,苏方还是做出些许兴奋状,站了起来深深一躬身说“是的,父亲,蔡伯父” 蔡延在一旁捋须微笑:“方儿却是长大了,气度沉稳了不少。好!好!好!” 记忆里,蔡延很早就有收苏方为徒的打算。也无数次在苏宁面前称赞过苏方的武学天赋。 对此,现在的苏方的观点是:身为穿越众,身为主角,学武会道那是逆天的必由之路啊!主角不学武,汗滴禾下土。 第八章 元原道人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苏方看着蔡延和蔡青青的马车渐渐远去,心里还是那种奇怪与不融入感还是强烈存在着。 “可能自己在那个世界的年纪有一点吧,心里惯xìng还有些大”苏方心里如是想到。毕竟他不是那些十几岁二十出头,还没有成家立业甚至世界观都不稳定的那些毛头孩子穿越众。 问题他算是穿越众么?几天就淡忘那个世界的一切?再给他几年都不行,几十年呢?大概忘了吧,再怎么忘不了,几十年一过,也不过如昨夜的梦一场而已,苏方突然有些黯然了。 “他哔的,我想哭了是不是?”苏宁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 苏母注意到他的变化,以为这孩子果然是深深地爱着那个叫青青的姑娘啊,用情之深,确实有些乃爸当年之风。苏夫人又看着旁边的苏老爷:“现在胖是胖了些,可是也更可爱了些。只是可惜了当年那位风流倜傥的榜眼郎了。 正当苏夫人恍惚间,只见苏老爹一头大汗,已经微微有些气喘了,伸手用袖子擦了擦汗,转身就往里走,只甩下了句:“天气酷热,有些累,回去了” 胖子,不持久啊——在行走与站立方面。 苏夫人正要跟着转身回府,却看见苏方看着远方的云雾缭绕的山峰正在出神。想起他也在家躺了好几天,还是一个少年郎,在外面多呆一阵会比较好。于是对苏胖子说道:“老爷,我和方儿等等再回去。” 苏方看着的是矛山,雨后的矮云已经渐渐消散,矛山主峰开始清晰起来。 稍过了一会,矛山方向的大道上来了辆马车,苏方认得那正是苏府的马车。而苏夫人知道,马车上就是矛山道观的老观主元原道人。 “那是矛山道观的观主元原道长,方儿记得要见礼”苏夫人交待到。 观主?会不会又是个天下无敌的某人? 当然不是某个小说中的某人。 苏方关于这个元原道人的记忆随着马车的渐近变得清晰起来。 那就是一个老道,和苏方的祖父有些交情的老道人。记忆中老道所在的矛山道观有些yīn冷,连带着老道给苏方的印象都有些不舒服。总觉得他好像知道很多秘密一样,以前大约在八鑨九岁的时候苏方去过矛山观,可是一直都不敢正眼看这个元原老道。 马车渐渐已到了跟前。 大管家着马车夫停下了马车,一个身穿青灰道袍,头挽道髻,留着花白长须的老道下了马车,在大管家的引路下,自风与尘中飘然而来。 待得走近前来,只见道貌整然,灰白慈眉间另有一派出尘的威严。一只飞鸟由天上飞来,盘旋了一圈落在了老道的右肩之上。原来是一只全身青黑sè,眼眶周围一大圈白sè,有着很古奇冠羽的奇怪小鸟。 苏方暗自奇怪,为什么要肩膀上停只鸟?为什么观主遛个鸟也要这么帅?有没有骷髅旗? 他偷偷看去,这个元原道人很像那个世界里面的一个数学老师。那个世界里某某人说起自己的数学不好的时候总是会自嘲说数学老师死得早,苏方的数学一向很好,但是那个数学老师的确死得早。苏方还能依稀记得他是摔到一口井里然后就变成了植物人,不久就听说死掉了。 苏夫人连忙带着苏方上前见礼。 老道还礼之后就直勾勾地看着苏方。 苏方在那个世界中可没有跟老道士打过交道,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这个世界中的一些yīn影好像有些影响到他,令他不太敢看着老道士,更不想跟老道的眼神有所接触。 苏方只是微微低头站着,不过也没有像这个年纪的少年那样忍不住周围乱瞟,就像那个世界中对待一位长辈那么恭谨。 老道就这样看了苏方一阵,忽然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好!好!” 苏方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太阳已经西斜,但是正值三伏盛夏,天气还是相当的炎热。苏方醒来之后,本来jīng神状态就有些奇怪的不稳定,加上在酷热的太阳底下站了不短的时间,便越发变得焦躁起来。 老道说完之后,竟然走上前来拍了拍苏方的肩膀。 这一下让苏方觉得非常的不习惯,身体不自觉地一缩,只是没有能躲开。而且老道明显不是普通的长辈拍小辈肩膀那么简单。苏方感觉到似是有一股奇怪的能量由老道的手传入自己的身体,极飞快地游走了一圈然后就又回到老道的手上。快到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股飞快进出的,好象是偷偷地实则相当蛮横地入侵苏方身体的能量触动了苏方身体中的某样东西。 不知道怎么的苏方的嘴角诡异地一抽,然后竟然就顺势慢慢地倒在了地上。要是他正常地倒下去,甚至更快地倒下去,一身惊人道术的元原道人绝对不会让他就此 倒地。但是苏方倒得太慢了,慢得像星爷在赌圣里模仿发哥的慢动作,慢得周围的老道、苏夫人、大管家等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完全做不出合理的反应来。 大家张嘴结舌,眼睁睁地看着苏方很夸张吊诡的倒在地上,然后很佝偻着身躯,颤巍巍地举起手来指着元原真人,一脸行将就木的样子,眼神却颇为狰狞而凄凉, 口中模糊不清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如果有那个世界的天朝人在场的话,大概就能依稀听到些什么“就是他”、“撞倒”、“医药费”的一些断续的词汇。 元原道人眉头拧了起来,刚才他先是施展了望气之术,发现苏方的灵台三光已经明显比常人要明亮得多,等到他在拍肩膀的时候暗暗度了一丝道力去探查苏方的体内,又没有发现道元形成的迹象。 难道那东西并没有落在此子身上?还是根本没有那东西? 几天来老道人冒着莫大的风险引开了道宫来的大人物,私底下悄悄探查过附近的地方以及很多人,都没有找到那样东西。 他疑惑地看着夸张倒在地上的苏方,此时苏方眼中有一丝奇怪的神采,好像是得意,又好像是疯狂。莫非… 元原道人决定再细细观察,他就是觉得这个姓苏的小孩是这事情的关键所在。 这边的苏夫人却是反应过来了“难不成,观主下了毒手?可是也没有道理啊!还是方儿伤势其实还没好?”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也顾不得太多,马上就扑了过去,抱住了苏方。 “方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亲啊!”一边对着苏方又是揉又是捏的。一边对着管家颤声叫着:“快去叫老爷!” 管家也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了,忙不迭地跑了进府门。 元原道人稍一定神,上前去捉住苏方一只手,听了一会脉像,然后对苏夫人说:“小居士应当无甚大碍,夫人先带他回房间躺着” 造成这种不和谐场景的苏方却是又晕过去了。这已经是第二次身体被另外一个自己控制住了,那一个荒唐古怪得有点脑残的自己对他在这个世界的适应和生存明显具有极大的破坏力。因此受正常自己控制更深的身体自动就启动了应急的保护措施——就是晕倒。 苏宁很快就浑身是汗地急脚奔了出来,见到元原真人就只是快速行了一礼,唤了声“元原道长”就跑到了苏方身旁检查着他的状况。 略一查探后,苏宁随即招呼了管家的儿子苏三把苏方背了进苏府中。苏夫人交待了刚出来的管家苏双两句,又朝着元原真人作了一福便也跟着苏宁一块进府去了。 元原道人随着管家走进了这所大宅。只见得庭院墙檐,或新装或旧饰,树木花草,或新种或旧栽,故去的气息尚存,更多的已经是新的气象。人生的妙处当在于此。一颗心虽向道,何奈仍走在人间。 第九章 穿梭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泥土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里面有好多秘密。它仿佛应该是有生命的,它的身体好像一个巨大的楼房,里面居住了很多很多东西,也安放了很多很多东西。人们 大都居住在泥土的外面,他们不知道泥土里也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居民。不过知道又如何,人一生奔波索求,与天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眼中何曾有过那些被踩在脚 下的泥中居民? 苏方在苏府门口倒下地面时,乃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呼吸到泥土的气息。前两次倒下都在室内的地板上。尽管另外一面的自己在抽风,但他却是开始真正地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大地。他细味着那泥土的腥气,泥土的触感,泥土的颜sè。 “原来这个世界的味道是这样的”这是苏方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苏方是在苏三的背上醒来的,奔波一天的苏三身上有浓重的sāo咸酸的汗味与体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苏方还闻到了一路的鸟语花香,山风林荫。紧接着,苏方就被放到了床上。 此时的苏方只是觉得有些疲惫与四肢无力,他张开眼睛,看见了苏父与苏母紧张与担忧的样子。一切都竟然那么熟悉,以前生病与受伤的时候也是大概是这么样的情形。直到他长大了些身体不再那么孱弱,直到他去了外地读书。 不过当他看到身下这床已经不是曾经的那床,苏方总算清醒了些。 苏夫人发现苏方终于又睁开了眼睛,她不禁疼爱地抱着他的头,轻声问到:“方儿啊,你觉得怎样了,刚才真的是吓死为娘了” “孩儿没有什么事,只是刚才觉得头有些痛”苏方也只能模糊地回答。自己现在的秘密是在太多了点,这些秘密连绝大部分自己都解释不了,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对这对年轻的父母诉说。现在只希望更多些时间以及空间让他好好去想清楚以及好好研究一下那只神秘的石球。 胖老爹苏宁见苏方醒来,松了一口气,然后吩咐下人请元原真人过来。 不多时,元原老道就走进了苏方房门。 他又为苏方认真把了把脉,好像想了一下,看了看苏方的眼睛,然后很轻地念了几句经文。 那些经文苏方一句都听不清,不过心神好像安宁了不少。 念完几句经文,元原真人就起身出了房门。苏老爹和苏夫人也跟着出去了。 元原真人和苏氏夫妇一直走到了偏厅才坐下。 “小公子患的乃是离魂之症”元原道人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暑气然后才说道。 苏氏夫妇自是大惊,急忙询问有何救治之法。 “但凡受到大的惊吓刺激,又或者是头脑受创严重的时候都有可能令三魂中的灵、觉二魂受到震动,从而罹患此离魂之症。此症药石上效用不大。不过两位不必担心,吾矛山道安魂有法,小公子身体当能无忧。” 略为沉吟之后,老道士继续说:“神魂驻于灵台,贸然就以道法加身,容易伤及小居士自身神魂。这样吧,吾先每rì与小公子念诵一阙定魂经。待得三魂稳固之 后,吾再传一简单法门与小公子,只要以后多加习练,就不虞有复发之可能。在小公子恢复康健之前,须在贵府叨扰些时rì了。” 苏氏夫妇当下大喜,忙令人收拾厢房,供元原真人在苏府休憩之用。 这时候,老道人对苏宁说要一个人在府中周围走走以寻回些与以前苏老太爷的一些故旧回忆。 苏宁对此当然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老道人就带着小鸟在苏府中兜转着。 话说刚才那一边,苏方见得众人都走远了,终于舒出一口气来。他躺在床上,想要回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像就是老道在肩膀上拍了那么一下自己就在苏三的汗背上醒了过来。 这老道倒是有些门道!苏方觉得自己心里竟然异常的平静,很有可能是刚才那几句奇怪的经文所起到的作用。 想起之前心中涌起的希望之火,苏方觉得趁着心神宁静,仔细研究一下那个石球可能是一个比较好的时机。 他下了床帘子,开始冥想起来。这一次,因为心中通明透彻,他很轻松地他就观想到了那个圆,感觉到手上一重,石球又出现了。正当他想要仔细观察石球身上的 有什么机关巧妙时。观想中那个圆竟然开始亮了起来,然后越来越亮,到后来苏方感觉整个思维整个脑海都被照亮了,最后一切一切甚至连时间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 无尽的光亮。 在光亮中不知道过了时候,苏方的思绪里突然多了一道玄妙晦涩的信息,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也难以用思维去触碰。但却是 让苏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仔细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正当迷茫与略微的恐惧间,光亮迅速的消失了,眼前出现的是一张旧式的木床。苏方眼睛又有些许的湿润 了,他知道确实是这个石球带着自己回到了那个更熟悉的世界中那个故去的年代。 那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熟悉,只是很明显,这里和上次来到的时候一样,都是空无一人,周围安静得可怕。 木床的凉席之上,还可以见到那一滩上次遗留的泪迹。用手摸了一下,那泪迹还是湿润的,回想着上一次来这里的光线感觉与现在相差并不大,看来时间上这里似乎与那个世界不太同步,这个是他需要确定的最重要的细节之一。 他在房间的柜子里找到了两样东西,跟着他走出房门,去到了后院在老母鸡的猛烈攻势下抢走了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小鸡。想了想,又从花盆里折下一枝含羞草,然后又去厨房翻出了一只鸡蛋打碎了,分别在自己的衣服和含羞草上都涂了些鸡蛋清。 做完了这些,苏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自己的床上开始冥想。可能是那几句经文开始失效,也可能是又重回那个世界令苏方的心绪不再如之前一般安宁,这次的 冥想比刚才要困难得多了,坐着冥想半天,越想越乱,最后实在是疲累得昏昏yù睡之时,迷迷糊糊中,那个圆终于出现了,然后那石球便又出现了。 迷糊中苏方看着手中的石球,若有所悟,动念间,石球便在手上消失了,再一动念,又出现了。闭上眼睛再感受着手中的石球,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好像抓住了些什 么东西,再张开眼睛时石球便从手上缓缓升起,在苏方念动下,在空中慢慢地移动着。只是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苏方已经是觉得有些头晕,胸口发闷yù呕,微一失神 间,空中的石球也一下就消失不见。 苏方头很痛,但是心中有些澎湃起来,想起在那个世界里,当他年少时总是梦想着拥有两个特异功能:念动力与瞬移。 以前经常梦见自己一伸出手,电视遥控器就会自动飞起来,又一伸出手,妹子的裙摆就会自动飞起来。只是一张开眼睛,飞起来的不过就是那场梦。 而怎么知道现在这一切就不是一场梦? 苏方一想到此处,便又有些患得患失。这场梦比较真实吧。 深呼吸了一口气,苏方将那些奇怪的念头压了下去。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伸出手对着旁边桌子上的小闹钟。苏方摒住呼吸,张大了眼睛盯住了那小闹钟。可惜,头更痛了,脸涨红了,小闹钟还是不动分毫。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那个世界里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面一个被雷劈过萌少年憋得脸sè酱红,青筋尽露,差点就没把屎给憋了出来,终于用念动力才把一个修女院的 门锁打开了。那里面还有一个被雷劈成会瞬间移动的萌少年,憋了好几秒才发动了技能,结果只向前移动了两米,还把一只鞋给落下了。 自己可能比起那些脑残小屁孩都不如。 苏方心想大概是自己没有被雷劈过吧。 其实在心底苏方更希望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不过是场梦! 他可不是那些十来二十岁的后生了,他少时过得相当艰难苦痛,辛苦了几十年才组织好的生活与家庭,亲人和爱人,太多太多放不下也割舍不掉的过去与回忆了。 然后在自己才十多岁的新世界里,要再开始一段人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多少勇气。他已经不像年轻时候那么容易去相信一个人接纳一个人了,因此他也没那么容易获得对方的接纳了,所有的友谊、亲情、爱情都会变得艰难起来。 而十多岁的新生中竟然有一个相对起来十分纯净美满的童年,这真是一个完美的新生!完美得像瓷器一样。 不过千般万般说到底,割舍过去这个太难了,无论这个过去是好是坏,人非草木,花草树木一刀两断之后很容易就长出新芽,焕发新生了。人要是一刀两断,那就挂了。 苏方现在就在寻找。 寻,是要寻回过去,还是被逼寻找新生? 苏方心情慢慢地黯淡着,也在慢慢地平静着。 良久,他觉得心情安宁了下来,感觉已经从刚才的头痛中恢复了过来。他走过去,将小闹钟揣进怀中紧跟着苏方就重新冥想起来,在那股神秘的信息,或者说是力量的牵引下,只觉得光芒散去,一睁眼,又回到那个十几岁的新世界。 看到手中侧着头望着自己的全身还是绒毛的小鸡,那一枝含羞草,还有衣袖上的污迹,苏方基本确定了此前大部分的推测。然后把怀中的小闹钟拿了出来,略略计算了一下,发现在真正在跨越石球连接的两个世界时花的时间很少,或者可能根本就是瞬间就穿越了。 苏方又把那两件在那边父母的衣柜里拿到物事取了出来,放在床上。仔细地端详与抚摸着这两样东西,苏方心里大喜。这两样东西正是那个世界里的太祖像章与太祖语录。 在记忆里这个世界里很多人都在那个世界都有一个长得很相像,甚至名字很多都一样的对应人,但苏方肯定,两个世界的地理世界根本不一样,科技以及历史发展 更加是差之千里。这个塑胶质地的太祖像章以及太祖语录,绝对不是这个世界里面可能会出现的东西。翻开了语录,只看了开头一两页,苏方就更加肯定了,显然它 们是真真实实地存在在这个梵华世界里了。而那个过去的世界所有的一切也应该是真是存在的。 那只被放在床上的小鸡还是侧着头奇怪地看着苏方,突然跑了几步,停下来,然后拉了泡屎。 苏方无奈地一笑,抓住了小鸡,把手放在身后。把太祖像章和语录放回怀里,然后拉开了床帘,往窗外看了下,再仔细听了听声音。之后才找了个装糖果的小布囊把小鸡装好。然后取过一块汗巾把床上那坨鸡屎擦干净。 所谓人生不如意者十常**,手里拿着汗巾,苏方又抽了。他忽然就把汗巾放鼻子下闻了一下。然后就自言自语说:“唔,是鸡屎” 说完,伸出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抹了些鸡大便,就要往嘴里送。雏鸡粪的浓烈腥臭扑鼻而来,食指上黄黄绿绿的膏装物清晰可见。苏方眼神恐惧起来,眼睛瞪得老 大老大,拼命想要侧过头,嘴也歪在了一边。那只手指还是一分一分地靠近,苏方的眼神已经由最初的恐惧变成了愤怒。终于,手上肌肉一紧,送往口中的手指停住 了。 歪着的嘴里狠狠地嘟囔了一句:“我艹,有完没完。屎是臭的又怎样?你就这么喜欢?”然后另外一只拿毛巾的手慢慢靠近,慢慢地将手指上的鸡大便擦掉。 感觉到手部的肌肉一松,苏方也松了一口气,在床边的盆子里洗了洗手,找了另外一条汗巾把弄脏的那条再包了一层,然后连同其他带过来的东西都放进一个柜子里,想了下又上了锁。 这个世界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自己还要经常和一个抽风的自己做斗争,苏方做事情不得不小心再小心,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个麻烦。 之后苏方就推开门走出了房间,走到了外面的小院子。 第十章 云上的人,檐下的鸟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不过是申时,下午的太阳还很骄艳,东方天空中已经勉强能看到几颗星星。 到了太阳下山,和那个世界一样,当月光没有那么明亮时,漫天的星斗就会出现。 天上的星星很多很多,地上的人也很多很多。人是没有星星多的,那个世界里很多人这么认为,这个世界里的很多人也这么的认为。 据苏方的记忆,这个梵华世界之中,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独特的天赋。有小部分人会知道自己的天赋。而里面的一些人能够把天赋发掘出来并将之运用自如。有极少一些人能够借由自己天赋的了解与运用进一步掌握到一些更复杂玄妙的东西。尘俗世人就称他们为修行者。 其实,以前那个世界的地球上,每一个人也应该都有自己独特的天赋。不过也许是那个世界里科技已经比较发达,于是人本身的特质和能力很容易被淹没在各种科 技、体系、规范中。只有极少数极少数人能够发现自己的天赋,而其中的大部分都会发现自己所谓的天赋在生活中几乎一无是处,又或者对自己要实现的理想与目标 合毫无帮助以及益处。反而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危险、 地球上有很多关于奇人怪事的传闻、书籍或者是视频记录。而所有的那些,绝大多数都不过是为了满足人们的好奇心或者干脆只博众人一笑。 于是,那个世界里就有了那么一群人对天赋的没落不甘心,写了很多有特殊能力为主角的小说和漫画,让那些拥有天赋的人在小说和漫画里面得以与各种科技与体制较量。 如此说来,这个梵华世界里的人还是幸运得多。比如站在苏府前院里的老道。 三十余年前,另外一个老道,告诉他应该去找寻自己的道。然后他跟他走了,留下妻儿老母。 待到他寻道略有所成时再回到家中,老母已逝,妻子早已弃家,剩余一个为祖母守孝放弃官位年轻儿子。 儿子当然没有原谅他这个父亲。看到家途尽毁尘缘了断之后,他远走千里来到矛山,继承了那老道的道统,他在矛山道观做了观主成为另外一个老道。他收了很多 小道童进道观,他们年纪就像他刚离家的时候的儿子那般大小。偶尔,他也会在风雨来临之前走到道观前眺望远方,想要望一望那个曾经的家。 元原真人此刻站在了前院,看着那熟悉与不熟悉,将已经显得苍老的道心轻轻荡涤着。一只老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径直走到老道身前,用头在老道的小 腿上轻轻蹭了几下,然后就挨着老道的脚边盘着身子,眯起了双眼,悠然地晒起太阳来;然后一只老狗也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摇着尾巴在老道脚下走来走去,身 子不时地蹭着老道的腿脚 看着脚下的老猫老狗,老道自言自语着:“吾老了,你们也老了!不知道这天地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变老” 老猫张开了眼睛,轻轻地“喵”了一声,算是对老道的唠叨表示了回应,却不清楚是赞同还是反对。旁边的老狗吐着舌头,只是转头看了看老猫又转过头去,眼神看着某一个方向却不知道聚焦在何处。 老道看了看老狗,觉得有些奇怪。他闭上眼睛,手中捏了个法诀。很快,他便“咦”的一声。 接着便低声自语道:“小家伙竟然已经走不动了?如此就被他们发现,怕是太早了。也罢,也罢!吾且再遮掩一番。” 他张开眼睛,想了下。手上变换了几下法诀,口中一声低喝。肩膀上那只青黑sè小鸟便展翅而起,向老狗看着的那个方向飞去。看得小鸟飞去,老道便信步走进了苏府大厅。 外面风突然有些大,那只青黑sè的小鸟在空中飞着。感觉丝毫不受大风的影响,如果有人注意到它的话甚至会发现它飞的简直有点假了,假得更像一只蝴蝶而不像一只小鸟。它的翅膀扇得那么轻松,毫不费劲地就飞出去好远。 苏府在五原城西南郊,小鸟向着北方飞。没有多久就飞到了另外一所大宅附近。这所大宅很大,比苏府要大三分之一,但是结构格局就简单得多。东侧有个很大的 院子,里面养了十来匹骏马。西侧的院子要小一些,养了几十只耕牛。牛栏后方有好多高大的草垛。大宅的周围远近有很多小的民宅,也有很多树,这个时节就显得 有些热闹起来,鸟鸣声,各种蝉虫鸣声,牛马叫声,风吹枝叶声,农夫劳作声此起彼伏。 怪鸟越过前院,两只看院的大狗似乎注意到了些什么,喷了下鼻子,尾巴摇着,不约而同地望后边草垛群方向看了几眼。 怪鸟并没有理会两只大狗,斜斜地越过重重屋檐,很快就来到草垛群的上方。 此时,原本规则的蝉鸣声感觉明显急促了些,怪鸟在空中打了个旋,轻巧地钻进了一片屋檐地下的yīn影中。 yīn影之下,怪鸟侧着脑袋整理着羽毛,眼睛却盯着天空上的一片彩云。那片彩云似缓实快,从西北边飘过来。怪鸟整好了羽毛,低头看了看院子的地面,地面上有 好多蚂蚁和虫子,不知道怪鸟是不是对这些小虫豸产生了兴趣。不过它的视线只是比较随意地扫过地面,然后就把眼睛闭上了。它身上的白sè与青黑sè此时更加分明 了些。很快它便张开了眼睛,颈脖上的毛羽竖了起来,头一偏,头上五条造型古意优雅的冠羽凭空地消失了一条。之后怪鸟颈脖上的毛羽就放了下来,眼中也似乎有 了些倦意,往yīn影里站进去了一点,把头埋在了翅膀下的就不动了。 只是一会,天空中那片红sè的彩云就好像飘近了很多,从怪鸟停立的位置已经看不到彩云了,也就是说它几乎要飘到大宅的正上空了。 在五原城附近的天空中时常会有些鹰隼觅食。它们会在天上盘旋很久,等待向下扑击猎物的机会。这时有一只比较好奇的老鹰发现了那朵奇怪的云彩。 一般来说,只有暴风雨天气过后才有这么低的流云飘过,这片彩云竟然飘着飘着就停住了,更有意思的是这片彩云的颜sè,那微微的焦红,感觉上竟然是云彩本身 带的颜sè,而不是阳光映照出来的。好奇的老鹰忍不住要飞近过去看看这朵彩云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它也极有兴趣想要穿透一下这朵红sè的云彩。 只是很快它就有点沮丧了,因为只要它靠近那彩云一定的距离,它身边就会莫名出现有一丝云雾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它,让它无法靠近,然后它便只能斜斜飞开。这个无法靠近的距离有多远呢?以它的眼睛丈量,三四棵梧桐树的高度总归是有的。 当它努力了三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时,突然感觉有些恐惧了,尖叫了一声,远远就飞开,不过好像还是有些心有不甘,依旧在远远地四周盘旋。 “却是一只知机的畜生!”彩云中竟然有人声传出,只是那彩云在老鹰看来位置可能有些低,但仍然是在很高的天空中,根本不会有人听得到上面传出的声音。 这时屋檐下的怪鸟把头从翅膀下转了出来,眼睛微微张开了些。好像发现了什么不算太有趣的但又值得注意一下的事情。 天上的红云就停在那里。这时,一道幻化的方形符印从彩云的底部飞出,符印约莫有巴掌大,上面有些古朴的纹路,中间绘画着一个金sè的圆环。符印在空中凝住不动,然后符印向大地shè出一片淡不可见的光芒。 此时阳光还是很明媚。在下面辛勤劳作的农夫,还有那些牲畜鸟虫都丝毫没有发现天空中透shè下来的奇怪光芒。只有那只在一旁盘旋的以视力著称的老鹰看见了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有百丈见方的极淡的投影。投影上的图案跟红云旁的那方巴掌大的符印一模一样。 大概是觉得符印比较有趣,这只老鹰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又畏惧那团红云,便斜斜往下降低了十数丈,然后折返往上。由下往上的向红云底部看去,那符印便显 得更加清晰了些。老鹰的视力极为锐利,它看见那一方巴掌大的符印上好像亮起了一些光点,想要飞近一些看得清楚时,符印却已经消失不见。老鹰扇了几下翅膀, 也没有胆量再靠近红云,斜斜地就远远飞开,往矛山方向飞走了。 过了一会,红云也慢慢的飘开了。 红云里面显然有人,既然可以飞得这么高,自然就是高人了。只不过云中的高人并没有发现在脚底下的某一块屋檐的yīn影下有一只小鸟一直在悄悄地注意着这片红云。 在红云飘远之后,那只偷窥的怪鸟歪了歪脑袋,看了看院子,仰头清脆地叫了两声,就往下一扑,迅速地落于地面,然后就诡异地消失了。 第十一章 又是一个世界的孤独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此时天sè已经接近黄昏。 苏府一个院子里,苏方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门口并没有人,苏方知道两个小丫鬟这个时候一般就在偏房。果然,右侧偏房冒出一个小脑袋,正是小梨儿。苏方对她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只是出来走两步。小脑袋于是又缩了回去。 小院子里种了些花草,还有几只大水缸,里面装了平时用来浇花的用水,并在上面栽了几株荷花。苏方走到其中一个水缸旁边,发现水缸相当大,要是几岁的小孩贪玩掉进去还真不容易爬出来,发觉了自己这奇怪的念头冒起,不由得jǐng惕地看了看附近,果然见到有块石头,不大不小正好适合用来砸缸。 这个世界的苏方小朋友还真的跟自己是一路的,只是不知道这块石头有没有像那块石头一样神秘神奇? 苏方盯着那块石头,记忆中是八岁那年,那一个苏方从矛山的某个山涧中搬回来的。看了好一会,才确信自己确实没有要砸缸的冲动。 确认了一切还算是在自己的掌控当中,苏方弯腰伸头往水缸里看去。只见水缸里几尾鱼在荷花根茎中悠悠地穿行,丝毫不以自己的天地狭小而忧愁。 “还是无知比较快乐”苏方心里想着。他瞥见水缸旁边就有一个小网兜。顺手就抄起来,在水缸中捣弄了几下,很快,苏方手中就多了一条还在挣扎的小鱼儿。 他把抓着小鱼的手缩到袖子里,便往房间走去。忽然之间,他看见一只怪鸟低低地越过了院子的围墙,看样子应该是刚才见到的元原老道肩膀上那一只。因为两个世界的记忆之中,这样的怪鸟苏方还是第一次见。 那只小鸟也好像看了他一眼。反正一人一鸟也没有熟到要见面打招呼,大家谁也没有理会谁。各走各的各飞各的去了。 青黑sè的怪鸟在苏府的上空盘旋了一下,便飞入大厅,准确而轻巧地落在了正在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老道肩膀上。 感觉到怪鸟的降落,老道张开了眼睛。过了一会他嘴里轻声自语道“道宫这次却是来了个人物” 然后他站起来,又往大厅中的天井走近了两步。 抬头向天井外望去,只见东边有一朵红云。 老道人就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只是红云也只是静静地飘浮着。 老道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要是天黑了,那片红云将会在哪里降落? 一念及此,元原老道马上走出厅去。 一会工夫,一辆马车就从苏府出发,往矛山道观方向快跑而去。 在房间里的苏方坐在床上,下了帘子,当然就没有注意到天上有片奇怪的红云。 苏方看着那个和他一样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小闹钟,认真地记住了时间,然后把重新它锁进柜子。 他交待了两个小丫鬟不要打搅,甚至把门窗都锁死了,然后坐回床上,又下了帘子。 良久,眼中光芒起伏间,他又来到了那个过去的世界,过去的老地方。 苏方看了看手边的茶杯,只见那条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小鱼儿,还是悠悠地拨动着鱼鳍,就像苏方那片没有注意到的红云一般。 在杯中的它不会意识到它已经从一个世界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可以供它呼吸游动的杯中方寸空间才是它的世界。 将小鱼放进后院的小水池,对于小鱼儿来说这才是从一个世界到另外一个世界的变换。 之后苏方离开后院,来到客厅,那里有一个旧式的摆钟,看了下时间,时分针指着五点十分的位置。 苏方又尝试着喊了几句爸爸和妈妈。意料之中地并没有任何回应。 他笑了,尽管有些落寞甚至凄凉。 他换上那个时候的校服就出去了。 他在巷子里,在林荫下飞奔。 他找了个弹弓把那个最讨厌的邻居家里的每一格玻璃窗都弹碎了。 他用石头把那只曾经撵着自己满街跑的恶狗砸了个生活不能自理。 他偷看了那个曾经暗恋过的小女生家里偷看了她写的rì记。 他偷看了那个曾经暗恋过自己的小女生的rì记。 他骑着单车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狂飙。 他扯着喉咙在以前的教室里唱着歌。 他脱了裤子站在讲台上撒尿。 他觉得累了就睡在马路上。 他其实心里已经一团糟。 他表面上也并不坚强。 天早已黑了 天又亮了 已经过去三天三夜了,他早已走遍了整个小县城,没有遇到过一个人。 他呆坐在家中,收音机电视机都开着,里面都只有沙沙声 他不想回去胖老爹的那个梵华世界,因为那个世界的他是孤独的 然而,他终于发现在这个更熟悉的世界里,他拥有的只是更加孤独 一个人的孤独,一个人一个世界的孤独。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好多面全身镜子,在身前围了个半圆照着自己,镜子里面有很多很多个自己。 他张了张嘴,镜子里的自己也都张了张嘴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也看着他 在自己的眼中他发现了那种迷路的孤独,不,应该说的恐惧。 镜子前的他有了孤独与恐惧,镜子里面就会有很多很多的孤独与恐惧。 原来所谓的穿越啊,是这么可怕的难过啊。 他看起来好像重新拥有了一段年轻的生命,看起来甚至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但是此刻他只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一觉醒来就完完全全失去一切的可怜的傻比。 他又站起来,拖着躯壳在老宅里麻木地走着,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脑子里却已经无力想起那些熟悉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走到了后院。忽然间他想起了那条小鱼,他便走到小水池边。 那条小鱼,显然已经很适应个新环境了。水中的它依然是那么悠,闲毫不惊慌,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天翻地覆,它只要有一方淡水足够畅游。 “真是一条无知的小鱼,你不觉得孤独么?”苏方喃喃地说。 “原来我连一条小鱼儿都不如啊!”再看了一会,苏方又自言自语地说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半晌,眼中终于重新有了些光彩。 “已经发生过的终究是已经发生,什么都想拥有,你未免也太贪心了” 苏方伸出双手,放进水池中说道“小鱼兄,这次借你一捧水。他rì一定偿还你的解惑之恩” 说完,他捧起一捧水,扑在脸上。 几个小时后,重新换回那身古装打扮的苏方闭上了眼睛 再张开时,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孤独的世界,回到了这个有马车,有高宅大院,有年青的父母,有年少的恋人,有过去也可以有未来的世界中。 这个世界里他现在可能还是孤独的,但他可以选择未来的不孤独。 推开窗,借着夕阳之光对着镜子看了看里面那个自己,总算是jīng神有调整过来,休息了几个小时,应该也不太看得出有太多异样。 “那么,就重新开始吧”苏方对镜子说。 窗外,今天太阳还没有下山,但是也只剩下半个挂在了院墙之上。 苏方看着窗外,夕阳之下天空中一片云彩被映照得瑰丽异常。 第十二章 青玄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那是一片红sè的云彩。 苏方以前就很爱看云彩。云是变幻的,又是单纯的。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之后是黑夜。 有人说云怕风,在苏方的眼里,云彩最应该恐惧的应该是黑夜――如果云彩是女人的话。 当黑夜来临,云的所有美丽大概便要失去。 那片红sè的云彩在黑夜将至之前开始飘走。一路向西,追逐夕阳。 元原道人也在看着红云。 他站在他的道观中看着红云。 他的鸟儿可以飞天可以遁地,他自己就不太可以。他不是那只怪鸟。但他在矛山的山林之中却是有些跑得很快的帮手。好在那片红云在某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稍微有些长。还是让元原老道及时赶了回来。 道宫乃是夜郎国的供奉道门,矛山道观是五原县附近最大的道观,自然也就是道宫的一个分支。 据老道猜测,这次道宫来人身份不低。那朵千年龄的红sè“云团”可不是普通的弟子有资格乘坐的。让道观里那些小道童接待道宫使者可是颇为不敬了。 道宫素有不扰民的规矩,所以红云在天黑之时才降落在道观门前。 两个人出现在道观门前。其中一个红脸的青年道人自袖中取出一个铃铛,拿在手上摇了三次。 铃声很特别,低沉而洪亮,更像一口大钟发出的声响。这正是道宫嫡传弟子到各地办事时带备的特别炼制的道铃。 一声为道宫弟子经过,以铃声代为稽首行礼。 两声为过路到访,需当地道观接待入观。 三声为有事到访,或需当地道观与之方便行事。 四声为要事到访,持铃者会暂时接管当地道观。 听得如此三声响过,元原老道脸上神sè便松弛了些许,正了正道容道貌,此时早有一个眉目清秀年纪极小,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的道童掌了灯,然后便迎出观来。 天上繁星已现,晚霞还未完全烧尽。天sè也便只是依稀。 只见道观门外站了两人,黑sè道袍的青年道人,白sè道裙的年轻女道。两人衣衫干净,昏暗中竟然也自有一番出尘脱俗的韵味。 元原老道打了个稽首:“贫道矛山元原,不知道宫两位道友到访,有失远迎。” 两位男女还了道礼。“乾元文铮(文沅),见过道友。” 灯光下,那名红脸的道人继续说道:“吾师兄妹二人来五原县处理些道宫事务,这几天却是要在此叨扰了。” “既是道宫事务,矛山道观敢不支持?两位道友不如先行入观,稍事休息?” 道宫二人齐称善。 那引路道童年纪虽小,但是却极为恭顺懂礼。在他的引路下一行几人便进入了矛山道观。 迎面见了道观正殿,红脸的文铮道人便说道:“吾等入观,当先拜见一下圣人。” 当下,元原老道就让那名唤作清风的道童点着了圣人殿的八盏青灯。大殿之上有一个五六尺高的平台,平台四周用光洁的黑sè石料砌得方方正正,显得庄严不凡, 平台上立着一尊高有三丈的巨大圣人像,圣人手掌太极,气度超然,只是肩膀之上有些灰尘秽迹。三位道人对着宏伟的圣人石像以弟子之礼见之。 见完礼,文沅道人看着圣人像脸sè略有些不愉,元原老道岂能不知何事?连忙便说道:“数天前,天降陨石,就落于山下不远处,声势惊人,山下多处民房受损,圣人像亦受震翻侧,一时间县内苦力工匠都被抽调修缮民宅,早上乃找到合适的苦工扶正,明天当有工匠整饬圣人道貌。” 文沅面sè稍霁,说起来,她与文铮师兄此行也是为天降陨石之事而来,自然知道那颗陨石落地威力是何等恐怖。 元原安排两人在观中住下。文沅早早便打坐休息,文铮却与元原老道仿佛一见如故。用过晚膳之后,二人坐于偏院论道,文铮打听了些五原县的地理和民情以及陨石天降这几天来的一些情况。老道倒也是知无不言,只是略略漏掉了他去苏家的事。 论道至夜深,待二人休息时,天上繁星却是愈加明亮了。 繁星之下,已经夜深人静,五原城西南郊那座养着牛马的府第中,有一条黑sè的人影自某处出现。这个人影在院落中起落穿行,动作宛若狸猫般轻盈迅捷。 黑sè的人影很快就跃上了前厅的屋顶蹲伏住。 府第的前院有两只看门的大狗,黑sè人影蹲在屋顶上,从百宝囊中掏出一枚小石子,往前院扔去。 石子落地发出些轻微的声响,只听得东院一匹健壮的白马打了个响鼻,两只大狗却毫无反应。黑影停住了一阵,又将两团白sè的物事扔到了大狗的身旁。 原本趴睡着的大狗马上就醒觉了,它们爬了身来,嗅了嗅,然后各自一口吞下了一团白sè的物事。不过十数息之间,两只大狗就又倒地大睡起来。 黑影这才又动身。只见他很快就落到了西院的一个草垛旁。 片刻之后,这个府邸中某个地下密室。一个巨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个身穿黑sè夜行衣男子坐在床边。男子的面罩已经取下,只见他相貌清隽,正是该所府邸的主人,蔡延蔡丰仁。 他脸sè有些yīn沉,眼睛看着前方的墙壁。那面墙有一大片树根,这些树根外露着紧紧地贴在墙上生长着。它们就那么一大片,无数大大小小的虬结着,复杂得那么自然,每一段每一根都微微地泛着黄sè的光,柔和、古老、宁静。 这片树根是一种叫做地梧桐的根系,它是遥远的南疆之地一种奇特植物。这种奇特的植物靠着土壤中地面上腐烂的植物甚至是动物躯体提供生长养分。极少数人知 道这种植物的根可以发光,某些行走在黑暗中的门派与组织会将这种植物种在地下室之中作为光源。除了长明不灭的优点之外,长了这种植物的地下室空气就不会混 浊污秽,更不会产生瘴毒之气。 此时有一只小蚂蚁,在一条地梧桐根中茫茫然爬啊爬,附近没有任何同伴的它显然是迷失在这一大片树根之中。它显得那么孤单,也不知道该走向何方,只知道毫不停歇的爬啊爬,那就是它的任务,那就是它的蚁生。 树根有些粘,它爬得很吃力。它爬到了一处比之前更粗大的树根之上,摆着头,触角跟着晃动着,一丝风吹来,它被风吹得紧贴着树根,然后贴得更紧,然后再紧 一点,直至身体变成薄薄的一片紧紧贴在树根上成为其中的一个黑sè的印记。不知道有没有同伴记得它?至少此刻树根记住了它,过去记住了它。不知道那位起身离 开的蔡大人有没有记住它?但它自己并不知道,不用多久它的躯体就会被树根吸收,黑sè的印记将会化作淡淡的光明。 密室的甬道中传来一阵声响,想必是那蔡延已经离开。昏迷中的巨汉感觉有股暖洋洋的能量自胸前传入,流遍全身,身上的伤痛都好像减轻了些。不久他便醒了过来。 张开眼睛,他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温和光芒,然后他就看到了墙上那些会发光的树根。 “还是小师叔救了自己!” 这名巨汉,先前追逐一个对头到了五原县郊,在陨石坑旁与夜郎国的监天府卫对峙受伤。已经逃入山林的他,又被一片奇怪的红sè云彩盯上,无论他躲进多么茂密 的树林都不得脱,后来不知哪位高人在暗中提点他去往县郊的方向,不得已又折返回去五原县郊。手段用尽的他最终逃进了一所大宅的院落中,躲进了巨大的草堆之 下。 现在看到这个熟悉的密室,他才想起,原来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师傅曾经带他来过这个五原县见过了门中那位神秘的小师叔。先前慌不 择路之下,一种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循着依稀熟悉就旧路来到了故地。然后,很显然,他就被小师叔或者是他的传人救进了这个只有黑水旗门中人才会建造的密 室中来。 知道了自己暂时安全之后,巨汉想起了刚才那股唤醒他的奇怪能量,他忍着疼痛伸手进怀中,很快便摸到一物。取出一看,原来是一条小小的羽毛。他很自然地想起了一只青黑sè的怪鸟。 他很喜欢那只鸟。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而不可解释地会喜欢上一样东西。他会意外地发现那个对头,也是因为那只奇怪的鸟。现在他明白了这只鸟隐隐中引导着最近这些天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一根羽毛便已经有这么神奇的能量,那只怪鸟本身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呢? 那一只拥有着神奇力量的怪鸟并没有随着元原老道迎接两位道宫弟子。它自老道回观之后就一直呆在太极殿的大梁上面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神龛中,神龛上有很多古雅的花纹,两个古篆刻于前庭,乃是“青玄”二字。 当蔡府中的巨汉取出那根羽毛的时候,神龛中的怪鸟就张开了眼睛。它侧了侧脑袋,在神龛侧边啄了两下,然后轻巧地飞出了太极殿,越过数层屋檐,最后钻进了一处静室的窗口,落在了一个屏风之上。 它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不多时,元原老道就推门进了静室。感觉到青玄怪鸟的传讯,他很快推说有些jīng神疲累而自己休息的院子在最高处的太极殿旁所以要早些回去,当下就行礼别过,没有继续与文铮真人继续论道,在道童的引路下回到了自己的静室。 老道在云床上坐下,开始闭目静思。青玄怪鸟张目展翅落在了老道肩上。 第十三章 夜战失机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在道观的另外一个院子的某间静室中,一位美艳的年轻女道盘坐着,身前半尺处悬浮着一枚散发着浅蓝光芒方形印符,正是白天在蔡府上空出现的那一枚。 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听得院子对面传来门户的开关声音。文沅身前的印符光芒一敛,只见她置于膝盖上的左手一伸,印符就飞到手上悬空停住慢慢地旋转着。 一阵脚步声又渐渐的远去。 没有多久,两声极轻的叩门声传出,然后文铮道人便推门进来。 红脸道人随手就关上门,手中捏了个法诀,只见静室内迅速弥漫了一团迷雾。之后红脸道人才走到静室当中的桌子前坐下,文沅道人也下了云床,坐到了文铮的对面。 “可是有所异动?”文铮开口问道。 “然也,白天里那汉子消失的地方,有一个人去那里带走了一只小生灵。并没有走远,不过很快就失去了感应。”文沅一边说着,那枚印符便自动飞到了木桌之上。 “这人现在又出现了”文沅指着印符上一个白sè光点继续说道。 “小生灵气机的消失容易解释,这个人的消失后重现,该是地下或者是有法阵的密室的遮掩。事不可宜迟,当着文正师弟前去查探一番。” “文沅已然传讯与文正师兄”文沅道人显然已经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 红脸道人细看之下,果然见到一个红sè的光点在迅速往刚才的白sè光点处移动。 这个时候,五原城西南郊,一个穿着黑sè道袍的富态道人在路上走着,他走得很快很快,胖大的身躯仿佛轻若无物,一路之上只是发出些很轻微而稀落的踏踏声。这个道号文正的道人,在黑夜中如一条游鱼般飞快地像滑行一般前进,转眼他就来到了蔡府门前。 文正道人站在门前,左手捏住法诀,将拇指往眉心处用力一按,白天时候文沅道人在这片地上的符印投影在他眼前又显现了出来。府中一个特别明亮的光点显然就是文沅说指的人物,看来他刚离开了那关键的位置。 左手捏一剑诀伸手向那光点方向一指。但见一道剑的虚影缓缓现出,在黑夜中虚影模模糊糊极难察觉。只见虚影往前飞了七尺,然后就消失不见。 很快道剑的虚影便再次出现,但出现的地方已经是蔡延卧房之外。模糊的剑影继续往前移动。 一道银光突然自蔡延房中激shè而出。银光与道剑的虚影相碰双双湮灭无形。 只听见低低一声“哼!”,房门打开还没有换去黑衣蔡延手持一杆银枪便出现在门口。他看着大门的方向眼中满带着怒意。起落间,蔡延便来到了家门口,站在了文正道人面前。 富态道人心中一喜,原来是个高手! 只见他也不说话,把手往背上的长大木匣一拍,木匣竟然打开成一朵怒放的鲜花状,一把黑sè的长大道剑自木匣中升起,剑尖指地,剑柄向天。盛放的木匣又迅速收敛成原来的样子。文正道人一伸右手,握住了剑柄,左手则并成一个剑诀往蔡延处一指。却是再明显不过的挑战之意了。 蔡延本想将对方引至更远的旷野中再战,不过想起家中那个旧师门的子弟,而对方来得如此蹊跷,怕是不可随便离开了。当下也就同样不发一言。手中银枪一摆,拉开一个架势,便当是接下战来。 文正道人身形往前一滑,黑sè的身形在黑夜中有种诡异的流畅感,滑行中,文正道人双手握剑,身在两丈开外就把大剑斜斜下劈。 刹那间,蔡延已经觉得剑意及体。那是一种璀璨而幽冷的剑意,就如繁星密布的夜。蔡督邮把银sè长枪一抖,枪尖自下而上划出一道银sè的弧光格开了黑sè的剑,然后继续沿着弧形的轨迹如闪电般向前刺去。 文正道人胖大的身形却轻如鸿毛,已经借那一格之力轻巧地滑至枪的弱侧,脚尖触地发力,身躯又是一个加速,同时两手一分,黑sè的道剑竟然在瞬间就在黑夜中隐匿不见,道人右手握成拳就往蔡延肋下直击而去。 蔡延心中微微一惊,借那一抖之势把枪一横,格住了那只白胖的拳头。拳枪刚相接,跟着另外一只白胖的拳头又呼啸而至。 蔡延暗叫一声好,左手松开枪杆化而为掌,在拳枪相格的蓄势之下掌势极快一个推拨,就将对方左拳也卸在了外门。右手捏住的长枪受拳力所激,在蔡延旋身运臂之下在头上飞速转了一个大圈声势凶猛地向道人的右侧。 胖道人前冲之势在对方两次格挡之下受阻,见得枪势刚烈,便拧身沉下腰马右手一握,黑sè的道剑又凝聚出形体来,左手成掌托住剑身,成斜格之势。银枪打在剑身上被斜斜向上弹开。 这一接招之下,双方都知道碰到一个难得的劲敌。胖道人身法与手段都带着黑夜的优雅与恐怖。蔡延的枪则是一种迅急霸烈的风雷之势。 蔡延一声怒喝,如同黑夜中一声奔雷,银枪亦如闪电雷光猛烈地向胖道人攻去。而那胖大的黑sè身躯依旧如黑夜般轻盈而浓郁,手中黑sè道剑如繁星般闪烁不止而无处不在。 两人一场好战,枪剑相交之声与呼喝声,惊起了附近的鸟兽禽畜,也惊醒了蔡府中熟睡的上下人等。 远在矛山上的道宫师兄妹,并没预料到文正道人与人交战,更没有预料到文正竟然与对方杀个不相上下。不过二人仍然只是闭目静坐。此事既然交托于文正道人,二人十分相信文正道人能够掌握时机。 黑暗中,文沅道人忽地睁开眼说道:“那小生灵的气机出现了。不对,看来要趁乱逃走!” 红脸道人马上说道:“收去符阵,提醒文正师弟” 女道闻言,左右手各捏一法诀于胸前一合,木桌上悬着的符印爆发出一团光芒。然后就迅速黯淡下去。再看时,上面那些光点已经消失不见 红脸沉吟了一下便说道:“事关重大,你我还是要走一趟”当下便与文沅走出了静室门口。 那一边,蔡府门口已经挂出了几盏灯火,除了几个武功较好的护院敢站在门外观战压阵,其余那些家丁护院等等全部都在府门之内。蔡府门外的这次打斗几乎没有 破坏些什么东西,但是即使是站在厚厚的院墙之后,那些家丁护院还是感觉到不时有枪剑及体的感觉。他们开始不停的往后退。很快,门外几个好手也退进了府中。 就在这时,府中及门外很大一片地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光芒。府中众人登时就慌乱起来。亏得老管家以及护院头领呼喝着镇住了场面。 门外打斗的二人在诡异的光芒中同时向后分开。 “乾元道宫?黑剑冯文正?”蔡延略为有些气喘地说道。 胖道人看到了师妹的符印以这种方式消失,知道事情有变,这一交手竟然是误事了。当下也不答话,身形一闪便要冲进蔡府。 蔡延哪能任此大敌进入府中,只把枪一横又拦住了对方去路。两人又是交起手来。 几招过后,胖道人见急切间不得取胜,也是着急了。一剑逼开蔡延,然后左手在剑身上划破,以血为引捏一个剑诀打在黑剑剑身上。只见黑剑剑尖shè出一道虚影,虚影飞出三四尺的长度之后突然如爆炸般长开成巨大一朵黑sè的莲花。 一阵心悸涌起,蔡延想也不想就把枪横于身前前,同时身形暴退。 “砰”的一声巨响,暴涨的黑莲把地面打了一个大坑,同时蔡延也被连人带枪击飞,架势也被震散,无法转身的他背部重重撞在院墙之上。 定神再看时,黑袍的胖道人早已不知所踪。大惊之下,蔡延就纵身跃回府中。他看见老管家就站在院子里,忙大声问道:“小姐呢?” “应该还在房中,徐妈在看着。”老管家年纪虽然大了,但还是心境通透。 没等他话说完,蔡延提枪一纵,如鹰隼般扑向后院。 他心知道此时十有**是因为那师侄引致。相比于关系已经不深的旧师门的子弟,他唯一的女儿就重要得多了。即使对方目标很可能不是蔡青青,但他还是首先选择去保护女儿。 胖道人的目标自然不是蔡青青,他逼开蔡延之后直奔文沅传讯中那个关键的地点。那里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门打开着。他闪入房中,略一扫视,发现这是个演武 厅,稍微观察了一下他就往一个屏风后面走去。果然见到后面的地面上掀开了一个洞口。文正道人心中一沉,那人很可能趁刚才他与黑衣枪客交手之际已经逃跑。不 死心的他又是引出一把虚剑,打入洞口中。很快虚剑便一个兜转而出,里面的确早已空无一人。恼怒的文正道人大吼一声,顺手一挥道剑,便把那嵌着大理石的木屏 风斩为两片。 他把剑诀向上一引,将屋顶打穿了一个大洞,当即一纵身跃上屋顶四下张望。茫茫郊外的黑夜中,小丛林、民居、各种树木层层叠叠,即使是目力如他又如何能发现得了曾经屡次在他们师兄弟眼下逃走的那人? “要找刚才那人问个究竟!”文正道人终究是不甘心,事关紧要他决定还是要找蔡延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遗留。 他也懒得一间间的房间找。数个闪身他就来到了蔡府大厅,顺手打翻两个护院之后,他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对两个惊恐而不敢上前的家丁说道:“快上茶,顺便把你家老爷叫来” 第十四章 井之梦,杨柳岸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 蔡府那边的夜相当的不平静。 苏府就迎来了一个安宁的夜晚。 而苏方自己却并不安宁。自那个世界的孤独中归来后,本来已经稍微解开了些心结的他还是睡得并不安稳。 一开始他作了个梦,梦里面没有任何的情节和人物,甚至没有他自己的出现,梦里面只有一口井,一口看起来很眼熟的井,井里面好像有什么很重要但是很可怕的东西。只是醒来之后苏方也一时记不太清楚这是哪一口井。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没有什么光亮透进来。 于是苏方继续睡,然后还是那个奇怪的梦,梦里面还是那口井。只是这次,他仿佛有靠近去并往井里面看了进去。 这口井井口大约有一米多宽,井里面的还要略微再宽一点。井壁用青砖砌成,上面早已长满了青苔。井壁有些地方被挖去几个砖,苏方知道那是方便人上下井的落 脚点。井里的水面宽有两米左右,因为井里无风,水面平静如镜,上面有一个人的倒影。“那大概就是自己吧”苏方正想要看清楚倒影的样子,突然发现水面荡漾起 来,下面好像有些什么东西。跟着就觉得一阵急速的扩张感,分不清恐惧还是喜悦,平静还是紧张的情绪袭来,他再也看不清倒影,也看不清倒影下面的物事,正要 再努力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过来。 为什么会梦见那口井?井里面会有什么?湿漉漉地将要爬出来的长发女鬼?还是回去那个世界的路? 当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所以然的时候,猜测通常都是极不靠谱的玩意。 苏方从床上起来,轻轻将窗户推开了些。窗外还是黑夜,黑夜之上还是月朗星稀。只好又上床睡去,只是那个关于井的梦又如约而至。 他站在了一所学校的门口,一所有些熟悉的学校门口。好像记得自己曾经在那个世界里在这所学校中上过两三年的学,后来不知道怎的就转学了,而自己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二十多年过去了,甚至连上网搜索它的yù望都没有。 然后他记起先前梦见的那口井就是在这学校里面。 学校的门口很普通,事实上这也是一所很普通的小学。只是苏方总觉得里面不好,没有什么别的,就是感觉不好。 学校很普通很安静,而苏方却如同看着了一个巨大的炼狱,透出的尽是痛苦、恐惧还有不停的撕扯灵魂。只是他竟然往前一直走,没有的犹豫,也没有犹豫的机会和能力。 校门是开着的,整个学校并不算太大,只不过几个的兜转就到了那口井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口井,苏方觉得身上有些冷。他突然记起这口井是被填埋并封了井口的。他转学之前听说有一个教数学的老师在晚上摔到井里去了,被救起来后做了一 段时间植物人,最后还是死掉了,之后学校就把这口井给封了。而事实上刚才离远看过来也确实就是水泥地面而已。只是一靠近,这水井就出现了。苏方往后退了几 步,这个井口又变成了水泥地面。 他走近了两步,只见井还是那口熟悉的井。井口是几片麻石砌成的正圆形,细细看去井边的某处地方好像有些殷红的东西,感觉有点像血迹。他又想那时候的一些传言说是那老师当时正在井边洗头,摔进井里的时候后脑的地方磕到了井边的石头,于是就变成了植物人。 突然井中传来一下重物落水的声音,苏方又走上前去站在井边往里看,水井里还是看不清他自己的倒影以及倒影下面的东西。不过井水好像被什么东西染红了,越来越红,没多久就像血一样。然后苏方又醒了过来。 推开窗户,阳光映入,原来已经是又一个孤独的白天到了。或者说是一个开始摆脱孤独的白天到了。 因为觉得昨天晚上的梦有些yīn郁恐怖,苏方决定出去走走。做一做这个世界里面青chūn期的少年应该要做的事情。 他决定去河边,那边因为有书院的原因,很多东西都相当的熟悉。他可以去那里游个泳啊,摸摸鱼虾啊什么的。 于是他就出门去了,过苏夫人那关倒是容易。大抵她也觉得苏方躺了几天出去走走也不是一件坏事,只安排了苏三跟着苏方一块出去了。 苏方觉得既然回到这么个时代做了个貌似的富二代,那么不纨绔一下可怎么对得起自己?于是就带了两个贴身丫鬟以及苏三再略略准备了些炫富器具就出门了。 苏三是大管家的儿子,已经是有二十出头,生的颇为壮实。他坐在马车车厢外,而苏方和两个小丫鬟就在车厢内。 车夫阿洪是个好把式,只不过十多分钟时间,马车就来到了白沙河畔。 河堤上种了许多杨柳树。可惜,杨柳岸,有晓风,无残月。 白沙河上有白沙,洁净的河水经过不知多少年的冲刷,在河边冲出宽阔的沙滩,沙质细腻洁白,故名曰白沙河。 而沙滩上有一半的地方长满了一种叫柔耳的青草,比其他的野草的叶片宽大,也柔软得多。这个世界未及那一方世界繁华,到处都是天然纯净的美景,人人皆尽向往繁华的都市,爱留连烟花之地,对这种自然美远远不如苏方这个有着石屎森林生存记忆的少年那般欣赏与爱惜。 在岸上简单热了热身,苏方就脱掉了衣服,纵身跳进河里畅泳起来。 河水清澈见底,在这种酷热的时节,没有什么能比在干净的河里游泳更为爽快了。 这个身躯有一手上好的水xìng,竟然可以轻松在水中抓出一条鲤鱼来。让苏方自己都大觉意外。 苏方上了岸就交给了苏三,让他杀鱼煮汤。两个丫鬟连忙用干布帮苏大少擦身并换上干净的衣服。 在临时搭好的凉棚底下,苏方坐在太师椅上,享用着新鲜的无公害非转基因水果。不过仍然略略觉得有些可惜。一个是没有合适的躺椅,一个是没有防晒霜这种石油时代的产品,再就是没有穿比基尼的美女。至于小梨儿与小瑜儿两个丫鬟,明显还是两条没有发育的小芽菜。 未几,最新鲜的鱼汤做好。热腾腾汤水加了些姜丝喝得苏方满身大汗,大呼“啊,啊,好爽!” 听到这种奇怪而放荡的感叹,两个小丫鬟不由得相互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中都有些jǐng惕起来。 苏方喝完鱼汤,然后又磕了两只吉果,感觉有些飘飘然,心想这特么简直是神仙的生活啊,我爱你,中国!我爱你,吉果! 吃了不少水果,然后又喝了一大锅汤。苏方便意贱起,就想要找个地方尿尿。 本来顺风尿入河是个潇洒畅快的决定,可能是因为苏方环保意识超越了好多个世纪,也可能是因为觉得在女下属面前练习拔枪shè击比较影响领导与管理。苏方最终决定跑上河堤,找一处相对茂盛的灌木丛畅快一番。 第十五章 那只是一泡尿引发的血案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经常停在元原真人肩膀上的怪鸟青玄的确是一只奇怪的鸟,它是矛山道世代相传的灵物,从来没有人知道它的真正来历。只有每一代掌门才能拥有这只鸟。每一任掌门都将它当作最亲密的同伴甚至是长辈,而不是一只鸟。一只鸟不会知道以及懂得那么多东西,但它会。它甚至会有一些持有它的茅山掌门们都不了解的想法。 它的羽毛也是。 王元申躲在河边的灌木丛中,他伤势其实不轻,内腑有几次严重的震伤,左手臂骨断裂。他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昨天晚上他在那根羽毛的示警与指引之下,趁着蔡府前的那一场打斗引发的混乱,勉强逃出了蔡府以及文沅道人符印的范围,然后又边躲边逃了大半夜,来到了河边。感觉有些支撑不住的他怀着对羽毛的信心在河堤边找了一处茂密的灌木丛躲了进去。 于是在王壮汉要悲剧了,要耻辱了。 那根强大的鸟毛关键时候不给力了。 显然鸟羽毛不认为苏方是敌人,也不认为苏方的鸟和尿是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说实话,童子尿这玩意,解百毒,治百病,甚至可以破邪挡煞,简直比肾还好用。虽然它不一定能拿来换某水果。 苏方站在在河堤上,迎着风与晨阳,取出一杆大枪,释放出体内的温热,让它们可以抚慰和滋润这片大地。 哗哗的,那叫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了某壮汉的脸上,其实也难以复回了。王元申昏沉沉的脑子突然受此一激,即时就惊醒过来。斜阳透过眼前的液体映出一条精致的彩虹。要是没有那臊嬗的臭味,一切都还是美好的。 王大侠悲痛欲绝地倦着腰,挪动着满是伤痛的躯体,艰难地要躲开要毁灭他最后的自尊及荣耀的黄色液体。 被几个道人撵得像狗一样,只能躲在草丛中苟活,他骄傲一生的武道尊严被打碎,他觉得很痛苦。在草丛中被黄色液体喷涂,他觉得想死。 苏方现在跟喝醉酒相差不远,放出的液体轨迹当然也带着酒驾的失控与莫测。 王大侠痛苦地扭曲及蠕动着身体想要躲开来自苏方的洗礼,几个回合下来,都可耻地失败了,最后他放弃了挣扎,侧身过来,将脸朝向大地母亲。温热的体液,洗刷着他那狂野豪迈的须发,流过刀刻斧凿般硬朗的脸庞,汇合了两行同样温热却更为苦涩的液体,流落在黄土地上。 人生怎可以折堕到如此程度,为什么?为什么?王大侠内心在咆哮着。 人生从来不会对人解释什么,一直如此。 短短一泡尿的时间,对于王元申来说,就如同人间到地狱之间的距离那么遥远。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王元申终于发现雨过天青了,嘴边那有些重口味的泥水混合物,通过颜色、温度、气味、味道与触感清晰告诉他,前一刻,乃是他王元申的一生中最为黑暗,最为低贱的一刻。从现在开始他的人生将自最低的谷底展开反弹,一场人生绝地大反击就此展开。 他用手抹了一抹脸上那些液体,转过身来,强忍着眼睛的刺痛往那一个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一只打着哆嗦的小鸟,一条甩动着的大象鼻子,一把刚耗尽了子弹的枪。他心里愤怒到了极点,反而极度冷静起来,他以惊人的意志力克制住要拔出靴中匕首冲上去痛快地切切切切切然后割割割割割割的欲望。 幸亏王大侠克制住了要获得太监制造者称号的欲望,否则本书也不得不就此太监。 说实话,之前有个声音一直在心中不停地呼唤着,你懂的! 他前面就依稀听到这位一生的敌人并非是孤身一个人。他并没有把握将这几个人团灭于此而不被那些似乎可以飞在天上的道人们发现。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君子在灌木丛中看不到苏方的脸,只好死死地记住了对方那把枪的每一个细节。立志着以后的人生将成为一位伟大的断枪侠,断尽世间之枪。我要让这天下,再无阿哥! 好伟大的理想! 人没有理想的话,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分别?当人有了理想的时候,那么他离实现这个梦想也不会太遥远了。 苏方畅快过后,就要转身回去继续过那纨绔的新生。只是酒驾要判刑是一件非常有道理的事情。这个转身掉头显然不是那么的顺利。苏方一脚就踏空了,身子一歪,就摔进了灌木丛中。 等到他定下神来,张开眼睛一看。眼前一个头发卷得像阿三,满脸泥浆,散发臊嬗臭气的狰狞大脸,瞪着铜铃般的牛眼,嘴里喘着粗气,一副要生啖其肉的凶狠模样。苏方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就一拳杵了过去,当然,有避开那些恶心的黄色的混浊物。 拳头落在那大脸稍微干净一点的额头上,指骨间传来阵阵刺痛。只见对方浑若无事,咧开肮脏的大嘴一笑,说不出的残忍与变态。 苏方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当即往后一缩想要滑脚。可是马上就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分毫,双手已经被对方的大手捉住,双脚也被夹住,那个肮脏的大变态的大腿也压住了自己的后腰。我了个艹,这分明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戏码啊。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不能啊! 看看对方的块头,以及感觉中对方腰下那杆枪的威猛,苏方觉得浑身鸡皮都要炸起来了。 苏方到底也是个能够穿梭时空的外挂众。心底呐喊着:哥真正的战斗力可不是那些只有五的渣渣可比! 只听得一声闷响,王元申就被打晕了。 苏方从悲惨的壮汉王阿三身上爬起来,穿好了衣服,也并没有扔下什么几张毛太祖之类的东西。那个古怪的石球围绕着苏方缓缓地旋转着。在那个孤独的地球里面三天,苏方其实是有锻炼过并且找到了一些事情的窍门所在。比如怎么召唤那只古怪的石球打人。正在high着吉果的苏方,感觉那石球简直就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第十六章 这只是一个关于无尽的梦?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干倒大码子阿三之后,苏方竟然隐约感觉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畅快感。饱受了孤独困扰的他感觉更开心了。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卷毛的壮汉无由来的有一股强烈的敌意与厌憎。属于那种知道他过得不好自己就很欣慰那种奇怪感觉。 他只觉得这货比自己高,讨厌;他胸肌比自己大,可耻;他还有腹肌和人鱼线,卑鄙;他头发比自己浓密,发际线比自己低,骂了隔壁的下流;壮身上实在太脏太臭了,还敢再讨厌一点么。 河堤另外一边的远处已经隐约传来苏三的叫声。也不知道刚才这个变态的肌肉男有没有看清那个敲昏他的石球。 可能是明显有些high过头的苏方不知道是哪一根筋抽着了,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甚至是疯狂的想法来。他闭上了眼睛,一只脚踩住了肌肉男的脸,心中竟然马上就一片空明。 只觉得眼前光芒明灭,一张开眼已经不是那个有杨柳岸的白沙河畔了。 只是也好像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多年前的家了。 又是一场梦? 苏方有一些奇怪,不过他还没有完全清醒,以为这只是时空穿梭中出现的一些小小错误。 “这是老家附近的某条巷子么?恩,对的,看起来貌似有些眼熟” 这一边的世界是一个雨后,空气有些清凉,地上有些冷湿,一伸手触摸到旁边墙上老旧红砖的粗糙与青苔的绵滑。 他和肌肉男处身于一条巷子里,就是那种二十多年快三十年前的老巷子。 巷子有些窄,两边都是红色的砖墙,墙的那一边有些树木和花枝伸了出来;墙头放着些简易的花盆,上面种些花或者是葱蒜什么的;墙上长着青苔,砖与砖的缝隙之间有时候还会长出些小草小花来,风霜雪雨在上面刻画着时光的痕迹。一切有着那熟悉的过去的味道:简朴,陈旧而有生命力。除了一样东西,长度,巷子的长度。 一眼看去,这条巷子没有尽头,笔直的就通向视线的终点。 几米前有一个十字巷口,再往前二十多米一段又有一个,再往前又一个,永无穷尽。仿佛是一段巷子被夹在了两面巨大的镜子中间。 苏方这一下可是清醒了些,二十多年前的老家附近有着破地方么? 他把那一只脚从壮汉身上挪开了,晃了晃脑袋,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可是,过了很久那些景物并没有重合起来变成正常巷子的迹象。 这是要闹哪样?不要玩了好吗?苏方闭上了眼睛默念着“这是幻觉,这是幻觉…”他心中还怀着张开眼睛世界就大不同的美好愿望。现实并不残酷,现实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而事实通常都不太符合人们原来的愿望。 事实本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问题只是人总是不知悔改的寄托着不切实际的愿望。 张开了眼睛,苏方的眼前仍然是那条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的巷子——它不断的重复着一种通向世界的尽头。 “我就不信这个邪。”磕果的兴奋显然还没有过去。苏方在一丝的恐惧中竟然滋生出了无比的快乐和兴奋。这个巷子所处显然还是在那夜不闭户时代的末尾。往前几步就是一个某个或者曾经认识的乡亲的院子门口。苏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里屋的屋檐下正放着一台最经典的“永久”二十八寸自行车。突然就高兴得像支2B铅笔的苏方欢呼着走进去把那“永久”推了出来,往前助推了两步就潇洒翻身上车,将永久骑入无尽的巷子里。 自行车上的2B,快乐得如同小学课本里的插画少年。手上不断地打着那个超级带感的齿轮传动的车铃,口中胡乱地唱着七零八落卖报歌。 能够在这样一条无尽的赛道上跑跑自行车,本身就是一件极快乐而牛叉的事情! 最后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药磕多了是不好的事情;二,下雨天要小心骑车;三,2B开头的故事总有一个2B的结尾。 当苏方潇洒地放开了自车的把手伸开作泰坦尼克飞翔状的时候,因为磕果磕得平衡感有些丧失,车子一歪,就在一个十字巷口处撞上了第N号克隆院墙。“咔”一声——步子迈大了会扯着蛋,那个时代的人会告诉你,自行车骑快了也容易磕着蛋。 苏方站在自行车旁边,捂住下面——真的是蛋疼啊。 苏方总算在蛋疼中完全清醒过来了。抬头看了看前后左右,想一想,貌似这要是在这种蛋疼地方迷了路可是一件恐怖至极的事情。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情,忍住疼痛,骑上永久座驾,往原路而回。 不多久他便看到了那躺在地上的健壮肉体。然后便看到肉体后面的巷子有还有不短的一截,不过却不再是那恐怖的无限延伸。 三岔口,苏方把自行车一扔就风一般向前跑去,因为蛋疼脚步还不是太利索的他没走几步就把自己绊倒在地,手掌在那满是沙粒的砖石地面上擦出了一片血痕,火辣的刺痛中混合着雨水的冰凉。 苏方马上又爬了起来,很快就跑到了巷子的三岔口上。 左边,左边不远处又是一个巷口转角。 右边,右边往前十数米有一个老式的手摇水泵,再往前几米就是一片泥沙地面的小广场。小广场的那一边有一个很大的门,大门有一个弧形的顶,上面用水泥塑出几个大字“西原小学”,字上面还涂了层红色的油漆。 这不是那学校么?这不是那口井所在的学校么?怎么会在里了,那些不就是场梦么?应该是要回到以前家中的老房子才对啊! 苏方有些无力了,当他以为解开了一个复杂的绳扣的时候,很快又发现,那仅仅不过是个开始,后面不知有无数个更复杂的绳扣等着,它们连结起来的长度可以绕地球好几周! 如之前一样:巷子里,小广场上都没有人。学校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任何学校特有的嘈杂声和读书声传出。这极有可能又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孤独世界。 他实在不太想去看到那口井。就像他厌憎那壮汉一样,没有什么道理。硬要说的话,也有可能是他知道里面间接死过人。而对于鬼魂一类未知之物,那个八到九岁的小孩多少都是有些敬畏的,这种敬畏可能悄悄地一直跟随着他直到现在才显露出来。 他想起了家,但他又想起了刚才那巷子,想起那条没有尽头的巷子想起某种可能,苏方只觉得鸡皮疙瘩想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地从脚底直冲上头顶。 过了没有多久,苏方站在了小广场的中间,呆呆地看着那广场上那棵老槐树。 这特么的什么事?怎么可能? 他抡起左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痛!他抡起右手又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更痛! 这么说来,这真不是梦。 那些长得无穷无尽的巷子是真的,以及可能是无穷无尽的民居也是真的,再加上几十年前的一所破小学就是这个无法用任何科学去解释的世界的全部。 还要加上那不知道真假的天空和地面。 他哔的,不想了,三十六着,走为上。要是陷在这里出不去那真的就是场无尽的噩梦了。 第十七章 追寻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这一次折腾了很久,苏方才终于回到梵华世界。在他离开的刹那,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庞大的身影在那个手摇水泵旁边出现了。 刚才迎风而尿的快乐早已消失在某个诡异的空间中了,剩余的只有对世界未知物事的恐惧与敬畏。 一场快乐的郊游就这样草草收场。 树影的斑驳中,与阵阵欢快的鸟语中,马车离开了白沙河畔。 几只蚂蚁似乎是路过了灌木丛,他们在那滩两名男性人类留下的污迹旁兜转了几下,可能是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搬回巢穴中的食物,很快它们又离开了。 水分或渗透到了地下,或是蒸发到了空中。无人知晓这里曾经神奇地消失过一个健壮的人类。只留下一些养分,将来会茁壮了一丛灌木。 东边来的风,吹着那灌木丛中的腥臊,想要把它带得更远。污秽肮脏的东西一般都是在黑暗中发生与变化,在阳光下,它们还走不了太远。 当这东边来的风吹上了矛山,那腥臊早已经消失不见。即使有那分子在空气中残余,也不是正常的人畜所能分辨的了。风一路上刮起了多少尘埃、腐朽与肮脏。但是当他吹进房间里,人们总觉得那是新鲜的是清爽的。 小道童将静室中的窗户打开,一道东风吹入,整个静室都好像清爽起来了。 小道童帮元原观主开了门窗之后,便对在打坐中的老道禀报说昨晚入观的贵客已经不在静室中了。 老道只是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就吩咐小道童早点准备午膳。 小道童退出了静室不久,那只青玄怪鸟又飞了进来落在老道的肩膀上。一人一鸟在静默中交流着。一会之后,元原老道张开眼睛,看了看肩膀上精神有些萎靡的青玄。脸上却是渐渐有了些起色。他对那事情渐渐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确定。 有什么东西可以无声无色地让青玄失去了对自己冠羽的感应?老道相信那绝非是只懂些极粗浅道术的武夫王元申可以做得到的,也绝对不是道宫那几个小鬼可以做得到的。就算是道宫的老鬼都不可以。那么,刚好出现在那附近的苏家小儿就很有可能得到了那件莫名消失的天外之物。 只有在这个假设置于那未知的神奇之下,王元申和青玄冠羽的消失才能说得通。要不是顾忌那三个还在附近追查的道宫弟子,以及那天外之物未知的神奇威能,元原老道肯定马上会赶去苏府将那小孩悄悄掳走。 交代了小道童一番,元原老道还是出了观。他还是要去苏府,未知的危险不能阻止他,他在这个小城附近经营了几十年,都是为了那一个三十年前师尊占的那一卦。他怨恨他,他骗他离开了他的家,他的生活,但是他相信他的占卜术,也相信自己的占卜术。一连占了三十卦都是一样,也由不得他不相信。二十多年前发现的那个神奇的地方得到了那神秘的传承,更让他对这种天外之物激起滔天贪欲。 当天外的陨石如期而至,一切便再无疑虑。卦有大吉亦有大凶。天有命,己有道。但何处有永恒平坦的大道!己之道就在彼处! 元原老道在过午之后就来到了苏府。 这时白沙河畔又多了几个人,正是道宫三人以及蔡延。四个人在那一丛灌木旁站着,都皱起了眉头。 昨夜与黑剑文正道人的一场冲突,让很多东西都不由自主地浮出了水面。比如蔡延蔡督邮的真实身份。 他乾元道宫派往南疆黑水旗门的一个卧底,此后乾元道宫剿灭黑水旗门,他的身份仍然没有曝露。黑水旗门一直将他作为一个复兴的火种之一。没有想到二十年后一场无由来的打斗竟然令这个一直都保护的非常完好的秘密出现了一个漏洞。十多年来的安逸生活就此葬送。为了女儿的安全,此事一了,他只能再次换一个地方彻底的隐姓埋名,又或者悄悄带着女儿回到乾元道宫,重新再做一个清苦的道士,总之无论怎么选择,一切也都变了,这十几年的安逸将要烟消云散。 他无法冒险,这位师侄身后明显有其他人的影子,无论他发生了任何事情,黑水旗门中人都有可能从那人处得到消息追查到自己。 蔡延深恨那个长得过分强壮的师侄,他为什么偏要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面,为什么又偏偏被道宫发现。也隐约有些怨恨旁边那个鲁莽的文正道人。要是他能一早表明身份,就不会发生打斗,也就不会惊动别人。暗中再安排一番,他的身份也就未必有曝光的风险了。 “蔡师兄确定你那师侄在这里就完全消失了所有踪迹”红脸道人看着有些发呆的蔡延,忍不住再问了一句。蔡延的辈分与年纪都比他们要高一些,是以即使以文铮道人的身份也不得不叫一声师兄。 “确实是的,吾早年在南疆习得的野兽追踪术极为可靠,那师侄儿体魄胖大,即使他如何再遮掩,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蔡延说道。 “不过,这里应该有另外一人来过,而看足迹与其他痕迹这个人不过是个普通人,照道理他并没有办法带走这么壮健的一个大汉。”蔡延跃上了河堤,指着不远处的地上的轮辙继续说道:“除非,他有马车。可疑的地方是,马车的轮辙有些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两个人是有实际接触的。” 他又指着灌木丛说道“这里有打滑的足印,加上下面的小便痕迹以及被压坏的灌木,就可以拼出当时大概的情形” “蔡师兄是说,那人在这里小便,不小心失足滑了下去然后就发现了你那师侄王元申?跟着就把他救上马车带走了?”文沅女道心思比较细腻,忍不住问道。 “非常有可能,或者是王元申将那人捉了下来,然后挟持他上了马车”蔡延肯定了女道的说法并补充道。 红脸道人心中有了梗概,于是便说:“如此说来,吾等只要顺着马车的痕迹就有可能追踪到王元申?” “然也,王元申背后那人应该也会出手干扰,甚至直接把他就走,吾等必当尽快追踪。”蔡延说完就翻身骑上他的白云骢,一马当先追踪着那马车的行进踪迹。而后文铮、文正两位道人亦上马跟随。文沅女道却不见了,天空中又出现了那一朵微微发红的彩云。 蔡延一路沿着车轮的轨迹追踪下去,走过了河堤,拐上了驿道,接着转进乡间,又出了去,走过一段平坦宽阔的道路最后来到了一所宅子前。 第十八章 明暗交错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当他一抬头,看见那个宅子的门上挂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两个相当有气势的字“苏府”。才意识到与昨天一样竟然又在同一时间来到了同一个地方:苏府大宅。 车轮轨迹的另外一头正是米商苏宁苏大老爷,也就是他未来亲家的府第。 怎么是这里?蔡延惊疑不定。 红脸文铮道人看到蔡延的神色有些怪异,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了那个苏府牌匾,入道以前文铮道人也是从文过一段时间,不禁暗赞了一声“好字!”。跟着就问:“何事让蔡师兄如此惊异?” “这里乃是吾一个好友的府第,吾之女儿迟些时候便要许与他家中独子”蔡延将两家的关系一下讲出,好让这些师门中人办事的时候可以更为谨慎一些。 “哦?如此一来吾等却是要小心行事了。”文铮哪里还不明白他心中所想。马上就给了一个定心丸,表示明暸。 这时苏府中的元原老道刚念完了定魂经的最后段经文。 据老道说,这阙“定魂经”原来其实是一个流传在夜郎国西南一带的一首民谣。一个讲述战争残酷的故事,讲述一个女人爱上两兄弟的故事:女人爱上大哥,哥哥上了战场战死,弟弟照顾着哥哥的爱人,两人渐渐相爱,却都不敢说出口,直至弟弟又上了战场然后战死,女人在村头的桦树边静静哭泣,轻轻地唱着歌召唤着兄弟俩人的灵魂回到故土的桦树下安眠。 一位道家大能,将着首民谣变成一卷驱邪凝神安心的经文。此时由元原道人念出,完全是一些听不清晰的音节组合,奇怪的是当它们缓缓送入耳中,苏方就会感觉非常安宁,一种内心深处的安宁。他仿佛听到那个女人轻轻歌唱的声音,歌声中诉说着平凡生活的点滴,与两兄弟生活的种种片段,村子里的各种变迁。 苏方宁静到灵魂都像快要出窍了。然后他很快就睡着了。 老道的鸟没有在身边,一只老猫在屋顶走过,不时的喵喵叫着。老道一皱眉,走出了屋外,看见天空之上有一朵红云。 “来得好快,看来道宫却是有些手段”元原老道稍一转念就知道对方在河畔找到了些踪迹。 元原老道锁眉沉吟,自己那些准备还是需要些时间的。青玄则刚失去一条冠羽,同时这里很多手段也用不上,对方人数也是占优,现在动手并无太大把握。但是很快他就找到了个关键所在。整件事情只有他才清楚所有前后关窍,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他的胜势所在。 老道只是略一推敲就定下了方略,他走进屋中去,对那似乎仍睡梦中的苏方悄悄施了一法。 施法之后,老道稍微休息了一会才出了房门,然后就径直去了后院找苏氏夫妇。他很快就找到了苏宁与张氏,脸上神色显得相当凝重。 “两位居士,小公子情况有些不妙,昨天晚上到刚才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出去过什么地方或者见过什么人?” 苏氏夫妇闻言大惊“道长,方儿的情况到底如何?可有解救之法?” “两位莫惊慌,吾首先得知道小公子昨晚和早上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才能找到情况变化的起因,才能找到相应的破解之法” “就是早上去过白沙河边,难不成那里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是了,一些下人有跟了去,把她们找来问问可能更清楚”苏夫人心中惶恐。连忙让管家去把那几人唤来。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急急前来通传说蔡大人和两个人有要事来访。苏宁闻言便说道:“我去见一下”之后就跟着家丁去了大厅。 大厅之上,苏宁只见得蔡延何两个黑袍年轻人正在等候。 蔡延先让苏宁屏退了下人,然后说:“苏贤弟,这两位是乾元道宫的真人” “见过两位真人”苏方连忙见了一礼。乾元道宫乃夜郎国的供奉,地位超然,身为商人,苏方自然是不敢在两人面前失仪。 两位道人也稽首还了一礼。 然后蔡延问道:“早间府上是否有一马车去过白沙河畔?” 苏宁一听连忙说:“是不是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儿早上乘了马车去过那里,回来之后,矛山道观的元原观主就说他状况不妙了。” “元原观主也在此么?”文铮道人有些惊奇,于是就问苏宁道。 “是的,前几天我儿苏方身体有恙,药石不得见效。就请了观主过来。刚才他也在询问早间方儿的去向,此时道长应该与拙荆在查问同去的下人。真人可否告知究竟是什么问题?”苏老爹也开始有些紧张了。 文铮道人看了看蔡延,见得蔡延点了点头,然后便说“是有关一个朝廷通缉要犯的去向问题。苏居士暂时切莫惊慌,也勿要声张。且让吾等也去了解一下早间的状况好作出合适的应对。” 苏宁连连点头称是,他带着蔡延三人就往后堂而去。 入得后堂,便见到苏夫人与元原老道正在询问四个下人。 元原老道见到文铮道人便露出一脸的惊奇状。上前便说道:“文铮道兄怎么来到此处?早上便有道童来报说汝师兄妹二人一早已不再静室内。吾以为两位乃有要事先走了。” “却是吾等失了些礼数,昨晚有紧要事情处理,又不方便打扰观中清净于是便没有知会观主。来此处正是为那要事而来。”文铮回答道。 “此事难道与这苏府小公子有关么?” “极有可能,让吾等一起听听当时的状况” “是极,是极!” 一众人等便坐于一堂,仔细聆听苏夫人对四个下人的问询。 四个下人见到忽然这么多老爷道爷出现显得格外紧张,花了不少时间,几个人才把他们从准备出门到回到苏府整个过程说了个大概。 几个道人与蔡延听到他们四个根本就没有看到过任何可疑的陌生人,更加没有发现马车上有过什么其他人。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小瑜儿留意到先前还是心情愉悦的苏方去河堤小便回来之后脸色就好像有些不好,手上还多了一处擦伤。 只见文铮道人听完几个人的述说之后,稍一思索,便说道:“这样,苏居士,可否着人带文正师弟去检查一下那辆马车,吾亦想去看一看小公子。他应该是唯一有可能发现了线索的人。” 于是苏宁亲自带着另外一个胖子文正道人去了偏院查看马车,而苏夫人则带着其余人等去到了苏方的房间。 在路上元原老道与文铮道人说苏方可能是受到一些过分的惊吓,在他诵经的时候突然昏迷。 文铮没有言语,只是一边走一边思索。他修炼的是葫芦之道,也就是糊涂之道,不是真正的糊涂而是在糊涂与混沌中找到真正的道。接触这件事的几天中,他隐约觉得混沌中好像有些线索太过清楚,有些线索却又太过糊涂。总之离事情的真相还是很遥远。 “等下见到那小孩可能就会清楚些了。”文铮正想着,很快就进了苏方的房间。 只见床上一个的少年正在酣睡,这个少年面目清秀,五官有些书卷气,只是双眉有些浓密和锋利。 “原来是一个外表柔和的倔货,如是修道的话不知能否有一番成就?”文铮心中暗暗评价着这个少年。 苏夫人已经知道这个红脸道人乃是乾元道宫的嫡传真人,心中对于儿子的康复也多了一些信心。 只见红脸道人坐在了床边听了听脉,然后闭上双目右手捏住法诀食指点在印堂之上轻叱了一声,再睁开了眼睛。 文铮道人眼前朦胧一片。只有三道光华自苏方的灵台透射出来,光华不断扭曲着,散逸着,隐隐已有分崩之象。细看之下,三道光华的上方盘踞了一团黑色的气息,如一头恶魔般不停地吸食这散逸的光华。 文铮道人怒哼一声:“好个贼子!竟施出此等妖魔之术,必当诛之” 一旁的苏夫人大惊失色:“妖魔之术!还请真人开恩施救!”当即便要下跪。文铮道人把手虚虚一托,苏夫人就觉得双膝无法弯曲,怎么也跪不下去。 “女居士请勿担心,此事既然被吾遇见,当需保得小公子无恙。”说罢将背后的红皮葫芦取下,开了塞子,倒了些许红色的液体在左手掌心。然后用右手拇指蘸了些红色液体在苏方的印堂上画了画,再掀开了苏方的衣襟在左手掌印他的心口之上。 数息之后,文铮道人将手掌松开两手结了一个印法,喝了一声“咄”,只见苏方印堂与心口间光芒一闪红色的液体变成两个金色的符记。 一旁的元原老道此时眉头有些轻蹙,眼神有些复杂。 施法完之后,红脸道人的脸又更红了些。他转头对苏夫人说:“吾已经施法镇住小公子灵台与心脉,邪佞之气暂时已经不能侵害分毫。不过暂时小公子还要昏睡些时候。要彻底破除加在小公子身上的邪术,最好是能找到施术的妖人。吾等且看看那妖人有否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而后众人便退出了房间,只留下苏夫人坐在床边抚着儿子的头发默默垂泪。 “方儿,早知道有此飞来祸事,为娘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让你出去的。你是苏家唯一的骨肉,千万不可有事,你听到了么?”张氏就在那细细地说着,说出的乃是世间父母对儿女的担心。再无一种感情如此顺理成章,如此始终如一。 在大厅上众人汇集在一起。文铮道人看着胖道人文正,只见对方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就知道马车那边毫无线索。 “怎么会凭空消失?”文铮道人看着天井上面的天空不轻声问了一句。这也是包括元原道人在内的众人想要问的同一个问题。 莫非被某个拥有纳须弥于芥子的大能带走了? 第十九章 神经一样的世界!还是跳井自尽吧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有很多事情太清醒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壮汉消失奇案对于清醒的众人来说就算是想破头也不会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而对于苏方这个睡着的人就明白的很了。其实他原先并不想睡着。 时间回到元原老道对苏方念定魂经的那一刻。正因为想起自己把一个大码子阿三忘记在一个恐怖的未知空间中,所以他不想睡着,他怕再次见到那个变态肌肉男,怕他已经醒了过来,怕自己搞不动清醒的魔鬼筋肉人,其实他更怕的是回到那个毫不科学的地方去。可是,一切又怎么能如愿? 苏方始终不太敢直面那个老道人,但他念的经有一种奇怪的韵律能量。他很快在老道的声音中昏睡过去。当他张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真的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学校空间,或者叫井空间也行。 地上还是湿的,还是在小广场上。 苏方很是警惕,因为上一次他在这里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威胁,还经受了一次少有的蛋疼。 事实总会是证明他的警惕很有道理,他很快发现了那个巨大的身影。那个身影看起来有些艰难有些蹒跚,但非常坚定地往苏方的方向走来。 那人脸上的泥污未去,眼睛也睁不太开,一只手耸拉着,显然只是个伤残人士。只是这个伤残人士身材实在有点高大,肌肉也实在有些恐怖。狰狞而残酷的笑意表明苏方要是落在他手上绝对比他现在本身的状况要悲惨一百倍。 苏方果断转身就跑,然后他发现自己选择了最不应该的那条路。 他跑进了那所旧学校。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完全不受控制,一路往着最不想接近的地方跑去。“我勒个×,神推鬼拱啊!” 他很快就跑到了那口井旁边。这是怎么回事?我要自由!还我自由! 还好苏方记得这学校分明是有后门和侧门的。其中一个侧门就在井后面不远的转角处。听到后面传来那渐渐靠近的沉重的脚步声苏方心中发出一声怒吼,拼命挣开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控制迈动了脚步往后门的方向跑去。 到了,苏方迅速拉开了那个有些简陋的学校侧门,马上就走了出去。 往前走了很多步,然后他发现有些不对劲,前面的好像又传来了那沉重的脚步声。 一看周围,“再我勒个艹!”苏方在心中狂骂了一声。分明还是在学校里面没有走出去! “肯定是刚才昏了头了”苏方觉得肯定是这样的。然后他又毫不犹豫转过身去,再次走出了那扇侧门。 傻眼了,眼前还是学校里面的景色。转过角来,特么的还是那口破井! 你整个无限就算了,怎么还有镜面世界,你特么的还要不要脸啊!苏方都不知道该骂谁了。把隔壁的骂了也没有用啊! 那边的壮汉虽然受伤跑得慢点,但也越来越接近了。一转过小操场,看到了自己,那么就真的无路可走,只能跟他玩命了。苏方突然间顿悟了些什么,那口破井! 苏方再也想不了那许多了。几步跑过去,扶着井边,踩着那些砖坑很快就爬进了井里。 一边爬一边暗自后悔:要是被壮汉发现了这口井那就悲剧了。用砖头都能把自己砸死了。事到如今,也是能听天由命了。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壮汉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外星世界,不一定有那么容易找到自己吧。他要是走近一点我还是一石头把他砸晕得了。 苏方下意识地往下又爬了一点,然后他发现又有事情不合理了。 从井口往下看,井并不深,水面也不过离井口两米左右。而当苏方爬下去的时候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往下爬了两米,一看,平静的水面还是离苏方的脚有差不多两米。然后苏方再往下爬了两米,再往下一看水面还是离自己有两米。苏方想起了些事情,便抬头往上面看,想通过另外一个参照物确定自己的位置。这下他就吃了一惊,因为他头上两米处也是一镜水面。那个圆圆的井口到底是在下面呢还是在上面?苏方竟然有些怀疑起来。为什么还要整一个镜面世界? 苏方有些不敢再往下爬了 他转头往下看了一眼,然后这个严重不科学的世界又让他大吃了一斤。离他脚底不过两寸的距离就已经是一处地面了,特么的还是灰黑色细纹花岗岩地面,稳重大气,有没有?皇室专用,有没有?比黄金还要贵好几倍,有没有? 苏方轻轻用左脚探了探,然后又加了些力气踩了下,发现这是货真价实的花岗岩地面,当然其他什么皇室啊黄金的就是扯蛋了。 当他双脚稳稳地踩在这花岗岩地面之后,眼前又有变化了。前面原本的砖砌的水井内壁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勉强可容两个人穿行的甬道,甬道顶部大约有两米多高,两边的墙壁安置了些上了玻璃罩子的油灯。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照亮着这条有些上坡的甬道。 果然是一个发了疯一样不合理的世界。不过起码不用怕被变态肌肉男用砖头砸死在井里了,苏方抬头看了看上方,还是可以透过水面看到那圆圆的井口。 保险起见,苏方还是决定先躲进甬道里面再说。 苏方发现这个地方真的太奇怪了。只见甬道的地板和天花有一幅幅的浮雕,看起来很有些古意以及宗教的味道,只是苏方发现看完了一幅之后就完全忘记了刻了些什么东西。不信邪地又看完第二幅,结果还是如此。于是苏方便停止了这些无谓的举动。他顺着甬道向前走去。 苏方不停地走,每走一步,他都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从他思维中穿过一样。那一年他拖着行李走进大学的时候,那一年他拖着行李离开大学的时候就有些类似的感觉。于是时间在思维中好像被忘记了被忽略了。苏方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条甬道如一根绳索,穿过了他的思维与记忆,他的肉体带着这些思维与记忆在绳索上滑行着,那种感觉好像很痛又好像很爽快。于是他忘记了停下,甚至忘记了自己,他只是不停地走着。 不记得怎么开始的,也不知道怎么结束的。好像没有时间的先后,没有空间上的始终,也没有逻辑上的因果,苏方就来到了甬道的另外一端。他终于清醒过来了。 第二十章 泥塑道人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这地方异常的邪乎!但是对此苏方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恐惧。刚才穿越甬道已经让他仿佛经历了无数人世间各种经历。此刻苏方对再大的未知也不会感到有什么惶恐。 眼前是个巨大的圆形石室,石室四周有些疏落的看不清楚形状并不明亮的发光体,整个石室光线有些昏暗,地面上都是灰褐色的充满古老岁月意味的砂石,石室的中间树立着几个高大的石碑,远远看去,石碑上好像刻了些不知道什么大字。 不会是什么“XXX到此一游”之类的吧,苏方心中涌起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就像海中一片浮木,来到一个一切都是未知的世界中,只能毫无凭借地飘。此时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连回头的能力都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也可能是忘记了,好像身体本身就没有这个回头的动作一般。他只能往前走去。 他走到了那些石碑下面,大概是有六七根,还是八九根,可能是十几根,总之苏方根本数不出来,就像他刚才没有办法回头一样,他失去了或者忘记了数清楚的能力。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觉得这件事可怕。 他抬头看着其中一座石碑,石碑很高大,昏暗的光线中仍然可以看到石碑的上半段刻了苏方很熟悉的一句话: “治世之能臣” 看到石碑下半段的空白,苏方忍不住就把原本的下半句给念了出来: “乱世之奸雄” 这时候这块石碑上面一阵震动,石屑纷纷而下。然后石碑的下半段就出现了苏方刚才念的那五个字。 苏方觉得好笑起来,这两句话说的是某个速度奇快的古人。在这里出现实在太奇怪了,完全是没有逻辑的无厘头,感觉好像是港产搞笑片才会出现的情节。只是苏方还是感觉忍不住要去认真看这几个字,觉得这几个字写得还不错吧。 认真看字的苏方,发现字好像越来越大了,很快就如天地一般大。然后苏方就发现自己竟然是从一片白云的背后俯瞰着一片大地。这片大地上面的东西都很熟悉,不过也很奇怪,奇怪得在梦中才会出现这些东西。因为它们通常只有一到两个的特点。例如,某个房子就是大门很高很高,某个村大队部前面的小广场就是水泥地面上有些沙子,某棵树就是树皮上有很多刀痕,而这些东西是没有其他细节的。 苏方有些肯定这就是自己的梦中世界,因为这些东西真的都在自己梦里面出现过,而不是像井上那个世界,连梦里都没有出现过。这些东西只可能在自己的梦中才会是这个样子的。同一样东西在别人的梦里肯定都会有些不一样,何况这整片大地的东西呢? 可是自己怎么会看到自己的梦中世界呢?我不是进到梦中出现的那口井里面了么?这一切又有什么联系? 正在苏方思索而毫无头绪间,他看到了他自己。对的,就是他自己。只见他自己在一个小土山周围游荡着,这个小土山已经被开发的工程队挖掉了一半,时间应该是中午时分,那些工程车上面的司机与操作人员一个都不见,整个土山下面是一片安静。苏方看着那个大概只有8,9岁左右的自己好像流着泪,但是没有哭,只是有些一瘸一拐在黄土地上走啊走,渐渐便回忆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来。他没有发觉当自己回忆得越多的时候他的视觉与视线的一部分便慢慢地和那个8,9岁的自己重合起来。而越是重合,记忆回来得也就越快。 苏方想起来,他当时应该在这里发现了一样东西。直觉告诉他而这样东西应该就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了。 果不其然,小苏方来到一处地方,那里,工程挖土机在山壁上挖出的沟壑还是清晰而新鲜的。那里有一片白色的泥土吸引了小苏方的好奇心。他走近前去的时候,发现在那片白色泥土的中央好像有一个小洞。小苏方出手指在上面抠挖了几下,泥土剥落,白色土壁中央出现了一个有人脸那么大的浅浅的圆拱形空洞,空土洞中间悠然端坐了一尊泥人,一尊有着种种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泥塑道人。 相对于这里的其他事物的简陋,这尊泥塑道人的真实与韵味如同在仙剑1的画面中突然出现了正在变形的电影版柱子哥。 然而虽然说是泥塑道人,但在它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人工塑造的痕迹,各种细节与韵味根本不可能是泥土中可以天然形成。再仔细看去,竟然有种感觉他是天地初开就已经端坐于此,只为等待自己的到来一样。 苏方分明记得,小时候见到这泥人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它是一个泥道人。只是觉得是泥土中的又一坨泥土。那时候的苏方心情异常的糟糕,发现原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后有种又被欺骗的感觉,果断一拳就把它捣烂了。 就是这货搞我的吧!小苏方与大苏方心神是贯通的,他突然想起了外面那个奇怪的空间,想起这几天所受各种的难以明言的痛苦。带着小时候记忆中的惯性,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这个世界是苏方的梦中世界,他苏方就是这里的造物主。感受到苏方的愤怒,整个大地都颤动起来,狂风大作,乌云密布,雷电交加,地面开始崩裂,一些不远处的建筑物竟然像变形金刚那般化成一个个砖石与钢筋水泥组成的巨人站立起来,大步向苏方这边走来,同时无数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简直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这时候泥道人有动静了,他张开了眼睛。泥做的眼皮底下仍然是泥做眼珠。泥做的眼珠上没有瞳孔,没有感情。苏方在眼珠上发现了一种浩瀚。 泥道人眨了一下泥眼睛,苏方也不由得跟着同时眨了一下眼睛。 再张开眼睛时刚才愤怒的天地竟然又恢复了平静,刚才的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连苏方自己的愤怒都消失了。 这货牛比啊!苏方算是看出来了。这种牛比不是大家衣服一脱,露出胸大肌那种牛比。而是大家脱了裤子,发现无论是软还是硬着,都要比你大那么一点那种牛比。 第二十一章 主角的专属武器么?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这个牛比的泥塑道人原本看不出嘴巴,然后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个嘴巴来,之后他轻轻抬了抬头看着天际云端,嘴角带了一点温和的笑意。竟然还与在云端俯瞰这个世界的苏方对望了一眼。 苏方在云端看着这道人的眼睛,只觉得在泥土的背后有黑暗,有光明,有血红,有烟雨,有火,有水,有无数见过与没有见过的事物和场景,他的视线穿越了几乎一切,最终来到一个光华变幻的地方。 一尊金色道人端坐当中,口中好像念着些什么,一身澎湃伟岸的道力挤压得整个空间都感觉要破裂一样。一个缥缈的道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打在金色道人身上,那些在他身边的光华流转着,聚集着,越来越快。仿佛只是一瞬间,所有的光华便聚集成了一个球,这个球将道人团团包在中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飞来一个道文,打在了球上。然后这个球就开始收缩,就好像向内发生的爆炸一样,瞬间便收缩成一个奇点。奇怪的是,苏方竟然觉得它还不断地收缩,疯狂地收缩,像是往一个什么地方或者是什么意念中收缩,感觉很快就要收缩到一个思想都无法触及的地方去。 一把剑出现了,空虚中并无一物,苏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把剑。他只是觉得好像有一把剑往那个收缩的奇点刺去。剑很快,剑尖就已经快要刺中奇点了,但是奇点的收缩竟然好像也一样快,剑尖始终差了一点没有办法刺到。苏方几乎听到了那把剑在愤怒地咆哮着。 终于奇点不见了,那把剑也消失了,也不知道那剑有没有刺中那点。然后整个时间好像停顿了一下。苏方只感到一切全是光亮。光亮消失,视线又回来了,苏方还是在云端看着那尊泥塑道人的眼睛。 在这纯粹的梦中世界,苏方几乎是全知全能的,虽然泥塑道人身上有不属于他梦中造物的东西让他无法全知,但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愤怒,隐约觉得自己上了一个老当。 只是这种愤怒很快就没有发泄的对象。那个泥塑道人的眼睛闭上了,身上的那种莫名的韵味在迅速地消失,很快苏方的眼中它又成了泥土中的另一坨泥土。小苏方捏紧的拳头挥出。泥塑道人碎裂,再一次被毁烂。 云端的苏方觉得有些失落,这个泥塑道人,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牛比的存在物之一。如果不是手中有那只诡异莫测的石球,那么完全可以去掉之一。他寄存的这么一丝思念竟然在他的现实与梦境中都逃脱不了和他本尊同样的命运。 再强大再莫测,也不过如同那一抔黄土!苏方心中暗叹。 不知道泥塑道人被捣毁之后,外面那个古怪的世界会不会消失?但这事可不能用常理猜测,只能出去之后才能证实。 梦境世界里的造物几乎都是不完整的以及扭曲的。苏方真不想在扭曲与不完整中停留太久。自己来这里的所谓“乱世之奸雄”的任务好像也已经结束了吧。 “走起!”苏方不知道怎么离开,只好在心理瞎喊了一句。然后发现果然就只是瞎喊,一点屁用都没有。 这下就好像是玩密室逃脱没有功略一样,重要的是这个密室还特么的不知道有多大。 “想象力有多丰富,你的世界就由多宽广”,苏方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句可怕的台词来。 想象力有多丰富,苏方的心里就有多慌。 困死在自己的梦中,这个故事可真的不美好。苏方定了定神,开始观察这个熟悉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关键诀窍。 他开始寻找那个8,9岁的自己。这事情可以说毫不费力。一转念间,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又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睡觉。 然后小苏方又作了个梦,苏方发现自己竟然进不去那个梦。这不能啊,自己做的梦自己进不去,这个程序可真的操蛋!满是bug啊,还不知道哪里有补丁打。 到底怎么才能出去?难道那泥塑道人的事应该没完。 可能自己出去以及解决幻觉问题的关键物就在那梦里。 苏方一时间也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只好寄希望于这个地方他唯一不知道的东西里面。 忐忑地在等候着。忽然一阵模糊,苏方便发现自己出来了,出现在那圆形石室中间的石碑之下。抬眼望去,石碑上的字却已经全部消失了。 转身欲走,苏方发现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样东西,一把刀。一把笔直的长刀。 说是刀,但看上去并不太像,反而有点像是一把很长的尺子,因为整个刀身就是一把灰黑色尺子的模样,连刀尖都没有,前面就是一个方形的刀头。刀柄倒是简洁得来十分的精致细腻,手感一流。 苏方知道这就是一把刀,因为刀身靠刀柄两寸的地方有两个字“直刀”。这名字听起来一点也不够凶狠。它的分量很奇怪奇怪,手掌中明明感觉到很有些沉重,拿住却一点都费力。随手挽了一个刀花,感觉这简直就是以前的某咖啡的广告语:味道好极了。 苏方将刀身举到面前,没有光泽,没有金属的腥味,没有刀兵武器的冰寒之气,只有一种快意,好像拿着这把刀无论斩劈任何东西都会一刀两断的快意。这种快意极其强烈。苏方无限怀疑,快枪手们要是拿到这把刀没几秒钟就能直接哆嗦了。 苏方伸出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刮,好家伙,连痛都没来得及就飙出血来了。这刀莫不是又搞什么强行滴血认主的狗血戏码吧。 只见沾在刀刃上的血珠,如同荷叶上的水滴,只是一滑就落在了地上。性能和质量良好成这个样子,这把刀无疑是极好的了。苏方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这玩艺应该和那泥塑道人还有那梦中的自己入的那场自己进不去的梦有关。 “希望它也同那外面那个鬼地方有关吧。”苏方最关心的还是外面那个神奇得要吐血的世界是不是只为了这个井下的更吐血的地方准备的。要验证这个,可能就需要出去一趟了。手中握了一把利器,加上那个神奇的石球要对付一个半残的壮汉,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苏方又用刀身的平面在石块和石碑上敲了几下,显然这把刀的刀身强度和硬度居然也是深不可测,最奇怪的是刀石相交只发出些石头声响,而完全没有金属质地的声音。 这把奇怪的刀难道就是吾身为主角的专属武器了。早已一把年纪的苏方还是有着严重的冷兵器控。手拿着这把牛叉的武器,忍不住开始强烈的意淫起来。 很快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宝刀君它没有刀鞘,尤其是当它锋利到了吹毛短发的时候,拿着它跟拿着一个拔了保险的手榴弹差不多危险。随便在哪里磕了绊了都有可能切下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你只能祈祷千万不是那一个部分。 “好不容易娶了个世界小姐,没想到她从来不穿衣服,爽是爽了,不过这下也难办了。衣服兄,阿,不,刀鞘兄,你在哪里?” 第二十二章 幌子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梵华世界,苏府中的蔡延与几名道人把整个苏府都查探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再分别盘问了去了河畔的几个丫鬟和家丁,依然是一无所得。 隐然乃众人之首的文铮也觉得有些束手无策了,他把自己关在了一间客房中。 “为什么只对苏家小公子下了噬魂咒?是因为当时他当时力有不逮,还是小公子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小公子直到元原道兄与他念经时才昏迷,不可能是为了保密,那么是为了泄愤?” “如果真的有那天外之物,并且它被王元申所得,或者能解释些什么。不过他既然已经受伤,并且如此畏惧吾等的追捕,那么那天外之物的威能并不足以颠倒整个局面。或者说是暂时不能?” 红脸道人心中有太多的疑团不曾解开,他们师兄妹三人本来并没有来五原城的打算,他们正在离五原县城不远的庆山郡追查另外一宗谜案,可是碰巧收到朝廷的监天府的紧急传讯,等他们到场的时候发现两个府卫与一个统领已经被杀死在陨石坑边。然后他们一路追踪正在逃跑的王元申。本来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却在开始的时候被骤雨所阻,然后对方又在不知什么人的帮助之下躲过了他们三人的追踪躲进了蔡府,跟着又再次逃过,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断了所有的线索。 “王元申只不过是个小棋子,一个江湖受伤的江湖武夫绝对不可能在吾等三人下逃脱,究竟在他身后是什么人?他身后的人目的是什么?究竟又在顾忌什么?这一切的起因,那陨石坑里又是什么东西?” 红脸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原点,陨石坑里他已经用本门术法探查过一次,只不过是一块没有任何道力与元气波动的普通陨石。对于道门中人或者有些许的收藏和研究道韵的作用,而对于江湖武夫就几乎没有任何价值了。 “在陨石坑中死的第四个人又是谁?”对于这一点,红脸道人却没有来得及仔细追查。 看见外面天色尚不算太晚,文铮道人决定出去几个地方看看。 闻得他出了房门,元原老道便过来问今天夜里乾元道宫两位以及昨天那位文沅女道是否仍在矛山道观中留宿,他好早些回去安排。 文铮道人便说暂时须在苏府中保护苏家人等并且等候苏方苏醒。 于是元原老道就先告辞回山了。 他安排了文正道人在苏府坐镇等候,自己就与比较熟悉地方的蔡延趁天色未晚先去了一个地方。就是那可能是这几天所有事情的发起点——陨石大坑。 临行前他向天上打了一记符印,等到他与蔡延赶到陨石坑边的时候,已经有数个监天府府卫在等候着。文铮道人出示了一个奇特的黑色腰牌之后,几个府卫便赶紧过来行礼。 乾元道宫是夜郎国的供奉,而整个夜郎朝廷中与道宫关系最密切的就是这个监天府。监天府的职能是监察一切非常人范畴的事务,而道宫拥有着夜郎国世俗之外最强大的力量,所以监天府时常要借用道宫的力量来办事,而道宫也帮助监天府设计了许多办案的道具,如那个著名“围墙”阵法,并且道宫可以通过监天府让门下弟子入世历练。因此道宫的历练弟子很多都在监天府挂职。 文铮道人乃是三代弟子中极为出色的人物,在监天府挂的职级相当的高。 这时一个看起来是小队长的府卫便上前来问文铮道人有何命令。他们的统领在昨天被杀死在这个陨石坑边,他们这一队人按府中规矩暂时就由文铮道人统管。 “想办法把这天外的陨石先取出来,上面或者能发现曹统领他们被杀的原因。”这名叫鲁大海府卫队长连忙就招呼了其余几个府卫重新安置工具开始挖掘。 原本昨天曹统领已经快要把陨石从深深的浮土中挖出来了,这一次几个府卫也只不过用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就把一块如磨盘大小的陨石搬了上坑边的一片平地当中,旁边还摆了一些撞击时分散出去的碎片。 文铮道人蹲下来,细细地看着这一块灰黑色的天外之物。并无发现有何特别之处。伸手摸了下,坚硬冰冷。用力把它翻转过来,另外一面也没有什么可疑。 他按住陨石,将道力缓缓度入其中。突然间他心中狂震,他竟然真的发现有极些微的道力残存的迹象。这些极为微弱的道力带着一种虚无而又生生不息的韵味。在道宫修道多年,又在监天府挂职入世,文铮道人自忖也算见多识广,却也没有闻说修哪一种道元可以炼出如此特殊的道力来。怪不得天外之物如此受修道之人趋骛。只是天降陨石本就极为稀少,孕育了道元的的陨石根本就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事情。 相传中,两万年前为这方梵华世界的人带来修道之法的天宫就是天外之物。据说它的降临直接就毁灭了数个小国。 两万年来,也有偶尔有些天降道元的传说。但现今之世大概已无人亲历。 不过这股道力如此微弱,在整块陨石中也没有探查到道元存在时道力积聚的迹象。 “这种天外之物的神奇并不是吾等可以想象得到的。”文铮道人想到此处有些不是太甘心。他让鲁大海取来刀斧,亲自动手,极为细致地慢慢一层一层,一片一片地把陨石剖开。 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每一小块陨石都均匀地残存了微量的古怪道力。红脸道人又认真地检查过其余的碎片,结果还是一样。 “难道这根本就只是一个破碎的残躯?真正包含道元的石胎存在落在了另外一个地方?”想到此处,文铮道人的脑海划过一道电光。“原来这里的一切都不过是个幌子!” 文铮道人终于在一个迷局中找到了一线曙光。 两天以来他们都被一个对手牵着走。而这条绳子就是那个王元申。如果不是王元申突然就消失了,如果不是他再次回到这里发现了陨石上的奥秘,他们还会继续跟着王元申这条线走下去。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幌子是谁打出来的。王元申的线索断了代表两个可能:一是对方没有掌握好,或者出现了什么意外的状况;二是对方已经不需要这条线牵引自己这些人,就是说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纵观整件事情,对方的安排并不算太复杂,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自己这一方就很容易破解。道宫和朝廷监天府本来就是夜郎国世俗内外最强大实力的代表。对方如此安排很可能仅仅是要争取些时间。 是不是对方已经胜利了?文铮道人有些灰心丧气了。 第二十三章 那一丝曙光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文铮之所以在第三代弟子中如此出色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就是输也要输个明明白白。” 文铮知道蔡延是这五原县的督邮,于是便对他说道:“蔡师兄,麻烦即刻去询问负责民政的官员,看看自天降陨石起的这四天来附近有什么事情发生过,最好晚上能记录在册,吾等今晚在苏府一起仔细筛选与推敲。” 文铮道人按年纪勉强要比蔡延小一些,但是既是嫡传入门时间比蔡延还要早,而文铮道人在监天府挂的乃是正五品的官职,比之蔡延这个九品的芝麻官督邮更是高了不知几许,他手中还那着蔡延窝藏要犯的实据。所以文铮道人的说话蔡延可以说是无敢不从。毫不迟疑骑上白云骢就飞驰而去。 文铮道人又问鲁大海:“鲁队长,这里死的第四个人查出来是谁了么?” 鲁大海答道:“那人的特征描画,随身的物品以及武器等都已送去了府中分枢处,恐怕要过几天才能知道” 文铮道人不禁皱了眉头。 他取出一道令牌着鲁大海连夜赶去监天府的分枢调集些人手赶来五原城,顺便再催促分枢处尽快查出那人的身份。 鲁大海刚走出两步,文铮道人心中一动,又把他叫住,在他耳边细细说了几句话。然后鲁大海才领命而去。 之后文铮往天上打了一道符印便骑了马往白沙河畔而去。 既然对方的安排只争取到了一天多的时间,那么就代表大概只需要这么多时间,那么对方要保护的秘密应该是一件很容易发现的事情。天色已经黄昏,文铮道人想要在天黑前多收集些线索,而现在他手上唯一所知到相关的地方就是白沙河畔王元申消失的地方。 或者他是一个幌子,但是文铮天黑前能做得只有这么多了。况且午间他们在那个地方看的却是有些不够仔细。 当他赶到那丛灌木旁的河堤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抓紧今天最后的时间在河边玩耍。 文铮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灌木丛与河堤一带,还是毫无所得。 这个时候见得河堤上来了一个婆娘,她走到上来就大声骂那几个少年,大意就是说什么书院又没有被震塌了这些少年就不好好读书,只顾到处野,现在连吃饭都要招呼之类。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文铮道人突然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串联在一起,正想要上前去问问那些少年或者那个婆娘。就在电光火石间,一种奇怪的悸动由泥丸宫的道元传出。 文铮道人糊涂之道经常会在一些关键的时候出现现在这种状况。这一悸动过后,文铮道人的道心一片空明也一片糊涂,他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于是他止住了要去向少年与婆娘问讯的冲动,装作了若无其事地又在原地思考了片刻,等到那些少年跟着婆娘走远了,然后才翻身上马。往苏府而去。 天已经黑了下来,文铮道人回到苏府的时候文沅道人已经在府门前等候着。二人进了苏府便马上去了苏方的房间。这个时候苏方仍然在昏睡当中。 正站在黑暗角落中养神的胖道人文正见到二人的到来马上就迎了出来。见到苏夫人已经没有在房间之中,文铮道人便关上了房门,捏了个法诀,把手一指,一团红色的烟云又充满了整个房间。 烟云中,文铮道人终于感觉放松了些。他对另外两人说道:“吾于此事已经发现了些关键所在。待蔡师兄回来吾有了足够的线索之后就可以制定一个明晰的计划来打开这团迷局了。但吾发现似有人通过不知何种道术手段一直在窥探吾等。” “即使是蔡师兄,现在暂时也不可以过于信任,因为吾等并不知道这次这个对手布下了多少棋子。”文铮道人又补充了一句。 文沅听得如此一说神色便严肃起来,说道:“待吾布下感字符阵,看看能够发现些什么。” 文铮点头称是。 而文正道人却只是微微笑着,笑容中藏着一丝怒意。他是一个喜欢在暗处窥探的人,如今竟然被别人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而自己却毫无发现,自有一股怒愤从心中生出。 之后红脸道人散去了烟云,女道悄悄布下了符阵。三个道人就在房中静静等候着。 不久,府中下人过来请三位道人用晚膳。三人本无甚食欲,文铮甚至已经快到了可以辟谷之境。不过文铮想起河边听到的东西,想着可能在苏氏夫妇口中或能听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文铮有些头痛不知怎么避开那不知道何种方式的窥视,总不能在吃饭的时候也放红云隔绝声息吧。 再三衡量之下他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进行,于是他对下人推说出家人不方便与世俗之人同食,只是要了些清水馒头。 一直到了戌时,蔡延才匆匆赶来 在文铮道人的示意下,三个道人与蔡延就在苏方的房间中就着灯光仔细地看着这些刚刚整理出来,甚至是刚刚补充的民政记录,全程一言不发。 这几天来附近民宅发生的各种琐碎事儿:有三十九间民宅在陨石降落当天发生不同程度的损伤毁烂,但是大部分损伤的民宅乃是本身结构便已经松散或者是年久失修的危房。因为降落发生在下午,大部分民众都在外出农忙,只有一个老人与两个农妇被倒塌的房屋压伤,但是伤势都不严重。西郊书院有多名学生头部受伤,其中三苏米行少爷受伤严重,昏迷三天,现已经苏醒。文铮道人眼睛略略瞥了一眼还在床上昏睡的苏方,然后又回过神继续看民政记录。 四人互相传阅记录的书册。四天以来民政记录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大大小小数百件事情被记录,有房屋与人员损伤,有牲畜屠宰,染病,受伤与死亡等,有寡妇被抓到与人通奸,有富户家中被人盗窃,有小吏被肉贩驴车擦伤等等。几人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全部轮流看完。 然后文铮道人便说:“蔡师兄,吾虽已着监天府派暗卫去保护蔡家,但此等时候汝当早些归去方能让家小安心。” 蔡延其实早就归心似箭,当下也不矫情,起身告别而去。 第二十四章 夜听雨,文沅断臂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蔡延走后,文铮道人又去帮苏方把了一下脉。发现苏方除了昏睡不醒外并没有其他不妥之处。那恶毒的噬魂咒被他的安神符印镇压住,也暂时无法作恶。 他又将红色的烟云召唤出来,隔绝了被窥视的可能之后细细交代了文正文沅两位师弟妹之后,就悄悄离开了苏府。 风有些大,流云在天空中匆匆往西北的方向飘去,天空于是要比昨天晚上要黑暗得多。 那微红的“云团”顺风而行,很快就来到白沙河畔。依旧背着红皮葫芦的文铮道人在黑暗中的河堤上走着,很快就来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门口有挂着一个木制的牌匾。在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几个大字,勉强能辨认出是“西郊书院”。 里面有一个大的水榭凌空建在河岸上,旁边有几间竹木结构的房子,其中一间还往外透着些灯光,隐约还能听到一名夫子的读书声。 那门口有两扇竹门虚掩着,文铮道人推门而进,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那个水榭。 打了两道印符在地板上黑暗的水榭内光亮了些。为了避免惊动那个仍然亮着灯的读书人,印符的光亮也仅仅是勉强能让文铮道人看清水榭中的大致状况。 水榭内其实看得出已经修缮完好,学子们大概就能重新上课。文铮道人入道前也做过学生,甚至在入道之后也做过一阵公办学堂夫子。 此刻他坐在夫子席上,竟然闭目入定起来。 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有强烈的欲望要到书院中来。只是他所修之道讲究顺应本心,所以他就来了。 外面开始下起雨来,雨点打在屋顶上那绵密自然的声音让文铮听起来很放松很舒服。 修道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因为人的生活与乐趣本来就不是为了修道而设计的。只有在触摸到道的运转时,才会感觉到兴奋、愉悦与快乐。 文铮的性子不如其余两位师弟妹那么纯粹干净,不如大多数修道之人干净。他留恋很多尘俗的事情,他有很多很多复杂的情绪。所以他修葫芦道,在他本心中,一切都是一团混沌,对付任何东西都不需要特别想办法,也没有固定的办法,因为随时都有新的办法。 没有多久,读书的人也已经熄灯睡觉了。雨还是一直在下,昏暗的光线,整洁的坐席,竹木地板的清冷,河水的味道,沙沙的雨声,文铮道人觉得真不枉此行。不知道生命何时会终止,修道多见到了很多东西,也同样会失去一些东西。比如在烦乱的心境中在陌生的水榭里如此任性地听着夜雨。 修道之人理论上会获得比常人更悠长的寿元,实则经历的事情还真不一定就有常人多。有些太早修道的人,更是失却了作为一个人很多很值得去经历的东西。如青春,如家庭,如为琐事烦恼,如为他人而忧愁。 朦胧中这段日子各种经历的细节非常自由散漫地在思绪中流过,然后慢慢沉淀,文铮道人觉得很多东西都开始清晰起来。 夜空中突然一片光明,紧跟着一声惊雷响起。 入定中的文铮道人猛地被惊醒起来。 明亮的雷光中,他看到后边一个靠窗的位置附近有一处地方的地板颜色明显有些偏深,好像是木头被浸湿过,然后没有完全干透的样子。 文铮道人心中一动,便起身走到了那深色的痕迹旁边,他站着只是略一思索就蹲下身来把那深色痕迹旁边的坐席垫子翻转过来,刚好远处又闪过一下雷电。雷光中,他发现这个垫子非常精致,底部绣了一个颇有气势的“苏”字。 原来如此!原来他才是整件事情的核心而不是那个叫王元申的黑水旗门余孽。 “大雨!雷电!不好!”文铮道人突然又想起了雷雨中修道之人的一些禁忌,顿时大惊失色。当下完全顾不得雷雨的危险,箭一般就冲出了水榭。出了门外,雨点紧密地打落在道袍上,他捏了个法诀想要释放出“云团”,马上又想起这现在下着大雨,“云团”一出来就吸饱了水,根本无法升天。就算升了上去,他也随时会被雷电打死。 “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文铮道人心中只能祈祷对手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聪明,或者真的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黑色的雨夜中一个背着红色葫芦的人影在乡郊的旷野中狂奔。 天空中不时划过雷电,雨水打在文铮的红脸上,打在泥土地上,打在花草叶子上碎成的一阵阵,一片片的水雾上,在雷光的映照下竟然显出充满着华丽的痛苦来。 雨越来越大,如倾盆而下。文铮道人在旷野中划出了一条白色的线,这条线一直画到了苏府门口。 文铮道人抬头看见了那两个颇具气势的字,便大喝一声,身体跃起如怪鸟一般越过了院墙,毫不停留,直往苏方的院子而去。 奋力飞纵的文铮道人在距离苏方的房间还有两重院墙之时,便看见地上的某处有一大滩污血,似是有团血肉在院中爆炸开来,很多东西东七零八落,,在雨水中浸染得整个院子的地面都成了红色,连一些墙上有片片的血红。 他的心不禁一直往下沉,不敢再停留。两个起落就到了苏方的院子, 只见苏方房间的门是打开的几个窗户也是打开的,房中亮着灯光。 红脸道人,大叫了声“文正!文沅!”便带着满身的雨水冲进了房间。 只见文沅女道满身是血,一只左手差不多齐肩而断,脸白如纸。胖道人文正抱着文沅,脸色灰败!黑色的道剑被扔在了一旁。 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湿漉漉的文铮道人,眼睛开始变得血红,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没有照看好她!我要杀了他!” 文铮只觉心头一苦,身体便有些摇摇欲坠。泥丸宫的道元又传出一阵温热,文铮心神方始一定。他也没有说话,身体微微颤抖着,走上前,蹲下身,取过背后的红葫芦,拔开塞子,稍稍推开文正道人的手,将一些深红色粘稠的浆液倒在文沅女道的断臂以及胸腹间几处还在流血的伤口上,然后才探了探女道的气息,再把了把脉门。最后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他背靠着一把倒下的椅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转过头来看了看那床,上面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对方简直如鹰隼一样凶狠、果断、迅猛、精准。 雨下了一整夜,到天明时方才慢慢停歇。 这一场只怕是文铮与文正道人一生以来听过的最苦痛的夜雨。在漫长修道时光中,未来可能会有更苦痛的事情发生,只是这一场雨恐怕今生再难忘记。 乾元道宫在夜郎国中声威显赫,门中弟子在尘俗历练何曾会碰到过如此神秘狡猾与猛恶的对手? 最可怕的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手是谁,对手在哪里。 第二十五章 揭露,幕后的黑手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雨已停,天已明。 苏府的一间客房中,苏家老爷苏宁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原本白净的脸色更显些灰白了。红脸道人文铮坐在他对面,后面是一张床,床上躺着已经换了衣服的文沅女道。而在房间一个角落的阴影中一个胖道人倚墙站着,双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得知儿子被掳走,生死不知。苏夫人当场就晕死过去,醒来之后更加是痛哭不止。文铮道人怕她伤心过度,在他身上种了一道安神符,又让苏宁喂她吃了一颗安眠的药丸。 苏宁现在坐在文铮道人的旁边,也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乾元道宫在夜郎国如同传说中的天宫一样高高在上,民间都传说那些道宫真人都是些可以追风逐月,移山倒海的神仙人物。而现在,三个道宫真人都没有能看住自己的儿子,一位真人还重伤断臂。 苏宁很想下跪恳求对方救救自己的儿子,只是怎么说得出口,最重要得是对方又能不能做得到? 对面的文铮道人却是首先开口了。 “苏居士,很抱歉,没有能看住小公子。这次是吾乾元道宫大意了。对手之凶恶确实出乎意料之外。吾已经通过监天府同时调集道宫以及朝廷的力量,界时,吾等便将围剿妖人,势必必救出小公子。” 苏方似乎是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文铮道人,眼神竟然异常的平静,然后他开口说道:“小民乃是一个普通的世俗之人,不知道小儿如何就招惹了如此祸端。身为父亲的我却对此没有一丝能为之力,见得文沅真人为我儿受此大难我更是惶恐而无状。我亦不知在此事中究竟该如何自处。但我知在此大困难中,唯有仰仗真人能振作精神大展威能,方可击败妖人,我儿苏方如能获救,实是天怜我儿。”。 “居士竟是如此大智之士,贫道受教!”文铮道人心中一惊,心中闪过府前那气势不凡的字,不想此苏府中人竟然如此不简单。 身在此局中,现在唯有自己才是破局之人。怎可以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如此颓然!一个凡俗的商人都看到了自己的挫败之心。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急疾的马蹄声中间几声奇怪的哨子声。 文铮道人大喜,便对苏宁说道:“监天府调集的援手已到,吾且出去一看,稍候可能需要借用贵府一些地方” “敢不从命?”苏宁同样是喜出望外。对方如此快捷的调动,让他对于道宫与监天府又恢复了些信心。 监天府这次来了足足有三个小队,连原来的六人,统共有三十人。 传讯的鲁大海也带来了一个令文铮道人有些意外的消息:在陨石坑中死的第四个人竟然就是文铮道人三师兄妹在庆山郡追查的少年失踪谜案中一个久寻不找的关键人物——刘闳。 有江湖中人说他数天前就被一个巨汉追赶。 而后的几天也陆续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因为巨汉的目标很大容易被人注意到。 怎么会如此之巧?两件案子竟然纠缠到了一起! 文铮道人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自己就快要接近某个事情的真相一样。只是那一层隔在真相之外薄纸还不知道如何捅开。 没有再纠结在此处,文铮道人马上安排了一小队府卫仔细调查与记录昨天晚上的战斗与侵入痕迹。 据文正道人所说,昨天大雨中他听到了一些动静,因为雷电的关系,文沅的感字符阵无法正常感应,文正道人就冒雨出去查探,在离苏方的小院隔了两扇院墙的一个平时堆放杂物的院子,他见到了一只体型比水牛还要大一分,外形类似是土狼一类的怪物。对峙了一阵之后,文正道人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发出黑莲诀击中了那怪物。结果那怪物竟然就当场炸成一团血雾。 那队府卫很快就回报,那怪物炸成了粉碎,没办法辨认。比较可以的是,照他们测算,那怪物实际上远远没有文正道人所见到的那么大。而苏方房间中几乎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文沅道人很可能在毫无反击之下就被断去手臂身受重伤。 一招击败文沅,文铮道人自认没办法做到,修炼黑剑拥有道元“夜风”的文正也做不到。 如果敌人正面作战能力已经强大到那种地步,也根本不需要用这么复杂的各种设计,直接过来屠光三道与苏府上下就是了。 那么是什么东西让以感知著称的文沅道人毫无防备呢?昨天晚上文铮道人也曾经检查过,室内的痕迹很少。最大的那些痕迹反而是他与文正道人全身湿透进入房间中流下的水迹。那时候他也很怀疑可能就是自己与文正心神大乱之下毁坏了敌人留下来的最重要的痕迹。 幸而文沅的道器金环紧要关头护住了她,否则如果文沅被杀死,文铮道人不知如何去面对师尊,追寻敌人的线索也会彻底的断去。 文铮道人又取出了文沅的道器三相金环,只见其中一个环上有三道轻微的划痕,看样子应该是某种野兽的爪子所留下的。三相金环不是专门用来战斗的法器,质地在法器中不算得特别坚硬,但也不是一般的野兽爪子能够划伤的。 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也是和文正遇见的怪狼是同一样的怪物么?但体型如此庞大的怪物,文沅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它又怎么能不留下任何痕迹就进入房间中打伤文沅然后将苏方掳走? “唯有等文沅醒来。”文铮道人怎么推敲也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于是目前只有等待。 文铮道人葫芦中的药乃是乾元道宫中的异宝,加上救治及时。伤势极重的文沅道人居然在半个时辰之后就醒转了。 文铮与文正两位道人站在了床边。 “猫…变大的猫…”文沅道人极艰难才说了几个字,然后支持不住又昏过去了。 猫?会变大的猫?难道是那个传闻中早已经消亡的门派。 文铮道人马上让鲁大海找苏宁帮忙详查府内与附近一带各种猫狗牲畜。 没有多久鲁大海就回报苏府与附近民宅均无丢失猫狗牲畜。 这么说来就不是附近的猫狗被妖术拘役了,事情又马上变得毫无头绪。 正在这个时候,苏府的大管家却跑来说是有事禀报道爷。 “小人刚才忘记了可能还有一只猫和一只狗没有找到”大管家苏双,见完礼便说道。 “哦?刚才鲁大人查问的时候明明说没有丢失啊!”文铮道人精神一振,不过仍然是略带疑惑地问道。 “很久以前开始,府中附近有时候出现可能是流浪的一只老猫和一只老狗,它们有时候会趁着大门开着的时候走进来溜达。它们很规矩,也会讨好府中进出的人,所以我们也没有理会,算是容许了它们的存在。因为它们间隔很长时间才出现一次,所以我们刚才并没有把它们计算在内。但是有下人说这几天好像有见过他们。” “苏管家,你说的很久以前,到底是多久?” “很久很久,大概也有十几年了吧。” “这么久!这几天有来过?请苏管家把见过那猫和狗的下人叫来一问。” “好的” 很快那个见过猫狗的小丫鬟就来了。文铮道人认得她正是苏方的贴身婢女小瑜儿。 原来这个小丫鬟比较喜欢猫猫狗狗,四天前和前天下午都有见过那只老猫,并给老猫喂过些剩饭。 文铮细问之下并无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旁边的文正道人罕有的也问了一下那只猫的模样,然后就让管家和丫鬟先走了。 但是文铮道人基本已经肯定了昨天对方肯定是借那两只猫狗潜入了苏府,然后趁雷雨之夜,使了调虎离山之计策,用狗调开了文正,由那只猫骗过了文沅,然后突然间暴起伤人,之后就带走了昏睡的苏方。 因为那种传说中的役使之法可以使猫狗的体型瞬间增大千百倍,本来湿透的猫爪猫毛在体积增大之下就会分散或者转移了水分,从而不会在房中的地面上和其他地方留下痕迹。 但是除了传闻中早已消亡的役龙门,现在夜郎国之中甚至整个南大陆上都没有听说过有谁还懂得如此高明的役兽之技。昨晚一战,那两只猫狗显现出可惊可怕的能力与智慧。除非是完全用人的意识去统御,否则根本不可能将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 “十几年前对方就开始铺设这个局了么?”文铮道人心中暗想。 但是马上又否定了,要是为最近这件事铺了十几年的局,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有反击与思考的机会。那么结论就是:对方在这里至少经营了十几年,但此事却只是临时的布局。 文铮道人猛然想起,自己先前跟着的那宗案子,是自差不多二十年前的几宗男童神秘失踪案开始。 这时候,刚出去没有多久的管家苏双又走了进来,这次他又带了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眉目之间与管家有三分神似,正是那与昨天一起与苏方去了白沙河畔的苏三。 “前天吧,我看见过那只老猫,我平时也很喜欢那猫,有时它来了也会喂它点东西。那天我见它时,便想要招呼它一下,谁知道那劣货根本不理睬我,几下就翻墙往前院的方向走了,我本想追过去骂两句这只忘恩负义的老猫。但是那时候矛山道观的老真人正在前院,我没敢惊动他就放过了那猫。” “苏三他记性不太好,一大早小人就派他去通知元原观主少爷出事,让观主暂时不用再过来,所以开始时候没有被问到这事情。刚才他回来,跟他提起猫狗的事他才想起来见过那猫。希望能够帮上真人的忙”苏管家在一旁帮忙解释道。 元原观主!现在的文铮道人正在苦苦思索,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元原老道代入了自己的思路中,竟然得出令他无比震惊的结论:元原老道在整个推测中与那个神秘的对手各种线索无比吻合! 十几二十年的经营!八九岁的男童!道术!猫与狗狗!极有针对性的突袭! 好耐性,好邪恶,好手段,好妖道! 第二十六章 糊涂的冲动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文铮真人呆了一阵,抬头看了看十数里之外被浓密云雾缭绕着的矛山主峰,然后平静地对苏三家说:“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有见到元原观主么?” 苏三便回道:“小人没有见到,我在山下就碰到下山采买米粮的道童,说观主还可能在早课,他回去自会转告,免得我又辛苦上下山一次。于是我没上山就回来了。” 文铮道人点了点头便示意两人退下。 文铮道人见二人走远便招呼了鲁大海上前,然后压低声音但语气有些急促说道:“快取庆山郡及德山郡的地图予贫道。” 鲁大海很快从一个府卫那里要来了地图。 取过地图的文铮道人,捏了个法诀,正欲在房中释放烟云隔断术,脑中突然闪过陨石坑边那几支三才隐神阵的阵旗。于是他又改变了主意。 文铮道人取了两张纸放在桌子上,捏了个法诀往桌子上一指,马上有一团浓浓的烟雾遮住了整个桌子,那烟雾微微有些泛红,感觉相当的厚重,烟雾也不扩散也不流动就只是盖在桌子之上完全隔绝了视线。文铮随手取过一支笔把手和笔都伸进烟雾中写了一会,再就把那纸折好,然后从怀中取出两个不同颜色的锦囊将那折得严实的纸分别放入其中其中,还都在封口处贴了一道符。最后才把两个个锦囊交给鲁大海。 文铮道人在鲁大海耳边仔细地交待了些事情,然后又交给了他一个贴身的腰牌,之后鲁大海才匆匆离去。 片刻之后,在苏府上空中悄悄升起了一团红云。 红云中正是文铮和文正道人。 两人盘坐着,旁边摊开着两张地图,地图上用笔划了些圈和线。 红云已经离地面差不多有进百丈高,这时候文铮道人才说:“现在应该已经摆脱了那人的监视。” 他指着线条一端上的圈对文正道人说道:“这里就是最初发现刘闳被王元申追逐的地方,这些是另外几处,然后他们就进了五原县,来到了陨石坑前。吾之前一直以为王元申是受人驱使,而来到陨石坑抢夺天外之物。但现在看来,真正受人驱使的人乃是刘闳。而刘闳的本来最后目的地应该不是在陨石坑,而是幕后操纵他的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他背后之人应该在这里”文铮道人顺着将那些点连在一起,形成一条有些一开始有些弯曲后来近于笔直的线条,再将线条的末端轻轻延长了一些。 看着文铮道人的线条最后收结的地方,文正道人冷声道:“矛山道观,元原道人!” “不错,元原观主极有可能就是整件事情背后的那人!” 文铮操纵着红云越升越高 苏府离矛山道观实际并不太远,快马过去山脚也不过是两刻钟的事情,即使在这个雨后的阴天中,高空中看去的矛山依然清晰可见。重新再审视矛山道观所在的矛山时,才发现这个矛山之上林木异常的茂盛。矛山观之内也有很多参天的古树。对方那诡秘的驭兽能力在这些地方将会变得极为难缠。直接将所有府卫送到道观前,绕开那凶险的森林与山道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云团只能搭载三人,而且要借助风势,绝大部分状况下,速度甚至远不及马匹。那将会极容易被对方抓住机会逐个击破。既然昨天的偷袭中推测到对方有些畏惧道宫与监天府的正面力量的强大,那么,集结力量强攻反而是最稳妥的法子。 道观在树木的掩映之下暂时并看不出有何动静。二人并无文沅女道那强大的感应符阵,无法了解更多的状况。 高空中文铮道人脸色平静,实则极为忧虑。这一场战斗,他却无半点把握,对方在矛山经营了二十年,这几天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想必已经对他师兄弟二人的道术和战斗方式都有一定的了解。而自己这边除了知道对方精于驭兽之术外,对那个老谋深算的对手几乎没有任何了解。自己倒是与他论道半夜,可对于对方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昨晚的突袭,迅猛、狠毒、精准,如果引诱他外出也是对方的手笔的话,那他的手段简直是可畏可怖,面对如此对手,他暂时还没有想到胜算从何而来。如果对方真的已经得到那天外来得道元,他与文正师兄弟二人这一行或许就如送死无异。 修道之人比常人更强大,寿命更悠长,也比常人更畏惧死亡。 想起那天在陨石坑边看到的很可能是这个元原老道制造的惨状,如果他判断错误,贸然上山,将会有可能断送数十人的性命。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元原老道已经趁着夜雨远遁。 权衡之下,面前就会有一个简单明了却是有些难受的选择:做好充足准备才能确保他师兄弟和进攻矛山道观几十个监天府卫的安全,但那样的话就同时意味着时机的流逝以及苏府小公子失踪或者死亡的几率大增,元原老道得到天外道元的机会大增。 取舍之间很少会见到些公平的事情,自然也会很难受。 所以他刚才并没有让苏管家透露半点其余的东西。 如果苏氏夫妇知道得越多,那只会徒增越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文铮道人真正想要实施的是另外一个想法。 自昨天夜里开始泥丸宫中的道元一直都在发出些异象震荡着文铮的心灵,于是他才会去书院的水榭,间接使得对方成功地偷袭了文沅,掳走了苏方。不过也使得文铮道人基本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所以此时文铮道人仍然相信这种随心的判断才是最准确的。 这种别人看来相当盲目的判断却是基于他的独特道元“糊涂”。在修成糊涂道元十多年时间中,他通过入世的历练慢慢地将对“糊涂”道元的领悟提升到了极深的境界。他知道人的本性与本能远比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反而很多时候按照逻辑规矩地步步推理的思维能力有时候会远远落后于本能的感应。他相信自己这些天里深陷在这件事当中身体的本能已经分析并了最正确的解决方法,只是在自己的思绪还没有在那些常人的思路中整理出具体的原因与解释,所以没办法判断。 但是他的道元“糊涂”已经判断出了那一方法是最好的方法。 突击!他心中涌起的强烈冲动就是要马上突击! 第二十七章 选择:空袭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他对这个冲动唯一可以做出的有条理的解释是:对方并没有逃走,而且很可能正在争取时间取得那天外道元,而这个时候他和文正道人突然杀入道观将是对方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如果错过这个时机,很可能就失去了制住这个对手的机会。假若天外道元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那么这个心智可怕的敌人将会成为道宫的巨大隐患。 他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知道自己串起了整件事情。 如果对方的驭兽术真的到了那传说中的“兽心”境界,而自己这一方任何行动都难以躲开对方。所以他问鲁大海取来了那件东西。 这件东西的原形乃是得到这个千年龄“云团”的道宫前辈专门针对“云团”速度缓慢且要借助风力的弱点设计的道具。后来那位前辈在监天府挂职的时候懒得带着那东西到处跑,于是就在监天府各个分枢处都放了一件以便随时取用。当“云团”传到文铮手上被他祭炼成这朵“红云”的时候,那样东西的自然也就传给了他。 昨天,他也是福灵心至,就让鲁大海把那样东西取了过来,现在刚好是派上用处。 红云已经在极高的空中,昨晚的雷雨过后,天空的阴云还是不少,红云已经穿过了第一层阴云的高度。在地上看过去,只见那片红云在高空中与其他云朵交错着,有些若隐若现。 渐渐地,东边吹来的暖湿的风开始加强,一大片一大片的阴云由东向西快速地移动着,高耸的矛山主峰边上无数的阴云流过,在半山的矛山道观显得相当的诡异,甚至有些邪恶的意味。 没过多久红云的高度便又降低了些,躲开了那漂流的比较快的灰色云层,只是在苏府的上空中来回飘动,好像是在警戒或者监视些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蔡延来到了苏府,同行的还有他的女儿,苏方的准未婚妻蔡青青。 前天夜里的战斗让蔡青青无可避免地卷入了这件事情之中,极有可能便要避祸而去。当她得知苏方竟然又再陷入了昏迷中,却再也忍不住,便要求父亲一起前往苏府。 见到一夜之间苏府竟然布满监天府卫,蔡延心中不安起来。门口的一个府卫刚好是那天陨石坑边的其中一人,他认出了蔡延,于是就把他所知道的昨天夜里的状况简单与蔡延说了一遍。 蔡延当下大惊失色。他武功极高,就算是黑水旗门新一代的翘楚王元申比起他来,真正的实力上还有些距离。而他文正道人交过手,纯以武功论,黑剑冯文正就不在他之下,如果对方使出道术,他黑水银龙蔡仁杰即使出尽底牌,也要在数招之内败北。而加上了不知深浅的和文沅道人和很可能更胜一筹的文铮道人(他并不知道文铮道人当时并不在苏府之内),竟然被对方在眼皮底下掳走了自己的未来女婿苏方,还把文沅道人断臂重伤。这到底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妖人啊! 即使是偷袭,在他见过的人物当中,只有当年黑水旗门的掌门和大长老以及他乾元道宫的师尊洛北才隐约有可能做得到此等难以置信的事情来。 马车中的蔡青青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不过觉得在门口等的时间有些长了,便掀开帘子,却看到父亲的神色大变。追问之下,蔡延知道也没有办法隐瞒些什么,于是就与她说了情况。 蔡青青坐在马车上脸上有些茫然,两天发生的事情她都只是似动非懂,什么黑水旗门乾元道宫,什么真人妖人她都不想了解,她现在只知道,过去的一切竟然可能就要这样化为乌有。 她坐在马车离双手抱着小腿,把头埋在双膝间,没有流泪也没有。 她知道自己可能就要离开,想来看一下情郎一面。想不到这老天竟然要将这一面也要夺走。她还没有经历太多的人生,这种青春年华中的她原本觉得那将来的东西应该都是极好的。她会与苏方成亲,会生些小孩,然后给予这些小孩自己没有得到过得母爱,也给予丈夫那一份父亲不曾拥有得长久得妻子的爱。 她不太明白父亲之前究竟为什么会担心那么多事情,为什么非要离开。有凶恶的人要来,便将他们赶走就是了。为什么坏的人要欺负自己,自己反而要怕了他们,难道坏人做得坏事才是正确的么?这是什么道理? 她越想越是不明白。 她又抬起头透过车窗,看见了那远处的矛山。阴云从山峰顶上滑过,阳光好像没有穿透那些阴云,不过那些云的边缘还是发着亮光。这种入夏的天色气候,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它们的变化了。那天空再多乌云也总是要晴朗的。 她的心也好像晴朗了些。 她这个年纪正是开始对父亲的无所不能开始怀疑的时候,蔡延的这种保护式的退让并没有被她体会到,反而是更加动摇了她心中父亲高大全的伟岸形象。 而她现在正是处于一个统计数据中私奔最高发的年岁。 很自然的她就做了一个决定。 蔡青青走下马车,就往苏府里面走。只留下了一句“我进去等他回来。” 在一边很是担心的蔡延一愕,蔡青青的语气中装作是那么的平淡而坚定,真的好像大人,也好像那个她。往事在此时涌起,蔡延心中便是一阵五味杂陈。 蔡延本是一方豪强,精通枪术,用枪者本来最有一口勇气在,行事间最是一往无前。但他本身却是一个向往宁静的性子,且在官场中浸淫日久,加上爱女心切,之前的种种取舍竟总是不断圆转退缩,其实早就闷着一口气在心头。如今见得女儿小小年纪竟也努力装出这一种风姿。心中便生出一股豪气。他不知道这一股豪气乃是来自两个字——父亲。 蔡延一笑,便说道:“好,我陪你等他,如果他不肯回,我就帮你找他回来。” 说罢,便与蔡青青一同进了苏府。 进得苏府,父女二人先去见了苏宁。安慰了几句,蔡延便让蔡青青去看望苏夫人,自己就详细询问了苏宁昨天夜里的状况。 刚好鲁大海知道他来了苏府,就过来找他。蔡延跟着他来到了文沅道人病床外的院子,院子里早已布好监天府的三才隐神阵,鲁大海便将文铮道人交代让蔡延办的事情与蔡延说清楚并交给了蔡延一个锦囊。当蔡延问及文铮道人在何处时,鲁大海往天上一指,蔡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到了那朵飘在风中的红云。 文铮道人已经不在他那朵红云之上。文正道人持了他的道符操控着红云在苏府上空装作一直在警戒的模样。 此时的文铮道人已经在矛山主峰之上。他隐藏在一株参天古木顶端的一团云雾当中。 修道界中有一个比较简单的界定修行者境界的办法,那就是看融入魂魄中的道元多少。 只有道元中炼入的道法才叫真法,才能真正发挥道的威力。 文铮道人挂职在监天府行走天下,很多人都知道他叫葫芦道人,因为他被师门传予了那珍贵无比的千年“云团”并把它炼成了红色,所以也叫红云道人。但只有他师门的极少人知道,他已经得到两枚道元并炼入了天魂和人魂之中,已经是修道界中少有修成阴阳道果的道人。 他天魂道元就是“云雾”。所以他刚才才可以借红云与流云相交之际,使用他那件物事在流云中悄悄滑行到了矛山之上,然后躲在了这团树上的云雾之中。因为他知道云雾的道。 如果此时苏方看到文铮道人使用的那件东西,肯定会惊讶无比,因为那玩意和他以前看到的那些玩极限运动所使用的滑翔飞翼极为相似。如果他知道文铮道人竟然用那东西躲在流云中滑翔,那就不是大吃一斤那么简单了,起码得大吃好多斤! 文铮道人现在就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团足够低的流云,在云雾的遮掩喜爱他可以尽可能接近矛山道观而不被发现。 如果对方真的到了那个“兽心”的境界。那么满山的野兽都是他的眼线,也都可能是他的士兵。他要在那些士兵阻拦他之前冲进道观,找到元原道人与苏方。 一切都向着他预料的方向进展着,很快就有一片足够低也足够浓厚的流云挂上了矛山主峰。 “就是现在”文铮道人耐心地等待了一会,终于等到一个极好的机会,右手打出法诀,竟然是风来诀。 这个法诀名字听起来不俗,但本来却是极为久远之前一名居于山洞中修行的前辈所创,原来的用途是为了快速驱散山洞内积聚的污秽之气。后来被一些方士学去,便被改作向天祈雨之时蒙骗众人之用。名字也由清风咒改为风来诀。 不过身处在云雾中的文铮道人,使出这一记风来诀,不但气势强大,而且运用极为巧妙。文铮道人以一个奇特的角度向下,借助下坠之势与风之力,驾着那件他唤作飞云翼的道具,在云雾中越飞越快,到最后速度直如苍鹰从高空下扑一般惊人。当他穿过流云的时候,距离矛山道观不过是百余丈之遥了。 第二十八章 被困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梵华世界中的乾元道宫与矛山道观大战一触即发。而在风暴中心的苏方依然是昏迷不醒。 他被困住了 在那个古怪的空间中,他被被困在井内。井外的王元申长相实在有些过分凶恶。苏方到底是在文明世界的做了几十年文明人,如果不是绝对的必要他实在不想和满是是血怒气值爆满的变态肌肉男肉搏。 于是他想回去梵华世界中准备些东西,例如要你命三千,例如杀猪刀之类。实在不行准备个铁锅和烤炉,再弄些猪肉青菜什么的,在异空间里面打个火锅烤些肉。肉搏不一定打得过,耗肯定耗得过了吧。其实就算把那个长得好像绿巨人的阿三干掉也不一定能掉出什么神器和秘籍之类,那何必弄得那么辛苦呢?说不定自己又做了一场新梦,就彻底告别了这个蛋疼的空间世界了,到时候就留下绿巨人君在这里继续无穷蛋疼好了。 可是很快他又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当他好不容易静下心来观想出那个石球,回到了梵华世界的时候发现自那个感觉面目慈祥得竟然有些邪恶的老道竟然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苏方认真地审视过自己的两辈子记忆好像都没有找到一个产生这种奇怪的恐惧与憎恶感觉的合理原因。只是感觉这个老道好像那个摔进井里的数学老师长得很是相像。 莫非是小时候对于死人的畏惧延续至今?恩,这也算是个合理的解释吧。 为了避免与这个死鬼老道有太多的交流了接触,苏方决定装睡。 那老道稍稍坐了一会之后就走出了房间,听着脚步声的苏方正以为他就这样离开了,刚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却又发现这死鬼老道又走了进来。于是苏方也只好纹丝不动地继续装睡。 假寐中的苏方只听得一些轻微的衣袖风声,还有一些很低沉的奇怪声音,没有多久就觉得身上诡异的一冷。心中叫一声:坏了!然后就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苏方只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漆黑深渊中不断地往下坠落,偏生自己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那种感觉是极度难受中还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那老货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苏方在恐惧中产生了极大的愤怒,一丝藏在极深极深的心底的记忆似乎正在要复苏,仿佛只要苏方坠落到这个深渊的底部就会找到那几乎永远不会被翻起的记忆。 只是苏方不停的往下再往下,这个深渊似乎根本就没有底部。他恐惧的想到:一旦到了底部获得了那丝记忆的苏方会不会就跟这记忆一同毁灭? 被困在下坠的思想或者说是灵魂当中的苏方愤怒与恐惧情绪却在不断的上升。 终于苏方再次失去了意识。 当他张开双眼,发觉眼前又是那几个高大的石碑,又是那个古怪的巨大石室。 “怎么又回来了?” 苏方有些奇怪,又有些庆幸。奇怪的是这一次回到这个古怪的空间的状况就如同他第一次回到20年前的旧居一样都是被动地返回的。庆幸的是终于脱离了那无限坠落的大恐怖。 很快他就发现另外一件恐怖的事情:那一把直刀不见了。 “脱光了就不要到处乱跑嘛!”苏方内心痛苦地吐槽着。 他猛地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刀,也没有发现那个巨大的身躯。不放心的他又飞快地检查了一下那几个石碑的背后。 还是没有!这让苏方稍稍的放下心来。还好没有让那壮汉得到那把刀。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是有些过分的惊慌了。如果对方真的从他手上得到了那把刀,现在他苏方早就死去了吧,就算对方不杀他也至少会当面狠狠地踩踏他英俊的小脸,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对。 既然没有被壮汉得到那刀,那就随便吧,反正得来也是莫名其妙,只是这么一把吹毛断发的宝刀没有变成自己的专属武器多多少少有些可惜就是了。 苏方又试着用召唤石球的办法来寻找那把刀,结果还是一无所得。 那就算了吧,既然不是自己的,无论是女神还是黑木耳,终归会找到它的屌丝和高富帅。 苏方不知到梵华世界里那个死鬼老道到底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不会就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吧,穿越去了那个世界也只是两三天的时间。 “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尼玛貌似有些坑爹嘛!” 在自己家里被一个老道士弄了,好像会有好多种不堪的结果。不过要去面对这些结果,苏方就必须再去面对一次那无限下坠的大恐怖。而暂时,苏方觉得还凝聚了足够的勇气。而即使有这样的勇气还不一定有想要的结果。 那么,就先出去面对那个变态绿巨人吧。苏方如是想到。 变态何处不相逢,相逢又何必曾相识! 苏方认真想来自己讨厌那个绿巨人阿三好像是有些道理的。二十六七年前,在外面那个破学校里面,他就碰到过一个过分早熟的巨型小孩。 先前因为那阿三脸上各种泥水各种颜色实在太精彩,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他的五官其实有点像那个提早发育的巨孩同学。 那巨童比自己要高那么一界,自己转学过来这个西原小学的时候,那巨孩就一直想要欺负自己。 那时候的苏方外表看起来眉清目秀,其实有时内心却极狠,拳头也相当的硬。 巨童几次寻他单挑和群殴都没有讨得好去。对于一个刚转学过来的小孩,你懂的,单挑和群殴都是一码事。 那巨童其实放在二十多年后,其实就是一个富二代和官二代的典型,看起来挺牛比,其实就是被宠坏的小孩,相当的没有脊梁。看到几次都没有把苏方拾掇下来,一狠心找来几个已经上了初中的堂哥表哥,在放学路上把苏方给堵了。那时候当然就是双拳难敌四手,于是乎,苏方就被一顿狠揍。 后来苏方一直想要寻机会报复,奈何人生地不熟,苏方没有找到合适的打架帮手,况且苏方始终认为,打击报复这种事情一定要自己亲自下手才有快感。 第二十九章 坐井观天然后会被落井下石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自那以后苏方一直寻思着如何对巨童实施报复。 他小心地向别人打听了巨童的住处和一些平常的习惯,还偷偷跟踪过那他回家。这种事情苏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很不可思议。怎么那么小就又这么强烈的报复心,还有这么有计划性。果然,知识分子都是惹不起的。想起了后世的投毒案,对照了自己小时候的这个经历,苏方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终于有一次,小苏方在学校呆得很晚才回家,却在路上的暗巷中见到了巨童出去帮准备做夜的老爹打酱油,苏方就偷偷摸了上去在后面给了他狠狠的一板砖。看见那货倒下之后,苏方也没有认真看清楚状况,拎着板砖凶器就撒腿逃跑。然后在经过村子里一口鱼塘的时候顺手就把板砖扔了进去。 不过那之后没有几天苏方就转了学,也不知道那明显性早熟的巨童到底怎样了。反正最后也没有查到是苏方干的就是了。 这种久远的往事,苏方早已忘记好多年了,连那个巨童的名字也记不清了,反正不是姓罗就是姓王,那时候班上的人大都来自附近的村子,这两个姓就是村子里的大姓。这种苏方以为再也不会忆起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就被翻了起来。 “怪不得在河边干倒那绿巨人的时候自己感觉会如此畅快。”苏方终于是搞清楚了那种厌憎乃是一种恨屋及乌。 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要考虑一下怎么再干倒他一次了。相比那位少时的同学,外面那一位明显就是用酵母过分发酵过的威力加强版。苏方在河边已经体验过他那压倒性的力量,那货现在就是一个满怒的狂战士,可是相当的不好对付。幸亏他已经带了残废术的减速效果 “说不得要再给他一下闷棍了。这次要不要再用板砖呢?” 苏方仔细扫视一下这个巨大的石室,发现这里面并没有合适大小的石头或者板砖之类,想着自己现在不在吃药的状态,不太可能像在先前一般随手就能把石球召唤出来。于是苏方坐下来花了些时间精心冥想,然后把那颗像是自己的卫星一般的石球召唤出来,拿在了手上。 然而当他走到甬道入口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把石球又先收回去了,这甬道实在有点邪门,鬼知道带着石球走过去会发生什么。 哥这招叫做什么来着?对了,缩球入腹! 苏方觉得自己要不胡思乱想一下恐怕会迟早疯掉。 最近几天遇到的事情都是些邪门怪事。 但痛苦且痛快地穿过了甬道的时候发现自己他妈的被困住了。 为井所困啊! 井口上一片黑暗,甬道里的灯光透出依稀可见那层虚伪的水面之上竟然都是一些碎的砂石和泥块。 赤果果的落井下石啊,这是! 苏方觉得自己这一趟应该学了好几个成语了。值得剪刀手一下了。 他满脸疾苦地对着被填埋的井口方向拉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就真的比出了个剪刀手:“液!” 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其实苏方的心里只有另外两个经常被和谐的字。 苏方呆立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往回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这一生难道真的就要为井所困了?心底突然涌起一个荒唐奇怪的念头。充分证明了现在苏方的逻辑处于一种很玄妙的混乱状态中。 “我只不过捣毁了一个封建迷信的偶像而已,破个四旧的,至于要落井下石吗?”苏方心中在呐喊。 又一次穿过了那古怪的甬道。这一次苏方是怀着对那几块大石碑的无限期望回到这个石室的。 摆在苏方面前大概有三条路: 第一,回去梵华世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清醒过来,然后再穿梭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世界。这叫球遁,挺新鲜的。不遁也行,去梵华世界那里搬些道具把井口挖开。前提是自己可以熬得那无尽坠落的大恐怖的同时还能有人从死鬼老道手中打救自己。 第二,马上折返回去,是用勤劳的劳动人民之手把砂石泥土挖开。这个比较傻,而且苏方不认为自己的双手真的是无坚不摧的无产阶级劳动人民之手。话说他在穿越之前可以有产的,穿越之后更不行,那是万恶的封建地主兼投机倒把的不法米商之子。况且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挖井,这戏码实在太煽情了,这特么的真心不能做。 第三,如果再通过石碑进入一次梦境什么的,再得到一把和之前的直刀一个等级的东东。说不定就不用走第二条路了。这条路对于苏方来说乃是唯一的必由之路。最重要的理由就是:舒坦! 人生最重要不过舒坦两个字。 苏方选择从第三条路开始。 于是苏方又走到了那些石碑面前,他一抬头,便见到原来那个什么治世能臣的字样已经找不到了,苏方也记不得原来在哪一块石碑上有些着字了。反正现在某一块石碑上就写着几个字。 “不是吧!难道这个世界叫扯淡世界?还是这些石碑叫做无厘头石碑?”苏方忍不住失声说道。 只见上面某一块石碑刻着三个大字:“这一生” “为情所困还是为井所困?”苏方心中略略一犹豫。 感觉自己这一生的确是有某些为情所困的日子。至于要将这种日子的范围扩大到一生,这就是那些为附新诗强说愁二逼文青的土爆举动了。谁特么的没有被感情困扰过?非要哭天抢地的大叫一番,来证明自己的感情才是最惊天地泣鬼神的?这跟小孩子总爱跟别人吵着自己的老爸最厉害乃是同一种行为,当这种行为发生在脑子已经停止发育的成年人身上那只是证明了一件事:脑残! 至于井?除了现在自己有没有曾经被井困住过呢?自己又不是多情种段誉,怎么可能有那种神奇的经历? 不过想起之前那个什么治世能臣,乱世奸雄的破碑文,这石碑貌似也不怎么靠谱,用不着这么废脑子思考吧。况且它不允许修改么?没有说过吧。 很快他就开口念道“为井所困” 果然,石碑又开始一阵抖动,石屑洒落。“这一生”下面就出现了“为井所困”四字。苏方不禁就口中呵呵心中我去。 看着那几个字的苏方只觉得眼前又是一团模糊,然后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中。 第三十章 勇者斗恶道一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苏府上空中,文正道人远远地看着云雾下的茅山道观。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天色越来越阴沉。又一场大雨似乎不可避免。如果仍然是雷雨的话那么这场战斗的状况将更加复杂难料。雷电会严重影响修道者的施法,他们会因为天地元气的波动而无法顺利获得足够的道力。需要长时间持咒的道术会有被突然打断后反噬自身的危险,最恐怖的是道术的施展引动了天地元气,也极易招致天雷的打击。 终于,他看到了期待中的传信弹在道观上空爆开。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这个世界道法昌盛,但是很多时候一些道具通常都会比道法要方便得多。 文正道人马上将云团降落下来,鲁大海早已候在苏府前院。先前他收到了文铮道人的锦囊密令,等待着新的命令。见到云团中只有胖道人文铮也不过是稍稍有些意外。 文正道人,见到鲁大海早已布好隐神阵便沉声说道:“两队府卫将文沅真人马上送往蔡府密室,同时将苏府所有人疏散至县城中。安排妥当之后留一队府卫守住文沅真人,另外一队火速赶往矛山道观。其余的人现在即刻带齐兵器道具,随吾攻上矛山。” “得令”鲁大海应了一声,随即点燃一枚信号弹。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啸叫,信号弹曳着火光冲入云霄,然后爆成一团灿烂的烟火。 那一边,分布在苏府周围的府卫听到声音就已经知道是集合的号令了。正在苏府中等候信号的蔡延马上将鲁大海给他的锦囊打开。里面有一张纸和一个木质的令牌,令牌上面刻着“监察天下”四个字。原来这是一个监天府统领的令牌。只要手持这个令牌就可以临时调动夜郎国郡以下的军政编制。蔡延小心地把令牌放好,然后再打开了那张纸仔细地看了两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把纸放回锦囊中收好。 之后蔡延就先交代蔡青青带着护送文沅道人的府卫回去自家的蔡府。而他自己就马上去找苏宁,让他带着府中上下马上出发去县衙暂避。 府中一片忙乱,府外大门处,连同文正道人在内的十七人,加上驮着监天府装备道具的七匹马,一共二十二骑只是略一整装,马上就往矛山方向飞驰而去。 背着长大剑匣的文正道人一马当先,其余人等紧跟在后面。二十余骑很快就到了白沙河上的永定桥头。 文正道人远远就看见桥面之上有一群灰黑色的东西,很快便看清原来是一群肥硕滑稽的田鼠。滑稽的地方在于这群田鼠竟然都双脚人立而起,前爪置于胸前,咧嘴呲齿一副江湖亡命徒的凶横状。 一马当前的胖道人一脸的冷笑。昨天晚上那只变身的大狗当其时就是如这些田鼠的凶狠模样。 这一群没有变身的田鼠作出如此凶横模样就显得非常的可笑同时隐隐透露着一种奇怪的恐怖。 “果然是无胆鼠辈。”胖道人冷喝一声,从马上的百宝囊取出一物,一拧腰甩手就往前方打出。原来是一只大小足有两尺余的回行曲尺。 这只曲尺可不是一般人玩用木头做的货色,这一只曲尺用精钢打造,足有十余斤分量,是监天府专门为某些膂力惊人的高手打造的大杀器。它可以用来绕过障碍物攻击那些掩身在视线之外的敌人。被这个分量的回行曲尺打中,就算身穿了精钢的板甲都会被震碎肋骨内脏。 曲尺带着恐怖的低沉啸声飞旋而出,转瞬间就贴着地面扫过了桥面,一阵痛快而密集的破碎声响过,那一群滑稽的妄图要以鼠臂挡马的田鼠就被曲尺割了麦子,打成一片横飞血肉。 曲尺往前又飞了一段才旋转着往文正道人的方向飞回。文铮道人取下挂在马上的监天府制式短枪,等到曲尺飞刀跟前时,把枪往前一送,搭住了曲尺的内弯,然后稍稍往上一引,曲尺就挂在短枪上飞快地旋转着。后方的各个府卫看见文正道人如此神技,都忍不心中大呼一声好。 “那妖道安排这些畜生来送死有何目的?”文正道人心中隐隐有些感觉不妥。 突然他明白了,暗叫一声糟,手上一用力就把还在旋转中的曲尺往右方甩出,只听得一声沉闷的骨肉破碎声。右边草丛中突然窜起的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蛇被曲尺打碎了头颅。 可是同时也传来一声惨叫,一个府卫被左边同时扑出的一条大蛇咬中扑了下马。文正道人,把手中短枪向后用力甩去。又是一声金属入肉的声响,短枪刺穿了大蛇的七寸,把它钉在了地上。 等大队人马兜住了马头,回到那府卫的身旁时,只见那府卫左边半身被那大蛇死死咬住,血不停的往外冒,一只右手也在落地时被摔断。 文正道人大怒,不等下马,从剑匣出拍出道剑,然后甩手一剑飞出,将那大蛇的蛇头齐颈斩断。 待他下马查看时,便发现那府卫伤势极重,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怕便会就此殉职。 监天府卫单人的实力虽然远不及他们师兄妹人,不过他们各有各的特长。每一个小组都是按照一定的方式将组合在一起,小组中的府卫相处时间很久,配合非常默契,他们加上装备与道具,在正面战斗中发挥出来的力量甚至比他们师兄弟还要强大。 现在甚至还没有到矛山脚下,就已经重伤一名府卫,加上要留下一名照顾他的府卫。只不过是一个照面的时间,自己这一方就损失了两名战斗力,而对手只是损失了几只畜生,很可能漫山遍野都是这些畜生。文正又感受到了昨天晚上那种莫名的憋屈。 要是文正道人是苏方原来那个天朝中人的话,说不得就要对着矛山方向大喊一声“有种单挑!” 可他不是,他是一名修道者,也是一位武者。先前在五原县两次战斗都是虽胜犹败,被对方戏弄的团团转,文正的愤怒到了极点。背后的张开的剑匣随着他的呼吸一张一合,仿佛要吞噬些什么。 胖道人拔出插在地上的道剑,漆黑的道剑已经沾了不少的鲜血与泥沙,在阳光下闪着妖异的光芒。忽然间道剑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血与沙便沾附不住纷纷散落,然后道剑又重新凝聚,又如夜一般漆黑。 文正道人把剑往后随手一放,那如花般盛开的剑匣猛地一收,就把那剑又吞了进去。 第三十一章 勇者斗恶道二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这时,鲁大海已经帮他把那短枪拔出并擦干了血迹双手奉上。胖道人取过短枪随手挂回马上。跟着翻身上马,然后对鲁大海说道:“鲁队长,安排人送这位弟兄回去,其余人上马,攻上矛山道观!” 鲁大海安排下一个府卫之后,便上马大喝一声:“上马!上枪!” 只见得其余府卫也是大喊着:“上马!上枪!” 一行二十骑呼喝着踏着泥浆与昨夜的雨水往矛山狂奔而去。 文正道人心里很是着急,师兄进去观中也有许久时间,但此时那妖道仍然有此余力布下陷阱,说明师兄很可能正处于下风。于是他不由得又加了两鞭。 一路之上各种骚扰层出不穷,各种鸟畜虫兽,不断的阻扰着他们的前进。用太祖的话说他们就是陷入了禽兽战争的汪洋大海当中。又有两名府卫被疯狂的鸟群啄伤了眼睛,无法再跟着大队。留下一名府卫护送他们回去之后,只剩下十二人继续往前。 不过越是这样,文正道人的心智越是坚韧。对方的不停窜扰只说明了一件事,他在害怕他们接近矛山道观。而且这些骚扰的禽兽都没有变身的能力。也就是说元原道人此时可能无法分心。 在距离矛山山脚还有短短的一里路的时候,他们还是被拦住了。前面的路上满是罗生兽,这种性情懒惰的家养畜生,因为极其贪婪能吃,极能长膘,所以五原县郊的农户们几乎都会上一些。而成年的罗生兽可以有上千斤重,。 现在看来,可能几乎是所有农户家养的罗生兽都聚集到了这里。密密麻麻的不下上万头就堵在了前面。 文正道人看着这一大片比他还要白胖得多的家畜,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雨来。 鲁大海眉头一皱,却是有了定计。 只见他指挥那些府卫卸下几面奔流盾,这些奔流盾用两层极其优良的木料制作而成,盾面镶裹了铁皮与钢刺,中间夹层用纵横交错的两层铁网加上厚棉花组成。盾牌足有一人高,极其坚固强韧,难得的是它还配了三角支撑,专门用来对付骑兵冲锋以及一些体型巨大的猛兽冲击。只有监天府这个夜郎国最特殊的衙门才会有装备这种造价高昂的盾牌 府卫把几面奔流盾在马队面前并排立好,下了三角支撑。然后鲁大海喝了声:“上马头套,雷火弹准备。” 府卫们马上将特制的头套罩在了所有马匹的头上,头套附带了能塞住马耳的塞子,这样马匹基本上就看不到听不到外面的情况。他们把所有的人马都聚拢在在奔流盾墙的后面。 鲁大海一声令下,五名府卫就将雷火弹上了药引,用力向前投出。只听得一阵震天声响,五团火球在罗生兽群众炸开,一时间烟火与血肉横飞。惊恐迅速在兽群中蔓延开去,矛山山脚下一大片圆滚滚白生生的四散奔逃,它们争先恐后,它们践踏在阻挡它们奔逃路上的所有一切。 附近的农田被破坏,灌木被踏平,溪流也被染污。片刻间矛山山脚下变成了一片混着无数罗生兽粪便的泥塘。 文正道人和监天府一行因为在盾墙的保护之下丝毫无损。未等兽群散尽,文正道人便下令撤去盾墙继续向前。 一里之地瞬息而至,文正道人站在山路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这片茂密的山林当中,才是那妖道最强大的地方。 在他身后,十一个监天府卫正在忙碌地整理着各种道具装备。鲁大海也趁这空隙大声喊叫着作着各种布置。 文正道人只在腰间挂了个百宝囊。 黑色的道剑已经紧握在手上。阴暗中何尝又不是他文正道人最强大的地方? 文正道人对着鲁大海打了个手势,身形一滑,便消失在阴暗的密林当中。 黑暗中他如一阵风。你可能会感觉到他从你的身边飘过,但是你不会看得清他那胖大的身躯,更不会看见他手上那把时有时无的黑色的剑。 那些被元原老道役使的野兽,如果不变身的话根本就当不住胖道人如风的一剑,但是变身的话,则在它们变身完毕时胖道人早已经逝去如风。它们变大的身形在茂密的山林中也速度也不一定施展得开。 只不过一刻钟时间,文正道人已经走到了矛山道观的大门之外。 道观里里外外安静得吓人,文正道人在门外完全发现不了有任何激烈打斗过得痕迹。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师兄的实力深不可测,但这次的对手可算得上老奸巨猾心狠手辣无疑。有昨夜的前车之鉴,师兄独木不一定能支。 文正道人决定从大门走进去。对方越是阴险狡诈,吾当需堂堂正正。平常的他是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修道人。因为他的天魂道元是“夜风”。但是极少人知道他更是一个刚正热烈的人,他能掌控情绪把愤怒化成最强大的力量。因为他的人魂道元乃是“怒放”。 鲜花会怒放,生命会怒放,感情同样会怒放。 怒放是一种积蓄、等待与按捺之后的爆发。 他越是正大光明走进去,越能吸引妖道的注意和力量,那么对于师兄文铮道人就越有利。 他推了推道观大门,发现没有锁住。于是便轻轻用力把门推开了。 门后面的情景有些萧索,地面上有好些树叶,显然早上并没有人打扫。 大门进去是一个颇为宽广的大院,大院四周都是飞檐下的走廊,四个角上都 种着些至少上百年的大树,东南角上的一棵最矮却最繁茂于是被用来愿望树,上面挂着很多书写着前来朝拜的人愿望的木牌。 正对着大门的是另一扇大门,门是开着的,门后有一个小一些的院落,那院落中间就是圣人殿的所在了,圣人殿的。文正道人站在大门口也能穿过三重门看见那尊高大的圣人石像。 文正道人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每一步都异常的坚定。 怒放是一种积蓄、等待与按捺之后的爆发。 当他穿过三重门,已经进入圣人殿中,预期中的埋伏依然没有出现。但他丝毫不敢松懈。 第三十二章 勇者斗恶道三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大殿中没有点着任何一盏灯,在如此天色之下显得更加黑暗。 穿着黑色长袍的胖道人从来就不畏惧黑暗。 文正道人在外面就看到大殿中缭绕着一些烟雾,并不是他熟悉的师兄的烟雾,当他进入圣人圣人殿中的时候就发现烟雾中带着些浓重的灯油味道。他略略有些疑惑,不过毫无头绪。是对方刚刚才熄灭了所有的油灯么? 他全神戒备着,比在殿外还要走得更慢,过了一会才走到了大殿正中的大梁之下。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圣人像后面传来一下轻微的声音。 文正道人很容易就辨认出那是打击火石的声音,下意识定睛看着圣人像的两侧。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只是他还来不及闭上眼睛,只见眼前甚至整个大殿都闪出激烈的火光,然后整个大殿竟然有不下上千盏油灯灯竟然在瞬间全部亮起。 文正道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他心中危机陡生。他入道之前乃是一个江湖中行走的武夫,修成道法之后,又挂职监天府在世俗中打滚多年,经历的战斗无数,自然知道这一刻必然是对方发动雷霆一击的最佳时机。当下胖道人毫不犹豫,身体急速地弯腰下蹲,空着的左手握成一个法诀,重重地打在大殿地面的石板上。从道观大门之外一路走来所积蓄的气势在这瞬间怒放。 手掌击打在石板上,发出低沉而空旷的奇特声响。与此同时文正道人背部那长大的剑匣竟然在声响中爆炸性地长开、变化,怒放成一朵黑色的莲花。它大小足有两丈方圆,狂野而冷酷地盛开着,花瓣如黑曜石般厚重,坚硬而锋利。好一朵疯狂妖异的黑莲!。 在灯光亮起的同时,两只蚂蚁自大梁处落下,瞬息间变成比马还要大上两分的庞大怪物,只是它们大概也没有料到这个已经失明的胖大道人防守道术竟然是如此惊人的猛烈,凶恶如它们,在半空无从借力之下就被炸开黑色的花瓣花蕊刺穿割开,成为七零八落的破碎尸体。 把敌人分尸的黑莲也迅速回缩,变成了原来那长大的匣子模样。 既然是元原道人的主场,他的手段岂是如此简单! 蹲伏在地上的胖道人感觉到地板下面传来了强烈的危险。手足一齐发力,整个人便向上跃起,半空中把身体翻转过来。刚恢复原样的剑匣又怒放开来,一声巨响,大殿中间的地面被黑莲刺成粉碎并凹下去一个大坑,连圣人石像座下的底台都被打碎了半边,整个圣人石像摇晃了几下,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再次翻倒。而在早在地下的坑洞中埋伏着刚刚破土而出的两只蚂蚁状的怪兽,也没有逃过和刚才两只同样命运,被剑匣炸开的黑莲打成一片零落的残肢。 借了黑莲打击地面的反作用力,胖道人急速上升,只是在黑暗中,他的身体变得如风一般轻柔。当他感觉到左手触碰到横梁的时候,便发力顿住了身形,右手道剑噗的一声刺进了大梁,一借力,便轻巧地翻上了大梁后面。 这时候圣人像后面才转出两个年纪幼小的道童,两人各手持一把强弩。只是在沙尘弥漫的大殿中他们再也找不到敌人的踪迹。 躲在梁上的文正道人,慢慢地恢复了视力。大殿上刚才亮起的灯火被刚才那一下激出的碎石打灭了小半,不过在烟尘中也变得朦胧异常。只听到下面传来两个人的一阵咳嗽声。文正道人连忙趁烟尘还没有漫上高处的时候闭上了眼睛用衣袖遮住了口鼻。另外一只手收回了道剑,把它放在大梁的后面,跟着自八宝囊中取出了两根飞锥。 只听得下面又传来咳嗽声,文正道人两根飞锥打出,之后便再无声息。 等到沙尘稍散,文正道人才摒住气息,翻身下了横梁,便看到狼藉的地面上那两具瘦小的尸体。刚才记黑曜莲怒放消耗掉宣泄一空的愤怒又再升腾起来。 文正道人环顾四周,见到了那两具破碎的巨型蚂蚁尸体。看着那巨大而锋利的双颚与蚁足,胖道人突然明白了陨石坑边的那几个人原来是被这些怪物所杀。 此贼不诛,誓不为人。 文正道人又在破碎的地面下发现了另外两具蚁尸,还有一个看来是巨蚁挖出的可容两三人通过的地洞。不过他还是放弃了进入地洞的想法,在里面失去了身法施展的空间,他的道力也仅仅够再释放两次黑曜莲,只要再多几只变身的巨蚁,他就极有可能陨落在里面。况且他首要的任务是要支援师兄,他可不认为师兄会在蚁穴之中。 胖道人在圣人殿中再无发现,便绕过圣人像,从后殿中穿了出去。师兄的信号弹应该是从差不多最高的地方发出。文正道人就顺着观中的砂石路往前走。 圣人殿后开出一条宽大的道路,路上的砂石大多呈青黑色,颗粒很粗大而且有些圆滑,浑然不像山下的白沙河上那些洁白细腻的河沙。路旁长着很多遮天古树。古树上结着很多坚硬的果实,果实比路面的砂石粗大些,它们落在地面和砂石混在一起,让这条观中的林荫大道充满着一种生命的韵味。靴子踩在上面很有一种山林的清幽舒适的酥麻味道。 修道之人最是善于自万物之中感悟道的真意。现在虽是情况有些紧急,却是无法阻挡那种意味的传递。文正道人一边疾走一边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刚才释放了两次消耗极大的法术,现在体内的道力竟然在缓缓的恢复着。 路边的一声轻响,打断了他那玄妙的状态。文正道人扭头看去,只见一只猫正在身后路边的树丛之中。 文正道人有问过重伤文沅师妹那只猫的详细模样,正是这一只两耳和尾各有一片雪白的黑猫。 那只黑猫盯住文正道人看了一息。马上就往胖道人身后的圣人殿飞奔。 文正道人大怒,叫了一声“孽畜!”便紧追上去。入得大殿之后,只见得黑影一闪,那恶猫就钻进了蚁穴之中。 文正道人略一迟疑便追了进去。 第三十三章 山中道人一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矛山道观已经存在了上千年,经过不断的修筑与扩建,整个道观相当大,乃是依山而建,并不像那些在城镇中修建的道观那般平平铺开,所以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宏伟。它的几个大的院殿都就着山势修筑在山腰的不同位置之上,山林与云雾掩映之间隐现楼阁亭台,着看上去实则更为超然脱俗,犹如是传说中仙人居住的地方。 矛山道观的正门和圣人大殿是地势最低的一群建筑。而文铮道人用三角飞翼穿过云雾之后所降落的地方则是最高处的太极殿。 降落的过程出奇的顺利,这使文铮道人很多事前准备的手段都没有用得上。那老道的确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文铮道人很清楚知道对方就在暗处窥视着自己,只要有露出一丝的破绽,那老道就会展开雷霆般的致命一击。 文铮道人把飞翼卸落在太极殿的琉璃顶上,从背上取下一根铁棍来。铁棍大约有四尺长,总体上是黑色的,一些部位经过长期磨损已经变成了银灰色,露出些细密的文字来。他手持铁棍,站在屋顶上瞭望着整个矛山道观。 果然是一处胜景,如果文铮道人只是一个世俗中人,不免会感概最好的东西总是落在最坏的人手上。现在早已脱离尘俗修道的他早已明白:无论什么东西永远都不会真正落在一个人手上。 整个道观共有五所大殿,四个偏院,还有一个观星楼,分别处于六个曲折之上。前天晚上他与文沅道人就住在第二曲的偏院之中。在树木遮掩之下也并不是看得太清楚观内的具体动静。只是在是视线可及处看不到任何人在走动。 如果猜测没有错的话,那天外之物很可能就是道元的元胎。元胎乃是天地宇宙中孕育的极为神奇之物。乃是某种事物诞生之初,天道受其感应而产生出包含了该事物最原始韵意的东西,它在任何东西任何地方上都可能产生。 天地宇宙中每一分每一刻都在诞生着新的事物,所以也意味着每一刻都有新的元胎产生,更意味着,这个世界实际上有无可胜数的元胎存在着。 不过与之相反的是得到元胎的人极少极少。得到天外元胎的人更如凤毛麟角。其原因很简单,这方宇宙很大,这一片天地太小,天地中的人更是渺小不堪。 这个元胎应该在陨石碎片落到书院中时无意中被苏方获得,并且已经融入了苏方的神魂中,而苏方并没有修习过道法,所以昨天他才没有在苏方的身上感受到道力的存在,也就发觉不了道元的存在。想那元原道人也应该在开始时没有确定天外道元是否落于苏方身上,于是借治疗为名,前往苏府确定此事。 元原道人冒险掳走了苏方想必是已经肯定了道元在他身上,那么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从苏方的神魂中抽离道元,并且吸收到自己的神魂当中。 要知道,一个人神魂所能容纳的道元受其修为境界严格限制。要融入道元,那么必须具备可以容纳它的能力与果位空间。无论是元原道人选择现在放弃原先修成的道元,或者是已经一早空出果位来容纳这个意料之中的道元,甚至有可能是他就在现在突破当前的境界用新的果位来容纳,这个老道现在的实力都会比他实际的巅峰时期要低整整一个果位。 但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完成了道元的抽取与融合,那么兼具天时地利人和又处于新的巅峰中的老道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了。 可是问题是现在文铮道人完全发现不了对方在什么地方,他昨天在苏方身上种下的两枚道符早已被对方拔除,这个道观如此之大,一间间房间搜索也要花上不少时间。而元原道人肯定在各处都埋下不少致命的陷阱。即使是他也有自知之明,要完好无损地躲开这个可怕对手的所有陷阱无异于痴人说梦话。而对方只要拖上足够的时间,将道元抽离出来再融入到自己的魂魄中,到时候是走是留,他文铮道人就根本毫无办法。 “肯定有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文铮道人相信自己的糊涂之道必然不会给自己错误的感应。肯定有什么方式可以让他快速地找到对方。 此时风又仿佛大了些,天色也更为阴沉了,东方远处的天边已经开始闪过电光。红脸道人暗叫声不好,提着铁棍跳落在大殿正门旁的走道上。竟然又是一场雷雨将至,如果再不速战速决,雷雨之下,道法施展不便,己方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了。昨晚就是在雷雨之下暗算了文沅。 想到此处文铮道人觉得自己抓到了一丝痕迹。 “元原道人应当知道是雷雨将至,虽然自己不了解抽取与融合道元的过程,涉及了神魂的想必都是极为精深的道术,最是要求元气的稳定与心神的安宁。雷雨之下,岂非会有不少的机会失败?花费了惊人的时间准备,还冒着被朝廷以及道宫讨伐的危险,怎么可能在最后时刻冒这样一个风险?要么他就不是选择在这个时候施法,他已经悄悄远离道观。要么就是他有一处能够让他免受雷霆威慑的地方。” “到底是何处?”文铮道人心中莫名地出现了那个眉眼有些锋利的清秀少年。他第一眼看过去其实就觉得与对方极有缘分,所以不惜耗费道力种下两枚红云符。现在他每晚上一刻,那少年就离死神更近一步。从神魂中抽取道元,基本上就意味着从人的身上抽取魂魄。尤其是元原道人乃是精通役兽之术的妖人。役兽的核心就在于神魂的抽取与借代。那些失踪的男童去了哪里,其实文铮道人与文正道人早已心中有数。昨晚那猫狗如此惊人的智慧极有可能就是它们本身就具有人的魂魄。 文铮道人有些着急起来,手中的铁棍忍不住地上一顿。只听得“笃”的一下略有些虚浮的声响。原来是因为时日久远,那地板之下有些走沙,造成了些空隙,但地上的石板本身相当厚实,文铮道人也不是用力,所以石板也没有碎裂开。 “在地下!”文铮道人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只要在厚厚的山石土地之下,就可以阻隔雷霆的干扰安心施法,而山林中精通地下挖洞的野兽实在不少,十多年时间可能已经足够它们掏空半座矛山了。 那么入口在哪里? 元原老道自己的静室可能会有入口! 第三十四章 山中道人二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文铮道人想起了那晚与元原道别时的情形,当下便不再犹豫,放出了随身携带的信号弹。之后便往太极殿的偏院飞奔而去。一路上他不时挥出铁棍,打碎了石板,捅穿了墙壁,扫断了树木,捣毁了栏杆与木门。 在他的身形刚刚闪出大院的侧门时,一只青黑怪鸟就从大殿中急速飞出,往偏离道人少许的方向疾飞而去。 文铮道人很快就走到了那个偏院。元原道人身为观主,他的静室当然是有些与别不同,所以文铮道人很快就出现在那间静室当中。刚才他在太极殿的琉璃顶上就观察过这所院子,知道这个地方应该没有什么暗室之类。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云床,一套桌椅,一个柜子,还有一扇贴了花鸟画的古雅屏风。只见红脸道人将铁棍用力插在地上,从背后取下红皮葫芦,然后一手捏法诀一手持将葫芦的底部往地面用力一砸。“嘭”的一声响,整个静室都好像震了一下。这是文铮道人自己创造出来用来快速找寻地下室的震空诀。其实原理就跟刚才他用铁棍敲石板差不多。 “这里!” 文铮道人转进屏风之后,找了两下都没有找到开启的机关。当下也不在浪费时间。把那铁棍就往地上用力捅去,只是几下,地面就露出一个还算宽敞的洞口来。不过整个静室就已经尘灰弥漫。他双手一合,结成一个法印,一团发着红光的红色云雾在手中升起,然后往下一送,红色的烟云就迅速地冲进了地洞中。 文铮道人往洞中看去,发现里面是一条上下左右都砌着石板的甬道,甬道深不见底,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镶着些神秘的发光体。甬道里每块石板上都刻着些奇怪的图案。时间有些紧迫,他来不及仔细打量便探身准备钻入地洞中。 就在他往洞中探入半个身体的时候,突然心生警兆,后脑,后颈,后背,后腰四处肌肤发麻,竟然有人在他毫不知觉间在背后同时攻向他四处要害。 红脸道人应变极快,右手仓促借力一推,全身就往左边一缩。头颈腰三处劲风扫过,右手手臂却是一痛。他闷哼一声,空气中便有数柄飞刀不知从何处而来,闪电般地往文铮身后方向飞去。几声木板被穿破的声音,同时一道细小青黑的影子闪过,刹那就消失在窗外。然后四条更细的青黑影子先后从自己的身边飞出打开着的窗户之外。 “什么东西?”文铮道人,看了看后面只有那扇贴着花鸟画的屏风,画上被自己的飞刀穿了好几个洞,但是就完全不知道袭击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这时右手上臂传来了火烫一般的强烈疼痛。这种疼痛前所未见,就好像自己的道力在伤口处烧着的感觉,实在有些难以忍受。红脸道人放出一团云雾之后,方才撕开衣袖,只见得右臂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刺了个对穿,伤口处烧得一片青黑。好在骨头受创应该不太严重。他连忙从葫芦中倒出些红色浆液涂抹在伤口之上,感觉疼痛才勉强能忍受得住。不过可怕的是,伤口处似乎有种奇怪的道力在不断引燃着文铮道人本身的道力。虽然已经得到控制,但是一时间竟然无法祛除。文铮道人只感到自己的道力不断地散失着。 “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文铮道人心想。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停留。必须趁对方还没有吸收道元之前找到他。 只是世事往往并不能如人所愿。 他进入甬道之后就发现,还是低估了这个对手。不仅低估了他的智慧,更低估了他的耐心:甬道之中四通八达,上下纵横交错,充满了各种曲折,简直比人生的道路还要复杂。对方竟然在这个山里面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立体迷宫。每一条甬道都有无数杂乱的大大小小的人兽足印。 文铮道人只是走了一小段就发现迷失在里面了,他根本不可能靠着那些毫痕迹找到元原老道的所在。 叹了一口气,心想,要费些手段和时候了,希望不要太晚了。他盘膝坐下,很快身上便升起一团浓密的迷雾。 浓雾不断扩散弥漫,不断地进入每一条分岔的通道。却是文铮道人要将云雾充满整个迷宫,在云雾中无所不能的他自然就能轻易地找到出去的路。只是这个迷宫实在有些庞大,而云雾生成与扩散的速度也始终是有限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正确的道路找到那隐藏在矛山内心深处的老道人。 扩散的浓雾开始缓慢地变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文铮道人张开双眼,眼中满是疲惫。甬道内的雾气已经变得很淡,伤口处不断燃烧着他的道力,刚才这一诀“弥漫”施展出来之后他静脉与气海中的道力剩下已几乎不足两成。 他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一个玉盒,打开了玉盒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放进了嘴里。道力其实跟体力差不多,补充起来都不太艰难,可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一颗药下去道力马上全满那只是一种传说。 不过他吃下的这一颗坤弥丹却可以让他不需要静坐与冥想便可以吸收天地中的元气化为道力。 他已经知道了迷宫的出口,身体如轻雾一般在山中的地道里穿行了大约了盏茶功夫就来到了那个迷宫的出口。出口处有一扇门,并非是一扇预想中的厚重石门或者铁门之类,只是一扇简朴的木门。唯一珍贵的地方就是门板都是用一整片的木头制作而成。 文铮道人用手只是轻轻一推,木门就被打开了。这元原老道最为光明磊落的地方就是在于门上:他几乎从来都不在门上面过多的刁难别人,即便那是敌人。 门后面有一条不太长的甬道,文铮道人穿过了甬道,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 石室的正中央耸立着数个高大的石碑,石碑围着了一个原形的平台。 而在平台的另外一边的石室边缘,文铮道人远远看到了有三个人倒在地上。他顾不得身体强烈的疲累,发足狂奔过去,因为在上面他看到了他最不希望看到的触目惊心。 第三十五章 密室杀人一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苏方张开了眼睛,又看到了石室和石碑,他以为自己还在那个奇怪的空间中没有回到梵华世界,可是眼前竟然还有一个有些熟眼的身影在眼前出现了,是那个老不死的牛鼻子! 那牛鼻子正闭着眼睛,盘坐在他身前不远处,又在念诵那阙定魂经。 其实苏方并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定魂经而是离魂咒。他眼前那元原老道所精通的役兽之术其核心法诀之一就是这一手离魂咒。 他用离魂咒把虫兽与人的部分魂魄抽离出来,再把这些魂魄互换。那么他就同时拥有了一个足够聪明的拘役兽与一个足够单纯的奴仆。在他的役兽术控制之下口不能言拘役兽完全失去了原来的人生,肉体甚至灵魂。此乃时间最邪恶的道术,当年役龙门之覆灭就是因为一位门中大能突然创下此役魂邪术,最终招致天下道门的围剿。 道术来自于世间,也与世间大部分东西是一样的,往极端走都会变得越来越难。而魂魄之术就是极玄妙与极精细的道术代表。 而更邪恶的是因为魂魄之术层面极其艰深,乃是神鬼才会掌握的道术。即使是修道者只要没有修成四相道果,也都还是血肉之躯,要把魂魄剥离要消耗极其巨大心神。且当人的年龄越大心神和魂魄就会变得稳固与肉体结合就越是紧密,抽离魂魄的难度就急剧加大。所以那些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是最适合施展这种道术的个体。至于更小的婴童,心智还是一片混沌,抽取的魂魄就没有什么价值了,而且魂魄离开了本来的肉体之后便没有办法成长壮大。 自元原道人在在这山中无意中发现了这役龙门的传承之后,在二十年间便不断偷偷地将一些年幼的男童带入此山中的石室。 在梵华世界的苏方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抽取他的魂魄已经比那些八九岁的男童要难上数十倍。问题是实际上,来自地球的苏方的灵魂已经度过了三十五六年的岁月。这个年纪的正是一生之中魂魄最为坚强的时候,几乎不可能被离魂咒离散出肉体。加上元原道人的真正目的是苏方魂魄中那神奇的道元,根本舍不得对苏方的魂魄做出任何粗野的破坏。所以元原老道消耗了极大的心力并借助了在这个发现役龙门传承的神秘石室中的法阵之上,才觉得苏方的灵魂渐渐分离出来。可他不知道的是苏方的肉体中可不是只有一个人的魂魄。他抽取的正是原本拥有这个肉体的那个魂魄,那个快十六岁的苏方,那一个真正可怜的苏方。 原本苏方的灵魂被抽离之后,在苏方身上的咒术力量消散,苏方才得以苏醒。而这个苏方既不是梵华世界的苏方也不是那一个苏方。 在冰冷的石质法坛上躺着的苏方,只是看了一眼元原老道,然后又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便又闭上了眼睛,心中开始不断盘算着如何逃离这个古怪的地方。 这个时候听到那老道在小声的自语道:“为何没有?为何?” 然后他好像又发现了些什么,失声说道:“竟然是这样!” 再次在对方面前假寐的苏方又再一次觉得事情似乎不妙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霹雳怒吼:“妖道受死!”然后便听到一些奇怪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膨胀开的声音,跟着就是一阵奇怪而密集的好像是脚步声的响声。 “艹,终于有人来救朕了。可是那位英雄貌似有些天真啊,台词说得有些略早啊,上来一刀捅死,再来说这句话不迟啊。男人不是不太喜欢前戏过多么?”苏方很高兴有人来救,但是严重担心那位英雄的战斗智商。莫要是来了一个成事不足的 “道友,别来无恙?”却是那元原道人说话了。 苏方偷偷张开眼睛,可只是一看之下整个就开始头皮发麻起来。原来他看到,面前石室的地面上竟然有十余只大的离谱的蚂蚁,好像奶牛那么大的蚂蚁,朕还真的木有见过。这他妈的是旁边那两位吹牛侠吹出来的物种么?话说这是友军还是敌军啊,是友军的话千万不要开误伤哦。 很快他就失望了,一个白胖身影闪到了自己的前方,他手拿着一把黑色的剑。好像是一阵无脑乱闪乱挥,两只奶牛大蚁就被撂倒在地上,汁液喷射得到处都是。 “还好,胖子威武!”苏方开始憧憬着这白胖大侠再一阵无脑乱跳乱砍,就把所有明显摄入三聚氰胺过多的奶牛巨蚁全部扑杀。 可是,他很快又开始失望了,那些生长激素分泌旺盛,过度发育的蚂蚁身体像奶牛一样胖大,动作却可以像猴子一样敏捷。六只漆黑粗大的几丁质蚁足上下翻飞,窗户大小的上颚犹如巨型的剪刀,就连头上两条触角挥动起来都如同加大号的女王长鞭。在蚂蚁这种生物界的力王驱动之下,它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威力无穷,被它们的巨足打中的地面就像饼干一样酥脆,被它们巨颚夹中的石头如豆腐一样松软。而且蚂蚁是最团结的动物之一。几只蚂蚁围攻着那白胖英雄竟然是进退有度,攻击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苏方毫不怀疑,只要白胖子略有大意,就会在瞬间变成死胖子。 白胖子手上的黑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锋利得可怕,巨蚁身上那些坚硬厚实的几丁质甲壳丝毫不能抵挡黑剑的锋锐。在苏方看来白胖子的身法像拍电影一样,抽风般到处乱闪,一个看起来像是在长江江面上做布朗运动的胖子看说多假就又多假,转眼间又有几只巨蚁的被砍断了脚,劈断了头。只是每当他想要冲到元原老道的身边时都会有几只巨蚁悍不畏死地用身躯挡住他的去路,他的黑剑。 苏方看不到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只巨蚁,以现在的状况看来,只要胖子体力还支持得住,迟早会把整个石室中的巨蚁杀个干净。但他心中一直觉得整个石室中最危险的东西只有那一个须发都已经花白的老道士。 第三十六章 密室杀人二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仿佛是为了验证苏方的想法。胖子的身法开始感觉没有一开始那么抽风了。 从苏方的后方又跑来几只巨蚁围在了元原老道的身边。连躺在石板上的苏方都不太能看得清楚里面的老道在做什么了。只是听到一些古怪的音节从里面传出,很快,石室中就神奇地卷起一道道旋风。那些旋风越来越多,不断往胖子与巨蚁战斗的地方汇聚。 那个胖子自然就是文正道人,已经消耗了许多体力的他一看到这个变故,暗叫不好。他那诡异神奇的身法是自他修成的“夜风”道元感悟所得。在黑暗中人们只能听到风声,而不能用眼睛准确到风的去向。所以他在黑暗的环境中可以借助风的力量,让他的身法变得无从捉摸。 整个石室是昏暗的。苏方是因为从另外一个空间中一个极为相像的石室中穿梭而来,早已习惯了这种昏暗,所以还能勉强看得清楚。 在这种昏暗中,文正道人的身法几乎可以让他立于不败之地——直到石室内旋风的刮起。 旋风不断地干扰着他,让他身法不在那么流畅如意。而元原老道身边严密的保护一时间又难以有机会攻破。 战斗的形势很快就急转直下。 再度砍废了三只巨蚁之后,白胖的战斗英雄腿上就挂了彩,某只巨蚁的后足边缘只是轻轻地扫过他的左边大腿,当堂就是血肉横飞。 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事实上那胖子最大的优势就是灵活,腿部受伤之后连苏方这种战五渣都看出他开始险象环生了。 忽然间苏方感觉到那白胖子看了他一眼,好像发现了苏方的偷窥。只见他且战且退,慢慢地靠近了躺在那几座石碑中间的苏方。 “亚麻跌,不要过来啊!发大招啊英雄,爆发小宇宙啊同志”苏方心中不停地祈祷着,他知道只要白胖的兄弟一倒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可挡不住任何一只异形一样凶猛的蚂蚁。他是有个石球,但那玩意在这级别的战斗中可真的是顶个球用啊。 果然,白胖的战斗英雄好像是听到了苏方的祈祷,觑着了一个破绽,从背上取下那个长大的木匣,飞速捏了一个法诀打在木匣之上。 苏方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蓬巨大的黑色莲花极其夸张地爆开,耳边听得一声巨响,正在身边围攻文正道人的十只异形蚁全部被打得肢离破碎。 苏方差点要欢呼一声并比出早已土爆了的剪刀手来。 然而当烟尘稍散之后,他发现情形或许不如自己想象的乐观了。那胖子杵着剑蹲在苏方的身旁不远处喘着大气,脸上白得跟岛国艺伎一样,一副快要精尽人亡的品相。而老道士身边还有几只身体倍儿棒的巨蚁正在跃跃欲试。 “都告诉你要早点减肥了,你就是不听!”苏方心中痛苦地哀嚎着。可是仍然不敢 只见得那个死鬼老道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苏方前面不远处。他颇有些好整尔暇的悠游。元原地对着胖子说道:“道友请上路吧” 话音一落,围在老道身边那几只凶狠的异形蚁就齐齐冲上前去。 “翻底牌,快翻底牌啊大侠”苏方闭上了眼睛不忍卒看了。 又听得砰一声响,苏方张开了双眼。原来白胖侠还真的翻出了底牌。那几只异形蚁被不知什么东西打得不成蚁形。摔在远处,除非它们信了某哥,否则再无可能复活了。不过白胖侠也踉跄了几步,竟然倒在了侧躺着苏方的身上,一动不动。 这白胖货相当沉重,倒下来的时候几乎把苏方的骨头都压断了。苏方感觉到身上那具滚烫的肉体,他大腿上的热血不断地往外冒,很快便浸湿了苏方身上的衣衫。粘稠发腻的血液沾湿了身体,那浓重的血腥味与汗水味道,石头的冰冷,身上沉重的压力,各种强烈的感受刺激着苏方。 苏方忽然眼眶发热,这个他不认识的的胖子,孤身一人与那老道士养的许多怪物走狗战斗,用尽了身体内最后的一滴气力。也很快将流干他身体中最后一滴鲜血。他是为了什么?为了正义的信仰?还是为了某个人或组织给他出的薪水?无论是为了什么,总之在原来的世界里苏方没有亲眼看到过如此的人。他可以为了某些东西战斗到了最后,即使可能只是一股热血上头,那又有多少人可以? 人生有很多事情都可能需要一个答案。但是这种答案给予人们的往往不过是心中一种释然的感受。无数人或者都是指望着某一个答案来在最后一刻暝下双目。 “哦,居然醒了过来,原来天下真有重魂这回事!只是要麻烦老道再施法一次了。”只见那位长得很像某个死得挺早的数学老师的老道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带着阴冷的笑意往苏方与白胖子的方向走去。手中拿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苏方看到那把匕首便感觉到一种莫大的恐惧涌上心头,竟然开始浑身颤抖起来。一些画面不停地在眼前飞出,很快他便双眼翻白人事不知了。 元原老道见到苏方颤抖之后又昏迷过去,冷笑着说了句:“却是一个软弱的小孩而已” 很快他就走到了两人的身边。他伸出脚踢开了黑色的道剑,然后又用力地踩着文正道人的胖手,发现白胖道人只是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于是便放心蹲了下来。 元原老道现在这个角度并没有看到他口中那个被胖道人压在身下的软弱小孩忽然张大了眼睛。眼神中不在是原来那带着些奇怪沧桑味道的干净,而是一股疯狂的凶狠。 在元原道人蹲下的刹那,苏方凶狠的瞳孔中好像有一样东西旋转着,那东西如黑色的烟雾,又如黑色的魔鬼。 在老道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空间中一把刀头方正的黑色长刀旋转飞舞着,然后它旋转飞舞着出现在元原老道的脚下,苏方伸出那只没有被压得太紧的左手一抓,那一柄刀便被他握在手中,刀身靠刀柄两寸的地方有两个字“直刀”。这时候元原老道的身躯突然向下扑倒,因为他的双脚已经被这把极其锋利的直刀斩断了。 第三十七章 密室杀人三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元原老道只感到双脚一痛,便失去平衡向下扑倒,他下意识只是以为是白胖道人隐忍的功夫了得,直到这个时候才对他做出最后的偷袭。惊怒之下,就将匕首猛力插入了文正道人的后背。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一道黑暗冰冷的刺痛由他的下体处产生,一直穿过小腹,透过胸肺,喉咙。最后口中也是一阵黑暗的冰凉。 原来是苏方把那直刀自老道下体刺入,刺穿了整个躯干,最后方正的刀头刺入了老道的口腔。 苏方艰难地推开了身上的两个大人。等他站起来的时候,躺在地上不能转头的元原老道看到这个眼神凶狠冷酷的苏方。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纵横一生做下无数恶事,最后竟死于这样一个他先前认为的软弱少年手中。利器穿身的伤势虽然致命,他却一时还没有死去,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狠毒。被刀刃刺穿的喉咙咯咯声响,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的匕首插在了文正道人的身上,想要站起来,却没有了脚,也弓不了腰;想要持咒,却发不出声音;想要用眼神杀死苏方,修为却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他终于明白,人一生之中最无奈的时刻,莫过于临死之前。死去原来真的是万法皆空。很快他便感觉身上又是一痛,所有的精神与力量开始飞速流失。 原来是苏方又把那直刀拔了出来。这个苏方可是没有杀死敌人之前表演单口相声的好习惯。只是把手一挥,便斩下了老道的头颅。 老道觉得身子一轻,他留恋地看着周围,看着那把黑色的刀,心中一下无限的惋惜,然后就此死去。他在这个石室开始了他最邪恶的罪行,最后也在这里偿还了自己的生命与野心。 苏方手中的直刀又来回挥舞着,将那元原老道砍成了碎片。 这一个手拿着直刀的苏方,并非是这个梵华世界的苏方,也不是那一个苏方。 他的来历很简单也很复杂。他是苏方分裂出来的一个副人格。 幼年的时候,苏方曾经受过一次严重的伤害。他的本性过于干净善良,精神严重受创的他便分裂出一个带着强烈攻击欲望的副人格来保护自己。连苏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经对那伤害过他的人做出了可怕的报复。只是那些记忆可能永远都不会被他的主人格所触及。 刚才的一些与苏方当年被伤害时所受的相似刺激彻底唤醒了副人格,并且迅速让这个副人格接管了身体。 最可怕的是那一把来历不明却锋利无比的“直刀”曾经一度被苏方以为已经无故失去,却竟然被这个冷酷凶狠副人格所取得,并且运用自如。 这个苏方有另外一个名字:雷锋。咳,应该是苏锋才对,他是他体内最锋锐的那一个,负责摧毁一切伤害苏方的人。他是一个真正无私的保护者,为了保护苏方他会不惜一切的代价。而且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一样东西——杀人! 苏方一度以为自己心底有一种狠,狠到可以还在读小学的年纪就会在别人的背后往后脑敲板砖。他并不知道这一种狠是苏峰在暗中的引导。 真正黑暗的事情却是苏峰完全将身体接管过来之后做下的。那些事,苏方或者永远都不会知道,也永远不想要知道。 每个人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些阴暗的角落。 在苏方心中的苏峰就是一种绝对的黑暗,如那种叫黑洞的天体。连光线也无法触及、无法逃逸的黑暗。 杀死了老道之后,苏峰又目无表情的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胖道人。 元原在文正道人背上插那一匕首没有直接刺进心脏,而是刺穿了几条主静脉。是足以致命的一处伤势。 文正道人在大战中耗尽了全身道力,此时再也无力护住心脉。 生命在他身上不断的流失,他是一阵清凉潇洒的夜风,他在夜里飞奔,在黑暗中漫舞,却无奈终于到了黎明。 这时迟早会到来的一天,只是此时有点早了啊。 他的百宝囊中还有一只猫,一只死去的猫。 他的胸口还有一颗心,一颗没有死去的心。一颗不甘的心。 他爱着文沅,如同文沅爱着文铮师兄。 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文沅。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看到他们走在一起。 来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愿望对于生命来说有时候是奢侈的。 甚至你对你认为奢侈的结果作出了退让,到头来它还是不能让你如愿。 他看着手执黑色怪刃的苏方,然后笑了。 苏方身上明显有很多奇怪的秘密,但又如何呢? 自己要死了。 苏方眼中的黑色他很是喜欢,那是一种他毕生都在追寻的纯粹的黑色。那就是他想要的道。但又如何呢? 自己要死了。 文正道人笑着,看着苏方。然后对他勾了勾手指——现在他也只有动手指的气力了。 苏峰看着胖道人,似乎是想了想,然后还是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 苏峰手执着直刀小心靠近着那些已经被胖道人打倒的巨蚁。发现原来真的还有两只没有完全死去。 那三头没有死去的蚂蚁正扭头看着苏峰,不知道怎的,苏峰竟然觉得那根本没有瞳孔的眼眼睛中竟然流露出一种祈求。甚至他还分辨出来那不是对活命的祈求,而是对死亡的祈求。 苏峰真正不知道的是,那些巨蚁魂魄中主要的部分是属于这些年来被送上矛山道观那些小孩的。元原老道的法诀禁制约束着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无法自由的思考。当元原老道一死,这些法诀禁制在迅速的崩溃着,只是他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也只是求死也只有求死,求苏峰送他们一死。 因为这个世界再无解救他们的魂魄的可能。他们也只能求一个安息。 苏峰这个人格没有牵涉过现实生活的诸多琐事,于是他远比主人格苏方对这些事情的感应要灵敏得多。只是他仍然不敢冒险靠近这些力量巨大爪且牙锋利的怪蚁。只把直刀远远扔出,刺穿了一只巨蚁的头颅,然后伸手一招,那直刀在原地消失然后又自虚空中飞舞而出落在了苏峰的手上。 如法炮制之下,苏峰又杀死了另外两头巨蚁。此时他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连续召唤三次直刀,已经是超出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精神力量的极限了。他勉强往回走了几步,便倒在了石室的沙石地面上。随着他的倒下,那把插在最后那只巨蚁头上的直刀也消失化为虚无。 第三十八章 红尘别,文正陨,危机未除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当文铮道人进入石室时就看到了满地的巨蚁尸体与残肢,看到了石室的那一边倒卧着两个人。 他没命地狂奔至那个胖大的躯体跟前。只见文正道侧卧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把匕首,直没至柄,鲜血浸湿了几乎整件长袍以及随身携带的百宝囊。他的黑色道剑落不远处的地上。 旁边是一堆破碎的血肉和那元原道人的头颅。而那个苏家的小孩则倒卧在远处,生死不知。 文铮道人眼前一黑,一下便跪倒在地上。但是眼中却流不出泪水来。 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了探师弟的气息。这是他两天内第二次试探生与死,两个都是他至亲的师弟妹。 文正道人的气息若有若无,大量血液的流失,身体已经开始变冷。 人生总有时候会面对你无法接受的事实。即使你知道,它们还是会发生,而那些事情并不是别过脸去就可以不用面对。 可能是感觉到了师兄的到来,那气息微弱的文正道人轻轻唤了一声师兄然后才慢慢张开了眼睛,仿佛一直在等候文铮道人的到来也肯定他一定会到来一样。 红脸道人惊喜过望,连忙将胖道人的半身抱起。 “师弟!你没事就好,快不要说话!”文铮道人说着就取下背上的葫芦来。 只见胖道人却是摇了摇头,他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张了张嘴发出极轻微的声音。文铮道人连忙把耳朵凑在他的嘴边。 “这次却是不成了。黑剑与剑匣带回道宫,请师兄代文正在师尊座前尽道。” 文正道人声音极细,却还是相当稳定而有条理。文铮道人知道他是凝聚了最后的道力要说完最后的话,他的陨落已经无可挽回。 “那猫在百宝囊中,吾已为文沅报了断臂之仇。苏家那小孩,很特别,师兄让文沅收他为徒吧,让他好好代我护着师妹。” 红脸道人双目含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文正道人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存些力气。 “她很好,她始终都是希望与师兄在一起。” 看到师兄那略有些茫然的表情,文正用力地死死抓住文铮的手。 文铮心中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胖道人松了松手,但是仍然不肯放开。可刚才那一下也用尽了他最后积存的些许气力。他吃力地转过头看着石室的顶部,那是一片模糊的黑色,仿佛是将要到来的死亡。 他想起了那一年他们在雁湖边上遇见的一个人,便说道:“夜风吹尽花寥落,一阕红尘别。师兄为文正吹一曲红尘别,送文正别红尘。” 箫声响起,石室当中无尽寂寥。乾元道宫黑剑文正道人在石室中倒下,陨于矛山山腹。 在此之前,矛山道观第七十一代观主元原道人在同一石室中倒下,身陨。 文铮道人木然地看着身边的师弟。 好一会,还没有消失的强烈危机感才让他强忍着悲痛开始打量石室内其他的地方。 元原道人已经被分尸,整个石室有些杂乱。文正道人没有留下关于老道死亡的片言只语,整件事情也没有办法顺畅地还原。不过实际的情况也不容文铮道人细细思考。 元凶虽然死亡,但不代表矛山当中没有其他的危险,手臂上的青黑伤口让文铮感觉到了此地不宜久留。 文铮道人暂时放下了师弟,走到苏方身边,稍微查看了一下便从葫芦中倒出些红色的浆液灌进了他的嘴里。 没过多久苏方便又醒了过来。然后他发现还在石室中而身边多了一个红脸的陌生青年男子。 文铮道人看着他只是说了句:“吾与师弟来救你,跟着我走。”跟着也不待苏方分说,回身过去把文正道人绑在背上。然后再挂上文正的剑与剑匣带着苏方就离开了石室。 他并没有走自己来时的迷宫出去。现在他身上背着一个沉重的文正道人,后面还跟了一个不懂道术的少年,要在那需要攀高纵低的立体迷宫走出去极其艰难也会耗费相当长的时间。文正道人明显并不是从迷宫中来。而且他比自己要晚许多到达道观,却明显比自己早一些来到石室,那么他进来的道路也应该要文铮道人的快捷得多。 而石室之中被黑剑杀死的数十只巨蚁也说明了文正道人到达石室的时候体力还是很充足,那么他来路上的阻碍应该不大。 文铮道人很快走进了那条大概是被蚂蚁或者其他野兽挖出的地下通道,因为一路上都有文正道人留下的印记,他与苏方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和力气便看到了一个透着光明的洞口。 两人走得出去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圣人殿上。大殿之上的狼藉记录着之前那一场激烈的战斗。 大殿之外天黑如夜正在下着同样激烈的狂风雷暴。 圣人像还是那样气度超然地立于殿中,道宫奉圣人为祖师,有见圣必拜的规矩。文铮道人见左右并无什么凶险的迹象,正了正发髻和衣袍躬身对圣人像行了一礼。 就在他弯下腰的时候,一声惊雷响起,慑人的雷光中,文铮的眼神瞥见圣人像底台的一块石板上好像画着一只鸟,鸟的头上有四根奇怪的羽毛。 “怎么会有一只鸟?前天与师妹拜见圣人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发现石板上还画了东西。”文铮道人突然间他脑中闪过一副花鸟画。心中瞬间闪过一道惊雷。 可惜他醒悟得还是有些迟了。石板上画着的鸟头一侧,四条羽毛闪电般向着文铮道人激射而出。 羽毛速度太快,文铮道人这次并不是被那怪鸟从背后偷袭了,但他的道力在不断的燃烧和补充中显得没有原来精纯,在雷电的干扰中他同样来不及释放护身的云雾,好在行礼的时候没有放开那根随身的铁棍。只见他手上挽了个棍花同时身体往侧边一躲。 两根羽毛被铁棍格中,棍上刻的文字光芒一闪,羽毛便被斜斜的打开,第三根羽毛贴着文铮道人受伤的那只手臂飞过,黑色的长袍好像被什么极其灼热的东西烧出了一道破洞。毕竟身上多背了一个大汉,还有一个很大的木匣,第四根羽毛文铮道人就没有躲开了,羽毛在他移动幅度比较小的左边大腿外侧打了个对穿。 差一点膝盖就中了一箭的文铮道人,捏了一个法诀,他的身边瞬间升腾起一阵浓雾。 第三十九章 倒下!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那怪鸟把身一摇,迎风就变成了一只高有一丈的巨大禽兽,它一蹬比成人大腿还要粗壮的双足就向殿中二人冲撞过来。明显知道雷雨中道术受限,要藉强大的禽兽身躯以肉搏硬吃红脸道人。 一旁的苏方见到面前突然出现一只超级大鸟,当堂吓得一个哆嗦。倒不是他真的很惊恐,只是人的本能对于这种意料之外的变故自然会产生一种应激的反应,从而在最短时间内不用经过热身将人体的机能运转提高到一个极高的频率上。 一瞬间他倒是想过要滑脚,不过他自忖是跑不过大鸟了,且外面风大雨大雷声大,还有到处是大树,受过科普教育的苏方知道要是现在冲出去就算不装逼也会遭雷劈。只好拼命观想着想要把自己那个球给弄出来。 只听得浓雾中传来一声低喝:“缚” 本来弥漫在红脸道人身周的红色浓雾,突然像一团泥巴一样飞出兜头就罩住了那青玄怪鸟。本来作势要冲过来的大鸟当即就像被包在泥巴中的叫化鸡完全动弹不得。 苏方刚才可真是被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话说谁见过身高一丈腰围也是一丈的大鸟啊。见大禽兽被文铮道人雾给制住才心头大定,他可不知道文铮这个雾缚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稳定。 当他看到不再浓雾包围的文铮道人时就知道事态远没有他想象中乐观了。 在之前那个世界,苏方看过某蕾丝的一个广告,一个京剧打扮画成大白脸的汉子杵着青龙偃月刀捋着美髯而立,旁边打着几个字:“关羽关云长”。 苏方现在看文铮道人就和那广告状况差不多,他一手拄棍,一手定法诀,本来焦红脸上竟然有一种纸一样苍白。不知道道人的下体是否如广告所暗示的那般坚挺,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苏方可以肯定不会坚挺得了多久。 那一只青玄怪鸟乃是矛山道观世代相传的一件奇物,拥有一种仿佛不属于这个梵华世界的奇怪力量。它善隐匿,可以躲藏在平面的空间中;它善遁迹,可以飞天可以遁地;它可以点燃万物,甚至可以燃烧道力法力。正是在它的引导下元原道人才发现了山腹中那神秘无比的迷宫和石室。 现在它在云雾中无法逃遁,但是那云雾乃是文铮道人的借道力所化。在它不断的挣扎下,文铮道人需要不断耗费道力来维持那个雾缚之术。 因为云雾不是道力直接所化,如果是平时文铮道人全盛之际,倒是可以坚持个一两刻钟。估计着那监天府卫也已经能冲上道观。届时就算不一定有十分把握制住怪鸟,至少自保是无虞的。可是他先是了一记飞羽,在迷宫中又消耗了大部分的道力,道力不断燃烧之下即使有那珍贵的坤弥丹帮助恢复也在持续缓慢的下降中,刚才又中了一下飞羽,到如今放出雾缚之术的他体内的道力只剩下半成不到。更麻烦的是大腿上的伤口流血不止,体力急速的流失。他勉力地站在哪里持咒,身体摇摇欲坠。 文铮道人心里清楚,自己的雾缚术怕是只能再坚持数十息,前提还是附近没有天雷降下。不过即使状态如此之差他仍然有战胜对手的信心,他松开手中的铁棍,空出一只手捏成另外一个法诀。 苏方只见他身前的空气中又现出些白色的雾气,那雾气然后又迅速神奇地变幻成数把飞刀。这正是文铮道人的真正实力的体现,综合了“糊涂”“云雾”和他最近才隐隐窥视到的将第三重道果“飞刃”完美结合创出的“如雾似电”。这一个招数如果被他修至大成,那么他雾刃的攻击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无迹可寻无懈可击。 因为雾缚之术牵扯了他大部分的剩余道力,为了这最后一击万无一失。他又多花了少许时间来将“雾刃”凝实。然而就是这少许的时间招致了他的失败。 随着那怪鸟一声尖叫,背后突然生出的警兆,让文铮道人明白了自己在身体特别是精神遭遇了连番重创之下,终于还是算漏了一步棋子。 雾缚术困住了怪鸟的身体与变化,但是那四条刚才飞出的羽毛并没有在雾缚术的控制之下。 此时在青玄怪鸟的召唤之下四条羽毛向着文铮道人激射而来。 他勉力地躲过要害,四条飞羽还是分别打在了他的肩膀大腿和手背上,其中两条甚至是穿过了文正道人的身体再打穿了文铮道人的大腿。手中的如雾似电法诀被打散,那几道刚凝聚出来的雾刃也消散在空中。 文铮道人两边大腿都遭受重伤之下,终于是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那四条青黑的羽毛打在了地板上也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力量,颜色暗淡了下来。 倒在地上的文铮道人一只手还是死死地握持住那雾缚术的印法。怪鸟在云雾中一时间也不得脱身。红脸道人躺在地上,知道这次恐怕将要无幸,他对着站在旁边的苏方大声喊道:“快跑!”。可是喊完之后,仍然见到苏方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唯一奇怪的是他把一只手伸直了,手掌张开,手指微曲,好像小孩见到妈妈走远时惊惶失措的动作。 文铮道人看着苏方那一脸憋得酱红酱红,心想这孩子大概被吓傻了,小脸吓得都比贫道还要红上几分了。 苏方当然不是被吓到了,一个可以在时空中穿梭的男子见过得鸟多的去了,又怎么能被吓到? 他在做一件事情,因为他想起一件事情以及另外一件事情,然后他又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这一件事情。 他想起那一部电视剧中那个可笑的少年,他想到自己可以念动的那颗石球,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一件事情:让那尊高有三丈,重有数万斤的圣人石像倒下。这真是一个无比疯狂的想法。 如果是平时,这个想法不是疯狂,完全就是吃药过量。可这个时候,那圣人像底下的平台被打坏,本来就已经是摇摇欲倒。 或许是知道这两个道人为了救他一个已经死去,另外一个将要死去。苏方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如果他就此逃跑,那么就算他穿梭到再多的时空中,也逃不掉自己心中的自责,都逃不开懦夫这两个字。 “就让朕傻比一次,疯狂一次吧。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曼!我是万磁王!吸星大法,抓波龙抓手,次奥,给我倒啊!给,我,倒!” 苏方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意,脸上已经涨成紫红色,鼻子开始流出血来。 躺地下的文铮道人,开始明白他在做什么了。因为那巨大的圣人石像竟然开始摇晃起来。 石像像喝醉了酒一样越摇越厉害。 只听得苏方癫狂地大喝一声,伸出的手猛的往后一拉,整个圣人像就倒了下来。一声极沉闷的巨响,整个大殿都摇晃起来。数万斤的圣人像压在了那只团浓雾上,里面那只怪鸟发出一声极短促的哀鸣,就被压成一团肉饼。 雾缚术不仅缚住了它的行动,更封住了它的变化。于是那只从前经常隐匿在平面空间中的怪鸟,最终也难逃被压成平面的厄运的宿命。 在那陨石天降之后,矛山道观的圣人像第二次倒下。 如果苏方的这种力量真的是来自那颗击在头上的天外陨石,那么圣人像两次都是倒在同一种力量之下。 上一次是个开始,这一次却是一个结束。 苏方也倒下了,即使圣人像本身就已经不稳,也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带动的。要不是心中那股被压抑已久之后的疯狂作祟,他不要说是做,就是想也不敢想这事情。 他倒在地上鼻孔甚至眼睛中都流出血来。他觉得很累,很累,然而很爽很开心。因为今天自己前所未有的牛叉!然后坚挺过后难免疲软。牛叉男苏方吧嗒一声倒在地上就昏过去了。 那边的文铮道人,还没有松开雾缚术,再仔细感应了一下,果然再也发现不了那怪鸟的道力波动。心底一松,便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了。 地球上的电视剧和电影中都有一种存在,他们总是会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及时而准时的出现。那种存在叫做警察。明显监天府也是属于这种范畴之内。 文铮道人、圣人像与苏方倒下并没有多久,几个全副武装的监天府卫冲进了圣人殿。 原本满山的动物都受元原道人控制驱使,即使它们不能像那些猫狗和怪蚁一样变化,但光是数量就压制得监天府卫们只能以龟速上山,中间甚至有两三名府卫不慎受伤。 不过元原道人死去,那些野兽禽鸟就陷入了无组织无记录的混乱状态。之后他们上山的速度才大大的加快,可惜又碰上狂风雷暴,他们几乎是冒着性命的危险在雷雨中穿行,当他们冲上山走进了道观的时候,这场雷雨却是已经慢慢收止了。 看到殿中的激烈惨状,而两位挂职供奉真人一死一伤,那个似乎是苏府的小公子也倒地昏迷。 众府卫不敢久留,马上就护送着几人下山去了。 第四十章 念动力挖井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苏方自从一梦醒来发现自己身在梵华世界之后,除了那天在白沙河边之外,就不曾如何真正的空闲过。特别当他昏迷或者沉睡的时候。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力量,每逢他沉睡或者昏迷就会把他带到一些地方,一些没有其他人的地方。 每次梦醒都会在不同的世界,经历着不同的事情——这个也是苏方小时候的一个奇怪的梦想。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梦想。 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不断奋斗努力着,但是他们终其一生所获得的成就也不过就是那一些大抵相像的事情。 总有很多很多人做过同样的事情,得到过相似的成就,在那些人之中恐怕有很多人做的比自己更好,那些人之中甚至有很多事自己不屑或者是讨厌的人。于是乎,当自己回看这个成就是的时候未免觉得有些可惜。 是太可惜了! 人在生命,生活,命运,梦想之前总是无力的。 费尽一生,却不过是个复制的人生。 所以苏方在生活的背后,在内心的深处一直都有一种深深的恐慌:他极度害怕一生就这么简单甚至是庸碌的完结。可是他又能如何?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什么存在,让苏方去到了梵华世界。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开始有了真正的意义。不过同时的,他失去了之前的所有一切。 “拥有”真的是一个太脆弱的词! 巨大失去与拥有同时存在着纠结着。而矛山当中,苏方自己的生与文正的死同时存在着纠结着。在短短数天中他感受到了生命中神秘诡奇的共存。在之后他踏上修道之路的时候才了解到这就是阴阳道果所包含的道义:道的存在永远都有两面。 他昏迷。 同时他醒来。 张开双眼,他仍然在那个石室中。 这个石室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血,也没有尸体。只有那高大的石碑,还有空旷的孤寂。 经历了一场历险的疯狂、惊惧、悲哀与欢喜之后苏方开始明白了一些道理。 他去到每一个地方都是有道理的,总有些事情在那里等着他去完成。这些事情并不是谁人定下的,所有的可能和结果都在自己的手中。 “那便去做吧!”苏方对自己说。 这一个井下的石室还有很多的谜团与可能。为什么矛山观下那个石室与这里出奇的相像?光是这个问题就足够困难。 而现在的苏方最想要解决的是井上的事情。除了那个奇怪的鸡肉男,之外莫名其妙的封井事件隐隐还牵涉到一些非常严肃的时间流逝的对等与不对等问题。 苏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把这些谜题搞得通透清楚,但至少要破开那口井这件事情才有个进展。 于是他又穿过了那条甬道。记起了又忘记了些事情。 在矛山观圣人殿上,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拥有一种神奇的可以移动石头的能力。 自己莫非是愚公他爹愚爷? 大搬运术啊,亲! 要是在以前那个世界中搬砖也是搬砖界的战斗机了。 于是他运起他的专属绝学“大搬运术”开始移走那些堆填在水面之上的石块土块。 说起这口井中的水面来,那种神奇让苏方至今仍然思索不通。 他自己可以穿过水面,但是石块不可以。要是他用手甚至土石念动力移动石块却又可以穿过水面。 水面在你头上两尺,同时也在你脚下两尺。你往上看它就在上面,你往下看它就在下面。这个跟那个什么薛定谔之猫一个操蛋样。不同的地方是,那猫只是一种假设,而这水面此刻却是真实无比。 在念动力搬运砂石的过程中,苏方发现自己在这一方面的能力似乎有了长足的进步。显然是因为他在梵华世界移动那巨大的圣人石像时激发了自己在念动力上同样巨大的潜能。 当苏方将所有在水面之上的土石搬到水面之下并自动获得了成就“搬砖侠”成就而不再头晕想吐的时候。便碰到了预料之中的难题:水井口被一层厚厚的水泥覆盖着。 借着井底下透上来的微弱光线,苏方发现这些水泥已经干了很久。就是说井上面那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苏方相信,即便学校附近可以找到水泥,来自梵华世界的那个肌肉阿三绝逼不会使用这个不同科技线上的玩意。 那么,除非上面那个世界还有属于那个世界的人存在。不过苏方可不太相信真的有人可以生存在那个神经病一样的世界而不会变成神经病。 话又说回来,那个世界上的神经病也可以填井以及和水泥的。 还有另外的一个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井下一日地上一年。井下的世界根本就是和上面的世界在时间上是脱节的,井上那个世界还必须是实际世界中投影下来的一段碎片。也就是说他苏方只要进去了井里,再出来的话,外面那个世界也就变样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外面那肌肉阿三还在么? 他的如果不在那么事情可能就简单了。 但是若果他还在外面那么牵涉到的这个空间的规则问题就更为复杂了。 苏方强烈的认为只要把这个井上井下的问题搞清楚了一些,完全可以在某佛某鲁及某桥某津开个课讲述空间与时间的相对关系,当然得在课堂上拉个横幅:“热烈欢迎空间与时间的大师苏方教授莅临指导”。走走红地毯啊,力压一下某某某啊那更是当然的,要是露天的话,找个**萝莉帮忙撑个伞什么的那是必须的。 苏方在心中群嘲完毕之后,用念动力抓起一块看起来比较坚硬的石头用力地往那坨水泥上敲了敲。感觉那水泥还不算太厚。 这大概跟天朝一向的建筑标准有关系,就算是落井下石之后更恶毒地封水泥时,所采用的标准都不是选择同国际接轨而是考虑中国国情。 他又闭上眼睛将石头用力在水泥下刮划了两下,然后心想,这东西有门!特么的水泥标号貌似并不高啊,估计二百五就差不多了。本来苏方还想要跟越狱中的米帅学习,应用下什么胡克定律的。可是现在那是完全用不着。 他下了井底,稍微躲在甬道里面一点,然后用念动力控制了一块石头通过一段加速之后强力地撞在了水井口的水泥之上,只就一下,就听到哗啦的一声响。封住井口的水泥碎裂然后掉落下来,久违的光明也同时从井口上投射下来。 苏方小心地等待了一阵,然后又退回到石室中呆了一小会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之后再出来。 发现井口投下来的光线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第四十一章 看光阴似箭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是傻乎乎地冒个头出井,然后被人打了闷棍,苏方自己的自传结尾就是一个烂尾的悲剧了。 苏方召唤出了石球,清理掉水面上的水泥之后,苏方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他在井口便仔细听了一会才确定外面的确没有任何的动静,然后还扔了一块石头出去投石问路,然后再扔一块,连续扔了四块也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状。苏方终于决定爬出井外,准备接受那个神经病一样的世界里的变迁。 只见苏方头上悬着一块大石头,因为听说这样会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小心地往井外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遗尿。 忘记了放下头上的石头,苏方急匆匆地爬了出去。他团团转了个身子,看了看四周,忍不住扑通一下,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天朝啊,是我不好,我错怪你了!二百五标号的水泥其实也挺好的,你不要这么玩我啊!” 那井外竟然还是石室!竟然还是那个中间有石碑的石室! 这破地方不但无限,还有镜像,他么的还有死循环!这下苏方可真滴真心给跪了。 “那怎么办,当初小弟我没有发现这石室的地下有口井啊” 苏方这时深刻认识到,千万不要对时空这个深奥的玩意自作些什么聪明。有些东西你永远都不会猜到当中的奥秘。 空间循环着东西乃是一种真正的大恐怖,不过此时的苏方对这种诡奇事物已经经历甚多,反而产生出一种兴趣来。就像小孩坐滑梯那样,明明就是不断重复着一些东西,但就是会觉得好玩。要是因此产生出恐惧来,那人生有何好玩? 于是苏方决定又出井一次,或者,可能是好多次。 穿过了甬道,他再次来到了井底。抬眼望去,井口乃是一片光明。苏方略有些许的失望以及庆幸。 等他没有再在头上悬着一块大石头就爬出井外的时候便发现这个神经病一样的空间果然有给了他另一种意外。 外面居然又是他第一次进井时的模样了。 “居然恢复出厂设置了!” 不待苏方思考与惊奇,这个世界更神奇的事情继续发生着。 那周围的房子和树木的影子竟然以一种很快的速度移动与变换着,抬头看天上的太阳,便发现它好像比钟表上的秒针还要快上几倍。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吼:“臭小子,纳命来!” 一个庞大的身影自操场的对面转出,脸上一片污秽。正是前面沐浴过苏方体液的王元申。他脸上愤怒出一种离奇的狰狞,强忍着伤痛,向井边的苏方奔来。 苏方刚正想要逃回井中。不过很快他就迈不开腿了。 天色以极快的速度黑了下来,没有适应过来的苏方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一时间想要摸黑下井却已是有些乱了手脚方寸。 不过只是数秒功夫天又开始亮了起来。他再要想下井的时候便发现,水井又开始飞快地被砂石填埋然后又打上了水泥封了井口。 操场对面那王元申也被突如其来的光暗变化惊得一窒,稍稍停了停脚步。然后他发现天很快又亮了起来,于是他又凶残着面容往苏方冲过去。 光暗的变化似乎又更快了,这一次的光明时刻不过持续了四五秒,又黑了下去。好像没有过去三四秒天又亮了。 奔跑中的王元申,很快发现自己没有力气了。他心中开始产生一些莫名的恐惧,只是那一股出离的愤怒仍然支撑着他奋力向前。两个黑与白,光与暗的交替之后,王元申已经跑过了半个操场。不过他发现身体中已经没有一丝的力气了。而失去气力的根本原因居然好像是最平常的那个答案:饥饿。 王元申觉得自己腹中空空如也,连牙关也虚弱了起来。他又勉力往前走了一个光暗的交替,终于不支倒地。 操场那边的苏方有些惊呆了,这种光暗的交替给他的感觉就是真正的日夜交替。他发现操场上的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花朵在几秒钟内就盛开了,树叶如雨点般掉落着,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加快了上万倍的速度流逝着,花开花谢,日出日落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之美。这时候真真切切地让苏方感受到什么叫做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再回言看那倒在地上的巨汉时,便看到时光的另外一面:无情,冷酷。 在忽明忽暗中看着王元申的飞快地虚弱着,然后闭上眼睛死去。身躯短暂膨胀后,便快速干瘪下去,变成一具干尸。 苏方惊惧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仿佛那变成干尸的就是自己一样。 光暗交替越来越快,到后面苏方已经感觉不到黑暗的发生。只是那些树木疯狂的生长告诉苏方,这里时光的流逝已经快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他把手抬起,满怀惊恐与忐忑地仔细观察着。 不过明显地,苏方自己可能是这个地方中唯一不受时光影响的物体,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变化。这让他暂时的摆脱了对死亡的大恐惧 然后他抬眼再看周围时便发现学校中那些建筑也开始改变,它们其中的每一个都不如植物那样均匀而缓慢的变化。它们会比较长时间地保持原样,但有时突然地破损,然后突然地被修补,被突然地拆除消失,然后突然又有新的出现。它们大都不如树木长寿。而整体来看这学校这段时光的变迁就比较像那些植物了,它不断地生出些变化,很快整个学校都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原来的模样。 所有东西都在变化——除了他自己。 平常人一生之中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恐怕都不及苏方在这四五天之内的经历离奇。他觉得,能够来这地方一趟真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方开始发现那时光的流逝开始变慢了,因为他又开始感觉到了光与暗的交错。 终于头上那一颗太阳似乎已经安定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年的春夏,空气中他感觉到了那种久违了的熟悉的潮湿与闷热。 第四十二章 埋葬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大概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苏方看着周围的建筑和环境心底就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看着操场上那一具已经风干的尸骨,苏方觉得有些内疚。 自此至终,他与这位巨汉好像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只不过是一个误会之后,自己产生出那疯狂的想法,将他挪移至此处,如是之下竟然是害他失去了性命,让他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奇怪空间中孤独死去。他死得很无辜,死得很无道理。只是苏方原本并没有预料到此,这一切也并不受他控制。于是他只有愧疚而并无负罪感。 伯仁或者是因他而死,但他确实没有杀死伯仁。 可能是因为王元申原本就不属于这个空间,所以他的尸体并没有像破开的井口那样被那些看不见的,但是好像确实存在于这个空间中的人处理掉。 王元申倒卧在原本是沙泥后来是水泥地面的学校操场上。 他,死于时光! 大部分人和生物都会死于时光。 当感觉到时光不再疯狂流转,苏方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 他在学校的杂物房中取来一把锤子和一把榔头,将封住那口井的水泥敲碎了。 水泥粉碎,露出下面填埋的砂石。 苏方在旁边等待了一会,发现并无变化。他大概知道了时光的确已经守住了自己的节操。 接着他便扛着锤子和榔头走出了校外。 校外的变化看起来同样巨大,最令人惊奇和欣慰的是:这个空间竟然好像没有了那诡异恐怖的无限重复而是变成了一个相对正常的世界。苏方对这个空间的各种奇怪变化早已无力吐槽。 反正,这个世界中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开始怀念刚才死于时光的大块头了。 “如果没有那场误会,自己和他会不会成为好朋友?甚至是,好基友?” 想到对方那块头,那肌肉,那浓密的毛发!苏方忽然间浑身就冒起了鸡皮疙瘩。 “为啥会往那个方向去想?自己应该毫无疑问是直的才对!” 凭着记忆,苏方还是比较顺利地找到了他与壮汉第一次来到这个空间时的那个巷口。 地面和学校的操场一样,已经铺上了水泥,地上也没有了雨水。可是巷子两边的院子却还是那两个院子,墙头的原本简陋花盆更加残旧了,并且好多都已经换上新的花盆,种上了新的花。院墙还是青苔红砖过去的样子,时光应该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在底下新的水泥地面和旁边新盖的楼房的对比下,院子显得更加陈旧了,甚至有些破旧了。 上次苏方进去过的院子此刻已经锁上了门。不过那门却是破旧了许多许多。门板上面所能看到的只是无人问津和门前冷落。透过宽大的门缝,苏方看到了那辆自己骑过的自行车。 永久自行车上布满了灰尘长满了锈。苏方想,那些将它废弃的人不会知道这辆自行车曾经载着一个人在一个只存在于幻想和梦境中的巷子中行走过。还顺便让那个人的无比的蛋疼过。 苏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如此多的感慨。 “大概是因为看过了光阴飞逝如箭吧!” 他放下心头诸多的惆怅。然后稍稍确定了一下位置就举起铁锤在水泥地面上砸了起来。 他决定把那个他还不知道名字的壮汉安葬在这个地方。或者,有机会的话,苏方还会再把他的尸骨带回他梵华世界中的故乡安葬。 不知道这叫不叫做伪善!叫不叫自欺!反正苏方也没有办法将他复活,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地球上或者梵华世界上或者真的有些道德上的完人,不过这些人里面绝逼没有苏方这一号。 在苏方的眼中,道德这个事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如这个空间一般神奇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件东西,只因为它是存在于人心之中。 当一些人拿起道德当作武器的时候,它便有可能成为世上最强大,最正义也可能是最邪恶的,最难防范的武器。你不知道它的形状,看不到它的锋刃,你躲不开它,也不知道如何去抵挡。最坚固的甲胄在它的面前也变得毫无意义。就算是思想也抵挡不住。 思想或许不畏惧子弹,显然它会畏惧道德。 人依靠着思想在前路的探索,这种探索需要道德去纠正方向,但同时也会被它束缚住脚步。 苏方在地球上看过史书,无论里面有多少东西被篡改,里面都有一个明显的事实。当原有道德被破灭时就是人类发展最快的时候。 说到底苏方就是一个在传统教育中诞生的奇葩。他的奇葩的原因仅仅只有一个:质疑。 这种质疑,让他很少纠结一些对与错的问题。 特别当他经历了刚才的光阴时间日月如梭,他更加觉得人的生命的短暂脆弱。那位被他葬在脚下的汉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强壮,生命力是那么的旺盛。可他在时光面前仅仅走过了半个操场。 是成就皇图霸业还是小富即安?都不是,苏方只想找到在他生命背后的东西。 在地球上的天朝,他花了三十多年时间,并没有找到那些东西的一鳞半爪。甚至没有找到如何去寻找的路。 在梵华世界他又获得了一个机会。 这个世界中道学昌盛得如同那个世界的科学一样。 可道是什么? 据说,道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也就是说不清是什么样的一样东西。 苏方相信“道”才是对生命的一种真正的思考。 它可能无法像那个地球上的科学一样,可以慢慢地却真实地更好的改变人的生活。相较之下,更像是一种急功近利想要一步登天的妄想。只是人的一生终究短暂得可怕。苏方宁愿去选择这一种妄想。何况他不知道回去的路,那么就剩下这一种妄想的选择了。 话说地球上的一些伟大科学家,到了晚年总会莫名其妙地相信神学。因为科学上懂得越多就会发现越是渺小越是不能驾驭自身。 道学可以么? 苏方不知道,因为他还真的不知“道”。 他现在正在埋葬一个无辜因他死去的人,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埋葬掉更多的东西? 他以前没有尝试过埋葬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埋葬一样东西都会在其中想着那么多的事情。 “你以为自己这是黛玉葬花么!” 第四十三章 道道道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随着元原观主的死亡,天外陨石对五原城外的震荡也终于走向结束。 胜利向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一次乾元道宫与监天府这两个夜郎国的巨无霸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有些惨重。 从最初的一名统领与两个府卫被杀,然后是文沅道人重伤断臂,到攻山过程中数名府卫受伤,其中两名后来伤重不治,后面文正道人在山腹中战死,最后连修为最高深的文铮道人也重伤在怪鸟之下。 这样的结局,连惨胜都提不上。 而唯一算得上是收获的就是救回了一个少年——苏方。 文铮道人知道这个少年与神秘的天外之物有所关联,也在与青玄怪鸟一战中知道了这个少年拥有着一种力量。没有经过修炼而自行觉醒的力量可以发挥到这样一种程度,尤其是在当时战局危急中能迸发出强大得潜能,这个苏姓少年的天赋和心性都相当惊人。 而且他很有可能得到了那神秘的天外道元,那么,这个苏姓少年将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传说中那些得到天外道元的修道者大都拥有惊天动地的威能。 不过正因为如此,假若这个少年与天外道元元胎有所关联的秘密被人得知,他将面对无穷的祸患。 所以一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的文铮道人给予鲁大海及蔡延的都只是一些很简单直接的指令,完全没有关于天地元胎的任何提示和说明。而他们也没有见到那圣人殿中的战斗。不过如果监天府卫中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时间一久也不难猜到各种的蹊跷之处。 无论是为了道宫的利益,文正师弟的遗愿,还是为了苏方一家的安全,文铮都必需要让苏方拜入文沅道人的门下。 所以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文铮道人马上就吩咐府卫将苏方带进自己的房中隔离看护,并且严禁所有人接近他。理由是他被元原妖道施了邪法暂时不能靠近其他人。他怕苏方万一不小心透露了些什么事情,到时候为了保住秘密,很可能就会有不必要的惨剧再度发生。 他之前安排蔡延调集德山郡的防卫军虽然没有来得及在战斗结束前赶到。不过现在也正好派得上用场。文铮道人强忍着伤势对这件事情的各种善后作了一番颇为周密的安排。矛山山腹中还有很多秘密。以他与文沅现在的状态这些秘密都来不及发掘,他也不希望有其他人发现,只好安排毫不知情的防卫军先做些手脚。 在他以极快速度安排完所有事情之后就发现苏方已经醒转过来了。 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躺椅上,相看而无言。 第二天,文沅道人被监天府重新护送回苏府。她已经醒转过来。得知文正师兄陨落,这位美艳的样貌还在青年的女道不禁潸然泪下。尤其是当文铮道人从文正带血的百宝囊中取出那一只死去的猫时,就算如她道心的坚固也终于是瞬间泪崩。 她是一个道人,也是一个女人,她爱着一个人,如何不知道也有一个人爱着她?但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事情,总有些你爱的却不爱你的人,也总有些爱你你却不爱的人。就算是互相相爱的人说不定也会分开,然后再与爱你或者不爱你的人在一起——无论这个人你爱或者不爱。 当一份原是给自己的爱永远的失去了,总是会觉得失落的。尤其这份爱是那么的简单和直接:谁欺负了你,我就去帮你报仇。 想到这份爱的简单,文沅又在泪中苦笑着。 她好一会才平复下来,或者说是把这一份悲伤放进了最深的深处。 文铮道人看到她平复之后便跟她说文正的遗愿以及苏方的状况,并在云雾的遮掩之下将心中那些最容易招致麻烦的猜测告知文沅道人。 文沅曾在苏方的房中认真观察过这个少年,也看出了他确实有修道的资质。她比较担心的是,如果这个少年真的身怀天外道元,师门就不一定会将他归于自己门下。 文铮道人似是早有所准备,但是两人也足足在云雾中商讨了一个多时辰才定下计来。 文铮和文沅道人的伤在文铮背后那个葫芦中的神奇浆液帮助下好得很快。 接着下去的事就显得有些顺理成章了 数天之后师兄妹两人就向苏宁夫妇提出要苏方入道宫的请求。 他们加上苏方五人在房间中秘密地谈了一个时辰,到最后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确定了苏方马上准备冠礼,而在那之后将会举家搬迁到道宫的山门附近。苏家三口还被告知一起搬迁的还有蔡延和蔡青青父女。 苏方已决定了要在这个世界中走修道之路;而道宫为了救苏方,三个杰出的三代弟子一死两伤,牺牲不可谓不大,对于文正道人的遗愿,苏宁夫妇想要拒绝却又觉得难以说出口;道宫子弟的地位在夜郎国中甚至比朝廷命官还要崇高;加上招惹了如此恐怖的妖道,也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祸根存留,以苏家这种凡人门户不依靠道宫又如何能保证得自家的安全? 最重要的是,乾元道宫并无限制门下弟子娶妻生儿,苏家的血脉也不至于就此断绝,而事实上苏夫人的年岁仍然是大有可能为苏家再增加些香火,这一点甚至得到了医术高明的文铮道人的肯定与允诺。 蔡延当然就是选择回归宗门了,他本想在世间做一个逍遥的小官员富家翁,奈何发生了变故,便只有托庇于道宫,保得父女二人的安稳。 而苏方与蔡青青的婚约就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了。 密谈之后的第三天,苏府就为苏方举办了一个低调而庄重的冠礼。 冠礼之上由苏方未来的老师文沅道人为他取字为文正以纪念那一位白净富态,如夜风一样优雅低调又如莲花一般绽放过耀眼光彩的的文正道人。 冠礼的第二天,文铮与文沅大人和苏蔡两家在监天府卫的护卫之下悄悄离开了五原县往远在东海之滨的乾元道宫出发。 在大火中燃烧了好几天的千年矛山道观上,也只剩下了已经看不清楚的余烟。 自此,苏方在这个梵华世界中经历了奇幻,疯狂,惊险与平静的几天之后又重新在这个新世界中开始着一段新的旅程。 无人知道,现在的苏方不是原来的苏方,那一个原来真正的苏方的魂灵已经在矛山的山腹中被妖道抽离。 无人知道,现在这一个苏方其实是一个病人,是一个在他原来那个世界中称之为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患者。 也无人知道,苏方体内的另外一个人格叫做苏峰,一个手持利刃的保护者——连苏方自己都不曾知道。 他知道的是自己有时会精神分裂出一个有恶趣味且重口味的抽风性格,所以他以为自己知道,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不知道。 他想要回去那个世界,他想要找寻生命背后的东西。 于是他踏上了寻找道的道路。 他心中埋藏着秘密让他在这个世界中注定是一个孤独患者。 那么他的道是一条孤独的道路么? 第一卷完 第一章 沿途与他车厢中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一个车队在田野间的驿道上行走。 车队刚刚离开了五原县,进入了东边的甫定县地界。 原来那个苏方的人格和魂魄都已经被抽走,不过记忆仍然是保留着。 透过后车窗,那个苏方的故土如同他的灵魂一样离他的肉体而去。 天下间的事有开始必然会有终结的时候。 那叫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如果从更为冰冷的观点看,天下本来并无什么事,也没有什么本来就叫宴席的东西。更加没有什么开始和终结。就如钻石和砖石其实并没有什么贵贱之分,因为这个世界最开始的时候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称之为贵,也没有什么东西称之为贱。 很多的这一切的概念都是因为有了一样叫思想的东西而产生的。 不知道什么东西开始拥有了思想,而人是人自己所见过的最能表现思想这样东西的存在。 人利用思想把世界上很多东西简单化,同时也把它们都复杂化了。 在那个世界中,苏方那里的人是很注重故土这两个字的。那是一种将环境、历史、血缘和文化等等综合起来所化成的两个字。那是一种对习惯的尊重,是人类对自己渺小的认知和对安全感的缺乏。 只有在熟悉的地方,有着熟悉的人,做着熟悉的事情,人的前途和结果才是比较可以遇见的。 举家由夜郎国的西南部迁移到最东边的渤海郡,对苏蔡两家而言意味着故土这个词正式的具有了现实的意义。 没有新何有故? 夜郎国的人并不自大,但是夜郎国真的很大。这种大有相对的大和绝对的大。据苏方所了解,相对于他以前所居的天朝,夜郎国还要大上一倍,也就是跟那个世界的罗刹国大小相仿。苏方问过他的未来老师文沅道人:要到达乾元道宫所在的渤海郡乾元山,至少要两三个月时间。 “秋天都来了!”苏方莫名奇妙想到。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自然地想起秋天的事情。他奇怪于这种毫无痕迹的顺其自然。 夏去秋来,本来就是自然界的事情。 只是苏方以前一直也不明白四季的更替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想起来可能那并非是为了什么,而是它就是这个样子。苏方觉得唯一的问题就自己在上一世里中毒太深,中了文青的毒太深,见到什么现象都想要为它找一个目的。这就是思想把世界复杂化的证明之一。 苏蔡两家都算是大户人家,即使是极为匆忙也带着不少的东西。加上两个道人和一小队的监天府卫所带的各种装备物资,车队有马车骡车大大小小十来辆。 两个道人身上都有些不轻的伤势,车队一开始行进速度有些慢。再怎么缓慢,五原县和矛山观终究都会离他们远去,而失去文正道人的伤痛也终究会一直跟随着他们。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苏方按着与文沅道人的约定进入那辆监天府特制的大马车中听两位道人讲道。 文沅道人看起来年纪顶多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五官极为精致,尤其以鼻子线条明朗而柔媚,偏又生就一双桃花眼。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会让人看着总有一种抓心挠肺的痒。 亏得苏方实际的心理年龄已经不小,最近还被几个奇怪的梦和奇怪的空间将心智打磨得有些过分沧桑,否则只怕当初一见面就马上要在新老师面前露个丑。 几度接触之后,加上有了一个师生关系的道德上的约束才让苏方勉强能在她的面前保持平静。但正因为有了这种道德的束缚苏方的心中很快又更有一种不道德的痒,很多时候道德和标准就是用来跨越和打破的。 三师兄妹中,唯文沅最善察。如何不知苏方心中对自己的态度与反应? “吾有如此美貌与风姿,连小徒儿这种少年都能为自己倾倒。却唯独得不到师兄的青眼”文沅瞟了一眼旁边的师兄,心中只有暗叹。 待得苏方见完礼坐定之后,文沅便正式说道:“文正,你我虽未曾在道宫入册,正式行拜师收徒之礼,但前两天也算是简单行过师徒之礼。此去道宫路途遥远,你可以暂时唤吾一声文沅老师。如此却也不妨听吾与文铮师伯授课讲道了。一路之上也不至于荒废光阴。” 苏方点头称是。 就这样苏方便在这个梵华世界上正是开始了第一节课,开始踏出了修道的第一步。 文沅先与苏方讲起了道学的历史: “据史学可考的数万年前,梵华世界并无道学一说,那个时候蛮荒的生物极为凶横,而世上的人大都崇拜不同的神怪。各个神怪衍生的教派对天道对世界都用不同的理解方式,人们为各自的信仰或各自未战或相互攻伐。人类虽为名为万物之灵,实则肉身极为弱小,于是每当猛兽妖物来袭,他们只能据险结城而守。不过,随着他们的相互攻伐,这个世界上慢慢地出现了一些比较大的部落与城邦,后来部落与城邦又结成联盟,跟着便演变成大大小小的国家。直到国的出现,人类才渐渐在与野兽妖魔的对抗中开始争得上风,随之也开始衍生出极为灿烂的文明以及一些伟大的人和伟大的国家。” “大约在两万年前,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最强大的国家,它的名字叫做它娄,位于西大陆。据史书记载它娄的统治者与国民都信奉一种叫魔的邪道” 这个时候苏方心中有个奇怪的想法,不过很快便压制住了这种莫名的意动。 “它娄据说建国在一条高大的山脉之上,国土的面积实际并不算太大,大约只有现在夜郎国的十分之一大小。但是凭借着他们掌握的极其强大而邪恶的魔道力量,当时梵华世界这一片西大陆有绝大部分的国家都臣服于它娄成为它的属国。传说那时候它娄的邪道术士可以召来水火甚至雷电,摧毁任何敢于抵抗他们的人和国家。” 苏方心中有种更为强烈的感觉,终于是忍不住,不过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另外一些话语:“这么强大的一个国家和文明为什么到现在没有了任何关于它的痕迹?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么?道学是在它娄中诞生的么?” 一旁闭目养神的文铮不禁笑而颔首,文沅也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这两个问题很好。时间固然是最重要得原因之一,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和王朝能够抵抗得了时光的侵略,所谓万岁不过是个虚幻的笑话。就算万岁讲了一万遍也不可能将人或者国家的寿命延长一天。不过它娄消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原因同时也是道学诞生的原因。” 文沅此时眼睛望向车厢后方,虽有后壁的阻挡,她的眼神却好像落在了很远的地方。口中继续说:“两万年前的某一天那个强大的国家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终。” 文沅稍微停顿了一下,却并非在卖关子,而更像是在组织些词语。 她把眼光落在了苏方的身上,然后说道:“前些天,天外一颗数尺大的陨石飞来,击毁了数十丈的土地,也给你带来了神秘的道元。而在两万年前,天外飞来一物,至少有数十里大小,它正正落在了它娄中心都城之上,数千里方圆的土地顷刻间炸成一片泥尘,它娄与它周边的数十个属国当堂就灰飞烟灭。而后漫天沙尘扬起,覆盖住了整个西大陆。数年时间方始消散。西大陆生灵得幸生还者万中无一。其余几片大陆的人重新登临西大陆时已经是十数年之后,他们发现西大陆中间被生生打出一个几万里的深坑。尘土毁灭了西大陆原先的生灵,却也让西大陆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沃土而。第一批到达的东大陆人在历尽千辛万苦之后便在万里大坑的中间发现了一处神秘的宫殿。里面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当然里面最重要的是四卷道经与一百零八个寄托着道元的元胎。自此之后道学便迅速兴起一直至今,特别是在东大陆仍然在不断发展和昌盛中而未见衰落。而西大陆的大坑在后面的数百年间就慢慢变成了一片汪洋,人们称之为天宫海,那一个神秘的天外来的宫殿,便被淹没在天宫海之下。所以我们整个东土的包括乾元道宫的道学最初的本源实际上是那个两万年前由天外飞来的宫殿。” “老师,那天宫现在还找得到么?四卷道经和那一百零八道元现在都在何处?”苏方听得颇有些神往?便问道。 “天宫在被淹没之后便极少有人能够探访得到。后来曾经有些修道界大能遇到晋升道果阶位的屏障时尝试过潜入天宫海之中寻找天宫,结果那些道法无边的大能有好多都失陷在天宫海深处,而那些没有失踪的都是没有找天宫的所在。至于那四卷道经,其实你也至少应该读过一卷” 苏方略为思索了一下便冲口而出道:“难道是《太初》?” “然也!其实它最初应该叫《始》或者叫《原始》。最初《始》据传是一本无字的天书,据说每个人观看过《始》之后都会得出不同的体悟。而《太初》则是圣人李耳观《始》之后所得的注引。其实准确说来,《太初》并非是《始》。真正的《始》连同其他《无》《神》《仙》的原本早已在时光里不知所踪。有传闻是在圣人李耳得道时带走了,也有一说是被天宫自行收回了。总而言之,世间再无四卷道经原本。” “老师,那其他三卷经书又实际是哪些?” “在每个道学门派中都有入门的《道经》就是《无》的注引,也是圣人所注。至于《神》《仙》却非你现在可以了解的,以后你修道有所成自然就会接触到这两经的流传本。而道元却非是一种实体,每一个道元都代表一种道,都是那一种道的精灵。它寄托在生灵的魂魄当中并与之共生,当那生灵魂魄消亡之后它便回归它的道中等待下一个宿主生灵出现,只要有生灵再掌握了那一种道,道元就会马上出现并寄托于那生灵的魂魄当中。” 苏方有些茫然了,他突然问了一句:“那‘道’究竟是什么样东西呢?” 文铮和文沅相视一笑,跟着文铮道人便接口说道:“‘道’是一样东西,任何东西都是道,任何东西都有它们的道。天有道,地有道,人也有道;山有道,水有道,车马也有道。然则文正你看什么是道?” 苏方好歹在那个世界看过道德经,当然彼李耳不是此李耳。看到师长似乎有考究之意,他闭目稍加思索之后便说到:“依学生对师长的言辞理解,道乃是指一样物事以及它的道路。” “好!”文铮道人不禁赞叹出口。转头看了看文沅,心道:“师妹收得一个好学生。” 文沅自是喜上眉梢,道学一途极重传承。收得一个好徒弟,几乎如同自身修为晋阶一样重要。 于是她便说道:“文正答得好,这个世界上无时无刻都在诞生新的物事同时也有旧的物事消亡。如同吾等人类一般,有诞生自然也有死亡。所有物事和所有的人都与吾等一样,都在行道,都在求道,而本身也是道。” “道是一种存在,一种轨迹,一种规则,也是一种状态,道是玄之又玄的物事也是真实可触之物事。每一种道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生灵,都想要走得更久走得更远。” “而生灵乃是世上最为自由的物事,其他的道都想要依托生灵来的发展与壮大己道,于是道元便经常会寄托在生灵的魂魄之中,所谋求的不过是一种共生与共荣。” “生灵得到道元就能借用道的力量,从而变得更加强大,而道元寄托在生灵魂魄中则可以将道的种子与力量扩散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 “举个例子说,你的母亲苏夫人精通茶道。但是茶道本身并不是生灵,无法迁移也无法传达信息。只有依靠苏夫人那样的茶道高手才能得以将茶之一道传播到更多的地方以及可以一代接一代地传承下去。” 苏方一时间也不算太能明白美女老师所说的道理。但总算对这个世界上的道学历史以及这个世界独有的道元一说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文沅又再讲解了关于一些道的枝节问题。由于伤势在身,很快就觉得有些疲惫,便结束了对苏方的第一次授课。 苏方告退出去。不过在他掀开了帘子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后问道:“老师,那每样事物的道元是唯一的么?” “当然不是,道元不单止不是唯一,同一种事物的道元都有不同的倾向与强弱之分。汝可以回去自己先思索一下,明天吾再与你详细讲解道元九品说。” “好的,谢过文沅老师。” 外面天色已经接近了黄昏。此时车队离甫定县城尚有数十里地,考虑到两位真人的伤势,鲁大海便干脆安排了在驿道上的一间小栈住下。 第二章 竹林青青轻轻踹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客栈很小,位于两条驿道的交叉口处,一行人几乎就把大半房间都占满了。 车队住落之后,太阳却还没有下山。苏方便寻了蔡青青想要周围走走。 这也是他在那个世界带过来的的习惯。 那个世界中他年少时对另外一个蔡青青确实曾经有过爱慕之情。 不过少年时代的爱情,像火柴一样,燃烧得很快,同样也很脆弱。那个时候大家都不太懂这事情,而且那个时代有太多的事情凌驾于少年人的爱情之上。一个早恋的帽子扣下来,那些本可能成为很美好很甜蜜的回忆的东西,轻易地失去了它们的未来。 那个时候苏方并不能品出这种来自于不人道不合理的束缚之苦。而当他懂得的时候,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早已经永远永远地失去了。 这才是真正的苦。那是一场对最初萌动的爱情最阴郁的屠杀,而这场屠杀,你永远都没有复仇的机会。到长大之后他才觉得少时没有追逐过爱是多么可惜而痛苦的一件事情。 所以当此时的他居然意外地获得了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他便极想与少女时代的蔡青青谈一场甜蜜美丽的恋爱。 甫定县的地理环境其实与五原相差不多,但甫定特产竹子和竹笋,到处都青翠的竹林,风景比之五原要秀美几分。 苏方牵着青青的柔荑,在客栈旁边的竹林散步。他不时地回首看着她,却不言语。 蔡青青本来觉得书院中昏迷后醒来的苏方有种说不清楚的变化。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苏方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现在的苏方感觉完全没有少年的幼稚与青涩,一言一行有时候会透出父亲才有的中年人的味道。不过相比之下,蔡青青发现自己却是比较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她脸蛋红红地低着头任由着他拖着走,在这个无边青翠也仿佛无边浪漫的竹林中。 靠近客栈的竹林中的地面落叶并不多显得有些干净,应该都是被客栈的人收拾了回去当柴禾,越往远处走落叶和腐叶才开始多起来。蔡青青和苏方走了一段,发现他忽地停了下来,然后发疯一般把脚用力地往地上猛踩。 “阿方,你在做些什么?” “没有,看见地上有些蚂蚁,特别大只,很是讨厌,怕你不小心被它们咬到,想要踩死它们而已。”苏方一边继续狂踩,一边喘着气回答道。 蔡青青并不知晓矛山道观中发生的具体事情,所以也不明白苏方为什么如此憎恶蚂蚁。不过既然是未来夫君所憎厌,又说得如此体贴,蔡青青很快也上前与苏方一起践踏地上那些四散奔逃的蚂蚁。 也许是少年人身体上的荷尔蒙分泌比较旺盛的缘故,这对少年情侣竟然越踩越起劲,越踩越高兴,盛夏天时,未几两人已经是一身大汗,只是可怜了那一群正要归巢的无辜蚁民。忽然,蔡青青一声尖叫,整个人飞快地缩在了苏方的身后,抱着苏方的手臂,指着前面颤声说道:“阿方,好大,好大一只。”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苏方果然发现一只有老鼠大小的蚂蚁躲在了一堆竹叶地下。这一下,苏方头皮都要炸了起来。想也没想,跳过去就是一脚。他只感觉到脚下的蚂蚁有些格外的坚硬,磕的脚底板都有些生痛,不过他这一脚非常的用力,那一只蚂蚁明显已经被自己踩得四分五裂陷入了泥土之中。 苏方马上感到可能不妙了。刚才那一脚和在那个世界中踩烂了别人玩具的感觉非常相似。其后又很大可能会出现玩具主人出来闹场的情节。 果不其然,旁边竹林中迅速转出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这个少年一身长袍,头上包着书生巾,后面背了一个竹木和粗布做成的书囊。很有些哥哥版宁采臣的味道。 只见他双目含泪,蹲下身子,扒开了地上的枝叶,露出那个被苏方踩得四分五裂的东西来。 苏方在旁边看去,那东西是木头和竹子加上一些金属的部件制成,看起来依稀就是一只蚂蚁的模样,细看下,结构就很像那个世界的一些模型玩具。据苏方的了解,梵华世界中他没有见过这样一种零件很多结构又复杂的玩意。 只见那少年书生很小心地将那只蚂蚁模型的残骸收拾起来,放进一块白色布巾当中,然后双手捧着伸到苏方的面前,同时还是含着泪水的双眼睁得圆圆的看着苏方。脸上仿佛写着两个字“你赔”或者是三个字“你负责”。可就是没有说一句话。 苏方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心想这小书生躲在竹林后面鬼鬼祟祟的,悄不吭声地放了一只模型蚂蚁,一看到我踩烂了就马上跑出来,哪有这么巧,之前又为什么不吭声?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碰瓷党? 苏方心如电转,很快就决定了不在这件事情上退让。而那个少年书生湿润的眼眶,漆黑的大眼睛,一副萌翻的小受样子,真的让人一看就很想要欺负她。 是的,苏方一眼看见这书生就是个雌的。 苏方此时也瞪圆了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露出只有少年才有的欠抽表情,表情里只有一种解释:“我就不负责,就不赔偿,你拿我怎滴?哼!”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着大眼互看着,谁也没有说话。不过苏方很快就眼睛有些干涩发痒,他终究不是南天门杀到蓬莱东路的猴子,而且终究是有些心虚,于是很快就侧过头去,想要眨眨眼睛。 那书生却是不依不饶,“嗖”地又转到苏方的面前,还是瞪大眼睛看着他。苏方有些不耐,把脸又转过了另外一边,那书生又马上转到他的面前,还是瞪着他,还是把那蚂蚁的残骸捧到他脸上。 转了两趟还是如此,苏方不由得有些火了,强忍住眼睛的干涩又再与那书生深情对望起来。双方一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退让。 过了一会,那少年书生突然把视线一撇,然后有些惊恐地看着苏方的后边。苏方下意识地转头往后看,甫一转头他就知道坏菜了,中了着小妞超低级奸计了。当下只来得及全身绷紧,准备硬挨对方的攻击。 只听得一声闷哼,然后便是身躯落地的声音。 第三章 这是家有悍妻的凶兆么?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苏方发现自己屁事没有,转头看去却见到那奸猾小妞倒在了数步之外的地面上。而他身边的蔡青青正悠闲潇洒地收回刚才踢得笔直的脚。 苏方这才想起,他这位未来正宫夫人的老爹乃是蔡延蔡督邮,五原县最大武馆的馆主,号称五原枪神。青青同学自小就跟老爹学得一身好武艺,实是一个悍妇的好材料啊。 虽然苏方没有看到刚才那一下的风情,可是从那少年书生倒地的位置以及全身蜷缩的惨状,他就可以想象得到蔡青青那一下窝心腿有多么的威猛和毒辣了。 仲夏的傍晚,天气还是炎热的。不过,苏方却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看了看蔡青青那偷带着得意的眉角,自己胸腹之间都感觉到一阵凉飕飕。 “朕从明天起就得好好练武,以后千万不能变成家暴的受害者。” 他勉力挤出些笑容对着蔡青青比了个大拇指。而蔡青青也是一个精灵鬼,马上就知道自己表现得有些过分凶悍了。马上就挽着苏方的手作出小鸟依人与害怕状。 “刚才看到这臭书生要用撩阴腿偷袭阿方,情急之下就伸了他一脚,青青现在好害怕哦!” “得了吧你!”苏方略有些腹诽,可是脸上还是做出男子汉状,抚摸着青青的头发说道:“不用怕,有阿方在。且让我去看看那人怎么样了?” 苏方确实有些担心蔡青青出脚太重。那奸猾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没有吭声,不知道是不是一脚就让青青给蹬了个生活不能自理。 青青似是知道苏方心中所想,说道:“我下手留了分寸的,阿方,你要小心他耍诈” 苏方对青青示意没妨,然后便走上前去。青青则跟在后边,不过,她的双脚踩踏在地上却有一种奇特的灵动,显然还在悄悄防备着。 苏方倒没有想那么多,他真有些担心青青这一脚把人家给废了。 不过有一个深层的原因:他对地上那个奸猾妞有一种特殊的熟悉感觉。 他蹲在地上探了探鼻息,发觉这妞只不过是昏过去而已,便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马上就又有些犯难了。因为树林里的光线已经开始暗了,也就是说太阳已经下山了。这妞虽然出来得有些蹊跷,还有些奸猾,但被踹的始终是她,还有她的大蚂蚁,怎么说也是一个受害者。总也不能让她就这么昏倒在竹林里过夜吧。 况且,认真看,这妞其实长得还真不错。苏方这身体正处于那种年纪,你懂的,是一个最喜欢爱护花花草草的年纪。 苏方回头看了看青青,说道:“青青,她好像昏倒了,天快黑了。我们把她扛回客栈再说吧。” “也好,省得他在这里被狼给叼走了,不过得先捆住他的手。” 对于青青的彪悍苏方也有些无言,不过既然已经一脚把人踹昏,梁子已经结下,那也不差捆手捆脚这一步了。 只见得青青变戏法般从身上取出一条绳子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少年书生的手给捆了起来。苏方在一旁看得有些冒冷汗,看来这个正宫夫人确实有些悍呐,还是她有玩SM的喜好,所以随身带着工具?看那手势,挺熟练啊! “看这书生手怎么比我还要细皮嫩肉,还要滑腻?伊,真恶心!”青青捆完之后还有些喋喋不休。 苏方这下就有些惊奇了,青青同学的线条看起来貌似有些粗。这么明显的雌儿都看不出来?不过也不好点醒。要是让她知道了对方是个少女,就有很多未知的后果。还是装一下傻比较省事。 苏方也不说话,把那书生已经撞得变了形的书囊解了下来。他双手摇了一摇,发现里面好像有些沉重的东西,而并不像是书。苏方可不是什么君子,对于偷看别人隐私的事情他在那个孤独的世界里做得实在太多了。 也可能是他自己觉得上一辈子做过君子的事有点太多了,已经开始有些讨厌君子这个词语。 不过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他也没空理会那里面有什么奇怪东西。 回去之后大把时间看。 他看了一下地面,想了想还是把散落一地的模型零件也捡在一起放进了书囊中,然后交给青青拿着。自己则一把扛起那书生打扮的少年就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他们还没有走到客栈就被鲁大海拦了下来。原来他一直都在远远盯着梢。监天府和道宫花费了这么惨痛的代价才救回了苏方这位小爷,又怎么可能让他再出意外?不过这一点其实也令苏方感到非常的苦恼。他的身上有很多无法解释得清楚的秘密,却一直让人监视住,经常要小心翼翼提防着,那感觉真的相当的不爽快。 这个世界或者不会有那些把人切片研究的实验室。不过,那句老土的话还是对的。所谓怀璧其罪。谨慎些总是没有错的。 鲁大海怕苏方就这么扛着个人进去被客栈的掌柜或小二看到,到时候总有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要偷偷的把这个小书生带回去好好看着。 当接过了那被绑着的少女,不禁略一惊奇,不过他脸上就没有看出什么变化来。跟着他又接过那个书囊,然后轻巧地翻过墙进了客栈后院。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就把那少女塞进了一辆放杂物的马车车厢中。 而苏方和青青二人则绕到前门回到了客栈。 一行人稍事休息之后,除了有伤在身的两位道人,还有四个放哨守卫的监天府卫,其余人等均聚在客栈一楼用晚膳。 晚膳简单而丰盛。简单在于主要的材料都是从附近采得。大条的黑头鱼是从不远处的河溪捕得,蘑菇和笋干都是自竹林采摘后晒干的,青菜则是客栈后边的菜地种出,与地球上的猪同等地位的罗生兽肉也是客栈出品。这个时代的化学水平基本处于未开发状态,一切都是纯天然制品。而丰盛的意思是客栈的厨师颇有些功底,一条大头鱼搭配不同的材料和做法就变出好几味菜,罗生兽肉又变出几味,配上些蘑菇汤和青菜,每一桌都摆的满满的。这跟苏方在五原的家中淡雅精致的风味又有相当的不同。 驿道上都是些来往客商或者江湖豪客,他们奔波在外,体力消耗极大,所以菜都有些油腻,味道也比较豪放。加上几杯小酌,众人吃得相当的畅快。 晚餐正酣间,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没过多久,便到了客栈门外。一阵嘶叫声后,那些马匹就停在了门外。 第四章 于砚秋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听得门外的车马声,客栈的小二便赶紧迎出了门外。很快,小二便领着几个豪客打扮的人进来了。 当先走进一名穿着黄衫系着猩红斗篷的飒爽女子,她眉目清朗,头上包着头巾,腰间与别不同地系两把把刀,虽然她和身后几名大汉一样满脸疲惫,但仍然是动静利落风姿飒爽,一如那个世界六七十年代武侠电影中走出的女侠。当下心中不由得暗赞一声。这种真实的侠女风姿在那一个世界可是已经看不到了。 这名女子环视了一下正在吃饭的几桌人,目光开始只是在蔡延身上略为停留了一下,等到她看到那几名在角落静静吃饭的监天府卫眉头不禁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移开了目光。 黄衫女子开口便对掌柜说:“给我三间上房,准备些酒菜半个时辰后送入房中。” 掌柜一听脸上便露出些难色,他看了看蔡延和苏宁那一桌,回答道:“客官,请见谅,小店地方狭小,而今天客人比较多,现在只剩下两个房间了。” 女子身后那几名大汉显然是躁郁症患者,马上就有人按捺不住,一个满脸针胡的黑脸大汉开口就问候了一下掌柜的高堂:“你老母的,你这么大一间客栈三个房间都没有,别他妈的想糊弄我们双阳山于大当家的。信不信拆了你的破客栈。” 说完便上前一把抓住了掌柜的衣领使劲摇晃。 正在吃饭的蔡延脸上一沉,也没有回头,朗声说道:“掌柜的说是两个就是两个,房间都是我们先住下了,那位仁兄出门在外须得守些规矩,既然我们已经付过掌柜定钱了,那么汝想多要一间房间还须的来问一问吾等同不同意。” 黑脸大汉咧开大嘴嘿嘿一笑,放下了掌柜就想走过蔡延和苏宁苏方那一桌找茬。还没走两步,就发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几个脸色冷漠的汉子,正是那几个刚才在角落吃饭的监天府卫。 监天府卫在夜郎国中势力庞大,不过他们处理的都是些一般府衙处理不了的牵涉到修道者以及各种鬼怪一类的案子。普通的江湖汉子都不认得他们的衣服顶戴。这个黑脸大汉似乎就只是一般的江湖汉子。 他仿佛丝毫看不出面前这几个脸色冷漠的汉子可怕之处,仗着自己身板够大,就要上前推开他们。结果他只向前了一步便走不动了,原来是那个黄衫女子在后面按住了他的肩膀。 她对回头看她的黑脸汉子打了个眼色,那汉子便恭敬地退到了后边。这个时候黄衫女子才往蔡延的方向抱拳说道:“未知监天府各位官爷在此办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在下双阳山于砚秋,在此告罪一声,便不再打搅各位晚饭。” 说罢便对掌柜说道:“两间房便两间房,掌柜的请带我们过去。顺便准备些热水。” 这名叫作于砚秋的女子原是南方通川郡双阳山上十八寨寨主的独女。老寨主突然病逝之后,她就以一身出众的武艺压服了十八寨高手登上了大当家的宝座。一个月前突然有一个神秘的道人来访,隔天她就不得不带上了几个心腹悄悄下山。然后她们就护送着一辆马车赶了一个月的路。 她们不知道马车里面有什么,甚至不知道它要去往何处。一路之上,她们就这么身不由己地被那辆神秘的马车摆布着,包括她在内,一行人早已疲惫与焦躁至极。所以一开始黑脸汉子对客栈掌柜用强,她也没有劝止。 不过于砚秋很早就从父亲那里了解到监天府乃是夜郎国内的庞然大物,直属夜郎国皇室统御,远比官府的衙差捕快要可怕百倍。稍有应对不慎,恐怕会为山寨召来灭顶之灾。是以她发现了那几个监天府人马跟蔡延这一桌原来是一伙之后便及时制止住了手下黑脸汉梁宇。 这个时候楼上的房间中文铮和文沅二人正透过一层淡淡的雾气看着窗下的客栈前院。那里有几匹马和一辆马车,正是属于砚秋一行的。 “师兄,看出什么破绽没有?”文沅说道。 “暂时没有,只是觉得那一个马车车厢不但有些大,而且很有些古怪的意味。师妹有没有发现?”文铮摇了摇头,他的‘糊涂’道元只长于‘心识’,通常对于未知的事情会比较敏感,不过总是很难说清有什么具体的根据。 “符阵中没有显示里面有什么生灵,不过有极微弱的道力泄出。通常的法器,道家兵器,甚至是一些沾染了杀气或者是香火的东西都会有此反应。车厢里面有这些东西也不足为奇。不过师兄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车厢的材质和结构有些和常见的不太一样。而且车轮要比平常的宽数倍,但侥是如此,地上的留下的辙印仍然要比普通马车要深一些。说明车厢很重,要么是货物很重,要么就是车厢本身就很沉重。” 文铮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道:“即管如此,你我还是没有找到那种不妥感觉的出自,也整理不出什么头绪来。吾等只能小心戒备了。” 当下文铮便写了一张便笺,封好之后才走出雾隐让门口把守的监天府卫交与鲁大海。这是他经历了五原县变故之后养成的一个习惯。当然,他与文沅道人互传信息就有师门的传信方式,不会如此麻烦。 夜色渐深,各人酒足饭饱各自回房间休息。 苏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还犹自回味着那个名字:于砚秋。 在那一个世界里面,他很喜欢于砚秋这个名字,觉得只有传说中的女子才配得上这个名字。不过直到他知道这个名字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真有于砚秋这个人。 刚才那位于砚秋倒也同那个世界的于砚秋所扮演的角色很是接近。如果能拥有那种女子想必也是人生中一种爽快而有品味的事情。不过那也是想一想罢了,自己所要的女子乃是一杯新鲜香滑的奶茶而刚才那一个于砚秋却是一瓶陈年的烈酒。想起对方年纪要自己大上不少,苏方越发觉得自己的比喻来得相当恰当。哈! 第五章 欲动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那边厢,正在浴桶中泡热水澡的于砚秋可没有想到自己被一个少男比喻成了‘陈’年的烈酒。 某种意义上,苏方的比喻的确很恰当。于砚秋面容艳丽,身段健美,有着平常女子无法拥有的浓烈风情。加之身任白鹿寨大寨主,妖娆的顾盼自有一种女王式的霸气。实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她慵懒地躺在大浴桶,一个月的奔波早已让她身心疲惫不堪,她非常憎恨这种漫无目的的奔波,山寨中生活虽然简单,总也算得上悠游自在。有无数人等待着为自己鞍前马后大献殷勤。 有些事情总是没有选择的。那个神秘的道人已经死去,可外面那东西仍然是她们所不能抵御的。那一天,大寨中的多少好手被那东西轻易杀死,其中甚至包括大寨的二寨主,也是她的亲叔叔。 想到此处她便有些眼泪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滴在在洁白胸膛上,然后再滑入水中,化作了难以尝得清楚的涩咸。眼泪曾经是她最厉害的武器之一。但在此时也只是她软弱的最有力证据。 她抬起左脚,水滑落下来而白色的水雾袅袅上升,一只如羊脂白玉的美足停在空中。看着它,连于砚秋自己都觉得美丽而充满诱惑。可是偏生这只妙足的脚踝处套着一只如蜈蚣一样丑陋的铁环扣。而在水下另外一只脚踝上也有一只同样的铁环扣。 正是这两只铁环扣让她真正的无可选择。外面那可怕的东西也正是通过铁环扣控制着自己或停或走,或东或西。稍有不从,那如蜈蚣足一般的尖刺就会刺入骨肉之中,让她痛楚万分。 而她被刺穿的皮肤骨肉中竟然流不出一滴血。那鲜血仿佛都被这蜈蚣一般的铁环吸去了。当初,她为免那东西继续屠杀寨内众人而让那老道装上了这对铁环扣。她根本没有想过会是如此恶毒的东西。 最可怕的是,那名老道讲过,铁环扣里面藏着了他调制的毒液。如果她稍有异心,那东西就可以操控铁环扣往她的血管中注入毒液,一盏茶的功夫就足以让她暴毙身亡。而且,那老道已经身死,这个时间再无人知道毒液的配方也无从寻找解药。 于砚秋怔怔看着自己的脚和铁环扣,不知觉间便发现自己的泪竟已干了,水也已经有些凉了。 她起得身来,擦干了身子,换好了衣服。此时外面便有人敲门,原来是黑脸梁宇亲自把客栈准备的酒菜端了过来。 “也不知道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那东西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想起来,还不如在寨里被它一脚踩死来得痛快。”于砚秋在吃着饭,而梁宇却没有离去,而是站在一边打大发牢骚。 他们当中只有大当家于砚秋被上了铁环扣。而这一个月下来他们早就知道,无论他们如何破口大骂那东西都是不理不睬的,不过要是走错了方向它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于大美女肯定会被虐得欲生欲死。对于这一点,他们几条好汉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干着急干撒气。 于砚秋夹了一块红烧鱼脊放进嘴里,嚼了几口,然后说道:“不着急,我觉得这日子应该快要结束了。” “大当家,你说的是真的么?” “恩” 于砚秋可不是说瞎话,一个月下来她从脚下的环扣中已经渐渐摸到一些那东西的性格和情绪表达方式。刚才她从铁环扣的针刺麻痒中,明显感觉到它有一种兴奋,一种看见苍鹰看见兔子的兴奋,一种成功在望的兴奋。它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在这客栈当中。 所以当于砚秋发现客栈里面竟然有监天府的人时,她本想撒个谎,免得对方知道根脚留有后患,可惜梁宇嘴快露了底。 她瞟了一眼旁边的黑脸莽汉,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为何自己身边就剩下些粗鄙的蛮汉?不知道怎地她竟然想起了刚才楼下说话的蔡延,对于他的清隽潇洒自己可是印象深刻。 黑脸梁宇被她一声叹息勾得魂都掉了。双阳山之花的艳名,在通川郡绿林道中有谁不晓?他黑霹雳梁宇和其他几名好汉甘愿别着脑袋跟随着于砚秋下山可不是仅仅忠心二字就可以解释得了的。 双阳山二人并不知道隔墙有耳。他们的话早已被开着感字符阵的文沅听了个清楚。不过,事实上于砚秋也巴不得监天府的人知道她的景况,说话间其实也不太在意。 另外一个房间中的文沅道人就听得暗暗心惊了,从他们的话语中不难猜出那个车厢里面藏着一个凶恶的东西,可能是人又或者是某种妖兽。她透过文铮的雾隐看着前院那个泛着幽幽青光的车厢,隐隐有些担心。 不过知道情况的文铮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忧虑。因为他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经过了五原县一役,他仍然很相信自己对危险的感应。即便是文正道人的陨落让他对自己的信心有所动摇,也并没有证明他感应的失误。糊涂中的一颗玲珑心,这就是他的道。自己的道都不能相信那如何求得大道? “师兄,不若吾等布下阵法困住那东西?” “不可,只是片言只语难以就此定论。况且布下困字阵不易,若那东西知机逃遁,如此黑夜中极难追捕,长夜漫漫,它潜伏在暗处,鲁大海他们也难照顾所有人周全。吾等一路之上就会多了一个麻烦。现在吾等与它也完全没有冲突的理由,不必无端开战。那双阳山十八寨在绿林道享名已久,也做过不少不符道义之勾当。此事未必就是那东西的问题。” “师兄说的是。不过有另外一事…” 文铮与她相处日久,已经颇有默契,自然知道她要说何事,便不等她说完就插口道: “文正带回那少女,鲁大海说来历颇为可疑,不过客栈里人杂,夜里也不好有太大动静,吾已经着人解开了绳索送了些被褥过去并且喂她吃了喝了点黑吉果汁液,让她先在车厢过一晚,明天上路后再说罢。吾等还是戒备着双阳山众以及那辆马车吧” 听得文铮已经安排妥当,文沅道人自然也无不可。 那一边,刚吃完晚饭的于砚秋觉得脚下的铁环扣有极轻微的振动。她知道,那东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第六章 超时空、爱、洗澡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苏方在客栈里住的是单独的一间房,待遇与他未来妻子以及岳父同等。 青青刚洗完澡之后过来跟他说了一会少年情侣的甜蜜话题之后就很快回去睡觉了。 这个世界没有地球那边的电视和网络,也不流行麻将和宵夜什么的。对于苏方而言甚是无趣。 不过可以开挂的苏方也不太在意这事情。他完全可以去到另外一个空间中打发些时间,等到实在疲惫不堪再回来睡个爽觉。比起一些动不动就屠神灭仙的金手指技能,他倒是觉得自己这外挂开的还算比较实在。特别适合他这种有些惫懒的性子。 不要以为那个空间里面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就会很无趣。那里面经常有全地球劳动人民创造的所有物质财富任由苏方拣选。从苏方的某种癖好来讲,光是可以偷看别人的日记就已经值回票价了。更何况他对各种冷热兵器有一埋藏了三十多年的狂热。他早就寻思着要找个时机去收集一大堆武器,再弄个足够大的地方摆好,在梵华世界过得郁闷了就去那里爽一爽。 不过那个空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要是能在梵华世界拥有一个不被窥探的私人地方就好了! 所以当埋葬王元申那天空间回复一种比较正常的状态之后,苏方开始慢慢爱上那个地方了。 都说要精通一件东西首先就要爱上那件东西。苏方以前那个世界里面有太多的人一生都在从事着自己不爱的事业。所求者除了生存之外,大都是些虚幻的外物。 所谓人浮于世大抵指的就是自以为身不由己的感觉。人们通常都忘了自己其实是有选择的。而且总是有选择的。 既然可以选择,苏方当然选择爱上那个莫名的空间,爱上自己不知道如何得来的穿梭能力了。 有人说爱不是一种选择,也不可以选择。其实苏方自己也不清楚那话对还是错。即使在那边活了三十多年,还是没有太肯定所谓的爱是否就真的伟大到超越生死和时间等等不朽存在,也不肯定它是否真的就不可捉摸,甚至不肯定自己曾经就得到过传说中的爱。 那种被歌颂得超越一切的爱,苏方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 “大概是有吧”苏方心想。只是既然没有经历过生与死,那就不清楚是否真的就超越了生与死。要是非要为了证明这件事而要生要死,那就真的是脑残得无药可救了。既然爱是珍贵的,苏方还是希望这爱没有一切的难过与生离死别。能够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相爱不就是已经超越一切了么? 无论自己的爱情观是如何,现在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至少自己喜欢那个空间和喜欢穿越的能力倒是真真切切的。这难道就不是爱? 尤其在井边经历了那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的奇景而知道了自己在那个空间中很可能不朽之后,他就更喜欢了。 除了在自己幻想的天地之外,人何时不朽过? 梵华世界有个相当不方便的地方,就是没有办法淋浴。直接在浴桶中泡或者用勺子舀水洗都不是那么畅快的一件事情。 所以早已一身臭汗的苏方也想要洗个痛快澡,所以他去到那个空间中去。 不过为了掩饰这件事情,他还是先找小二要来了热水,然后他关上了门窗,找了张椅子坐在浴桶旁边开始入定观想起来。 眼中光芒明灭,他又来到了那个空间,那个井外。 那一天在巷子中葬了王元申之后,苏方找了个时间再次进去那个空间,发现一切都没有再次变化之后,他便去了报摊确定了时间,原来已经是西元1995年。此后他再次进去好多遍都没有发现时间有改变。 不过当他重新挖开了那口井,进入了井下的石室再出来之后就发现时间有所变化了,因为他每一次穿过甬道之后再出来,那口井就会被封住。更神奇的是,他在井口之外,甚至进到井里但只要在甬道之外呆着的时候,井外的世界和梵华世界的时间是不会流动的。 只要他穿过甬道呆在石室里面,梵华世界和井外世界的时间就会流动。而他基本确定,石室中的时间和繁华世界的时间是同步的,但是在石室中呆住的时候井外世界的时间就会紊乱,他每次出去的井外世界的时间几乎都不一样。 所以他摸清规律之后基本都是呆在井外世界中。反正石室内那几块石碑一只没再有什么动静。何况未知的东西虽然很有吸引力,但谁知道潘多拉魔盒里藏着些什么?在没到迫不得已之前呆在井外世界,对于苏方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他曾经不停进出甬道,想要刷出一个有更高科技的井外世界,有电脑有网络有某水果的世界相信自己会更加喜欢。不过遗憾的是,即使外面的时间是紊乱的,但也只是局限于在1995年夏天几个月里面的紊乱。苏方没有想的太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他知道又可能像是玩RPG一样有什么任务没有完成或者关键东西没有找到,又或者很有可能有做了一个新的梦,然后这一切又将消失。 谁知道呢?一个人连自己的头发都不知道有多少根,就想搞清楚自己世界的时空规则,以为这是写小说呢?那叫什么来着?老太太玩变形金刚——瞎掰! 想起变形金刚来,苏方又有些心痒痒。尤其是傍晚的时候他踩烂了那个奸猾妞的玩具蚂蚁之后,他就更想去玩玩那些仿佛在几个世纪前玩过的变形金刚们了。他这种八零后有各种各样的破情结,变形金刚就是其中一种。说实话,他这个穿越客比较另类,真心不太热血。 不过首先他还得去找个地方洗淋浴。 苏方的家离这学校确实有点远,当一切都在变幻,苏方反而不太敢回去看一看。也许是怕触景伤情之类。空的家就如同一颗空的心。 他走出了学校,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整洁又有院子的独立小楼就翻了墙进去。那个时候这个小县城的外来人口还是比较少的,治安相对比后面那些年要好,所以一般只会关上外面的院门,甚至有可能在院子里就设有卫生间,那会免去了苏方砸门的麻烦。 翻过了院墙,苏方发现里面屋子的大门果然没有锁上。果断走了进去,在二楼找到一个浴室。比较邪恶的是,浴室明显是在一个少女的闺房之内。明显的一进去就感觉香喷喷,软绵绵的。 第七章 命运?闺房中发现的夙世仇怨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苏方也没有多想,进去试了试,确定热水器能够正常工作之后就出来把衣服袜子一脱了往椅子上一扔,吧嗒一声,好像有什么坚硬东西掉到了地上。苏方浑身正腻得慌,便懒得管,在衣柜里找了条毛巾就进去洗澡了。 不久,苏方便擦干了身子出来了。身心感觉舒畅了好多。 因为一个人独处的时间长了,苏方经常会想起一些奇怪的问题:人可真是奇怪,为什么吃饭、喝水、睡觉、洗澡、造人等等东西,明明只是身体一种最基本的需要,人却可以在这些东西上面获得最真实的享受?为什么道德士偏要贬低这些人最真实的需要? 苏方忽然觉得好笑,心想:苏方你谁啊?装什么大头葱?不过一转念又发现在这个世界里面自己确实已经是个谁了,kingoftheworld啊!牛比不? 果真是意靇淫可以强国啊!宅男诚不欺我! 苏方穿回椅子上的梵华世界出品的古装衣服,顺势就坐在椅子上休息。想起之前地上有掉了样东西,于是就站起来往椅子四周都看了一下。要是自己在梵华世界的什么东西失落在这里,很可能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很快他便在椅子后面发现了一把材质不明的钥匙样的东西,一把明显不属于1995年的天朝风格的钥匙。钥匙看起来有些大,拿起来却出奇的轻巧,不知道是材质原因还是里面是空心的。上面没有什么logo和名字,通身有很多细腻无比的花纹。之所以认为它是钥匙,乃是因为这东西的前半部分有好多高低不平的齿,除了钥匙苏方也找不到其他合理的归类了。 它有点像以前八十年代的时候一种用来发动拖拉机的手柄。整体有点类似闪电状,不过曲折间都互相垂直。前半部分是个正方形的柱体,中间一段也是正方柱体,后半部是做成圆柱体的摇手。特别的地方在于它前半部分和中间一段交接处还做了一个圆盘。 仔细看去,那个细小的圆盘竟然是好多个圆环组成。令人惊叹的是,每个圆环上还都刻了些字,苏方的这个肉体还是鲜嫩可人的,没有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所以视力还是相当好。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比蝇头还小的字眼赫然就是十天干和十二地支。采用的是梵华世界的写法。他甚至可以看到这些字体隽秀,笔画清晰有力,刻字者的功架相当不俗。 “这把钥匙至少是周什么生和周什么福的镇店金器水准了。不对!应该还要再高端大气得多。”苏方仔细端详着这把古怪的钥匙,不禁有些疑惑。自己对这把古怪的钥匙那是没有丝毫的印象。 是谁将这把钥匙放在自己的衣服上呢? “是谁”苏方忽然想起自己乃是这个世界的王,便抽了风一样大喝了一声?然后发现自己的声线还处于变声期,半生不熟一点都不雄壮。也没有听到远方传来的回音与大地的颤抖。 原来他苏方不过是一个徒有领地没有子民的世界之王。拥有着世界但不是一个王。 稍微思索了一下,觉得傍晚那个奸猾妞比较有些可疑。如果真是她搞的鬼,那这妞不是装晕就是个无影手。两个答案都代表那货不是什么好笋。 为神秘钥匙的来历找到了一个算是合理的答案之后,苏方便觉得这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事了。于是随手就把钥匙放回身上古装衣衫的怀兜中。然后,苏方才开始打量起这个陌生的闺房来。 进入别人隐秘的生活中,会带给苏方这种拥有有着鲜嫩肉体和青春荷尔蒙的老宅男以一种奇特的快感。这种快感来自于对不同生活的一种向往,要是那种生活有些不正常那就实在更爽了。 椅子旁边有个书桌,书桌上没有什么自恋的放着一个自己单人沙龙照的相架。小学毕业照倒是有一个,看了看,发现也不是旁边这所西原小学的,更不知道上面那些稚嫩的脸孔里面到底哪一个才是这个闺房的主人。 不过苏方如何就此罢休?在这个数码时代远未来临的1995年,很多人家中都有一些相册,特别是像这一户明显属于先富起来那一批人。 果然,苏方只是随便翻了翻书柜和抽屉就找到了好几本相册。 他随手翻开一本,只不过翻了两三张照片,他就被吓住了。 他被离奇的巧合,离奇的命运给吓住了。 苏方有些不太相信,连续翻了好多本相册,然后才无奈的确信了一件事情。 这个房间的主人叫做罗秋霞。和蔡青青一样也是他的初中同学不过不是同班。当年蔡青青和初一下半期转学而来的罗秋霞在年级成绩头两位上争斗得异常激烈,可以说是不分伯仲,互为苦手。据江湖传闻,她们两人一直缠斗到大学毕业,硕士毕业,甚至毕业后老公也要抢同一个。简直就是前世下葬的时候调乱了骨头。 恐怖的事情来了,傍晚那个奸猾妞和这个罗秋霞长得是一模一样,同样是又圆又大的眼睛,同样是小巧的鼻子和嘴巴,还有同样是布丁一样透明细腻的皮肤。也就是说,既然蔡青青是蔡青青,那么奸猾妞极有可能就是罗秋霞。 “怪不得之前看起来觉得她这么眼熟,怪不得青青一见到她就狂暴,就一腿蹬飞,原来夙世仇怨真的可以超越时空!” 苏方可以发誓,他前世今生都不知道罗秋霞的家原来是在西原小学附近。他刚才翻她的墙绝对只是一种纯意识流的巧合。 究竟是什么力量可以让苏方在同一天和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世界都发生了关系呢?当然不是那种过于有画面的关系了。 “这就是命运的力量么?”苏方简直想要问天问大地,或者是问问他的宿命了。 苏方不怎么畏惧死亡。不过此刻却对那冥冥中的叫做命运的东西有些恐惧起来。怎么就可以这么巧合?到底这个罗秋霞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那跨越时空的命运要安排什么东西在他们身上?他思索了一阵理所当然地毫无所得。 苏方觉得有些累了,顺势就躺在了罗秋霞同学的床上,又拿出那钥匙来,就着窗外射入的阳光很是仔细地再研究了一阵。 “这钥匙究竟用来开什么锁呢?” 床上又香又软,又带着命运的迷离。苏方还真没有有过这么高级睡觉享受。 迷糊间,苏方便又睡着了。 苏方从很小年纪起每次睡觉都会做梦。 他很喜欢梦,他觉得如果睡觉不做梦的话,那睡觉的时候才是真真切切的完完全全的死了过去的状态。至少也是浪费了很多的时间不是么? 醒来之后苏方便非常可耻而邪恶地仔细翻看了房间内所有罗秋霞的日记、书信、相册甚至是课本等等一切有关的隐私的东西。原因是他开始对两个世界中共享着同一个名字和相似肉体的不同人开始怀有强烈的兴趣。 当然另外的原因是,这副处于青春期的鲜嫩肉体,荷尔蒙实在有些分泌旺盛。对于异性有着跟西斯一样邪恶的窥探欲望。 终于他上下折腾得有些筋疲力尽,心中那种青春躁动才略为消停。然后他才闭目观想,回到了梵华世界中。带着很多关于罗秋霞的秘密和疑惑。 第八章 后院起火,干柴烈火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回到梵华世界,天上只有半月,星光开始渐渐显露。 苏方躺到床上。刚才在那边明明已经是精疲力竭,可是一上了这张满是陌生的味道的木床,就好像不太能睡得着。既没有了温软又没有了处子芬芳。苏方不禁开始怀念罗秋霞同学了。 他又取出那把奇怪的而精致的钥匙细细把玩,寻思着明天要去找这个世界的罗秋霞问一问她是不是真的叫做罗秋霞,再问问这钥匙是不是她摆在自己身上的,有什么目的。 这个时候,另外一间房中,于素秋刚熄了灯准备休息。整整一个月漫无目的的奔波让她的生理和心里都相当疲惫,抓紧时间休息方能有机会坚持到解脱的一天。 只不过她先前的预感似乎应验了。她躺下没有多久,脚上的铁环扣就开始收紧了,她脚踝后边的大筋部位,传来了刺痛。于素秋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是那东西给她发出的行动信号。 那东西可不是人,更不是男人,自己引以为豪的风姿,在它面前屁用都没有。对付那没有任何人性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服从,如果她还想要自己的双脚的话,如果她还想要自己的性命的话。 于素秋迅速披上一件衣服走出门外就想往她几个心腹手下的房间叫齐他们一起出发。然而脚下传来的刺痛却是让她走往另外一个方向。她可揣测不到那东西打的什么主意,只能毫不犹豫地顺从着。 痛苦指引着于素秋来到了后院。当她见到一个人的时候,痛苦就减轻了许多,于是她便知道,那东西居然是要让她找这一个人。凝望着月光下后院中一个旧桌子旁有些孤单的身影,于素秋竟然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 那个人一身灰衣,相貌清隽,颌下有美髯迎风,正是蔡延蔡丰仁。 此刻他正在对月独酌。自从黑水旗门覆灭之后,他一直期望着有安宁平静的生活。他娶了妻子,生下了蔡青青。怎知道,那位看起来恬静贤良的妻子竟狂热向往那些刀光剑影风雨飘摇的所谓江湖生活。生下青青不久就跟着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闲汉私奔而去。 想他蔡延武功高强,风流倜傥。却不料在情路上栽了这么一个可笑的跟斗。 可是即使是那样,也没有让他放弃过对安稳生活的向往。 如今他终于是被迫离开了安稳了十余年的生活,要去往那遥远的东海之滨。那些过去的坚持,只化作无言的哂笑。 于是这离别过去的第一个夜晚着实让人有些惆怅。 他早已听到有脚步声接近,此时便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明艳而飒爽的双阳山大寨主于素秋。 人的感情很受环境,心情以及酒精的影响。很巧合,蔡延面对的三种因素都让他格外的感性。有月光,有惆怅,有好酒,于是怎能抵抗女人?尤其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尤其他是一个寂寞已久的男人。怎可以不举杯相邀? 蔡延对着于素秋举酒一笑,于美人本就江湖儿女,如何会惺惺作态?这种没有手机互联网,没有高铁飞机的时代。每一个觉得对的时候,每一个觉得对的人,都值得投入自己的全部。 于素秋仿佛忘记了原来的因由,她款款而行,步履间尽是自己最诱人的姿态。走到旧木桌前,拿起蔡延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玉手缓缓抹去嘴边的酒渍。脸色若彤,妙目媚眼,唇角的满是挑引的笑意。 五六分醉意之下,蔡延目光炯炯地与于素秋的媚眼对视,一道积压已久的燥热之火自丹田处升起。只见他长身而起,自桌上取过酒杯,满上,低首就杯,仰首而干,然后将空干的酒杯往地下一扔,跟着轻舒猿臂将于素秋强拥入怀。 当下便是唇与舌的交缠,手臂与躯体的纠葛,气息的沉重。少顷,蔡延一把抱起于素秋就往一个他记得是放了些杂物并且还有空间备用马车车厢走去。 待得两人钻了进去,竟然发现里面还有一床被褥。早就意乱情迷的蔡延哪里还有空想个为什么?把于素秋就往被褥上一扔,跟着就是一阵充满迷乱快意的布帛撕裂声。再后面就是肉体与欲望的战斗了。 很快那阵阵淫靡而压抑的欢叫,便开始从车厢中传出。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抓挠人心。 这边水**融,那边厢像冷水落入滚油中就要炸开了一样。客栈二楼的某一间客房里,两个汉子挡住了门口,一个汉子不停在劝说那明显已经处在狂暴边缘的黑脸猛男梁宇。 后院中的声音传来,房中的四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双阳山不知有多少人迷恋着那一个如花般艳丽,如阳光般明媚的女子。如今竟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公然采撷他们心中那朵最神圣的双阳山之花! 当中怒火最盛的当属女神于素秋最忠心的备胎和千斤顶,未来极可能喜当爹的接盘侠“黑霹雳”梁宇梁大屌丝。 一旁的是另外一个叫简伟的汉子,他相当苦口婆心地劝解着梁宇。 “这是大当家的私事,你再怎么不爽快,再怎么憋屈,也不能够去撞破啊,三当家。” “直娘贼的,难道就窝在这破房子里对着你们说强烈抗议,说严正交涉?要是这样我老黑下面那家伙这一辈子都别想站得起来。你们休想拦住我,知道吗?休想!” 梵华世界这个时代的客栈可没有那么多经常开房大战的痴男怨女,相应的,客房里面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什么隔音的设备。要说车厢中的盘肠大战还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的话,那梁大屌丝愤怒而心酸的感言就马上吸引了这间客栈绝大部分人的关注。 要知道“黑霹雳”的绰号里面除了黑还有霹雳两个字。 在房中打坐的文铮道人只是微微的摇头苦笑,心想这位蔡师兄性情可真是豪放不羁,要寻欢作乐也得稍微走远一点。外面连绵的竹林倒也算是风景秀丽,且空气也更为清爽,何苦要当着别人的面采摘人家的花儿?吵将起来,虽然不见得会吃了亏,可在女儿蔡青青面前丢了丑,须得不太好看了。 文铮道人却没有看到此时文沅道人正转头看着他,眼中水雾升腾而起似有满腔蜜意化成瞳间如水柔情,却偏又散发出火焰般的渴望! 第九章 高富帅与女神车震,萝莉湿透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人与人的感情如果要是能够说的清楚,那很可能就是一种伪感情。 是一种因为利益关系或者宗教等等组织关系而产生的伪感情。 真正的感情是说不清楚的,因为那是一种内心的本能的愉悦,掺杂着一种完全生物性的肉体规则。 有些修道之人觉得需要摒弃这些身体产生的冲动与感情,将身心修炼成一种完全理性的更容易驱使的状态;也有些修道之人觉得人体才是蕴藏着最深奥大道,最强大能量的地方,于是需要尊重这种身体的欲求与需要,将肉体与身心化为更自然的一体,所谓的随心所欲或者应该叫随身所欲才对。 大道三千,那只是人眼中看到的道。 实则相处在同一个世界,只要你走得下去,哪一条都是通往最彼岸的大道。 苏方的客房窗口正对着后院,他此时就站在窗口,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辆震动得非常有节奏的马车车厢上,脸上的那表情相当的精彩。 他没有料想到在这边的世界里面还能观看到如此精彩的车震全过程。 因为睡不着觉,他下了床并在窗边目睹了蔡于二人勾搭成奸,恩,应该叫两情相悦的全过程,于是他知道了车震的主角还是他的未来岳父——五原县的枪神蔡延!当然,此枪非彼枪。 而且他还关心另外一件事情,如果他没有记错也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奸猾妞罗秋霞就被鲁大海放在了这个震得很有节奏的车厢之内。 不知道她醒过来没有?应该是没有吧,不过倘若已经醒来那也是很精彩有趣的一件事情。 很不幸,那一位扮作书生的大眼睛少女真的已经醒了过来。 她去到那片竹林本来就是有大图谋的。不过她倒是没有料到那个看起来还挺讨人喜欢的小美女对她竟然如此的凶狠。那一脚可是结结实实的丝毫都不含糊,可怜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痛晕过去了。她不知道那一脚有个名堂叫做超时空要踹!且很可能能蕴含着一种叫夙怨的伟大力量。 后来,鲁大海喂她喝吉果果汁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是醒着的,可是鲁大海可不是蔡青青和苏方这些没有任何江湖经验的少年,很轻易就看出了她是装睡。 鲁大海也没有点破,监天府准备的黑吉果果汁是特制过,加入了其他的药物,催眠效果极佳。当下鲁大海就加重了果汁的份量,以确保少女可以一觉睡到天明——那只是针对普通人来说的。 少女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她的父亲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匠师之一。而单就天赋而言,少女甚至胜过了她的父亲,因为她在十三岁那一年自行觉醒了道元——“匠心”。自那以后她对世间的器械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操纵和改造能力。 苏方手中那条奇怪的钥匙就是出自她的手笔。而身具“匠心”使得这位少女的神经与思维有着机械一般的规律性与可靠性,简单来说,就是抗晕能力超强,接近免疫一切精神控制技能。即使晕了过去,也极快地就会恢复正常。所以加重份量的吉果汁的作用也只是让她稍微开心了一些,忘记掉了下腹被蹬的痛苦而已。 她一开始并没有试图逃脱,她本来的目的就是要混进这一个监天府护送的车队中。 而她总也没有想到自己将要陷入意想不到的囧境之中。 高富帅蔡延和女神于砚秋勾搭的过程,实在有些过快。 于是猝不及防的她只来的及在蔡于二人进车厢前缩到角落中,然后便有幸非常近距离地鉴赏了某种历史相当悠久的机械运动。 车厢中的黑暗是一种几乎绝对的黑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可问题是少女的“匠心”道元使得她可以通过声音甚至是触觉感受到的震动轻易而精准地了解到事物机械运动的实况。那喘息,那碰撞,那摩擦,甚至那一条条肌肉的收紧与扩张,急速跳动的心脏,奔流与停留的血液,都在她的脑子里面清晰地展现着,比什么三弟四弟和搞清爱取缔还要震撼得多。 像她这种天才少女一般来说都会比正常人要晚一点经历人伦大事。上天赐予她们某种天赋的时候总是希望她们可以将这种天赋尽可能地发挥出来,于是她们对那样东西的专注通常会压抑住荷尔蒙的分泌,以便她们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对那样东西的研究当中去。 她也不例外,刚才的傍晚时分甚至是她这些年来最近距离接触同龄异性的一次。她何曾明白男女之间竟然有这种可以陷入负距离的战斗?她甚至不明白这种战斗的目的以及发生的原因,总之现在的她只感到一种身体上的莫名燥热,喉咙发干,心跳随着身边战斗的激烈程度提升而不断提升。 对这场肉搏大战的清晰感应,正在唤醒她心中被压抑着的欲望与本能。黑暗中她的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不过蔡延与于砚秋鏖战正酣,事前鲁大海也没有告诉蔡延车厢中还有一个未成年的萌妹子,他又如何能发现漆黑的车厢中竟然还隐藏着另外一具肉体? 其实他知道,但纵马提枪,激战连绵,谁还管得上? 天才少女在惊恐,紧张和莫名的悸动中苦熬着,她不知道身边的这场战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心中又好像有一个陌生的她希望这场战斗不要结束。然后她发现自己湿了——这个盛夏里车厢因为摩擦生热,而温度高涨,她在高温下全身都在发烫冒汗,然后便湿透了。 车厢中的战斗在持续升温,车厢外的客栈也开始热闹起来。随行的下人一般都几个人住一个房间,他们被吵醒之后便开始窃窃私语。有听了个完全版的好事者便开始绘声绘色添油加醋。不知情者则被他们的解说吸引住,时而惊得倒抽冷气,时而“哦”的一声表示恍然大悟,时而又会心一笑。围绕着后院的车厢,这个偏僻的客栈中的夜生活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精彩起来 第十章 梁宇撞墙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一个蜗居着数名血气方刚好男儿的房间中,黑霹雳渐渐不能忍受了。 此刻整个客栈里面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那车厢中正在发生的事情。这,让他实在非常的难堪。虽然于砚秋从来没有认为过梁宇与她有任何的亲密关系,甚至仅仅是那方面的可能。 可梁宇还是很难受,他感觉一切都在嘲笑他。他感觉到窗外的夜风在笑,前院马厩中的马在笑,楼上楼下的人在笑,那两个拦在门口的同伴在笑,连一旁在劝说他的简伟的嘴角也偷偷地挂着了笑意。梁宇的无名火燃烧到了顶点,他的心在咆哮! 风在笑,马在笑,梁宇在咆哮,梁宇在咆哮! 黑脸汉子胸中的怒火都快要奏出一曲大合唱来了。 而众人的焦点,车厢中的动静越来越大了。有小半原因是战况渐趋激烈,更主要的原因却在她脚上那两个铁环扣上面。 那两个铁环扣在她与蔡延短兵相接之后没有多久就开始刺痛着她的脚踝,那种刺痛正在不断的加强。 可是她苦闷了太久了。一个月的劳累,压抑以及愤怒等等负面情感开始爆发。情绪在原始的交流中伴随着脚踝剧烈的刺痛化作了动作与声音全部释放出来。 她的人生中已经有过数不太清次数的类似事情,就算是黑暗的车厢中也不是第一次,但真的从来没有一次会像现在那么复杂那么具有释放性,那么痛并那么快乐着。 于砚秋脚上的疼痛越来越激烈,她的痛呼声也越来越大,她并不知道脚上的疼痛代表了那东西什么样的态度与要求,她在情迷中意乱,只想在这一刻忘掉一切,彻底的放纵,彻底的堕落。 那一声声的痛呼,如同伸向客栈里那些不明所以的无伴青年男女的一只只猫爪子,使劲地在他们的心中不停地挠着。挠的他们坐立不安,挠得他们面红耳赤。 唯一真正听出那叫声中复杂情绪的只有文沅道人。可是她的心也是被抓挠得最厉害的。她脸上殷红如血,心中暗自啐了一声:“这位蔡师兄未免也太风流,也太粗鲁了些?” 她心焚如火,望向那闭目静坐的师兄。可惜他的脸本身就是红的,也看不出他是否也蠢蠢欲动。不过听得他呼吸平稳,实在也不太像自己这般欲念难息。 心中很想用借着现在这种奇特的迷离气氛对师兄说一些事情。只是就算是那简单而无比熟悉的“师兄”二字也在唇间无数次徘徊而不得出口,直如她对他的爱慕与咫尺间的思念一般始终无法释放出来。 越是想得到的东西,人就会越怕面对那不是得到就是失去的选择的一刻。 所谓患得患失,就是最想得到却又最怕失去。 她的视线在混乱的思绪中迷离了,对感应符阵中的变化也开始有些不太注意了。 本来应该是最尴尬烦乱的蔡青青,因为还不知道后院车厢中有自己的老爹,独居一房的她也只是听得有些脸红耳赤。正在寻思要找个机会溜到苏方房中。 黑霹雳梁宇心中的怒火也就一浪高过一浪。 他先是抓耳挠腮,浑身不得劲。后来终于是再也按捺不住,双拳紧握仰天大叫一声便破窗而出。霹雳除了响亮,其实“快”才是它真正的特点。正在劝阻的简伟只来的及抓住了他肩膀上的衣衫,所以在那之后客栈后院又多了一个上身**的猛男。 除了在屋顶值夜的鲁大海,唯一目睹车震全程的苏方看见半裸猛男的出现忍不住心中大叫精彩,这客栈难不成是梵华世界的百老汇?不过这午夜场的尺度略有些过大。不过他想拜托这位黑脸大汉有些自知之明,因为貌似他的戏份并不是大家所喜闻乐见的啊。 愤怒的梁宇此刻正要冲往震动中的车厢,然后对蔡延提出强烈抗议和严正交涉,以表示誓死捍卫对女神的主权。 可是蔡延这名高富帅可不是屌丝梁可以轻易见得着的?因为他还是一名官员,所谓官自有官相护,此事古往今来,无论是地球还是梵华世界都是如此。 另外一名刚升职的朝廷命官鲁大海及时地落在院子中拦在了他的前面。 鲁大海也没有说话当胸便是一掌推出。 院子里的黑霹雳早已怒火攻心,他根本就不知道监天府以及监天府的恐怖力量,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冲到车厢旁边。至于冲到了车厢旁边之后要做什么,对不起,他梁大爷还没有想好。 他见到面前突然出现的制服男一手竟然向他胸前抓来。心下便大怒? 他大吼了一声“滚!”也没有减速停下,只把左手往前一格,试图要把对方的手格开中宫,然后凭借块头上和速度的优势将多方撞飞。 哪里知道对方变招极为神速,瞬间便沉腰坐马,手臂随身体向下,梁宇的左手格了个空。一下失着,鲁大海的手掌就已经顶在了梁宇的肋下。 梁宇前冲的速度极快,如果这一掌顶得实了,肋骨都要断掉几根。急切间梁宇只是来得及稍为拧了拧身子,略略卸去了些力道。但身体与对方的手掌交错而过时,梁宇仍然觉得肋下剧痛,气都要闭过去了。 他斜斜冲出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此时他上身衣服被扯烂,因为腰间还束着腰带,被简伟撕破的衣服就从腰间拖拉到了地上。车厢中正好传出一声痛呼。惊怒,羞恼,尴尬等各种情绪让他的黑脸在黑暗的夜色中居然也能纷呈出精彩来。 他瞪着牛眼睛,见到眼前这个一身皂色制式衣袍的男子相貌极其普通,身材也不见得高大,便似乎忘记了刚才这一下交手自己险些就吃了个大亏。他开口便要施展特色绝技——打雷一般洪亮的嘴炮。 可是当他一吸气肋下便又传来剧痛,发出的声音不再是对鲁大海女性长辈的亲切问候,而是一阵阵剧烈得几乎无法停止的咳嗽声。 第十一章 被打劫了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话说梁宇愤怒得以头撞墙的时候,全客栈的人都被那种屌丝式的爆发给震惊了,没有人注意到有另外一件事情的悄悄发生。 当其时,苏方正立于窗边欣赏着他来到梵华世界之后遇上的第一场车震,手中还把玩着那条精致的钥匙。虽则只能看到车厢的震动,但于砚秋销魂的叫声便令到苏方对车内的场景产生了无限的脑补。青春的身体也好像萌动着一种欲望。 忽然地听到楼下一声爆响,却是梁屌丝撞墙了。苏方跟着就看到从屋顶跃下的鲁大海和黑脸汉对了一招。 就在梁宇俯身狂咳的时候,苏方只觉得窗外有些什么极快地闪了一下,然后手上一麻。他低头一看,手上空空如也,那条精致的钥匙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什么情况?”苏方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合理湿特,我特么的被抢了!”过了好一会他才想明白。 苏方连忙把头伸出窗外。夜色之下,远处是随风起伏的连绵竹林;近处是一个一个伸出窗口观战的脑袋。 苏方不由得想起那一年去往魔都的大学读书的时候在火车站被抢掉行李箱子的经历。这抢夺的时机把握,出手的快捷,得手后隐匿的迅速,自己的惊愕和不知所措何其相似!夙世仇怨可以超越时空,为什么这种被偷抢的郁闷经历也会? 苏方很想对下面院子里的鲁大海大叫:“为什么夜郎国治安那么差?那个光天化日,不,皎洁月光和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抢劫!不是要提高人民的幸福指数么?不许打架,快去抓贼!”可是没有人赃并获,丢失的东西也貌似不是自己的,这就不太方便向监天府报案了。 苏方郁闷死了,还有些后怕。他其实很喜欢那条大钥匙,虽然之前不明白为什么那奸猾妞要放在自己身上。想到这里,苏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知道是有人要抢这钥匙才嫁祸给我啊,这岂止是奸猾,简直就是恶毒!”苏方决定明天一定要寻个机会整治一下那恶毒的奸猾妞。 苏方被抢的事情整个客栈里都没有人知道。因为操纵着感字符阵的文沅被于砚秋的声音撩拨得春情萌动,浑身燥热。加上抢夺钥匙的时机把握得实在是妙到毫巅,即使文沅道人不是情欲高涨,也会被破墙和打斗咳嗽等等纷乱的动静吸引住注意力。 文铮道人开始后悔与师妹共处一室了。本以大家修道日深,已经有一定修为能控制住情欲上的事。哪里知道蔡延竟然弄了这么一出车震大戏。 而因为受伤与文正道人的陨落,文沅道人的心神受创严重,道心在此刻出现了一丝裂缝。而那压抑的心欲便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文铮道人闭着双眼,但是他仍然能够感觉到文沅师妹那炽热的眼神不断在他身上游移。文铮不知道如何去应对。这个世界的道学与苏方来自的地球上久经打压的道学有很大的不同,最是讲究上体天心,道法自然。因此很少有道教门派专门定下门规戒律来约束门人弟子的声色情欲。 加之有朝花这种天然无公害避孕药的存在,极大地降低了纵情的风险。 因此,一夜风流就算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也是极为平常之事。不过由于某种原因,文铮道人对于师妹不时表现出来的情意都是以糊涂之道处之。 文铮知道,此时再一直装糊涂下去,必然会伤害师妹的自尊心。但此刻他又实在不能与师妹结下那一夕之缘。 文铮不禁心头焦躁起来,寻思着要找什么事由能够带过此事。 突然他感觉到灵台道元一阵躁动。 “莫非有什么事情发生?”文铮马上惊醒过来。他之前就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后院那些事情的发生总是感觉有些过分的惊乍。此时他马上张开了眼睛,下意识往窗外刚才一直注意的地方看去。 只见前院的某处空空如也。糟糕! 文铮道人心中感到有些不妙,却还有些庆幸。连忙开口说道:“文沅师妹,那马车厢不见了。怎么回事?” 文沅刚见到师兄不再闭目,心中暗喜。然后骤然听到这一句,才觉得一阵冰冷,终于从情欲中惊醒过来。她马上便意识到问题可能有些严重。她将心神进入自己布下的符阵中,果然发现那整个符阵数十丈圆内都没有那个车厢特有的微弱道力泄露。她站起身来,看着前院那处地方,眉头便紧锁起来。 “师妹一时失察,却是不应该。那车厢应该已经不在符阵范围了。”文沅脸上的红潮未曾退去便又心忧起来。五原县发生的事情让她这句话说出来也有些心虚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高人,自己所引以为傲的道法屡次被人以智计破之。这时候她才明白师傅让她下山修行的原因,修行者要修得一身好道法,更要用好一身好道法。在这条路上或者她还需要学习很多很多。 想到此处,她便静下心来,闭目召唤出那道符印,仔细又再感应了一阵,然后才说道:“的确不在了。” 连元原老道这种级数的敌人在她面前也只能用障眼法,而不能完全屏蔽她的感应。如果车厢中的人或者其他东西真的有完全避开符阵感应的能力,那么对方恐怕已经是迈过那道关口的绝顶修道者,自己这些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可能无法阻止对方。 文铮道人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想了一下便说道:“既然对方借机走开,想必还是吾等可以应付的对手,或者不想与道宫为难。而且既然他现在是离开了此处,那么暂时也不用理会之。” 文沅点头称是。经此事打断了心中欲念之后,文沅重新定下心来。刚才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未免有些感觉尴尬而又有些可惜。 她坐在桌子旁边,静念而思,将注意力加倍放在了对符阵的感应之上。 此时院子里的冲突开始卷入了更多的人。 第十二章 不要吵啦!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双阳山的白鹿寨三寨主梁宇性子急躁,手底下的功夫着实是不错的。可惜他碰上了鲁大海。 已经升作小队统领的鲁大海本身的功夫底子本就极好,加入监天府之后,又学习了府中极度简练实用的技击法门。在夜郎国中已可算得上是二流高手了。 梁宇感觉肋下疼痛减轻后就想要继续往震动的车厢方向冲去。鲁大海当然是要义字当头,帮蔡延拦住他。于是两人又交上了手。 很快的黑霹雳梁宇就左支右绌,十来个回合之后又挨了鲁大海一脚。这一次却是没有站住,壮硕的身躯被踢得在地上翻了个两个滚。 早已经在一旁观战的其余三名双阳山汉子见到三寨主吃了亏,如何能罢休?怀着山寨面子不可丢还有避免三当家继续去干预大当家房中事的心态,他们也决心在这里便把事情搞大。所以马上就有两个人冲了上来双战鲁大海,而简伟则是跑过去把梁宇扶了起来。 鲁大海下手其实是比较有分寸,梁宇并没有受什么伤。不过在兄弟们面前摔了个灰头土脸,脸面上也是大大的挂不住。 山寨中人可不会讲什么光明磊落和什么友谊第一,打架第二的狗屁公平。见到身上没有什么事之后,梁宇又冲了上去与其他两名汉子来了个梵华世界版的三英战吕布。只剩下武力值相对不太给力的简伟在一旁掠阵。 同在一个山寨中三人平时就熟稔,一起演练和打斗的机会又多,所以三人配合倒也相当默契,加上又都不是什么庸手。鲁大海渐渐感觉到手底有些吃紧,不过他修炼的内劲极为正宗,气息悠长,招式也是简练狠辣,身上还暗藏着很多监天府特制的防具。只见他清啸一声,招式直如雨打芭蕉绵密不断,竟然是越战越勇。 场边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监天府卫,原来监天府守夜极有讲究,在客栈外和前院的两人仍然是守住岗位。只有后院的那位一直有注意院子里的情况,见到对方以三敌一,虽然队长还是不处下风,他仍然叫醒了值下半夜的一名府卫一起掠阵。 这边打斗热闹,那边车震激烈。 而上边的苏方莫名被人抢了个劫,觉得有些不爽,而且感觉到相当的不安全。心想这乾元道宫还有什么监天府,吹得挺厉害,真实本事貌似有些欠缺啊。自己被抢劫了钥匙的事情好像还没有一个人知道! 要是刚才那人不是抢东西,而是捅自己一刀怎么办。那岂不是挂定了?苏方想想都觉得很是后怕。 “有些东西还是要靠自己啊!实在是不能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这些不靠谱的官方组织上面!”苏方开始琢磨着要自己加强对自身的防卫了。 与之前那个世界不一样,这个梵华世界的夜郎国法制建设明显还是处于比较原始的阶段。苏方虽然有苏方(初代)的记忆,但缺少实际的经历,所以对这个世界中的各种安全与危险掌握还是不到位的。 比如他老师文沅和文铮道人这些掌握了神秘力量的修道者,他们的力量对于普通人有着极为强大的杀伤力。他们犹如在羊群中混入的狮子,无时无刻都在威胁着周围那些羊的安全。而现在的苏方就是一只羊,之前他以为自己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开了挂。 从刚才的事情看来,羊就是羊,开了挂的羊还是羊。被狮子一口咬下去还是会变成一只死了的羊,然后变成狮子肚子里的肉,最后还会变成胜于熊便的狮屎。 “要怎么才能变成狮子老虎呢?”苏方努力地想要在脑中整理出一套合理的流程来,就好像在那个世界里面在公司经常做的一样。可是后院中群殴和单挑两台大戏是做得越来越精彩热闹了,围观者还不停发出许多嘈杂的叫喊。苏方突然间就无名火起。 他操起房中一个装夜香用的陶瓷罐子,快步走到窗口,照着下面无人的地方使劲一扔。只听得“啪啦”一声响,整个客栈忽然就神奇地重归夜里应有的安静。鲁大海和双阳山三人都停下手来,就连那车厢也暂时停止了震动。 跟着就是苏方用那还在变声期的嗓音怒叫道:“半夜三更的吵死个蛋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公德心啊,街坊们明天还要上班的!” 众人大愕,前面一句倒是听得很明白,后面什么公德心啊,街坊啊,上班什么的,到底是神马东西啊!怎么跟某道人写的东西一样有些难以理解啊? 苏方“砰”地关上了窗户,还上了木闩,然后坐在床上思考着。只留下客栈里其余众人面面相觑! 不过另外一个房间里的蔡青青听到了苏方霸气的喝住了整个客栈里面的人众对苏方崇拜得双眼直冒星星! “果然不愧是我蔡青青的夫君!真男人啊!比五原城里面的春哥和曾哥什么的还要厉害呢!” 苏方可没有认为自己能与那两位久负盛名已经成为传说的哥相提并论。 他还在苦思着穿越众最热心的核心课题:“我要变强”。 苏方真心觉得这句话土爆,可是木有办法,在这个梵华世界里他虽然有父母,有青青,也有未来的师傅,更有清新的空气,安全的食物和看起来更美好的前途。可是这一切在刚刚的抢劫案中暴露出一个最大的问题:自己实在忒弱了。 弱得在重重的保护下也有可能被一刀捅死。弱得只有一个绝招——变成尸体! 苏方在努力地思考着。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本没有什么狮子和老虎,也没有羊和兔子。 生灵在与自然的斗争中不断的进步,慢慢地变选择了自己的角色——捕猎者或者是猎物 人也是如此。 这个世界上原本没有什么高手和菜鸟之分,大家生下来都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只懂吃奶婴孩。 似乎是血统和天赋决定了一些事情。而真正让高手和菜鸟产生出区别的是某一天的某一个决心。一个要改变的决心。 苏方也正在下着这么一个决心。他要想明白一些事情,就要保证他有足够的时间经历一些事情,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那么前提的条件就是他要能活着经历与思考这些事情。 人的伟大在于思想的无限可能,而人的弱小则在于思想所寄托的肉体的脆弱。 即使是那些真正改变过历史的人,很多时候都不及那些只会被历史改变的普通人强壮。 那么是思想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看,人就是这么傻,人就是这么喜欢比较。 第十三章 元戎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岁月与记忆相互的关系很有趣,岁月磨灭着记忆,岁月同时证明着记忆的珍贵。 而记忆中所保留的除了自己的变化之外,恰恰是只有岁月的模样。 元戎经历的岁月很悠长,悠长到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它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它只记得那时候自己分裂成了很多个部分。然后自己就变得很虚弱,无法思考。 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之后,自己的各个部分不知道怎地就慢慢地找到彼此重新组合在一起。 某一天,它就突然能够思考了。 又有一天,感觉到自己又完整了一些之后,它又能感觉到周遭的一些物事了。 于是它感觉到了他,一个名字叫做弥德的他们自称为“人”的家伙。 弥德把它融入到自己的魂魄中去一起共生,于是它感觉到了他的那种叫欣喜的奇怪情绪。这种情绪让弥德每一天精力都很充足,可以去很多地方做很多事情。 慢慢地元戎知道弥德在不断地寻找那些失落在这个世界各个角落的属于它的碎片。 元戎也在找寻自己,被动的寻找,或者叫等待命运寻找到所有的自己。而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很久,大概有一万年还是两万年了。 弥德的寻找很也艰难,但是他不像元戎自己的淡漠。他虽然经常面对失败与挫折但最经常让元戎感觉到的是一种欣喜的情绪,或者叫开心。总之那种情绪有很多很多的名字,总的来说都是舒服的。 弥德在他的回忆以及诉说中,得知原先是一个很不受他师傅看重的一个弟子,所以他的心一路都是郁结的。自从得到元戎之后,弥德就似乎脱胎换骨了。大概是因为这样,他变得很开心。而且每天都会给它讲当天经历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在它所经历漫长的时光里,真是些细碎到不可以再细碎的东西。 弥德继续在寻找,而且开始有所得。重新融合了自己的其他碎片之后,它便发觉自己的思绪开始灵活起来,不过也多了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感激,烦恼,高兴等等。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弥德开始收了几个徒弟,收集碎片的速度好像快了些。弥德也不用一直在外面奔波。 元戎在弥德的帮助下逐渐完整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弥德突然找来一些材料做了一样东西。在元戎的影响下,弥德制作物件的本事早已世间少有。可是那样东西却花去了他整年的时光。 好几次弥德都在已经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又把那东西拆了重新做。 那一年里面他几乎都没有帮它出去寻找它的其他部分。元戎于是变得有些暴躁。这也间接影响了弥德制造那东西的进度。 不过有一天他的一个最听话的徒弟回来告诉他,有一块很大的碎片已经有了比较确实的线索。弥德很高兴,马上就让那徒弟出去要他以最快的速度把那碎片带回来。 可是那个听话的徒弟不知道怎的就没有了消息。 一天天等下去,弥德的快乐也渐渐变成了哀伤与绝望。 终于有一天弥德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在酒后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然后元戎就知道原来弥德老了,他就要死了。他舍不得元戎,他不想元戎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道元。 元戎就像他的孩子,就像他的爱人。他希望元戎变成一个独立的生灵。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行走在这个世界上。可是那只有七品以上的道元才可能拥有的能力。而在这个梵华世界上,已经很多年没有了七级道元的踪迹了。谁都不知道那种传说是不是真实的。 但他觉得元戎肯定可以达到那传说的境界。 他得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到达了三品,而当他意外发现自己收集到的一些碎片竟然可以帮助元戎提升品级。 于是他不停地在东大陆上四处找寻着,十年过去了,一百年也过去了。元戎的品级果然在不断的提升着,终于有一天甚至迈进了六品帝元大关。 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中元戎代表的那种事物发展水平比较低。所以它的力量并不算特别的强大。甚至某些方面还不如一些有着发达繁荣道属的两三品道元看起来得强大。不过弥德还是很开心。据他所说,六品的元戎已经是这个世界上他知道的最高品级的道元了。 可正当他踌躇志满,想要为元戎找到更多的碎片向七品大关冲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肉身已经开始腐朽了。元戎给了他一双巧手,一颗玲珑心,给了他在复杂器械制作上无与伦比的能力,给了他一个新生。而他则为元戎的不断完整奔波了一生。 弥德闭关了半个月,然后便决定给元戎制作一个躯壳。 他耗费了无数材料和整年时间,制作出了一些东西,可都不能实现他心中的构想。时光一天天流逝,一直都很开心的他也开始借酒消愁了。 那天酒醉之后,弥德的身体更差了。很快,有一天突然的心血来潮,他便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弥德将之前做好的东西组装起来,成为一个可以暂时容纳元戎的躯壳。 然后他将元戎从自己的天魂中生生抽离出来,注入那个躯壳中。 跟着他就带着元戎以及它的新身体来到了距离他洞府很近的双阳山白鹿寨,施展出雷霆手段,让于砚秋乖乖听命带着元戎继续在这方世界中继续寻找,完成他没有做到的事情。 匆匆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弥德就在白鹿寨中坐化了。 于是元戎操控着于砚秋几人在夜郎国四处奔波。只要靠近了一定的距离,它对那些和自己同源的碎片有着一定的感应能力。一个月来它不时地感受到不远处有另外一部分自己的出现。几人一车就一直追逐着它这种感觉奔走着。 几个时辰前,它又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熟悉气息,这一次离它更近了。元戎分明感觉到那一个部分的自己拥有着极其庞大的本源力量。甚至极有可能让它就此晋入七品大关。 于是它来到了客栈。 第十四章 锁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在人世间混迹了这么的年月,元戎清楚了人的一些弱点,以及怎么利用这些弱点获得它想要的时机。 刚才在客栈中,它只是稍微指挥了一下于砚秋吸引了注意力,便很轻松地就从苏方手中抢到了那条钥匙。 然后它就急速的逃遁。它感知到这个客栈中有几个可以威胁到它的危险存在。而这具不是太完善的躯壳有着一些致命的弱点,无法持久作战。所以元戎必须跑。还有一个原因是它实在跑得很快很快。 但是它现在又准备回去客栈,它必须回去。因为它抢走的不是一把钥匙,而是一把锁,一把连它都打不开的锁。这种锁它认识,是弥德自己发明的一种极讨厌的锁,它的名字叫做干支锁,是一种只能用固定的干支密码才能解开的锁。没有任何钥匙,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即使元戎也不能根据里面的机械振动判断出正确的干支密码来。不过懂得制作这种锁的却不只有弥德一人。 而这一把干支锁上足足有四组干支,几乎有无穷的组合可能。 元戎也想过用暴力开启,可是这把钥匙的材料也是它认识的一种很讨厌的金属。 这条钥匙是用一种名叫无相精金的金属做成,这种金属极度稀有,有突出的特点:极度稳定而且极度坚硬。比之常人所见到最坚硬的金刚石还要坚硬的多,它还不畏高温甚至能够屏蔽一切道术的穿透。 相传,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办法才能将它加工成想要的样子。 元戎也不是没有想过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一个个干支组合的尝试,总有成功的时候。 可是它不能,因为那一个没有解决得问题,哪一个弥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穷尽一切智慧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按照苏方根本来那个世界的说法就是能源危机问题。 那躯壳的能量还能用特殊的晶石解决。但是道元却是一种灵魂范畴的东西,当它与生灵的魂魄共生的时候,可以由人的魂魄提供一种叫做灵源气能量。一旦离开了共生魂魄,道元无法获得灵源气,就只能陷入沉睡,直至下一个共生魂魄找到它为止。 对于已经诞生了灵智的道元,这种沉睡意味着它上一段的共生记忆的永远消失。 没有达到七品的道元是没有办法自己从天地中获得灵源气的。道元到达了七品就可以自行吸收灵源气,成为不依赖生灵的魂魄而独立存在。这也是这个世间看不到七品及以上道元的原因。 七品及以上的道元可以在所有道属物中存在。也就是说,如果是一个七品的水系道元,它的道属就是水,那么它就可以依托在任何水体中存在。甚至可以通过特有的方式在水体之间进行转移。 为了元戎,弥德透支了自己仅有的生命力,用秘法将自己的天魂同样依附在那个躯壳中用燃烧魂魄的方式给元戎提供着最后的灵源气。 元戎很着急,它知道这种着急是来自那个以前总是很开心的弥德,那个总是为它奔忙的弥德,那个死去之后魂魄还守护着它的弥德。 元戎不是人类,它并不畏惧死亡。即使它没有获得这块碎片里的本源,没有晋升七品,它也可以选择长眠,等待另外一个人或者是生灵的出现。只要它代表的道属没有消亡,那总是还有机会的。 可是它还是很着急,也很怕。它怕弥德最后留给它的一点灵魂都会燃烧殆尽,它怕自己永远失去了与弥德的那段记忆。 所以它想要回去:这把锁是从那个年轻的人类手上抢来的,那么那个年轻人应该知道怎么打开它。 它知道这么回去极有可能和那几个可以伤害自己的人类交上手,要是弥德还在的时候它根本就不用担心,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的灵源力能不能支撑得住战斗的消耗。 它的速度真的很快,没有多久,元戎就回到了客栈外面不远处。 元戎本身的品级远高于文沅道人的天魂道元。所以它能够轻易感知到文沅道人的符阵,也清楚符阵的漏洞所在。 这就是它在前面一段时间一直占据着主动的原因。 弥德为元戎制造的躯壳是一辆马车车厢的模样,体积很庞大。所以,即便是它知道符阵的漏洞,要在文沅道人全心提防的状态下重新潜回客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后院里面还在继续着的战斗给了元戎一个很好的机会。 它现在就潜伏在客栈外面的竹林里。 它努力感应着于砚秋脚上那两个铁环扣,那是弥德专门帮它打造的用来控制于砚秋的工具。可是还是完全没有反应。 这种事情它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不过以前都是弥德在思考这些它道属以外的问题。此刻要它自己去面对,它就不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它现在只知道那黄衫女人所在的车厢里面有一些它也无法控制的东西,也就是危险的东西。原本想要借助那铁环扣来控制于砚秋做出一些动静来吸引客栈里面那几个讨厌的人类的注意力。而现在显然就不能依靠那样东西了。 只是元戎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叫可惜的情绪,偶尔会在弥德的心中感觉到这种情绪。 既然不能感应到铁环扣,元戎就马上执行了另外一个方案。 而此时,在客栈二楼,苏方还在考虑如何变成狮子老虎的问题。 提高实力无非就是几个方面:外力和内力,还有运用它们的智慧。 外力就是一些装备武器和其他道具。那个世界中,人之所以可以战胜身体素质远胜于自身的各种野兽最后统治地球,靠的就是工具。 而内力算是一个武侠小说的专有名词,不过苏方现在所考虑的内力主要就是指响应国家号召提高全民身体素质了,当然也包括身体所掌握的各种技能技巧。 要知道无论什么样的工具都不及得身体本身更可靠。身体承载着生命与智慧,同时也是守卫它们的最后防线。在这个世界里面,内力当然还包括道法道术的修为。这个才是要在这个世界里面纵横无敌的真正依靠。 最后有了内力外力其实还不够,还要懂得怎么合理与熟练地运使它们。要知道,智慧才是真正的力量! 第十五章 这货是一凹凸博士吧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在先前的抢劫案中,苏方发现到自己的弱小。一种绝对的弱小。 这个躯壳以前的主人虽然也跟蔡延学了好多年的武艺。不过,显然蔡延只是教导了他如何强身健体而并没有教给他真正的东西。所以现在的苏方顶多就是身体素质比平常的少年要好一些还会耍弄两下棍棒罢了。 不过那位刚才还在车震的未来的岳父大人蔡延早就允诺,从明天开始正式开始传授给他真正的武道。 加上文铮和文沅两位在夜郎国可遇不可的高级道学老师沿途的教导,苏方相信自己的实力在抵达道宫的时候肯定会有长足的进步。 只是刚才那事对于他,就如一把已经置于身后的利刃。苏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利刃会刺进自己的后背。 “或者跟文沅老师她们说一下刚才的事情会比较好。”苏方思考了一阵,最后还是选择相信组织,相信两位老师的实力。 他心中想着现在虽然已经夜深,可是外面如同唱大戏一般的热闹,文沅老师她们必然还没有睡着。 “两位老师男女同处一室,听到下面的车震激战,会不会干柴烈火起来呢?”苏方之前一直有些犹豫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可最终还是自身小命安全要紧。大不了再门口多咳嗽几声就是了。 苏方于是下了床,站起身来便要往门外走。 “会不会推开门就看到文铮师伯帮文沅老师剪指甲呢?”苏方发现自己的心在这个世界还是有些孤独的,总是忍不住要想一些无聊的事情。 他下了床,只是刚迈出了两步,便听得前院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塌了客栈乾元的围墙。紧接着就是一阵呼喝声。 “莫非黑脸壮男升级了,可以撞破更坚硬的院墙了?说不定还是用脸的!” 苏方推开门刚想要绕到另外一边的大露台去看看有什么热闹可看。 苏方刚踏出房门半步,就觉得四肢一阵冰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捉住了,然后就无法动弹了。刚想要开口呼救,却发现嘴巴也被冰凉而坚硬好像是金属的东西给捂住了。 “难道自己是三藏师傅的命,注定要经常被妖怪抓走?”苏方心头大惊。可是全身被那冰凉的硬物钳制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然后他听到好像有一样大概是球状会滚的东西掉进了自己客房中,慢慢的往窗口方向滚去。而自己则被抓的紧紧的,速度飞快并且悄然无声地向走廊的尽头移动着。 很快地,便是一声干涩的震天巨响从后边传来。巨响发出的同时,制住自己那一只貌似是金属的怪物便撞破了走廊尽头的窗户,跃了出去。 刹那间,苏方双耳全是嗡嗡的鸣声,完全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却是那巨大的爆炸声响让他暂时的失聪了。 他现在不知道,只是没有过多久他自己就会用到同样的战术手段。 此刻,在空中,他既失聪又失重,全身又不能动。那感觉和前些天经历过得无限下坠一样的难受。 苏方张开眼睛,发现那怪物带着自己正在飞越客栈最外面的院墙,往那条南北走向的驿道上落下。 正当他们越过院墙的时候,苏方瞥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前院方向斜刺里冲了过来。黑影足有两丈高,它轻易地就将院墙撞得粉碎。当黑影完全进入他的视线的时候,苏方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高大的机器人。全身玄黑色,好像是用金属打造而成,在月光下映着幽冷的青光。看那身身上的装甲和打扮方式,大致是一个战场上的将军模样,四肢如老树般粗壮,头部还雕刻和装嵌着线条坚硬棱角分明的五官,手执两根长矛状武器,在砖墙破碎时的纷飞碎屑和沙尘衬托下端的是威猛无比。 “这货是高达还是…” Transformer! 还没有等半空中的苏方想得清楚,那高大的黑色机器人马上就给出了答案:变形了!它特么的变形了! 它的变形就如同苏方在那个世界看过的那个系列电影一般复杂、清晰、犀利、迅速,金属声音环回震撼超级带感。 “我勒个艹,凹凸博士!” 苏方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狂热地尖叫着。因为那黑色机器人撞破了院墙之后便迅速变成了一辆略略带点这个时代风格却又明显带着魔幻风味的马车车厢。 “噢,这特么的是梵华版的柱子哥柯博文么?我这是穿越到了什么地方!”苏方以为只有自己通过石球穿梭到的那个世界特别疯狂。没有想到这个貌似正直忠厚的梵华世界也会经常发生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 上一次遇到的巨蚁和巨鸟已经够疯了,但到底也是属于一个道学世界会发生的经常事情。但是变成马车的博派汽车人这是哪门子剧本?某道人疯了么? 苏方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不过暂时都没有办法解答了。 那机器人变化成的博派马车屁股后面是没有任何遮拦的,挟持住自己的那怪物毫不停留,落地后就往前一纵,带着苏方就从后面进入了博派马车中。 进入车厢的苏方听到一下关门的声音,然后钳制住全身的冰冷便松开来,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绵密的金属声响之后,跟着是车轮与土石地面剧烈的摩擦声音,紧接着苏方感受到一种那个世界的超级跑车才有的强烈推背感——马车发动了起来,没有马在前面拉,也没有发动机的轰鸣。 这个时候才依稀听到破墙的方向传来一阵呼喝声。 呼喝声中,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在车厢的后面响起。看来是追赶过来的监天府卫等往车厢扔暗器之类的东西。不过从车厢轻微震动的状况看来,这个车厢坚固的金属外壳简直就是一辆战地装甲车,根本不是那些走江湖的暗器可以打得穿的。 然而,下一刻苏方就知道这个车厢并非是真的坚不可摧了。 第十六章 带着马车人穿越异界的异界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嗤的一声轻响,同时苏方感觉到脖子上微微一凉。当即便吓了一跳。车厢也似乎歪扭了一阵,不过最终也稳定了下来。而且仿佛又更快了。 一缕清幽洁白的光线从后面射入,打破了车厢内的绝对黑暗。 苏方慢慢抬起一只手,脖子上一摸。发现没有什么裂开的伤口,也没有温热粘稠的液体。这才算放下心来。他又摸了两下才发现原来是睡衣的衣领被那打穿了金属车厢的东西割裂了。 苏方却是知道,那客栈中能够打穿这金属车厢的只有红脸的文铮道人以及美女老师文沅道人。从车厢中那个透光破洞的形状看来,应该是红脸师伯的手笔。因为他在矛山道观圣人殿上看到过文铮道人凝聚出那些飞刀的模样。 “差点被红脸师伯给误杀了!”苏方心中不禁阵阵的后怕。那飞刀连金属的车厢都打得穿,只要偏上一两分,他苏方就得去见另外一个文正——胖道人文正了,说不定还能见到元原老道,然后三人再战一场之类。 飞刀没有再袭击车厢,因为博派汽车人速度确实是极快,而更主要的却是因为每一个成功的飞刀男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 正是在他背后的文沅那一句“文正在车上!”让文铮道人散去了再次凝聚的雾刃,然后他的红脸又变得苍白了。这一招“如雾似电”将凝结的雾刃以超高速度打出,几乎是无坚不摧,无物不破。不过它消耗的道力并且会随着距离和威力的增加而急速上升。马车跑得那么快,即使文沅不叫住他,适才凝聚的雾刃也不太可能打得到马车了,即使打到了也不一定能够打穿那坚硬的钢铁车厢了。 两位道人就站在客栈二楼走廊的巨大破洞后面失神地看着迅速远去的马车。 一时之间还想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那怪物劫走苏方的原因。 其实也怪不得两人。元戎抢人的计划简单有效,而且根本无法复制。 就在刚才马车人元戎,发现于砚秋这个棋子不再可用之后,便悄悄地将躯壳分成两个部分。先是以马车冲击院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趁文沅分神的瞬间,另外一部分迅速潜入客栈,制住了刚好开门房的苏方。 跟着又在苏方的房间里放上弥德准备好的延时雷音弹,拿捏了一个最佳的时机,在爆炸的一刻同时破窗而出。两位道人以为那时候苏方有变,马上就赶往苏方的房间。借着对人各种反应的了解和时机的把握,成功避免了正面遇上两位道人的拦截。然后就成功将苏方带进了车厢,并且两部分重新合体。 这也只有元戎这种经历了漫长岁月,见惯了无数各种人事的老家伙并且拥有这副妙用无穷的躯壳的怪物才能实施这个计划。也只有它这种精密的机械躯壳,才能将时间把握得分毫不差。 两位乾元道宫新一代的杰出弟子,又再一次被玩弄在股掌之间。 不过元戎还是没有料到文铮道人能发出如此威力惊人的雾刃。刚才那一记不但差点误杀了苏方,还让它吃了一个大大的暗亏:它这具躯壳的机械核心被飞刀打中了。 虽然飞刀穿过了车厢后壁已经有些后继无力,不过仍然让它的机械核心产生了严重的故障。这个躯壳的两个部分暂时没办法分离,也没有办法变形。它暂时只能维持现在的马车形态。 元戎又一次感觉到了失去弥德的烦恼:有他在该有多好! 现在它只能拼着消耗所剩无几的灵源气尽快远离此地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好胁迫着这个车厢中的少年打开那把该死的干支锁。 马车人元戎在驿道上以一种这个世界难以想象的速度前进着。 行进中元戎感觉到车厢中的少年好像往嘴里塞了些什么东西。于是它又开始想起了弥德。 弥德以前也很喜欢在不是吃饭的时候不停往嘴里塞很多东西。还经常说,吃东西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天地的恩赐之类。 而元戎自己却没有这个恩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弥德才这么想自己晋升到七品的祖元。 元戎在急速的行进中想着那些故旧的往事。 忽然间,它感觉到忽然间有一道强光射来。然后天地的元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砰”的一声自己的躯壳就好像装破了什么坚固的东西。跟着整个躯壳竟然开始往下掉。 这怎么可能! 世界上本来是没有什么可能跟不可能的。 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发生或者不发生的世界。 当世界里面有了思想,然后便又了“如果”,再之后才是可能与不可能的出现。 当元戎有了思想,它便开始认为世界上已经发生的事情总应该有其他的结局才对。 可惜,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已经发生了。没有可能,如果或者是早知道。 它上一秒是在一条笔直通畅的大路上飞驰,下一秒就撞破了一堵很结实的墙。这就是事实,已经发生了,尽管这事实没有办法用一些逻辑和道理来讲得清楚。 作为一辆马车,或者是一枚道元,它本就不应该有这种毫无意义的对现实的质疑。也许是因为它已经接近了七品祖级大关,也许是因为与弥德灵魂相合的百余年时光让它产生了与别不同的已经接近于人的思想。总之,直到它落在地上然后又撞穿了另外一堵墙时,元戎仍然不能完全相信这个事实。 它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以前弥德经常会产生的的一种叫“幻觉”的东西。由这个到现在为止还是有些陌生的躯壳中传来了各种的感觉。这些感觉,元戎开始觉得是不是应该完全的信任。 但是它明白,机械不是人,人才会说谎,机械不会。躯壳中传来的所有感觉都是真实的。 “砰“的一声,元戎感觉是落在了有些坚硬的地面上,然后它继续往前,又撞穿一堵墙之后,才算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挪移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中。不过一时之间,它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就来到这个地方。它究竟不是人,也还没有晋升到七品的祖元。所以它并不能像以前弥德那样从一些蛛丝马迹推算出事情的真相。 思想的确是生灵才有的专利。 第十七章 屌丝撞墙术被宝马车男完爆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主导了这个神奇变故的苏方在黑暗的车厢中经受着剧烈的碰撞。 刚才元戎在驿道上狂奔,苏方并不知道这个古装版的柱子哥到底为什么要抓走自己。鉴于自己已经有一次被妖怪抓走的经历,苏方非常怀疑自己在这个梵华世界中可能真就是三藏法师转世。 “贫僧还没有长成完全体,绝对不能让这金属妖怪吃了肉去,要吃也只能是美女妖怪吃!” 苏方知道以文沅老师和文铮师伯的受伤之躯,是不大可能追得上这辆没有马的马车了。而其他人就算追上来也没有什么用。大概未来岳父蔡延追上来会有些用,可他刚才忙着车震。要他拔枪无情之后迅速穿上裤子,然后追上这辆超越这个时代的马车,这忙的!哎!还是算了吧。 既然是不能指望别人,所以苏方决定靠自己,他在车厢中吃下两个吉果。他早已明白,那个奇怪的空间是他不能让别人知晓的秘密,但也是他现在掌握的最强大的武器。所以他现在无论什么时候都贴身带着对他帮助最大的神级道具:吉果。一种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和穿梭时空的必备水果! 其实他也没有完全想好后续怎么办,只是总好于在车厢中坐以待毙。于是他磕下了果子,很快就将飞奔的车厢带回那个孤独的过去的世界中。 苏方情急之下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个车厢的内部设计几乎没有丝毫的考虑过什么乘客安全,什么舒适乘坐以及什么以人为本之类。里面根本就连个凳子都没有!因为当其时弥德已经知道命不久矣,也并没有想过要在自己制造的这辆超时代宝马车上享受人生。 高速的马车撞爆了第一堵墙,速度并没有怎么减慢,苏方也就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可是摔到地面那一下的确有些狠。他的头撞在车辆底板上,就是脸先着地哪一种。 “坏了,我英俊的小脸啊!为什刚才没有拼命的护住?”苏方经历过一次那些青葱的岁月,知道某些时候有一张好脸的重要性甚至不亚于有一个好老爹。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完疼痛,紧接着的几次撞墙事故,又让他在车厢内打了个滚,后脑勺撞到了车厢里一处坚硬的突起。然后苏方毫不犹豫地就昏倒了。 时空的穿梭没有消除掉车厢前进的惯性。再接连撞爆两堵砖墙之后,元戎才在狭窄的民居巷子中获得了难得的空间,它控制着马车又是一个侧滑,余势未消的马车继续装破了第四第五堵,最后靠在第六面墙上才总算停了下来。 完爆异空间六堵墙的元戎正在震惊着,刚才那一下变故竟然隐约地与两万年前它们来到梵华世界时的情形有着某些相似之处。 这里显然又是一个它从来没有踏足过的世界。 它茫然地感受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无数信息纷纷涌来。 在它经历的漫长岁月中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样的一个地方。这里毫无人类的生命气息,但身边的东西明明都是人类制作的,上面还布满了很多很多人的味道。 值得它欣喜的是,这里面“械”的文明竟然非常的发达。它感到在道属物的共鸣之下,自己的力量竟然到达了一个两万年来所未曾有过的强大。当然,比起更之前的它还是相差得很远。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里似乎没有更高级的同属道元的威压存在。也就是说,它如果扎根在这个世界中,它阶位上升空间几乎有无限的可能。 “可惜啊”元戎又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情绪。 这里看似无限远大的前途,竟然如同弥德所说的“梦”一样虚幻。看似唾手可得,其实遥不可及。 它不理解什么是梦,因为只有生灵会做梦,只有人类最会做梦。 但它很明白:如果它找不到寄居共生的魂魄,再强大的力量也必须依靠共生魂魄才能发挥出来。如果它不离开这个世界,它注定要失去现有意识。它之前和弥德那一切一切的经历和记忆将会随消失的意识一同消散。即使下一个共生的宿主魂魄找到了它。让它重新拥有意识。可那一个它就已经不是现在的它了。而现在这个它将会成为永恒的过去。 “那就是所谓的死亡么?”元戎竟然生出些人类叫做“恐惧”的情绪来。 即使是生出了恐惧,畏惧所谓的死亡,元戎也无法随便就找一个生灵寄托自己。因为并非所有的魂魄都适合于寄居共生。必须要求该生灵的魂灵空间已经觉醒,可以有容纳道元的能力。这也是梵华世界道学昌盛,而修道者仍然极为稀少的最大原因。 而这个世界中,元戎分明感受到道学的凋零与衰落。生灵的魂魄空间是一种最不能解释的事情,它的产生是一种“道”的伟力。这种伟力便是因生灵对“道”的信念而产生。这个世界中道学发展比之梵华世界的差距何止千万倍?那么它要找到共生魂魄的几率也是少了千万被。 待得元戎更认真仔细地去感受这一个陌生的世界,便发现这里所有生灵的反应都很奇特,是一种介于存在与不存在只见的感觉。记忆中,只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三两个同伴身上有这种感觉。 这是一个真实却又虚幻的世界。即使找到了合适的共生魂魄,它也无法预料道元与魂魄共生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它的生命几乎是无穷无尽的,不能预料的东西是它们根本不会去考虑的东西。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彻底的绝望。 不过元戎很快就记起自己获得了那把锁,锁里面有一小块源魂晶,源魂晶里蕴含着自己在梵华世界中最初的形态:“械”元胎的碎片。也记起了可以打开那把锁的人就在自己这个躯壳之中。只要自己晋升到七品,那共生魂魄的问题也就不需要考虑了,在这个广阔的陌生天地中自己可以得到怎么样的自由和力量啊! 元戎开始感觉到一种弥德称之为“兴奋”的东西。细一想应该还带有另外一种叫“期待”的情绪吧。元戎从自己的古老的记忆中得知这些都是道元接近了七品大关的征兆。 “只要得到了那一块碎片,自己就能突破七级,完成了弥德的心愿了吧” 元戎也顾不得客栈那两个道人是不是能追到这个奇怪的世界中,它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让车厢中的少年把那锁打开。 第十八章 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当世界上出现了那样叫愿望的东西随之而生出的便多了那一样叫不如意的东西。 不如意这玩意对于任何东西都是公平的,因为愿望通常都是比实际情况要美好。 元戎所面对的实际情况就实在不算太过美好。 那锁就藏在这个躯壳的暗格中,元戎试着要运转那一部分想要把暗格弹出,却竟然发现毫无反应,也就没有办法打开暗格。 然后他便要尝试变成第二形态——人形。可是感觉到躯壳中的零件只是格格作响,却始终无法完成形态的转变。最后它又试图像之前那样将躯壳的两个部分分开,还是没有成功。 元戎竟然开始慌张了,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作出任何变化。红脸道人那一记雾刃速度实在太快,超出了它那躯壳的感知与反应,它无法做出闪躲,于是雾刃就无意中打中了这副躯壳的变化中枢。结果是元戎的躯壳无法再做出任何的变化来。 弥德虽然在这个时代是个绝世的器械制造天才,也造出了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机器。但他也没有能够实现超越这个时代的能够自我修复机器来。 元戎赋予生灵最强大的机械之道,但它只是一个类似与灵魂体的虚无存在,它本身是无法直接对这副躯壳进行修复的,也就是说只能一直地保持这种状态。 它可以前进,可以后退。直至晶石能源耗尽,直至灵源力耗尽,直至弥德的残魂耗尽。但是它永远也没有办法取出那把锁,因为弥德设计那个暗格是用来放置最重要和最珍贵的东西。不用正确的办法,即使它自己把这幅躯壳弄个粉碎也没有办法打开。取不出那把锁,它也就没有办法获得那一片明明就在自己躯壳中的道元碎片。 它终于感受到了弥德最后的岁月里面最可怕的一种情绪:绝望。 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为什么! 绝望的元戎开始操控着这没有马的马车在这个九十年代中的乡镇里横冲直撞起来。 那些坚固的与不坚固的墙,旧的和新的房子纷纷被疯狂破坏着。如同那个时代一样毁灭着这些处于变革期的毫无归属感,毫无文化承载力的建筑。 发泄了好久,元戎终于开始感觉到自己的灵源力开始衰竭,弥德的残魂也剩下了最后的丝缕。 这个躯壳没有泪腺,否则元戎知道自己必定如那些人类一般痛哭。这没有眼泪的悲伤,这没有心肺的痛苦,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不知觉间它又回到一开始那座小楼下面,它停在那里,整个车厢在不停的颤抖。这是它所做的最后努力。 但机械就是机械,从来就不会说谎,坏了不修好就是不能使用。 这个时候,车厢中的苏方终于醒转过来。他感觉全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像被人狠揍了一顿似的。痛啊! 他不禁**出声。 车厢突然停止了震动。因为元戎听到了苏方的声音。它意外地发现,这个奇怪的世界里面,这个**着的少年是唯一正常的生灵。 他是真实的,不会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甚至于在他的魂魄中自己可以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吸引力。 这是一个觉醒了魂灵空间的少年,而且他的魂魄强大而坚固,即便在它经历的漫长岁月中也从没有见过一个如此坚固的灵魂。 苏方的魂魄当然是坚固的,能够不断地穿梭,在时空的乱流中承受住冲击。就稳固的程度来说,苏方的魂魄的确是元戎两万年所见过的生灵中最强的,没有之一。 至于原因,元戎不知道,苏方自己当然也不知道。 元戎此时如同一个在沙漠中将要渴死的人找到了一瓶水,可这一瓶水却是一瓶放了毒药的水。 元戎当然可以选择在它失去最后的灵源力之前,使用主动共生的法门,以下降一个品阶的代价进入苏方的魂灵空间与苏方的魂魄共生,成为苏方的道元。 且不说这少年是否愿意敞开魂灵空间。元戎如此艰辛曲折地奔波了这么久,为的不过是要晋升至七品,完成弥德的最后心愿,同时也可以保留自己与弥德之间最珍贵的东西。可是一旦自己选择成为这少年的道元,那么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将可以被他随意剥夺。这就是共生进化的代价。 这种看起来绝对是一种不平等的关系。但是除了生灵,特别是人之外,有什么东西在乎过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平等这个问题? 所谓平等不过是人自己创造出来的词。 绝大部分道元都不会介意这种不平等,因为一个极其简单的理由:它们没有思想。即使是它们产生了思想,它们当中也极少会介意记忆的毁灭,甚至主动去销毁记忆。因为它们的生命实在太悠长太悠长了,如果记忆一直保留,那无穷的岁月所不断积累的记忆和思想会极大地增加它们的负担,增加它们对灵源力的消耗。那样会对共生魂魄伤害极大。 宇宙赋予共生魂魄这个权利就是为了保证这种共生发展的形式的可延续性。 道元与生灵的共生关系只是一条宇宙中的规则,无关乎公平与否。 元戎无力对抗这种规则,那么它该如何选择? 与弥德一起的日子,它从来没有觉得选择是这么一件痛苦的事情。 不过元戎终究不是一个人,它没有怎么多的患得患失。 它的选择其实也不难。 因为,事实上它根本没有选择。它现在身处在一个奇怪的世界当中,里面所有的生灵都是不适合于寄托共生的。它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去那个正常得多的梵华世界。如果真的回不去梵华世界,又不能找到生灵共生。那么它只能在消耗光灵源气之后,于这个奇怪的世界中孤独地永远地沉睡。 而避免这一切的唯一变数就在这个空间中唯一正常的生灵——它车厢中的少年身上。 它甚至可以肯定,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中的唯一原因就是这个少年。 所以无论是出去的希望还是自己寄托共生的希望都只系于这个少年身上。 而失去变化能力同时也没有语言能力的元戎也失去了威逼这个少年的能力与可能。 “既然这个世界里面有这么强的‘械’文明,那至少在成为这个少年的共生道元之后,晋升至七品是没有问题的,也算是完成了弥德的一半心愿了。等少年死去之后,自己自然也就能脱身了。”元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没有宿主的准许,道元就算晋升了七品没有办法从魂灵空间脱出身来。元戎见惯了生灵对道元的狂热,早已对少年放它脱身这件事不抱希望。不过相对于人类有限的寿命,道元这种随事物诞生而生消灭而散的奇特存在几乎就是不朽的。 人有什么东西是必然能够等得到的?死亡咯!只要不入仙道,那么等死是一定能够等得到的。 “不过,那时候的元戎还是不是现在的元戎呢?不是了吧” “弥德,谢谢你给了我那一段岁月,那一段记忆。就让元戎忘了你吧,为了你的遗愿!” 第十九章 昨日少女再遇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监天府卫在离客栈差不多三十里的驿道上找到了苏方。 此时苏方手中拿着一根竹棍,慢慢地往回走。有些鼻青脸肿,衣衫也有些破烂,样子还挺狼狈,不过精神却不错。 领头的鲁大海问了两句苏方事情的经过。苏方只是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趴在驿道上醒了过来。然后就自己往回走了。 不用经过任何的艰难,打斗甚至牺牲就轻易地找到了苏方,鲁大海当然是大喜过望了。想到之前同僚们描述的那个闻所未闻的恐怖怪物,他也不敢留下什么人继续往前。 当下鲁大海自己与苏方合乘一匹马,所有人便一同沿原路往客栈方向返回。 夜已经很深,月色越发清亮,甚至显出一种专注来。 万籁俱寂,连蛙虫鸣叫都稀落了。 一路之上,只有那急疾的马蹄声。马背上的苏方开始觉这月下纵马也是一种莫名的享受。听说另外一位文正很喜欢夜以及夜里的风。唯一不太舒服的就是身后还贴了个大老爷们。 忽然间,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府卫高高举起手打了个手势。所有人便慢慢收住马缰。几个呼吸间,五骑马就齐齐停了下来。 莫非有什么动静?苏方注意细听了一下,果然听到前方驿道侧边的竹林中好像有些人声传出。 只是稍稍一停,鲁大海便沉声道“保护苏公子要紧,府卫戒备,继续前进!” 五人取出制式短骑枪,又齐齐纵马前进。 苏方此时却是心中一动,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前方传来。 果不其然,他们并没有走出几步路。路边的竹林处便传出一声痛呼,紧接着是一名女子的呼救声。很快一个瘦小的身影斜刺里冲了出来挡在了苏方马队的前方。 月色之下,苏方看清楚了那位衣衫有些破损的,正在哭泣着大声呼救的女子正是傍晚时候见到的书生打扮的奸猾妞。至于她的名字是不是真叫罗秋霞,苏方却还没有核实。 她正扑倒在驿道之上,一边哭泣着向着苏方他们大叫:“好汉救命!好汉救命!”一边胡乱抓起驿道上的卵石往竹林里面的人影扔去。 这个时候便有十数条大汉自竹林中穿出,慢慢围向奸猾妞。其中有一个长得有些凶狠的汉子,别过头来对着苏方他们喝到:“这是我们山寨中逃跑的女人,也是寨主的未婚妻,几位勿要多管闲事!” 坐在苏方后面的鲁大海却是认得这名少女,心想:这名女子来历有些蹊跷,也不知道跟苏公子被劫走有无关连,看这些人的行动,身手也是稀松,不若也把她带回去吧。 当下也不答话,只是伸出手来做了个手势,就有三名府卫纵马而出,挥舞着短枪往那些汉子的方向冲去。 那些大汉中发出惊怒的呼喝,纷纷从身上取出兵刃来。 可是他们手底下功夫实在平常,如何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府卫的对手?只是几个回合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三名府卫却也没有下死手,不过在骑马高速冲锋下,即使把短枪当作短棍使仍然有着恐怖的威力,那些汉子被短枪稍稍碰上就会落得个筋断骨折。 这些汉子也并没有预想中的四散逃走,看来他们山寨中的头领对他们管治得极好。其中两人还上去抓住了奸猾妞要往竹林里面拖。只要他们一进入竹林,人数并不多的监天府众就失去了优势,借助林中的黑暗,他们就能轻易地带着那女子离开。 此时监天府的三骑马刚刚冲锋过去,还要一些时间回转马头。鲁大海不知道那少女为什么没有在客栈里,又是怎么清醒过来的。这当中怕是牵扯到更多的变故,这些变故有可能影响着后面路上的安全,是以并不希望她就此被带走。不过又担心苏方有失,犹自拿不定主意。 这个时候坐在前面的苏方却开口说话了。 “鲁大人,还是请您出手吧。” “可是公子的安全乃是最要紧的。”鲁大海看不见苏方的表情,听得此言还是略有迟疑。 “鲁大人,再晚点就来不及了”苏方紧接着说道,语气中好像有些着急。 鲁大海当下便不再犹豫,往后打了个手势,招呼最后一位府卫上前守卫着苏方。他自己翻身下马,往前急奔。 只是数息之间,他已经逼近了三人身前。只见枪影翻飞,两条大汉轻易就被他打倒在地上。他一手扶起地上的少女,一手持枪逼开了想要靠近的其他人众。 那群汉子虽然武艺只是平常,不过却是极为难缠,明知不敌鲁大海四人,还是没有一个知难而退之人。也不知道他们之前的话是真是假,不过显见的是,那少女对他们十分的重要。见到鲁大海抢下了少女,他们也不管其他几个府卫,连刚才被打倒在地的那些也挣扎着站起来蜂拥着围住了鲁大海与少女 另外一名府卫坐在马上,也没有急于上前。以鲁队长的实力,手中有兵刃,打翻那十数个汉子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果不其然,鲁大海好像已经有些不耐,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很想要快些回去复命。于是下手便比刚才三个府卫重了许多。手中青影乱舞,便刺穿了好几条汉子的大腿。不过其余的汉子还是悍不畏死的冲上前去。 此刻,马上的苏方看着鲁大海与少女的方向,眼神中竟然是有些冰冷的笑意。 鲁大海又挥枪刺倒几名大汉。场中只有五六个大汉还是站着的。当他正要继续出手的时候。马上的苏方心中一动,暗自说一声:果然! 只见刚扬起短枪的鲁大海毫无征兆地就倒在了地上。其余的监天府卫大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们的队长受到了什么暗算。 这个时候,那三骑马已经再一次冲了过来,三名府卫这次就下了狠手。剩余的几名汉子当堂就被打得血肉横飞,倒卧于路上不停**着。 紧接着三名府卫收住马头,走到鲁大海身边才翻身下马。 苏方正要出口提醒他们小心那小姑娘,可是一转念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第二十章 变与不变——论时间观念的重要性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无论在地球世界或者是梵华世界,有时候强弱之分并非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抢夺少女的那群汉子明明看起来就占尽了人数上面的优势,可事实上监天府这边只要鲁大海一个人出手就能轻易地把他们全部放倒。 但是监天府众人又有没有想到,对方这群人中也隐藏了一个能够轻易把他们打倒的高高手呢? 正当三名府卫聚拢到他们队长身边想要查看队长是否受伤以及伤势如何的时候,刚才还一副被抢民女的娇滴滴弱受模样的少女,突然暴起,右手握拢,食指指骨关节向前突出,成为一个奇怪的拳式,然后极其迅急挥出。一拳打在一名府卫肋下,那名府卫也好像鲁大海一样,一声不吭就软绵绵地倒下。 其余两名府卫惊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以大欺小,好男打少女了。一齐出招向少女猛攻过去。 却不料那少女看似柔弱,身手也确实不怎么快捷。可是对于两名府卫的动作似乎总能料到先机。不过几个回合,两名府卫便各自中了一拳然后也软绵绵地倒下了。 不过看起来轻描淡写的少女实际上也并不轻松,这几下攻击仿佛耗费了极大的体力一般,她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往盯住不远处的苏方。 剩余的府卫根本没有预料到有这种变故产生,不过这个时候就显出监天府卫的训练有素来。他很快就明白了当前的形势,马上就当机立断。用枪往苏方那匹马的屁股上一刺,同时大声喝到:“苏公子先走,快回去求援!” 苏方的马吃痛之下,便甩开四蹄发力狂奔。 而那名府卫自己则端起枪纵马往少女冲过去,以避免少女阻挡苏方的去路。 府卫不知道少女身怀“匠心”,能够通过视觉,声音,震动等等极其精确地掌握到附近物体的内外运动规律。除了鲁大海武功比较高需要她偷袭才能奏效之外,其余四名府卫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而事实上,监天府卫也不是每个人都像鲁大海那样长于打斗。 她看见府卫骑马冲过来也不惊慌,从怀中掏出几枚精致的银色飞镖,一抖手就往府卫的马打去。 监天府的制式短枪不是为了两军对垒设计的,携带方便和步马两用的特点更适用于执行一些需要应付各种战斗场合的复杂人物。在这个时候就被那少女利用到了。 她一口气往马的前身打出数枚飞镖,那短枪要绕过马脖子将飞镖悉数击落就变得非常艰难了。结果那府卫应付飞镖的能力比少女想象中还要差,只是拨开了一枚飞镖。其余两枚在少女惊人的控制力下,丝毫不差地打在她想要打的地方。 那匹马膝盖中了一镖,前肩关节的位置也中了一镖。于是它毫无意外地就马失前蹄。 骤然失去重心的战马,打了两个滚,连同马上的府卫斜斜地栽进了路边的竹林中。 不过那府卫的目的确也已经达到了,苏方骑着马一阵狂风般地越过了少女,转眼间就跑出去很远。 少女并没有理会那一人一马以及倒了一地的成年人,翻身上了身旁的一匹战马。娇喝一声“驾!”就去追赶苏方了。 凭着对马匹身体与运动的惊人感觉,少女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喜欢踩蚂蚁的少年一定没有办法跑得掉。 果然,她只不过跑出短短两里路就已经快要追上了苏方。 马背上的苏方看起来很是惊慌,刚好前面有一株竹子斜斜伸出驿道,位置有些低。似乎是为了躲开那竹子,苏方用力拉着马缰,想要让马绕过竹子。可是明显他骑术稀松,也不太懂操纵马匹。那马偏着脖子,却没有绕得过去,反而慢慢停了下来。而苏方也好像没有坐得太稳,竟然就翻身倒了下马。 本来那少女应该能发现苏方的下马有些古怪才对,可是她没有察觉到在那一瞬间自己对前面的马和人的细节感觉变得很弱很弱,她心中也急于知道自己辛苦谋划的那样东西的去向,便放松了对这个照过一面的同龄少年的警惕。 其实她再怎么精于细节与谋算,也只不过是一名少女,难免会受情绪和各种欲望的影响。之前在那车厢的特别见闻,让她的心内是前所未有的浮躁。 此刻她并没有太过怀疑苏方有什么诡计。她认为即使有些什么诡计,在自己的“匠心”面前也只是班门弄斧,无所遁形。 可惜,她遇到了苏方,这个世界中的一个非常无耻的开挂男。 她停住了马匹,翻身下了马,然后不顺手从马上取出监天府制式的匕首。她反手握住匕首,圆瞪着双眼一副凶恶的样子,慢慢逼近了倒在地上的苏方。 本来这小妞眼珠漆黑而深邃,脸上的皮肤就晶莹洁白,刚才与监天府众短暂一战却是消耗了她极大的体力,此时更加是脸白如纸。于是在月光下,更像一只又萌又邪恶的女鬼。 苏方貌似被持刀的女鬼样子吓到,翻身坐在地上,用衣袖遮头,全身哆嗦着不断往后缩 那少女看到苏方的窝囊样子,心中便涌起了许多不屑:这些男子有什么好?为什么那些漂亮的女子就是要痴迷他们?不就是下面多了个把柄么?我自己随手都能做出比那好一百倍的东西来。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事关她那苦心的谋划,她为此已经作下了不可原谅的事情,所以她忍住心中那强烈的不屑,继续瞪着大眼睛低声说道:“小哥哥,告诉我!告诉我!你是怎么从那怪物手上逃出来的?现在那个怪物又去了哪里?还有我放在你身上的东西呢?快告诉妹妹我,否则?嘿嘿!”她一边说着,嘴角上还带着一丝阴森而诡异的笑意。 “这奸猾妞莫非跟某家一样有精神分裂的潜质?傍晚的时候挺萌挺可爱的啊,现在又是持刀又是扮鬼的,还连官都敢打。不得了,不得了!不知道她天灵盖上有没有一道灵光喷出呢?” 苏方的思想还是经常陷入这种间歇性变态的状况中。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已经不是傍晚时候的那个少女,可事实上她和傍晚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而苏方看起来还是傍晚时候的那个苏方,可事实上他和傍晚时候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这些不同却是另外世界中发生的一些事情所导致的。 时间观念很重要,因为苏方身上的时间线跟少女完全不一样,所以少女根本无法预料到一些她最不希望发生的变故其实早已发生了。 第二十一章 截脉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感觉到少女越逼越近,苏方身体在颤抖在后退,可是心中却在默默计算着。 是时候了! 苏方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变化那少女马上一窒,可是即使以她的“匠心”也并不知道苏方要搞什么鬼。 下一刻,苏方遮住脸的袖子往旁一分,露出还算清秀的脸蛋来。只是他嘴巴一张,便发出一声仿佛不属于人类能够发出的极为低沉而响亮的啸声来。 少女虽然厉害,近距离被啸声冲击之下,一时间也觉得头昏脑胀,耳朵里只有那低沉的回响,其他任何声音都听不到了。 同时在她看不到也听不到的身后神奇地漂浮起几颗卵石,其中两颗突然启动以瞬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打中了少女的两个膝弯。吃痛之下,少女不由自主就往下跪。 少女反应绝对是神速的,虽然她不知道具体生了什么,但肯定是与眼前这个少年有关的。她想也不想,把手一抬,就想把匕首扔出,要是一匕首把那奸猾少年插得生活不能自理最好。可是手腕上又是一痛,手一松,匕首就失手往下掉了。然后她便看到一块石头从身后飞来,“啪”的一下。于半空中把那匕首给打飞了出去。 紧接着便看到令她极为惊骇的事情。只见她身体四周不远处有很多石头如拥有了生命一般不断自己漂浮起来。然后,这些石头一枚接一枚地加速,不断地往她身上打来。这个时候即使少女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再强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她耳朵暂时听不到声音,双足无法行动,手中也没有了可以格挡的兵刃。 那路上的卵石原本在河中便经历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冲刷,最是柔和的水磨掉了它们的尖利和棱角,留下的却是圆融与坚持!在被铺设到驿道的时候,无数次的践踏和碾压,更赋予了它们真正的坚韧! 这些卵石在苏方的驱动之下,带着自身的坚忍与坚硬,打在了少女几乎没有经历过挫折的肉体与精神上,让她痛彻心扉。 少女很快就从那些石头打在身上的位置和力道中体会到了一种彻彻底底的失败的意味。只是没有料到会败在了一个她以为对“械”完全一窍不通,有着踩蚂蚁怪癖又很会装弱受的少年身上。 那些石头打在她身上的位置和力道,和她先前打在鲁大海等人身上的拳头是一个方式的。那是只有她这种因为觉醒了“匠心”而对人体结构,血脉,神经的了解和把握远远超出常人理解范畴的人才懂得使用的截脉术。每一击都能选择最恰当的时间打在最恰当的部位,让人体这台精密并且又超强纠错能力的机械失去运动的功能。 其实她先前几天从秘密渠道知道有监天府和道宫有人马在五原县集结的时候,就特地派人的了解过其中的关键人物——苏方的背景。 所有的调查结果中都没有任何关于他是器械方面有特殊天赋的传闻。 这个时候这位少年所突然展现出来的飞石截脉功夫简直就是神乎其技,也就是说现在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少年极有可能已经得到了那个神秘而强大的道元,那个她梦寐以求的道元。 她现在才省悟过来,那少年没有在刚才帮助监天府卫把她拿下,就是为了引诱自己说出刚才那一番话来。 “怎么会?怎么会?那道元不是要晋升么?不是要脱离生灵与躯壳的束缚么?怎么会选择了这个少年?即使选择了这个少年,父亲不是说过道元的寄托共生要经历三个日夜么?为什么?”少女心中有无数个为什么,无数个以她的天才都无法想的清楚的问题,如同正在轰击着她的身体的那些石头一样不断地轰击着她脑海。 其实就算是始作俑者的苏方也不是完全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在那个空间世界中,施展了主动共生的元戎除了品级跌回五品之外,一时间还不能补充到足够灵源气,已经是陷入了沉睡当中。因此苏方暂时还不能从这个牛叉道元身上获得任何的咨讯。 苏方刚才能快速灵巧而恰到好处地运使出这么多技能实在是因为被抢劫后的痛定思痛。 他再一次在那个95年的乡下醒来之后便发现了自己多了那个一个共生的道元。至于之前他掌握的念动力,根本就不属于道元的范畴。这个就连文铮和文沅两位根正苗红的道宫子弟都不能理解。本着反正是下雨天打小孩——闲着也是闲着的,还有对成为狮子老虎的无限向往,他就在那个世界里面反复地锻炼着自己掌握的这两大神技。 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而且苏方无论是前世今生都确确实实是个聪明的小孩。最重要的是他魂魄中共生的道元是元戎——一个道属是“械”的高品道元。它与苏方的魂魄共生之后,苏方对于一切机械器械的感觉与理解,还有对身体的感知与操控都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简直是乞丐一夜暴富成李嘉诚的经典案例。即使是觉醒了“匠心”这一个与元戎同出一源的道元的那一位少女在这些方面都已经远远不及苏方了。 现在的苏方就如同一台拥有极其强大计算能力的超精密人形机械。 在这种神奇能力的加持之下,加上苏方在地球世界中就怀有的一颗科学发展以及创新心。苏方很快就掌握了一套标榜着科学压倒迷信的将超能力与道元结合运用的无限连招。 仅仅是因为受限于现在苏方精神力和道力上的修为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所以还无法以绝对的实力正面碾压对手。不过用来对付奸猾妞这种伪高手就已经是足够了。 道元品级上的优势让苏方在各个方面都死死压制住那少女,他非常清楚如何去对付这位天才少女。包括如何限制少女的强大的五官与反应,也包括少女身体上各种致命的弱点,例如力量与体力。 卵石一颗接一颗打在少女的身体上,各处的筋脉穴道被强行封闭,很快她便失去了头部以下所有的运动能力。 她瘫软在地上,漆黑的大眼睛里面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叫绝望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月照溪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苏方确定了少女在短时间内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能力,这才笑吟吟地站起来。 他走过去把那少女抱起来,然后转身就走进了黑暗的竹林里面。 夜已深,暑气已经消散,腐叶在高温下闷出的霉味也变得淡了,竹林里面开始弥漫着泥土与竹子的清新味道。 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竹林中落成斑驳的星星。 少女的身体很软,身上的书生袍还没有换,上面粘上了很多味道。 感受着这些味道,苏方开始有点讨厌自己因为与元戎共生而带来的能力了。他不但是视觉,听觉,触觉都有了惊人的变化,连嗅觉和味觉也是。他的天地随着感官的灵敏变得更为广阔也更为复杂。得到了许多对世界前所未有的真实了解,但同时也失去了很多美妙。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而苏方以前读过得书里面大都说:妹子是又软又香的。 在他现在看来并不尽是如此!少女身上又很多味道都是他不熟悉的,熟悉的主要有木头的香气,金属的腥味,初相见的时候那片竹林中泥土和蚂蚁的味道,鲁大海身上的味道,还有蔡延的味道。最浓重的却是少女身上浓重的难闻汗酸味。 话说知道得太多果然就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不至于什么时候有人在你脑门上来一枪灭了你的口,但是苏方觉得这个世界从此失去了很多的乐趣。 尤其当你知道再萌的少女再美的女神肚子里一样会装着大便的时候,你变少了许多许多美丽的遐想! 苏方抱着萌系少女继续往竹林深处走去,他猜测鲁大海他们不久就能找到刚才他下马的地方,而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嘿嘿!大家懂的,不能让别人知道。 离驿道至少有数百米的竹林深处有一条清溪,溪边有一处空地,空地上有几块大石头。苏方就把那少女放在其中一块石头边上挨着。 少女此时双目是空洞无神的。 苏方大致是明白少女心中那种失望的。因为他得到的元戎是和少女的“匠心”道元是同源的。 道元与魂魄共生,道元本身的特性会赋予人力量同时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人的身体与个性思想。拥有“匠心”的人,会产生极为强烈的野心,一种独占所有同属道元的野心。 所谓“独具匠心”以及“匠心独运”所隐含的意思就在于此。 追溯其原因,大概就要回到两万年前那件大事。当年道元“械”进入梵华世界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破碎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出于一种想要自我完整的渴望,每一枚道元“械”的碎片都会赋予与它共生的生灵一种极度强烈的掠夺的野心与欲望。 元戎便是其中最大的碎片之一,所以获得了元戎的弥德终其一生都在不停寻找和元戎同源的其他碎片,希望可以使元戎变得更完整。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这是一种自然规则产生的力量在影响着并改变着自己的思想。 即便是等到元戎再次苏醒过来,但是它也应该已经永远失去了对弥德的记忆,所以苏方也无法从元戎那里得知这些永远属于了过去的关于弥德的秘辛。 元戎与“匠心”既是同一道属,又有极深渊源的道元,苏方自然可以从自身的状况大概地推想到那少女此时心中的失望。 因为,既然少女心中有“独运”匠心的欲望,苏方也有。那个世界中清醒过来之后,苏方在车厢中再次发现了那条钥匙。 他知道这原来是一把锁,因为已经感应到钥匙中有元戎的同源碎片存在。于是他就大概猜出了整件事情的一些端倪。而所有的东西都需要有一个知情人或者是线索串联起来。 当然,苏方心中最强烈的欲望的还是要打开这坚硬得出奇的锁! 跟着他便在刚才谋划了这一次单独与少女相处的机会。 清溪边上,苏方背转身抬头看了看月光,然后悠然地问道:“敢问小姐贵姓芳名?” 那少女没有答话! “为何要在半路伏击在下?” 少女还是沉默。 “要知道本少爷是个精神病患者,有时候脾气可不是太好哦!” 少女不明白精神病是什么病,不过还是不作声。 苏方忽然转过身来,一张脸“唰”的一下便凑到了离少女只有几厘米的地方,一边狞笑着一边双眼紧紧瞪住对方的双眼。 这个时候少女的双目才重新聚起焦来。这荒山野岭之中一位少女见到了这样的一双眼睛,见到这样一副嘴脸,想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再想起之前在那个车厢之中所见所闻,终于,恐惧战胜了失望。 “嚎!”苏方突然毫无征兆再次使出他在那个空间里面利用道元带来的神奇身体控制能力而研发的音波武器:狮吼功! 即使是全身血脉被封住,少女仍然不可避免地吓得一个哆嗦。 惊吓貌似还远远没有结束。她还没有哆嗦完,便发现苏方的两只手已经抓住了她肩膀两边的衣衫。 “难道就这样被这个禽兽给糟蹋了?”少女有点恨自己为什么在车厢里面看到了那一场人伦大战,那让她开始明白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也开始害怕这种事情。于砚秋那种痛苦的叫声显然是稍稍地误导了这位天才少女。 没有想到苏方两手只是稍稍作势一拉便又松开了,并没有真的开始那撕衣服然后就地正法的禽兽举动。 少女刚刚松了一口气,马上又要面对新的恐吓和折磨。 “你叫什么名字?”苏方极为恶劣凶狠地一把掐住少女的脖子,把头再往前侧侧地一伸,嘴巴凑在少女的耳朵边上大声地问道。 脖子上传来的一种真实的死亡威胁,少女精神和心脏被反复蹂躏之下,紧守的心神开始涣散起来,下意识便回答道:“罗,罗秋霞” 果然没有任何的意外啊,苏方得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心中非但没有一丝的欣喜,反而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有点像是恐惧而又有点像是迷茫。梵华世界和地球世界中果然是有着一种特殊的关联。这种关联正不断地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和遇见的某些人身上。 第二十三章 青丝带血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苏方只是失神了一秒钟。 马上他又如连珠炮地问了几个问题,而心神失守的罗秋霞也下意识地回答着。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粉红” “体重多少?” “…” “说!”苏方又是一声吼。 “七十六” “晚饭吃了什么?” “没有吃” “骗人!” “没有!” “那把锁的怎么开?” “用我的生辰八字开!” “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辛…唔,不告诉你!” “说!” “…” “快说” “…” 然后苏方无论怎么大吼,无论怎么凶狠作态都没有办法让她再次开后说话了。 她那生辰八字显然是极为重要之事,罗秋霞竟然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了。苏方不免心中暗叫一声可惜。就只差那么一点了! 他掐住罗秋霞的脖子除了给她心理带来极大的恐惧和压力之外也要通过监听她体内脉搏心跳的细微变化来判断她的回答是如实的还是说谎。这个是那个世界里面特别是美帝所推崇的测谎理论。此时以苏方的极致感觉能力,人肉代替机器测谎可以说是毫无压力。包括刚才一套略显浮夸的恐吓术也是撕开罗秋霞心理防线的一种手法。 可惜二十四拜都拜了,却还差了最后一哆嗦。最后还是没有套出那把锁的密码来。 苏方魂魄中寄居着一个比“匠心”要强大得多的同属道元,它所引发的欲望也更为强大。 苏方在两个世界里的都算得上是一个善良的人,在梵华世界中的经历也远远没有到要迫使他跨出心中那条善恶分界线的地步。可是现在他心中仿佛有一只强大的魔鬼,不断地引诱着他,试图让他使用更残酷的逼供手段。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魔鬼,你只是不会预料到它什么时候会出来。 苏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血红了。脖子上有些青筋爆出,甚至全身都有些发抖。 “你到底说不说!说不说!” 他掐住少女脖子的手一紧,罗秋霞被掐得无法呼吸,喉咙只发出“咯咯”的声响。苏方犹自不肯罢休,另外一只手突然揪着她鬓角一缕青丝用力就是一扯。 罗秋霞一声惨呼被掐在喉咙中发不出来,一注鲜血就从太阳穴鬓角的部位流了下来,跟着眼泪也如涌出如注。 苏方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手,把身子往后缩回来。他优雅地吹走了另一只手上的带血头发,然后侧着头邪邪地看着少女。只见那红色的鲜血分成三缕混合了泪水划过那果冻般晶莹透亮的脸蛋。月光之下,红与白之间竟然映出一阵诡奇的美丽来。 见到这种难得的美丽,苏方忽然间发现这个场景竟然有些是曾相识的模样。 “在那个世界中我也有做过这么禽兽的事情么?怎么就记不起来?” 不过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经历:经常有些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曾经经历过或者梦中见到过的。 一股飘渺神秘的力量便使得苏方从暴戾中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他看了看凄惨的泪水混着血水的少女,再看了看脚边带血的青丝,心中无比震惊: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连少女都可以欺负的无耻之尤了?节操呢?下限呢?也穿越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了么? 苏方乃是个有些好面子的人。虽则发现自己做得过分了,可总不能现在就玩什么赔礼道歉加马上放人的谦谦君子戏码吧,那得多尴尬多奇怪啊! 一时间有点良心发现的他却是没有办法去面对流血哭泣的罗秋霞,只好又转过身去抬头望月。 少女以为他又在想着么什么凶恶的法子来折磨自己,心中又是一阵凄苦,脸上便更是哭得梨花带雨。 苏方倒没有再想着折磨她,他的心智早就非常成熟,自是稍加思索便开始明白到自己这种不正常的举动怕是与那个自主和他结合的道元有莫大关联。 他深呼吸了几下,努力静下了心来,眼中的血红也开始慢慢散去。 觉得平静之后,他转回身子开始前所未有地认真看着这位与以前同学用同一个名字,长得也一个模样的女生。没有想到他这一看之下,竟然发现少女现在这个宁采臣的扮相其实很能显出她的绝色来。 他不禁心想,当年读书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她原来是一个极品的萌系少女呢?难道是少年时候的自己还不懂得欣赏萝莉的美丽?还只是因为那个时候萝莉这种文化还没有在宅男和屌丝界兴起? 其实,一个人觉得另外一个人好看还是难看是好人还是坏人,互相判定对方的那个时机真的很重要。当这个时候苏方重新审视判定眼前的少女时,就是这位少女最让人心酸和爱怜的时刻。 要是当年自己发育得更早一点会不会就该去追求她?而不是对那个古怪又冰冷的青青做出那个像白痴一样的表白?她好像比自己和青青还小了一岁,理论上那不是更适合么? 想到年龄的问题,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苏方仿佛若有所悟,心中连忙推算了一下。 “哦,原来如此!”苏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知道那个答案了。 “哈哈嘿嘿呵呵!”苏方忍不住得意地仰天贱笑起来。“我特么的真是一个天才!” 贱笑完毕后,他又把脸凑到了罗秋霞的鼻子前面,轻声说道:“你不说,其实我也知道!” “不可能!这天下间只有父亲知道我的生辰八字!他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苏方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出了几个字。然后又站直了身子笑吟吟地看着她。 只见罗秋霞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一样看着苏方。 她之前说漏了嘴,已经大大缩减了干支锁可能的排列组合,她相信以苏方的能力稍微只要多花些时间便能试出真正的组合来。那倒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但是她的生辰八字真的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知道,而她的父亲早已经被自己关在了一个极为秘密的地方。姑不论那里面设置的重重机关,光是距离就已经足够的遥远了。这个坏透的少年又能够知道得如此准确?见鬼了,真是! 这个梵华世界中最相信科学的原住民之一的罗秋霞开始怀疑起自己对“匠心”的信仰来。 她又怎么知道,苏方原来的世界中也有一个罗秋霞存在。两个世界中上至天文地理历史,下至风情民俗都无一相同,但是两个罗秋霞竟然是用着同一套的生辰八字! 苏方一直认真观察着罗秋霞的反应,直到现在他终于确定自己是蒙对了。 原来这两个世界中的联系比自己原先想象的还要紧密得多! 第二十四章 事如织草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鲁大海他们五人牵着两匹马再次在驿道上意外地发现了苏方。 苏方还是和上一次相见时候的那个样子,看起来很狼狈,可其实精神健旺,屁事没有。这一次连鲁大海开始有些怀疑这个神秘少年的身后是不是藏着什么惊人秘密了。 怎么每一次他被劫走都会没有什么事情,而去救他的人就非死即伤?这是某种厄运道元在这个少年身上觉醒了么? “那少女没有追到公子么?”鲁大海还是没有忍住问道。 苏方听起来总觉得这话有些怪。 “追上了,不过又走了。”苏方不怎么说谎。因为他始终认为很多时候其实根本不用说谎。 “她有没有对公子做了些什么?”鲁大海疑惑道。 “放心,本公子贞操还在的!”苏方还是觉得鲁大海说的话有些怪异,于是忍不住有些腹诽起来。不过待得说出口来却是另外一句话:“没有,她其实是问我要回一样东西,那是他傍晚的时候偷偷地放在我身上的。不过我告诉她那东西已经不在了,被那钢铁怪物抢走了,她又在我身上搜了个遍,发现真没有在我身上。之后,她就急匆匆离开了。” 苏方趁这个机会重新把先前那宗抢劫案给报了官。 这时候苏方又不禁想起那个月色下沿着溪边蹒跚着离去的落寞小身影。不知道那位上辈子的同学,会不会再见面。再见面时,她又会不会是自己的敌人?她会是像那边世界一般同样的喜欢青青么? 哎,不小心想起了某些不想知道的秘密了。偷看少女日记真是件罪恶的事情! “什么东西?”鲁大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把这么大,形状大概是这个样子的东西,应该是把钥匙之类的吧。做得非常的精致。不过她自己说是叫什么干支锁的。”苏方说着用手比了比那把干支锁的样子。 “明明是傍晚的时候她偷偷放在我身上的,现在又问我要回来。既然这么不舍得,当初就不要给了我嘛!真是不太明白这些问题少女怎么回事。我看她也不太可能把那东西从怪物手上抢得回来了。”苏方又补充了一句。他说的基本上都是真话,而且这些真话中包含了足够的信息量,相信这些东西已经足够鲁大海他们烧好一阵脑子了。少女的心思又岂是大男人们轻易猜得着的? 鲁大海也不方便再问下去了,天知道在这位苏大少爷的身上还会发生多少幺蛾子的事情来。早点回到客栈才是上策。 一行众人又在附近找回了那两匹马,然后六个人合乘着四匹马趁着月色就匆匆赶会客栈。 这一次路上总算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因为鲁大海提前就发出了信号弹,快到客栈的时候苏方远远就看见年轻的父母和更年轻的青青等人已经在客栈门口翘首而盼着。未来岳父蔡延也是夹在人群中等待,只是未免就有些老脸尴尬了。 一番短暂分别后的重逢自是有许多的喜与泪。连续经历了两场大悲大喜的年轻父母们仿佛憔悴了许多,这也坚定了苏方的某种决心。 当夜客栈中便加强了戒备,而与带着神秘钢铁马车来到客栈的于砚秋和其余几个双阳山汉子一起被监天府抓了起来,关押在了后院的车厢中。 苏方则被安排与文铮文沅两位道人呆在同一个房间内确保安全。 而据苏方的观察,这一举动其实只是确保了文铮师伯的安全而已。 苏方确实有些累了,正在长身体的少年确实需要保证睡眠。于是苏方也没有管两位打坐的师长,自己先就睡着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鲁大海就塞了些银子给客栈老板,算是赔偿了昨夜各种打斗与爆破造成的损失。苏方见了不禁心想,还是古时候的官府比较厚道。 正如事前文铮道人所感应到的,昨夜之战虽然连番处于下风,到最后的损失却仅仅不过是报废了那一匹冲入竹林的战马而已。 不过那一个身披铁甲,行动快如鬼魅,破坏力又极度惊人的钢铁怪物始终给监天府众和两位道人极大的心里压力。即使从苏方口中得出的一些线索和双阳山众的口供中推测出这件事的关键是在于一把曲尺一样的怪锁上面。众人也一致认为尽早离开,同时调集更多人手保卫车队会是比较恰当的选择。 车队匆匆准备一番便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还在盛夏,夜郎国的西南远离了海洋,不过因为有广袤的森林和密集的大河水网,天气炎热中却是不怎么干燥。 那一队马车比之昨日速度明显地加快了。 夜郎国的在环保植物的开发应用上显然超越了苏方的前任祖国。每一辆马车车厢上都放置了几片特制的薄木板。每片木板上都长着一种很特殊的苔藓类植物,五原人一般都叫它做织草。 织草特别喜爱长在当地一种速生杉木的表面上,在湿润的杉木上特别是有阳光充足照射的时候它的生长速度和繁殖能力都极为惊人,据苏方观察织草在杉木表面的扩张能力甚至比那个世界中的水葫芦在池塘上的表现更为惊人。因为在杉木上能够吸收的养分并不多,这种植物的光合作用极其强大,于是它能够吸收掉绝大部分的光能。把它至在车厢上,乃是最好的防晒避暑方式。 织草本身也很好照顾,只需要不时地浇浇水就可以了,而在雨水充沛的夏季,浇水这一步通常也省了下来。 当然仅仅是这两个原因还不足以让它应用如此广泛,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理由是它能吃,而且味道很不错。生长速度也很快,割了一茬,过一天又会长得跟原来一样长。它还有些淡淡的清香,对于中和汗臭味有奇效。 连苏方都开始赞叹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怎么可以创造出这么一样绝妙的植物来。果然,大自然才是世界上最神奇的设计师。 车队中最大的那一辆马车中坐着三个人。这三个人自然就是车队中最重要的三文鱼了。 此时文铮和文沅道人正惊奇地看着对面的苏方苏文正。 第二十五章 道元九品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苏方盘坐着,手拿着一把匕首在一小段竹子上飞快地挥舞着。 只见在微微颠簸的车厢中一个方圆只有一尺的狭小范围里面,竹屑绵绵如雨,很是优雅有序地下落着,没有任何一片乱飞。这是何等恐怖的控制能力! 只是片刻功夫,一辆精致无比的竹子制作成的马车就已经奇迹般地做好了。 马车只有数寸大小,除了尺寸相差百倍,这辆小马车外部每一个细节都和他们现在乘坐的这辆大马车是一模一样的。但最让两位道人震惊的是,这辆竹马车不是整体雕刻成的,而是苏方先雕刻好上百个零件然后再一个个组装成的。 雕刻难,装嵌难,所有零件计算得分毫不差简直是难上天了! 什么叫神乎其技?这就是所谓的神乎其技了! 两位道人直看得瞠目结舌! 半晌,文铮道人才开得口说话。 “文正,汝要给我们看的就是这个么?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手本事?” 苏方抬头看着两位师长,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是的,应该是昨晚。” “昨晚?”两位道人忍不住异口同声问道。 苏方又是极为确定地点了点头。 文铮和文沅两人同时转过头来彼此对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中发现了震惊还有一丝微不可察惋惜的来。 还是文铮首先把头转回来。他眯着眼睛看了苏方很久。而旁边的文沅却是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她才睁开眼睛,对着文铮点了点头。 文铮道人得到文沅的确认之后又思考了一阵才开口说道:“原来如此!文正果然是福泽深厚,这次却是无祸而得福了。” “老师,师伯,不知文正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是否和昨晚那怪物有关?”苏方现在对身体的控制力几乎无人能及,他就是再怎么假装与说谎也不是两位道人能够看得清的了。 文铮看了文沅一眼,然便说:“这件事情倒是和今天要给你讲授的课目有关,不如这样,文沅老师先给你讲课。相信在学完这一课之后你自然就明白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是的,文铮师伯。” 接着文沅就在车厢中给苏方讲授第二堂道学课。 “昨天文正有问,道元是否唯一。当时吾亦已经回答过。此时可以再次给汝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世间绝大多数的道元都不是唯一。” 文沅道人接着说道:“凡事物都必然存在有道元,而这样事物也被称之为道元所属,简称道属。” “世间万物如同世间万国,万物的道元就如同万国中的朝廷!” “世间的每一个国家都希望自己可以更加繁荣昌盛,征服更大的疆土,存在得更加久远。所以每一个国家都需要有朝廷去管治。” “世间万物也都想要更加繁荣,存在得更为久远,所以每一样事物要都有道元去管治,去寻找更大的机缘。” “万物的道元就是管治它们所在道属的朝廷官员。一个国家当然不止有一个官员,所以一个道属中当然就不只有一个道元了。” “哦,那学生明白了。”苏方一边说着一边细想了一下,不禁为美女老师的这个比喻赞叹不已。果然是科班出身,理论功夫相当到家啊。 那边文沅继续说道:“道元与朝廷的官员一样也有品级高下之分,品级的不同,官员的权力便又所不同,而道元所能调用的道属元力也大有不同。” “两万年前道学兴起的时候便已经有了人整理出道元九品说。而当道学在梵华世界中,特别是东大陆不断发展昌盛,慢慢地很多国家也就模仿道元九品说创立了‘九品中正制’这一个沿用至今的朝廷官员分级体系。” 原来这说法还是有根据的,苏方这个时候插嘴说道:“那何为道元九品说呢?是不是也和朝廷官员的九品分法差不多?” “道元九品说与九品中正制当然有所不同。非但对应品级称呼不同,连它们的高低分法都是倒转过来的。”美女老师难得地露出些微笑来,然后便与苏方细细讲解了道元的品级分别。 原来当初第一批修道者根据各自道元的不同再加上一些推演便将之分成九品: 一品,感应,又称感元 二品,运使,又称使元 三品,如意,又称意元 四品,圆融,又称融元 五品,灵现,又称灵元 六品,见神,又称神元 七品,脱窍,又称窍元 八品,破碎,又称碎元 九品,归一,又称归元或者一元 而随着修道界与世俗的结合越来越紧密,便又诞生出一套更加浅显易懂的称呼方式: 一品,兵元 二品,士元 三品,将元 四品,帅元 五品,王元 六品,帝元 七品,祖元 八品,圣元 九品,始元 品级越高,代表道元可以引动以及储存更强大的道属元力。也就是简称的道力。 苏方现在共生的元戎本来就是一个品级极高的六品巅峰神元,也称帝元。不过强行施展主动共生术之后,它已经跌回五品了。不过苏方现在并不知道,不要说是六品的时候,就算现在是五品的元戎在世间已经极难遇见与它同品级的道元了。目前修道界所知的拥有五品道元的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神级高手,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苏方听完美女老师的述说,心中不禁产生了另外一个疑问,于是便又问道:“老师,既然道元有分品级,那么我们修道者有没有也分出等级来呢?” 文沅道人再次面露微笑,说道:“果然是年轻人,都喜欢要把人和事情分个高下,汝要知道,这些所谓的高下之分通常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当然,修道者根据自身的修为的不同确实是一套规则分出品级高下来。但修道一途各有所求,即使有很多所谓的区分高下的方式,思量过后,却发现都未必是最为合适的。关于这方面,吾会在后面的课目中细加述说。现在就先了解清楚昨天晚上在汝身上发生之事。” 苏方也是讪讪一笑,自己果然是少年人的肉体,荷尔蒙总是乱作怪,总是会犯排行榜强迫症。 第二十六章 规则共生与主动共生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车厢中的旅程在苏方看来总是美妙的。何况这是苏方在这个世界中第一次长途的旅程,也是一次改变他一生命运的旅程。在这个大机器时代远没有到来的梵华世界,这样的旅途对普通人来说一生之中或者只有这么一次了。 若是探究一下苏方对车厢的特殊感情,大抵是因为在上一个世界中他第一次的长途旅程也是改变了他的人生。 还有另外的原因以前却是因为一首歌,在那个世界里面苏方很喜欢的一首歌,是关于车厢中的恋爱,歌词写得极好。写词的人笔名两个字,加起来便是一个梦字。原来苏方以为那是一件刻意的事情,后来又听说只不过是一场巧合。 此时车厢中没有少女恋人,幸好还有美丽的女老师、 女老师在继续讲解着关于道元一些常识。 “道元是一种依靠与修道者魂魄共生来发挥力量的存在物,通常修道者因为对某种事物的了解到了一种极深的程度之后在某种时候便会发生一次对于修道者最为重要的事情:入道。而入道的时候会同时发生一件事情:自然共生。也有人称之为规则共生。” “自然共生?”苏方身具五级道元,却还不知道最基本的修道常识。 “是的,这是因为,修道者掌握了道之后,产生的一种神秘共鸣。共鸣发生之后,修道者的魂魄,多数情况下是三魂七魄中的天魂,就会开辟出一个魂灵空间。而他所入之道在附近的初级道元便会受到共鸣之力牵引而进入修道者魂魄的魂灵空间与修道者共生。” “只有完成了共生,修道者才算正式入道!如果没有完成共生,那么这个修道者就会陷入一种极为奇怪的‘假道’状态。”文铮道人在一旁又补充道。 “难道弟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是‘入道’?”苏方装作惊奇地问道。 “是,也不是!”文沅说完,顺手拿起那个精致的竹马车。她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低声喃喃自语道:“说不通,还是说不通!” 好一会她才对苏方继续说:“从这竹马车所展现的技艺,文正无疑是已经入得大道。可是却不是刚才吾所说的自然共生的方法入的道。” “原因是你之前根本展现过对这种工匠技巧之道有任何的兴趣和天赋,当然就不可能是自然共生了。所以只有另外一个答案:‘主动共生’了” “主动共生?” “恩,是的。只有三品以上的道元才拥有主动共生的能力。这是大道赐予生灵和道元双方的一种选择的权利。不过,只要一经施展,道元本身就会至少下降一个品级。” “在矛山道观上,汝将那圣人石像拉倒,展现出在石器控制上面的惊人能力,吾等当时均以为那是天外陨石中包含的道元元胎对汝进行了主动共生。因为你后面昏迷了三天也基本符合了被主动共生的一些症状。” “可是后来吾便否定了这个可能,因为文正身上一直没有道力的泄漏。所以汝在矛山中所展现的并非是一种入道的力量,而是一种天赋之道。当某一天苏夫人给吾等师兄妹二人做了两盏茶的时候,吾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直到刚才,文正在做竹马车的时候,吾终于发现了汝之身上所泄漏的丝丝道力。也便确定了有道元在文正身上共生了。可见汝真乃大福缘随身。有天赋之道,有主动共生之道。吾与师伯都有些担心这条路上对于文正是不是太过平坦了?” “平坦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崎岖?”苏方暗想。 接下来的几天,苏方每天都会抽出两三个时辰在两位道人的车厢中听讲。 本应在早晚时候都跟应该跟着蔡延学习武艺。可惜学武必须在一个平坦之地,因为是蔡延的家传武艺,还得避开众人的视线,这样就难以保证苏方的安全。即使蔡延是个少见的高手,可是客栈那晚发生的事情让众人不得不小心。于是学武的事情就暂时搁置了。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都风平浪静,再也没有出过什么大的问题。车队穿过甫定,进入了洛湾县。 洛湾县取名自洛湾,洛河在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河湾,水流也相对比较平缓。自然地这里就有了一个繁荣的码头,也成为了洛河上游比较发达的航运枢纽。 车队没有按原计划渡河后继续陆路北上,而是选择就在此处上船然后顺流而下。其原因就在于两位道人的伤势暂时还不太适应于陆路车马的奔波。特别是甫定客栈中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文铮道人意识到这一路上恐怕并不会十分太平。 显见的是苏方是一个有大福缘的人,就道宫的立场来说,这种身家清白,既有慧根又有大福缘的少年,绝对值得大力栽培的好苗裔,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入道”。尘世间,人口何止亿万,而整个东大陆真正可以入道的人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万之众。正真是所谓的万中无一。如此年少就已经入道,还身具了天赋之道,简直是百年难见得天选之材。 所谓福祸相倚,在苏方的身边必有大祸相随。客栈中的变故可以认为是意外,其实冥冥中自有神秘力量牵引。如果不想这等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早夭,这一路之上就必须严加看护。 监天府可以保证苏方在面对世俗力量毫无危险。可在高端的修道界战力上,因为文铮和文沅的伤势未复,暂时还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真空。 相对没有那么复杂,更为隐蔽,并且也更为舒适的水路是一个深思熟虑之后的合理选择。而文铮的云雾,在水元力丰沛的大河上能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文沅的符阵控制也更为容易。 所以到达了洛湾县的清河码头之后,车队便稍事等待了一天。等待上船物事的采购,也等待着监天府调来合适的船。 直到第二天下午,众人才上得船去,准备顺流而下。 第二十七章 吾于船上看万千山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洛河起于夜郎国西端的西陵雪山,有很多支流,连流经五原县的白沙河也是其中支流之一,至洛湾处河面便已经极为宽广壮阔。 监天府调来的船很大,看起来也要比普通的船只结实得多。苏方只是往船上一站就知道这是战船改装而成的。 两只宽大改装船把所有的马车都装了进去,苏宁一家和蔡延一家加上两位道人和鲁大海等重要的人物都安排在那艘稍大的船上。另外的人中除了两个府卫和几个使唤方便的下人之外,其余都被安排在了另外一艘小一点的船上。 是日,江面风势劲疾,船帆上吃足了风。可谓顺风顺水,一路向东。 苏方立于船头。江风飒爽,水流涌动,一时间颇感意气风发。 相貌依旧是清隽的蔡延站在不远处,他靠在船边上,远远地看着码头方向的万千山水,脸上似是有些惆怅。 就在刚才他与于砚秋分别了。 双阳山众人在元戎劫栈的事情彻底水落石出之后也早已不再被关押。只是于砚秋与蔡延一夕情缘之后,双方均是发现有些难舍难离。 蔡延是久旷无佳人,得逢美艳而英气的于砚秋当然是难以自持。而于砚秋则是久居山寨见尽的都是些粗蛮汉子,见得风流儒雅的蔡延自然是意乱情迷。而且若果她可以跟随蔡延去做一个悠闲富家婆相比每天操心劳力的山寨大寨主也算是一份更为美好的美差事。 可惜偌大的山寨并非是于砚秋说撂下就撂下的。祖辈和父辈打下的基业总是需要有所交代的。所以于砚秋便与蔡延定下半年之约。只要于砚秋安排好山寨的事情,最迟半年,她就会启程赶往东海之滨的乾元道宫与蔡延相会。 半年时间不长,可对于得逢人生爱情第二春的蔡延就略略有些难熬了。 可能是蔡延太久没有值得忧愁的事情,现在偶逢一件,便多赋了些新愁、 而苏方对帅岳父的泡妞本事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见面几个小时就上床,几天后就说可以为他放弃一切玩千里寻夫。公务员果然在什么时候都是香饽饽!他自认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自己拍马都赶不上。 “枪神就是枪神,吾须得好好跟帅岳父学习一下怎么才能耍得一手好枪法。”苏方在羡慕嫉妒恨中暗自下了决心。 两个人来到甲板上并非是为了惆怅或者暗爽,而是为了另外一个原因:授武与学武。 此前因为客栈的意外被耽搁了好几天,现在终于是有了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环境。蔡延上了甲板后在船边只是遥望了一阵就招呼苏方回到中央甲板,然后便开始向苏方传授自己真正的压箱底功夫。 所谓法不可外传,虽然最早不知道是哪一个这么说的,其产生和延续的原因也应该都是相当的复杂,不过存在便是合理,这个世界中夜郎国的人看起来也很是尊重这条规矩。甲板上所有其余的人均被遣走禁止旁观,另外一艘船上的人也因为大船上尾楼甲板的遮挡而无法看到这边甲板中间的情形。 “吾先演一路枪法,名字唤作‘万千山’,方儿可需得看好了。”蔡延说完,把手中银枪只一摆就开始运使起来。 蔡延的个性谦和隐忍,枪法所走的路数却极其霸道。无论是最重要的抖枪、还是他最擅长的打枪,还是最普通的刺枪、点枪,在他手中使将出来动静分明到了极致,而这种动静之间隐藏的就是一种最猛烈的爆发力。 苏方第一次看到岳父大人使完一套名叫“万千山”的枪法,感觉就像在以前的世界中听了一场极爽的摇滚演唱会一般。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可以把武功使出浓郁的摇滚味道来,也从来没有想过枪法也可以是一种震撼心灵的艺术。 观此一套枪法,苏方如同历尽南疆的万水千山。有秀美,有险峻,有从容,有凶险,放眼望去连绵不绝,不知何处是尽头,忽而间便立于万丈绝壁之上,当以为去势已竭,又变幻出无尽云海。 本以为自己现在的战斗力已经很不错的苏方对这个世界的武术高手又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别看苏方现在又是念动力搬砖大师又是机械运动天才的。可是只要他面对着蔡延这种真正的高手还是一招被秒的命。 蔡延的枪法太快了,只要他一枪刺来,即使苏方可以精确地知道他要刺往哪一个点上,但苏方的身体绝对没有办法反应得过来,更谈不上格挡和避让了。苏方开始明白那一天罗秋霞为什么要用十数人受伤的代价换取一次偷袭鲁大海的机会。当武功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对于她们这种靠某一方面天赋成就的伪高手就会形成一种绝对的碾压。 任凭千般机巧,吾只一枪刺来便要取尔性命。 因为与元戎共生的缘故,此时的苏方无论是对蔡延的演示招式的理解体会还是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都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是以蔡延刚才这一路枪法使出本来只是稍微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也让苏方体会一下其中的枪法意境。不想苏方只是看了一遍就能马上照着耍了出来,虽则没有拿捏到具体的枪意,却也有了八九分形似。 蔡延见状也不禁暗自赞叹,不过他不是普通的江湖武夫。当然能够隐约猜到苏方必然是已经入道之躯,只有如此方有可能在习武上突然展现出有别于以往的惊人天赋来。 见得苏方一路枪法使完,蔡延便大声赞了一声:“好!” “方儿果然不负伯父期望,单就天赋而言,吾生平所见之人无一能与方儿相比。不过习武一道,要达到何等成就却并非只看天赋的高低。” 蔡延稍稍一顿,便又继续说道:“枪乃是兵器之王,一开始枪并非是这个样子,是经过战场上千万次战斗而演变而成。所以枪之道最讲求的便是战斗和不断磨练与体悟,到最后找出最适合自己那一杆枪,那时候才算是入得枪道。刚才那一路‘万千山’便是伯父当年在南疆经过无数次战斗之后加上对南疆十万大山的气魄体会而创出的。虽不算得上是绝顶枪法,却是最适合方儿现在学习的枪法。” 第二十八章 又一个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蔡延给苏方讲完‘万千山’的来历之后便转过头去望着西面绵延的群山,似乎是感叹年月与山。 “希望方儿早日找到自己的运枪之道。” “方儿必当勤学勤练,不负蔡伯父所望。”苏方论实际的年龄并不比蔡延年轻多少,自是能够体会他这一番话的意思。当下便躬身恳切一礼。 武术不是算术,苏方模仿能力控制能力再强也终究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蔡延传授的这一路枪法确实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一流枪法。每一招都带着许多变化,可以根据对手不同的应变而自然产生更凌厉的后着来。没有经过真实的演练终究不能掌握枪法的精髓。 见到苏方只不过是两三遍之后便已经对这一路“万千山”使得纯熟无比,蔡延便提早开始与苏方拆起招来。 苏方先前只是以为帅岳父只是速度太快和力量太大而令自己的精密计算与控制能力失去了用武之地。到了实际拆招演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傻太天真了。 蔡延实际运枪时劲力和枪势简直是千变万化。而这些变化都是几乎都是根本不用经过大脑思考的,完全就是无数次练习和战斗积累成的来自肌肉和经脉的记忆和应变。所以明明蔡延运枪速度和苏方一样缓慢,明明蔡延用的力道和苏方一样大,即使是苏方计算和控制能力再怎么不可思议。交手之后才感觉到自己的枪与蔡延的枪相比还是一只蜗牛和一台法拉利的区别。 有时候明明蔡延的枪慢悠悠地刺向自己的大腿,当苏方手中的枪要往下格开的时候,发现到蔡延的银枪枪尖上挑,慢悠悠地往肩膀打来。待到苏方收住原来的枪势再要往上格挡时,便又发现蔡延的枪好像根本没有变化过,还是慢悠悠地刺向大腿。这样变化了几次枪势的苏方自然就比蔡延慢上许多,耗费的气力也多了好多倍。 只是几招之后,苏方便是满头大汗狼狈不堪,而且稍不留意便会被蔡延打翻在地上。然后,他爬起来继续,然后他很留意蔡延的招式变化,结果还是被打翻在地上。然后再爬起来,然后继续是同样的然后。 苏方知道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心中也憋着一口气,一定要躲开蔡延一招半式。 蔡延心中也不禁暗暗赞许。如果说天赋是最不可求的东西,而这股韧劲便是武学中最必须的东西。 两人就这样对练了一刻钟,蔡延便停了下来。 “练武不是一味的刻苦勤奋就可以成功的。练武靠的是身体,身体是需要休息的。现在休息一下吧!” 苏方喘着粗气恭敬地行礼称是。 此时已经靠近黄昏时分,阳光中不见毒辣只有温煦,江风吹凉透衣汗,那种感觉就如同以前读书的时候打完一场酣畅的篮球然后背着夕阳晚风归一般爽快。 以前那个世界里面有一句苏方很喜欢的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洛河是一条很长的河,由西往东横贯夜郎国奔流入海。落日在暑气的散射下显得格外的大。在那个世界中,苏方只在几个低纬度国家见过这么大的落日。 已经是第三次休息的苏方坐在大船的尾楼甲板上,看着那格外美丽的长河落日,又再勾起了那故去的回忆。那奔跑过的公路,那牵过的手,那看过的夕阳… “终究是回不去了么?”苏方心中暗叹。 美妙过后总有惆怅,就像美女旁边必有猪扒! 人的快乐经常是来自各种的比较。 忽然间苏方感觉到船身传来一下碰撞的震动。一种也只有苏方这种变态才能感觉到的轻微震动。 苏方马上从无尽的愁思中抽离出来,因为他神奇的感觉中发现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那个与船身碰撞的物体是一个大的酒桶,一种在夜郎国并不算太常见的木质酒桶。真正有趣的是酒桶里面有东西,一个人,一个活人。 之所以有趣是因为活人要是闷在这么狭小的一个空间里面很快就会死掉。但是那个人没有死!苏方甚至可以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呼吸和缓慢但是稳健的心跳,因为酒桶顶上貌似有开了两个气孔,底下还用绳子挂了块石头做定子防止反侧。 苏方一时之间感觉到信息量有点大。 “这又是一个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的骚年么?”苏方笑了。不知道这个酒桶里面的骚年是攻还是受。不过其实他是有丁丁的他还是有没有丁丁的她?苏方都不太能确定。反正做不了海贼王的男人就做海贼王的女人吧。 捞还是不捞?不捞起来,骚年不一定会死;捞起来,骚年就一定不会死。 “那还是捞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有可能被讹!不过贫道现在可是有ZF做靠山!” 苏方拿定了主意,便站了起来,往船的左侧江面看去,果然见到一个木制的大酒桶。于是他便指着酒桶对蔡延说道:“蔡伯父,那酒桶里面好像有人。我们不如把它打捞起来看看。” 蔡延一怔,不是太理解苏方怎么确定桶里面有人。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方儿觉醒道元必定和感知有关! 蔡延以前是个官,对于这种救人性命的事本应是毫不迟疑,可是上一次在五原老家救了个熟人便搞得自己要背井离乡,于是他便稍微犹豫了一下。 这时便听到船舱下面传来鲁大海的声音:“蔡大人,文沅真人着我等上来打捞江面上的东西。现在方便么?” 原来是文沅的也从符阵中感应到了有活人在江面上漂浮。 既然师妹觉得没问题,那小心戒备就是了。于是蔡延便让鲁大海和船工水手上了甲板。 拴着石头大酒桶很快被捞了上甲板,酒桶用老橡木做成,手工极好做得非常的结实。只见船工用手拍了拍,然后便摇摇头要去找锤子凿子打开酒桶。苏方见状只是轻轻一笑便说道:“毋须如此麻烦!” 然后只见他把手中银枪,往酒桶一轻轻刺,然后顿了一顿,跟着把枪一抖,整个酒桶就四散开来,露出里面一个穿着亵衣的人来。 这手本事一露出来,当即便赢得众人一片喝彩。这并非是力道大就能做得到的事情。乃是极高明的“听枪”术。通过枪上用劲,“听”出木桶结构的弱点,然后只需轻轻用力便能让坚固的木桶轻易就四分五裂。 喝彩声中,苏方往那个桶中人看去。 “还好没有戴着草帽!”苏方松了一口气,嘴里嘀咕道。 一片嘈杂声中并没有人听得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第二十九章 忽如一箭西来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桶里的人头朝下,还看不清楚样子,不过头上就挽了一个书生髻。 “又是书生!”鲁大海眼角不禁一跳。上一个假书生可是让他阴沟里翻了船。本来还想把那人的身子翻侧过来,此时便对着船工打了个眼色。 船工可没有那么多想法和顾虑,上前两步弯下腰就把那人翻了个身。 原本苏方以为没有草帽就没有惊吓,可是生活就像一个bitch,总会给你不一样的意外。 “包黑子?还是这个夜郎国里面也有非洲来的同胞么?”苏方特么的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手脚白白嫩嫩,怎么脸就黑成这个样子了。是化了妆还是服了面膜? 苏方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又用手在那人的脖子上摸索了一番。然后一转头便发现所有人都齐齐的看着他,尽是询问的眼神。看来所有人的心里都有这么一个急需解开的疑惑啊。 苏方摇了摇头。 鲁大海仍然好像不死心,问道:“没有带人皮面具什么的?” “没有,天生的局部黑色素沉淀。” “什么局部黑色素沉淀?唔,名词挺奇怪,倒是也算贴切。莫非公子学过医术?” 苏方有些好笑,当下便说没有。 好在鲁大海也并没有纠缠下去。只是蹲了下来,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人的眼睛和舌头,然后便说道:“大概是中了蒙汗药一类的东西。应该睡一段时间就好。”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船工的声音:“各位大人稍微先让开一下。” 众人刚刚让开身子,那船工就把一桶水往那昏睡的黑脸青年兜头淋了下去。 呵,的一声大叫。那黑脸青年就猛地坐起身,醒了过来。 苏方瞥眼看去,那船工一脸藏不住的得意劲,仿佛在说:“看你这一帮人在这装大侦探福尔摩斯的样子。怎么就不知道先搞醒这人?”虽然苏方肯定他不知道什么叫侦探谁是福尔摩斯。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对于盘问一事明显更有经验的鲁大海便开始询问起那黑脸青年的来历以及置身于木桶内在江上漂流的原因。 这个黑脸青年虽然骤逢变故,即使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又被一群陌生人围着,可他竟然可以很快就镇静下来。 原来这个青年不姓包。他全家都不姓包。 他姓李,单名一个欢字。 人如其名,可以看得他真的很欢乐。即使被冷水淋头众人仍然没有感觉他有什么懊恼的表情。 有时候看起来很单纯很乐天可爱的人他的来历和背景反而会是最复杂的。就像这位李欢。 当李欢说出他的名字时旁边的蔡延突然心中略略感觉有些寒意?这是一种好像有些熟悉的感觉,他一时之间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站在比较靠船尾的苏方却是感觉到有些不对了,他先听到西边江面上传来一下弓弦震动声,然后便是一支羽箭破空往这边人群的方向飞来。准确的说是往黑脸青年那张黑脸飞来。 苏方现在的大脑跟某美帝的什么宙斯盾上的雷达相差无几,只是听到那极远处传来的声响便自动在脑中绘画出那枚羽箭准确的飞行轨迹。加上他对身体的精确控制能力,假以时日,简直就是一人形自走的国家导弹防御系统。 弓弦响起的地方离苏方有恐怖的五百步之遥,所以苏方计算出羽箭的轨迹和速度之后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他不动声色地后撤了几步,把手中长枪只是有意无意地单手杵在甲板上。 稍微过了数息,那一边的蔡延终于开始记起那种寒意的所代表的涵义了,那是一种不是直接针对他的杀意。 蔡延在五原县隐居十数载,虽则武功不曾放下甚至颇有精进,毕竟远离真正的凶险争斗多年,即使对危险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但反应却已迟钝。此刻反应过来的他马上就发现苏方正处于危险当中,可是即便以他的武功也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来了。 只听得“叮”的一声,一枚羽箭自远处飞来打在了枪尖之上,然后往上疾飞而出。 苏方的长枪杵得其实是很讲究的。枪尾紧紧地顶在地板上,枪尖略有些倾斜,指向羽箭飞来的方向。这样就可以保证将大部分的力量卸在甲板上。 羽箭飞来的时候钢制的箭头的尖端其实并没有碰到枪尖,在苏方如鬼神般惊人的计算下,并不算太锋利枪尖划过箭头的斜面。在侧向压力之下羽箭就偏离了原先的飞行路线。饶是如此,苏方在箭枪相接触的刹那仍然感到手中一下强烈的震动。 蔡延心中这才一松,他马上往后面的江面看去,只见远远近近有好多船只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判断是那一只船上方。放箭的人不仅射术惊人,而且显然是个精于暗杀之道的高手,刚才那股杀意只是一闪即逝,连蔡延也没有抓到准确的位置。 而鲁大海武功要比蔡延低,对这种不是指向自己的杀意也是感应不太到。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箭枪相碰撞的声音。鲁大海不是退隐多年的蔡延,他只是眼睛扫了一下被弹飞淡黄色羽箭,便知道这种比一般更细长,尾羽更光滑坚硬的羽箭乃是某些喜欢超远距狙杀的射手专门特制而成的。而这种射手一般是些退役的军人,因为忘记不了杀戮的味道所以会加入一些雇佣兵性质的暗杀组织。 到底是谁招惹了这些难缠的家伙?他感觉到一阵后怕,也来不及细想,马上大喝一声:“有偷袭,快进船舱!” 这个时候在西边远处的江面上,有一艘船,一个汉子正从桅杆上的瞭望斗迅速地往下爬。 他刚下到甲板便又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急切地问道:“林先生,如何?” 这位姓林的中年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说道:“他被人救了起来,而且那救他的船上有位高手。事情现在恐怕比较麻烦了?” “怎么会?以林先生的箭术把船上的人一一狙杀便是!” “那船貌似应该是战船改装,船上应该是官家的贵人,现在可不方便下手。真要动手那也得是等到夜晚,不过公子真的想清楚了么?” 那名富家公子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便狠声说:“事到如今也没有了退路,还请林先生联系贵盟,本公子需要贵盟更多支持。” 说话间,那富家公子的眼角都在微微颤动着。 第三十章 小李探花?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众人带着李欢下了船舱。只有蔡延一个人留在甲板上。 蔡延是一个高手,高手自由高手的尊严。今天有人挑战了他的尊严,也给他敲响了警钟:十数年的安逸生活的确让他在某些方面退步了。 他站在甲板上迎着落日,似是在警戒,更像是在反省。他今年不过四十岁,应该是正当盛年,怎么感觉心境已经是如对面的太阳一般迟暮? 每个人都会有思考人生的时候。仿佛人生很复杂也很有空一样。人生总是没有一个清晰的和唯一的答案,或者说人生根本就没有答案。 所以苏方觉得数学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为什么就一定会有准确的答案?就在刚才他发挥了惊人的数学能力,将一支羽箭的轨道计算得分毫不差,这真是一个极为之了不起的事情。 如果苏方对于刚穿越到梵华世界所得到的穿梭空间能力是一片迷茫以致失去了许多的兴奋感和满足感的话,那么现在得到了这么恐怖的计算和控制能力,那就是极大地满足了苏方心中英雄主义的幻想。在这种能力的影响下连同原本有些中看不中用的对石头的念动力也马上变成了敲头闷棍的大杀器。 刚才几乎无人看得出那一下巧妙的格挡,实在是苏方在这个世界中又一次极度闷骚的胜利。上一次当然就是对付罗秋霞了,不过那是一场失控的胜利,不快乐的胜利,在那场战斗中苏方看到了自己的自由被无形的东西所束缚住。 苏方下到了船舱依然在暗爽。 鲁大海带着那叫李欢的黑脸青年来到了两位道人所在的船舱。苏方也跟了过去,他知道一个值得用弓箭在四五百米开外狙杀的青年不会是表面看去那么简单。 李欢看到两个道人显然是有些惊愕,本以为这艘船上的是什么大官贵人。 文铮道人见到三人进来就让鲁大海关上了舱门。此时文沅道人手中正在把玩着一枚羽箭。苏方和鲁大海都认得是刚才那支西边飞来的羽箭。 苏方自是知道刚才一枚金环套住了那支被自己弹飞的羽箭。感觉到那金环的速度和精准特别是诡异的踪影之后。他开始重新评估这位美女老师的实力了。 苏方亲眼见到过文正和文铮展示出来的恐怖战斗力,甚至差点被红脸道人的雾刃杀死。可他就是没有见过文沅出手。从刚才惊鸿一瞥看来,美女老师手上一直套着的几个金环就是她的法器。 就在刚才,即使以苏方的能力也不清楚那金环怎么就突然套上了飞行的羽箭。 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苏方不太明白的事情。 这些不明白的里面当然还包括眼前的李欢被弓箭狙击手盯上的原因。 见到各人都坐下了,文铮道人才问黑脸青年:“汝作何称呼?” “真人,吾姓李,名欢,字双仪。”说话间,鲁大海惊奇地发现这个少年竟然变得异常的正式和有礼起来,浑然不是刚才傻呵呵的乐天样子。 文铮点了点头,从文沅哪里取过羽箭放在李欢面前。说道:“是吾师妹着人将汝救了起来,汝是否应该告知为何有人冒着风险都要用弓箭射杀你?若不是先前这位苏公子的枪无意之中挡了一下,汝现在早已是箭下的亡魂了。” 那李欢脸色变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文铮道人当然知道他必定是有所顾虑了。于是又开口说道:“吾与师妹乃在乾元道宫的修行之人。乾元道宫虽则是一个世外之地,不参入俗世纷争。不过既然汝之性命乃是吾等救起,却是一场缘分,吾等当须保你一程平安。” 说着他又指了指鲁大海,说道:“这位是朝廷监天府的统领,相信有些时候他对汝事情的解决更有助益!” 李欢思考了一会然后好像下了一个决定。他对着两位道人拜了三拜。然后便开始说出一段秘辛来。 原来这李欢是去年朝廷科举的探花郎,殿试的时候因为容貌俊美很得当朝皇上开心。最后虽则因为某些原因只是被点为探花郎,可是仍被皇帝力排众议,遣派作青洛知州。 青洛州正和五原县同属与德山郡,要比五原高一个行政等级。洛湾县就是青洛的属县之一。 任命下来之后李欢才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李欢之所以这么容易就得到知州实缺的最大原因便是根本无人敢去青洛任知州。李欢往上三任知州都是还没有上任或者上任不到一个月就无故失踪。 可是任命已下也再无转寰的余地,李欢也不是个怕事之人。本来照道理应该是秋天才上任的李欢便提前带着官印来到了青洛州调查情况。为免被人认出,还用特制的药水涂黑了脸和脖子。岂知一来到这里便被此处的风光人情所吸引,在苦苦查探不得结果之后,就开始终日流连山林与市井,后来更是喜欢上了当地的一名女子。 没有想到的是那女子的家族在当地却是极有势力,先是警告了李欢一番,后来见李欢不离开那名女子,便偷偷地把李欢抓了起来投入了私建的水牢中。后来却被那名女子得知情况后偷偷救出,趁出游洛河之机,半夜里将他放置在木桶中希望他能够在天亮后被人救起,就此逃出生天。 “只是一些家族不容的情爱,当不至于要请这种罕有的射术高手来狙杀汝,可是令有隐情?”文铮皱了皱眉头问道。 “还请真人救命!”那李欢又是跪地伏拜。 文铮道人却是来了些兴致。乾元道宫门人入世本就是要门中弟子多经历各种尘俗世事以期从其中悟得大道。看到李欢的反应,文铮便料想此事当有更复杂的变化。于是便点头允诺。 李欢得到道人的许诺救命之后,便说出了他所猜测的被追杀的原因。 原来他被关押在水牢的时候发现了惊人的秘密。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之前曾经苦寻不找的前任失踪之谜便在水牢中得到了最重要也是最惊人的线索。 第三十一章 备战吧,因多情少女遇上薄幸郎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李欢接着便说出了那条惊人的线索。 原来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水牢中李欢找到了一样东西,应该是三件同一样的东西——三枚一样的官印。 李欢被关押在一个曾经关押过三名前任青洛知州的水牢中!这一个狭小的水牢中竟然就暗藏着青洛地区最黑暗恐怖的秘密! 那少女的家族到底是何等的穷凶极恶才能档案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来?李欢当时简直惊骇得无以复加。不想那少女竟然突然出现要救他离去,匆忙之间他便犯下了致命大错,那三枚印玺连同自己的贴身携带的官印一同失落在水牢门口。 是夜,就将他灌上迷魂药偷偷装进酒桶中趁机投入洛河中。之后他就在大河上漂了大半日,直到被苏方他们救了起来。 苏方听完李欢的故事嘴上却是撇了撇嘴。那少女一家犯下的可是抄家灭族的泼天大罪,现在可是有监天府为官的鲁大海在场,李欢肯定知道这一番话说出来这事情便再无转寰余地。少女整个家族必将被抄家,诛灭九族。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最终两人这段爱情最后都只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 “可怜那个无知的少女啊!”苏方心中感叹,那少女一番痴情,最后竟然换来灭族大祸。当真是可叹,可叹啊!而事情中唯一的得益者怕且只有这位将要破下惊天奇案的李欢李大人了。 苏方心中忽然一动,眼睛看了看文沅道人。只发现她也在做着和自己一样的动作。然后她也抬起头来,原来也是发现了苏方的神情变化,两人不禁会心地相视一笑。 苏方刹那间感觉万千花朵于面前盛开,顿时间便看得失了神。 “望真人垂怜!让李欢可以留得命在,可以为死去的三名同僚讨个公道。让他们的冤死亡魂得以安息。”李欢再次拜倒在地。 “李大人先起来吧,此事贫道自有计较。”文铮道人并没有正面的回答,却是转过头对鲁大海说道:“鲁大人,先安排李大人沐浴休息一番。此事关连甚大,顺便也请蔡师兄过来商量一番。” 鲁大海应了一声诺之后就带着有些不舍的李欢出了道人的船舱。 只是一会,蔡延和鲁大海就拉开舱门进来了。文铮道人就与蔡延细说了关于李欢的事情,一时间船舱内四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蔡延首先开口说道:“今夜怕是不得安宁了!” “恩,这是个抄家灭族的大罪。对方必定会动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来杀死李欢,甚至是两艘船上的所有人。那些擅长在暗处的雇佣杀手最是难缠,如果吾等不做出周全的安排,恐怕难以保的船上所有人的周全。”文铮道人平静地说着,仿佛事情并非他所说的那么麻烦。 “可惜我们的船虽是战船改装,却还是比那些轻舟要慢。不然的话,只要急速东行,事情就简单许多了。”鲁大海插了一嘴道。 四个人很是仔细地商定了一个计划,又反复推演了几番。而苏方只是在一旁聆听。要是说到这种计划的安排能力,现在的苏方却比在场的人都要在行。不过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并不深,对于牵涉事件的几方都不太了解,更不清楚各人手中的筹码,所以这暂时并不是一个他可以掌控一切的机会。 几人定下应对计策之后便分头去安排了。 天色此时已经入夜。天边还有些火烧云,江面上其实还不算太黑。 后面的辎重船在鲁大海的安排下驶了上来,上面的人都被转移到苏方他们的大船上。同时苏方的船上升起了监天府的旗号。同时大船的主桅杆上开始凝聚了一团红色的云雾。那红色的云雾渐渐地化成个葫芦的模样,在夜色中仿佛载沉载浮,又隐隐透着红色的光芒。 此等奇景连苏方见了也是啧啧称奇。那个世界封神中的教主们头上总是升起祥云啊,宝塔啊之类。这个文铮师伯的葫芦虽然看起来山寨多了,不过还是相当的拉风啊。什么时候自己头上也得悬个什么东西装一下圣人啊教主啊什么的。现在倒是可以悬个大石头什么的,不过卖相还是差太多了,什么先就不败之类就更别想了。 苏方手执一杆枪和蔡延并排地站着。两位道人大概知道了一些苏方道元带来的能力。所以让他趁天还没有黑透,先观察一下江面上有没有敌人的踪迹。以苏方的能力还有蔡延在他身边,两位道人倒也不担心他会有什么意外。 江面上一直很平静,江风在入夜之后更显清凉。如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江边的村庄城镇还有江上的船只渐渐亮起灯火。 如果文铮道人他们没有估计错误,这一个夜晚在江上的这个角落就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或者甚至会有人流血有人死去。但是那些远处的灯火总是如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的平静。所谓的腥风血雨对于它们来说远远不及一场真正的风雨。 不要以为自己的事情有多了不起,别人就一定要对你的诉求有所反应。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麻烦。苏方突然有些厌恶起李欢来了。李欢所做的一切本来也无可口非。从把他救起来的那一刻起,无论李欢有没有把事情讲清楚,苏方他们都已经是摊上了大麻烦。 反而因为李欢把事情说清楚了,文铮道人他们得以比较全面而准确地评估这个麻烦,也减少了事情进一步恶化的可能。 不过苏方就是有那无由来的厌恶。可能是看到李欢眼中那种竭力隐藏的对破获惊世大案的兴奋和狂热,而没有对那名少女所付出的感情的愧疚,也没有对那三名前任的悲痛与感伤。 苏方其实从来也不认为自己就一定是看得准确而正确的。只是他一直都很相信感觉这东西。 我就是我,为什么我要厌恶一个人也需要有那么多的理由?厌恶就是了,恨就是了。这就是苏方的理由。 苏方和蔡延在甲板上一直警戒了两个多时辰还是不见有什么变动。蔡延便对苏方说:“方儿,你还是回去歇息一会吧。对方可能会在后半夜发动。你没有经历过战斗,精神不好的话反而会危险。” 苏方想了一想也是,趁机回去那个世界中睡个饱,然后准备些必要的东西带回来,想必会对局势更有帮助。 于是他便答应了蔡延,下了船舱睡觉和穿越去了。 第三十二章 开挂进行中,继续备战!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片刻之后,苏方出现在95年的地球世界中,这一次他又很多事情要做。 在梵华世界中即将面临第一次的正面战斗,这一次对方是走投无路的地头蛇,或者还有一些雇佣的杀手。苏方可不认为自己真的就是主角的命,怎么也打不死。 刀兵乃是凶器,谁都不知道会发生怎么样的意外。准备充足了才可以在战斗中保存自己的生命。 自从获得了元戎之后,苏方相信。以自己超凡的感觉和控制力横死几率起码降低了百分之九十九。可是那个世界还是存在着太多不科学的东西。为防止那百分之一的出现,苏方还是决定准备些必要的武器和防具,还有生存道具。 他现在跟着蔡延学习枪法,一根好趁手的长枪倒是必须的。枪不同于矛,它是一样看起来普通其实极具技术含量的东西。以前苏方也问过古哥和度娘,大约还记得所谓枪最好乃是徽州牛筋木。不过如果做一柄长枪要从选材开始,还要自己研究工艺啊什的,也太累了。 苏方暂时放弃了在这个世界做枪的想法,因为万一做出一把称心好枪,不舍的放手,带过去梵华世界好像又比较难解释。最重要的原因是听说帅岳父蔡延其实收藏了几杆好枪。其中甚至包括那传说中的“蛇枪”。 这蛇枪听名字起来很普通一点也不霸气,但据说那是梵华世界枪术高手们最梦寐以求的一种枪,帅岳父只是说极其珍贵难得。搞得苏方心中痒痒很想要见识一下这种传说中的神枪。 暂时没有好枪,那只好努力提高一下枪法。 现在苏方这副身体可是比之前要好太多了,加上获得了元戎,苏方可以感知自己身体肌肉和筋骨的极细微变化。所以练起枪法来何止是事半功倍? 他根据那一路“万千山”还有蔡延讲解的以及喂招时候领悟到的用枪诀窍自己制定了一套锻炼枪法的法门。 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着某种神奇的规则。在这个规则的影响之下,苏方是不会发育的,无论是肌肉皮肤毛发等等几乎都不会发生任何主动的变化。简单说来就是吃不胖,晒不黑,练不壮。时光在他身上仿佛是停止的。 不过苏方是可以记得这个世界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并不会固化苏方身上的所有东西,至少记忆就不会。脑海中的记忆不被封印,那么肌肉的记忆也是。蔡延用枪的变化快到连苏方都无法跟上分毫的原因便是常年累月的用枪中蔡延形成了极其强悍的肌肉记忆和自然反应。省却了神经电波从肌肉到大脑之间的来回往返,蔡延的枪自然就比苏方要快得多了。不用思考的快才是真正的快。 所谓枪法高低大抵在几个方面:身体素质,技巧的掌握,应变的能力,打法和气势。 苏方在这个世界上暂时能够锻炼的之后技巧的掌握。也就是对枪的理解和肌肉对枪法的记忆。 所以苏方的枪法还是在他的苦练之下不断地提高着。当然,要到达蔡延的水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任何武术都是针对于对敌打斗的,否则只能叫全民健身运动。这个世界里苏方没有任何的对手。这个孤独的世界不要说是人,连动物也不见一只。苏方只能苦练自己研发的枪法基本功锻炼操。 除了锻炼枪法,苏方还想要找枪。当然此枪非彼枪。他要找的是热兵器的枪。 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是,元戎苏醒了。 元戎还是元戎,但已经不是那一个元戎了。它记得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它记得自己的名字,它记得自己分崩离析又慢慢组合恢复的过程,但是它还记得弥德是它上一任的主人,记得它与他去过得地方。但是它已经不记得它与他的故事了。 元戎的苏醒,让苏方掌握那台有弥德制造的超时代的变形金刚成为可能。道元的神奇可以让生灵在很短时间内拥有某种能力,但是生灵本身的创造力却是道元无法带来的。 苏方从直到元戎的苏醒,才从那只能够分体合体又能够变成马车的凹凸博士中看到了它的那位前任主人有着怎样一种绝代才华。 通过元戎的帮助,苏方才小心修复了这一台甚至超越了地球科技的超级马车,并且获得了操控它的能力。接下来,苏方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它带回梵华世界,那么就会给自己在异界的生存和生活带来一个极其巨大的助力。 有了这台可以心灵遥感操控的神奇金刚。苏方就可以实现很多之前不方便去做的事情了。 例如稍微改装之后就可以飘洋过海,去到美军基地。 不可否认那个时代的美军拥有着世界上最精良的装备。而这些装备,除了能够满足苏方对武器的狂热爱好之外,运用得当的话,也会给苏方在梵华世界的带来一股极大的助力。 在那个世界中流连了很久很久。苏方才回到了梵华世界中。 因为要避免井外的时光变化把那些辛苦弄回来的装备刷掉。所以苏方又掘开了那井,将所有东西都带入了石室中。而石室的时光却是和梵华世界同步的,所以苏方在梵华世界醒来的时候,也已经是过去了有一小段时间了。 文沅真人因为要监视船外面的状况,一时间也没有留意苏方的异状。 苏方在床上又稍微休息了一阵,就听到遥远传来许多舟楫的划动声。 这一战终于是要来了么? 苏方猜测没有错,经过长时间的准备。那一个犯下灭族大祸的家族终于开始发动了,这一战如果不能成功拦下监天府的大船,杀死唯一的证人李欢,那么他们在青洛地区的百余年经营便将烟消云散。 所以苏方知道这一仗己方虽有几大高手和监天府可以依仗,可也不一定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 苏方便马上起身,去到两位道人的船舱告知他们自己听到的动静。 两位道人相视一笑。只见文铮对文沅说道:“是时候了,师妹,吾等往甲板一观。” 于是三人便登上了甲板。 甲板上很湿,还摆满了许多装着水的大桶。这是为了防止对方实施火攻准备的。为了保险起见船上甚至连风帆都下了。 甲板上只有蔡延和鲁大海在警戒。见到苏方三人上来,他们便知道好戏终于是要上演了。 第三十三章 为什么龙套出场要这么牛X?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遥远的江面处开始多了许多黑影。这些黑影自四面八方而来,它们有大有小,形状也各异,唯一相同的都是没有亮灯,都是沉默地靠近着,沉默地包围着。 没有多久最近的船只已经逼近百丈范围内。 这边苏方的船上,两位道人紧挨着端坐在甲板上两个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蒲团上。 文铮道人说了一声:“有劳蔡师兄护法了!”然后左手结了一个法印接上了同样结了法印的文沅道人的右手。 只听得文铮轻喝一声,右手往上一指。主桅杆上原本悬着的葫芦状红雾便开始旋转起来。转了两三圈之后,那雾葫芦的嘴里开始往外喷射出更多的浓雾来。 那喷射出来的浓雾初时是凝聚成柱状如手臂粗细。随着葫芦的旋转,雾柱便如螺旋状散射开去,很快出去有三四十丈的范围。然后仿佛墨入水中一般突然间就扩散开来,刹那间,以苏方所在的大船为中心,七八十丈范围内便弥漫起犹若实质的浓雾。 奇异的是大船的甲板上是没有一丝迷雾,在几盏气死风灯的照亮下,视线一如往常清晰的。这个时候文沅道人身前便出现了一个淡蓝色长方形的虚幻印符。 苏方是第一次看到美女老师的印符,隐约觉得那形状和比例有点像扑克牌。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修道人都会有这么样的一枚印符。 那虚幻的印符上正中有些密集的光点,边缘上也有很多细密的光点,只是空出了当中环状的一大片。苏方只是略一比照就猜到大概这当中的每一个光点就是一个人。 “原来是一个高科技生物雷达啊,还带着高级虚空现实屏,都领先了美帝好几十年了。这开挂开得比我还狠啊!”苏方心中略有赞叹。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自己有朝一日或者也会成为这个世界中最神奇的人物之一。 这个时候,远方江面上传来了一阵低沉缓慢的鼓声。 “原来请的是‘暮’,看来韩家下了血本了。”鲁大海听见了鼓声然后便说道。 “怎么过去了十几年,它还是没有衰落么?”蔡延神色有些凝重。在他纵横江湖的时候晨“终”“暮”鼓,便是两个夜郎国境内最强大的杀手联盟。 “自从前任首领莫三死去之后,这十年间‘暮’在新任首领的唐极的经营下越发强大了,在江湖上的风投已经盖过了‘终’。不过,唐极和宫中某些贵人关系异常密切。听这鼓声他们这次应该不太想正面与监天府为敌了。”鲁大海显然要比隐居近二十年的蔡延消息要灵通得多。 低沉鼓声慢慢逼近,但依然保持一种奇特而缓慢的节奏。没过多久,忽有一阵幽清悦耳的箫声响起,与鼓声交相和应。 箫声飘渺无方,一开始竟然连苏方都听不出吹箫人具体的位置。 “嗯?”苏方终于确定了吹箫人的方位,但是发现那人竟然在迅速的接近中。苏方看了看文沅老师身前的符印,也发现一个光点开始穿越中间的无人地带。 苏方仔细聆听之下便震惊了,那人竟是踏波而来。苏方可以清晰听到,那人就一边吹着箫,一边在江面上信步行走。那人每踏出一步,脚下江水便旋转着激荡而起,然后他在上面一借力就可以往前再踏出下一步。而那些江水根本没有沾湿那人的一分一毫。 哎呦,不错哦,这个叼!苏方心下开始仰慕这些修道之人,仰慕他们不顾一切都要装比的高贵情操。“少装一点你会死么?”苏方其实有些愤怒了,愤怒为什么总有人出场要搞得比自己帅。 文沅道人也发现了装比男的靠近,身前的刷的一下就消失了。然后她才说道:“有客人到了,师兄让他进来吧。” “善!”文铮道人应了一声,右手变了一个法诀,便见到茫茫大雾中瞬间便开出了一条通道。而这条通道却并非笔直的,而是绕了好几个圈才连到了大船边上。显然是为了避免暴露大船的真实方位。 而那吹箫踏浪而来的神秘人物也颇为识趣,也只是循着大雾中空出的通道前进。 很快箫声停止,一把温和而又磁性的男中音响起:“‘暮’盟西南执事箫蓝拜见道宫真人。”声音中,一名手执黑色长箫的中年文士便落在了大船的甲板之上。 这名文士落在甲板上见到两名道人便执箫抱拳躬身一礼。两位道人端坐不动,只是一稽首说道:“乾元文铮(文沅)见过箫道友。”便算是还了一礼。 文铮指了指身前一个空着的蒲团说道:“过来便是客,箫道友请坐。” 箫蓝也没有客气,坐落之后便开门见山说道:“今晚之事却是本盟事前没有调查得清楚。箫某与暮盟也无心与监天府及道宫为敌。只是本盟也须得给客人一个交代。” 文铮道人显然久历江湖,比较清楚规矩,当下便说道:“然也,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不知箫道友想要如何的交代,不妨说出来。” “很简单,以枰上决胜负,吾与真人弈棋一盘,如真人胜出,暮盟马上退出,不再掺和于这趟浑水。如箫某侥幸获胜,真人也只需交出今天救起的李姓青年。吾可以保证暮盟和韩家所有人马上撤离。”箫蓝信口而说,眼中精光灼灼,气度非凡。 “暮盟马上退出的意思是韩家人可能会继续进攻?”文铮似笑非笑说道。 “是一定会进攻,此青年关系到他们一族的身家性命,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弃的。只是暮盟却没有必要因此与道宫结怨了。” 听到此处苏方才明白,感情这个箫蓝这一趟纯粹是要过来卖个人情给文铮道人,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苏方他们死磕。怪不得文铮师伯说得好像很有危机,却一直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原来是道宫这单位够猛啊!嘿嘿,看来自己抱上的这根大腿挺粗的! “如此甚好,箫道友的方法却是公平!”文铮道人一口便应了下来。 像他们这种背后牵扯大势力的代言人,在处理这种问题上是有一定原则的。现在船上数十口人,确实没有必要为了李欢冒险。更不可能就此让道宫与杀手盟交恶。 凡是争斗必然有损失,李欢是人,船上其他人也是人,道宫每一位子弟更加是重要的人。有时候对一些人的冷酷才是对其他人的公平。 不过苏方没有想到文铮道人下一句开口却让他感到了一些意外。 第三十四章 韩风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道兄音律造诣惊人,想必弈棋之道也是上上之选。文铮不善弈道,献丑不如藏拙,吾之师妹新收一位弟子,天生聪颖,如若道兄不介意,可否让他来代替贫道出战?”文铮道人言下之意居然是要让苏方出战! 箫蓝也是颇感意外,他提出棋盘上决胜负固然是忌惮道宫的力量,同时也是对自己弈道的信心。他本就精于计算,所以只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便已统管着“暮”在夜郎国的整个西南分部。实是“暮”中有数的厉害脚色。 他惊人的算计能力自然也体现在了棋道之上。而且他来之前已经调查清楚,葫芦道人并不喜好弈棋。他卖了一个天大的情面,自然也是算准对方没有理由不答应文斗的条件,自己顺势提出比拼棋艺也就占了口头上的先机。他没有料到的是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但却派了一个小辈与他对局。 “难道葫芦道人并不想保那李姓青年,还是真的对这名少年这么有信心?”箫蓝不由得望了望一旁持枪站立的苏方。只是觉得苏方也就是眼神中显得比寻常少年要老成一些,其他方面还是一个清涩的少年模样。再反复打量多了几眼也再没有看出些其他的端倪来。 箫蓝转过头看着文铮道人。只见那红脸道人一脸的微笑,没有看出些什么其他问题来。他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好,只要两位真人不介意箫某以大欺小就好。” “文正,还不去准备一下?”文铮道人竟然是没有给苏方一个推托的机会。 难道红脸师伯对我就这么有信心?苏方心里有点打鼓,他在那个世界中虽然也略略懂些围棋,不过一直都没有跟真正的高手对过局。摸估着也就是业余两三段的水平。 不过既然师伯这么讲,苏方也就下了船舱问父亲取来棋具。 直到苏方模仿那个世界的“宇宙流”布下个开局之后便明白文铮道人的意思了。围棋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游戏之一,变幻无穷繁复,最需要的便是计算能力。而现在的苏方在计算能力上即使算不得天下无双也是要比在场的人高出太多了。 除了开头略显有些生疏涩滞,只是下到二十多手,苏方便觉得一切仿佛是了然于胸,渐渐的下子就越来越快。而对面的箫蓝却是苦不堪言,一开始尚觉得苏方只是个布局比较新奇连拿个棋子也不怎么规范的少年。可是随着棋局的深入,箫蓝觉得对方棋艺中既有少年的勇猛又有中年人的圆融,计算之深远与准确实乃生平所仅见。 没过多久,箫执事就额角见汗,棋局也开始左支右绌。 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箫蓝就一声大笑,把袖子一挥拂乱了棋局。然后说道:“好,苏小友棋艺高绝,箫某甘拜下风。如果日后有相逢之机,箫某必然再次讨教一二。” 接着他便长身而起,对着两位道人一拱手,说道:“既然箫某输了棋局,如刚才所言,‘暮’将立即退出。以两位真人以及监天府的实力,接下来该当不会有什么差池。不过以箫某观之,韩家人或者并非如此简单。各位还需多加小心。箫某就此告辞了!” 只见箫执事抱拳团团一礼。之后便纵身一跃,踏波而来,逐浪而去,转眼消失在大雾中,端的潇洒无比。 “好一个‘暮’盟,好一个箫执事。当真是洒脱,毫不拖泥带水。想那韩家的人也应该已经准备完毕了。”文铮道人看着中年文士消失的方向说道。 远处自箫执事上船后已经停歇了一段时间的鼓声又再响起。然后箫声也跟着和应起来。鼓声与箫声渐渐的远去了。 离江心浓雾有百余丈开外的一艘大船上,一个华服公子看着那十数只离去的船影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对着旁边的一位青色长衫身形颀长的中年人便大叫道:“父亲,‘暮’不是说是信誉第一杀手盟么?为什么这样就不顾而去?那个箫执事就这么进去了一会就走掉了算是什么意思呢?” “啪”的一声,青衫中年人回应儿子的疑问就只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挨了一巴掌的华服公子还颇有些不忿,正要再说些什么。不过看到那青衫中年人从眼角中射来的两道冰冷彻骨的眼光,他便登时觉得浑身发冷,一句话到了喉咙,硬是说不出来。 那青衫中年人没有再看儿子,只是看着箫执事远去的方向,轻轻地说道:“乾元道宫难道就真的如此强大么?连最大的杀手盟也只能望风而走?可惜啊,我魔宫在此处的基业便毁于我韩风的不肖儿女之手。也罢,也罢!” 这位韩家家主韩风说着突然毫无征兆地伸出右手拇指对着一旁垂手低头的儿子只是虚虚一按。那名身着华服的公子便应声倒地,身上气息全无,竟然就此死去。 韩风只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儿子,便转头对身边一名黑衣老者说道:“周膑,将大公子送回绿玉庄火花。由你指挥接下来进攻。如果成功你就在日出之前赶去憾江口,如果失败,你就随大公子一起去见魔圣大人吧。” 这位叫周膑的老者恭敬地躬身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指挥使大人!” 韩风似乎是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让大小姐过去试一试,然后便送她去见魔圣大人吧。” 黑衣老者又再躬身称是。 接着,也不见韩风如何作势,身形便飘出两丈,越过了船舷,落在旁边一只小船上。而跟着,那只小船船帆猛地鼓胀起来,小船便迅速离去。 这个时候苏方的船上,文沅身前再度出现了那淡蓝的虚幻印符。从印符上可以看出,一圈密集的光点在鼓声箫声远去之后开始慢慢地往中间靠近。 正在苏方以为韩家就此要发动猛烈攻势的时候,那些光点又停住了,然后只有几个光点离群而出。苏方从声音中仔细分辨,原来是三个人乘着一只小船向中间的浓雾雾驶了过来。 没有多久,那只小船便靠近了浓雾的边缘。一把粗豪的声音传了过来:“李公子,李大人!我想你非常一定记挂着我家小姐。现在我家小姐已经过来了,想要见你一见。不知到李大人是否赏脸出来见上小姐最后一面呢?” 第三十五章 为了那老旧的故事有个好结局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不知道船里的那名小李探花有没有古龙笔下那一位来得痴情和博爱呢?”苏方心中有些期待,可事实上他知道这个答案可能早已明了。 雾的范围足有数十丈方圆,即使以文铮的实力也很难再在上面施加隔音效果。监天府的三才隐神阵在晃动的甲板上效果也不是太好。所以他一早就已经下令,船上所有人尽量不要说话与发出大声响。 究其原因,文铮之所以放出大雾是为了防止敌人的远程武器打击。要知道一个敢于杀死几名朝廷命官,并且敢于围杀监天府官员,还可以出动这么多船只,请动“暮”的西南执事亲自前来,那么他们拥有一些超出民用水准的远程武器也并不是一件太意外的事。 弥漫了数十丈方圆的大雾,会让对方找不到大船的真实位置,无法实施有效的远程攻击。而相应地对方一定会有对策,第一种办法就是声音定位。文铮道人在世俗间行走多年,虽然现在他不能直接看到大雾外面的情形。但他可以肯定,小船后面十到二十章范围内肯定放置了两盏浮灯。 如果现在船上有声音传出,那么只要船上的人辨认出声音的方向,然后经过两次定位。后面的人就能通过交叉定点法确定声音的具体位置,从而就能操控床弩与弓箭等进行集中打击。 浓雾外面的叫声又换了一把有些低沉沙哑的嗓音么,叫的内容都差不多。船舱里的李欢也不知道是考虑了船上众人的安危还是真的就寡情薄幸,一直都默不作声。 这个时候,苏方听得那把粗豪的声音低声说道:“小姐,你是不是很喜欢李公子,今晚过后,无论如何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小姐可以试一试能不能唤他出来见个面。即使不行,能搭上个话也好。” 之后便听到一把温婉悲伤的女子声音响起:“李郎,李郎,湄湄来了。湄湄很好,君莫要记挂,今生既已与君无缘,但愿来生能做李郎的妻子。再见了!”跟着传来一阵惊怒的叫声,和水声。 苏方听得很分明,却是那女子要跳江自尽然后被船上两名男子捉住了腰腿从水中拉了起来。而苏方同时也听到船舱中的李欢,只说出了半个字,然后便止住了声音。 “哎,原来是韩梅梅,可惜下面的是李欢而不是李雷。不过即使他是李雷,你们两位也注定是要分开了。”苏方心中有些惊奇又有些概叹,他却不知道,李欢与韩湄湄相见的时候用的化名便是李垒。 也许是心中某种孤独被触动了,苏方突然涌起一个念头:或者,这个世界里面韩梅梅和李雷应该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一个圆满的结局。 很快苏方就做下了决定。他转头对两位道人行了一礼说道:“师伯,老师,文正想要救下外面那名女子。” 文铮和文沅对望了一眼,然后文铮说道:“可有理由?” 苏方稍微想了一下说道:“或者文正是觉得这件事当有一个好些的结局。” 文铮道人再度看了看身旁的师妹,只见文沅微微颔首。于是他便说道:“文正也算是修道之人了,既然想做,也说明了你与他们有缘。那么,文正放心去救吧。” 这个时候文沅跟着说道:“文正你有没有杀过人?” 苏方突然想到了死在那个空间中的壮汉。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双手其实是沾过鲜血的。 文沅接着说:“汝要明白,此时救此一人意味着要杀死两人或者更多。对于那名女子,文正是个大善人,而对于女子旁边两人,文正却是个大恶人了。善于恶之间,希望汝要思量清楚。” 文沅顿了一顿又说:“只是以今夜之状况,文正现在不杀人,迟些时候总是要杀的。形势如此,此局中人皆已命不由己。他们死于尔手,亦是死于命道。汝要以后谨记的非是今夜死去了多少人,而是今夜死去之人如此的命运究竟始于何时,生于何因。” 苏方心中一凛,躬身再行一礼说道:“文正受教了。” “方儿可曾想好如何同时除去两名贼子?两人如非同时死去,吾恐事情会生出其他变化来。”蔡延在一边说道。 苏方心中早有定计,便对蔡延说:“伯父放心,方儿已有对策。” 说完,苏方便问鲁大海取来一副弓箭。 监天府的制式弓箭用老黄杨木制成,质量极好。苏方拉了拉弓弦试了试。然后走到船舷边上,抬脚把一个空的小木桶勾起,单臂用力远远甩了出去。跟着他马上弯弓搭箭。几乎在那木桶落水的同时将手中的箭射出。 奇怪的是苏方的羽箭并非射向浓雾外的小船,好像这只是随便找了个方向射出。原来这是苏方在测试弓箭的性能和弹道。 一箭射出,苏方便已经觉得成竹在胸。 跟着他又仔细听了听那浓雾外那几人的叫声,然后又往远处甩出一个小木桶。在木桶落水的同时,苏方将弓拉满,往天上射出了一箭,接着苏方又开弓搭箭,同时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过了两三息,苏方才射出了第三箭。 蔡延见状不由得抚须微笑。这个小子可是不得了! 外面小船上两名汉子,被先后两次位置相距比较远的的木桶落水声搞得有些惊疑不定。他们不知道这是苏方为了掩盖弓弦声所作的声东击西之计。 等到第三下弓弦震动声清晰地传入耳朵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又是混淆视听的动作,因为他们压根不相信有人能够透过大雾射死他们,尤其他们手中还有人质。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你也可以不相信这件事,但是有时候这种不相信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两名押送韩湄湄的汉子同时中箭。那名声音粗豪的汉子是头顶中箭,而另外一位声音沙哑的汉子则是喉咙中箭。可怜两人连惨叫声都未能发出。跟着两具失去生命的躯体同时翻到落入的缓缓流动的江水之中。 原来,苏方先望空射出的第二箭在空中力竭之后,便往下落,正正插入了一名汉子的顶门。利用中间这段时间苏方射出了第三箭,正好赶在第二支箭命中的同时射中了另外一名汉子的喉咙。 一连三箭,展示了苏方惊人的计算能力和箭法。 直到苏方说两名汉子已经被射倒,甲板上的众人还有些不太敢相信。 第三十六章 韩梅梅?No 悍妹妹!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放完三箭,苏方很平静地跟众人说幸不辱命的时候其实整个身体都已经软了,也不知道空虚还是肾虚,手脚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地不停发抖。这对于控制能力惊人的苏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方知道自己是因为第一次杀人而太过紧张导致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的后遗症。首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他短时间绝对没有办法平静下来。这是动物的进化本能,可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在场的几个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异状。当苏方要褪去衣服下水把外面那名女子带上船的时候,文沅道人制止了他。 “让鲁大人派人过去吧,如果对方发现此计不成,下面应该会用水鬼凿船了。文正留在船上可以更好地防范那些水鬼。” “好的,老师。” 没有过多久,一名监天府卫就带着一名女子爬上了甲板。 这名女子半身泡过江水,更是经历了半夜的惊吓和伤心,看起来已经昏厥过去了。她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上苍白如纸,不过仍然可见面容清丽,湿衣衫贴在身上更显身段玲珑多姿。 这个和苏方心中Hanmeimei的艳丽干练形象有不少差异。 苏方刚才第一次杀人便是为了救人,身体得到这个前所未有的重要指令之后,便处于高度亢奋状态,当射杀了两人之后,苏方已经不需要做些什么其他动作。可身体的亢奋并没有降下来,直到现在看到了自己真的救出了传说中的Hanmeimei之后,身体才确认了事情的结束。所以苏方才宁静了下来,身体也不在颤抖了。 不过苏方平静下来之后便发现这名女子身上有些问题。在那名监天府卫正要把韩湄湄抱入船舱的时候,苏方叫了声等等。 苏方提了长枪走了过去,便走边对那名府卫说:“先把她放下。” 那名府卫闻言便转过身来便要把韩湄湄放在甲板上。就在这个时候韩湄湄右手突然迅速往怀中伸去。早有准备,脚下发力长枪急速往前一伸。只听得“嗤”的一声,苏方赶在韩湄湄之前用不算太锋利的枪尖强行刺穿了她胸前的衣裳,将两枚贴身藏着的拇指粗细的弹丸状物体挑了出来。 苏方伸手把那两枚丸状物轻轻接住,闻着那上面残留的淡淡的硫磺味道,心想这就是武侠小说了的神器“霹雳雷火弹”了吧,原来是这个卖相和手感啊。他只顾着感叹,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那一枪将Hanmeimei的衣衫划破之后,除了挑出了疑似霹雳雷火弹之外,还有一只嫩白美鸽从破洞中挤了出来,另外一枚粉红的丸状物业探出头来,似是欲睹天上繁星,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韩湄湄先发而后置的右手从破洞中穿出,感觉到手上抓到了某种丸状物之后,她捏住了往外就扔。于是下一刻她便痛哭起来,是痛得哭了起来。 好在,她这一抓之痛也有些价值,至少她把关键的地方拉了回去,避免了当中露点的囧境。 不过还是有人看到了春光乍泄的刹那。此人当然就是那名本来要抱她回去的监天府卫咯。他先是被苏方的枪惊吓到,然后又被那美丽的红与白惊艳到。人生何其的美妙?总有些瞬间你会经历很多东西。 那府卫本来已经要下蹲把韩湄湄放在了,此时竟然就抱着痛哭得美人呆立当场。甲板上其他众人也没有料到有此变故,这枪一挑人一哭间包含了相当大的信息量,其余四人一时间也没有领会得过来。于是,就诡异的冷场了。 大概是感觉到这种奇怪的冷场,韩湄湄张开朦胧的泪眼便发现那名府卫张大着嘴巴,眼睛还是很痴呆地盯住自己的胸前。 一种羞怒涌上心头,韩湄湄伸出右手两指就**那府卫的双眼。 监天府卫可不是普通人物,他们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和训练出来的精英。即使一时失了神,可是反应还在。他下意识的一抽手,就轻松挡住了美女的二指。可是这么一来,悲剧的人就一直会悲剧了。 他一只手就没有办法抱住韩美女了。只见韩湄湄一个转体翻滚三百六之后,砰的一下重重落在了湿硬的甲板上,然后一个骨碌就滚到了苏方的脚下,仰面朝天。 苏方虽然没有目睹那乍泄春光的一刻,可见到了后面的两下变故,当然就知道了那名字都还不清楚的龙套府卫领略的多么美好的风光。他不禁心想,那不是主角才有的待遇么?为什么要给了没有名字的龙套?莫非他是赞助商之类给了钱的? 苏方一时间悲愤起来。前面车震没有份就算了,为啥连这种福利也没有了。果然不是主角的命啊。 “方儿(文正)小心!”身后惊叫传来,把苏方从莫名的悲愤中惊醒。他猛然发现韩湄湄的左手又往自己的坏中伸去。 我×,你倒是左青龙右白虎,浑身是宝啊,你是要向观众倾情演绎什么叫恩将仇报么?苏方大怒,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要搞什么花样,不敢放而任之,刚好右脚离她的身体很近,就迅速出脚在韩湄湄的肩膀上一点。 韩湄湄本来手指已经摸到了那样东西,可是肩膀上的静脉被苏方点中,整只左手当堂就一阵麻痹连按下去的力气都没有。 紧接着苏方又制住了韩湄湄的其他手脚。以为这样就高枕无忧了,哪里知道这妞看起来清秀柔弱,可实质悍得像一匹野马。瞅了一苏方一个没有留意,张嘴就往苏方的小腿咬去。 我滴妈妈呀,苏方可真的没有料到这婆娘如此没完没了,不过到底反应远超常人,急忙缩脚躲过了皮肉之苦。不过裤子就被牙齿撕下了一大片。 好了这下扯平了,我弄坏你的衣服,你咬烂我的裤子。苏方跳开到一旁,看着那传说中的Hanmeimei还在不依不饶地在地上扭动着躯体想要再过来咬他一口,真的觉得可笑又可气。 看到她胸前的乳鸽又要跳出来跟大家见面,苏方还是好心指了指她的胸前提醒了一句:“韩小姐,你再扭就要走光露点了。” 韩湄湄不太清楚走光露点的具体意思,可是加上苏方的手指方向,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只见她急忙一个翻身便头朝下趴在了甲板上,再也没有扭动了。 “这些古人真是可爱,死都不怕就怕丢脸,礼这玩意,果然是大杀器。即使上床这么随便的时代也会怕走漏了春光。得了,朕知道了”苏方自以为发现了这个时代女人的一个死穴,心中暗喜。 第三十七章 关于敌人的死亡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很多人都救过人,当然也杀过人。 当救人的时候有些人只是顺手而为,有些人是职责在身,有些人是迫不得已。无论发自于何种情况,大部分人可能都不会太期望别人有所回报。 很多人都相信因果轮回,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不仅期待的是一个心安,也期待的是一个善果的轮回。 世上的人,世上的人,这“世上”本来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团体。人抱成团了于是就有了社会,于是就又了江湖。没有人强大都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帮助。 所以救人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社会性的本能,如果一个社会的人都失去了救人的本能,那么也应该到了消亡的时候了。 苏方在那个世界中救过人,但是没有用杀人的方式来救。难道就是因为用杀人来救人,所以就换来一个以德报怨的恶果么? 不是的,苏方对此想得很清楚,韩湄湄胸器下藏着的杀人凶器不是因为他苏方杀了两个人才装上去的——正如今天晚上的战斗,善报与恶报之间没有什么因果。事情的祸根早已种下。该发生的总要发生。 所以苏方没有怨恨韩湄湄,只是有些愤怒和吃惊。而那一丝的愤怒,还是来自于青春身体的本能。 他吃惊于这位女子既然不顾一切的救出了情郎,现在又为何想要杀死他,甚至不惜用最惨烈的同归于尽方式。 原来,韩湄湄根本也不清楚自己的一时任性从水牢中放出了自己的情郎便将整个家族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刚烈女子,正因为敢爱敢恨,所以她敢于违背大哥的命令,将李欢放出;也因为敢爱敢恨,所以她在得知自己犯下大错之后便做出了这个与李欢同归于尽的决定。 这个时候,鲁大海走上前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方一眼。原因是他发觉苏方刚才制住韩湄湄四肢的方法与那一天罗秋霞制住他的拳法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之后他很干脆地将韩湄湄打昏,接着毫无避忌地从她身小心搜出了一个盒子。 苏方对这种机关一类的东西现在是非常有兴趣,便问鲁大海要了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 “莫非这就是和霹雳雷火弹齐名的暴雨梨花针?”苏方一开始看到上面有很多小孔就冒起这个想法。可当他用手指在外壳上轻轻敲了敲,从震动中感受到里面的结构和装载的物体之后便否定了原先的想法。 里面应该是放置了一些粉末。至于功效,苏方现在可不敢尝试。他便过去与两位道人和蔡延说了情况,并且把雷火弹与那机关盒子交与文铮道人处置。 “现在以文正对这种奇物最了解,还是由汝自行处理吧。”文铮道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把东西还回给了苏方。 那一边,鲁大海已经把彻底搜过身的韩湄湄五花大绑然后交给了那名饱过眼福的府卫,由他送进船舱下关押起来。 这一次,韩家可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这早在对方的预料之内。今夜本来就是一场不是你全死就是我全灭的死斗。损失一个大小姐和两个手下,根本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正如文沅所预料。接下来的攻势就从水鬼开始。 大概有十多只小船在确定韩湄湄她们没有了回应之后开始迅速靠近了江中的浓雾。在他们的船几乎靠在了浓雾的边缘之后,苏方他们才听到噗通噗通的下水声。 一般说来,在江中的客船最怕就是这种水鬼凿船,可是两位道人对此根本就是有恃无恐。这两艘大船由最精锐的战船改装而成,加上监天府平时要应对的都是些不可以用常理去理解的敌人,所以整个船壳坚固异常,根本就不是寻常江湖汉子的把式可以凿穿的。即使他们凿穿了第一层,还会有第二层。 另外一个很大的困难在于在这种月黑风高杀人夜。加上浓雾的笼罩,江面之下算得上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那些水鬼在数十丈方圆内准确地找到船底已经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而文铮道人他们真正的依仗却在于文沅道人的符阵。 在五原县郊的蔡府外,胖道人文正就曾经借助文沅道人的符阵感应到蔡府中的各个生灵的方位。经过简单传授口诀的监天府卫同样可以做得到。这个才是文沅真人的价值所在,配合文铮的“博大雾”,他们在战斗中可以很容易地获得知见上的巨大优势。 早已准备好的监天府卫也纷纷落水,他们手持短枪与劲弩。等待韩家水鬼大队的不过是一场早已注定的一边倒大屠杀。 水底下的战斗,满带着黑暗的恐怖。只是不时有些轻微的声响传出,偶尔会有人冒出江面惨呼,不过也很快被船上的鲁大海补上一箭。大雾中看不见人影,更看不到染红的江水。只是谁都知道,在沉默与黑暗中不停的有人在身边死去。 那些死去的人,大概不会有多少人记住他们的名字。而他们的死亡到头来可能会被证明是没有丝毫的价值。当然也不会有丝毫的荣光。因为他们代表着反派,更是因为他们可能代表着失败的一方。 他们可能先前会被告知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于是他们就心甘情愿地在这一时被用掉。 总共有三四十个水鬼被用掉,在不到两刻钟内全部被用掉。他们留给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东西不过是漂浮在江面上的无名尸体。 监天府卫下水十二人,只有一个受了些轻伤。 苏方是所有人当中最痛苦的,因为他过分灵敏的感觉。他可以清楚听到弩箭和短枪入肉的声音。他可以听到江水不停灌入抽搐的喉咙时的声响。他可以感觉到那些最绝望惨叫却化成了一串串混着血的泡泡。 苏方现在很想救人,但是,可以救谁呢?监天府卫不用他救,韩家的水鬼他不能救。为什么?因为他们是敌人。为什么他们是敌人?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就是! 为什要吃东西?因为你不吃就会死去。虽然你迟早都会死去。 问那么多干嘛?可笑,可笑! 第三十八章 火焰巨蛇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在别人的故事里面,总是要做配角的。更多的时候不过是个龙套。 那几十个韩家的水鬼在那个他们应该是最强大的地方死去。 在远处那艘大船上,那名黑衣老者听到水鬼全灭的消息之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问身边一名精壮的汉子:“火箭火船都已经准备好了么?” “火箭和火船准备好,已经安排了箭手和死士。” “好,开始吧。” “是的成长老!” 那精壮汉子马上就传下令去。 而片刻之后在浓雾中的大船甲板上,苏方开始发觉空气中有些火药和油脂的味道。他马上告知了两位道人和蔡延。 “他们要开始火攻了。吾等按计划行事吧。” 韩家的进攻很快就开始了,上百艘小艇率先冲入了浓雾中。无法确定大船具体位置的韩家已经豁出去了。他们选择用人命来填。 上百艘小艇沉默挤进了数十丈方圆的浓雾中,其中大约有三分之一船只上装满了火药火油等物,只要有人发现了大船,那么就会招呼其他船只团团围上去,同时发信号给外面。 火箭队伍就会对大船进行压制,掩护火船靠近大船。最后由死士引燃火船,来一个真正的玉石俱焚。 计策很简单,正因为简单,所以极难完全防范。那么多小艇靠近几乎是静止不动的大船,几乎是无法阻止的。 苏方他们的应对方式却很有效。因为有了苏方。 在两位道人的授意之下,苏方在船上将一支支监天府特制的火箭首先射入那些装满了火药和火油的小艇中。 这个世界的这个时代,火药火器威力远远没有到达苏方原来那个世界的水准,不过火船爆炸起来的声势也是很惊人了。 苏方咬着牙射出了二十箭,胳膊都快要抬不起来了。浓雾中已经是火光冲天。惨叫声,火药的爆炸声,船只燃烧的噼啪声,用另外一种方式深深地震撼着苏方的心灵。 这个时候最近的小艇离苏方的大船都还有近十丈距离,不过另外一艘大船却已经被点燃了。 呼喝声和惨叫声中,一阵阵火箭如蝗,那只略小一点已经空无一人的大船上已经落下了数百支火箭。偶尔有几支火箭偏离了数丈落在苏方他们那只船的范围内也被蔡延和鲁大海等人格开了。 文铮道人站在甲板上看了一阵,忽然做了下来对文沅道人说:“是时候了。” 然后他左手又捏了一个法诀和文沅的右手法诀连在一起,只见他喝一声:“疾!”一阵狂风无端生起。正是他擅长的风来诀。 跟着文沅也娇喝一声。接下来众人便看到一个难忘的奇景。 大船外面大雾已经因为大火变淡了一些,只见一个有十余丈方圆的金环虚影随着文沅的喝声出现在浓雾中,平平地将大船套在中间。 从浓雾的变化中可以看出,文铮道人刚才打出风来诀引发的狂风冲了出大船之后就落入金环虚影中。然后那股狂风便顺着金环的虚影不停地在大船外兜圈。 只见文铮道人不停地打出法诀,狂风一股接一股地注入金环中。 也不知文铮道人打出了多少道风来诀,等到最后文沅松开与他的连接法诀散开金环虚影的时候,大船外登时就刮起龙卷大风。 文铮道人,这个时候大喝一声:“大家且坐下扶稳。” 众人闻言,连忙盘膝坐下,因为甲板湿滑,有些人甚至靠着一些可以拿手的地方才坐下扶好。 大风瞬间覆盖了整个大雾笼罩的范围,那些原本没有引燃的小艇也被狂风卷来的火焰点燃,在大风势的助长之下,火势变得惊人的猛烈,那些原本要燃烧半个时辰以上的火都仿佛集中在了这片刻之间。 火焰被风卷入高空,然后越升越高。最后直蹿上数十丈的高空。 这期间外面射进来的火箭在火焰旋风卷中得变成无力的小纸屑。 苏方他们抬头看时,只觉得整个整个天空整个世界都被火焰笼罩了,除了中间他们这只大船被一层若有若无的水汽保护者。 这个时候外面那些惨叫声什么的都已经变得渺小起来。这是船上大部分人一生之中见过的最壮观伟大的火焰。 而从外面看过去,或者没有那么气势惊人,却更显出另外一种气魄来。 远处那只大船上,黑衣老者看着那原本是一团浓雾的地方现在升起了高有数十丈的火焰来,那团火焰底盘有二三十丈大小,升至高空的最细处只有丈许粗,而到了最上面又发散成十丈大小。远远看出,彷如一条盘在江面之上的巨大火焰毒蛇。 这难道是神迹么! 此刻老者心中无限震撼,因为韩家就是世代膜拜魔圣大人。眼前这场难道是魔圣大人的伟力显现么?虽然老者心中很明白这恐怕是那只船上的道宫真人施展大法力所致,可是不免也产生了一些错觉来。 老者尚且如此,附近一些船上的韩家家将甚至伏拜在甲板上对着火蛇念念有词。 而在苏方那边却非是一种值得被膜拜的享受了,大火太过猛烈,附近江面上的氧气在燃烧中变得异常稀薄。即使在旋风中不断有空气补充进来,一时间甲板上的众人都觉得呼吸困难,而且空气吸进肺里就像一团火一样干燥高温。 被封在船舱里的人反而要好得多。 很快所有人都变得不好过了,因为船开始转动了。大风带动了船也带动了江水,火焰的力量更加是将大风的力量增加了十倍不止。 大船越转越快,到后面,船上的苏方用力地抓住了一根桅绳才能稳的住身形。 也好在甲板上不是高手高高手就是一些训练有素的府卫,再就是苏方这种奇葩。直到火焰慢慢消散,大船的旋转速度降慢下来,也没有一个人发生意外。 苏方的道元让他几乎不会发生晕眩的可能,可他心中还是震惊却是难以平复。 什么是强大的道术,这就是强大的道术。巧妙利用了风和火还有旋转,就制造出这么惊人声势来。这些不懂科学的修道者,轻易就凭个人力量做出这些即使是地球世界也不太容易做出的事情来。 智慧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需要敬畏的。 第三十九章 接舷!莫留手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有句话叫做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任何东西都不能永恒,其原因只是因为人们把它的某一种状态当作这件东西的本身来看待。 江面上的火焰巨蛇有滔天的威势。但它终究只是火焰的某一种状态。只是过了不太长的时间,火焰蛇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些船只的灰烬与残骸。当然,它此后一段时间内还一直会留存在某些人的记忆当中。 苏方他们也终于熬过了这一战中最为艰难的缺氧期。 而文铮道人在第一时间借助江面上的烟火重将被焰蛇抽空的浓雾重新释放出来。韩家床弩只是趁焰蛇消失浓雾未起的,放出了两支弩箭。可是,因为苏方他们另外一只船的火势还很猛,刚好遮挡了视线,加上在流水江面上发射床弩,本就需要多次的校准。所以当浓雾再度升起,韩家也失去了唯一的攻击机会。 事实上,苏方他们那只大船如果不是由多枚弩箭直接命中吃水线附近也基本不会形成致命的损伤。最多可能造成一些人员的上的上网。这一点对韩家却是不够的。 这个时候那韩家现场主事的成长老问旁边一名身材有些干瘦的中年人到:“青州水师的情况怎么样?” “回禀长老,之前有回报方将军已经答应了条件,刻意放慢了速度,不过应该也会在三个时辰后抵达。”那名中年人回答道。 “这些军方的人都是打得一副好算盘,如果我们在三个时辰内杀光那船上所有的人,或者来个死无对证,再上下努力周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假若水师抵达的时候那船上还有一个活人,或者是留下任何韩家的痕迹,那么韩家在此处的基业便再无保存的可能。”成长老低声地自语着。 然后他忽然下跪,向着西方拜了三拜。再度站起来之后便对船上的人大声喝令到:“传令下去,所有人等准备突击,接舷!请出魔圣大人,吾等要么杀灭船上所有人,要么一同回归魔圣大人怀抱。” 成长老的命令很快便下达出去。江面上还在包围着浓雾的剩余有十余只大船和二十余小船,开始往浓雾当中驶去。 这一夜,韩家豢养的上千死士几乎已经全部出动。而所有一切的起因不过是爱好男风的大少爷埋下的一个雷,然后由自以为坠入爱河的大小姐最后点燃了引信。现在所有人都不得不要用性命去挡住这一颗已经爆开的雷。 不知道韩家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培养这些死士,他们仿佛真的视今夜的死亡如一个早就注定的归宿。随着他们的船只不断靠近浓雾,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竟然显出中狂热与坚毅来。 浓雾中,大船上。 文铮道人对苏方说道:“文正,还能挽弓么?” 苏方轻轻动活动了下右边臂膀,发觉酸麻的状况有所恢复,然后说道:“回师伯,应该还能坚持,但不能连续的速射了。” “好”文铮道人指着文沅身前印符上的几个光点说道:“韩家现在是要做最后的进攻了。这两艘船上应该就是有安置床弩,那是对吾等有威胁的物事。如果要避免船中人员的伤亡,文正要先射杀这几个控弩的人。否则等他们靠近之后射出弩箭就很难控制了。” “好的!”苏方取过弓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感觉到那几个人进入浓雾之后,便将他们一一射杀。 韩家虽然也在控弩手旁边安排了保护的好手,可是文铮道人发出的诡异浓雾中能见度只有丈许,如何能防得住弓箭的射击? 苏方并没有想到在今夜毫无准备之下便杀死了这么多人。而这些人他自始至终连面都没有见过。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心中的什么感受。 浓雾中还有些残骸,能见度又很低,特别是苏方他们那只放置了辎重的船还在燃烧,所以数十丈的距离也行进的非常艰难。 不过再艰难的路在视死如归的面前总有走完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船只先后撞上了苏方他们的大船,亏得船体本身的坚固,而韩家的船只在浓雾中互相挤靠速度也实在很慢。所以大船只是被撞得不断的震动和摇晃,而实际上损伤却很小。 文铮文沅两位道人依旧盘坐在甲板中央,蔡延,鲁大海,苏方,还有所有二十名监天府卫,加上三名蔡延的弟子兼护院,都手持兵刃在甲板上严阵以待。 本来蔡青青也吵着要上来参加战斗,可是蔡延严令之下她只能带着几个家丁守在关着的甲板舱门后面。 而苏氏夫妇均不懂武艺,也只得躲在船舱中为苏方他们念经祈祷。 碰撞过后,船舷上开始有飞爪和挠钩不断出现。 很快第一个敌人在船舷外冒出头来。是一个带着黑色头巾的刀疤汉子。只见他口中咬着钢刀,双手攀住了船舷正要跃上甲板。苏方自然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只是令苏方觉得奇怪的是,那人的眼中显露的不是凶残,而是一种虔诚的狂热。 这种表情,更像是有某种强烈信仰的信徒,而不是一些普通江湖人士,或者是绿林大盗。 换句话说,他们更像是苏方原来世界中的****,而不是杀人越货的匪徒。 这个世界的贼人都是有信仰的么? 苏方的念头如电闪,蔡延的枪也不慢分毫。银色的长枪如日出的光芒瞬间照过万重山水。那名刀疤汉子的双手还按在船舷上,眉心已经多了一个血洞。跟着他全身一软便摔了下去。无论他信仰什么,都不能为他挡下这一枪。 接着更多的人出现了,然后便是一场鲜血与性命的大战。 苏方一枪扫在一个黑衣汉子的腰眼命门穴上,黑衣汉子一声不吭倒在了甲板上,然后蔡延不知怎的飘身而至,一枪点在他的后脑上,黑衣汉子便死于非命。这是第三个类似的情形发生了。 蔡延跟着冲到苏方身边喝到:“生死战,莫留手。你的父母和未来妻子都在下面,若有损伤,后悔莫及!” 苏方这才心中一惊。 有时候真的不能把自己摆在道德的高位上,以为自己高尚了,可是对自己至亲之人却是极不公平和极危险的事情。 第四十章 博大雾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被蔡延一语惊醒的苏方下手开始狠起来。像他这种对身体结构无比熟悉的人即使是胳膊因为酸痛而不算太灵敏,仍然很快成为了甲板上除去蔡延和鲁大海之外的第三杀手。 韩家的死士还有超过五百人,而苏方他们只有寥寥二十余人。光从人数上看战斗似乎是毫无悬念的, 可是监天府装备精良,小队之间配合非常默契。无论是枪手和盾手配合,还是弓弩手与刀手的配合都极为严密和高效。占据了地形上的绝对优势之后,这些配合上的威力尽显无遗。 而蔡延这种准绝顶高手的存在更使这场战斗的形势从开始就是倒向人少的这一方。在他的保护下,监天府卫毋须担心自身安全。他们的小战阵就如同绞肉机,韩家的死士简直就是上来多少死多少。 当然,对于指挥战斗的韩家成长老来说最大的问题还是浓雾对视线的干扰。他所在的大船离苏方他们的大船不过数丈之遥,可是以他的目力也不过堪堪看得些大船的影子。那船上舍生忘死的战斗他只能从阵阵的惨呼声听出些不妙来。 韩家最精锐的高手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后。 “成长老,让我们上吧,再这么下去,儿郎们都要死光了。”一名身材极为高大的壮汉显然是被那些惨叫声撩拨得有些着急了,忍不住便出声说道。 “再等等,对方有高手在场,你们现在上去,如果败了,士气影响就很大,要等他们消耗些体力。”成长老脸上还是很镇定。不过他跟着就传下了一道命令。 而苏方他们很快就感受到这到命令的威力。 浓雾中,突然飞进很多火把。原来是成长老命令所有船只往惨叫声发出的方向投掷火把。 甲板上突然又刮起一阵狂风,有小半的火把被狂风吹走。一个金色的圆环,不知从何处飞出,以极快的速度绕场一周,又打落了十余支火把。其余能够抽得出手的众人也齐齐出手,可是仍然有数十支落入甲板。 幸亏韩家几乎全部的火药火油都在刚才付诸一炬。那些火把扔上早已浸湿过的甲板上,一时间也难以点燃。只是刚才那场大火也把甲板上的水分烤干了不少,鲁大海和苏方便趁战斗的空隙,将准备在甲板上的水桶倾倒和打破,同时挑开落在甲板上的火把,以防止木质的大船真的被点燃。 一时之间也颇为手忙脚乱。 成长老借着这些短暂得火光终于稍微看清楚了些船上的形势。他压低了声音对后面几个人地说了几句。几人便领命而去。 只是他没有料到船上有苏方这个怪物。 在如此纷乱的打斗中,苏方仍然是分出心来听到了老者的低声说话。先前他已经听到了成长老的一些对话,本来还希望听到什么家主和老爷级别人物的出现才进行下一步计划。但显然,针对成长老的下达的命令苏方必须马上作出反应。 他挑飞了一支火把让它砸在外面一只小艇上的韩家死士身上,同时对蔡延喝了一声:“蔡伯父!”,之后便冲到两位道人身边。 文沅见状马上召唤出那虚幻印符来,苏方往其中一个明亮的光点一指,低声说:“是他” 接着他又指着数个飞快移动的光点,对着同样冲了过来的蔡延说道:“这几个是他们当中的高手!” 蔡延闭上眼睛将印符上的光点和文沅阵法传来的感应对照了一下,确定了那些人的位置之后便又回到船舷上继续战斗了。 这个时候只见文铮道人头顶又凝聚起一团雾气,不过几个呼吸之后,雾气突然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不过速度实在是太快,连苏方这种奇葩也看不清楚。 韩家的大船上,成长老突然心生警兆,可是还未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动作,眉心间就多了一个血洞。然后他双眼露出不甘与难以置信慢慢地倒了下去。 这正是文铮道人的大杀招“如雾似电”建功了,只要给他凝聚的时间,以雾刃那闪电般的速度和穿金裂石的威能,寻常高手根本无法躲开。加之成长老视线受浓雾所制,没有办法提前发现危机,于是韩家现场指挥的首脑就此死去。而文铮道人事前根据苏方的特殊能力制定的斩首计划也顺利完成。 “师傅,师傅!”之前报告水师动态的那名干瘦的中年人原来是成长老的徒弟。他和成长老是韩家在这里仅有的两名修道者。他作为韩家最后的手段之一还没有在现在这个时候被遣派上场。 此刻他抱着成长老大叫了两声,看到师傅眉心的血洞,他悲伤万分之余也马上明白这是对面大船上的道宫真人出手了。 只见他放下成长老,然后跪在甲板上恭敬地拜了两拜,然后站起身来不再停留,一闪身便消失在浓雾当中。 苏方当然听到有人叫那死去的对方首脑为师傅,不过他正在震惊于文铮道人雾刃的惊人威能。暗忖自己面对那玩意感觉也是没有太多办法。这就是所谓唯快不破了。于是他也没太留意那个干瘦汉子的去向。 而文铮道人这一晚上的消耗颇大,刚才又发了一枚雾刃,现在他正在闭目养神,文沅道人头上正飘着几个金色的圆环。她对苏方说道:“文正暂时就留在此处,让蔡师兄去应对那几名高手。” “是的老师。”苏方知道自己现在的武功可面对不了真正的高手。与其过去让蔡延分心照顾还不如在两位道人身边。 那一边的蔡延,很快就在有心算无心之下捅死了数名被指派过来专门缠住他的韩家高手。只是有两名府卫不小心受了些轻伤。 那些高手本来武功就差了蔡延一截,蔡延可以在符阵的帮助下料敌先机,而韩家的高手却在浓雾和黑夜中如同半个瞎子。这一切的结局其实就早已注定。 苏方先前还觉得文铮道人这些什么雾啊,葫芦啊之类的花巧一点都不实际,更加谈不上什么强大。而且师兄妹三人与元原老道斗智斗勇均处于下风,还陨落了胖道人文正。不过现在想起来,其实文铮道人如果真的和元原老道正面单挑,先死的十有八九还是元原老道。 而且经过今晚之后,苏方再也不会认为雾是一种娘炮技能了。 第四十一章 群嘲!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成长老的死因为大雾的关系,只有在那只船上甲板上的极少人知道。在他们刻意的隐瞒下,一时之间下其余韩家数百名的死士都不知情。 可是苏方看似老实其实精灵似鬼,这个时候怎么还不会利用机会狠狠打击对方的士气? 以他的本事并且又站在文沅老师的身边,于是也不太担心会被偷袭。只见苏方吸了口气然后放声大叫道:“韩家的人听着,你们的成长老已经被我们杀死。你们不要作无谓的抵抗了!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唔,好像味道有些不对!算了就这样吧,嗓门大,听得清有效就行!”苏方喊完一遍才发现以前看多了警匪片,说出来实在不对这个时代的味道。 那些话苏方以三腔共鸣的方式喊出将出来,在安静得夜里几乎是半个江面的人都听到。所有韩家死士手中都不禁一窒。 比起神秘莫测的家主韩风,成长老才是他们接触最多也最敬畏的一个人。大部分的韩家子弟和死士都是他亲手**出来的。苏方喊出他的死讯,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没有听到韩长老的声音有回应。韩家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不知道谁突然爆发了一句:“杀光他们,为成长老报仇!” “杀光他们!为成长老报仇!”很快大船周围的韩家死士都大叫着和应起来。 苏方不禁眉头一皱,这帮人感觉特么的不对劲啊,不是什么帮什么会的乌合之众啊,简直就像被传销洗了脑一样强大啊。 既然不能让你们消沉就让你们疯狂吧。苏方不知怎地就产生了这么一个决定。 “知道你们的成长老怎么死的么?被我活活打死的!我先插瞎了他的眼,捏爆了他的蛋,然后剥光了他的衣服,再用老虎钳拔掉他的手指甲,往他的脚趾上插竹签,让他受尽痛苦之后,再砍掉他的五肢让他变成人棍,然后痛上了三天三夜才死的!怎么样,要报仇的就来啊,来杀我啊!我就在甲板上,上来杀我啊!” 苏方用一种精心调制出一种贱气纵横的声音喊将出来,所有韩家死士顿时被他招大群嘲术给吸引住了仇恨。 众人虽然明知苏方是扯淡扯到了西大陆,可仍然是怒火中烧。如果这些怒火可以变成真实的火焰,可能比刚才的焰蛇还要壮观。 原本有条不紊得有些冷酷的进攻开始凌乱起来,所有死士都怒嗥着开始蜂拥而上。 而这种状况对于船上负责防卫的众人来说短时间内压力会有所增加,可是只要撑过一时三刻,这种任何组织的对手很快都会成为洛河水面上的浮尸。 苏方通过超人的灵敏感觉发现了这些死士当中有些人好像在愤怒的驱使之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劲战斗力。左船舷上的枪盾阵忽然间便被几个陷入疯狂愤怒状态的黑衣人撞得有些松散了,整个阵型不禁往后撤出了两步。 这下子,仿佛堤坝被洪水冲破了缺口一样,瞬间便冲上来了四五个黑衣人。 不过正当他们挥舞着明晃晃的兵刃要冲往甲板中央,杀死出声侮辱成长老的人——虽然他们还真不知道刚才是谁发出来的贱声。 不过一道华丽银色的长虹自前楼甲板上猛烈的横扫而至,便将那几个黑衣人一并扫落江水中。原来是蔡延一枪刺倒了灰衣老者又逼开了高大壮汉之后抽出身来救了场。 这个时候右边船舷上的刀盾阵也同样被冲开了两步。蔡延把身形一收,枪势一转,就想要冲过去右边,可是那名小腹和后背都已经被蔡延长枪划伤的高大壮汉又悍不畏死地拦住了他的去路。蔡延急切间也没有办法冲得过去。 这个时候鲁大海也已经跃了过去,帮助枪盾阵稳住阵脚,不过他虽然要比普通府卫的武功要高出一截,可终究不是蔡延这种战略级的杀器,无法像他那样干脆地逼下站上了甲板的敌人。 而那几个冲了上来的黑衣人突然像打了鸡血发了疯一样。手中兵刃狂乱舞动,浑然不去理会刺在身上的刀枪。而他们的气力仿佛也在那数息之间翻了一番不止。打在监天府的持盾手上震得他们连连后退。 “不对劲,他们的心跳和血流速度简直太快了。好像在透支着生命力一样,只怕在数十秒内就会死去!”苏方听到他们的心跳声如同紧密得锣鼓一般,这样下去,心脏怕要炸开了。 “这难道是愤怒的力量么?”苏方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他两辈子里面这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真正的舍生忘死大战,也不知道人是否会在愤怒以及生死之间可以爆发出这种飞人的力量来。 很快,他便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他发现那几个疯狂的家伙背后有一个人,一个冷笑的人。这个人只在船舷上露出打半个脑袋,正在看着他冷笑,眼中如火般赤红。 这个人正是成长老的弟子——韩晓,韩家在这场战斗中唯二的两个修道者之一。 苏方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着自己在冷笑。难道用冷笑和仇恨的目光就能杀人?这根本就不科学! 苏方忘记了这个根本就不是一个讲科学的世界。 他也忘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变声期还没有结束,以致于韩晓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刚才那把贱声是出自苏方之口。 其实自家主韩风离开,所有在场的韩家高层人士都知道,这场战斗几乎是必败无疑。目睹了师傅成长老死去之后,知道自己无力扭转局面之后,韩晓只剩下一个念头:为师傅报仇,然后死去。 于是他利用悄然无声地混在人群中,最后觑得这一个机会利用自己独特道术激发了前面几名死士的身体潜能。然后便发现了他认为唯一可以报复的对象。 他的道法通常只能给加持给信任自己的人。可是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加持给五丈之内人任何人。这种特殊的情况是先最大限度地激发自己的潜力。 他没有选择两个道人的原因是深知对方修为比自己强横太多,如果道力修为差距太大就很难起到什么效果,那就浪费了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韩晓的手藏在船舷之下,捏住个法诀,大喝一声,同时把法诀遥遥往苏方一指。 第四十二章 沸腾的鲜血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苏方灵台中的元戎发出了极强烈的警兆。 这个时候苏方最强大地方反而变成了他的弱点。因为这些天来的经历都证明着一件事情:他的感觉无比强大,从不出错。 于是苏方即使感觉到了有强烈的不安和危机,可是他的听觉视觉甚至触觉都发现不了任何的被攻击的迹象。他选择相信五官的感觉,以及旁边两位师长的实力,而不相信其他。所以他一动不动,等待着。 苏方实在太傻太天真了,他与这个世界的修道界人士接触得还是太少,仓促之间两位道人也没有给他讲述更多的关于修道界种种不同的攻击模式。要知道这梵华世界真不是一个太科学的世界。 其实就算是地球世界,杀死一个人也不一定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 苏方等了数息都没有发现有任何飞来物体的攻击,而那船舷边上的那张脸看着自己的神态已经不是单纯的仇恨与冷笑了。更像是看着一个死人的样子。 很快苏方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他感觉到一阵热风无端吹过。然后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血液流动的速度开始暴增,全身开始发烫,视力竟然开始模糊起来。 “糟糕,着了他的道了!” 苏方想得不错,他的确是着了韩晓的道。 韩晓本是韩风一个庶出之子,他母亲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在他出生的时候已经死于难产。本来他在韩家的地位一直很低,甚至比一些下人都颇有不如。直到他是十三岁那年和人打了一架之后觉醒了道元,之后不久便被爱才的成长老收为亲传弟子,教导他运用道元和学习道术。从此他的命运才开始改变。 他一直视成长老为真正的父亲,所以明知道必死,他还是驱动了道元对苏方发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招——热血,与他的共生道元同名。 通常这个招数只是用来短暂提高友军战斗力,可是这个时候,韩晓将自己修炼了二十年的道力全部灌注进这一招道术中向苏方打出。如果他攻击的是文沅和文铮,因为道力远不及对方雄厚,很可能就只是无功而返。可是苏方虽然获得了极高品级的道元,可是修道日浅,自然不可能在道力上压制得住韩晓。 因此只是一下苏方便着了道。韩晓的这一招热血简直就跟那个世界的微波炉一样,于无声无息间便加热了苏方的血液循环系统。只要十几二十秒时间内,苏方就会因为极高的血压而全身血管尽爆而死。即使侥幸压制住了,苏方的大脑和其他脏器也会被烧坏变成废人一个。 因为这一招的原理乃是一种难以解释神秘的共振,所以苏方没有任何反应就中了招。 现在的苏方就如同一枚超频的CPU,但是风扇就没有升级。产生了巨大的热量而没有有效的渠道散发出去。 这个时候连文铮和文沅都看出不对劲来。他们虽然坐在苏方旁边,但是视线刚好被监天府卫的枪盾阵挡住,没有看到韩晓,而在激烈的战斗中他们也没有留意到道力的变化。不过看到苏方的脸开始突然发红他们也开始知道有问题发生了。 超频会产生巨大的热量,但同样地会使得计算能力大幅上升。苏方几乎是瞬间就明了了事情的起因,身体的变化,以及制定了一个针对性自救计划。 他大喝一声:“我中邪术了,各位不要拦住我。” 然后他抽出匕首,在手腕上一割。滚烫的热血喷射而出,洒在甲板上甚至冒出蒸汽来。文铮和文沅身上都落下数滴,他们只感觉苏方的鲜血如同开水一样滚烫。 文沅心中一急,以为苏方中了邪术要自杀,马上就就要发动金环,却被旁边的文铮握住了右手,而无法捏成法诀。 她转过头去变发现文铮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苏方因为放出了一些鲜血,脑袋稍微清明了一些。他迅速把匕首插回鞘中,反手拔出插在甲板上的长枪,然后用力向船舷的方向投掷出去。在热血沸腾之下,苏方的力量已经大幅增加,加上他对肌肉的精确控制力,长枪的去势简直快如电闪。 船舷边上韩晓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长枪的去势虽然急劲无比,可根本就不是往着他的方向飞来的。 不过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倒数第二个念头了。 那长枪的确不是直接往他的方向飞去,而是向着一名监天府卫手持的盾牌上斜斜扔去。 监天府卫极其训练有素,即使刚才苏方突兀的叫喊他们也没有分散了注意力,还是很专注地应付着那几个疯狂状态的黑衣贼人。所以那名监天府卫也不知道苏方的长枪是往他的方向扔去。 而武功更高的蔡延和鲁大海却知道苏方的枪并不会伤害到那名府卫。于是他们也没有拦截。 那支长枪在盾边上一刮,马上就改变了方向,直飞韩晓的面门而去。 韩晓和苏方犯了很类似的错误,都是太相信自己的五官感觉判断了。而韩晓的这个错误却是即时致命的。持盾的府卫离韩晓不过数尺之遥。这个距离中,韩晓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被长枪刺入面门,当堂就摔进了洛河之中,已经是追随他的师傅而去了。 杀死了韩晓的苏方,马上往尾楼甲板上狂奔。 蔡延和鲁大海均被敌人缠住,而两位道人也没有阻拦,于是众人看到苏方走到船尾上便纵身一跃,跳落了滔滔河水当中。 文铮道人率先反应过来,暗中想到,此子果然是聪明。中了这种令血液沸腾的道术,马上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没有错,苏方的应对办法就是“水冷”。以前在地球世界上他也玩过CPU超频。现在的状况下风冷急切间是做不到了,就算让文铮道人再次使出风来诀,也不一定能够帮自己散去身上的热量。但是他马上就想到了脚下不是正好有条大河么?所以他一刻不停,杀死了韩晓之后就马上跳进了洛河中。 事前苏方早就知道船尾的敌船不是太过密集,他纵身跃下的时候,韩家人也以为是自己的人被打了下来,没有再半空截杀。 而苏方落入水中之后状况并没有太大改观,刚才一场大火之下,附近的水体都被加热到一个相当高的温度上,而河水流动比较缓慢,温度较低的河水一时间还没有补充过来。 第四十三章 生死之间,大河之下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这边苏方纵入了江水之中,那边船舱舱门便打开了。原来是青青依稀听到了苏方的大叫,终究是没有按捺得住由打开了舱门冲了出来。 而蔡延见到苏方跳河,女儿又冲了出来心下着急。于是猛地大喝一声使出生平最得意的一招“日出”。那身材极高大的韩家高手只觉得眼前一亮,好像有一种充满生命力量的光芒自对方的枪尖发出,心中只来得及喝了一声“好!”。然后那高大的身躯中瞬间中了八九枪,重重地倒在甲板上。 蔡延发出这一招后,体能的消耗也是很大,不过仍然把身一纵,拦在了青青的面前。喝了一声“回去!” “阿方呢?他怎么了?”蔡青青环顾了一圈,发现甲板上没有了苏方的踪影,于是便心急问道。 蔡延眉头一皱,这个时候怎么说的清楚呢?他转头看了一眼文铮道人,见到他似乎老神在在的样子。蔡延便心想,这位文铮师弟道法惊人,他既然没有什么忧色,那么方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但是现在韩家的主要高手虽然已经已经被消灭,不过这个地方毕竟是对方的地头,难免还留有什么后手。蔡延一转念,便开口说道:“方儿在…”眼睛却好像发现什么东西一样看着青青的身后。 轻轻下意识以为蔡延发现了苏方就在身后,刚一转头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便倒在甲板上不省人事了。 蔡延打昏了青青之后,就一手把她抱起,赶紧送回了船舱。然后又交代了在舱门后面的一名蔡府家人几句便转身继续投入到战斗中。 苏方的安危固然十分重要,但是整船人的生死才是此刻最要紧的事情。船下面还有两三百名韩家的死士,不消灭他们,蔡延是不敢抽出身去照顾落在河水中的苏方了。 而事实上苏方的忙他们也没有人能帮得上。 落入河水的苏方早就预料河面的河水温度必然还是居高不下的,所以他选择从船尾入水是经过仔细的思量的。 他落水之后逆流潜行了数息已经发现水温已经降低了些。他浮出河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再次潜入水中。 韩晓的刚才的这一招“热血”,是将修炼二十年的道力悉数打出附着在了苏方的身上,不断地加热着苏方身上的血液。只要这些道力没有被消耗殆尽,苏方都还有生命的危险。 可惜现在还在仲夏季节,要是寒冬三伏,河面的河水温度足够低,苏方只要在上面畅快冬泳,不用多久就会消耗光身上额外的热能。 这种天时里面,河水是越往深处温度就越低。 苏方感觉到即使放出了很多的血液,身体的还是一分分的变热。在他右手往左手点了几下,暂时截住了血液在左手的运行。因为再失血下去,他就会失去身体的力量,到时候可能不会被烧死却很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被淹死在这条洛河上。 接着他拼命地往下潜。往水温更低的地方游去。 他这具身躯的水性本来就惊人。获得元戎之后,苏方的水性几乎就已经无人能及了。 苏方放了不少血,血液携氧量对于常人来说本来是不够的。不过梵华世界的特产——道力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苏方很快发现韩晓借“热血”打在自己身体上的道力竟然可以取代氧气的效果。他略一想就明白了:要使得血液温度持续上升,甚至燃烧,那必然要提供给血液足够的能量。道力这种能量本来就与身体有天生的亲和力。 当然也只有韩晓的“热血”转化过的道力才有如此神奇的代氧功能。 现在的苏方觉得自己在水下根本没有任何的烧肺和憋气感。身体那股热量给他带来了致命的危险,也为他带来了无穷的动力。他如一条大鱼般,在水中飞快地游动,不断地追逐水温更低的地方。身上那一股热量也藉由水流慢慢地散失着。 苏方从未经历过如此危险而又畅快的潜泳。奇特的经历和火热的鲜血也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不经觉间,他已经潜入水中很深了。水压越来越大,他耳朵和眼睛都有些刺痛了。再继续往下的话,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强大的水压活活压死。只是他还是感觉身体的温度在缓慢的上升着。只有呆在水温更低的地方他才有活路。 是被水压死还是被烧死比较好?这真是一个无聊的选择题,当然是不用死比较好。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选择了,因为他手中已经碰到河底的淤泥了。河套地区,因为水流比较缓慢,泥沙的沉积也比较容易,所以相对的河床比较高,河水也没有那么深。 “难道,自己就是发烧烧死的命?天哪,我要冰敷啊,我要好多好多冰啊,什么李冰冰范冰冰,我都要啊!”苏方脑子已经发烧到一个极其危险的状态了,他混乱地在心中哀嚎着。 这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那些个冰冰。就算是有,她们也不能想苏方这样可以潜入深深的大河底部。 不过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苏方忽然间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凉意。河底中竟然夹杂着几股温度比平常要更低的水流。 “怎么回事?难道这河底竟然有寒泉?”想到此处苏方精神一振。强忍着耳朵和眼睛的刺痛,循着那几股凉意溯源而上。 凉意越来越深,也意味着苏方就快得到解救。在河底大约再游了数十丈。苏方便来到了那寒流的源头。 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苏方才发现其中的一些奥妙。 寒流来自的地方是一个大洞。这个大洞应该是不久前才形成的。 其成因简单说来就是,很久以前在这里沉了一艘船,沉船的前面也就是上游慢慢便积聚了很多很多的淤泥,而后面却很少。本来这沉船一早就应该被淤泥压翻。可是刚好它的后面被两条巨大的石笋卡住了,一时间没有翻得过来。 石笋原先应该要比这个大得多,可能是经历了无数年月的水流冲刷和腐蚀下,它慢慢变的小,再承受了大船与淤泥的压力可能是数十年也有可能是百多年之后,巨大的石笋终于在最近不堪重荷而被翻侧。然后其中一条石笋翻侧后露出了地下不知被镇压了多久的一样东西。 第四十四章 龙骸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洛河河底,沉船侧,有一条翻侧的石笋。苏方正在旁边。 此时已经是极深的夜,天上的星光无法透过河水照落到这里。不过此时的苏方是一个不太依赖光线来观察事物的人。 沉船的内部结构已经腐朽了大半,但船身外壳用的木材极好,即使在江水中经历了漫长的年月依然是保留着它的形体与紧固。 石笋的翻侧应该只是这些天来的事情。苏方不时还能感觉船身有些东西淤积的泥沙掉落下来。 苏方抓住石笋与河堤的水草稳定住了身形。 石笋的下面有一个四尺方圆的小洞,寒气就是从那里面冒出的。苏方仔细感觉过,洞里面没有泉眼,所以外面的水只是受了里面寒气的影响而变冷。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在里面呢?苏方也来不及考虑太多。他现在需要的是去到更寒冷的地方通过更大的温差来散发身体中的庞大热量。 所以苏方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了,一扭身躯就钻进了小洞里面。 小洞里面的温度果然是很低,苏方钻进去之后感觉到一阵全身一阵清凉,连带着头脑也好像清醒了些。于是他开始有些后怕,当然也有很多的好奇。 小洞里的水温虽然很低,可是也因为水体小,很快就会被苏方的体温加热。所以苏方只能不断地往深处钻。 小洞一开始是垂直向下的,只是往下了两三丈就开始变得稍大一点,走向也开始有些倾斜了。苏方又大概往下潜了数丈,突然变感觉到豁然开朗,原来是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水底地洞中。 苏方的耳朵和双眼更加痛了,如果小洞再深一点他就会考虑退出去了。据苏方估计自己已经深潜到了三十余丈的水底,换成地球的计量单位也有六十米以上的深度了。这个已经快是这具身躯所能承受的一个极限了。 这里的水温小洞里更低了许多,而且水体也足够大,苏方竟然暂时可以维持着身体的热平衡了。 神奇的是这里面竟然有光。不过并不强烈以苏方的目力也只能略略地看出这里比较空旷,也只有光源的方向似乎是有些东西。 光是幽蓝幽蓝的,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里面,由侧面数十丈外的两处地方发出的。苏方感觉到水温越往光源的方向就越低。 苏方往光源的游近了几丈,才勉强辨别出在光源的前面大约十丈处有两个漆黑的洞口。 或者是出于一种好奇,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的苏方又咬着牙往那两个洞口潜游过去。洞口的位置又深了数丈。靠近洞口的时候苏方已经产生胸腔被压扁了的错觉。 因为某一种奇怪的猜测促使着苏方坚持着耳朵和眼睛处传来的剧痛,往其中一个洞口钻了进去。 苏方的身躯穿过洞口时经历了一阵普通而又奇妙的感觉。普通是因为这是一种钻出水面的感觉。苏方经历了起码数千上万次。奇妙的是这几乎是在数十丈深的水底下钻出水面。 在那个神奇的地球空间中的那一口井下的水面比这更神奇。可那水面感觉是虚幻的,苏方穿过那一个水面不会沾到任何一滴水。但这里是真实的! 洞口就是一个水面,水面后面是空的是一处没有水的空洞。苏方穿过水面之后一下子就摔到了地面上。 地面很冰冷很冰冷,失去了水体散热的苏方落在上面竟然感觉到一阵冰寒感觉。不过这里的地面并不硬,甚至有些软,似乎比木头还要软一点。 没有热血的困扰,也没有水压的痛苦。苏方在这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他甚至不太愿意爬起来。 不过苏方冒险钻进这个洞口乃是因为刚才的一个猜测,所以他也不得不爬了起来,因为他重要东西要去做。 苏方爬起身来才发现,身上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干了。看来这个洞口有神奇的脱水功能。苏方有些庆幸它只脱去了自己的体表水,如果体内的水也脱掉,那岂不是一秒钟变干尸? 苏方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往洞的深处走去。 因为空气的散热效果比水要差很多,所以即使这里面的气温低得出奇,苏方还是要每走十几步就要贴在洞壁或者地面上散一散热。 这样走走停停,却是非常的郁闷。苏方突然想,反正这里四下无人,要不咱就爬进去或者滚进去得了。 苏方在那个世界上也是受过某个标志是个勾的运动品牌广告语毒害。于是也没有管那么多,就真的趴在了地上开始了他的连滚带爬探险之旅。 因为他对身体的惊人控制力,所以他这个连滚带爬也真的不慢。他还不断尝试着新的招数,什么正爬式,背爬式,侧爬式,什么侧翻滚,抱头滚,抱膝滚,还有混合翻爬滚。苏方变成了一个快乐无比的胸袋上会插两支笔的二笔青年。 也不知到在这个奇怪的洞穴里面摸爬滚打了多久,苏方又回到了当初进来的地方。 他躺在地上感觉无比的舒服。可是心中那种震惊却是是无以复加的。因为他在这个地方来回地走了两三趟之后终于证实了心中那个猜测。那个他一看到两个淡蓝光源和两个洞口附近的景象就产生的一个猜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江底洞穴。这特么的是一个生物的遗骸。 而这种生物如无意外就是鼎鼎大名的千闻万闻而未得一见的——龙! 那两个淡蓝的光源就是它的眼睛,而自己钻进的就是它其中的一个鼻孔! 这个梵华世界上有很多很高手奇人。不过这条龙的遗骸在这条江底不知有多少年月都没有人能够发现得了。唯独这一次在许多的巧合之下,才被苏方见得一面,并到此一游。 其原因首先是它太难被发现了。这个世界没有发达的潜水装备,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深潜到如此深的江底。 本来苏方也是不可以的,可问题他中了韩晓的一记“热血”之后就让这一切变成了可能。 当然说一千道一万,发现这个地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时机。早得数日,石笋没有被大船压得翻侧,根本就不会露出洞口。再晚得些日子。沉船彻底翻侧,上游的淤泥也会洞口再次掩埋。 所以,当这个世界有了事情这样东西,时机同时随之出现,也变成最为珍贵的东西之一。 第四十五章 巨龙研究的新突破——共振扫描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龙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灵。无论在地球世界还是在梵华世界,龙都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灵。关于龙的故事不计其数,可是说起来苏方还真没有听说有哪一个人真正的见到过龙。所以眼下这巨庞然大物是不是龙呢?没有任何的真实资料比对,苏方也不是太确切的知道,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的其他解释了。 这种跟有关部门一样神秘的存在竟然出现在这大江之底而竟然又被自己如此侥幸的发现了。苏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就是传说中具有大气运的位面之子了。 事实上,苏方发现的真是一条龙,一条躺在地下已经数万年的巨龙。早在梵华世界道学兴起之前,早在洛河河套形成之前它就已经躺在了这里。 它是一条冰雪的巨龙,活着的时候它是寒冷与风雪的化身。可数万年过去了,它的冰冻能量早已散失殆尽,不过仅仅是最后残余的些许便在这个时候间接地救了苏方一命。 在刚才一段连滚带爬中,苏方可以约莫估计到这条巨龙至少有数百丈长。如果按照苏方比较熟悉的地球上的运动与生物知识。这是一种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生物尺码。因为如此巨大的身躯要运动起来,没有任何一种他知道的物质强度可以承受得住这神话般的体重更不要说它带来的各种应力。也没有什么能量循环和消化系统能够支撑得起它的身体消耗。 所以苏方很兴奋。先不要说这龙骸上的什么龙珠龙鳞龙皮龙角等物必定就是世间上最珍贵的天材地宝。光是这头巨龙的结构对于拥有道元元戎的苏方来说就是一份无可比拟的财富。 只要掌握了这头龙的具体结构,以苏方现在的能力和那个孤独世界中几乎无限的材料,苏方甚至可以仿造出一条同样威猛的巨龙来。 要是参考了元戎的上任主人制造的变形马车人,苏方也很有可能制作出一条会变形的傀儡龙。抛却什么可以凭借它称霸天下或者纵横无敌的无聊思想,光是想想自己能够创造出这样神奇的事物就足以让此生无憾了。 或者苏方的想法有部分原因是受了共生道元性质的影响,不过事实也跟他的性格有关。苏方总是认为,做出别人做过无数遍的事情总是无趣的。天下间自称天子的人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自称天下第一的家伙也不记其数。如果自己再做了一遍,那又有何意义呢? 杀这个杀那个,多累啊!还不如自己做出一样从来没有人做成过的东西。 这一点来说,苏方不去做个科学家艺术家什么的实在太可惜了。 现在苏方躺在应该是巨龙左边的鼻孔里面,仔细地一边回忆着刚才滚爬过的路以及在脑海重组着这条巨龙的内结构。 可惜无论自己对这滚爬过的地方了解得有多么清楚,对于重组整条龙的躯体结构还是远远的不够。要凭手中的匕首把这条至少有数百丈长数十丈粗细的巨龙解剖那简直就是天荒夜谭。 苏方开始恼怒起来。所谓的宝山空回莫过于此。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苏方不爽地用力往下捶了捶。感受到拳头引发下面的震动,苏方突然灵光一现。对啊为什么不用振动! 想到此处,苏方兴奋得马上爬了起来大叫着,乱蹦乱跳,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很快身体上的燥热又迫使他马上躺了下来。 苏方静了静心,然后甚至脱掉了上衣,只为了更好地感受身下传来的振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一种超越了人声的极限低音由苏方的身体发出。苏方一边感觉着寒冷的龙骸传来的振动,一边缓慢地提高着声音的频率。 但凡固体都有一个固有频率,只要达到或者接近这个固有频率就令这个物体产生共振。这是苏方初中就学会的物理常识。现在他通过自己声音频率的变化引起的共振回馈来识别视力无法触及的巨龙的各种内部结构。 当然这样只能了解到一条死去可能有数千数万年的巨龙的身体结构,不过身上没有任何仪器装备的苏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数足够逆天了。 随着苏方的声音频率不断升高,整个巨龙头颅的结构在他脑中一点一点的呈现。从最软的舌头和皮肉组织开始,一直到最坚硬的龙牙,一样一样地响应着苏方的声音。为了保证整个过程的精确,苏方声音频率的爬升非常缓慢,甚至中途不得不换了几次气。 即使只是脑海中一个虚幻的形态,苏方仍然感受到这种生物一种天生的威严。如果人是万物之灵,那么毫无疑问,龙便是万物之王。 在感觉到龙牙的振动高峰过去之后,苏方音高上已经没有多少余力了,可是脑中的龙首仍然有些地方的共振是不清晰的。 苏方又换了口气,然后冲击自己音高的极限。这种声音的极限已经不能用身体的声带或者颅腔共振了。苏方用专门为自己特制的飞石暗器将匕首夹住,然后放在嘴边,用嘴把急促的气流冲过匕首的尖端,同时通过移动石头的位置来调节音高。 就在石头离匕首末端只有不到一寸,那吹出的声响几乎无法被耳朵捕捉到的时候,苏方中终于感觉到了斜下方一个位置中传来的微弱共振。 那个位置让苏方想起了某个典故“玉渊之中,骊龙蟠焉,颔下有珠。”那个微弱的共振传出的地方就在这龙的颔下。莫非就是龙珠? 苏方的贪欲之心在这一刻又在蠢蠢欲动起来。 太多的珍宝放在自己面前也是一件麻烦事,如果你搞不清楚哪一件才是你最想要和最需要的而一直犹豫的话,通常你会失去所有的东西。所谓两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有龙珠在颔下,可是以苏方对这龙首的了解,他现在还真的不一定能取到手。还不如再由头走一边龙骸的其余地方,将龙的机构摸个清楚才是正理。 龙的其余部分大都没有龙首结构复杂,加上又已经熟悉了皮肉筋骨的各种固有频率。苏方后面的共振结构扫描法就变得容易许多了。 没有过去多久,完成了扫描的苏方来到了巨龙的口腔中。 第四十六章 巨龙的器官无偿捐赠协议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巨龙的大部分结构均已经深深的印在苏方的脑中,可是苏方越是了解就越不明白。以他对机械与运动的理解,根本就不能解释这样的躯体怎么可能让巨龙拥有传说中那些惊人的运动能力和腾飞的可能性。这整个长达数百丈的躯体简直就像一个华丽而复杂的模型而已。 当然这只是一巨没有生命的躯壳,在它身上已经流失了太多的东西。苏方也不是造物主,无法从残余的躯壳中推演出整条巨龙的生前状态。所以苏方对巨龙的研究也只能到此为止。 最后他还是只能来到这里,希望能够一睹龙珠的风采。 或者如果有机缘的话,他倒不介意把龙珠带回去仔细把玩。说不定收集到七颗之后就可以召唤神龙满足自己的三个愿望。 丢掉些儿时不切实际的幻想之后,苏开始认真地重新观察和思考获得龙珠的可能性。 如果说龙牙床中间是一张真正的床,那么龙舌就如一张尺寸刚刚好的大棉被。要取得龙下颔也就是龙下巴地方的龙珠,就必须穿过龙舌。 其实穿过龙牙也行,前提是你用东西能把龙牙打断。 相对来说舌头总要比牙齿软得多。 但那只是相对而言。 经过无数年月之后,失去了原来水分与活力的龙舌头很感觉起来好像应该是软绵的,实则却是苏方没有见过的坚韧。监天府的匕首拿它一点办法的都没有。 而像马路一样宽阔的舌头也不是苏方的小胳膊能够抬得起来的,更别提它已经是处于一种已经干硬的状态。 苏方试了一下想要爬进舌底,但干硬得像木头一样的龙舌与牙床之间的缝隙也就能伸进一只胳膊而已。 难道就这样等到身上的热力消解之后就打道回府了么? 这情形就像进到了一个黄金铸成的宫殿中,却发现自己没有带任何的趁手工具,然后只能痛苦的离去。 “可能盗墓和抢夺和他人遗体的事情实在有些太没有阴德了。”苏方心想,不过还好总算是“见到”了龙哥一面,也了解了龙哥的一些身体结构。在这个层面上理解。也算是没有空手而回吧。 可苏方真真是舍不得啊!巨龙啊,龙珠啊,这得攒多少年人品才能碰得到的好东西啊。他其实有想过通过自己的穿梭能力去到地球世界中带上些趁手的家伙,如杀人狂专用的电锯啊什么的,还有达文西老同志发明的要你命三千等等。然后穿梭回来再将这条巨龙里面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一点一点切割下来后,都传送到那个世界去。 可身上的怪热一刻没有散去他一刻都不敢离开这个地方。 谁知道这里的冰冷是怎么来的,要是穿梭过去地球世界,没有马上找到合适的东西降温的话,苏方估计自己只能支撑个一分钟左右就会自燃而死。虽然也极有可能过去之后便屁事没有。可小命要紧啊,现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何必冒那个风险。 他想着想着就郁闷得满舌头打滚。其实没啥,也就是顺便散个热什么的。 打完滚,发泄完之后,苏方也决定离开这个地方。 他并不知道身上的热量什么时候散失完毕,这条巨龙的体内每时每刻都散发着惊人的寒意,要是苏方身上所中的“热血”突然消失,那么失去了热平衡的苏方就必须马上离开。所以选择呆在更容易出去的龙鼻孔要安全得多。 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像电影一样,每每到了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很经常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 出于一种对稀世珍宝的病态渴望,对于白白错失机遇的痛恨,苏方身上的另外一个人格被惊动了。 其实作为保护性副人格的苏锋能够感受到苏方的一切感受,反而是主人格的苏方一直都不太清楚他的存在而已。 就在苏方起身要往龙喉的方向走时,他忽然感受到一样东西,一样久违了的好东西——那一把曾经被他认为是自己的专属武器的直刀。 就如同那颗神奇的石球一样,它明明在一个谁都看不见,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可是苏方就是知道它的存在,就是知道怎么把他拿在手里。 苏方只把手一招,那把漆黑的铁尺一样的长刀就握在了手上。 “好久不见,直刀兄,你去了哪里啊?”苏方很是奇怪,明明它上一次就无端消失了,为什么就又无端的出现了呢?难不成它真正的名字其实叫无端? 苏方虽然聪明,但是也没有办法想清楚个中曲折。只是他想起了这把刀的锋锐,便大概能够猜到这把刀出现在这里的意思。 他抬头看了看头上。难道真的有所谓的天意?而到底又是谁在窥探自己呢? 苏方把那刀在手上挽了个刀花,觉得它还是那么的顺手,好像专门为他打造的一样。 “既然来了,就不要轻易离开!”这句话苏方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直刀说的。 跟着苏方就用力把直刀往脚下的龙舌刺出。 本以为以龙舌的坚韧程度,直刀即便能破开至少也得花些力气才是。可那直刀就这么毫无阻力地刺了下去直没至柄,一下子没有注意的苏方也差点失去了身体平衡。 “这么牛叉?”苏方又是大吃了一斤。 龙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世界都是最高端的生物,龙不会使用兵器和防具,全靠身体与敌人战斗。最通常看到的描写就是:某勇士挺起长矛,用尽全力刺在了巨龙身上,长矛瞬间崩断,而巨龙身上的鳞片连划痕都没有留下一条。 龙的舌头或许没有龙鳞坚硬,但这条有些干硬的龙舌却是经过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无情的武器——时光的侵蚀有不知多少年月,都不曾腐烂和风化,这本身就证明了它的绝对坚韧和强大。而苏方刚才也用匕首证明了它并非是浪得虚名。 可是就是这么一样能够抵御住时光的东西,在直刀下竟然只如豆腐一般毫无抵抗力。这把不知道来历的神秘武器到底是用什么打造的?如果这刀出现在巨龙横行的年代,必定是屠龙勇士们最梦寐以求的宝物吧! 一刀在手,天下我有!苏方开始想到了无限的可能。 巨龙兄啊巨龙兄,我猜你生前一定签过遗体和器官无偿捐赠协议的!对吗? 第四十七章 死去元知万事空——龙珠入手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工匠手中拿着一把锋锐无双的刀,代表着什么呢?代表着传说中的无比高端大气的生物在死去将会失去了它的尊严! 或者这条龙生前曾经威严天地,光是身躯的出现就能让其它飞禽走兽窒息。但是现在它死去了! 即使它在死去之前就将自己深深埋藏在地底,仍然不可避免地在日后被别人亵渎。这几乎是必然的,因为它全身都是那些争强斗狠之辈梦寐以求的宝物。假若这次苏方不是碰巧进来了,总会有下一个人或者是其他生物进来。当时光足够长,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便会很容易发生。 只要舍不得一身的躯壳,多伟大的生前也保证不了死后的事情。 苏方早已从刚才的声音扫描中知道了龙珠的位置。在直刀帮助下,他轻易就剖开了龙舌,很快就看到了那颗珠子。 它就静静地被安放于下颔,两瓣皮膜将其定住,只露出中间的一道缝隙让。切开了皮膜之后,它就露出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颗淡灰白色的大珠子。与其说是珠子不如说是球体,足有五六米直径的大球体。球面上不停地变幻着光彩。 苏方只要往上面看上一眼就会感受到一股无尽的威严以及产生一切奇怪的幻觉碎片。彷如自己变成这巨龙回到了它当年纵横天地的岁月中。 站在它的面前苏方觉得自己渺小起来。 看起来这个稀世的珍宝已经是唾手可得。 龙珠真的是那么容易拿到的么? 至少以它现在的大小,苏方是很难将它带出洞外的。真要就这么样将它带了出去,那才是一件真正的麻烦事情。 怎么跟别人解释这么大一个球?难道见到有人问就回答:“关你球事?” 或者只是一番瞻仰便已不虚此行? 苏方自少对于闪光的物体就不是太钟爱,而这一个发光的龙珠可不是那些黄金钻石之类,它代表着龙的力量和智慧。代表着未来生活一步登天的可能性。 龙珠的光是柔和的威严的。带着一种从上而下的冰冷。就如它看待时间万物一样。苏方讨厌这种冰冷,并且很想说一句:“之前你再怎么牛笔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死物。为什么死了之后你还不能放弃你那可笑的尊严?” 不过龙珠看起来太美丽了,完美的球体,完美的光泽,光就这两点已是世间所能看到的一种完美的极致。 苏方伸出手去,想要去抚摸这种完美。 当他的手好像已经碰到了龙珠的时候。突然,他手中一凉,无数信息如缺堤洪水一般冲进了苏方的脑子。里面的信息的逻辑和思维方式根本就好像无法理解,苏方正要仔细思索一下的时候,那些信息便已经消失了。仿佛这只是一场幻觉。 苏方只觉得手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凉舒爽。低头一看手中却是握住了一颗拳头大小淡灰白色的珠子。眼前原来的巨大球体竟然在瞬间缩小了数万倍变成了这个可以舒服握在手中的真正可以成为“珠”的东西。 这下可真是喜出望外,原本千百般的计划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徒费心思。苏方没有想到如此宝物最后得来竟然如此不费功夫。 在这个苏方觉得很难理解的地方,意外总是一场接一场。 龙珠握在手中,苏方如同握住了天下间所有的财富一般。他兴奋他惶恐,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没有太注意到身上那团困扰了许久的火热在接触到龙珠的瞬间便已经消散无踪。 苏方看着龙珠,如同看着自己的爱人。而不知道什么原因龙珠在苏方的注视之下慢慢地开始变色,先是褪去灰白色,变得透明,然后就很快变成黑色,黑色不断深沉,深沉,无尽的深沉,最后变成一种好像光都无法逃遁的黑洞的黑。 整个变色过程,仿佛很长,实则在一秒钟内就完成了。 在那黑洞般的黑色中明显地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周围的景物似是微微一顿,紧接着苏方好像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吸进了手中的龙珠。 “什么东西被吸进去了?”苏方这个念头刚生出就已经大概知道了答案。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苏方脚下一轻,同时感到身边压力一轻,整个龙首好像突然消失了。 这个时候脚下传来了隆隆的水声。一听到这个巨大的水声苏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水声并非是从空气中传过来的,而是直接从水中传出。从声音的变化中苏方知道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长达数百丈的巨龙消失了。 于是原本被一种神秘力量阻隔在龙首之前的江水就涌入了原先龙身占据的空间中。 奇怪的是尽管江水在身前汹涌而来,苏方身上却没有沾湿分毫。尽管脚下的巨龙忽然的消失,苏方身躯却没有摔落下来,只是被水的冲力推着不急不缓第向前移动着。 这当然是因为苏方手中握着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物事之一:龙珠。 原本看到水被阻隔在巨龙身躯之外,苏方就知道这条巨龙具有避水的能力,而龙珠十有八靇九会拥有这个功能。 置于浮空能力却是苏方事前没有预料到的。 原来龙首前面的水体很大,不过远没有巨龙的身体巨大,水势只是冲了一下,水位便已经降了下去,离浮在空中的苏方还有数丈的高度。 江水从苏方原先进来的洞口疯狂往下灌,不过没有多久水势就变小了。 苏方猜测是那江底的洞口因为水往下猛灌引起了强烈的漩涡,然后就把那艘洞口旁边的沉船彻底拉倒,沉船压在了洞口上,便阻隔了水流。相信没有过多久沉船和淤泥杂物便会把那洞口彻底掩埋。而江水也会慢慢地把这个巨龙藏身的大洞灌满。 现在便到了苏方考虑如何出去的时候了。 原来的洞口暂时肯定不可能出去了,数十丈深的江底下水流有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冲力,苏方即使带着龙珠也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冲得出去。 那么只能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第四十八章 庐山——愤龙霸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自从苏方落水后,蔡延等人很想快点结束战斗好去设法营救苏方。问题是对方足有几百人而己方只有二十几人,就算对方排着队爬上来不还手让他们杀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何况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亡命之徒? 文沅道人示意在符阵中可以观察到苏方暂时无碍,船上众人也暂时安下心来对付眼前的敌人。 火光越来越弱,而战斗却是越来越激烈。 监天府卫开始感觉疲倦与麻木,而韩家的黑衣人就明显的越战越勇。即使成长老死去之后他们根本就是群龙无首,多年的训练与培养仍让他们依旧毫不见混乱地前赴后继地爬上甲板。仿佛迎接他们的不是战斗不是死亡。 战斗的持久与艰难本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文铮和文沅道人依然是老神在在,他们已经盘坐在甲板中央观察着整个战局,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其中当然有自顾身份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都觉得韩家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实在是太古怪了。 要知道但凡家族与势力的兴盛其中一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指标就是最忠诚部属的多少。可以在家门前啸聚数千部属门客的家族放在乱世中甚至是有逐鹿天下的可能。 而韩家竟然在杀官事情刚刚有败露的迹象就尽遣门下死士前来围攻监天府船只,无论是成与败都是白白浪费了家族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实力。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家族会做出的决定。就算真的是事不可违,那么马上将部属和门客打散了撤离此地应该算是一个保存家族实力的更好选择。 除非韩家部属门客好几万,根本不在乎眼前这一千几百人的损失。但在无论在哪个国家,培养出几万死士而不被统治者发觉并马上消灭根本就是只存在幻想中的事情。 那要么就是韩家家主发了疯,要么就是他根本另有图谋! 可是什么样的图谋才不惜让上千花了不知多少年培养出来的死士一夜之间尽数葬身在这洛河之中?两位道人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随着战斗的继续,两人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 韩家的黑衣死士的战斗力在苏方落水前突然成倍的暴增,原本文铮道人也只是猜测是与苏方飞枪杀死的那人有关。可是在那之后,他们感觉冲上甲板的黑衣死士的战斗力稍微回落了一截之后又开始慢慢上升。 到了现在又快要接近苏方落水前的高峰水准了。 如此一来依靠小战阵抵御敌人的监天府卫体力消耗急剧上升,阵型开始松散,要不是有蔡延这个大高手在一旁随时救场,甲板早就被韩家攻下了。 而蔡延因为要兼顾整艘船各个位置突然冒出偷袭的人,有些时候也难免有些地方照顾不到。 这个时候,一个持盾监天府卫因为体力有些透支,正好甲板爬上来一个使用瓜锤的重武器黑衣人。那人迎面一锤打在该名府卫的大盾上,府卫吃不住力,脚下一软,就倒在了甲板上,不小心还带翻了另外一名持枪府卫。 这下阵势马上就乱了。只要敌人趁势上前一击,马上就会造成监天府一方的第一个伤亡。只要这个防守的链条被断开一环,后面就会造成连锁反应的巨大恶果。到时候即使像蔡延和两位道人这种绝对的高手能够在混战中保得性命甚至杀光敌人,这些并肩作战了数次的府卫的大规模伤亡仍然是不可以承受的代价。 对此情况,文铮道人早有准备。他早已捏住法诀,此时只听得他喝了一声“缚”。倒地的府卫与持瓜锤的黑衣人之间瞬间出现了一层棉絮一般的雾气。黑衣人只觉得自己就撞在一团软绵又坚韧的东西中,身体根本不能前进分毫。 那层雾气曾经连青玄怪鸟这种奇物都能束缚住,此时黑衣人当然没有可能将之打破。 文铮道人又低喝了一声,同时把手一指。那层雾气就向外推去,把那瓜锤黑衣人连同那一侧其他几个同样爬上甲板的黑衣人一同推了出甲板外。他们无助地大叫着从三丈余高的甲板落在了下面的小艇上还有水中。 那层雾气并没有散去,于是一时间这一侧的韩家死士们完全没有人能够再次爬上甲板。 没有办法突破雾气的黑衣死士开始疯狂地用兵刃击打船身。那特殊工艺制作的坚固船壳可不是随便能用兵器就打破的,不过肯定会对船内的人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于是文铮道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着鲁大海喝到:“鲁大人,可以准备投放那物事了。” 鲁大海马上冲到船舱舱门,敲了个暗号,舱门打开,鲁大海钻了进去。很快他便抱着一个特制的大皮囊出来。 监天府敢于打这场看似实力悬殊的战斗就是因为他们是一个拥有了很多特殊装备的神秘部门。 例如这个皮囊里面装的就是一种特制炸弹。这种炸弹的名字叫“愤龙霸”。 愤龙名字里面有个龙,但跟真正的龙没有丝毫的关系。它是一种脾气很坏而胆子很小的动物,它的爪牙攻击能力弱得可怜。可是它有一种很无耻和恶心的攻击和防御敌人的办法。 它很容易愤怒,不过有没有尖利的爪牙去攻击别人,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它拥有了一种神奇的“扔粪”技能。它的粪门外面长了一个神奇的体囊,每天的排泄物都会先储藏在这个体囊中。 每当它们愤怒和害怕的时候它们就会用爪子从这个体囊中取出不知道储藏了多久的宿便,扔向敌人。这种在体囊中储藏的并且被愤龙用特殊的植物以及矿物加入发酵过的宿便,乃是梵华世界中最臭的东西之一。 于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生物敢于触怒这种会追着你扔大便的神奇动物。当然除了更奇葩的生物——人类。 监天府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收集了许多愤龙大便,并且研究出了一种可以化解这种臭气的方法,于是监天府最奇葩的武器道具之一就此诞生了。因为它霸道无比的效果,所以监天府的奇葩工匠们便称之为“愤龙霸”。 鉴于这种武器太过强大霸道,所以没有到一种紧要关头,文铮道人是不想使用这种核武器级别的大杀器。因为一旦使用,估计沾染了臭气的这艘船也保不大住了。 第四十九章 假神术 - 道梦记事 - 泥塑道人 鲁大海抱着装了愤龙霸的大皮囊背上还背了一个竹筐,上面放了好多颜色发绿的毛巾。 因为愤龙霸不但是奇臭无比,更有特殊的晕眩效果。很多时候愤龙就靠这种神憎鬼怕的扔大便技能捕猎。只要猎物被臭气熏晕。他们马上就一拥而上。 愤龙这种生物可谓人见人怕花见花谢。其实船上众人其实事前已经服用了监天府特制的专门针对愤龙霸的解药,不过他们针对臭气的还有第二重保险措施。那就是用织草汁液浸泡过的湿毛巾挡住口鼻。 出于前楼和尾楼甲板上的弓弩手,马上帮着鲁大海分发了湿毛巾。 之后鲁大海便把皮囊扛在肩膀上,站在了被雾缚术封住的那一边船舷旁边。两侧还站了两个持盾手随时保护。在鲁大海的示意之下,文铮道人便撤走了雾缚术。 在雾缚散去的瞬间,鲁大海蹲了下来用带着手套的右手打开了皮囊的封口,后面又上来了一名府卫,他用手在皮囊底部的机关上一拉再一放。借着机关的力量,一坨黑褐色的物事从皮囊前端弹了除了。那东西速度不太快,在火光和星光之下依稀可以看到它拖曳着一些黑色的烟雾斜斜地往下面飞去,啪的一下轻响,准确地落在下面人群当中的一只小艇上。 府卫再次拉动机关,第二颗实弹继续打出。刚好一名黑衣死士顺着绳子爬了上来,这一弹正正打在他面门之上。 “生么洞西?”那名黑衣人骤然被一坨有些湿热(因为加入了东西发酵的原因,在密封皮囊中的霸霸一路都是保持一定的热度和适度)的东西当在脸上自然有些惊慌,东西糊在嘴上让他说话都有些不清不楚。 只是当他一张嘴,这事就大大的坏菜了。一股他一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凶残恶臭冲入口鼻与胸腹。他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动就晕了,也没有吱声就吧嗒一下摔了下去。 这个时候第一颗霸霸也就开始发挥它的威力了。下面那群早已忘记了生死和自我的韩家死士开始混乱起来。 “啊!臭!” “什么东西!” “呕!” “我的妈呀!臭死了!” 一片喝骂之声此起彼伏。 鲁大海肩上的大杀器继续无情地发射着弹药。 马上,下面就已经开始响起了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已经有人抵挡不住臭气的袭击跳了下水。当然也有更多的人直接就被熏倒,连跳河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侧至少有上百人,鲁大海他们不过放出了七八弹,就已经晕眩的晕眩,跳河的跳河,剩下聊聊几个抵抗能力超强的也只是扶着小船不停干呕着,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 这个时候蔡延扎着绿色的湿巾全力支援起另外一侧战斗。而弓弩卫则全部集中到投下了愤龙霸的那一侧船舷,趁着机会开始射杀没有晕眩和在水中开始冒头的黑衣人。 下面的韩家死士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么恶心和憋屈的情况下死去。战死于沙场变成了臭死于沙场。 不过这种趁人病要人命的收割行动很快就没有坚持得下来。因为即使是泡过了织草汁液的湿巾也不能完全遮挡住臭气。况且那些霸霸散发的气体对眼睛也有强烈的刺激作用。所以七八个弓弩卫各射了几轮,也没有办法在船舷旁边站得住了。 好在文铮道人及时打出风来诀。在上风的他们才不至于晕倒。 不过既然这一边的敌人已经丧失了战斗力,鲁大海又在文铮道人的雾缚术掩护之下,如法炮制地对另外一边进行了毫无人性残忍的霸霸攻击。 但如此一来文铮道人的风来诀也不能抵挡臭气往船上的侵袭了。 之间鲁大海,把那从怀里拿出一瓶东西往皮囊里一到,此时早有一名府卫点燃了一支小火把,鲁大海把火往皮囊上一舔,皮囊马上就燃起熊熊大火。鲁大海跟着就像扔掉手上的毒蛇一样把它扔到了下面的一只小艇上。 文铮道人此时大喝:“众人随吾撤回船舱。” 于是所有人撤了回去,只是鲁大海和那几个靠近过皮囊的府卫在舱门前先就脱掉了身上的外衣才敢进去。 船舱门一关,众人才感觉自己逃脱了大难。 只留下外面在臭气中不断沉沦的韩家死士。 深夜中,大河之上风势和缓,臭气应该要持续比较长一段时间。而这段时内,韩家人应该是无力发动攻势了。 不过战斗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由于最后关头弩箭已经快要耗尽,所以据文沅道人的计算外面还有大约四五十名韩家死士有再恢复战斗力的可能。 于是众人也抓紧这个时候恢复体力与包扎伤口。 而两位道人则和蔡延找了一个靠近舱门的小船舱走了进去。 两位道人一进了等到门关上之后就开始露出来的很严肃的神情。 “蔡师兄有没有发觉什么东西不对么?”文铮道人皱着眉头问蔡延。 “恩,那些黑衣人到了后面变得越来越强。无论是速度和力量比之一开始都有超过一倍的增幅。而且吾有观察过,绝对不是因为是后面上来的人比前面的强。有好些被初时被打了下去,后来有重新爬上甲板的人的战斗力也有明显的提升。文铮师弟知道当中有什么古怪么?”蔡延想了一下就回答道。 “吾一开始只是以为是偷袭文正的那人使出的道术。不过后来又发现不是。这些人的战斗力的似乎是与他们的阵亡人数有关。吾与文沅师妹都有暗暗计算过。外面原来有近千死士,当他们死去过半时,他们力量几乎就增长近倍。到刚才已经快要到达原来的三倍。连持盾的府卫都快要挡不住他们兵刃的正面一击了。” 文铮道人顿了一顿似乎是往西北方向看了看然后才说到:“贫道怀疑,这是一种失传很久的西方邪术所致!” “什么邪术能有这么古怪的效果?”蔡延问道。 文铮叹了口气说道:“这种邪术不应该说是古怪,而应该要用邪恶来形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钴蓝经上面记载的‘假神术’,他们称之为‘造神术’!”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