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本书背景:玄武门之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公元618年5月,李渊在长安称帝,建立唐朝,该年为武德元年。唐朝建立不久,秦王李世民和皇太子李建成之间,就为争夺皇位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唐朝的建立,李世民劳苦功高,网罗了尉迟敬德、秦叔宝、李靖等这些著名将领,广泛结交知名人士,势力无人能比。李建成因为有太子的合法的身份,一大批皇亲国戚聚集在他的周围,又因长期留守在关中,在京城长安一带有坚固的基础,宫廷的守军(玄武门的卫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他还把齐王李元吉拉拢过去,与李世民实力旗鼓相当。 后来夺储之争愈演愈烈,李建成和李元吉在宫里大量拉拢李渊的宠妃诋毁陷害李世民,幸被秦王长孙氏想法化解。建成甚至设计让李世民喝下毒酒,幸被李渊之弟淮安王李神通所救。 唐高祖武德九年(公元626年)的一天,李世民上朝去控告李建成和李元吉,揭发他们在**勾结嫔妃,胡作非为。李渊大吃一惊,说要亲自审问。当天夜里,李世民调兵遣将。 公元626年7月2日,李世民亲自率领长孙无忌等人,埋伏在玄武门附近。守卫玄武门的将领叫常何,原来是李建成的心腹,但已经被李世民收买过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走到临湖殿,发现情况异常,立即掉转马头往东宫跑,只听有人喊:“太子、齐王,为什么不去上朝?”李元吉回头一看,正是对头李世民,他急忙取弓搭箭,一连向李世民发了三箭,都没射中。李世民对准李建成回射一箭,李建成从马上摔下来,断了气,李元吉急忙向西逃去,被尉迟敬德一箭射死了。 三弟兄火并的时候,唐高祖正带着大臣、妃子在海池中乘船游玩。忽然看见尉迟敬德匆匆来报说:“太子、齐王叛乱,秦王恐怕惊动陛下,特派臣来护驾”。高祖大吃一惊,忙问:“太子、齐王现在何处?”尉迟敬德说:“已经被秦王杀死了”。 高祖十分难过,吩咐游船靠岸,回头对裴寂等人说:“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你们看怎么办?”萧和陈说:“建成、元吉本来就没有大功,秦王功德盖世,深得人心,理该立为太子”。尉迟敬德忙说:“外面还没有完全平静,请陛下降旨,要各路军队都接受秦王指挥。”高祖立即派人传旨结束了这场政变。 紧接着,李世民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杀光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妻妾子女,也就是自己的侄子和侄女,李渊的孙子孙女。 三天之后,大受刺激的唐高祖李渊,宣布立秦王为太子,国家大事,一律由太子处理。这年八月,唐高祖李渊被迫让位,自称太上皇。李世民当了皇帝,就是唐太宗,第二年,公元627年,改年号为贞观,开始了大唐的贞观盛世。历史上把这次政变,叫做“玄武门之变”。 第1章、退役宫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武德八年的秋天早晨,长生换上宫女司给退役宫女统一发放的民女衣饰,站在春华宫外,朝主子宇文昭仪寝宫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谢恩,动作规范、礼数周全、无懈可击,虽然就要出宫了,但是深宫八年养成的习惯,人前她从不敢行将踏错一步。 然后提着已被两个太监和三个嬷嬷细细查过的包袱,再看一眼唐宫巍峨华丽的屋顶和檐角,由宫女司的周司役和相好的宫女喜儿送出宫去。 大唐初建时,为了充实后-宫,大量征召民女入宫服役,李渊因从晋阳(今山西太原)起兵,觉得那里民风淳朴,特意征召一批宫女,长生就是那时入的宫。 唐宫延袭隋宫制度,宫女服役满十年方可出宫嫁人,她自从进宫那一天就费尽心思千谋万算,只为平安服十年役出宫。 以她所掌握的常识,当今太子虽为李建成,但最终继位的是秦王李世民,两人为了夺储已到了水火不相融的地步,等到秦王继位之后,朝堂和后-宫都会面临一次大的清洗,因为有很多嫔妃早被太子李建成收买用来对付秦王李世民,李世民登基后怎能不秋后算帐? 偏偏她的主子宇文昭仪已被太子建成收买,中了魔似的为建成效力,抓住一切机会诋毁陷害秦王,若有一天秦王即位,必不会放过她和春华宫诸人。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大祸会延到自己头上,只可惜她记不住玄武门之变的具体时间。 好不容易再世为人,又穿越到古代最适合女子生活的大唐,她还是不想这么早死。甚至已经谋算好了找机会犯个不至于被严惩的小错,让宇文昭仪把她贬到杂役司,那里虽然艰苦,却也是最为安全的地方,先活下来躲过政变之祸再慢慢图谋改善处境。 可她是幸运的,窦皇后早逝,万贵妃代理皇后之职,为了彰显自己有母仪天下之德,求了李渊同意,特许年满二十的宫女回乡嫁人,然后从民间再征新宫女。 既能去旧迎新,又能落得仁君之名,李渊当然同意,所以长生提前两年出宫了,她十二岁入宫,今年刚满二十岁,不用再担心随时临头的大祸。 长生和周司役同姓,八年前入宫时才十二岁,是周司役一手调教的。她小小的年纪俊秀乖巧,对所有的规矩都极为严格地去学,还常常单独请教,深得周司役喜爱。 训诫期满之后,又因为表现良好脱颖而出,被分到深得皇上宠爱的宇文昭仪宫中做了洒扫小宫女,能不入杂役司,已是相当好命了。 可惜她容貌虽好,打扮却村气,且不够优雅细致,走路更是改不了弯腰缩背腿打弯的毛病,见了主子还总是缩手缩脚的言语不畅、八年了也只做个二等宫女。 没人知道,长生从入宫的那天起,志向就不在宫中而在宫外,所以处处守拙,只求十年后平安出宫而已。 今日要出宫了,她整个人的气度好象全变了,行走大方优雅,长眉无比生动,眼神清亮聪慧,她在宫里若是这个样子,怕早被皇上看中了做主子了吧。 周司役惊讶的同时,又看到她没有曲线的腰身,又摇摇头,就算生得好,身材也差了些,个子虽高却背阔腰平,哪有什么身姿可言?对于特别喜欢女子曲线分明婀娜多姿的皇上有什么吸引力?就是被指婚给别人做姬妾,这付身板也注定不得宠的,也许她出宫是对的。 喜儿抹着泪,依依不舍地拉住长生的手:“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们依然可以做伴,何必回乡去受苦呢?何况这么大了,回去哪里还能嫁?就是嫁了也不过是做人后母!” 周司役也不解地说:“你在宫里八年,回乡象你这个年龄的都已儿女成群,你想找个可心的人嫁了怕是不容易,随便找个又怕委屈了你,听说你娘家家境也很一般,你只是二等宫女,积蓄也不会太多,又大多数接济了娘家,出宫后一辈子还长着,可怎么生活?” 长生愣了愣,宫里生活充满变数,省下的银子说不定哪天就不是自己了的,所以明面上的积蓄大部分给了爹娘,想家里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吧,养着她是没问题,她是绝不愿为了吃饭违心去嫁个不喜欢的人,何况她还有些藏私。 “嬷嬷和喜儿妹妹放心,家中爹娘和兄长都极疼我,这些年在我接济下日子过得还不错,出宫后即使找不到合适的人家,生活十年八载是不成问题。”她和周司役情同母女,一直称她为嬷嬷。 说着调皮地眨眨眼:“嬷嬷可觉得长生是丑八怪嫁不出去?” 周嬷嬷和喜儿被逗笑了:“死丫头,贫嘴的毛病总改不了,这么好的人才,出宫后怕是媒婆踏断门槛呢!” 长生闻言一喜,眼含浅笑,嘴角略弯:“其实回去也不一定要嫁哦,就是要嫁,只要嫁的人可心,就是做后母也无妨哟。” 有些话她怕招祸不敢说。唐宫虽然对宫人也不严苛,但后-宫没有皇后坐镇,宫中各成一派,宠妃之间互相倾轧,太子和秦王在宫中争先培植势力、打击异己,连带宫人也成为拉拢或报复的对象,稍不小心就会引来大祸,何况还有未知的玄武门之变? 只要每天早上不发愁晚上能不能活着回来,就是吃穿差些又如何?就是不嫁人又如何?就是做后母又如何? 兴安门口,周司役有些伤感地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也许你是对的。不过到底年纪不小拖不起了,有合适的就赶紧嫁了,但是一定要打听清楚了,你说的对,就是做后母也无所谓,人品一定要好!” “嬷嬷放心,长生一定找个人品好的,如果找不到,我就不嫁了,在家陪我娘!” 周司役嗔怪地说:“这孩子,乱说什么?你愿意不嫁陪着你娘,还要看你娘愿不愿意养你一辈子!要想不嫁,除非你不出宫!” 长生闻言又笑了,许是今日心情好,她始终眼含笑意。她是一定要出宫的,绝不愿意把自己的一生埋葬在这里。 虽然世人都觉得她二十岁未嫁之身实在算是太老了,但是长生却觉得自己风华正茂。因为她是穿越人,二十岁,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双十年华,嫁人都嫌早。 她一定可以回乡觅得好良人,就是做后娘也无所谓,在现在这个医疗条件下,她正好不想生。 “多谢嬷嬷了,也多谢喜儿,长生没出息,享不了福,进了宫就想娘想得厉害,总盼着以后能够和爹娘在一起,长生既不美貌也不聪慧,留在宫里也没出息,说不定哪天就犯错没命,被赐人为妾也注定失宠,还是回乡做农妇的好。” 说完又嘻嘻一笑:“再说了,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走路姿势又不好看,大概也只能做农妇了。” 周嬷嬷叹了一口气做惋惜状,不过对于姿色一般的女子来说,出宫嫁一个身份地位相当的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也许是最好的归宿了。 其实长生是有机会去太子府的。宇文昭仪为了拉拢李建成,从身边信得过的宫女中挑年轻美貌的送去太子府做姬妾,而夺储正炽的建成对父皇身边的宠妃极力讨好,她若去一定会受到厚待。 而秦王妃长孙氏为了丈夫的事业,千方百计讨好当时最得宠的宇文昭仪,重礼求她以长辈身份赐秦王几名姬妾以示亲厚,并承诺一定优待,宇文昭仪一来看在重礼的面上,二来为了在秦王身边埋下耳目同意了。 两次都挑中了容颜美丽且又信得过的长生,后来又嫌她仪态和气度不佳放弃了。 只是她不知,长生为了避免这样的命运,从入宫那时费了多少心思丑化自己。 她不愿去服侍当今皇上以及任何皇子。年届六旬的李渊太老了,玄武门之变后做了太上皇又活不了几年,秦王李世民的另一个爱好是收集绝色美女,若论贤良能干又无人能及正妃长孙氏,不年轻不是绝色又不够贤良的长生在他身边注定被埋没。 而建成和元吉天命不久,其他皇子命运难测。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不但杀了建成和元吉,连他的妻妾子女尽数屠尽,与他们亲厚的宗室和皇子不是被杀就是被贬,长生不想眼睁睁的送死。 高大巍峨的兴安门就在眼前,临走之际,长生拉住喜儿的手,恭恭敬敬地同周嬷嬷行个礼,正色道:“喜儿如今服侍宇文昭仪,宫中帮派林立矛盾重重,想换个去处很难,还请嬷嬷看顾些!” 周嬷嬷虽不明白长生的意思,但还是郑重其事的说:“放心吧,我一向颇疼喜儿,自会顾她周全。” 长生稍稍放下心来,喜儿不过是宇文昭仪寝宫中最末等的打杂洒扫宫女而已,就是有祸事,应该罪不及此吧。 站在兴安门外,隔着执戟的护卫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重重勾檐重瓦,挥手示意周嬷嬷与喜儿回去,有些遗憾关系亲厚的菊香忽有急事没能来送。 从此这宫里各色人等,对她亲厚的、苛刻的、算计的、厌恶的,全部再与她无关,她只需等父兄接她回乡就可。 转过身,她的心却沉了下去,家书早已捎到,兴安门外却没有任何马车或他父兄的影子。 对宫外生活全然陌生的她,竟然不知何去何从。 ------------------------------------------------ 1、锦瑟华筝已有两本完结VIP作品,坑品有保证。 对这本新书感兴趣的同学不要嫌瘦,先收藏了养着。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2、有筒子问,长生明知李世民要做皇上,为什么不想法与他为妾,当来也好做娘娘?可是长生一来不愿跟那么多女人共用一个男人,二来鉴于近年来穿越人改变历史的事越来越多,她怕历史被那个穿越为李建成的人给改了,所以实在不能肯定到底谁继承了李渊的皇位,干脆一走了之,等天下大事定了以后再说。 第2章、前世今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不敢远离,挎着小包袱,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等待家人来接她,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兴安门外的情景。许是他们稍稍来迟了一些也说不定,反正现在还早,且等等无妨。 她的包袱里有四十多两碎银和一些铜钱,一部分是攒的,一部分是相好的姐妹赠的,此后回到远在晋北农村的家中,她无论是嫁人还是不嫁,可能一辈子再也出不了这么远的门,再也进不了京。因此她打算路上好吃好喝、边走边逛地回去。 包袱里还装着关系亲厚之人的赠品和回乡文书。这个文书用以证明她不是逃出宫的,而是役满回宫,回乡之后去县衙交了文书,重新落户到娘家或夫家,从此不再是宫奴,只是与宫里没有半点关系的民女或民妇。 最重要的是身上贴身藏着三百两银票,一张是宫女司发的返乡费,一张是她除月银之外靠打赏攒下的,一张是临走前她服侍了八年的宇文昭仪按照旧例赏的。她打算给父母一百两改善家里的生活,其余则悄悄地藏起来等待观望再说。 秋日的长安,繁华而从容,皇城外店铺林立,大街平整笔直,来来往往的男女大都衣着讲究,透着一种京城人的自得和闲适。 长生好奇地看着,眼神明亮,嘴角翘起,心头涌起淡淡的欣喜和向往,要不是怕家里人来了找不到她,她真的好想逛逛这大唐的长安城。 她是略知道历史的,玄武门之变后,长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繁华安宁的,当时世界的经济文化中心、最繁华热闹的城市,女子云鬓高耸、华服浓妆,袒胸露乳,是古代封建王朝中女人活得最风光、最恣意的时代,听着就让人无比的神往,如果可能的话,她更想留在这里。 八年前,真正的长生年刚十二岁,被征入宫时,坐在马车上日夜颠簸感染了风寒,又没有很好的治疗和照顾,竟然魂归西天。 而她那时刚刚大学毕业又找到了工作,美好的人生刚刚开始。 十二岁时她父母意外双亡,亲属帮着办完父母的后事之后,没人愿意接过这个包袱,家里就剩下姐妹二人,她的姐姐也刚十七岁,叫肖锦媛,她叫肖锦姝,父母的昵称她们为小金圆、小金猪。 她和姐姐住在父母留下来的两居室房子里,靠着父母留下来的积蓄和双方单位的抚养费相依为命,生活上倒也没受什么苦。姐姐大她五岁,对她很细心很疼爱,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长大,为了她甚至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提前工作。 那个中午,姐妹俩决定先去外面吃饭,然后去给她买适合上班族穿的衣服鞋子,姐妹俩象往常一样手拉手,准备穿过马路去那家餐馆。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常常想,如果她们那天不去多好?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尖利的刹车声响起,疯狂的、已经夺命无数的渣土车失控地直冲过来,瞬间她想都没想一把推开姐姐。一阵巨痛袭来她什么也不知道了,最后看到的是眼前一片血光,听到的是路人恐怖的尖叫声。 醒来后,她就成了十二岁的、在偏远乡间长大的、贫穷瘦弱的、正要去做宫女的小女孩长生。马车里塞满了一起被征入宫的小女孩,都是十二岁至十五岁身世清白伶俐俊秀的贫家女子,在颠簸和奔波中一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有的头发上还爬着虱子。 她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中度过了最初的震惊和抗拒,常常傻愣愣地谁也不理,大家以为她病还没好,又都相互陌生,倒也没露出破绽。 她渐渐接受了现实。她是因为救姐姐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只要她亲爱的姐姐活着,她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何况上天眷顾让她再活一次已是格外开恩,有什么想不开的? 她以最平静超脱的心态坦然地面对宫奴生涯,千方百计地活下去,努力地混得不好也不差,既不能粗笨丑陋做杂役受苦,又不能美貌聪慧成为禁脔。 直到她幸运地在美妙的双十年华出了宫,有幸坐在这宫墙之外的台阶上等待亲人接她回家。二十岁,虽是别人眼里的剩女,在她看来,却风华正茂,刚和那年她准备参加工作时一般大,凭什么要把美好人生葬送在阴暗腐败的后-宫里? 时间已经中午了,家人却还是没有踪影。幸好是秋天,还不冷,只需不时起来活动一下腿脚即可,免得坐麻了。 早上急着走,还想着和接她的亲人在外面的酒楼里好好地吃一顿,就没怎么吃饭,这会已经饥肠辘辘,接她的人却依然不见踪影。 她就打听着去公用净房净了一次手,回来时买了一碗豆汁喝了,又买了五个包子吃了,依然很耐心地坐在石阶上。她相信名义上的家里人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因为每次探亲,他们看起来还是很疼爱女儿的。 太阳已经西斜了,长生揉揉眼睛,不敢错眼地盯着兴安门口来往的车马,却仍没等到接她的人。 一个月前,她确信自己能回家时,才托可靠的太监通过驿站送了家信叮咛今日之前来接她,今日是皇上定下的退役宫女出宫的日子。 这个年代虽然效率不高,但却极为守信,如果没有送到早就有消息了。 算了,还是先住下明天再说吧,她还不知道唐朝的客栈是什么样子,体验一下生活也好。 刚去净房时,看到路上有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客栈,一般来说,设施越好、位置越繁华的客栈越安全,那怕贵点也无所谓,她单身女子,又身携财物,安全最重要。 她站起身来,正准备朝雅和客栈走去。走了几步,她想了想,复又来到兴安门口对着守卫行礼:“守卫大哥,小女子是今天役满出宫的宫女周长生,本来捎信让父兄今日之前来接,谁知等到现在也不见人。天色已晚,想去客栈歇息,又怕错过了,拜托大哥若有人接周长生,让他去前面大街上的雅和客栈来寻!” 说完赶紧递上二两碎银:“这点心意请守卫大哥去喝酒!” 心里却肉疼得紧,暗暗埋怨家里人拖沓,这可是她一个月的月银。出了宫后,虽然唐朝风气相对开放,但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抛头露面去做什么生意,做幕后东家她又没那个本钱,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靠积蓄生活,不必花的钱尽量要少花。 两名守卫都有二十多岁,挤眉弄眼地打量着长生,其中一个开口道:“没事没事,一点小忙,你且去吧,明日再来问!” 长生心里突生警惕,却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就再次福身谢过,转身去雅和客栈,言谈举止间,她已经和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模一样了。 第3章、京城媒婆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雅和客栈靠近皇宫,因为从隋朝就常有役满出宫的宫女在此歇脚等家人来接,所以从掌柜到伙计对长生孤身一人挽着包袱的情形已经见多不怪。 长生是个美丽的女子,如今不用再刻意压抑委屈,更是眉目都舒展开来,布衣掩不住光芒,弄得小伙计对她格外的殷勤。 她努力想表现得平淡一点、无所谓一点,却止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因为这一切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又故作老成地选了一间看着还不错的中等房,洗了脸喝着热茶。 枯坐一天的长生才感到轻松了一些,安置好行礼后无比好奇地在房间里东摸摸西看看,还好,房间里很是整洁,被褥枕头都是半新的,看上去干净柔软,这就是古代的三星级宾馆吧,雕花的围子床看起来很舒适。 这时伙计送来了她点的清粥小菜,整洁精致、温热可口,让人胃口大开,刚享用完比就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伙计快拾碗碟,打开门,却吃了一惊,门外霍然站着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中年女人,身子肥胖不堪,廉价的脂粉味熏得长生打个一个大大的喷嚏,揉揉鼻子忍着笑上下打量,她稀疏的头发胡乱挽了髻,上面插满了成色极差的首饰和粗劣的绢花,最夸张的是密密的褶子脸扑满了粉,似乎还在扑簌簌往下掉,脸蛋擦得红通通得象火晶柿子。 还未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就要往门里挤,长生反感之心顿起,一下子拦住她,警惕地说:“这位大嫂是谁?我又不认识你?” 那个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粉往下掉得更厉害了,自来熟地说:“大妹子呀,你果真不知我是做什么的?” 长生愣了愣,很快回忆起她这付打扮很象前世古装剧里的媒婆,顿时起了厌恶之心,她好不容易才出宫松口气,就被人惦记上了。 冷下脸说:“大嫂是做什么的与小女子无关,小女子一不偷二不抢,连官差也不怕还怕大嫂?你请回吧,小女子在此等家人来接,明日就要返乡,想早些歇息!” 那个女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根本不理会长生的冷淡,伸手去摸长生的脸:“啧啧,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这皮肤可真嫩滑!我说大妹子呀,你好歹听大嫂把话说完嘛。我嘛,就是京中有名的朱媒婆,不是大嫂说你,这宫里出来的,听着好听,却老大不小了,人家象你这把年纪都儿女成群快抱孙子了,你还是孤身一人,大嫂呀,可是为你好!” 听到快抱孙子了,饶是长生满腹的怒气也扑噗一声笑了,手上却没停,她啪地一声使劲打落那个女人的手说:“想抱孙子让你儿媳妇生去!我尊你一声大嫂,你可千万别太把自个当回事,又不是腊月的萝卜,冻什么手脚!” 长生还是低估了那个女人的脸皮,被损成这样还是不发怒,依然无比亲热地说:“哟,大妹子长得可真招人疼,虽说一把年纪了,看着比小姑娘还水灵呢,又巧嘴会说,可千万别大老远地赶回乡下吃糠咽菜去受罪,依大嫂看,不如就在京城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理!还不是鸡鸭鱼肉任你吃、绫罗绸缎任你穿,别放着福不享去自找罪受!” 两人的动静大了些,好多房客都开了门缝瞧热闹,长生烦透了,真没见过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她使劲一搡,怒道:“出去,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享福受罪自有爹娘操心,与你何干?你是我什么人?看看你那样子,一把年纪打扮成这样子也不嫌害臊,脂粉味能呛死人,你以为是做馒头弄得这么白?掉了一地的渣渣!” 房客们哄堂大笑,朱婆媒老脸终于挂不住了,恼羞成怒说:“一个宫里挑剩下来没人要的老姑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不听老娘的劝,迟早回家不是做人后娘就是做人小老婆,弄不好没人要出家做姑子!” 看着那裹着劣质绸缎的虚胖身子气得直喘,长生鄙视地地笑了,在宫憋屈了八年,她不会再憋屈下去了。 装作十分惊讶和愤怒的样子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宫里说事?你是说皇上和贵妃娘娘苛待宫女吗?走,咱们见官去!” 说完指着一个想要溜走的小伙计:“站住!你们就这么对待住店的客人吗?任凭一个嘴巴不干不净的人侮辱客人,还言语涉及宫闱秘事,你们这店还想开不?走,咱们去见官!” 房客全部给长生帮腔,有的还嚷着要换客栈,小伙计吓得满头大汗,早已偷听多时的掌柜陪着笑上来了,一边走一边不住地作揖道歉,并喝令朱媒婆快走,不得再进客栈门。 朱媒婆见长生咬住她言语中的错误不放,又要拉她见官,吓得一个劲求饶,见掌柜的解围,赶紧连滚带爬跑了。 长生一直跟着朱媒婆,站在楼梯转弯处往下看,却见一楼大堂坐着一个粗黑精壮的汉子正在喝茶,那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庶民,他看到朱媒婆狼狈的样子低斥了几句,丢下几两碎银子就待走,却看到正在往下看的长生,愣了愣,转身走了。 掌柜跟下来一个劲地朝长生陪罪,长生冷眼看着他:“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掌柜的嘿嘿地干笑几声,正欲诓过去,长生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就不怕我现在换地方?银子我不要了,如果我换地方住,说你纵容无赖欺负客人,你的生意还做不做?” 若她真的退房去别家住,不是砸雅和客栈的招牌吗? 掌柜赶紧点头哈腰请长生坐下喝茶,附耳低声说:“刚是禁军的一个小守卫队长高守仁,管着二十来号人,轮流负责兴安门的守卫,年过三旬,妻室早亡无子。” 长生闻言立即明白怎么回事,顿时气得无语,也不理掌柜的径自上了楼关上房门,却反来复去睡不着,思索着高守仁是如何得知她的消息。 她也明白了,离开皇宫虽然有了自由,却也没了庇护,她已成了自生自灭的民女周长生,而不是宠妃宇文昭仪春华宫里的二等宫女,她必须自己保护自己。 -------新书上传期间,更新不稳定,请亲们收藏了养肥再看。 第4章、同病相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枯坐等了一会,也不过戌时末亥时初(晚上九点多),时间还早,长生不敢睡,也睡不着,怕万一家人来得晚了,又打听到她在这里寻来。 往常这个时辰在宫里,夜宴正酣、歌舞正欢,也是她最忙也最紧张的时候,因为快到了主子就寝时,她这个司寝必须带着两个小宫女安置好一切就寝事宜。 宇文昭仪颇为得宠,武德皇帝李渊时不时会驾临春华宫并留宿,她的布置必须万无一失地让李渊和宇文昭仪都满意。 一年四季的寝具帐幔有一个专用的存放房间,必须保证不生虫不发霉不污损,及时去旧添新,按类叠放的整整齐齐以备随时取用。 平时寝具五天一换,如有侍寝随时更换,每次使用前必须先检查被褥枕帐等物有没有线头脱落或污旧,然后细细熏香熨烫平整铺挂妥当,保证洁净香软舒适。 这件事看着简单,实则有大学问,选择花色刺绣和熏香必须符合季节天气变化,必须与时令和节日应景,必须摸清两位主子的喜好和心情,可以妥贴到让主子熟视无睹,却不可在主子将要就寝时有半点不妥破坏好心情,弄不好可是死罪。 做司寝五年,长生用尽了心思,不但活到平安出宫,还得到不菲的赏赐,本以为从此天高水阔,再不受约束,再不用担心生死福祸一瞬间,可是一切并不如她所愿。 想起朱媒婆令人作呕的样子和高守仁阴沉的脸色,直觉他们不是善罢甘休之人。要是家里及时来接,怎会能惹上这个麻烦? 高守仁实在不是她的良人,她既然完好无缺地出宫,就绝不会在终身大事上委屈自己,而且她必须回乡落户脱了奴籍才行。 又等了一会实在没有希望了,坐在镜前解散头发准备就寝,铜镜里的人长眉入鬓、目若夜星,肌肤紧致光洁,十指纤纤,实在很年轻很娇嫩,只是神情不再单纯稚气,眼神清明而沧桑,怎么看都不再是未长开的少女。 这里的女子大都及笄而嫁,走在街上,象她这般年龄,哪个不是挽着妇人的发髻,甚至牵着儿女?幸好这是京城,人们见多不怪,回乡后会是什么情景? 正准备入睡,楼下却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哭泣声和一个男子的吵闹声。 长生并不想管闲事,可他们吵得实在太厉害,而且言语中好象也是退役宫女,就来了兴趣,也不点灯披上衣服打开窗户往下看。 借着院里灯笼的光看到好象是父女俩,由于声音很大,她清楚地听到年轻女子含着哭腔说:“爹!我不回乡!我想在京城嫁人!你就放过我吧!” 然后是中老年男子的喝斥声:“你是我龚老根的女儿,婚姻大事,哪能不听父母安排?我已经在家乡给你聘了人,聘礼都收了,这次来的路费就是用聘礼,我哪有银子来接你呢!” 年轻女子显然气极,大声执问:“爹!我以前给你的银子呢?还有我进宫前的二十两卖身银呢?这些年我省吃俭用全贴补了家里,临了连接我的路费也没了!” 她爹低头不语,年轻女子更气了:“你是不是又去赌了?有你这样做爹的吗?我娘被你气死了你还不戒赌!当年为了还赌债把女儿卖进宫,现在为了还赌债又把女儿卖给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我不回去!我打死也不回去!你就当我死在宫里了!” 长生越听越气愤,这当爹的也太过份了,他受得了女婿比他老还吗?难道退役宫女就这么可怜,一个不见家人接,一个被逼嫁给糟老头! 父女俩正闹得不可开交,掌柜出来打圆场:“两位,现在夜已深了,不如先住下,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亲爹亲闺女的,有什么话不好说?” 两人吵了一天也没有结果,又确实太晚了,就同意了掌柜的安排。长生眼看着他们分头住下,穿戴整齐唤来伙计交待一番。 过了一会,那个女子轻轻叩门,长生笑着迎上去拉她进来,两人先自我介绍一番。 原来这个心性颇烈的女子是尚膳司的一名粗使宫女,原名龚雁春,今年二十一岁,入宫七年,河北涿州人氏,两人在宫里居然从未见过面。 龚雁春深宫历练七年,也有一颗玲珑心,明白长生定是听到了自己和父亲的吵闹,心里一难受,红了眼圈向长生讲了事情原由。 三年前,她在尚膳司做粗使时,因为修缮一处宫室,工部派了几名工匠,她与另一名粗使宫女每日给他们送饭,总共送了一个多月,一来二去与一名家在京城的段姓年轻工匠熟识起来,段工匠发誓等她出宫。 她是十四岁进的宫,以为怎么也要等到二十四岁才能出宫与他相聚,却和长生一样意外好运提前出宫了。就打算等爹爹来接时,由小工匠带了聘礼和婚书和她一起回乡,落了户籍再拜祭一下娘亲,正式订亲后以未婚夫妻的身份返回京城成亲。 谁知却被嗜赌如命又气死娘亲的爹爹聘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做填房,说是聘,实际和卖差不多。 雁春死活都不同意,她爹整整一天都没能拉她回乡,坚决不同意她和段工匠的婚事。因为他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并挥霍掉大半,就借着初嫁从父的由头,死活要逼她嫁给那个老男人。 她边说边哭,如果父亲不同意,她就不能和段工匠名媒正娶,私奔的话,他不但会丢了待遇优厚的差事,她也不会被他的家族承认。 长生替她拭净眼泪,轻轻的笑了:“你爹把你聘给那个老头子是什么时候?” “接到我捎回信说要出宫后没几天,他就把我卖给人家了!” “你是急糊涂了,未回乡落户前还是宫奴身份,仍算是皇家之人,岂容你爹和那个老头子觊觎?若追究起来可是欺君之罪,他们只能吃哑巴亏,谁还敢再逼嫁?拿这个要挟他们,保管那个老财主连聘礼也不敢再要,比你苦苦哀求强的多!” 龚雁春满脸欢喜,她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当下谢过长生,报过段工匠的姓名和住址,约长生以后若回京城,一安要找她。怕被她爹发觉是长生的主意,两人晚上就此别过,约好明早各走各的,以后有机会自会相见。 第5章、防患未然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长生习惯性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听到宫中应有的细密轻柔地脚步声、管事低低地喝斥声,还有宫女洗漱的声音和院里细碎的洒扫声。 正奇怪着,才发觉看不到外面去,原来睡的是一张雕花的围子床,垂下来的枣红色帐子遮住了外面,而不是宫中窄窄的木床,这才想起她不再是辛苦劳累的宫女了。 宫女是很苦的。最苦最累的是分到杂役局的粗使宫女,八个人挤大通铺,吃穿差月银少,她们虽然辛苦,却因很少牵连到宫中的事事非非,反而能平安活够十年回家,却因为年龄大又攒不下多少银子,最后都是匆匆嫁了人,至于过得如何,当然各人有各命。 三等的一般都是各宫各院传话跑腿、端茶倒水和洒扫洗涤的小宫女,条件略好一些,四个人一间屋,不用挤通铺,月银是粗使的二倍。 她不敢太好,也不愿意过得差,就混了个二等司寝,管着两名小宫女,掌管主子的被褥枕垫帐幔等物,一人住一间屋,虽然窄小但床铺、箱笼、桌凳俱全,四季都有新衣,每月有二两月银,逢年过节或是做事让主子满意了,都会有打赏,所以她才背着家里人多攒了一百多两银子和一些贵重首饰。 她其实稍稍动些心思就可以做到诸如尚宫、掌事和大侍女之类的一等宫女,每月拿着五两的月银,主子的赏赐更加丰厚,住的是宽敞舒适的套间,还各有一个近身服侍的小宫女。若能做到这个地步,比一些不得宠的低等主子还强。 可是这个位置因为受到主子倚重和信赖,又掌握了太多的宫闺私密,一般是不许出宫的,她不想这一生蹉跎在深宫里。 如今这一切已与她无关,她不再春华宫的周司寝,只是一个怀揣三百两银子生活费的民女周长生。外面是很快就会迎来太平盛世的大唐,对女子束缚和压制最少的大唐,前世已经辜负了,今世她要好好地活。 天色还早,家里人就是晚上赶来了,大概也找个廉价的脚店住下了,不会这么早去兴安门外的,她还有时间再躺一会。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身为宫奴的她除了偶尔生病从没睡过懒觉,她都快忘了赖床的滋味。 很快,她泪流满面。再不能象前世放假时一样蓬头垢面地赖在床上,等姐姐下班回来给她带吃的,一边喊她“小金猪”一边用香味扑鼻的食物逗她。 而她则故意揭开被子,露出只着内衣的娇小身体,故意拧着麻花,撒娇地说:“好金圆,看在我色诱你的份上,快给我吃吧!” 姐姐则一般笑骂一边捏起香喷喷的肉包塞进她嘴里,然后拉她起床洗漱。 此情此景不会再有,长生心痛极了,再也不敢躺下去回忆前世。希望她美丽聪慧的姐姐,快点忘记自己离去带来的悲伤,找一个可靠的男人,好好地活下去。 她起身象往常一样练了一会修身瑜珈,这是姐姐教她的,她一为强身塑体,二为不想淡忘了对姐姐对前世的回忆八年来,只要条件允许,她从没放弃过。 很快薄汗涔涔。因为想着回家的路上洗澡不方便,她昨夜特意用菊香私下给的香澡豆洗了澡。菊香和她同为春华宫二等宫女,任司妆一职,掌管宇文昭仪的洗浴梳妆和脂粉首饰,在她的指点下,梳妆养颜手艺极让宇文昭仪称心,两人已成莫逆之交,昨天却因为有急事没有送她出宫。 香澡豆是有地位的主子才能用的,浴后肌肤温润细致,头发顺滑幽香,年老不生白发,菊香偷偷告诉了她秘方,反正大隋刚亡,宫中秘方大都流传了出去,她就是知道也不会招祸。 坐起身来,黑云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幽香满帐,宫里并不曾太过苛待,她穿的中衣和中裤都是柔软细密的本白色棉布,只是,从没人知道她最里面的层层缠裹。 她十四岁来了月事,因为能吃饱饭,身子开始使劲地抽条,腰肢纤细柔软,胸前一天天鼓起,肌肤一天天润泽,眼神越来越明亮动人,不再是那个瘦弱枯黄的乡下丫头。 可她却害怕了,因为再这样下去,她就出不了宫了,不是成了老皇帝李渊的禁脔,就是被赏于那个皇子或功臣为姬妾,无论配老迈还是配莽夫,她完全无法选择。 而且争储已到了白热化,就是赏于哪个年轻有为的皇子,谁能知道玄武门之变后他们的命运如何? 武德皇帝李渊特别喜欢曲线妖娆眉眼分明肌肤白净的少女,她越长越接近这个标准,即使老皇帝注意不到,也有媚上的太监象现今的星探一样替老皇帝留心。 想起李渊垂老的脸,她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十五岁那年的冬日,衣衫厚重时,咬牙花了一笔月银,央周嬷嬷买来一卷上好的白棉布,剪下一截,缠裹她日渐婀娜的身子,开始不敢太过显眼,只松松地缠了一层在腰际,并缝了带子方便解开。 因为是冬日,她又刚升了司寝,一个人住一间屋,所以没人发现。接下来的日子,她使劲地加饭变胖了一些,赶在脱下棉衣前又加上一层缠裹,看到没人注意,她又在日益丰满的胸部缠了一层。 等到春衫轻薄之时,别人都以为她发胖了才变得有点腰粗背阔,再加上衣衫皆宽大,嘲弄了几日也就没人理会了。 就是她后来渐渐瘦下来,大家也已经习惯了她曲线不太分明的身材,以为就生成了那幅样子。宫里没人希望别人比自己生得好,谁还会注意得到? 她却为此没少花代价。素日很少买胭脂水粉的她不得不花钱买茉莉香粉,因为被布缠住的地方容易发红发痒,夏日还容易生痱子,常常要背着人用薄荷熬成水擦洗并擦上香粉吸汗。 还好,主子的被褥帐幔常常熏香,夏天还要放置薄荷,她的身上也沾了很重的熏香味和薄荷味,倒也没有人注意得到。 坚持了整整五年,没人知道她有多苦,从开始的喘不过气来到渐渐习惯,夏天最热的时候,常常大汗淋漓,洗澡就更麻烦了,还得小心不被人发觉。 她终于修成了正果,并很幸运比预料中早了两年出宫,刚好避过玄武门之祸。 ------锦瑟华筝新书,坑品保证,请大家收藏了养肥再看,求收藏!求推荐!求试阅! 第6章、层层防备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摸摸腰上的缠布,长生恨不得立即把它剪碎,从此畅快自由地呼吸,尽情地展示自己动人的曲线,复又想起昨天那个朱媒婆和小守卫队长高守仁,她忍住了。 既已坚持了这么长时间,还在乎这一时?人离乡贱,祸事无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孤身女子,动人的姿色只能招祸,还是回乡后再说吧。 她用冷水洗了手脸,因为要赶路,怕风尘和日头伤了肌肤,就擦了茉莉面脂,再扑上一层薄粉以遮油光,很熟练地挽了未嫁少女的双丫髻,只用丝带缠紧了,再包上天蓝色的棉布碎花头巾防灰尘,耳边垂着细细的纯银梅花坠子,活泼而不扎眼 宫里发的民女衣服质地和做工都不错,茜红色细葛夹衣,淡蓝缎子绣花抹胸,藏青色镶边的厚绫比甲,深蓝色的棉布长裙,都是全新的,整齐而不起眼,看着象是中等人家的女儿。对镜细细端详,穿了八年宫女衣服的长生对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新奇而满意。 想起相貌粗砺的守卫队长高守仁,却越来越不安。看了看天色才朦朦亮,复又脱下外衣,把三张银票和返乡文书很仔细地分开缝进内衣的下摆和衣领等处,这可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保障。 周嬷嬷送的羊脂玉镯子成色极好,是她所有首饰里最贵重的,能值五百两银子都不止,长生很小心地把它塞进中衣袖子里,又把袖口缝紧了一些,让别人看不到镯子,反正一路上也不会脱中衣。 又解开缠髻的丝带,一头缝进二两碎银,紧紧缠住双髻扎成蝴蝶结,别人只会以为她头发浓密髻盘的大一些而已。 然后从包袱上剪了一条布头,贴着中衣的袖子,缝成一个小小的口袋,装进去三两碎银,幸好是衣服是细密的棉布而不是丝绸,再套上袖子宽大的外衫,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有这七两银子,就是有个万一,她不至于身无分文,凭这个就能平安返乡了。 又细心地把其他首饰银两装进荷包,用换洗衣物包裹严实,外面只留五六两碎银和几十文钱做用度。总算把自己收拾妥当,这才穿好衣服,收拾好包袱,坐在桌前稍做歇息。 天色渐渐亮了,外面的开始有脚步声,有人轻轻地敲门,应该是伙计送洗漱的热水,长生拉开门,伙计看到她梳洗整齐有些吃惊。 长生平静而淡然地说:“我已经洗漱过了,不需要热水,你去端早点过来,到时和房钱一起结算。” 伙计昨天已经领教过她的厉害,当即恭恭敬敬地应了,很快端了热腾腾的油饼小菜肉粥上来。 很快吃过饭,怕有万一,暂不退押金,嘱咐掌柜的留着房,就直奔兴安门口。 凉凉的秋风迎面吹来,长安的秋日天高云淡,归雁成行,让人心清气爽之时也心生归意,长生挺起腰背,脖颈优美、脚步轻盈地向前走着。 她前世跟兼做业余模特的姐姐练过步子、学过瑜珈,自然知道怎样才大方优雅,身姿动人,可深宫八年,她故意让璞玉沾尘,珍珠蒙灰,躲过六旬老皇帝的欲眼,躲过太监的贼眼,避过无数次为姬为妾的机会,清清白白地出宫开始她在大唐的美好人生,如今再不必刻意委屈自己了。 大清早,兴安门口并没有多少来往的人,长生依然没有看见有马车或者熟悉的人,顿时又沮丧又不解,这到底怎么回事?她要等到何时? 昨天等了一天引来了高守仁这个麻烦,再等下去谁知还会有什么麻烦?幸好隋唐战乱已过,天下太平,要不然遇到的岂止一个高守仁? 一时气上心头,恨不得从此再不回那个对她来说纯粹陌生的家乡。 可她能去那里?一个身带些许财物又有些姿色的孤身女子只能招来麻烦,何况为了尽快安定天下,结束战乱时人员逃亡流离现象,初唐极重户籍制度,力促流民返乡落户,她没有户籍就是流民,就是她想在京城住下来,还得有人敢租给她房子,购房就更不可能了,连契书都立不了。 而且京城大居不易,什么都奇贵无比,她的财力也不允许她购房,就是租房也只会坐吃山空。目前说做生意纯粹是笑话,做小生意她一个未嫁女子不可能去摆地摊或上街吆喝,做大生意她没那个本钱和能力,而且她连宫外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知道。 除非她很快能在京城嫁人落户夫家,才可以不用回乡。想起一脸煞气的高守仁,她摇摇头,别说她不可能这么随便把自己嫁掉,就是找到合适的人,除非那人能震得住高守仁才行,他一看就不是善罢甘休之人,岂容她在京城逍遥? 目前,她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先回乡落户,得到大唐合法的身份,得到家族的庇护,如果亲情融洽、家乡风光好,说不定很宜居呢,心里不由得欣欣然向往之。 时间已是辰时中(早上八点),到了换防时间,竟然又换成昨天下午那两个守卫值守,长生疑心顿起。 值守制度是二十四个守卫编一个小队,加上队长共二十五人,除了队长之外,四人一班轮流看守宫门两个时辰,门外两人,门内两人,整整一天不能离人,就是宫门关了也得站在门里头,不轮值的人就守在宫门旁的值守房里应付突发情况。 长生记得一个小队值一天歇两天,这会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两个人,除非他们自个提出替别人值班。 再想起他们昨天挤眉弄眼的样子和忽然间找上门的媒婆和高守仁,长生蓦然明白了,顿时气极。 这两个无耻之徒,收了她二两银子,不帮忙还坏事,居然把她的消息告诉给上司高守仁,现在又占据宫门让她问不出消息,就是家里人来了也问不出所以然,想以这种手段逼嫁! 她想了想压下怒气,如果他们不再为难她,昨日之事就算了,就上前客气地问:“两位大哥辛苦了,小女子走后,可有家人来寻?” 大概因为长生拒绝了媒婆的提亲,这两人今日态度十分不好,哼了一声说:“大哥我一直未见有人来找!” 另一个则打量了长生一番,阴阳怪气地说:“啧啧啧,还小女子呢,老姑娘还不差多,还不敢快嫁了,再长些时日老得都啃不动了,做姑子不是可惜了!” 长生怒极,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收银子不办事不说,还又作恶又侮辱人,张嘴想骂“嫌姑奶奶老啃你妈去”,还是忍住了,快步上前伸出手,冷着脸说:“拿来!” -------------------------------------------- 新书上传,求推荐!求收藏! 第7章、无赖守卫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看到长生态度强硬地伸出手,一付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两个守卫倒吸一个冷气,还真没见过这么强势的女人,真不亏是宫里混出来的,不由得有些心虚。 又一想虽然拿人手软,她一个宫里退下来的老姑婆,能嫁给队长高守仁做正室,已是天大的福气。如果这件事成了,以后他俩肯定能得到队长的另眼看待,赏银更是少不了,谁知她居然还不愿意,害得他俩在队长面前没脸。 高队长一向不喜欢单纯无知的柔弱少女,又不想娶寡妇,就想在退役宫女中挑个可心,所以才让手下人留意。他俩见周长生虽然身材差点,但容貌美丽,说话做事象模象样极通人性世故,很符合高队长的要求,就赶紧邀功告诉他,高队长听他们讲了长生的相貌和说话行事,居然真的很满意,立即就请了媒婆去说。 可这这个周长生不但不愿意,还伶牙利齿撵走媒婆,害得坐在雅和客栈一楼等候消息的高队长也羞愧得落荒而逃,回来后发誓一定要得到这个周长生。 他俩不但讨了个没趣,还被其他弟兄奚落,都是这个周长生害得,居然还敢讨回银子! 又羞又怒无赖地说:“哟哟哟,还敢讨要银子?大哥为你的亲事操碎了心还没答谢了,还敢要银子?再说谁看见我们收你的银子了?再纠缠下去,小心治你扰乱宫门图谋造反之罪!”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这帽子扣得可真大呀!还真当她是什么也不懂的民女。 “那你们抓呀!抓我去见你们校尉呀!我就说我刚出宫,你们就敲诈勒索宫里发的返乡费,最好以谋反之罪一直把我带到邓将军那里,我可听说他治下极严,若知道你们如此败坏他的名声,小心军法严惩!” 两个守卫愣住,这才想起她是宫里出来的,大风大浪都见过,岂是几句话就可吓住的?看这气势说不定是服侍贵人的,宫里的主子们都极要面子,若有风声传进去,她们知晓有人欺负服侍过自己的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想想邓将军的手腕,有些不寒而栗,他为人极其严谨,赏罚分明,御下极严,他俩也不过仗着队长高守仁的纵容才胆子壮些罢了,若真被邓将军知道,恐怕命都没了,为二两银子太不值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方才想起昨夜已经喝花酒了,无奈进了值守营房去借,不一会儿出来,拿了几块碎银子递给长生,眼里尽是不甘不愿和沮丧,长生理直气壮地一把拿过去,好笑地看着他俩的样子,学着男人的样子作个揖说:“承让了!” 说完含笑离开,掂了掂银子,好歹够她这几天的店钱和伙食费了,她在宫里已经见惯了欺软怕硬之人,自然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她准备找个离门口稍远一点的地方去等,只要能看得见这里就好,想起高守仁心里有些不安,如果家人能尽快接她走还好,再留下去,怕是麻烦越来越多了。 又是整整一天,太阳渐渐西沉,除过中途吃了午饭净了两次手,长生一直没有离开,却还是没有见到人来接,无奈先回到客栈明天再做打算,还好,早上走时嘱咐留了房。 返回客栈的途中,却无意中瞥见有人跟着她,花花绿绿的似乎是昨夜那个朱媒婆,心里一紧,看样子高守仁不肯轻易放过,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她再有主意,也只是一个孤身的弱女子,怎敌过对方一个地头蛇? 掌柜的见她回来,一脸的同情,忙吩咐伙计送了热水热饭上去。 长生忧心忡忡地吃了饭,打算明天再等到午饭时,如果家人还不来接,就自个回去,京城不能再呆下去了,可是高守仁肯放她离开吗? 正待洗漱歇了,窗外传来清晰地叫卖声,是一个半老的男子在卖油面包子,看样子和她的父亲年纪差不多大,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就站在楼梯口喊来伙计,说她想买些油面包子明天做点心,单身女子不方便出去,让喊卖包子的人上楼来。 很快,一个身板还算壮实、相貌忠厚老实的半老未老的男子上来了,衣服虽打着补丁却也浆洗得干干净净,大约以为有大生意上门,脸上堆满了纯朴和讨好的笑。 长生心里一暖,请他进屋坐下,然后掩上屋门,笑着问:“大伯如何称呼?包子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卖?” 男子赶紧恭敬地起身回答:“我卖包子多年,人叫我徐包子,姑娘就这么叫吧!京中人习惯晚上买油面包子做宵夜,小老儿一般晚上出来卖,白天只在家里做,倒很少出门。” 长生放下心来,如果他只在晚上出门,那些守军可能根本不认识他。“徐大伯好,敢问家中还有什么人?” “家中只有老妻,唯一的儿子嫌家穷娶不上媳妇,去外地给商家做了上门女婿,再不回来了。” 长生想笑心里却酸酸的,也明白这是一个可靠之人,上前按他坐下,恭恭敬敬福了身道:“小女子不敢隐瞒,实乃在宫中服役八年期满,孤身一人刚出宫门,有一件事想请徐大伯帮忙!” 徐大伯赶紧起了身,正色道:“小老儿虽然贫穷,却也是实诚之人,在京中倒也熟识,姑娘孤身一人相必不易,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绝不要半点报酬!” 长生更加感动,孤独寂寞的穿越者,比别人更需要真诚和善意,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周家人的那一份疼爱和呵护,就真正把他们当成自个的亲人。 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又取出从守卫那里讨要来的二两银子放在桌上,感激地说:“若小女子果真到了那种地步,大伯不要报酬出手相助,自然感激不尽,如今我尚有积蓄,平白受大伯的恩,却是过意不去,这点心意,送与大伯大娘攒着养老吧!” 徐伯张了张嘴,眼里似有泪光,他这一生,摸到的只是一枚一枚的铜钱,何曾赚到过什么银子?二两银子,他辛苦一年花销之后也落不下这么多。就再没有推辞:“姑娘尽管说!” ------新收上传,求推荐求收藏! 第8章、施计离京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二天早上,长生依旧嘱咐掌柜的留了房出门,走到街口看到背后似有花花绿绿的身影,鄙夷地笑了。 来到兴安门口,远远看到徐大伯正在小心地向两个守卫打躬作揖:“两位军爷行行好,可否告诉草民女儿的下落?我的女儿叫周长生,捎信说前天出宫让草民来接,可草民路上病倒耽误了两天,来了却找不到女儿,求军爷行行好,帮忙打听一下!” 两位完全陌生的守军根本没有耐心听他罗索,不耐烦地说:“快走快走,没见过什么周长生,要不就没出宫,要不就去客栈打听,别在这里罗索了!” 徐大伯却根本不以为意,自顾自说着:“草民已经打听了,可就是找不到,军爷行行好,听说女儿要出宫,我已做主给她聘了人家,如果带不回去,人家还以为我贪图聘礼把女儿卖京里了,告到官府可是要吃官司的!”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饼子满脸讨好地笑着递过去:“乡下人,没什么好东西,两位军爷相必肚饥了,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送给军爷一人分一半充饥吧!” 两位守军看着干硬的粗面饼子,气得脸都发白了,正欲发作,已经快要忍不住笑的长生赶了过来,大老远就喊:“爹!爹!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说过急急地赶过来,用哭腔说:“你怎么才来呀!不是说最迟赶在前天来吗?我都快急死了!你们当年狠心把我送进宫,现在我出了宫又不管我了!我还是你生的吗?” 徐大伯看见长生,连忙又把饼子揣进怀里,又惊又喜地走过去,抹把汗一个劲地道歉,并讨好地说:“好了好了,爹昨夜都没睡,赶了一夜的路,你别生气了,你娘还在家里等着,爹路上染了风寒,在客栈躺了三天,所以耽误了时间,好闺女,咱们这就回家!” 长生装作抹泪说:“那你为什么不早走几天?就不怕女儿被人卖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姓朱的媒婆跑到客栈来欺负我!” 徐大伯脸色一变:“什么?媒婆?爹已在乡中给你聘了婆家,那个媒婆给有夫之妇提亲不怕吃官司吗?” “什么?你们给我聘了人?为什么不等我回去?万一是个麻子怎么办?” “不是麻子不是麻子,放心吧,爹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来之前就正式下聘了,是镇上的一名秀才,白白净净的,只比你大两三岁,去年刚死了娘子,家里只有两个女儿,总归要出门的,你嫁过去虽是填房,但只要生个儿子,可不和原配一样?他家颇有些薄产,还开馆教书,用着两三名小厮和老妈子,你嫁过去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奶奶,这样的亲事到那去寻?也是你命好,刚出宫就遇到了,咱们回去准备一下嫁妆,过了年就嫁过去!” 长生装作不依地样子跺着脚:“爹!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离家八年,还没回去你们就急着把我嫁出去!我可是你们捡来的?我不嫁!就不嫁!长老了你们养我!” 徐大伯责怪地说:“这么大了还任性?你也不小了,你姐姐比你大一岁都三个孩子了,爹还不是看那家条件好,怕你老大不小错过好姻缘?人家看中你是宫里服侍贵人出来的,也不嫌年龄大,好了好了,咱们快去寻离京的马车早点回去吧!” 长生噘着嘴,一面嚷着不嫁,一面装作气呼呼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随徐大伯走向雅和客栈去退房,余光看见一直跟着她的那个花花绿绿的身影很快不见了,忍不住笑了。 她做这些是故意要朱媒婆听到的。这个时代的女子只要正式下聘就算有夫之妇,谁也不能强娶,就是宫里也不会强征,而退亲是要被人耻笑一生的,谁娶退亲的女子也会被人诟病一世。 高守仁一个小小的守卫队长,哪敢去冒这个雷区?他应该会知难而退吧,何况她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险。朱媒婆敢给有夫之妇说媒,就算是教唆人通奸,告到官府要判重刑的,难怪她跑得那么快去给高守仁传话。 怕被掌柜的怀疑,长生和徐大伯在半路上分手了,约好明日相见。徐大伯大清早就打听好了明日有一对姓冯的行商夫妇要离京奔丧,刚好和长生同路一段,就央了人家带长生一起走,他们回河东安邑的老家,到了安邑以后才分手,长生回晋北云州的老家。因为马车费用均摊,夫妇俩爽快地应了,约好今早在东门口见。 长生感动极了,很快退了房,去临近的街上买了些容易携带的特产,并水囊点心果子等物,怕马车太颠簸又买了厚厚的棉垫,徐大伯又塞给她一包用黄纸包的油面包子带着路上吃。 准备停当两人来到东门口,马车已经在那等着,那对姓冯的中年行商夫妇也等在门口,他们衣着虽然齐整,但满脸劳碌相,神色哀伤,长生放下心来,看来果真如徐大伯所说,是一对回家奔丧的行商夫妇。 就敛了眼中的光芒,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上面见了礼,夫妇俩见是衣着整齐秀丽乖巧的女孩儿倒也喜爱,又听说是宫里出来的,就收了轻视之心,还了礼请她上车。 徐大伯殷殷叮咛一会,又掏出两包油面包子,一包递给冯氏夫妇,一包递给车把式让他们做点心吃,一个劲地陪着好话托他们照顾好长生。 临上车前,长生偷偷取出二两银子塞进徐大伯手里,压低声音说:“别出声,也别拒绝,昨天的银子是送你的,这是送给大娘的,俗话说财不外露,你若推辞,小心别人发觉我身上有银两招祸!” 徐大伯果真不再言语,含泪挥挥手:“姑娘一路走好,以后若来京,就来南门口柳条巷找徐包子!” 长生挥手告别,心里暖暖的,虽然以后来的可能性极少,但若来了,至少在长安还有一个熟识又可靠的人吧,但愿他们好好地过下去。 马车缓缓前行,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城墙,遗憾的是在宫里天天想着有机会好好看看长安的繁华,真的出了宫,却几乎只在雅和客栈和兴安门口打转,逛长安城的心愿落空了,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来吧。 -------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荐!大家放心,锦瑟坑品有保障! 第9章、路遇亲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鞭挥扬,马车很快驶离了京城,还好,刚刚出京不远,城门外这些路是青砖铺的,不太颠簸,长生坐在厚厚的棉垫子上,倒还觉得不太难受。 离城渐远,勾檐琉瓦重重宫厥再也不见,还有今生无缘再见的周嬷嬷、菊香和喜儿等人,长生忽然觉得,这八年真如一场梦,甚至她的穿越也只是一场梦。 青砖街道变成了黄土官道,高屋华舍变成低矮民居,道路渐渐颠簸起来。一路上是将熟未熟黄绿相间的农作物,大约就是糜黍谷子一类吧。偶尔有农夫牵着耕牛,孩童赶着洁白的羊群,湛蓝的天空下,不时有绿树掩映的村庄,好一派秋日田野风光, 她在前世就很少有出城的机会,对于一千多年前的乡村风光,就更加好奇了,一路上不停地揭着帘子往外看,嘴角一直都是笑意,甚至忘了无人来接的苦恼。 行商夫妇是厚道之人,明白她是在宫中禁锢太久,忍不住笑了,按下丧亲的悲伤,热心地向她讲这讲那,劝她分手之后路上小心,又安慰她说如今天下太平,并无剪径抢夺之类的强贼,只要走官道保证一路平安云云。 长生含着笑一一点头答应,暗自揣摩着说一点不犯忌讳的宫里物事,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倒也减了他们亲人离世的伤感。有时候陌生人的善意更让人感动。 一路上果真如他们所说,官道平整宽阔,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客商和进京的各路人马颇多,偶尔还有侍卫随从的官员经过,看来安全是有保证的,长生虽颇携带了些财物,大部分路要孤身一人走过,还是放下心来。 到底离京不远,沿路不时有客栈和食肆,长生虽然毫无宫外生活经验,但是姓冯的行商夫妇常在这一路奔波,对于哪家客栈洁净又价格公道,那家食肆物美价廉都胸有成竹,因此她是极省心的,也跟着学了经验,对物价也有了一些了解。 出潼关过黄河,终于到了安邑,明天就要分手了。因为路途越来越不平坦,等到下了马车,长生全身就象散了架子,冯大嫂他们找了一间相熟的客栈,订下两间相邻的上房,出了京,花中等客房的价钱,就能住到上房。 草草吃过晚饭,虽然满身风尘,长生依然不敢洗澡。虽然冯家大嫂说这家客栈开了好多年,是她们常住的,长生还是不放心地藏好包袱,插好门窗,思索明日她一个人赶路的事情渐渐睡去。 第二天早上,长生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她还从未起的这么晚过,应该是连天赶路太乏了,也不见冯大嫂来喊她,想是和她一样很累吧。 索性起来穿戴梳洗,伙计大概听到响动,送来了洗漱热水。今天就要分手了,长生想请冯氏夫妇吃顿早饭,再饮一杯水酒,权当送别。 外面忽然传来了吵闹声,长生打开窗户,是一个看起来健壮但脸色却不佳的中年汉子,步履不稳地扯着一个大夫打扮的人,吵吵闹闹地说:“你这个庸医,小小的风寒治了六七天都没好,费钱事小,你可误了我的大事!” 那位消瘦白净的大夫也不是个省事,骂骂咧咧地说:“你这个粗鄙之人,说话注意点,什么庸医,是你自己舍不得花钱吃好药,所以见效慢些,反而怪我误了你的事!” 说完一把推开那个汉子,差点把他推到在地,长生顿时心生反感,虽然汉子说话不好听,但医者父母心,他这么狠心地推一个病人,看来不是良善之辈。 还好掌柜赶出来劝架拉住大夫不让再动手,汉子站稳脚步,喘息了几下,恨恨地说:“你就是庸医还不让人说!掌柜的和各位客官评评理,刚得风寒请他来看,他说三天包好,我这才放下心来,谁知六七天还不见好,花钱都是小事,关键是我还要去皇宫门口接我那返乡的外甥女,本来四天前就要赶到,迟了长时间,她一个女孩子家人生地不熟出了事可怎么办?” 长生心里一动,他也是去宫门口接退役宫女的,只是看着面生的很。 大夫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嚷着,那汉子被彻底激怒了:“我就担心云州距长安远,怕耽误了接外甥女,所以提前走了两天,还是被你这个庸医给耽误了,若我外甥女平安无事还好,若稍有点事,我就拿这条命跟你拼了,定把你的医馆砸得稀巴烂!” 云州距京城?长生心里一阵激动,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汉子就是去接她的。在宫里凡是同乡都常来常往比较熟悉,在她的印象里,今年那一带返乡的就她一个,这个人虽面生,但他已经说了是接外甥女,说不定就是从未见过的舅舅。 奇怪的是,为什么接她的不是她的爹爹和兄长呢?长生想不出原因,不过虽然晚了几天,总算有人来接,又恰好遇上,还是先见过面再做打算吧。 正欲下楼去见他,又一想,他若真是死去的小女孩周长生的舅舅,那么虽然过了八年,她应该认识他,而小孩子变化大,他不一定认识自己。这样下去喊大叔也不对,喊舅舅万一错了怎么办? 想了想叫来伙计,给他一点碎银,附耳交待一番,机灵的小伙计很快下去了。 长生趴在窗子上往下看,小伙计对汉子说:“这位客官先别吵,我家客栈昨夜住进一个年轻女客,听说也是退役从宫里出来的,说不定知道你外甥女的消息,你向她打听打听,比你在这吵吵闹闹有用得多!” 那位汉子扶着树立定,满面激动:“那位姑娘住在那里?她叫什么?我去问问?” “这可不行,人家是年轻的女客,你一个大男人怎好随随便便闯上去呢?“ 那位汉子急了,一把扯住伙计:“好了好了你快说吧,我到底该怎么办?” 小伙计笑着说:“要不你告诉我你外甥女的名字,我替你上去问她?” “哎,好好好,你可要听好了,我的外甥女叫周长生!” “啊?怎么会这么巧?这位女客也叫周长生!” -------新书上传,求推荐!求收藏! 第10章、老舅来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听到长生的名字,汉子满脸的激动,眼里似有泪光,立即叫嚷起来:“是长生!是长生!就是她,她就是我外甥女!你快带我去见她!” 长生长吁一口气,他的表情和实实在在的惊喜是绝对做不了假的,他果真是周长生的舅舅。又止不住笑了,运气可真好,总在关键的时候有转机,正发愁今日要一个人上路,连去哪能雇到可靠的马车都不知道,就碰到老舅来接了! 因为不怕再认错了,长生准备下楼去见她,刚打开房门,看到穿戴整齐的冯大嫂站在门口,笑着说:“我还准备喊你起床,没想到你已经梳洗好了,外面那人吵闹什么?什么接外甥女?” 长生笑意盈盈:“冯大嫂,你说我运气好不好,外面吵闹的是我舅舅,他是来接我的,就住在这家客栈里,染了风寒才耽误了,我正发愁一个人怎么回去呢!” 说完脚步轻盈地直奔下楼,大夫已经走了,中年汉子正拉着小伙计嚷着要见外甥女,长生笑盈盈地走过去,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舅舅!” 汉子满面激动,不可置信地看着长生,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又缩了回去:“你真是长生?都长这么大了?舅舅都认不出来了!不过和小时候还是有点相象的。都怪舅舅,这时候染什么风寒,早走了几天还是误了接你,幸好你没事,也幸好在这碰到你,要不然我回去怎么对你娘交待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到这里来的?” 一连串的询问,句句都是关心和爱,长生心里暖暖的,虽然第一次见面,又没有任何凭证,她还是相信,这就是周长生的舅舅,那份实实在在的关心是装不出来的。只是这位舅舅对她来说实在陌生的很,自己连他的姓名也不知道。 她上前扶起他,指着跟下楼的冯氏夫妇,巧笑着说:“舅舅,是我,我是长生。我在宫门口等不到你们来接,刚好与冯大哥冯大嫂同路了一段,今天就要分手了,正发愁一个人怎么返乡,可巧就碰到了舅舅!” 又见他看起来晕乎乎的似乎站立不稳,担心地问:“舅舅的风寒好了吗?我扶你去歇着吧!” 她的舅舅虽然找到外甥女心里高兴,可还是架不住病情,体力实在不支,强打精神朝冯氏夫妇道了谢,就点头同意了。 长生扶他来到院子后面的住处,却有些心酸,这大概是客栈最便宜的住房了,寒酸破旧,很窄小的地方放了两张木板床和一个破旧的小桌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桌子上放着一只药碗,还有一些残留的药汁,被褥也又旧又薄,幸好还不太冷。 看来是缺盘缠,难怪势力眼的大夫不肯好好看病。长生很不解,五年前她就当上了二等宫女,一个月二两银子,她一年能攒下二十两补贴家用,再加上以前的,给过家里一百多两银子了。 按说进京花不了多少钱,他的舅舅不至于穷的住这种客房?莫非家里不肯给盘缠?如果真是这样,舅舅来接她,真的是很疼爱这个外甥女了,可是家里为什么不给盘缠? 她有些憋气,扶舅舅躺下盖上被子,笑着说:“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换个房间,等你养好病咱们再走!” 王春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摇摇头说:“不用换了,这比大通铺好多了,花那钱做什么?舅舅住下等客房是为什么省些用度,我在家里节俭惯了,再说来时你爹给了路费。” 长生心里舒坦了一些,不过她怎肯让舅舅住下房,不顾他阻拦回到前台,吩咐掌柜把冯氏夫妇刚退掉的房子收拾好,让厨房做碗治风寒的鸡汤葱姜粥,然后去请个医技好一点的大夫重新开药。 冯氏夫妇已经大堂坐定准备吃饭,长生上前,诚心诚意地敬了一杯水酒互相告别,互相留了地址,约定如果以后有机会去京城,一定去他们开的商铺叙旧。 然后把舅舅搬到她隔壁的上房里,又另请了大夫看病。也许是新请的大夫药好,也许是见到长生心情好,她的舅舅第二天就病好了,当即就要赶路回去。 长生吃惊地发现,他居然亲自赶车从云州一路过来接她。最让她感动的是,临行前娘给车上铺了暖和柔软的狗皮褥子,盖腿的蓝花小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上面,一个格子土布包袱里装着一件崭新的红色夹层斗篷,还一再叮咛让她一定披上,还有一大包亲手做的小吃食,名叫猫耳朵,说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尝了一口,果真又香又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长生对这个极为爱护她的舅舅很快产生了真挚的亲情,毕竟他那么诚心诚意地在盘缠不宽裕的情况下千里迢迢地赶来接她。 想起他在客栈为了不能及时接自己和大夫吵架的情景,长生心里就暖烘烘的,在宫门中不见家人来接,她的内心多多少少有些惶恐,是舅舅让她有了一种踏实感,离开宫里,她也不是完全没有依靠的。 一路上,她想着法子套话,问清他名叫王春发,是个赶车的,今年四十三岁,比她的娘亲王春桃小三岁,正值壮年却满面沧桑,看来赶车生涯很辛苦。 可是她满心疑虑地问起她的父兄为什么不来接她,舅舅却吱唔着说她爹生病了,至于兄长,因为嫂子刚生了小侄子需要照顾。 长生情知有异,她爹周厚纯生病了不能来还说得过去,兄长周安生因为嫂子刚生了小侄子不能来接,却实在说不过去。既然已经生了,又不是第一个孩子,家里尚有身体强健的母亲和成年的两个弟妹,在古代男人是不做家务的,周安生一个大男人难道留在家里照顾产妇亦或洗婴儿尿布? 不过舅舅似乎不大愿意提及,或者有什么事怕她路上担心等回去再说吧,长生虽然有些担心,但到底对周家人感情并不深,也就没有多问,只打算到家门前再想办法问清楚,不能糊里糊涂地进门。 一路往回返,王春发对路况和集镇客栈倒也熟悉,能亲眼看到前世只是听说过的地方一千多年前的盛景,长生很兴奋很开心,又有足够的盘缠,一心感激舅舅来接,她也不急着回那个陌生的家,两人一路吃喝闲逛着往回赶。 -------锦瑟晚上有事,所以提前上传。新书求推荐求收藏! 第11章、官道不宁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车子一路向北,人烟渐渐不比长安附近那么稠密,来往的行人也渐少。 第三天将晚时,行到一个峡谷处,虽然这是官道,却不比平处平坦开阔,只能容两匹马并行通过,而且此时前后左右已没人了,周围也不见人烟,从没出过宫的长生有些莫名地心慌。 王春发安慰她说最多半个时辰,赶在天黑之前就可到达前面的客栈,而且天下太平多年,已没什么盗匪出没,长生这才放下心来,一路拉开帘子贪看着夕阳下的风景。 没有高大的烟囱,没有电线杆,没有行驶的汽车,两边的山上看不到半点灯光,没有被现代文明污染和破坏过的原始风光那么地静谧美好,让人深深沉醉。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舅舅用明显惊慌的声音喝斥着:“什么人?想做什么?如今天下太平,官府辖治极严,你们干嘛好端端地拦路?” 长生顿时心惊肉跳,虽说太平盛世没有盗匪横行,但是法制再严的地方也不能避免偶尔有一两个坏人。她一个女子,若失了钱财倒不要紧,可千万别受到什么伤害。 “王大伯安好,高某没有恶意,只想与你做亲戚。” 语气虽然和气,听起来象是商量,实际上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姓高?居然知道舅舅姓王?长生很快猜到是谁,愤怒的同时也放下心来,只有对方不是没有人性的盗匪,一切都好商量。 王春发的口气也松了下来:“你到底是谁?我也与你素不相识,如何做得了亲戚?” 对方轻声地笑了:“若我娶了你的外甥女为妻,咱们不就成了亲戚?” 只听长鞭甩动,应该是舅舅发怒了,长生听着这轻狂的语言,忍不住揭开帘子,倒吸一口冷气,面前果真站着高守仁,手里攥着鞭梢,脸上似有得色,身后跟着四个精壮小伙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地盯住她了,居然从长安一直跟到这里,还费尽心思挑了这么个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动手。 不过总比遇到真到的盗匪好些。避不开逃不掉,长生下了车,冷冷地看着他:“高队长好生抬举小女子,居然费了这么大功夫,不知有何见教?” 高守仁看着夕阳下长生的脸更加光艳,长眉挑起,眼睛因为冒着怒火分外明亮,神色顿时柔和下来,打量了一会放下鞭梢,轻笑一声躬躬手:“周姑娘好生本事,居然能在京城里设下那么一局,若不是去宫门口冒充你爹的那个人京话说的太好,高某差点信以为真。” 计谋被人戳穿,长生脸上一红,王春发一看两人认识,倒也愣住,又看长生神情中有羞怒之色,沉下脸说:“什么媒婆?你说话注意点,我外甥女回去还要嫁人!” 高守仁朝他躬躬手并不理睬,径直朝长生说:“高某佩服姑娘的心思和品貌,诚意求娶,正好有长辈在此做证,姑娘不必还乡,跟高某回京吧,我立即遣人随你舅舅回家下聘,名媒正娶迎你为妻,高某虽是粗人,也无父母高堂,但在京中多年,颇有些薄产和人脉,绝不会让姑娘吃苦。” 也许他是真心的,但这样目中无人而又不知天高地厚的,长生还是第一次碰到,怒道:“你在半路上拦截女子,如同匪盗,传出去让我名声何存?你都不知道尊重我,还说什么诚意?就算你有诚意,还要我愿意嫁,此时并非乱世,你还逼婚不成?” 高守仁不但不怒,还满脸佩服,依旧抱拳道:“高某虽然有些鲁莽,但确是一片诚意。我三十刚过,既不喜欢不懂事的小姑娘,又不想娶寡妇,这一次放出宫的宫女中,只有姑娘极合我意,又深为佩服姑娘的心智,所以才一心求娶。而对于姑娘来说,在宫中繁华之地生活多年,回乡之后怎可忍受靠近漠北之地的荒凉落后?” 长生想了想,天色越来越晚,又无人经过,还是不要和他闹翻的好,好歹大家顾全一点脸面,先躲过这阵子再说。 她郑重其事地福了福身,尽量面色平静语气平和地说:“长生多谢高队长厚爱。可长生是个没福气的人,自从入宫以后天天想着返乡,家乡虽然荒凉落后,长生却自幼习惯了,只想守在父母亲人身边度日,并不贪恋京中繁华。且舅舅说家母病重,我八年未曾回乡,确实极想家,还请体谅我的心情。” 高守仁倒吸一口冷气,还真没遇到这么油盐不进的女子。他一向不喜欢天真柔弱不谙世事的少女,这个周长生的美丽倒在其次,但是心思伶俐和气度从容却是最吸引他的。 在他看来,一个已不年轻的老姑娘,又不是绝色美女,不用回贫困的乡下,能在京中嫁给有体面差事和丰厚俸禄的他,怎么来说都是件好事,特别是他追了这么远来表达诚意,她居然不知好歹地拒绝了。 自从听说宫里要提前两年放宫女出宫,他一心想从中挑个可心的结束鳏夫日子,就吩咐手下留心,看到出色的给他留个意,自己也在暗中观察着。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长生,先是被她的容貌和出宫时的那份轻松愉悦所吸引,有一点喜欢,就信心十足地请朱媒婆去说合,谁知朱媒婆被骂惨了,真没想到这个女子如此牙尖嘴利。 这还不算,她居然敢跑到宫门口要回送给守卫的银子,还设计出请人假冒父亲接她的假相想骗过他,如果开始只是有点心动,那么后来就成了情有独衷了,这个女子太合他的心意。 就志在必得地一路跟了来,他发现打交道越多,他越喜欢她,他一定要得到她的。 可是又一次被她不软不硬地拒绝了,信心满满的高守仁忽然间不自信起来,这个女子到底有多骄傲? 长生依然冷冷地打量着他,他说的的确不错。对她这个年龄出宫的女子来说,能嫁给高守仁这样的人是不错的归宿,对方有个好差事,年龄不是很大,身强体健,又不用做后母、不用侍奉翁姑。 可她偏偏是和别人不一样的穿越人,她不是很了解他,她心目的良人也不是这样的粗砺男子,若不是十分放心和倾心,怎可轻许一生? 第12章、誓死不从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夜色渐沉,秋风冷嗖嗖的,长生十分盼着另有人马经过,好歹让她过了这一关,无奈不如她意,周围似乎再无人声。 高守仁半点不退缩地站在她面前,他费这么大功夫跟了来,就是抱了志在必得的决心。长生越发清楚地知道,她是绝不会嫁给眼前这个人的。 她在宫中了解到,做守卫的人若是识文断字,以高守仁的胆大细心能干,这个年龄早做到校尉以上,而不是小小的守卫队长,无法想象她前世一个中文系的本科生,今生要和一个大字不识的人生活在一起,她要的男人,不但要养心,还要养眼。 僵持了一会,看到长生似乎冷得有些发抖,高守仁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高某欣赏姑娘,也尊重姑娘,才好言相劝,请姑娘不要辜负高某苦心,更不要误了自己终身。“ 虽然两边对恃,听了这句话,长生还是忍不住想笑,难道不嫁他就会误了终身?她可不那么认为,与其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还不如独身一辈子算了,她和他,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毫不退缩地看过去,斩钉截铁地说:“长生再次谢过高队长的厚爱,但长生不识好歹,固执己见,恐怕真要辜负高队长。若真为长生好,还请不要违了长生的心意。” 高守仁寸步不让:“若是姑娘辜负高某苦心,我会另想办法,此事志在必得。” 旁边的随从也一起帮腔:“今年退役的宫女不少,你也不是相貌最好的,偏偏就入了大哥的法眼,你在京中把媒婆骂走了,大哥不辞辛苦一路赶来想见到你家长辈当面提亲,你就做我们的大嫂吧,以后弟兄们任你差遣!” 长生愕然,原来她出宫时,高守仁居然躲在一旁偷看,既然察觉到自己找人冒充父亲一事,他为什么不拦住自己不让出京呢? 旋及想明白,京城是天子脚下,他一个小小的守卫队长,还不敢太过造次,这里山高皇帝远才敢妄为。 她逼视着高守仁:“你想逼婚?” 一旁王春发已经听不下去了,鞭子一甩又要抽过去,高守仁一把拉住仍然不动声色,长生怒道:“好一个志在必得,我若坚决不从,且看你怎样才能志在必得?” 诚心跟来求婚,又好话说尽,却仍是被坚拒,当着手下的面,高守仁想要发怒,却无奈先懈了气,他已经很动心了,对方却毫无感觉,注定他只能落了下乘。 他不甘地盯着长生因为怒意而愈加明亮的眼睛,一幅志在必得的神情:“先掳了你,再占了你,让你无奈之下只得嫁我,然后用一生去求得你的原谅。” 长生倒吸一口凉气,又羞又怒,也有点惊慌失措,对方竟打算用强,他既有如此打算,虽不至于在此地下手,但一定早有准备,以他的心思,定会提前安排妥当,他们一共五个有武功之人,自己和舅舅如何对付得过? 王春发破口大骂,跳下车去撕扯高守仁,被两个随从牢牢抓住不得动弹,并用巾子塞了嘴。 长生很快稳定了心神,略加思索,冷冷地逼视着高守仁,咬牙切齿地说:“我用全家人的性命发誓,你若如此做,我即使不要自个的名声,也要不顾一切地去告发你,毁了你的一世英名!而且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无论你用什么办法赎罪,我都视你为不共戴天的仇人!除非你杀我了,或者让我失去行动能力,要不然我活一日就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仇雪恨!” 停了片刻又说:“长生一生,最恨有人逼我,逼我之人,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是誓死也不从的,即使我有孕了,也会绝食而死!绝不妥协!” 强烈的意志让高守仁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三步,无比震惊地打量着长生,一个女人怎可以强硬到这种地步? 他以为,自己如此看重她,陈清厉害、好意相求,一定会让她动心,如果她实在不同意,就用先仇后恩、先强后软之法,先强占了她的身子,再慢慢用诚意和温存感化她,一个女子到了这种地步,也只有认命的份。 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意志竟然如此坚定,连一丝可能都不留,即使怀孕了也要鱼死网破,如果她真的这么做,这个代价似乎大了些,而且说白了,若对方这样厌他恨他,又怎能共度一生一世? 要么任她离去,他放不下,要么与她成一世仇敌,他绝不愿意。他到底该怎么办? 几个随从面面相觑,王春发也愣住了,不再挣扎,佩服地看着长大成人的长生。天色越来越晚,凉嗖嗖的夜风中,长生的容颜渐渐模糊,但是眼睛却分外明亮,大家僵持下来。 很快天色全暗了,对方点燃了火把,这里比长安纬度高些,峡谷穿风,长生打个寒噤,静了静心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他真的不顾一切要用强,自己就是恨死又能如何? 不过高守仁一直再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显然已经被触动,只是当着随从的面下不了台阶而已,算了还是给个台阶让他下来吧,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高队长,长生深深感谢你的厚爱,也极为佩服你的心思。看来你不是个重名利之人,要不然以你的才智,岂是一个小小的队长能安放得下?但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长生高堂尚在,还请高队长体谅思乡之情。现在天气已晚,秋风寒冷,我们都奔波了一天,前面就有一家不错的客栈,不如我们赶过去歇脚如何?晚上就由小女子做东,好好请你们喝酒,能不能赏个薄面?” 一番话态度极好,身段极低,意志却依然坚如钢铁,高守仁苦笑一声,如何不明白对方是在给他台阶下? 他示意随从放开王春发,故作大度地揭过不提:“好吧,我倒无所谓,只是弟兄们跟我奔波了一天,实在于心不忍,你们一老一弱,也经不住夜风,就先去歇着吧。” 说完一挥手,全部翻身上马,高守仁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马车走在中间,四个随从跟在后面,长生的心一直就揪着,善恶一念间,随时怕他改变心意,但愿高守仁是一条真正的汉子,不是龌龊小人。 第13章、客栈风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半个时辰左右,在长生的翘首期盼中,终于到了长兴客栈,看到夜色中随风摇晃的红灯笼,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全身都是冷汗,高守仁即使不是君子,也不算是小人。 因为王春发来时住过,客栈老板十分热情,牵马喂料、安排客房,准备酒席,很快,一行人团团围着丰盛的酒席坐定。 王春发不喜长生也他们同坐,就借口风寒未愈怕过给别人离了席,没有长辈相陪,长生一个未嫁女子怎好与一群非亲非故的男子同席,她就方便离开了。 担心他们喝多了说出不中听的话,又不想太过随意被人轻视,长生就敬了他们一杯,借口不便陪客也离席了,吩咐伙计小心侍候,然后结了账自去找舅舅一起吃晚饭。 饭后,听到底下大堂里此起彼伏的划拳声和说笑声,长生苦笑着摇摇头。她今天虽然凭自己的智慧和勇气逼退了高守仁的心思,但不等于他就死心了,高守仁若真的不顾一切,她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在客栈里一直住着不赶路。 王春发看出了她的心思,夸她今日镇定从事,把那帮人诓到这里。 长生却有些委屈地反问:“舅舅说实话,为什么爹爹和兄长不及时来接我?却让舅舅奔波,还不给盘缠让舅舅一路受苦?到底发生什么事?就是因为你们接晚了,我才被那个高守仁盯上的!” 一丝怒意在王春发的眼中一闪而过,他很快掩饰住,笑着对长生说:“舅舅不是说了吗?他们有事不能来。你也别太担心了,咱们以后每天走晚些歇早些,大不了晚一点到家,此后都是大路,人来人往的不会有事。” 长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一丝怒意,更加狐疑,见他还是不肯说实情,正待追问,楼下传来吵闹声,她以为那帮人喝多了在底下生事,连忙站在楼梯口往下看。 见一个十六七岁模样清秀的小厮正在据理力争:“现在已到了就寝时间,我家公子还要看书,你们在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高守仁他们在底下动静确实大了些,偏偏他窝了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顺手抄起一个盘子就扔过去,小厮机智地躲过,盘子摔得粉碎,汤汁洒了一地,掌柜赶紧冲出来打圆场。 这时楼下的几间二等客房里冲出六七名执刀的家丁,很快团团围定了高守仁他们,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长生眼含笑意,高守仁总让她感到无形的压力,被他惦记着可不是什么好事,看到他们吃瘪,心情还是蛮好的。 高守仁不过是借机发火,却没想到招惹了惹不起的人,想怒不敢怒,想服软又下不台,憋得黑脸通红坐着发愣。流年不利的样子让长生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想了想,如果真的打起来,难免高守仁为了在随从面前挽回面子和她过不去,她可是实在不想再招惹这个人了。 她快速回屋取了二两碎银,拽拽衣裙,压下脸上的笑意,轻盈地下了楼来到他们旁边,朝几名家丁福了身说:“这几位是小女的熟人,有幸异地相逢请他们喝酒,我不便在此陪客,就让他们自个尽兴,他乡遇故知难免喝的兴奋,动静大了些,其实并无恶意,几位请回吧。” 几位家丁却都看向那个小厮,长生明白他才是关键人物,计上心头走过去附耳对他说:“你家公子不过是为看书清静,若闹得更大岂不是扰了他的兴头?说不定还怀疑小哥的办事能力?再说太平盛世,若为小事闹将开来,岂不有污你家公子的名声?” 说话些已把二两银子塞到他手里,银子感觉到了,话也听进去了,小厮马上换了笑脸,对几位家丁躬手道:“一点小事,打扰几位大哥了,公子不喜欢吵闹,你们自去歇吧,明早还要赶往晋阳。” 晋阳?长生一喜,不正是与她们同路?能有家丁护送,又喜看书,这位公子非官即贵,如果明早随他们一起上路,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路上若有状况大概不会坐视不管吧?虽然看起来高守仁已经拿她无可奈何了,但长生还是觉得稳妥一些好。 心里一轻松,脸上愈发柔和,笑着对高守仁说:“没事,一点小误会,几位不要扫了兴,酒菜不够随便添!” 高守仁望着灯光下她柔和的笑容,心里全是苦涩,早知道自己就不来这一趟,不但没有达到目的,还愈陷愈深不能释怀,果真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看她刚才的神情,分明是听那位奴才说去晋阳,打了主意明早随人家同行,她还是不放心自己吧。事已至此,虽然输了又怎能被她小觑了去? 他酒气熏天地站起身来,往桌上按下几两碎银:“这是酒席钱和刚你送给那位奴才的银子,事是我惹出来的,怎好让你破费?若真当我是朋友就不要推辞!” 长生有些感动,他是个细心人,居然看见自己往家丁手里塞银子,不推辞显得自己想沾人便宜,若推辞肯定激怒他,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高守仁一心想挽回形象,又叮咛长生说:“看样子那位公子可能是富贵人家,明早我去找人家商量一下,能否带你们一起上路,也安全些,如果人家不同意,我留下两个弟兄送你们一程,我有公务在身,明天一大早必须返回京城。” 长生有些赦然,自己的心思居然被他猜透了,他以明天一大早就返京来告诉自己不会再纠缠了。至于留人护送,也是清楚自己明早想跟别人一路走了,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才说的吧。 她展颜一笑,自取了洁净的杯子斟上酒,又给他们一行五人添满,举杯相邀:“长生谢高大哥关心,既然公务在身还是不要麻烦派人送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过跟在那位公子后面各走各的,他有什么允不允的?明早匆匆成行,怕是来不及和各位告别,今以这杯薄酒谢过各位大哥!” 高守仁看着她年轻细致的面容和虽然不大但却聪慧明亮的双目,心里有一丝丝的痛意,怎样的男子她才能瞧得上眼?明明是世人眼里做过宫奴的大龄女子,又不是绝色,偏偏这般心高气傲,让人丢不开得不到,还不得不服。 -------各位看官,明日是周一,锦瑟冲新书榜,求推荐求收藏! 第14章、大路朝天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临睡前,长生怕自己睡过头人家早走了,就吩咐掌柜安排人明天早些起来喂马备早饭,又让舅舅检查车子收拾行礼以便随时出发,这才放心地睡去。 第二天很早醒来梳洗停当,舅舅也套好了车放好行礼,客栈里不时有人声响动,赶路的人都起来了。 高守仁看来一心想挽回面子,居然比长生他们起得还早,都已经吃过早饭正在喂马匹。看到一夜好睡容光焕发的长生,他神情一黯,大约是摆脱了自己这个麻烦吧,她的神情那么轻松自在。 牵马出客栈大门,他难得地露出一点笑意对长生说:“一路小心,遇店早歇莫要贪路,以后若来京城,还请来兴安门口找我,一打听就能找到。” 长生赶紧福身谢过,高守仁贪恋地看一眼晨曦中的她的容颜,互相挥手告别,一行人很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长生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还在张望的舅舅说:“走吧,咱们去吃饭。如果那位公子要走,可不会等咱们。” 王春发迟疑着说:“其实那位高队长行事虽然鲁莽些,倒也是真心对你,除了年龄有些大其他还都不错,回去未必能找到这等条件,他说的对,你在宫里久了,怕是不能适应乡里生活。” 长生哭笑不得,她好不容易摆脱了,舅舅却打起了这个主意,跺跺脚佯怒地说:“我知道你们都不待见我,扔到那里八年了还不许我回乡!算了算了,不带我这个累赘了,就在此卖了我补贴家用吧!” 听到“不待见”、“不许回乡”,王春发脸色有些变,赶紧宠溺地说:“好好好,舅舅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回乡是正主意,可怜离家这么多年,回去让你娘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长生笑着挽起他:“好了,回乡以后再说吧,我现在饿了,咱们先吃早饭吧!”长生第一次觉得,有这么一位真心疼她的长辈在跟前,宠着她管着她,任她撒娇撒痴,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有很久没这种感觉了。 正吃着丰盛的早饭,昨晚那个小家丁用托盘端着早饭就要上楼,大约是给主子送饭。长生起身小声喊住他:“请问小哥姓名,你们真是去晋阳?” 家丁为一点小事收了二两银子,心情不是一般的好,笑着说:“我叫墨儿,就是去晋阳,等用了饭就出发!” 长生注意到,他很小心地不说出姓氏,大概是那位公子不想张扬吧,暗嗤他们故弄玄虚,搞得象皇上微服出访一样。 “那能不能让我们跟着你们一起走,路上也好相互照应?”其实所谓相互照应,不过是希望别人照应她们而已。 家丁迟疑着说:“小子不敢作主,须问过主人,等我下来再答复你。” 长生点点头继续吃饭,她并不担心人家会不会答应,官道是大家的,无论他答应不答应,她跟着走就行,看他们有什么辙?相问,只是一种礼节。 吃完饭,那位家丁下来了,神情有些奇怪,对长生说:“我家公子说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姑娘不过跟在我们后面各走各的,有什么允不允的?” 长生“呀”了一声,脸上有些发烧,这不是昨晚自己对高守仁说的话吗?竟被那位公子偷听了去,他是何时站到那里偷听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自己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问他也是因为尊重他,值得他一个大男人如此小心眼地记着吗?再说偷听别人谈话,可不是君子所为,早知道就不问他了,直接跟着就行。 索性对大纳纳地说:“公子说的也对,那等会我们就一起出发了!” 结账时,却得知高守仁已经把账全结了,长生无奈地摇摇头,她并不想为一点小钱欠别人的人情,但若为小钱太过计较,却显得小家子气。不过也无谓,反正欠不欠的她以后都不打算再去京城了。 看着那几名侍卫已经吃过饭,应该快要出发了,长生忿忿地想起墨儿刚才的话,忽起恶作剧之心。 她拉起舅舅回房检查一遍行礼有无漏掉,然后向掌柜的作了别,看到侍卫去牵马套车,就让舅舅先把车赶出大门。 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位身披斗篷,身形挺拔的青年公子在墨儿的陪伴下走出来准备登车,因天色还未全亮,看不清他的容颜。 长生抿嘴一笑,对舅舅说:“快点走吧!抢在他们前面!” 王春发摇头笑笑,说了一声调皮,“驾”地一声,一甩鞭子马车急驰而去。 长生想象着后面人的惊愕表情,坐在车上笑痛了肚子,半晌才止住了,塞了一个猫耳朵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起来,忍不住揭开帘子回头去看,后面十丈之处,那一行人远远地跟着。 王春发有点担心地说:“你只顾调皮,他们可是官家,咱们惹不起!” 晨风中,长生揭开前面的棉帘子,脆生生地说:“别担心,他不是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吗?咱们勤快起得早,难道还非得跟在他们后面?不过舅舅,你能不能保证一直走在他们前面不让他们超过,又不离他们太远?” 王春发哈哈大笑:“你这孩子,放心吧,你舅舅赶二十年的大车,技术那是没得说,肯定能按你说的做到。原想着在宫中规矩压制人,你恐怕出宫后变成闷葫芦,我看你倒象董老爷养得那只八哥!” 长生好奇地问:“董老爷是谁?” “董老爷是咱们乡里的财东家,有一座三进的大宅子,光是长工和家奴就有就有十几名,还纳了三房姨娘。他家的姨娘都穿着绸缎衣服,戴着金钗,比一般人家的正室还阔气,听说他们家天天都有酒有肉!”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觉得舅舅真是厚道得可爱,天天有大肉吃算什么?一大家人有十几名奴才算什么?而且长工又不是家奴,只是雇的种田人而已,董老爷不过乡间的土老财而已。 大唐后··宫完全延袭隋炀帝宫中的制度,饮食用度极尽奢华排场,所谓初唐的节俭朴素,不过是李世民即位后长孙皇后才开始倡导的。她的主子宇文昭仪一个人,连同管事到洒扫浣衣就有二十四名太监宫女服侍,衣食之精致奢侈岂是乡间人可以想象的? 第15章、各走一边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打量了一下,因为地势不平坦,官道也不是很宽阔,只能容两辆马车并行通过,如果他们走在中间,后面的马车根本没路可以超过。 她揭开一旁的小帘子向外看,后面的马车果真没有超过去的意思,她轻轻地笑起来,不停地叮咛舅舅走在路中间,不要让后面的车有机会超过,王春发一面笑着责怪她调皮,一面自得地赶着车。 因为放松了警惕,长生被摇晃得打起盹来,马蹄声骤然急起来,长生揭开旁边的帘子一看,过了山路之后,官道变得宽阔了些,就是走在中间,后面的马车也能超过,马匹正加速驶来,明显是想超过他们,不服气地大喊:“舅舅快点,别让他们超过!” 王春发虽然多年庶民的本份,很想让后面非富即贵的人先走,可是又不愿忤了外甥女的心意,就一扬鞭子马车飞奔起来,长生在车里颠得东倒西歪,却不肯服输。 不过天不遂人愿,人家还是超过去了,长生揭开帘子,气呼呼地望着对方明显要华贵阔气的马车擦身而过,更为可气地是,对方超车时,车旁的帘子也揭开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得意扬扬的看了她一眼就窜到前面去了。 接着骑着马的墨儿经过,抱谦地看了长生一眼也驶到前面去了。 超过以后速度缓了下来,离他们不远不近平稳地走着,看来那个貌似高贵的公子也不什么大度之人。 看着自家有些寒酸的马车,长生心里有些沮丧,不服气地直跺脚,一个劲地嚷嚷:“舅舅不是说不让他们超过吗?” 王春发被她的孩子气逗得哈哈大笑:“舅舅和同行之间比赛,倒真是从没人赢过,那时因为我们的马都是一样的。可人家的马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好马,车子也是新的,咱们怎能跑得过?还是好好赶路吧,别争那闲气了!” 长生一想扶着车壁低低地笑了起来,可不是这么回事,自己和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争什么闲气?倒象个小孩子一样为小事争个高低?难道是宫里时时如履薄冰太过压抑谨慎,所以自己出宫后才想好好纵情任性一番?原来她的骨子里仍和前世一样是个争强好胜又有些小孩脾气的人。 不过长生也是个认命的人,既然争不过人家反倒无所谓了,反正他们跑得再快,还是一样要到前面的客栈歇下明早出发。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同宿同行,果真如他俩所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理谁。 路程越发向北,一天比一天冷,坐在车子里已经有冷嗖嗖的感觉,长生披上母亲做的新斗篷,盖上小被子,这才舒服了,想到舅舅直接暴露在冷风中,心里酸酸的,忽然觉得自己的能力实在有限,不能庇护更多的亲人。 一路上长生都没见过不知为何方神圣的小气公子真容,也懒得再理会他们。已快到晋阳了,人烟渐盛,行人车马络绎不绝,不需要再跟在他们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各自走散了。 王春发越来越兴奋了,不停地向长生讲着一路的村庄名字或者轶闻趣事。他常常从老家赶车去晋阳,到熟悉的地方,离家乡越来越近,心情当然有些激动。 长生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车子一路向北,纬度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冷了。 刚出长安时,她穿着宫里发的衣服,中午还感到有点热,后来渐渐感觉不到热了,再后来就早晚有些冷意,加上斗篷刚好,再后来一整天都要披上斗篷,快到晋阳,披上斗篷还有些寒意,坐车时不得不一直盖上被子。幸好舅舅多年赶车有经验,来时带足了衣物,要不然他一直坐外面会更冷的。 尚是秋高气爽的九月,这里已经冷若初冬了,家乡还要往北,会比这里更冷,到时她怎么受得了?总不可能一直躲在屋里不出去? 而且一路上的饮食越来越不合口味,刚出京时还好些,慢慢的黄米粗粮多了起来,这也无所谓,长生不排斥这个,关键每顿吃的几乎都是各种杂粮和肉、豆腐、豆芽之类的,新鲜蔬菜越来越少了。 听舅舅说冬天苦寒,除了窖里的萝卜白菜大葱和泡发豆芽,下饭都以腌菜或酸黄菜为主,几乎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吃, 长生心疼地揉揉自己的胃,也许回去真的要吃些苦头。 “舅舅,若你准时来接,我早打算好在咱们在长安好好逛几天再回家的,家里离长安这么远,你恐怕以后再没机会去了。” 王春发闻言满脸的遗憾,他去时确实存了这个心思,却因病愿望落空了。不过看着在即的晋阳城门,他又开心起来,晋阳是他见过的最大、最繁华的地方了,又对城里很熟识,不用担心受骗。 “别担心长生,不去长安也罢,晋阳城也很热闹,咱们先找个歇脚地方安置了行礼车马,然后舅舅带你逛逛,明日一大早再返乡吧。” 长生也看到了晋阳城门,满脸的好奇和渴望。对她来说,来看看这唐代与长安、洛阳并称三京的大城市之一,今日山西省的省会,实在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晋阳城果真繁华热闹如斯,虽然街道不比长安开阔平整、建筑也不如长安华丽巍峨,但也是极繁华极热闹的,带着北地的特色,店铺林立,人流不息,两边都是小摊小贩。 长生不忍地看着舅舅满是沧桑的脸,他才四十三岁呀,放在现代,正是男人四十一枝花的年代,他却已经半老了。想起他一路上提起周家人时模糊的态度,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来到舅舅熟识的客栈,他为了省钱,只让长生住上房,长生坚决不同意,坚决开了两间上房。安置好行礼车马,两人轻装上阵去上街,长生为了躲开高守仁,从长安走的匆忙,带回去的东西不够分。晋阳虽然不比长安,但对绝大多数一辈子都没来过晋阳的人来说,从这里带的礼物已经很体面了。 “舅舅,你说我给舅母和娘选什么礼物好呢?你快帮我看呀!还有爹爹和大哥他们的,当然还有弟妹们。我离家这么长时间,总不好空着手回去吧。” 长生不错眼地观察到,提起母亲和舅母时,舅舅脸上闪过暖意,提起父兄就成了鄙夷,再联想到本应该是父兄来接她,却成了舅舅,心里更加生疑了。 离家乡越来越近了,回乡后要应对的很多。她必须多了解一些情况,言谈中才能尽量避免露出破绽,毕竟真正的长生在家里生活了十二年,算是半个大人了,大部分事情都记得,她若表现得一无所知,很容易让人生疑。 --------提前祝各位亲们中秋节快乐! 第16章、近乡情怯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6章、近乡情怯 言谈中长生了解到,舅舅家中日子过得不错,有两儿一女,表哥王金虎和表弟王银虎都已成亲并各有儿女,表妹王金花今年十五岁,已经聘人在家待嫁。平日由舅母操持家务,而且六十多岁的外婆尚且健在,听起来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婆很疼爱她。 为了节省路费,每隔几年,由爹爹周厚纯、娘亲周王氏和兄长周安生轮流来看望她,再带回去她攒下的月钱补贴家用,一来一往中,她也弄清了周家的基本情况。 周家包括她共有五个儿女,兄长周安生大她六岁,生有两子一女,还有一个大她一岁的姐姐周巧生已经嫁人并生了三个女儿,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妹,小她两岁的弟弟周良生一心读书光宗耀祖,已成亲并生一女,小她六岁的妹妹周玉生已经聘了人待嫁。 看起来家里人口虽不少,但并不复杂,都是自家父兄子侄,这些年也没少受她的恩惠,日子还算殷实,热热闹闹的一家人,生活不成问题。 只是舅舅提起父兄模糊不清的态度,有点让长生捉摸不透,她一定要弄清情况,万一有什么不妥也可早做打算,免得临近家门措手不及。 两人一路看一路买,长生大包小包地给全家大小都买了厚礼,吃食特产衣料绢帕都有,半是为带给家人,半是好奇,当然也为了尽快和家里人熟识起来,那名义上的家人她可大部分都没见过。 她体谅舅舅长年赶车拉客,不论多冷都得迎风坐着,离开晋阳一路往北还要冷,不能冻坏了他,就买了皮帽子、皮坎肩和皮护腿,非得让他收下。她又贴心地给外祖母、舅母和舅舅家其他大人小孩都买了合适的礼物,在宫中多年,最常见的、学的最精的就是送礼。舅舅初时舍不得她花钱,后见她做事确实很周到,感动之余也就不再多说了。 晚上回到客栈,兴奋的心情才平息下来。吃过丰盛的晚饭,赶了一天车的王春发正待去睡,长生却不依,令伙计泡了好茶,非要赖在他房里拉他说话。名着是想听他多年赶车的趣闻,实际是为了套话。 无奈王春发面憨心细,无论长生怎么套,他都能绕过去,还一个劲地劝她早睡。他越这样长生越生疑, 后来长生急了,佯怒地站起来:“舅舅,我离家八年,却未见父兄来接,爹爹身子不好还说的过去,哥哥不来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让舅舅千里奔波不说,还不给你路费,长生这些年对家里怎么样舅舅想必都清楚,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长生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看不出里面有问题?你若不说清楚,我糊里糊涂地回去怎行?你提前说了我也好有个准备呀!” 说完转身就要出去:“你若再不说,我就在晋阳租房子住下,再不回去了!” 一看长生说着就要翻脸,王春发赶紧拦住她:“别急别急,舅舅这就告诉你实话!” 长生复又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王春发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急着说话,喝了一杯茶,这才慢慢地说:“舅舅也不是故意瞒你,是怕你生气。你回乡的信转回后,你爹和你娘高兴极了,谁不想自个的闺女?但是安生听说你要回乡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托人捎信让你继续留在宫里,后来时间来不及了才作罢。他当然不愿去接你,他那媳妇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你爹刚好病倒了,你弟弟从小只知道读书,又没出过远门,你娘不放心,就让舅舅来接你了。其实谁接都一样,你别往心里去,再说家里有你爹你娘当家,他说话也没人听。” 长生愕然:“他为什么不高兴我回家?” “傻孩子,以为人人都象你一样实诚?你回家后不但不能再赚宫里的银子补贴家用,还得让家里养着。没准他以为我家长生嫁不出去要靠他养活一辈子,其实就是让他养一辈子也是应该的。你进宫之前,你大哥已经十八岁,因为家里太穷了连媳妇也聘不下,后来用官府给你的二十两卖身银子才修缮了房子、聘了媳妇,他都不想想,如果不是你这些年的接济,他们拿什么养活一家老小?” 长生倒吸一口凉气,敢情他以前探亲时对自己的疼爱全是装出来的?这个当真不可小觑,那个貌似精明能干又重亲情的兄长自私无情到这种地步!她这些年给的银子居然喂不熟他! 一口怒气涌上心头,冷笑着说:“这些年我巴心巴肝的为家里着想,临到这会没有好处了就嫌我余?他大概不知道我出宫时宫里还要发一百两的返乡费吧,如果知道有这个,恐怕比谁都会积极地跑来接我?” 听说有返乡费王春发长舒了一口气,又见长生气成这样,懊悔地说:“你娘就怕你生气,才一定叮咛不让告诉你,一切等回去再说,都怪我忍不住。好孩子,别理他,家里还有你爹娘呢,轮不到他做主。你娘说了,大不了把他分开另过!” 无论他怎么说,长生一颗渴望亲情的心已经深深受了伤害。 自从知道有这么个家,有真心疼爱的她的亲人,在宫里无论多难,无论面对多少算计,她都一面暗中狠狠还击,一面嗤之以鼻,在宫里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在宫外她有家有亲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因为爹娘身体不是很好,探亲时大多来的哥哥周安生,每次他都表现出对自己十分疼爱,千叮咛万嘱咐,好话说尽,让本来对他很陌生的长生渐渐地视他为真正的亲人,正因为这才让人伤心。 原来这些年他表现出对自己的疼爱和呵护全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节省下银子补贴他而已,自己只是他赚钱的工具。 “舅舅,我不回去了!我虽然离开宫里但也不用靠他周安生养活!你在晋阳有不少熟人,明天你带我租一处合适的房子住下,这些礼物你替我带回去送人,如果爹娘想我了就来晋阳找我,顺便告诉周安生,他俩口子来了我不欢迎!” ------对不起各位,昨天回家陪父母过中秋节,父母家没有电脑,所以没有更新,也没来得及说明,以后会注意,尽量做到不断更! 第17章、竖子无礼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王春发慌了神,一个劲地自责憋不住话,一边流泪劝道:“傻孩子,你回去大不了不理他就是了,你又不是冲着他才回去!你看看这被子褥子还有斗篷,就知道你娘多疼爱你,再说你外婆年龄大了,身子骨也不是很结实,你进宫后她整整哭了十几天,整天念叨着如果能再见你一面,死也心甘了,你好不容易才出了宫,就忍心不见她们?好歹回家再做打算好不好?” 长生气闷地坐下半晌才抬起头,看着一个劲陪好话的王春发,扑噗一声笑了,上前扶他坐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感动地说:“舅舅,我不回去又不是你惹了我,你不用着急,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爱憎分明,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不知道好坏。舅舅对我好,我心里都明白,你说的对,我不欠他周安生的,只有他欠我的,这些年我补贴家里的,够我吃几十年,我自理直气壮的,看他如何?再说家里还轮不上他当家做主!” 王春发这才放下心来,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越长性子越烈,在宫里磨了这么多年也没沉了性子,反倒一点委屈也受不得。放心吧,有你老舅在,你在家里住不下去了就来舅舅家,别跟你哥一般见识了。” 长生反倒委屈起来:“舅舅说错了,我在宫里八年,什么委屈都受过,要是受不过委屈,早就活不了了。我是受不了自家人的委屈!好不容易活着出了宫,原想回家再不用受委屈了,谁知还没进家门就出这档子事,我怎能不心寒?舅舅可知就是因为接晚了,我才被那个高守仁缠上,如果不是你来接我,我一个孤身女子,谁知道路上会出什么状况?” 说着说着,想起自己在宫里如履薄冰般的八年,眼圈儿一红,忍不住哽咽起来。 王春发急了,又是哄又是劝,长生这才破啼为笑,看看时间不早,就告辞去睡了,但却说什么也不肯明天回去,非要在晋阳再玩一天,王春发只得应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长生关上门,沉下脸坐在床边考虑问题,虽然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看得出这位舅舅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但她总觉得舅舅还是有所隐瞒,到底瞒了何事,她却猜不透。 她想了想,既然家里情况不象她想象的那样,那就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决定清点整理好财物,有时候银子比什么都可靠。 小心地拆开衣襟,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和返乡文书放在一起,准备一回家就交给爹娘,免得被人看作是回家吃白食。 其他两张也取出来折起来缝进包袱边角里依旧藏好,银票本来就是要缝在包袱里,路上怕被人夺了去才缝进衣襟,衣服总是要常常清洗的,藏在衣襟里并不方便。如果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二百两银子可以够她生活好长一段时间。 她离宫时共带了四十五两碎银子,经过一路上和花销和采买,总共还剩二十九两。长生决定取出十两给舅舅,就凭他千里迢迢去接自己的这份情意,长生绝不会亏待他,再给母亲十两零用,剩下的九两做自己私房钱,整张的银票零花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首饰比较值钱的有几对金耳环和珍珠耳坠,金玉镯子和金簪金钗金戒指等,还有七八件银饰品,有宫女司临行前发放的,有这些年主子赏的,还有出宫时关系亲厚的姐妹赠的,都不是她自己置办的。 长生的前世和今生都一直认为,女人的首饰应该由男人买,除了宫里配发的,她自己从来不买首饰。想了想,挑比较贵重的装在小布袋里,夹裹在换洗衣服里仔细藏好,剩下的一部分用来装点门面,一部分送人,就是想告诉有些人她虽然回宫了,但并不是穷光蛋。 第二天,两人吃了早饭正在去逛街,伙计来报有人找一位叫周长生的姑娘,长生很不解,她在此地并不认识任何人呀?就请人进来说话。 很快伙计领着一个人进来,长生愣住了,来人竟是和她一路进京的那位小气张狂公子的书僮墨儿,不过好歹算是熟人,长生笑了,连忙请他坐下说话。 墨儿看到长生花枝招展的样子也愣住了,有些拘束起来,忸怩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放在桌上,有点羞愧地说:“那天不该收姑娘的银子,墨儿抱歉了!” 长生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想到这银子高守仁已经还给她的,扑噗一声笑了,复又塞进墨儿手里:“墨儿莫非嫌我太小气给的少了?是我自愿给你,又怎能收回?我们同路而行也是缘份,快请坐下喝茶吧,再莫说什么还银子的话!” 墨儿却坚决地不肯收回:“上次收姑娘银子,是因为不熟识,如今已成熟人,怎好再拿着,若相信墨儿的诚意还请拿回去!” 长生看了看他,确实是真心退还银子,点点头收回,私房银子多二两总不是坏事,却从包袱里取出镶了一颗珍珠的绿锦绣大红锦鲤的香囊递给墨儿:“银子我收回,但能相识总是缘份,这个送你,以后就当我是姐姐吧!” 墨儿看香囊香艳珍贵,本待不收,听说姐姐二字,顿时欢喜起来,满脸的感动,赶紧收起来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连连朝长生作揖,口称“姐姐”,长生笑着说:“墨儿倒是个实诚的好孩子,比你家那个小气张狂、又喜欢偷听别人讲话的公子强多了!” 墨儿脸刷地通红,为难地低下头去,长生看出有异,笑着问:“我记得墨儿是个口齿伶俐的人,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 墨儿抬起头,鼓起勇气说:“我若说了,长生姐姐不要生气,我也是被逼的。” 长生直觉跟那位小气公子有关,暗骂他阴魂不散,脸上仍是笑容可亲:“我答应你不生气,快说吧。” 墨儿这才鼓起勇气:“我家公子说姑娘伶牙利齿又识文断字,回乡做村妇太可惜了,他大发善心给姑娘指一条好路子,说我笨手笨脚的服侍得不好,不如姑娘去给他做个侍墨的丫头,保证吃香的喝辣的,他不嫌弃姑娘腰身粗。” 王春发怒了,腾地站起来:“这小子真无礼,他是什么东西?敢满口污言秽语!我外甥女好不容易不做宫女还乡,又去给他做丫头,别说他是富贵人家,先问问我的鞭子应不应!” 长生却笑了,竖子无礼,明明知道她绝不愿意却故意派墨儿来说,还强调她腰身粗,不就是为了气她?若真生了气就着了他的道儿,不就是一个惯坏了的公子哥儿,可惜了一幅好皮囊,不理他就是了。 “舅舅别气,竖子无礼,咱不理他!墨儿,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姑娘我回乡去了,不陪他玩下去了。他的皮囊是好,不过让他先修品行再读书,别污了圣贤书,也别对不起爹娘生下的好皮囊!” -------------新书上传,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第18章、衣锦还乡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奔波了数日,终于到了家乡定远县,长生拿着返乡文书去县衙落了户,又顺路去乡里找里正入了名册,从此成了大唐的自由人。 今日就要到家了,这天她起得很早梳洗打扮,一路上怕招蜂引蝶,尽量装扮得不起眼一些,如今快到家门口,她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她已经决定了,她要衣锦还乡,而不是无路可走投奔亲人,许多人在外做生意几年,也不一定能给家里百两银票。她从一开始就不能被人小觑了去。 她换下宫里发的衣服,穿上在晋阳买的时兴装束,绸缎的茜红衫子宝蓝裙,绣花的杏黄色比甲上,还镶了白色的兔毛,趁着她白里透红的肤色,分外鲜艳夺目,这身衣服料子和做工都很好,到时就托辞说是宫里发的。她为了钱财安全,可是一路忍着没换衣服。 深宫八年,她实在穿腻了朴素呆板的宫女制服,以后,她要恣意地、花枝招展地活着,二十岁,青春经不起挥霍了,所以才要更加珍惜。 仔细地扑了粉,点了唇,原本容貌以秀丽见长的长生变得明艳起来。只可惜厚重的刘海没有长长,遮住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妩媚的长眉,未嫁之身也只能依旧梳着双丫髻。 再带上金耳环,插上一只金钗并几样成色好花样新颖的银饰和堆纱绢花,两只手腕各戴一只银镯子和玉镯子,腰上也学着长安女了的样子悬上香囊压裙子,本来用那只晶莹剔透的羊脂玉佩最好,可玉佩不是凡品,又极有来历,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她怕留不住就和其他首饰一起藏私了。 走出门后,王春发眼睛一亮,连连赞叹外甥女越出落越好看,比董老财家的闺女还阔气,回乡才不愁没人聘娶。 平安把外甥女接回家,王春发的心情也很好,一边响亮的挥着鞭子,一边对长生讲着她家里和村子的一些事情。 长生一面用心地听着记着,回去也好应对一二,一面兴奋看着未被污染过的蓝天白云和近处山上的羊群,茂盛的植被已经慢慢枯黄,黄绿相间分外好看,心情也无比爽快,她再一次肯定,自己离开深宫的决定无比英明。 这就是她的家,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虽然不能面朝大海,但天蓝山高,也一样会有春暖花开。 “长生,转过前面那道弯,再有半柱香功夫就到你家了,舅舅家离你家有七八里地,叫王家村,离你们碾盘沟有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 说话间车转了弯,已经能远远地看见坐落在山谷里名叫碾盘沟的村落,长生想了想,让舅舅停下车,她先把提前包好的十两银子塞给舅舅:“你若真疼长生,就拿着这个别推辞,算是我孝敬你和舅母的。” 可是王春发宁愿落个不疼长生也不肯收,长生无奈说:“舅舅,权当长生寄放你在那里好不好?万一我的银子被家里人花光了,有这十两银子做私房也免得处处受人辖治是不是?” 王春发愣了愣,仿佛想起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和无奈,郑重地点点头:“那就好,舅舅交给你姥姥替你收起来,她的东西家里没一个人敢动。你放心,你家里若住不下去,舅舅家你尽管住,想住多久就成,舅舅虽然只是赶车的,但绝对养得起你!” 长生眼睛有些潮湿,她决定,无论认不认那一家人,这个舅舅她认定了,不过他的话似乎另有深意,倒叫长生捉摸不透了,她想了想,索性把藏了贵重首饰物品的小布袋也取出来一并交给他。 “舅舅,这个也请你替长生保管,目前长生只信你!” 王春发倒没推辞,细心地揣进怀里:“好闺女,你放心,舅舅会护着你!” 很快进了村子,因为鲜有外人来,村口有人热情地打着招呼:“春发大叔,来看周大嫂子呢?” 看样子王春发在村里很熟悉,停下车乐呵呵地说:“不是,我把长生接回来了,这就给姐姐和姐夫送回去!” “啊?什么?周家的二闺女回来了?哎呀,可怜的孩子,离家整整八年了!” 长生想了想,既要衣锦还乡,躲在车里谁看得见?揭开帘子跳了下来,求救地看了一眼舅舅,王春发赶紧说:“长生呀,这是你张二嬷,你离家时还小,可能记不清了。长生笑盈盈地看着眼前年近六旬满脸沟壑的老妇人,福了身:“张二嬷好。” 老妇人吃惊擦擦眼,伸出干枯的手:“这就是长生,可大出息了,比董财主的闺女还俊呢,瞅瞅这通身的气派,可是在宫里做了娘娘?” 说话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有些大方的还伸手去摸长生的衣服,一面无比艳羡地打量着长生的穿戴,一面七嘴八舌地说:“张二嬷,乱说什么,长生做了娘娘还能回这破地方?没见她还梳着双丫髻?” 也许这里接近蒙古与外族常常通婚,长生发现触目所及的男女老幼都生得很不错,身条子长,轮廓比较分明,就是粗黑了一些,难怪李渊非要从这里招宫女。长生象前世的名星一样任人瞻仰恭维,笑意盈盈地回答她们这样那样的问题,衣锦还乡的感觉真的好极了。 “长生!长生!我儿,你可回来了!”是她娘亲的声音隔着人群传过来,长生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众星捧月的感觉很好受,但再围下去她就受不了了,娘亲来得正好。 人群自动分开了,站在面前正是两年未见的娘亲,她又添了几分沧桑,身后站着一位抱孩子的俊俏小妇人和一位秀气苗条的少女,少女手里拉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两人羞涩而艳羡地看着长生。 周王氏一把抱住长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长生想起聊聊数面她对自己真心实意的疼爱和车上的斗篷、坐垫、零食等物,也真心实意地流下泪来。 王春发往长生家的方向看去,却依然没有看到姐夫周厚纯,脸上闪过一丝气愤和鄙夷,再看看长生穿金戴银、明光耀眼的样子,突然明白这个聪明的孩子并不单纯是为了爱美,也许她就是穿给别人看的。 看到依然相拥的长生母女俩,欣慰地笑了:“好了好了,姐姐,孩子坐了好多天的马车,还不快让她回家歇脚,以后你们娘俩有的是讲话时间。” 周王氏抹着泪:“是啊是啊,我高兴傻了。长生,过来见见你弟媳宝珠和玉生妹妹,还有双福和双婵,咱回家去,我儿放心,有娘在,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推荐朋友的作品: [bookid=1719951,bookname=《满宅春》] 第19章、各怀心思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推开门,看到自家明显比村里其他人家要整齐气派的院落房舍,长生心里瞬间涨满了感动,终于回来了,这以后就是她生活的地方。 被簇拥着轻盈地跨进去,却见爹爹周厚纯正坐在院子里,听到人声转过头来,长生惊讶地看到他眼里的怒意和烦躁,正思量间,对方看到她满头金银的样子也愣住了,很快换上了热切的笑意和欣喜,一如他以前探亲时的表情。 “长生呀,你可回来了,本来爹爹要去接你,不想身子不争气,恰好你哥也走不开,多亏有你老舅,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爹这就杀鸡去!”说完掩饰地向后院走去,那气色怎么看都不象刚生过病的人。 长生已经存了心思,一边笑着问好一边偷偷观察娘亲和舅舅,分明看到娘亲脸上的无奈和舅舅的鄙夷,再回想爹爹变换太快的表情和舅舅一路上的含糊其词,心里已经明白了。 这个家里不欢迎她回来的不止哥哥周安生一个,暗恨他们倒挺会装的,弄得以前探亲时自己还以为他们是真心疼爱自己,暗暗庆幸把财物交给舅舅保管是很正确的。不过也有些不解,真正的周长生到底还是不是周厚纯的亲闺女?哪有这么对待自个亲闺女的?看来以来要好好留心,这个家里,娘亲不一定能护得了她。 接下来已经不容她多想,除了大嫂还在坐月子、爹爹忙着杀鸡宰猪,母亲带着弟媳和妹妹整治饭菜,其余一家大小团团围定了她。她从未见过见的姐姐周巧生一家五口也来了,弟弟周良生也从邻村的私塾赶了回来。 她被团团围定了,幸好礼物准备的很周全,没有落下一位,她一面讲着路上的见闻,一面分发着礼物,心里被感动涨得满满的,融化了些许不快和冷意。贵重的礼物她准备留在饭桌上当着大家的面发。 她的大哥周安生大概听到消息也回来了,讪笑了几句,厚着脸皮被舅舅瞪了几眼,坐在长生身边悄悄打量着她的穿戴,一边搭讪着,长生装作什么也不知,一如既往地和他说笑,可他很快就被舅舅赶去帮忙杀猪了。 周王氏一心一意为女儿接风,又因为一家老少第一次聚得极为齐全,丈夫买酒杀鸡不说,还破天荒非年非节的杀了猪,让她心里好受了一些,带着两个女儿和媳妇煎炒炸煮,弄了满满一桌子菜,全家人分成两桌坐下。孩子们吃饱了长生带的稀奇点心果子,倒也不缠人。 周王氏把两只炖得酥烂的鸡腿全部夹到长生碗里,扫视了一圈众人,不容拒绝地说:“长生从京城不远千里赶回来,路上辛苦了,这几年家里的日子什么不是靠着她?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只知道收礼物,要不是你老舅,谁主动提出去接过她?两只鸡腿全部给她吃了补腿!” 气氛有些尴尬,周厚纯赶紧满脸堆笑:“是啊是啊,你娘说的对!快吃吧长生,不要推让了,别忤了你娘的心意。”又转过头瞪着其他人:“管好你们的孩子,都不许跟长生抢!” 长生已经明白了娘亲的意思,她一是想告诉别人自己对这个家的贡献,顺便提醒某些人是多么没良心,二是想告别别人自己在这个家的重要性,谁都别想让她受委屈,她护到底了。 长生自然要好好地配合,她揉揉眼睛,委屈地说:“爹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长生这几年在宫里听起来很风光,实际上很苦,主子的喜怒无常心意难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到临头,要不是为了多赚些银子补贴家里,长生都坚持不下去了。” 说着抹起了眼泪,周王氏心疼地说:“我儿为这个家受罪了,以后你就是大功臣!”周厚纯赶紧随声附合。 长生又展颜一笑:“幸亏后来皇上和娘娘开恩,怕我们长老了嫁不出去,允了年过二十之人回乡,赏了这身衣服和首饰,又赏了一百两银子的返乡费。” 话音刚落,许多人都瞪大了眼睛,这身衣服和首饰在他们眼里已是很值钱的,这十里八乡除了董财主的家人和周大户留在老宅的正妻,谁穿过绸缎戴过金子?居然还有一百两银子的返乡费,庄户人一辈子也攒不了这么多银子! 长生好笑地看着他们的表情,如果早知有这些银子,怕是争先恐后地跑来京城接她了。不过这样也好,让自己有机会认清他们的真实面目,也不至于傻的把全部身家贡献出去。 长生并不肯放过他们,委屈地说:“可是长生出了宫门,别人家的爹爹兄弟都提前在宫门口等着接,就是不见咱家人来接我,在京城差点被无赖缠上抢去银子和首饰,幸好在半路上遇到舅舅,要不然能不能回家还难说,更别说这些银子了,说不定早成别人家的了!” 说完不等他们解释,掏出银票恭恭敬敬地递给周厚纯,依旧含着笑说:“爹,谢谢你和娘对女儿的养育之恩,本来以为回乡要靠爹娘养着,幸好有皇上的恩典让长生不至空手回家,爹爹就收下吧!” 周厚纯心虚地看了老妻一眼,见她狠狠地瞪自己,老脸一红,陪着笑接了过去:“女儿说的什么话,就是没有皇上的恩典,爹也养得起你!” 说着狠狠地瞪了周安生一眼,周安生恋恋不舍的看着父亲把银票揣进兜里,满脸都是真诚的笑:“爹说的对,家里还能养不起你,就是爹娘老了,还有我呢!” 长生又掏出荷包,从里面倒出一幅金耳环离席亲手给周王氏带上,又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娘,你为女儿操心了,耳环是宫里贵人赏的,娘戴着沾个福气,十两银子给娘做私房,自个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就买,不要净贴给家里。” 周王氏点头应了,又悄悄地抹泪。庄户人家连成色好的银饰也没戴过,何曾见过什么金饰,送给大姐的也是一对金耳环,嫂嫂和弟媳是一模一样的金戒指,份量差不多一样重。 然后从手腕上脱下一只晶莹剔透的淡青色玉镯,在大姐和嫂嫂忿忿不平的眼光中递给羞怯的妹妹:“玉生,娘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只镯子送与你添妆,来,姐姐给你戴上。” 做完这些,长生看到了爹爹和大哥脸上的愧色,心里舒坦了一些,起码他们还知道自己做错了。她夹起一只鸡腿,撒娇地说:“娘,我饿了,可以吃了吗?” 虽然各怀心思,但此时都是真心的高兴,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了一顿团圆饭,长生带着几分薄醉被妹妹扶去睡,王春发也放心地回家了,顺便捎回长生带给一家大小的礼物。 第20章、身心自由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睁开眼,正对上妹妹周玉生温柔单纯的眸子,她正坐在另一炕头,背靠樟木箱子做针线,禁不住笑了,原先害怕有些难缠的妹妹,居然象一只温柔羞怯的小兔子,长得也是小鼻子小嘴的十分清秀,还未长成的身量苗条纤秀,可惜被北地的风吹得皮肤有些粗黑,不过有这么个姐姐在,定要想法让她变成白净清丽的少女。 在这个陌生的家中,娘亲要安排一家大小的生活,不能时时顾着自己,有这么个妹妹陪伴,处处都要方便得多。 看到长生注视自己,玉生的小脸又红了,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低声说:“姐姐醒了,我去喊娘!” 她正要出去,长生拉住她:“你还能想得起姐姐进宫前的事吗?” 玉生眼圈一红点点头:“想得起一些,那时一大家人,娘整天忙忙碌碌的,大姐嫌我爱哭老骂我,只有二姐天天照顾着我,我每天睁开眼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长生掩饰地笑笑,这个小妹是个贴心的孩子,以后免不了要从她嘴里套些话,多少了解一些长生进宫前的事情,免得露出破绽。 忽然闻到一股烟熏味和轻微的焦味,不解地问:“外面什么味道?” 看到多年不见的姐姐温柔可亲,玉生大方了一些:“那是娘在熏制腊肉。今天你回来爹爹杀了一只猪,娘说要把没吃完的肉全部做成腊肉和腊肠,让你有腊肉吃,以前可只有过年才杀猪呢!” 说完已经轻巧地下炕出去了,外面传来几个侄子侄女的吵闹声,长生无声地笑了,有肉吃,有娘疼,有妹妹做伴,还有侄子侄女们闹腾,可不就是好日子? 玉生很快又和娘一起进来了,周王氏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长生,轻轻地笑了:“你一进家门就成了小猪,和小时候一样能睡,这都睡了足足的两个时辰,也幸亏玉生坐得住一直陪着你。” 长生“呀”地一声,两个时辰,可不就是四个小时,透过白麻纸糊的窗格,天色已经傍晚了,确实很能睡。也难怪她,这里已是冬天,身下的大炕烧的热乎乎,被褥柔软洁净,房间也暖和整洁,难怪她睡得这么香。 “玉生,你可真能坐得住,一直陪我这么长时间。” 玉生有些害羞地说:“是娘怕侄子们进来吵你,让我在一旁看着。 周王氏坐在床沿,疼爱地抚摸着她的头:“走时才到娘的肩膀上,现在比娘还高呢,我儿在宫里受苦了。 长生就势靠在她身上,感觉腰部被布缠得有些紧,这才想起洗澡的事:“娘,我想好好洗个澡,洗去晦气,以后就做娘的乖女儿、玉生的好姐姐!” 周王氏和玉生都笑了起来,周王氏拍拍她的背:“这么大的人还撒娇,也不怕你妹妹笑话!” 长生不依地说:“我刚进宫时才十二岁,在主子面前就是奴才,哪里有人因为我是孩子就宽容些许?如今到了娘的身边,当然要把以前都补回来。妹妹要笑就笑吧,她在家里有娘疼,哪知我没娘疼的苦!” 周王氏愣住,转过头去不敢看长生:“娘这就和玉生给你准备热水,你不要动,好好歇几天脚。” 走出屋门已是热泪盈眶。那年征宫女,官府相中了俊秀乖巧的长生,一来实在惹不起态度强硬的官差,二来为了得到二十两的卖身银子贴补因为战乱快要揭不开锅的家,只得送她去,这可怜的孩子走时才十一岁,因为个子高些,官差非给改成了十二岁。 本来年长一岁身子骨比较强健的大女儿巧生闹着要去,可是官府的人没相中她。去服侍贵人,听着好听,谁知都受了多少委屈和隐忍? 长生只不过无意一句话,却害娘如此伤心,见她和玉生抬着大木盆过来,懊悔地说:“娘别往心里去,长生在宫里一句错话都不敢说,怎么到了娘面前就信口胡说,可见都是娘惯的我!” “好了孩子,过去的事咱不提了,现在回家了娘会天天疼着你。洗澡水我早烧好了,就在锅里焐着,好好洗去尘土,娘亲手给你洗。” 长生看着周王氏清秀却满是沧桑的脸,点点头,轻脆地应了一声,怕又惹她伤心,不敢再说多余的话。见她们出去抬水,方才想起发髻里还缠着四两银子,赶紧先行解散了,把银子藏起来。 周王氏坚决不许长生动手,和玉生两人很快抬了多半盆热水,氲氤的水汽在屋里弥漫开来,长生想起院子几株开得正好的菊花,看向玉生:“去帮姐姐摘些菊花瓣浸在水里。” “宫里到底讲究些,也不嫌菊花药味大,不过那味道虽浓却也清爽的很。” 金黄色的花瓣撒了一层,满室都是香味,长生陶醉地吸一口,周王氏示意巧生出去,然后关上门拉上窗帘,开始解长生的衣带。 长生有些害羞,自从做了二等宫女都是独睡,而且在她心里,根本没有半点与周王氏亲昵的记忆。 周王氏却固执地非要亲手给她洗澡,长生只好含羞依了。周王氏褪下长生的外衣和中衣,方才看到她腰上和胸上的层层缠裹,顿时愣住了,不解地看着长生。 长生想起这些年受的苦,想待明言,又怕娘伤心,就掩饰着说:“女儿是服侍宫中贵人的,怕太出色娘娘们忌讳,也不想被她们随便送人。” 周王氏顿时明白,眼圈又红了,女儿在宫里受的委屈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还好总算回家了,以后要好好疼她。不敢再细想,快速解下这些缠裹,长生曲线分明的身姿在昏暗中分外白皙晶莹,胸前丰盈饱满,腰肢纤细柔韧,不盈一握。 周王氏狠狠地把缠裹扔到一边,心疼抚摸着长生身上的勒痕,眼泪一滴一滴掉进水里:“我儿再也不用受此苦了。” 说完把长生按坐在水里,拿起葫芦瓢,舀起热汽腾腾地水浇在她头发和身上,用粗布巾子轻轻擦拭着,仿佛长生年幼时。 长生背对她坐着,切身感受着细致而深厚的母爱,心里涨满了感动。 她今天已经大概看明白,虽然家里大事都由父亲周厚纯说了算,但是周王氏却是儿女们的主心骨,一大家人的日子被她料理的妥妥贴贴。 终于洗完了,周王氏仿佛要弥补女儿这些年的亏欠,坚持不让长生动手,洗完取出干净的中衣让她换上。 “娘,那身宫里赏的衣服,我穿回来让大家看看皇上的恩典就行了,首饰挑几样银的戴着就行,以后在家里就穿玉生那种衣服,包袱里就有一套,我总不能回来还做小姐不成?” 周王氏一边擦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笑着说:“放心,你捎话说要回来,娘想着这边比长安冷得多,早给你做了两身新衣,你试试看。你这身衣服娘替你收起来,以后出门时穿。” 说完打开一旁的木箱取出一只包袱,里面是两身簇新的棉衣和夹裙。长生挑了红底碎花的小棉袄和深蓝色的六幅裙,十分的娇俏讨喜,高兴地由娘摆弄着给她穿上,只要不再紧紧地缠裹自己,让她的身心都不再受束缚,穿什么都是开心的。 “娘,真舒服,再不会被人笑我没腰身了。” -------为感谢青云推荐,今日加更! 第21章、周姓人家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很快弄清楚了村里和家里的生活现状。 村子人口还比较多,离镇上一来一回得一天时间,虽然座落于山下,但山势平缓浑圆,沟也不深,马车可以通行,只可惜村前没有小河,这是长生的一大遗憾。 家里用她给的银子置了一些地,再加上祖传的,共有二十多亩,主要靠一头耕牛和周厚纯周安生劳作,至于周良生,周厚纯听人说祖坟埋得好,要出读书人,只许他一门心思读书将来光耀门第。 家里还经营着豆腐坊,农闲时,周厚纯和周安生每日凌晨起床做豆腐,天朦朦亮就一人挑一个担子窜村子去卖,半上午就回来了,然后牵上家里养的几头羊下地干农活,当然有时也会回来的晚些,但基本上都是这样过的。 如果没有长生的资助,一家人可能就靠这个应付平日的开销,只是肯定不会过得这么舒坦,一般庄户人哪里住得上这么宽敞的院子和青砖大瓦房,村里土坯房并不少见,而且一般庄户人也没有闲钱供成年的儿子读书,能给儿子娶上媳妇并有一间土坯房住就很不容易了。 母亲周王氏领着两个儿媳妇浆洗做饭喂鸡喂猪照顾孩子,也是从早到忙到晚,周玉生已聘了人,按照乡俗主要任务做嫁妆,抽空学着做家务。 长生仔细数了数,除过她周家共有大小十一口人,要养活这么一大家着实不易,不管怎么说,周厚纯是一个合格的家长,周安生也是一个顾家的男人,两人天天起早贪黑地做些粗重活计。 也许他们不愿意自己回宫,确实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着想吧。在这偏远冷寒之地,一个壮年男丁做一个月活才赚三百文左右的工钱,她在宫里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的收入,还包衣食,哪里找这样的好事? 想到这里,长生也就释怀了些,她与他们并没有真正的亲情,也没有期待他们对自己有多好,所以也就不会真正计较,只要安宁度日就行。目前,她需要通过这个家的庇护,也需要借助这个家尽快熟悉和融入宫外的生活。 虽然庄户不讲究什么几进几套,但周家的院子还算宽阔齐整,有石桌石凳和一些果木花草 刚进门是豆腐作坊和放置石磨和农具杂物的明间,正对大门是三间正房,两边各有三间厦房,全是青砖铺地的瓦房,倒有些象北京的四合院。 正房中间是堂屋,一家人吃饭、待客的地方,西边是周厚纯夫妇的卧室,因为大嫂生下幼子,她的长子和女儿也跟着爷爷奶奶睡。 东边的房子是周良生的书房兼客房,长生的外婆来小住、周巧生回娘家或者周厚纯的姐姐回娘家,就住这间屋。 三间东厢房两头是周家两子的卧房,中间的空屋安放着祖宗牌位和织布机纺车等物。三间西厢房各是厨房、储物间和长生姐妹的卧室, 后院有牛棚、猪圈、鸡舍和茅厕,几间草棚里放置着粗笨农具柴草等物。 让长生惊讶的是,院子一角有一眼盖着石板的水窖,收集的全是雨水,让她想起前世那个著名的公益活动——母亲水窖爱心工程,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吃用窖水。昨天她洗澡也应该是别人一桶一桶打上来的,看来爱洗澡的她得学会自己打水,不能老麻烦别人,长生打算尽快适应这个家的生活。 想到以后不缺豆腐和豆浆,纯天然的新鲜羊奶可以天天喝到,让以为回家要受苦的长生倒是高兴了一阵子,她还要靠豆腐和羊奶美容呢。 北地高原的风,不是一般的厉害,她有长期生活下去的打算,可不想毁了自己精心保养如同美玉一般的肌肤,还想着让秀气温柔的小妹玉生也变成一个白净的少女,毕竟对女人来说一白遮千丑。 总之长生暂时对这个家还是很满意的,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 特别她和妹妹玉生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净舒适。双扇木门上挂着手织蓝格子布的门帘,细格子窗棂上新糊了白麻纸,贴着红红绿绿的窗花,新刷的墙壁雪白雪白的,暖暖的大火炕,炕头放着樟木箱子,蓝花的粗布被褥虽是半新却洁净柔软,窗前摆着原木本色的方桌和两只方凳,桌子上有光亮的铜镜和针线笸箩,姐妹俩在上面梳妆做活喝茶都是极方便的。 玉生是个细心可人的孩子,看到姐姐喜欢花花草草,特意从家里翻找出一个经年的粗瓷瓶摆在方桌上,每日剪了菊花或一些耐寒的野花野草插上,平添几分闺阁女儿的雅趣。 长生虽然针线活不行,但是本着艺多不压身的念头,在宫里八年学了一手不错的绣活,尤其做得一手好香囊,可惜香囊在乡间无用,又找不到好料子和香料,闲来没事就指点她描红绣花。 弟弟良生年岁大些,倒清楚记得二姐进宫前对他的疼爱,觉得二姐回家后成了雅人,居然想得起送他上好的笔墨纸研和几本从晋阳城买的好书,不但常常给她讲些私塾里的趣事,还写了一首古词《蒹葭》贴在墙上,增添几分书香味。 长生见他字体飘逸清劲,不由得对这个人如其字的弟弟多了几分喜爱,只可惜自己肚子里东西虽多,字却拿不出手,索性抽空跟他练字,姐弟仨成了这个家最亲近的人。长生看得出这个弟弟是个可造之才,暗下决心如果他果真有出息,不在乎资助他继续求学。 她的母亲周王氏不但善良细心而且很能干,大嫂郑桂花虽在产褥期,但仍不失长媳的端庄精明,弟媳赵宝珠俊俏温顺,看着很好相处。 家里四个侄子侄女,除了未满月的双禄,其它三个都对长生极感兴趣,幸亏长生天性童心未泯,倒也不嫌他们闹腾。 爹爹周厚纯身体健壮,浓眉大眼,中等个子,骨骼也比较粗大,母亲周王氏清秀苗条,五个儿女,长子周安生长女周巧生的象父亲,良生和玉生长得完全象母亲。 长生觉得自己是个例外,爹爹和娘亲谁也不象,就有些自恋地想,也许她是中和了两个人的优点吧。 也许是周家人确实真的心疼幼年离家的二女儿,也许是礼物见了效,一家人对长生表现得极为友爱亲热,刚回家这几日,无疑是过得极为舒心的,长生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开始好转了,做有人疼有人爱的周家二女儿,比做步步惊心的宫女长生好多了。 第22章、推销剩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在家歇了两天,熟悉了一下情况,长生在周王氏的带领下开始了走亲访友的日子,先挨家看望了村里同宗的长辈,又看望了姑母周厚贞和一些远亲,不等她喘口气,又要去舅舅家小住,说是外婆王崔氏整天在家闹着要见她。 长生倒是愿意去舅舅家,因为一路同行,她对这个舅舅最信任,可她实在太累了,每天见一些陌生的人,听她们说着或真或假,或奉承讨好或妒忌讥讽的话,她烦得很。 在宫里天天都要应付这些,回到家还得这样,长生忽然明白,这个略为封闭的村子和宫里一样也有人情事非,这个家也和她前世只有姐妹二人的家是不同的。不是每个人都象娘那样疼爱她,也不是每个人都象妹妹周玉生那样单纯质朴,她并不能随心所欲。 不过她最担心还是自己根本不知道长生以前的事情,担心在有心人面前露出破绽,还好,周王氏是个细心的人,生怕长生走时年幼记事不清失了礼数,每到一家都先要介绍一番,顺带提一下以前的事情,因此长生都巧妙地应付过去了,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周王氏替女儿梳好头发,欣喜地打量着她荆钗布裙遮不住的容颜,又看长生满脸不乐意的样子,也明白千里跋涉刚进家里,让她天天探亲访友,周旋在一大帮子不熟悉的亲戚族人中间,实在难为了她。 可不这样怎么办?真正疼爱孩子的父母,总要为孩子的终生做打算,她的长生虽然招人喜欢,可年龄实在不小了,总不能留她做老姑娘。这几年自己还有精力,又掌管家里,为女儿打算也方便些,等以后老了儿媳掌家或者自己去了,谁能为她考虑得这么周全? “娘,我累了,再说我八年没回家,和人家好陌生,都没话可说!我知道舅舅对我很好,并不是我不愿意去,能不能歇几天再去?”长生终于出声抗议了,虽然她回家后处处顺着母亲,但也实在受不了了。 周王氏按她坐在方凳上,叹了一口气:“娘明白你的心思,可娘也是无可奈何的。你今年已满二十岁,终身大事再不能拖了,娘还想趁着自个能作主,风风光光地把你嫁了,玉生两年前开始准备嫁妆,她针线活好,所有的嫁妆都是按双份准备的,虽然你这些年不在家,但该做的嫁妆一样没落下。” 长生心里暖暖的、酸酸的,她喊了声“娘”,就把头埋在周王氏的肩窝里,周王氏轻轻地抱住她继续说:“娘带你走亲窜户,一来你八年未归家,也该和长辈们见面,二来也是为了让大家看看你有多出彩,只有美名在外,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前来提亲的越多,咱们挑选的余地更大,娘是怕你所托非人受委屈。” 原来是赤裸裸的推销自己。虽然长生暂时还没考虑过嫁人,听了这番话也深深地感动了,也只有母亲才能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得这样周到吧。 “你舅母娘家亲戚众多,也有不少有能耐的,娘想让她见见你,替你扬扬名,再说你外婆实在太想你了。你若实在不想去,我让玉生去报个信,明天再去也行,今天就歇歇吧!” 想起舅舅不远千里自个掏路费来接自己,一路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呵护,还有言语中外婆对自己的疼爱,长生想了想说:“没事,我就今天去吧,多年不见,我也想外婆了!” 正说着,王春发就来接了,带着一身的寒气进来说:“娘怕长生走累了,特意让我过来接你们!“ 这下不去也不行了,周王氏嘱咐玉生留下帮助做家务,带了七岁的双福和四岁的双喜坐上马车一起去了。 这一带虽然有山,所幸山不大沟也不深,有点象丘陵地带,道路并不难走,人烟也不算稀少,只可惜比较干旱少雨,找不到山青水秀的感觉。最初的新鲜感和兴奋感过后,长生有些怀疑,自己真能在这个荒凉闭塞的地方生活一辈子吗? 王春发对长生的疼爱是实实在在,这次出门他也看到了位于高寒偏远的家乡和长安附近繁华富庶之地的区别,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很明白长生新鲜感过后,不一定还能适应曾经生活了十二年的家乡,何况此长生已非彼长生。 一路上,他不停地安慰着:“舅舅知道你在长安习惯了,回家后不一定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你放心吧,以后在家闷了就过来住一段时间。舅舅跑车十天半个月就去一次云州和朔州,有时也去晋阳,方便的话带你和你表妹一起逛逛。” “知道了!舅舅,还是你最懂我的心!”长生脆生生地应了,心里欢呼雀跃,这大概是她回家后听到的最让人高兴的话了。宫里最苦的就是禁锢二字,她受够了,好想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四处游玩,虽然唐朝对女子的约束要松得多,但出门还是不容易,有舅舅在,她就有机会出门闲逛了。 已经懂事的双福这几天和长生已经混熟了,他满脸羡慕和肯求地拉着长生:“二姑姑,带上我好吗?我还没去这么远的地方!” 四岁的小丫头双喜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二姑姑,双喜也想去,双喜会很乖很听话的。” 长生呵呵地笑了:“好的,姑姑答应你们,方便的话就带上你们一起去!”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舅舅家人口有限,长生还是非常准确地认出了每一个人,爱心拳拳的外婆,精明而世故的舅母,象山花一样丰艳却不太安份的表妹,各怀心思的表哥表嫂,谁也不会怀疑她不是那个十二岁离家入宫的小长生。 让长生没有想到的是,白发苍苍、满脸沟壑的外婆抱着她哭过看过以后,她第一句话就是:“好闺女,你可回来了,自从你满了十五岁,外婆天天怕你嫁不出去,你刚捎信说要回来,我就四处托人给瞅婆家,有好几家听着都不错呢,你不要怕羞,好好挑一个!外婆止不住什么时候就去了,亲眼看着你嫁了才放心!” 第23章、终身大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外婆王崔氏仔细地给长生母女讲了她物色的几个好婆家,全是费尽心思从十里八乡精挑细选的,长生又感动又悲哀,真没想到自己的年龄居然大到人人怕她剩下的地步。 一个是杀猪卖肉的,年三十岁,家有二老,老婆死了,只留下一个十岁的女儿,镇上有一院房子,还有一个卖肉摊子,外婆说年龄大点会疼人,虽是填房,等生了儿子谁敢小觑?不但能住到镇上,而且以后天天有肉吃。 一个是贩卖粮食的脚商,年二十六岁,父母早亡,因无人张罗所以没有娶妻,这些年贩粮攒下一份家业,盖了三间大瓦房,想娶妻生子传续香火。这个王崔氏最满意,家境不错,年龄合适,不用伺侯公婆,不用做后母,嫁过去两碗一个瓢、直接就当家,最重要的是,遇到饥荒也不会饿肚子。 一个是殷实的庄户人家,今年刚二十二岁,家中就他一个独子,有三十亩地一头牛,一院子大瓦房,因妻子不能生养让公婆给休了,嫁过去不为吃穿发愁,男主是朴实的庄户人,只需生养孩子服侍公婆就行。 “长生呀,这些都是外婆十里八乡地托人问寻的,年龄又不是很大,吃穿又不愁,你实在不小了,不敢再耽误下去了。放心吧,你外婆不是古板的人,这三个人你挑中那个都成!” 长生哭笑不得,真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她一个做过宫奴的剩女,能嫁入这三户随意一家,都是烧了高香,可她今生都不可能嫁到这样的人家。 不是她不想嫁,她回乡就是为了觅得良人成亲,好好地过一世。前世曾在大学时有过一场初恋,随着毕业烟消云散,今世还不识爱情滋味。她自知在这个世界不可能好好地谈一场恋爱,但她最低限度也要嫁一个可心的人,虽然可心二字没有确切的标准,她心中也没有固定的概念,但绝不是外婆说的这几个。 无法想象,自己和一个油污腥气的杀猪卖肉之人或者一个挑着担子奔波在风雨中的粮贩子共同生活,或者为一个日日下地劳作的农夫生儿育女养猪喂鸡。真要计较起来,这些人的条件没一个能及得上高守仁,她都能舍得了他,哪里肯愿意嫁给这些人? 她前世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又一直生活在大城市里,虽然穿越成宫女,这八年也是在华丽奢侈极重歌舞辞赋的大唐**中度过,她不可能嫁给一个大字不识的粗人,一辈都象娘亲一样每天睁开眼就做饭洗衣养猪喂鸡带孩子,她不愿蹉跎了青春,更不想委屈了自己。 可面对外婆的好意,又不能明着拒绝,只能先拖着。她把一对金灿灿的耳环亲手给王崔氏戴上,满脸感动地说:“还是外婆疼我,为我操碎了心。不过长生离开外婆和娘八年了,还想好好做外婆的乖孙女和娘的好女儿,实在舍不得嫁到别人家!” 王崔氏虽然年纪大,但并不好糊弄。“傻孩子,说什么话呢,你嫁了人就不是我的乖孙女和你娘的好女儿呢?知道我为你操碎了心,就赶快挑一户定下来才是正理!” 周王氏看到了长生满脸的不愿意,赶紧解围:“娘,你不要急,咱长生多好的孩子呀,还愁嫁不出去?这几天求亲的人不少,条件一个比一个好,我回去再比较比较,打听清楚再做决定如何?”王崔氏这才善罢甘休。 絮絮叨叨说了一天话,本来王崔氏是一心想要留长生住几天,周王氏看出女儿根本不想留下,就哄骗母亲说要赶紧回去做嫁妆,万一找到合适的人家怕来不及准备,结果被母亲一顿好数落,埋怨她不听自己的话,没有早些为长生准备嫁妆。 埋怨过后,她还是放母女俩回去了,在她看来,准备嫁妆是一件大事,长生没有多少时间可拖,将来成亲嫁妆拿不出手,是要被婆家人轻视的。 一路上长生苦着脸,好心情破坏完了。周家虽有娘在,但也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没有人肯把女儿养老,她这个年龄更应该找个归宿,可是举目茫然,谁才值得她托付终生? 心里忽然难受起来,她辛辛苦苦回到家,原来回家也有回家的烦恼,若不称心,不如不嫁,长生打定主意还是先熟悉一年半载,等到自己完全能够适应家乡的生活,并愿意在此生活一辈子之后再论嫁事。 “长生,怎么呢?不要怪外婆,她是真心为你好。你放心,娘心里有数,她挑的那些人看起来不错,但都是粗人,娘觉得配不上你,别急,咱慢慢挑,一定要给你挑个满意的!” “娘能不能答应我,先不赶我出嫁?我真的想好好在自己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真的不想这么快又离开娘!”目前,她只能暂时寻求母亲的帮助。 周王氏立即心软了:“好好好,可怜的长生,娘答应你。不过如果有条件确实好的,还是先定下亲事,以后再成亲都行,可别错过了好姻缘,娘总不能留你一辈子!” 长生点点头,只要先拖着就行,以后再做打算。 外面赶车的王春发嗔怪地说:“姐,你糊涂了,聘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问问长生的意思?她又不是小孩子,还是先问她怎么想吧!” 周王氏连连拍自己的脑门,懊悔地说:“我这些天急的,天天托人给长生找婆家,却唯独忽略了长生的意思。你说的对,自己挑选虽与礼不合,但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马虎不得,那些虚礼就不讲了!” 转过身满脸慈爱的问女儿:“告诉娘,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娘会千方百计让你遂愿!” 事到如此,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与其整天被人唠叨着挑选夫家,不如提提自己的条件,找得到这样的人是她命好,找不到她正好有理由保持单身。 长生想做出害羞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算了,太做作了,到底不是小女孩。就调皮地笑笑:“娘,你说女儿生得怎么样?” “这孩子,我家长生当然生得好,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选进宫。不过对男人可不能太重这个,还是实在些好!” 刚一句话就被看穿了心思,长生扑噗一声笑了:“女儿哪有?我是说虽然男人外表不重要,但相由心生,起码看着要顺眼,年岁要相当,身体要健康,品行要端正。” “这是自然,谁家嫁闺女,也要找这样的人。你放心,娘给你找人就是按照这几个标准。” “不,娘,这只是最基本的,我还没说完。女儿在宫里虽是奴才,却蒙主子恩德也有机会认字看书,所以我定要找个识文断字的人。还有,女儿不想一辈子辛苦操劳,想嫁个家世不错有人服侍的,还要对女儿一心一意。只有附合这几个条件,我才愿意嫁。如果男方真的能达到我的条件,就是做后母也无妨,日子是两口子的。” 看到周王氏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长生抱着小双喜无辜而茫然地看向她,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心里却已经乐翻了,她提出的这个条件,如何能达到的? 第24章、玉生心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回到家里,三个男人各忙各的还没回来,熏制腊肉香肠的火坑依然烟气缭绕,散发出果木特有的香味,不时有油脂“滋啦”一声滴到火堆里,带起更一小股火焰,长生心里一暖,驱散了一路的寒意。 这就是她在这一世的家,虽然有些让人不愉快的人和事,但总的来说很温暖很安宁的,是她目前最好最安全的去处。 双福和双喜拿着得来的吃食得意地去向娘亲炫耀了,周王氏忧心忡忡地去看小孙子和后院的牛猪鸡有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长生问侯了嫂子和弟媳,看望过两位最小的侄子侄女,就回屋去看玉生做嫁妆了。 在宫里虽是奴才,可宫里分工明确,每人只需恪守规矩做好份内的差事,何况入宫没几年她就成了二等宫女,很多琐事并不需要亲手去做,宇文昭仪所用寝具自有内务司应时应景挑最好的送来,她只需根据她的喜好妥善保管使用就行,所以对家事基本一窍不通。 今个听娘说玉生两年前聘了人家后,就开始准备包括自己那份在内的嫁妆,娘和两位嫂嫂抽空都一起帮忙做,长生很好奇,古代的嫁妆到底是什么样子。 至于她的婚事,别人再怎么操心,她都不会随便委屈自己,凭她的积蓄,在这里生活个二十年都没问题,要嫁就嫁个可心的,别的什么委屈都能受,就是终身大事不行。 玉生正坐在炕上绣花,见她进来,赦然一笑:“姐姐回来了,快上来暖脚,我怕你坐马车冷,早把炕烧得热乎乎的!” 长生她心里一暖,嗔怪地说:“这不是连锅炕吗?做午饭的余热就够了,还烧什么?倒叫姐姐心里过意不去!” 她是这个家里除娘亲以后待她最好的人了,怕她刚回家不适应,每日细心而妥贴地为她准备好一切,尽量让她生活得舒服一些,好象贴身的小丫头,长生又感动又羞愧,本来应是自己照顾她才对。 玉生已不再那么害羞,笑了笑就要下去倒茶,长生按住她,脱了鞋上炕看她手里绣的鸳鸯枕:“不用了,我刚去灶房喝过水了,咱姐俩说说会话。” 想起娘说她七八岁就开始帮着做家务,十一岁聘了人家,十二岁开始做嫁妆,今年十四岁,纺纱织布和针线厨事样样精通,明年及笄就要出嫁了,看着她温柔清秀的模样,长生有些心疼,真心实意的心疼。她那么乖巧懂事,有谁关注过她的想法?万一所托非人怎么办? “玉生,你聘给哪里了?可曾见过那人?如果不中意不要委屈自己,姐姐就找娘给你退亲,悄悄告诉你呀,姐姐还有些积蓄,给你退亲没问题。” 玉生虽然羞怯温顺,内心却是个聪慧的,明白长生是真心为她好,含着羞说:“谢姐姐关心,那人是娘亲自选的,我也见过几次,是个实诚勤劳的,娘说我嫁给他受不了苦。” 长生顿时来了兴趣,虽然唐朝风气略开放些,但男女大防还是很严的,妹妹居然见过未婚夫?难道是亲上加亲,幼年见过?这可不大好,以后若生出有缺陷的孩子,可不是苦了玉生一辈子? “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你怎能见过未婚夫?难道与咱家是亲戚?” 玉生的脸红得象柿子:“不是亲戚,姐姐在宫里不知道,乡里人没那么多规矩,他逢年过节都要来咱家看望爹娘,所以见过几次。” 长生释然,回乡这几日,村姑们除了闲时在家做针线,平时和男子一样抛头露面做活计,哪能金贵地养在深闺?庄户人确实不象富贵之家那么讲究,玉生见过未婚夫也很正常,只要她中意就好。 “玉生中意就好,什么都可以马虎,亲事万不可马虎,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若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姐姐。” 玉生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长生正待问她舅舅家的一些情况,却看到了她眼里的犹豫和歉意,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起了疑心。她不是个善于掩饰情绪之人,早上走时还好好的,难道走后发生了什么不利于自己而又让她难以启齿的事情? 长生不动声色地靠近玉生,满脸感激地说:“娘说你的嫁妆都做了两份,做姐姐的不好,倒让你照顾我,取出来让我看看吧。姐姐虽不会做衣服鞋子,但绣活还拿得出手,长安的花样时新点,说不定还能指点妹妹一二呢!” 玉生高兴得连声应了,下了炕去打开箱子,长生看到她在打开箱子那一会儿,惴惴不安地看了她一眼,似在挣扎中,忽然想起,自己的包袱行礼就放在这个大木箱里,并落了锁,只有自己和玉生两人有钥匙,心里顿时有些明白了。 目前如果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只能是财物上的损失了,难道她大方慷慨地把一百两返乡费给了周厚纯,又给周家每个人送了他们从未有过的珍贵的礼物,比如玉生的玉镯,母亲嫂子们的金饰,弟弟的上品笔墨纸砚,难道还不能让他们满足?还要把自己搜刮干净才称心? 忍不住一股恶气涌上心头,想起他们嫌弃自己出宫后赚不到银子养家,还要吃白食,就不顾亲情硬着心肠不去接自己,后来得到自己的厚礼还如此贪得无厌,正欲问个清楚,忽然看到玉生腕上空空的,自己刚回来那天送给她的玉镯不见了,心中更加生疑:“玉生,我送你的镯子呢?” 玉生的脸刷地白了,眼圈却红了,躲闪着说:“我天天干活,怕不心弄碎了,就先收了起来。” 长生已经肯定里面定有原因,又见她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又不敢明言,想了想拉她坐下:“玉生可知道那只玉镯的来历?姐姐入宫那年,刚刚十二岁,又是乡里长大,什么也不懂,见天地被人欺负,幸好有位周嬷嬷与我们同姓,是前朝时的宫女,她没有一个亲人,见我年幼可怜就处处善待,视我为亲生女儿,走时送了那只镯子给我,所以镯子对姐姐来说无比珍贵,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才送给你,你可千万要爱惜!” 玉生“哇”地一声哭了,长生越发不安了,连忙不迭声哄劝,正说着,周王氏闻声进来,吃惊地说:“怎么呢玉生?难道谁还欺负你不成?” 第25章、卑鄙行径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周王氏追问了好大一会儿,并一再保证不让爹爹和哥哥打她,玉生才抽抽噎噎地说了她们走后发生的事。 巳时中(上午十时左右),早饭已过,午饭尚早,因为两个大孩子不在,家里难得的清静,尚且月中的大嫂陪孩子一起睡着,二嫂做完事情抱着女儿去窜门子,玉生正坐在炕上做嫁妆,周厚纯父子俩就卖豆腐回来了。 她听得响动,下了炕正准备出去问候一声,看还需要不需要喝茶吃东西,他们俩就进来了,玉生以为是来看自己,正高兴让座,爹爹却提出要看看长生送她的玉镯。她也没做多想,这个玉镯一看就是好东西,乡里人哪里见过,爹爹和大哥想看稀奇也能理解,就脱下来给他们看。 听到这里,长生心里一沉,看向玉生光秃秃的手腕,不动声色地问:“玉镯呢?” 周王氏也急了,一把抓起玉生细细的手腕:“你爹爹把玉镯呢?可是不小心打碎了?” 玉生哭着摇摇头,从梳妆匣子里摸出一个粗布手巾子打开,里面包着一只玉镯,周王氏这才长舒一口气,责怪地说:“这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你这孩子,哭什么?把我和你姐姐急的!” 玉生仍然低头抹着眼泪不语,长生冷笑一声:“娘仔细看看这是不是我送的那只?” 因为日头西沉,房间光线有些暗,周王氏没有看清楚,听长生这么说,倒吃了一惊,拿过镯子站着门口对着光看:“这不是那一只!绝不是你姐姐送的那只!比哪只差老远了!娘绝不会看错,玉生,快说是怎么回事?” “爹爹把姐姐送的那只拿走了,把这只给了我,还责骂我不许告诉你们,让我收起来不要戴,小心被你们发现了,如果你们问起就说我怕干活时不小心碰碎了才收起来,他们说等时间长了大家就查觉不到两只玉镯有什么区别了。” 长生满面鄙夷地接过玉镯细看,果真不是她的那只。那只镯子是上好的和田玉,淡青的色泽,温润通透,最少值百两银子,而这只是最次的玉石,甚至不能称之为玉,暗沉浑浊,花色杂乱,最多值二两银子,他们可真能做得出来! 愤怒之时,一颗心瞬间凉透了,这就是她的亲人,先是把她一个人扔在陌生的京城不闻不问,回来后得了她的重礼和返乡银不说,还要把上好的玉镯换成最次的,他们的胃口怎样才能填饱? 一怒之下,长生拿起玉镯子就要往地上摔,周王氏一把抓住她劈手夺下:“小祖宗,人有错东西无错,再气也不敢糟踏东西呀!你给娘,等他们回来我一定给你换回来!” 长生泄气地坐在炕沿上:“他们这会都不见回来,一定是拿去卖了,花同样的银子不一定能赎得回来!” 说完眼圈红了,难受地叹了一口气,向娘细说了在宫里周嬷嬷对她的百般照顾以及临别赠镯一事。 其实周嬷嬷一共送了她两只镯子,这只是早先私下认她为干女儿时送的,走时又送了一只更珍贵的羊脂玉镯给她,所以那只给自己留下了,这只送给了玉生,却被父兄给盯上了。 周王氏心疼地看着两个女儿,虽对丈夫和儿子的行径极为不耻,捶首顿足哭骂却无可奈何。 长生忽然想起玉生刚才开箱时欲言又止的矛盾表情,心里一动,打开箱子取出自己的包袱,果不然包袱被人翻过了。 她负气地把包袱摔到被子上:“玉生,你说实话,是不是他们连我的包袱也搜了?” 玉生不再害怕,也不再隐瞒:“是的,爹爹换走玉镯后,又和大哥细细地搜了你的包袱和回家那天穿得衣服,把衣领衣襟等处全部用手细细捏了一遍,又把你没戴的银首饰拨拉开查看了一遍,只发现了一点碎银子,倒也没拿走什么,然后吓唬我不许告诉。” 长生赶紧在包袱里翻,还好,几件银首饰和二两碎银并一些铜钱都在,他们大概觉得划不来为这点小物和自己闹翻才没拿吧。 不由得冷笑一声,他们倒是挺有心机的,见到那张银票有折痕,可能猜到自己是把银票缝进衣服里带回来,怀疑自己还有未上交的,居然趁她和娘不在搜她的东西! 他们为自己做过什么?且不说以前,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一直都是单方面的对他们付出,他们有什么脸面接受自己的付出?还做下这等无耻的事情? 幸亏自己提前多了个心思,贵重首饰交给舅舅保管,十一两私房银子只留了二两和一些铜钱在外面,其余九两藏在插花的粗瓷瓶里,上面盖一层小石子,再灌上水,谁也想不到。 至于银票,她从晋阳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包袱,一只包行李衣物,一只缝进了银票然后塞箱子底下了,他们大概以为自己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转移,所以只在自己带回来的包袱里寻找,倒叫他们落了空。 周王氏骂了一通仍觉得不解气,两个媳妇听到声音不对吓得不敢出来,周厚纯父子还没回来,一肚子的火实在没处可发,就要去找长媳论理。 慌得长生和玉生慌忙拉住苦劝:“爹爹和哥哥做的事,与嫂嫂何干?她还在月褥期,别吓着小侄子!” 提起尚在襁褓中的小孙子,周王氏叹了一口气忍住了:“你娘不是糊涂人,你大哥两口子根本就是一路人,不是娘袒护他们,他们爷俩都是男人家,如果不是你大嫂出主意,如何想得出在包袱边角和衣襟里查找银票的主意?” 长生却摇摇头,也真许如娘所说,在包袱边角和衣襟查找银票的主意是嫂子出的,但是搜她包袱一定是父亲和哥哥的意思,她没那个胆。 回来不过三四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怎能不让人心寒?自己给家里那么多,他们并不满足,若怀疑自己藏私,或者遇到急事,张口要都行,一家人怎么都好说,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偷偷搜包袱行礼,这成了什么行径? 自己千方百计出了宫,不留恋京城之繁华,不就是为了回家寻找一份安宁和亲情,可目前,还有安宁和亲情可言吗? 一时怒向心头起,恨恨地对周王氏说:“娘,我知道你和玉生对我好,可这个家我实在呆不下去了,哪有亲爹搜查自己女儿包袱的?这次我一定要离开家!” 第26章、渐生离意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周王氏吓得一把抱住她:“你一个大闺女家,不在家呆着能去哪?你放心,等你爹回来,娘一定给你要回镯子,好好地和他们闹一场!” 玉生也慌得拉住她:“姐姐不要走,小时候你走了,娘天天忙,大哥和大姐嫌我爱哭,天天骂我,都没人管我了,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不让你再走了!” 周王氏想起长生小时候,也抹着泪说:“那时家里穷孩子多,娘忙得都没睡过囫囵觉,你大姐嫌玉生爱闹人,又要帮我做活,不肯正眼瞧她,她生下来你才六岁就天天照顾她、护着她,你走时她也才六岁,不见了你整整哭闹了好长时间,也因为再没人好好看顾她,还常常被责骂,才养成了这幅胆小绵软的性子。” 长生想起她们对自己的实心实意的好,心里一软,怒火去了大半,这个家有让她无法忍受的人,也有让她丢不开的人。 她擦净玉生脸上的泪,又拉娘一起坐下,喝了一口茶,无奈地说:“娘,不是长生不孝,你们觉得这个家我还呆得下去吗?在宫里八年的积蓄全贴了家里不说,那一百两银子也全给了家里,他们还不满足吗?不是我多在乎一只镯子,而是天下哪有当爹和当哥的搜自己家女儿和妹妹的包袱?万一有女儿家用的私密之物,让我有什么脸再见人?娘可知道,在宫里,女儿的衣箱和住处也曾被多次搜检,那是仇人为了陷害我设的局,差一点点就没了命。今日女儿逃得命回家来,还要被人自己亲爹搜包袱吗?” 周王氏想起长生受的苦,恨不得和丈夫儿子大闹一场,只恨他们此时不在家,又怕气坏长生,只得忍着气苦苦劝她不可任性。 长生坚决地摇摇头:“我再不想受气了,一百银子的返乡费一半留给家里算是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另外一半我等会就要回来,然后在云州或晋阳租间房子先住着,再做些时新的香囊买,养活自己还不成问题,何必留在这里碍别人的眼?” 其实气亏气,到底要不要走,她心里一直在犹豫,虽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目前还没有好的出路,就是离家在外,凭着私蓄也只能坐吃山空,香囊能卖几个钱?即使不在乎花费,她一个单身女子,身负些许钱财和姿色,安全就是最大的问题。 周王氏和玉生以为她立刻要走,吓得拉住她:“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定会给你讨回公道,可你听娘一句劝,一个孤身女子离家在外,且不说别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你爹和你哥虽不是人,但你总要出嫁,在这个家住不下一辈子,千万别胡乱跑坏了自个的名声。你年龄这实在不小了,好歹收了性子,把你的条件降降,找一户实在人家嫁了才是正理,娘尽量给你找个可心的,好好过自个的日子!这几天如果不想见他们,就去你舅舅家住上一段时日,我让玉生陪你去,你外祖母可是天天念叨你!” 长生摇摇头,她并不想去舅舅家,因为直觉地不喜欢精明势利的舅母和不安份的表妹金花,可家里又实在不想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周王氏的话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碰到这样的父兄,家里不可能一辈子住下去,自己的年龄也不能再拖了,一个孤身女子更不可能独住外面,还是早点找个条件差不多的男人嫁了才是正理。 这就是她梦想中的田园生活?自己的一百两银票和厚礼并不能换得暂时的安宁,满打满算,今天才是回家第五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个家还能住吗? 顿时心灰意冷至极,并不是有多么在乎那只镯子。上百两银子的镯子,也就在乡里稀罕些,在宫里有些地位的主子都看不上戴,交给舅舅保管的那只价值是这只的五六倍都不止。 她气愤的是被亲人偷偷搜包袱这件事。回宫第五天就被亲人搜包袱,如果可以的话,会不会连身也要搜?真没想到,在宫里仇人如此待她,回家后亲人也如此待她! 正待对娘细讲自己在宫里几次被人搜检屋子,又几次从生死关头活下来的事情,又忍住了,这些话,还是等周厚纯父子俩回来再说,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她不是在乎镯子和财物,而他们搜她包袱的行为有多么让人心寒。 看着周王氏和玉生紧张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娘放心,长生不是小孩子,做事自然考虑周全,就是要走,也一定要安排妥当了才向娘辞行,绝不会偷偷走掉。你走了一天亲戚也累了,还是去歇会吧,我也累了,等他们回来再论理!” 周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就是怕长生气头上趁她不注意走了,污了声名不说,万一吃了亏可不毁掉一生,见她还虽然没打消离家的念头,但承诺一定辞行了再走,就寻思着以后慢慢再劝,暂时放下心来,丈夫和儿子尚未回来,想计较也没处计较,就嘱咐玉生照顾好姐姐,自己先去歇了。 玉生并没有劝长生,只是诉说着小时候的记忆中长生走后,自己有多想她,又受了多少委屈,长生根本不知前事,怕露出破绽也不敢接话,只一个劲地安慰她,暗自佩服她貌似胆小柔弱,实则心思灵巧,懂得软化自己。 天擦黑时,尤自坐在炕上生气的长生听到外面传来爹爹和哥哥的说话声,忍不住要去责问,却听周王氏怒冲冲地对他们喊:“你们俩进房来,我有话问!” 长生想了想忍住了,他们名上总是父兄,自己如果直接去责问,有理都成没理,还是等先娘问了再做理论。 玉生明白她的心思,小声说:“姐姐想知道他们怎么说?我每天这时候要给爹娘烧火炕,正好借这个去听听。”格子窗棂是纸糊的,双开的窗扇可以从里面关上,白天窗扇打开,薄薄的白麻纸根本不隔音,存心想听当然听得到。 长生喜她乖巧伶俐,点头应了,她很想知道他们怎么对周王氏解释,但愿那只玉镯只是被他们贪占了,而不是被卖了。 第27章、怒气难消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过了好大一会儿,玉生沮丧地进来了,长生心里一凉,玉镯保准被他们卖掉了,就暂且耐下性子听玉生讲她听到的情形。 周王氏把丈夫和儿子唤进房里后,把门从里面关上,就听到屋里传来两记响亮的耳光,她自然不敢打丈夫,只能打儿子。 然后就是喝骂声:“你们把长生的玉镯呢?快拿出来!这是当爹和当哥的做的事吗?我看你们是掉到钱眼里去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居然去搜长生的包袱!她这些年给家里的还不够吗?连返乡费都给了,你们怎么还不满足?你们看看,这房子、这家俱还有买的田,哪样不是长生的血汗钱?今天你们不交出镯子我就跟你们没完!” 然后是周厚纯的低吼:“小声点!喊什么喊?把她养这么大,不应该回报家里吗?再说咱小户人家,戴再好的首饰也是干粗活的,玉镯金贵易碎,不能吃不能喝,万一碎了不是可惜?,不如戴个便宜的倒方便些!” “你们倒有理呢!就算你们怕糟踏好东西给玉生戴只便宜的,也应该把那只还给长生,那可是她在宫里的干娘送的,这些年长生多亏她照料才能活着回来,要不然哪还能再见她一面?做人可要讲良心!” 沉默了一会,是大哥周安生的声音:“娘,长生和玉生不是还有首饰吗?再说长生和玉生总归要嫁人,衣料首饰男方自会送来,难道把那么珍贵的玉镯带去婆家?你莫不是傻了,不为儿孙打算,倒为闺女打算?女儿再好总是人家的,将来还不是我们弟兄俩养你和爹!” “啪”地又是一声,大概是周王氏又打了儿子一耳光后骂道:“真不要脸,哪有你这样当哥的?听说长生要出宫不能再给家里银子就狠心不去接她,她回来不但不计较,还没亏待你们任何一个!镯子是她自个挣的,又不是你们给买的,如何不能带去婆家?这跟巧取豪夺有什么区别?你不为妹子着想,整天和你婆娘俩个想着怎么算计长生,你还是不是人?快把镯子拿出来!” “娘!这些年家里啥不靠我?良生整天只知道读书,他下没下过地?眼看家里人口越来越多,不抓住机会多买些地,难道让你孙子喝西北风去?儿子说的有什么错?好东西是不能带到别人家,而且庄户人要那玩艺只能招祸,实话告诉你,镯子我和爹已经卖了,和长生给的银票一起买了地!” 这句话连周厚纯也激怒了:“你是长子,难道不应该养家?良生考取功名还不是为了光宗耀祖?是谁当初说宁愿上山搬石头也不愿读书?还有你,不看看孙子多大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我难道是拿玉镯换银子嫖了赌了?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周王氏又哭又骂:“什么?镯子换成银子买地了?你这个杀千刀的,一辈子都掉进钱眼出不来,连自家闺女都算计!” 周厚纯大概发觉自己做的确实太过份了,放低了声音好言相劝:“家里有两个媳妇,你这么大声不怕人笑话?我这么做也是被逼的,今天恰巧有人贱卖平处的田亩,一共十几亩整地,咱们这山沟到哪去找这么大一块平地?可人家二百两银子一分不少,谁先筹得银子谁先买,若略有些法子谁都想要,长生给的一百两银票不够,你们又出了门,我这才着了急嘛!” “娘,你别气了,我们也是担心地被别人买去了才着了急,要不怎么也会告诉长生一声,我想长生就是在家也会答应的,大家都是为了家里的日子不是吧?再说镯子已经换了地,你小心气坏身子” “为家里的日子!为家里的日子!别口口声声跟我说为家里的日子!这个家的日子不是长生早就过不去了!一个当爹的,一个当哥的,去搜她的包袱,传出去不怕被人骂死!长生现在气得要走,她若真走了,我看你们的脸往哪搁?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还不快去向她道歉,让她消消气!” 周厚纯喝斥到:“我看你是傻了,就是我做错了,哪有当爹的给闺女道歉的?再说她现在还未嫁人,什么东西不应该归父母?” 又听到周安生推门走了,刚回家的周良生听到吵闹声进来询问,被爹给骂走了。 然后就听到娘亲周王氏嘤嘤地哭声,玉生不忍心再听下去,赶紧跑来告诉长生。 末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长生,软语相求:“姐姐,算了,玉镯我不要了,你也别生气了,不要再提走的话好吗?你想做什么玉生都陪你,你真的走了娘亲会难过死的,咱们去劝劝她,别让她再哭了!” 长生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半晌无语,这还是每次会亲时在宫门口见到的父兄?她的眼光怎么这么差,愣是没看出他们是这样的人。 其实早在他们狠心把她扔在京城不来接,她就对父兄起了疑心,却以为她回家奉上一百两银票,再给一家大小买了厚礼,就会买得暂时的安宁,没有想到他们会自私无耻到这种地步。 幸亏自己早有戒心,提前把贵重首饰和银票收拾妥当了,要不然全被他们侵吞了也只能吃哑巴亏,未嫁之女,自身都是父兄的附属品,何况身外之财? 其余财物一定要收好了不能让他们知道,那可是自己的退路,长生不认为自己有身无分文就能生活下去的本事。 镯子她可以不要,但是有些话她一定要说清楚,要让他们知道,今天的行为有多令人不齿,有多伤她的心,搜检包袱,在宫里是仇敌和死对头才会做的事。 不由分说拉起玉生来到父母的卧室,如豆的灯光下,周王氏看到两个女儿俏生生地站在门口,长生脸上平静无波,停住了哭声又背过去抹眼泪。 周厚纯也愣在那里,他大概以为长生是来问罪的,张张嘴想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全无在老妻面前强词夺理和霸道的样子。 第28章、且退一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平静地喊了一声爹,又喊了一声娘,回头对玉生说:“你去喊大哥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玉生应声出去,长生扶过娘亲,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娘可是为镯子的事生气?娘别气了,什么也没娘的身子要紧。爹和哥哥说的对,就是长生在家,他们要我也会给的,何况镯子已经送给玉生,就该由她做主。太平盛世,买房买地最划算,有这么好的事哪能错过?镯子再贵重也不比吃饭事大,田地可是要供一家大小吃饭的!” 周厚纯愣住,脸上有些挂不住,迟疑了一下问:“你都听到了?” 对于这个离家八年只见了聊聊数面的女儿,他一向并不亲近,今天又做出这等事,虽然巧言为自己辩解,但若闹将开来让外人知道,他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骂一辈子,本来他今天筹到二百两银子买了那块整地,许多人都妒恨的不行了,恨不抓住他一点错大肆诋毁一番才舒坦。 长生仍是波澜不惊:“是玉生给爹娘烧炕时无意中听到的,还请爹娘不要怪罪,也幸亏她告诉我,要不然我还不知道爹娘为这点事闹不愉快。” 周王氏看着女儿受了莫大委屈却隐忍的样子,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拉她坐下,却不知说什么好。 周厚纯没想到长生不但没有问罪,还给他台阶下,倒真的羞愧了,装模作样的地说:“安生这该死的东西半天不见过来,我去看看!” 长生按他坐下:“爹不用去了,大哥会来的。不是长生太在乎一只镯子,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过爹娘的养育之情,只是这只镯子是宫里的干娘送的,她对长生有莫大的恩情,没有她我早死在深宫了,所以才舍不得。事已至此也就算了,干娘的恩情我记在心里就行。长生还记得小时候饿肚子的痛苦,全家人吃饱饭才是重要的。” 其实饿不饿肚子,她也是猜的,听周嬷嬷说自己进宫时面黄饥瘦,那些年刚好兵荒马乱,大多数穷人都吃不饱,周家孩子多又都年幼,肯定要挨饿。 正说着余光瞥见周安生悄悄地进来站在一角,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激动:“对对,长生说的对,那些年因为战乱,常常吃不饱,有一次我带你和巧生去挖野菜,挖断了一只又粗又大的长虫(蛇),你俩吓得大哭,我本来也很害怕,却实在饿得发慌,觉得死物也没什么可怕的,就剥皮剖腹找来些水洗干净,骗你回家取来火折子,就在野地里把蛇肉用棍子穿着烤熟我们三个饱饱吃了一顿,虽然没油没盐,但是味道香极了,到现在也没告诉爹娘,你还记得不?” 长生当然不记得,只做感动的样子顺着他的话说:“记得!当然记得!大哥对长生的照顾,我都记得!” 周厚纯终于找到了缓和关系的切入点,呵呵地笑了起来:“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砸断骨头连着筋,有什么忘不了的过节?我和你娘辛苦了这么些年,总算把你们都拉扯大了,你们已经娶的娶嫁的嫁,玉生也聘了人,以后大家留意给长生好好找个婆家嫁了,也算我和你娘了结一桩心事。” 周王氏也想起了小时候养儿育女的艰辛,看着三个齐整的儿女,心里略好受了些,瞪了丈夫一眼:“你现在才想起长生的终身大事?我前些天带她走亲戚拜族人,就是想让人看到咱们长生是个多好的孩子,好女百家求,提亲的人多了才能挑到好的!” 周厚纯得了大便宜又成功化解了风波,父慈子孝,心情极好:“好好,一定要留意挑好的,别委屈了长生,现在都去吃饭吧!” “且慢!” 长生发话了,周厚纯父子俩不安地看着她,以为她改变主意不肯善罢甘休。长生淡淡地笑了:“一只镯子虽不算什么,却太亏玉生了,现在说起来,家里人人我都送了见面礼,只有玉生没有,这怎么行?” 说完摘下金耳环,拔下金钗,就要给玉生戴:“姐姐的首饰里,就只有这两样值钱的了,送与妹妹权当补偿吧,以后嫁人也风光些,爹!娘!哥!你们说是不是?” 周厚纯和周安生同时愣住了,他们以为长生不肯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她大度如此,一时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温顺的玉生却固执起来,坚决不要,周王氏眼圈又红了,拉住长生的手:“你总为别人着想,那你呢?玉镯子换了地,金的再给玉生,你只有银的,你以后嫁人怎么办?这个家不能太亏你了!这些你留着,你送我的那对金耳环给玉生就行,娘老了,不用戴这个!” 长生坚称那是她给娘亲的一点心意,不许她送给任何人,正相持不下,周厚纯插话说:“你的耳环是闺女孝敬的,就留下吧,长生的心意若不领,她又不依,这样吧,金钗长生自个留下做陪嫁,耳环送给玉生,人人都有份,不是最好?” 长生点头同意,却坚持把金钗给玉生插上,金耳环自己留下,因为金钗份量要比金耳环重得多,玉生是她心爱的妹妹,没什么舍不得,她若真的出嫁,还要暗地里送她几样好东西压箱底。可玉生坚决不要,两人一时相持不下,最后周王氏只得发话,金耳环给玉生,金钗长生自个留下。 周厚纯羞愧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正待招呼一家人去吃饭,被骂走后一直未露面的周良生义愤填膺地出现在门口。 “人人都有份?二姐的东西,你们凭什么人人都有份?我站在门外听半天了,你们这样做不觉得太亏二姐了?只知道把她留在宫里赚银子,谁管她的死活?她捎信要回宫,你们没一个人去接,还死活拦着不许我去,要不是老舅,止不住她现在什么样,抢她的东西倒一个比一个积极!” 刚刚平息的风波又被良生挑起,周厚纯恼羞成怒:“你这个不孝子!胡说什么?你姐姐孝敬爹娘的东西,怎么叫抢?一家人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什么粗活也不让你做,让你专心读书光宗耀祖,你还如此指责我们?” 说着耳刮子就要抽过去,被周王氏和周安生死死拉住。长生心里欣慰极了,有良生这句话就足够了,周家的男人总算有一个靠得住的。 第29章、有言在先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上前一步隔开良生和周厚纯:“好弟弟,自家人莫要计较,就按爹说的办,我的心意确是如此。这件事以后再不要提了,你是块读书的料子,以后好好读书。” 说着拉过玉生:“你和良生先出去,我有话要对爹娘和大哥讲!告诉嫂子孩子们挨不过饿先让他们吃了去睡,咱们等会再吃。” 良生点点头,愤愤不平地瞪了爹爹和大哥一眼,拉着玉生出去了。长生转过头看着父兄紧张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既然做了,还怕人责问?镯子她不追究,但是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搜衣箱和包袱的行为有多让人寒心。 “爹、娘、大哥,长生回来好几天,怕犯了皇家忌讳给家里招祸,一直没有对你们讲我在宫里一些事,有些事其实应该让你们知道。”她在三个人好奇的眼光中慢慢开口了。 深宫为奴八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最难忘的是八年来她的包袱被搜了不下五六次,其中有两次是仇敌为了陷害她设下的局,都差一点点就要了她的命,虽然侥幸逃生,可是那种恐惧和生死一线的感觉却一辈子也忘不了。 第一次是和她一起入宫的黄天香为了陷害她,弄来她暗中投靠宇文昭仪的死对头马婕妤的物证,设法藏在她的箱子底下,其实不过是一只荷包装着一只金镯而已,只是这只荷包上绣着马婕妤的心腹掌事宫女秋娟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马婕妤赏她的。 做主子的,能够容忍奴才贪婪懒惰嘴馋等小毛病,却最恨奴才不忠。何况宇文昭仪因为马婕妤比她更年轻漂亮,夺了李渊的宠,恨不得食其肉剥其皮,如果被她发现,根本不容辩解就会活活打死她。 她那时还不知人心险恶至此,绝不会想到黄天香会为了小小的过节就设下这样的毒局取她性命。几天后,黄天香向宇文昭仪暗中告发说春华宫里有人不忠,给马婕妤私下传递消息,想捉住宇文昭仪的错在皇上面前诋毁她。 宇文昭仪大怒之下,喝令细细搜检春华宫,幸亏极得宇文昭仪信赖的掌事姑姑画琴心思缜密,明白很可能中了别人的圈套,就巧言劝住,并私下告诉关系亲厚之人细细检查自己的屋子,莫被人放了东西。 长生开始不信,见别人都如临大敌,这才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一遍,等到发现藏在箱子里的罪证,方才明白,自己已在生死关头打了一个转。 虽然有怀疑的人,她还是不能相信对方为那么一点事就会置她于死地。为了查个清楚,她和关系最为亲厚的菊香商议之后,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把荷包复又照原样放好,暗中盯紧动静。 几天后,发现果真是和她一同进宫的三等宫女黄天香悄悄取走了东西,当时非常震惊。因为她和黄天香并无深仇大恨,只不过同乘一辆车入宫时,她看到黄天香头上爬了几只虱子,从未见过此物的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没想到便被黄天香恨成这样。 黄天香极善于掩饰自己,人前待她一团和气,她还以她早就忘了此事。谁知她却趁自己不防备的时候,抓住宇文昭仪的心理设下这个毒局,幸被画琴无意中化解。 她暗中细细调查,又知道黄天香曾经也看中司寝的位子,下了许多功夫却败给自己,后来同菊香争司妆的位子又败了,到现在还是三等宫女,就恨死了自己和菊香,千方百计要值她们于死地。 她和菊香直觉这种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就处处严密防备,叮咛信得过的人盯着。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事情平息后,有人看见黄天香又寻机进了她的房间,细细一搜,居然在床底下搜出一个诅咒宇文昭仪的布偶,顿时又气又怕,宫里极为忌讳这个,宇文昭仪尤甚,若被发觉必死不可,她们居然再一次想置自己于死地。 看来不除了她,自己和菊香在春华宫永无宁日,指不住哪日稍不小心就被害死,而离开这里是不可能的,除非去杂役局做苦力。和菊香商量之后,两人暗中设法把布偶复又塞到黄天香的床底下,然后静待事态发展。 三天后,黄天香观察她神情无异,以为无人发觉,暗中使人向宇文昭仪告发,宇文昭仪怒极搜检整个春华宫,却从黄天香的床底下搜了出来,严令立即杖毙。 黄天香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不容辩解就被堵住嘴拖到当院就打,打的血肉模糊昏了过去又被泼醒,长生却发现她直勾勾地盯着另一个二等宫女司膳李茹,恨不得吃了她,就假做上前探她有没有气,取出她口中塞的布团。黄天香无比怨毒地指着李茹,只说了句“都是你害的”就咽气了。 别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有她和菊香看着李茹恐慌的样子明白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其实是她,她一直极为妒忌自己和菊香生得美貌又深得主子倚重。正当她和菊香寻思着如何对付李茹的陷害,黄天香的惨死吓坏了李茹,没多久变得精神恍惚言语混乱,被宇文昭仪厌弃发落到冷宫服侍罪妃,后来疯颠而死。 长生多少年也忘不了她们惨死的样子,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如果惨死的不是她们,就是自己和菊香,她们不过害人不成反害己罢了。 也是从那以后,每当她听到搜检哪宫哪院或者谁的屋子,就忍不住心惊肉跳,要说她怕什么,莫过于怕这个。 乡里虽穷,民风纯朴,人心简单,哪里听过这个,周厚纯父子三个满脸的惊惧,周王氏惊魂不定地含着泪一再说长生受苦了。 长生满意地看着父兄的表情,他们确实是被吓到了,以至于完全没意识到长生的用心。“爹、娘、大哥,此事涉及皇家宫帏私密,你们听过就可,万不可说漏了嘴,小心给咱家招来大祸!” 看着他们连连点头,长生话一转:“爹爹和大哥听了之后可否明白长生为什么最怕被人搜包袱行礼?因为在长生在宫里受够了,虽然每次都侥幸从阎王殿里打个转回来,却实在是怕极了,一听到这种事就几天几夜睡不着,好不容易挣得命出来回了家,只为在自个爹娘面前平平安安的不再受这种罪!长生有言在先,若以后在家里还受这种罪,我哪怕讨饭也要离开这个家!” 父子俩这才明白自己做的事有多过份,周厚纯狠狠扇了自个一个耳光,周安生流下了痛悔的眼泪,长生目的达到,也就原谅了他们,毕竟是骨肉亲人,何况这个家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 第30章、村姑生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二天早上,外面天还黑着,长生已经习惯性地醒了,温热的火炕、柔软的被褥,粗瓷瓶里的菊花散发着浓郁却不张扬的香味,这个家还是很温暖很安宁的。 那件事说过去就过去了,相信父兄二人绝不会再做同样的事,长生也绝不会再提,总是一家人,总不能揪住不放,玉镯再贵重,也比不上一家和睦来得重要。 但表面上的平静无事不等心里没有芥蒂,长生决定以后会牢牢看住自己所剩不多的财物,万一家里住不下去,这些财物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如果没有发生昨天的事情,即使父兄是贪婪的,即使他们曾经绝情到不肯去接她,冲着娘亲、冲着玉生良生,还有外婆和舅舅,她还是很愿意在这个有些荒凉落后的小山村先住下去再慢慢打算,可如今,她若不愿随便嫁人,却不得不考虑出路了。 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玉生在摸黑穿衣服,长生有些好笑,她还怕吵醒自己,倒是个细心的孩子。 “玉生,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呀,姐姐,你醒了,吓我一跳!”玉生说着下炕用火折子点燃如豆的油灯,揉着眼睛说:“这会爹和哥哥已经起来做豆腐了,我要帮助娘给他们准备早饭,等他们走后,还要帮嫂子们照顾两个孩子,安顿好孩子们,又要喂猪喂鸡。” 长生有些羞愧,坐起身来穿衣服,她已经回来第六天了,该走访的也走访完了,该适应的也适应了,总不能老把自己当客人,让娘和玉生处处照顾自己。无论以后是不是要离开,她在这个家里一天,就是家里的一员。 “姐姐,你怎么也起来了?” “今个我已经回来六天了,歇也歇够了,还能在自己家一直做客人?再说以前在宫里也是这时候起床,也习惯了,以后我们一起做事吧!” 玉生犹记幼年时二姐对自己的疼爱和照顾,所以短短几天就对她十分亲昵,也十分崇拜,能时时在一起,再开心不过了,就欢喜地应了。 两人穿戴好,长生帮她梳了一个京中少女流行的麻花双环髻,又辫进从晋阳买的红色绸带,根部再扎上蝴蝶结,娟秀的玉生更添了几分少女的妩媚娇俏。 梳洗好走出屋门,才发现多个房间都透出昏暗的灯光,人人都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他们平时都起得这么早吧,只有她回来后天天睡到自然醒。 厨房里热气腾腾,周王氏正和二媳妇赵宝珠烧饭切菜,看到玉生的新模样和长生主动下厨帮忙,周王氏心里一阵感动,这孩子倒底从小善良大度,昨天的事这就么放下了。面上却掩饰地笑着对玉生说:“你姐回来了看把你美的!” 又责怪长生不多睡会,总觉得太亏欠了她,长生笑着说:“娘,今天都是第六天了,我也歇够了,以后就跟你们学做家务吧,饭食也和家里平时一样就行,再别把我当客了!” 周王氏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她再疼女儿,长生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聘了人家很快就要嫁,再不适应点,嫁过去以后怎么办?公婆可不比爹娘。 接下来的日子长生很认真地学做各种家务活,又跟着娘学纺线织布裁剪,不用再穿宫女的定制衣服,学会了可以在有限的条件下好好打扮自己。 她在宫里学的那点针线活,不是绣花堆纱打络子就是做香囊,要么就是替宇文昭仪设计款式花色新奇的枕头和宝帐,顶多摸索着做一些和前世接近的内衣穿上,这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在乡间无全用处,乡间要学的是实实在在的纺线织布做衣服。 饭食恢复了正常以后,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来客,周家早餐以豆渣饼和杂粮饼子为主、佐以腌咸菜、酸菜和豆浆羊奶,中午是手擀杂面面条或黄米干饭,再加上白菜烩豆腐或酸菜炒粉条,偶尔会有腊肉炖萝卜或炒豆芽,晚饭和早饭基本一样,不过把豆浆和羊奶换成了杂粮粥。 还好,虽然以耐旱的粗粮菽豆为主,但没有经过现代化加工的东西原始而纯净,有一种食物原有的香味,周家婆媳茶饭手艺都好,简单的饭菜都能做得有滋有味,饭食比普通农户要好些,特别不缺豆浆和羊奶,虽然没有加蔗糖,但纯粹吃野生青草长大的羊,奶汁非常香浓纯正,也没有什么膻味,长生倒很满意。只可惜她的宫里偷师学的点心和前世记忆中的饭菜,因为偏远乡间食材调料和炊具不齐备,也几乎全无用处,生生埋没她的好手艺。 周王氏怕她嘴馋,安慰她说等腊肉香肠熏好了,隔几天就做给她解馋,还让她和月褥中的大嫂一起吃荷包蛋,家中虽然养着十几只鸡,但大多被周王氏攒起来换成买盐钱。 家里的茶是最廉价苦涩厚重的茶叶末子,长生根本无法下咽,幸好这里漫天遍野都是野生的沙棘,自家院里还有菊花,可以泡水当茶喝。 最让长生沮丧就是太缺新鲜蔬菜,水果更是难得一见。从现在开始将近半年的极冷天气里,能吃得几乎就是腌菜泡菜和地窖里的白菜萝卜大葱了,就是到了夏天也没有多少蔬菜可吃,地大多用来种粮食了,短时间好坚持,但长此下去能不能受得了,她也不知道。 自从知道用水不方便,回家那天洗了澡后,她已经忍了十天没洗澡了,实在难受的要命,就拉着玉生一起烧水洗澡。 周王氏不解地说:“不是刚洗了才几天吗?” 长生解释道:“娘不知,女儿在宫里服侍贵人,洁净最重要。宫里有宫女专用的浴房,近身服侍之人从夏至到立秋之间天天都要沐浴更衣,立秋以后三天一次沐浴更衣,每晚都要洗脚,早起梳妆洁牙净手净面缺一不可,查得非常严,稍有偷懒就要重罚,生怕污浊了贵人。所以女儿习惯了,三天不洗就身上发痒,这几天见家里用水不方便,才忍到现在,今日实在挨不过了。” 周王氏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忍不过你就洗吧。但是以后还要慢慢适应,夏季雨水多些还好说,现在是冬天,一个月洗一次就行了,你以前在家不就这样?不是娘心疼烧水的柴火,实在是咱们这里缺水,如果碰到旱灾,窖里的水都不够吃,何谈洗澡?也只有财主家的太太小姐才几天洗一次澡。” 一个月洗一次澡?长生睁大了眼睛,与没有新鲜蔬菜相比,这件事更让她难以忍受。 周王氏不忍地说:“别担心,如果冬天雪大,咱们去地里多铲些净雪回来投水窖里,你就可以多洗几次了。” 长生苦笑一声,但愿老天开恩,今年冬天多下些雪吧。 第31章、大姐巧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眼间长生回家已经一个多月了,晋北已是天寒地冻,难怪古诗中说:“胡天八月即飞雪”,这里尚未到胡地,就已冷极。她强迫自己努力地适应生活、适应气侯,怕被高寒之地的北风吹老了皮肤,每天帮厨做过三餐,就天天在屋里织布做针线,几乎不出家门。 她回家后共洗了四次澡,每次都拉了玉生一起洗,在这缺水的地方算是很奢侈了。许是水汽的滋润,许是茉莉面脂的作用,玉生看着比初见时白润了些,长生的肌肤一如既往的白净光洁,没有被北地的风吹老半分。 因为极冷,冬季取暖是一件很费财力也很重要的事情。好在山上树多,一般人家兄弟几个都有共用的炭窑烧木炭供自家用,也可以租用别人的。周家父子在天气还不是很冷时,就抽空烧下了足够一冬用的木炭,也备下了足够的柴火,虽然不比宫里,但总算解决了冬天的取暖问题,家里住人的房间都有热乎乎的大炕和火盆, 让她佩服的是,这么冷的天,他们依然每天早起做豆腐,天刚放亮就顶着刺骨的寒风挑出去卖,倒让长生的怨恨疏离减了几分,毕竟他们全心全意为着这个家。 她自己坚持每天早上和玉生一起用一小块温热的豆腐渣搓脸,再用羊奶敷过以后再洗,招惹得大嫂和弟媳也跟着做,周王氏嘴上直骂糟踏东西,实际却是支持的,谁不盼望自家女儿生得如花似玉,反正家里这两样东西家里又不缺。 她求了娘,暂时不要提她的婚事,好不容易回了家,她想好好在爹娘膝下承欢一段时间,一切等过了年再说。周王氏虽然焦急她的婚事,但到底心疼女儿离家久,也就答应了,只是暗中仍然托人寻找条件相当的,等年后再提亲事。 其实长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想另找出路。家里虽温暖,但是能过玉镯事件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绝对受不了一辈子在这里生活下去,家里也不能长久地容忍一个对生活质量要求过高的老姑娘。 这天,大姐巧生一个人来了,长生回来后总共只见过她两三次,总感觉怎么也亲近不起来,也怕她提起以前的一些事露出破绽,所以尽量避免跟她接触。 来到娘的卧室,却看到巧生坐在炕上哭得极为恓惶,周王氏在一旁边抹眼泪边骂女婿葛有德不是人,骂她婆婆不厚道。 长生脱鞋上炕,不解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看来,聊聊数面的姐姐是个贪婪善妒而又缺心眼之人,刚回来那天看到她的那一刻眼里全是妒忌,没有半点久别重逢的喜悦,直到她送了厚礼才高兴起来。 同样陌生的姐夫也是个心术不正之人,每次看长生的眼光都很不安份,还老想找机会多和她说些不着调的话,让长生又厌又烦,就以怕生为由头,尽量躲着少见他。 今日见姐姐一个人前来,没带一个孩子,葛有德也破天荒地没有跟来,又哭得如此恓惶,倒有些不解,就假意劝道:“姐姐哭什么?怎么姐夫没有跟来?几个外甥女谁照顾?” 巧生止住哭声看过来,长生清楚地看到她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极深的恨意,心里一惊,顿起提防之心。 巧生很快又满脸悲愤:“这个天杀的葛有德,说我生不出儿子,尽生些赔钱货,说要休了我,另娶个能生儿子的!就连婆婆也数落我肚子不争气,说要不是心疼钱,早给她儿子买小老婆了!” 长生倒真心地同情她,一个男人连亲生骨肉也嫌弃,真不是个人,不过这个年代没有儿子,有再多的女儿也等于绝后,葛家人这种想法也能理解,所以周巧生除了再接再励直到生出儿子,几乎再没有办法改变在婆家的地位。 周王氏心疼地看着哭哭啼啼的大女儿,气愤地说:“你还年轻,又没病没灾的,还怕生不出儿子?他们葛家就这么急?当初还不是他家眼巴巴地托人提亲?你婆婆也还真说得出口,不过靠有德贩鸡贩羊日子比普通人家略殷实些,就要给儿子买小老婆,也不怕败了家!” 长生极为赞同母亲的说法。“姐姐,娘说的很对,你这么年轻,又身强体壮的,还怕生不出儿子?不过是先开花后结果罢了,说不定还能生个有出息的。至于卖妾,葛家的日子还没阔到那种地步,你且放宽心住下,过两天姐夫保准来接你!” 周王氏却反对:“住什么住,还是趁早回去的好。不是娘不让你留,是怕你那几个闺女受委屈!有德不常在家,大闺女你婆婆还疼爱些,对两个小的何曾正眼瞧过,你放在家里不牵挂吗?等会你哥卖豆腐回来就让他送你回去,女人家要服软,回去好好跟有德说,他还能不讲道理?” 长生内心并不希望姐姐留下,母亲说的也在理,就点头同意,劝她两口子吵架可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巧生答应了,却看着长生的脸不语,长生总觉得她今日神情怪怪的,心里警惕之心更重。 巧生却装模作样地用帕子抹抹眼睛,抽抽噎噎着说:“既然娘和妹妹都劝我,听着也在理,就让大哥送我回去吧。不过长生回来之后我们姐俩还没好好聚过,你姐夫今天要出门收一批鸡给云州一家烧鸡铺子送过去,得几天才回来,不如你陪姐姐一起回去,顺便帮忙照看你外甥女,等她们睡了我们也能好好说会话。” 长生狐疑地看着她躲闪的眼神,直觉里面定有什么阴谋,正想着说辞反对,周王氏斩钉截铁地说:“不行,长生不能去你家!” 顿时松了一口气,有娘替她挡着就好,不过也奇怪她的态度如此之坚决,姐夫不在家,妹妹帮姐姐照看几天孩子,又不犯男女大防,有什么不可以,难道里面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巧生立即低头抹泪,委屈地说:“我知道长生八年没回家,娘偏疼她也是应该的,可不过姐妹俩聚聚,让长生帮我照看孩子,娘干嘛这么反对?” 周王氏迟疑了一下关了门,冷下脸说:“长生将来还要嫁人,让她去你家不怕传出什么闲话来?” 第32章、前缘纠葛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细细地观察着巧生的神情,娘能说这番话,其中必定有缘由。而且巧生今日实在可疑。 果然周巧生脸色一变,又很快掩饰过去,不解地问:“娘说的什么话?我家里没有公公和小叔,大伯子分开另过,那个杀千刀的这几天又不在,不需要避讳什么。我不过想和长生说说话,有何不可?娘说的传出闲话又从何说起?” “巧生!别跟我打马虎眼!当年的事你忘了?长生哪都去得,就是去不成你家,你趁早收了这个心思,想说话你们姐俩这会话,吃了中饭让你哥送你回去,中午娘给你们焖个腊肉干饭,再烧个沙棘豆花汤,长生不用帮灶了,陪你姐说说话。” 当年的事?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长生按下心里的的疑惑暂先应了,且看周巧生怎么说,她绝不是光为请自己散心,一定另有不可靠人的目的,要不然周王氏也不会那么反对。 周巧生果真不甘心地又求了一会,无奈周王氏铁了心不答应,巧生急了,一把拉住要下炕做饭的娘,着急地说:“娘,你不让长生去,你那女婿一定会休了我!” 长生忍不住出声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非要让我去究竟为何?为什么我不去姐夫就要休了你?” 周王氏恨其不争地瞪了巧生一眼,有些歉意地对长生解释起当年的事情。长生入宫前,周王氏带着两个女儿去参加庙会,葛有德已经十八岁,刚好也陪母亲去参加庙会,看到长生虽然年幼瘦弱却容颜俊秀、亭亭玉立,在一群村姑中如同凤立鸡群,一眼就相中了。 长生虽比巧生小一岁多,却被巧生要高半头,看着也懂事些,葛有德以为她才是周家的大女儿,就托了媒人来求娶周家长女。 当时的情形大家都以为葛有德求娶的是巧生,周厚纯又听说他近年贩卖鸡羊日子越来越好过,就答应了他和巧生的婚事。 葛有德一心以为聘下了心上人,从此就是囊中之物,就商量等三年及笄后迎娶。为了风光迎娶心上人进门,葛有德定亲后一直在外出经商未曾归家,每逢年过节送炭火等事,都托大哥替他做了,所以虽离周家不是很远,居然没再见过。 他走后没多久,恰好宫里来招宫女,官府相中了长生,周家人惹不起官家,又穷的吃不饱饭,只得同意长生入宫。 三年后,葛有德赚了些许钱财外出归来,按照约定时间娶亲,新婚之夜却发现娶的不是意中人,当时情形无人得知,外人并不知情,葛家人也道他木以成舟只得认了,不过两人倒也好好地过了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三个。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周王氏才坚决不让长生去葛家小住,她的长生已经成了剩女,名誉不能再有任何损失。 长生目瞪口呆地听完了往事,原来当年还有这么一桩子事!难怪姐姐看她总是眼含妒恨,难怪葛有德看到自己总是一付不甘心的样子,不能想象当年新婚之夜葛有德揭开盖头会是什么心情?两人又是怎样的情形? 大约真如周王氏所说,木已成舟,只得各自收拾心情从新搭帮过日子,三个女儿就是很好的证明,两年生一个,想来还算恩爱吧。 不过周巧生既然如此妒忌她,应该巴不得葛有德一辈子不见到自己才好,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去她家?就是葛有德不在家,她也不会容忍的。这里面可有什么猫腻? 长生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去她家,她板下脸冷冷地说:“入宫多年,前面的事情全部与我无关,你们夫妻俩是好是坏,都不要赖到我身上。虽然姐妹情份不比常人,但妹妹未嫁之身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巧生还是不甘心,连说几个外甥女想见二姨,还说长生八年未回家,她若不接去杀鸡宰羊好好地招呼几天,实在不象一个做姐姐的样。 长生任她怎么说,只打定主意坚决不去。周王氏也起了疑心,狐疑地问:“巧生,你给我说实话,非让长生去你家不可到底有何事?你不说清楚,我绝不会同意长生去你家的!” 巧生“哇”地一生哭了:“你不让长生去,那个杀千刀说他就休了我,娶个能生儿子的!” 长生已经确定其中有大问题,依然平静地问:“大姐,难道我去了姐夫就不休你了?这却是为何?” 巧生惊觉说漏了嘴,又被周王氏和长生逼不过,妒恨地看了长生一眼,抽抽噎噎地说:“那个杀千刀的骂我说大麦没有小麦高,我比长生大还没长生高,害得他娶错人。还赖说当年他聘的是长生,咱家收了丰厚的聘礼却骗了他,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再说我又生不出儿子,必须把长生嫁与他做平妻才行,要不然就休了我!” 周王氏气得几乎背过气去,抄起扫帚疙瘩就朝巧生使劲抽去,一边抽一边胡乱骂着:“打死你这个不要脸,也不看你那口子啥样子,一身鸡粪味还敢打长生的主意!” 长生虽然气极,恨不得唾在她脸上,看着周王氏没命地抽打当然觉得解恨,却也明白巧生也是她的亲生女儿,真正打出毛病还是会心疼的。 假意劝了几句,看着打得差不多了,周王氏力气也用劲了,上前夺下扫帚苦苦求情:“娘!千万别打坏了姐姐,三个小外甥女谁照顾?再说这件事姐姐也是被逼的,长生相信不是她的主意,哪个女人不怕被休?又有哪个女人愿意丈夫再娶一个?” 周王氏看到长生不但不生气,还帮姐姐讲话,更恨大女儿恬不知耻地算计妹妹,正等哭骂,两个儿媳和玉生听到响动都过来了,周王氏觉得这件丑事还是不要让媳妇知道好,忍住气示意她们去下厨。 长媳郑桂花看着拥着被子哭泣的巧生,精明的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她一直不喜欢自私小气爱沾小便宜的巧生两口子,当然要向着送她金戒指的长生说话。 按照周家的习惯,来客就要改善伙食,郑桂花礼数周全地问:“娘,巧生妹妹还小不懂事,你有话好好跟她说,再说她虽惹你生气总是客人,中午是不是做她喜欢吃的?” 周王氏的怒气再次被成功地挑起来:“三个孩子的娘了还小?她还好意思当客人?让她现在就滚回家去!不许吃饭!你们都给我记住,以后若是她两口子来了直接打出去!关紧大门不许进来!” 第33章、无耻夫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一屋子的人听了周王氏的话都愣住了,长生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大嫂的这个恩情她记下了。 巧生又借势嚎啕大哭,玉生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坚信定是大姐做错了事才把娘气成那样,又要照看小侄子,悄没声地出去了。两个媳妇面面相觑,又不敢多言,转身正待走,被长生唤住。 她其实比谁都恨巧生,想起葛有德猥琐的神情和一双色眼就恶心,就凭他夫妻俩还敢打她的主意!在宫里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周王氏今日实在被气着了,她不介意再假做好人煽风点火,最好不许再上门,她实在不想再见这对狗男女。 “娘,大冬天的,外面能冻掉人的下巴,你让姐姐不吃热饭就回去,冻出病怎么办?再说这季节路上过往人很少,还会碰到饿狼,她一个女人家也不安全,还是吃过饭后让大哥雇车送回去吧,我还有一些铜钱,车钱我出了。” 周王氏听了果真更恨巧生,示意两个媳妇出去,发了狠要立即赶她走。“听听,长生是怎么对你的?你看看你还是个人不?长生从京里回来用血汗钱给你们买了多少东西?你们俩口子人心不足,没一个好东西!主意都打到她身上来了!当年媒人来说的就是要聘周家长女,谁骗他葛有德了?” 巧生被骂不过,刚才又被打疼了,不服气地说:“娘,我不是你亲生的?从小到大你待长生就比我好!每次我挨打都是因为她!再说我也是被逼的,你以为我愿意骗她去我家!” 周王氏被她的气得说不出话来,抄起扫帚疙瘩只顾往下赶:“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你这个没脸没皮吃里扒外的!长生哪点对不起你?你从小到大做了多少欺负她的事?她好不容易平安回家,你们两口子真不要脸,啥念头都敢打!快滚!立刻滚!我没你这个女儿,以后不许再上娘家门!” 长生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气极想发笑,正待出言讥讽,忽然察觉她的话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算葛有德打主意要娶她为平妻,请人上门说合就行,为什么非要自己去他家小住?这样做的话,就算以后真的嫁给他做平妻,也会被人疑是婚前有奸情,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长生拉住周王氏的手,死死的盯着巧生:“娘先别打,我有话问姐姐!” 巧生眼里有些惊慌,一边下炕一边嘴里胡乱地说:“娘不待见我,我也不想留在这里碍人眼,就让我被狼叼走算了,反正娘还有长生和玉生两个宝贝疙瘩!” 长生越发觉得另有内情,发誓一定要当着周王氏的面揭穿她。一把抓住不许她走:“姐姐待我把话问完再走!就算姐夫要娶我为平妻,自请人说合就是,为何非要让我去你家小住?难道不知若事成了以后会招人闲话,让长生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周王氏听了也发觉事情不对劲,妻子不能生,姐夫娶小姨子为平妻传续香火的事情在家境好的人家并不少见,所以葛有德想娶长生为平妻虽然可恨,但并不算罪大恶极,只是为什么非要长生去他家小住呢? 她按下心头的怒火,逼视着大女儿:“巧生,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口子打的什么坏主意?今天你若再敢瞒我,我就去告诉族长把你从周家女儿中除名!你以后就是没有娘家撑腰的人!” 长生也正色说:“若你真被从族谱中除名,就只配降为妾室,且不说姐夫要另娶正室,只可怜几个外甥女就成了庶出,将来哪有好人家肯要?你莫非以为爹会给你撑腰?别忘了族长是个最重规矩认死理的人,他若知道你忤逆母亲算计妹妹,必会把你从族谱中除名,谁也拦不住!” 巧生想起三个女儿,内心挣扎了一会垂下头说:“这都是葛有德那个杀千刀的出的坏主意,娘和妹妹不要怪我。” 周王氏点点头,长生怕她没听完就发脾气,低声嘱咐她千万耐下性子听她说完。 巧生这才鼓起勇气说:“他说长生从长安回来出落得象一枝花,又穿金戴银的,可见攒了不少私货,与其连人带物便宜人家,不如自家人享用了,何况本来就是他聘下的,不过是当年弄差了,又嫌我连生三个闺女,就起了娶长生为平妻的念头。他怕长生心高气傲不同意,就让我把长生诓去家里,他想法破了长生的身子,她就是哭死也得同意,爹和娘当然也只能应了……” 长生浑身发抖,正待怒骂他们下作无耻之极,却见周王氏怒目相向,用手指着巧生“你你你”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直直朝后仰去。 长生慌了神,赶紧抱住就喊人,看到周巧生站在地上发呆,拿出瓷枕狠狠地砸过去,咬牙切齿地骂道:“滚!快滚!这个家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们两口子若再赶上门,我拼了命也要见一次打一次!” 周巧生没命地跑了,瓷枕碎了一地,一家大小听到这么大的响动都往正屋跑,看到巧生慌里慌张地跑了,长生抱着晕过去的周王氏一边哭喊一边掐人中,几个孩子吓得大哭起来。 大媳妇郑氏是个有主意的人,家里男人都不在,就赶紧让玉生去隔壁求同宗的堂兄,请他速速套车去邻村请大夫。长生抱着面色苍白的娘亲,暗暗发誓,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她必要向周巧生俩口子报得此仇。 一个时辰左右,在大家的心急如焚中,堂兄周俭生背着大夫急急的跑进来。 老大夫喘口气,顾不上客套,摸过周王氏的脉博,又翻了翻眼皮,松了口气说:“不要紧,是气极攻心!” 几针下去,周王氏哎哟一声醒了过来,大家才放下心来。 长生一颗心放回肚子,淡淡一笑拍拍周王氏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周王氏是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也是目前唯一的依靠,若她今天真有的个三长两短,虽然罪魁祸首是周巧生,但是自己如何能心安?暂时又该依靠谁去? 第34章、流言中伤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快到午饭时分,周厚纯穿戴着长生买的皮帽子皮袄回来了,玉生一边帮他卸豆腐担子,一边着急地说:“你怎么才回来呀!今天大姐把娘气得晕过去了!你和大哥又不在,幸亏大嫂有主意,求了俭生哥套车请来大夫,要不然还止不住怎么样呢!” 周厚纯大吃一惊就往正房赶去,进了屋见老妻眼泪纵横地躺在炕上,长生正坐在一边给她擦眼泪,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这个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差点就见不着了,周厚纯是真心的难受和后怕,他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你可吓死我了!就是发生天大的事还有我撑着,干嘛要把自己气成这样?” 听着他真心真意的话,周王氏和长生都很感动,无论怎么样,周厚纯是真心担忧他的老妻,也是全心为这个家付出。 长生正奇怪怎没见周安生,周厚纯不解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和安生在路上碰到巧生了,你气成这样,巧生又委屈的不行。她在婆家受了委屈,不过诉了几句苦,你不给吃饭赶走她也就算了,还把自个气成这样,怎么这么不爱惜身子?” 刚刚平静下来的周王氏又气得流泪,长生看得出周厚纯是真的很在乎娘,他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怕是巧生路上没说实话吧,心里对她更加厌恶了。 “爹,姐路上都怎么对你说了?” 周厚纯不解地说:“你姐说你姐夫嫌她一连生了三个闺女,想要休了她。她心里难受,趁他这几天出门做生意,才回娘家诉苦,顺便接你去她家帮她带几天孩子,姐妹俩也亲近亲近,本是一片好心,却被你和你娘骂了一顿,不许她吃午饭,还把她赶走了!你对爹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长生冷笑一声,周巧生果真没说实话,量她也没胆量说。“爹也不想想,姐也是娘生的,要是果真象她说的那样,娘难受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好好端端撵走她,还气得晕过去!” 周厚纯这才觉得大女儿可能说了假话,赶紧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长生怕周王氏听了又生气,就拉他到外面,一五一十地学了当时的情景,她当然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周厚纯最恨大女婿和大女儿。他不是最爱财吗?那就对他说葛有德主要是为想图谋她带的财物,包括已经换成良田的一百两银票和玉镯都想要做陪嫁。 周厚纯果真怒极,恨不得拉住巧生两口子暴打一顿,只可惜不在眼前,跳骂了一阵,发誓再不许那两口子进门,劝慰了长生一番,就进去向老妻陪罪了。 见他确实气极,处处向着自己说话,长生心里舒坦了些,对他把自己扔在长安不管不顾的怒气消散了些,再想起巧生两口子心里顿时就象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下决心定要想法让他们以后不能再上周家的门,免得自己看见做呕。 这一次周家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在巧生算计长生的一事上表现出同仇敌忾,一致同意再不许那两口子上门。长生本待想法报得此恨,又一想巧生也是娘的亲生女儿,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做太过了娘会伤心的,就暂先放过他们,等以后再找机会。 她也明白了一件事,一个有些姿色的大龄剩女,走到哪都会招惹事端,这个家确实不能久住,可是出路在哪里? 出宫时也听说有的退役宫女年龄大了无亲可依,又嫁不出去,就去求了官府安置,说不定会有女牢头和教坊嬷嬷之类的空缺,好歹有一碗饭吃,长生心里一阵恶寒,教坊嬷嬷不就是为官办妓院充当走狗并培养人才吗?还有面目可憎的女牢头,她哪怕留在乡间做老姑婆,也不愿去操此业。 几天后,周围各村忽起流言,说是长生回家路上被盗匪拦路破了身,所以没脸嫁人,还做出清高的样子,其实是怕被人发现她成了破鞋。 所有这些话的起因不过是周王氏责备周厚纯狠着心不去接女儿,害她在路上被坏人拦住,幸亏遇到贵人相救,这些话只有自家人知道,却被人歪曲成这样,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用说,这也是那无耻的葛有德做的好事,长生虽不在乎这些流言,可是爹娘和周家其他人却无法忍受,一时恨极他们之卑鄙无耻,暗暗发誓若有机会,定要报得此仇。 周厚纯和周王氏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解释了越描越黑,不解释会被认为是默认了,又担心巧生会被葛有德虐待,两人虽发誓再不认这个女儿,她再不好总是亲骨肉。周厚纯还被周氏族长叫去询问,回来后气得脸色铁青,再一次严令全家人再不许巧生两口子踏入周家一步。 周王氏更怕长生嫁不出去,着急上火四处张罗长生的亲事,无奈却暂时没有媒婆敢应承,长生已是风尖浪口上的人,略好一些的,哪个敢聘? 她深恨丈夫和长子狠心不去接长生,给别人造成了中伤她的机会,平日好脾气的她这次真的气极了,每日在家冷了脸不理他们父子俩。 这两人大概知道自己做的太过份了,也没脸在家里呆,冬天土地上冻没有农活可做,就每天不惧严寒特意起早多做一担豆腐去外面卖,很晚才回来,回来后就去外面割草砍柴,尽量少在家里停留,长生见他们为家这么辛苦,怨恨之心倒淡多了。 其实她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些流言,前世里哪个年轻女子不是肆意张扬着青春,谁会在乎别人一两句闲话,长生也一样。而且在宫里八年,最厉害的是权势不是流言,有了权势什么都可以震压下去,长生从没觉得一个人的一生会被流言毁了。 而且对方散布流言就是想让她嫁不出去,经过这段时间她越发明白,她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更不可能在这里嫁人生子,只是她的暂时安身之处,若说有什么留恋的,不过是因为慈爱的母亲、乖巧的妹妹和才华出众的弟弟,其他她都不放在心上。 第35章、穷酸秀才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谣言正盛之时,长生唯一的姑母周厚贞来了,她是个心地不错的人,真心喜爱侄子侄女们,对长生尤其偏爱些,一直埋怨没能把长生娶做儿媳妇。长生明白她的到来与自己有关,暗自猜测着,玉生看到姐姐的脸色,笑着拉她一起去听窗角。 周王氏以为她是给周厚纯和巧生讲情的,不等她张嘴就说:“你不用替你哥哥求情,我这次和那个狠心的老东西没完!还有巧生两口子,实在不是东西!我以后再不认这个女儿和姑爷!” “哎呀,我的好嫂子,巧生哪有这么黑心肠?肯定是她姑爷做的!” 周王氏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不疼的,所以才觉得又憋气又无可奈何,恨恨地说:“巧生若有半点良心,也不会和该死的葛有德一起谋算着害妹妹,我若见了葛有德非和他拼命不可!长生本就年龄大了不好找,若是误了终身,我还不后悔死!” 周厚贞看着她着急上火的样子,拉她坐下苦劝:“我的好嫂子,你先别急,咱们想法子解决问题才是正理。葛有德胡乱造谣不就是想误了长生的终身吗?如果给她找个好婆家,看他有什么办法?到时谣言也自会散去。” 周王氏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外面说的那么难听,好人家谁肯要长生?我多好的一个闺女,本来要挑拣个好人家,现在倒成了别人嫌弃她!” “如今事已这样,想完全可长生的心意肯定不行。要么穷、要么老、要么残,能嫁到差不多的人家做填房算是好的。把一朵花似的长生嫁给又老又残的不是糟踏咱闺女?要我说只要品貌年龄相当,穷些倒无所谓,如今太平盛世,只要人勤快,还能饿肚子?等时间长了两口子恩爱,再抱个大胖孩子,看谁还说三道四的?” 周王氏眼睛一亮,这倒目前唯一能走的路子。开始怕长生受苦,当然长生自己也不愿受苦,一心想她找个家境殷实的,如今是行不通了。只要年岁品貌相当又不嫌弃长生,暂时穷些也无谓,多贴些嫁妆,让长生嫁过去不要受苦,以后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可不是慢慢就好了? 旋及又叹了一口气:“可是眼下到哪找这么好的茬口?长生可拖不起了!” 周厚贞兴奋地说:“要不我说长生虽然多灾多难,但总的来说还是命好,她不是不愿嫁粗人吗?眼下可有一个识文断字的。山那边有个小河沟村,倒是个大村子,有一个秀才叫薛博文,今年二十四岁,生的清秀斯文,本来日子还过得去,可是接三连二爹娘生病弃世淘空了家底,还欠了一屁股债,他又不善理家,卖房卖地才还了债,借住着同宗的破旧房子,娘子嫌他穷讨了休书另嫁了,五岁的女儿养不起白送给姐姐家做童养媳,只靠每日在村里教几个学生度日。” “啊?这也太穷了吧?长生嫁过去不是苦死?” “他是穷,可嫂子想想他的好处,识文断字不说,家里没有爹娘儿女,长生嫁过去不受任何人约束,又不用做后母,还与长生年龄品貌相当,除了穷些,再没有什么不好。以后若有了本钱在镇上开个学馆,这日子可不就越来越好了?” 周王氏仔细想想,听起来委实不错,长生的名声已经被流言糟踏的不成样子,年龄又大,这个秀才除了穷,还再挑不出大毛病,正犹豫着她又发现其中的问题:“可是这个秀才这么穷拿什么开学馆?而且长生被损成这样,庄户人都嫌弃,识文断字的人更讲究,他真不嫌弃吗?可不能让长生嫁过去被人看不起!” “我说嫂子你傻了?长生只是被人污陷,又不是真的失了身,嫁了以后他自然明白真相,哪里会看不起长生?” 周王氏一下子去了心头大病,长舒一口气笑道:“我是气糊涂了,我们长生可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闺女,成亲后他知道真相,肯定会真心对长生好的,长生一直想找个识文断字的,正随了她的心!” 周厚贞思量了一会说:“至于开学馆的钱,我说了嫂子别气,他说什么‘竖子无能,为五斗米折腰’我也听不太懂,总之就是说他愿不顾脸面受损娶长生,但咱家得出银子替他赎回祖屋,再开一家学馆。我想了想,就是他不说,咱也应该给长生丰厚的陪嫁,嫂嫂放心,到时我会自说服哥哥卖了地,把全部返乡银都给长生做嫁妆。” “只要长生能嫁到好人家,贴钱也无谓,这一次你哥要敢不答应,我就和他拼命!长生给我的十两银子和金耳环也全部做嫁妆!”周王氏心头大石落地,满面都是喜意。 “娘!姑母!那个穷秀才算什么东西?既然竖子无能,不能守祖业,不能养妻女,他怎么不去死!平白作践我算什么东西?”和玉生一起听窗角的长生推开门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长生气极了,别说她没失身,就是她真的失了身,也不会自轻自贱,更不会任人如此损毁自己,哪怕一辈子不嫁,她也不会嫁给这样无能无耻又假清高的男人。 若这个薛博文品貌才华出众,又一心一意待她,只是暂时怀才不遇,就是贫穷也不打紧。自己尚有二百两银票和几件首饰,只要两口子齐心,日子还不越过越好?如果找不到现成的又可心又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自己培养一个也不错。偏偏他一边谋人钱财一边假做清高,还敢如此轻贱她,简直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 周厚贞和周王氏本以为替长生做了一件大好事,却没想她气成这样,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长生冷笑一声:“敢情娶我还委屈了他?必须得我花银子补偿他的委屈不成?一个大男人家连老婆孩子也养不起,还有脸活在世上?他若尊重我,是穷是富都好说,明明穷得揭不开锅想讹我家的银子还偏做清高的样子,比婊子还不如,恶心死我了!我看他是穷疯了!以为几句闲言碎语就能让我自降身价去屈就他?姑姑去托人告诉他,他给我提鞋我都嫌恶心!” ---谢谢投粉票的筒子们! 第36章、良生出头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周厚贞与周王氏面面相觑,长生虽然气极,却也明白她俩不过观念不同才会出此下策,本意却是好的。 就忍了气说:“姑母仔细想想,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窝囊废能靠得住吗?他若真宽容大度,必不会因几句流言看不起我,他若真清高傲气,也不会为了丰厚的嫁妆委屈地娶一个自己看不起的女人,一个又无能又小心眼又假清高的穷酸秀才,凭什么如此轻贱我?别说我没有失身,就是失了身也不会嫁与他!就是那句话,给我提鞋都嫌恶心!” 周王氏这几天不过被流言气糊涂了,怕误了女儿的终身才屈就而已,长生的话点醒了她,其实这个穷秀才她实在看不上眼,一个大男人养不起老婆和闺女,还张口大要嫁妆,真是穷疯了!嫁妆多少向来都是由女家根据家境采取自愿,哪有张口问人要的?真如长生所说没脸没皮假清高。 自家多好的闺女,只不过被无耻之徒造了几句谣,凭什么如此自降身价?倒好象谣言成真似的。 周厚贞也明白过了,懊悔地道歉:“我这是急糊涂了,其实不过几句闲话而已,若真的自降身份,倒如了别人的意,好象我儿真的不清不白似的。” 长生明白她的心意,一边安慰她一边撒娇地说:“听说姑母做的腊肉干豆角焖黄米饭最香,长生回家还没吃过!” 周王氏和周厚贞相视一笑,放下心来,也清楚长生不但是个心思伶俐有主见的人,也是个大度之人,心里越发喜爱她,也就越恨巧生两口子不是人,当下欢欢喜喜地下厨去了,怕长生被柴灰熏着了,推她去学织布。 长生虽不气,却越发觉得另找出路,不过现在绝对不行,因为太冷了。她有些理解周厚纯父子的贪婪,这里干旱少雨、土地贫脊,物产馈乏,一年只能收一季,风调雨顺时一亩地才产二百多斤左右杂粮,而且冬季漫长严寒,还得花大量的功夫砍柴烧炭,这一大家子人要得饱暖,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春暖花开以后,她一定要央舅舅带她去一次云州或晋阳,在这闭塞的碾盘子沟,是绝对没机会的。 晚饭前,周家另一个男人周良生从邻村的私塾回来了,他比平时要晚归一个时辰。长生向往常一样接过书取笑说:“玉树临风才高八斗的周大才子回来了!” 良生却满脸的怒意,上前拉着长生进了屋掩上门,不顾玉生满脸的诧异,一字一句地说:“二姐,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大姐做出这等事,她就不配做我们的姐姐!” 长生以为他每天早出晚归只知读书,没想到他也听到那些流言,又见他为自己气得俊脸变了形,心里很是安慰,拉他坐下递上菊花茶:“喝一口润润嗓子,里面加了蜂蜜。” 又回头给玉生说:“你去告诉爹娘说良生回来了,正和我说话,让他们别担心,其他的都不要说。” 玉生应了出去。见她似毫不在意,良生一愣,惊讶地问:“二姐,你不生气?我记得你以前在家时,大姐就常常欺负你,现在又和葛有德这样害你,爹娘念惜她是女儿,我可不认她这个姐姐!” 长生温柔地笑了,哪里都是鱼龙混杂,人心不齐,宫里一样,周家也一样。她喜欢这个家,留在这个家,一为有落脚之处,二为真心待她的人,其他人可以忽略不计,反正爹撂了狠话,且不说以后,目前他们还是不敢再登门的。 “良生,既知道是别人中伤,还生什么气?姐不生气,你也别气了。姐在宫里八年过了多少生死关,又怎会把几句闲话放在心上?若真的为这些闲话所累,倒上了别人的当。来上来暖暖脚,跟我讲讲你们私塾里的事,等会就要吃晚饭了。” 良生看着她温柔美丽的眼睛和嘴角恬淡的笑意,心里的怒气顿时平息了些,坚定地看着她:“姐,你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和你受的委屈我都明白,我是这个家的男人,不会眼看着别人害你!” 长生感动极了,直觉良生为保护她做了什么,问了半天,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就试探着问:“爹和娘不说出实情,也有他们的难处,如果大姐被从族谱除名,很可能被葛有德降为妾室,就可怜了三个外甥女,她们是无辜的。” 良生安慰她说:“放心,你没见葛有德有多疼三个女儿,再说他一个鸡贩子,手头不过略宽裕些,哪有能力再娶一个?等会见了爹娘你就装不知道,免得他们以为是你教我的,等明天事情事情已成定局,爹就是把我打死也没用了,何况他极重男轻女,怎会为一个出嫁的女儿打坏我?顶多抽几下罢了。” 长生心里欣慰极了,已经明白他做了什么。这个弟弟虽然是个读书人,却不读死书认死理,不但做事有胆有识考虑周全,还懂得为别人着想,将来必是个有出息的。 第二天,良生刚吃过早饭就去了学堂,今天家里要出事,周厚纯一定会狠狠责骂,他正好借机躲过,等到晚上回来,周厚纯再大的气也消了,他还指望着小儿子光宗耀祖呢。 周厚纯卖豆腐回来后,家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同宗男子,说是族长请周氏夫妇和周安生去祠堂,三人不明就里一起去了,长生明白暴风雨要来了,却仍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午饭时三个人寒着脸从外面回来了,长生满脸好奇地迎上去:“做主让大嫂做了葱花炝酸菜面片,你们怎么才回来?开宗祠有什么事?我。” 周厚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吃饭!” 再无人敢多言,一顿饭悄无声息地吃了。饭后周厚纯令全家大小都去堂屋,沉着脸说了巧生被从族谱除名之事,然后又咬牙切齿地说:“族长不知怎地知道了巧生两口子做的事,将她从族谱除名了,这个女儿就当我没有生过,毁了长生的名声,害我和你娘丢尽了脸面,如果她一家敢来,就给我用扫把打出去再关上门,谁敢违背一起撵出去!” 第二天早上,周厚纯父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依旧做豆腐卖豆腐,这件事果真就这么揭过了,长生总算稍稍出了一口恶气,内心对良生更加看重了。 第37章、绝不为妾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这一天,长生被爹爹唤去,说有重要事情,长生见他这段时日处处维护自己,也就不再计较前事。 周厚纯喝了一口茶诚恳地说:“长生啊,爹知道你在宫里服侍过贵人,心大眼界高,听爹一句劝,你年岁不小了,别再挑三拣四误了终身。富贵的不会与咱结亲,贫穷的爹不忍心让你受苦,若要享福只能做姨娘了。” “做姨娘?”长生心里涌上了不好的感觉,娶妻曰聘,聘礼虽丰嫁妆也不能薄,富贵人家嫁女十里红妆,倒贴嫁妆多的是,纳妾曰买,要给女家送丰厚的买资且不要嫁妆,不中意了或打或骂转送转卖都是常事,哪是人过的日子? 凡能揭得开锅的人,谁愿女儿做人妾?难道周厚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贪图人家钱财又不愿贴嫁妆把自己卖做人妾了? 长生耐下性子继续听他说,周厚纯却面露喜意:“咱十里八乡最有钱的董老财相中你了,说要以平妻之礼娶你为妾,还给了丰厚的聘礼,进门后位于正室之下其他姨娘之上,以后一辈子穿金戴银,再不会受贫穷之苦!“ 董财主?就是十里八乡最有钱、地最多、纳了五房姨娘且年近四旬的董财主?想起尚在京中雅和客栈时,遇到同样从宫中退役的龚雁春,因为亲爹要把她嫁给年过五旬的老财主为妻,拼死也不回去,后来还是自己为她出主意摆脱了此事。 谁知同样的命运很快落到自己身上,人家好歹还是填房妻室,自己却是要做妾。真是天大的笑话,自己千方百计逃脱了做帝王妾、皇子妾和臣子妾的机会,却要回乡给一个老地主做妾!早知如此,自己还花费那么多银两回来做什么? 长生猛地站起来把桌上的茶壶推到地上,哗啦一声摔得粉碎,她冷冷地瞪着周厚纯,一字一句地说:“我还以为爹爹开始疼我,我还激动了半天,原来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爹爹竟然为了丰厚的聘礼要卖自己的女儿给一个老财主做妾!你们无情,别怨我无义!这些年我给家里也贴够了,就是离开也不会对不起任何人!我现在就走,自个过自个的!在宫里八年过了多少生死关,就不信天下之大没我容身之所!” 周王氏和周厚纯气得指着长生“你你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外面的一家人听到响动都跑过来,只见爹娘气得半死却拉着长生不放,长生怒火冲天,使劲地挣扎着要出去,一个劲地喊:“放开我!我现在就走!再不回这个家了!我就不信,天下之大没有我容身之所!” 可是周厚纯长年做粗活,力气极大,她哪挣得脱,其他人也上前拉住她,一个劲地劝着“有话好好说!”。 长生失望气愤至极,虽然一时挣不脱,却抱了必走的决心,谁也劝不住,玉生“哇”地一声哭了,拉住她的胳膊:“姐,明个是冬至!” 长生不忍她哭,稍为平静下来问:“冬至怎么呢?” 周王氏气得说:“你进宫八年脾气怎么变得这么火爆,没听完我和你爹把话说完就闹成这样?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不成?冬至你都忘了?乡间习俗,明个你未来的妹夫和他爹要来咱家送炭火!你若走了我们还不丢死人,人还道我们虐待你!你好歹给你妹妹一点脸面,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家的父母没人性,连自个闺女也容不下!” 长生看真心疼爱自己的娘亲发怒了,略为平静些不再言语,又看看玉生满面的乞求,想起她的乖巧贴心和对自己的依恋,犹豫起来,也许其中另有隐情吧。 周王氏无奈地说:“三年前,你爹与枣林村的李老头因故熟识,见他家家境殷实,为人本份,独子李克勤是个忠厚勤快的小伙子,长得也体面,刚好比玉生大一岁,他家也相中玉生乖巧懂事,就请媒说合定下了,这可是一门好亲事。枣林村离咱村六七里路,稍有风吹草动就传过去,你一个大闺女家离家独居,可不让我们和玉生脸上都无光?” 长生沉默了,乡里人最重名声,自己若是这么走了,明个玉生未来的公爹和女婿过来了,面子上多不好看,说不定会影响到他们的亲事,看样子玉生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自己可不能害了她,至于明个以后,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她长舒一口气坐下,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也不想害了玉生,过了明天再走,后天一大早我就离开,如果别人问起,就说去一同出宫的姐妹家住段时间。麻烦娘给舅舅捎个话,让他后面早上赶车过来送我去云州或晋阳,他若不许我走,我就另雇车吧。” 玉生闻言说不出话来,她一为自己在未来的公爹和夫婿面前不丢人,二为能留住姐姐,才提醒明天是冬至,谁知姐姐虽答应圆她的脸面,却只肯留一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跺跺脚出去。很快又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菊花茶递给长生,满屋里都是菊花的香味。 长生回家后,窖里的水烧开了实在难以下咽,又喝不惯家中苦涩厚重的廉价茶叶沫子,就一直用家乡特产的沙棘和晒干的小雏菊泡茶喝。周厚纯看了一眼小声地问:“菊花苦,有没有加爹从山上采的野蜂蜜?” 玉生点点头,一屋子的人都再不言语,长生心里一动,喝了一口,菊花和野蜂蜜混在一起的味道清甜香郁,十分适口,心情顿时松驰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些。 在宫里八年,虽然刻意丑化自己,但因为天生丽质,时时生活在被主子赏与别人为姬妾或者被老皇帝相中的恐慌中,好不容易过去了,她最怕的最不愿的,莫过于被送人为妾,所以才反应如此激烈吧,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在宫里练就的忍功怎么一回家就全废了?没问清情况就大怒,又赌着一口气,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下来。 周王氏看着长生平静下来,脸上似有歉意,明白她的意思,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只剩下老夫妻俩和长生,掩上门说:“你这孩子,也不小了,怎么脾气比小时候还火爆了?好歹也等我和你爹把话说完再做理论对不对?” 长生负气地说:“说完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把我卖给财主做小老婆?” 第38章、缓兵之计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你这孩子,就是性急等不得把话听完。董财主嫌子嗣稀薄想纳一户清白人家的女儿做妾室,不知听谁说了你之后很中意,就央人探你爹的口气,本来儿女婚事都由父母做主,我和你爹商量着你不是小孩子,还是征得你的同意好,这件事本来就没定,你不愿意就算了,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这个时代儿女婚事全都由父母作主,能征求她的同意已经算是很特殊了,长生吸溜着鼻子说:“我不是生气,我是听到爹娘把我卖做人妾心里难受。” 周王氏最见不得儿女这样,连忙拉她坐在身边安抚着说:“家里以前连饭也吃不饱都没卖了你们哪一个,现在日子好到哪里去了,还能卖女儿?虽说名份是妾,但不签卖身契,正经地请媒人说合,以平妻之礼下聘,嫁过去正式入族谱,一辈子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听说董财主生得又精神又显年轻,又识文断字,不会委屈你。你爹说了,为了不让你进门后被人轻视,聘礼都一文不留做嫁妆,若真是贪图钱财还能这样?” 长生闻言真真正正愣住了。 周厚纯慢慢地开口了。“你回来这些天爹也瞧出来了,你在家里确实生活上受委屈了,连家里的茶都喝不惯,还说其他?现在时间短还好,以后没有你的月银资助,家里生活还会差些,你更受不了。咱家日子在周围算好的,你若嫁到穷家哪里受到了?如果你年纪小还好说,慢慢在镇上或者殷实人家给你找个婆家正经嫁过去做正室,可你的年龄实在不好找,所以爹才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长生有些释然,虽然他们让她为人妾,却如同周厚贞说服她嫁与穷酸秀才薛博文为妻一样,都是为她好,只是与她观念皆然不同而已。在这穷苦的乡间,最好的生活莫过于穿绸着缎、吃香喝辣了,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出宫前她就想到自己的终身问题,当时只想找个可心又一心一意对她的,若不能称心哪怕不嫁。以为自己最不济也是在乡里找一个虽暂时贫穷却有出息又真心对她的人,夫妻俩齐心协力定会过好日子,却从来没想要与人为妾,她若愿做妾,也不会等到现在。 她从炕沿上下来,扶父母坐正,敛衽整衫,如同在宫里一样,恭恭敬敬地朝他们福了身,缓缓地开口了。 “爹、娘,我知道你们是为长生好,这次我太性急了,你们别往心里去。不过长生却下决心哪怕不嫁也绝不为人妾,嫁与穷人尚有过上好日子的机会,若为人妾一辈子低贱,就是董家以平妻之礼下聘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以后连带子女也被人轻视,所以长生绝不!” 周王氏忍不住插话:“可是长生,咱们这穷地方,若嫁与普通人家,你也看了,虽不是至冻饿,但肯定要受穷受苦,遇到灾荒还吃不饱,乡里净是粗人,你又相不中,到了董财主家虽是做妾,却一辈子享福,你可要想好了。” “娘,我若愿为妾,早在宫里时就做了皇上的妾,那是何等的地位和富贵你们可想而知,还会稀罕一个乡下土老财?” 周厚纯夫妇惊讶得合不拢嘴,皇上的妾,可不就是宫里的贵人?对他们来说,皇家如同神佛一样高贵不凡不可想象,他们只有顶礼膜拜的份,长生居然有给皇上做妾的机会? 再看到长生荆钗布裙掩不住的美丽和身姿,这样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出众品貌被皇上看中是极有可能的,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周王氏蓦地想起长生回家后第一次洗澡时,故意用来掩盖身材的层层缠裹,这才明白了她的心意。当时只以为她是个奴才身份,怕太过出色被主子忌讳才这样,原来还另有深意。她连皇上的妾都不愿做,又怎会与董财主做妾? 长生继续说着:“皇上已经六旬,就算他太老了,女儿还有好几次机会可做年貌相当的皇子姬妾,可是长生都千方百计避过了,哪里还会给年已四旬的乡下老财主做妾?长生不是小孩子,懂得为自己打算,求爹娘尊重长生的心意。” 周厚纯夫妇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既佩服女儿有志气,又嫌她心太大了。“可你已经不小了,乡里和你一般大的,哪个不是抱着孩子?再耽误下去越来越大怎么好?我和你娘不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死!” 长生安慰他们:“爹娘放心,反正长生已经老大不小了,再拖到年后也无妨。我好不容易回家,只想在爹娘膝下承欢,也好弥补这些年没人疼的遗憾。我暂时不想嫁人,亲事能否等到明年开春以后再说?” 周厚纯夫妇俩对视一下,反正离过年也就个把月了。“你既如此说,爹也不是养不起你,明天家里来客,后天爹就去回了金媒婆。你放心,家里不会再有任何人逼你嫁,你且安心住下,等开了春再打算!” 第二天大清早,周厚纯父子一个去后院抓鸡,一个去镇上买茶沽酒,周王氏带着两个媳妇添好炭盆烧热火炕,屋里屋外打扫干净就在厨房忙开了,长生则亲手给玉生和侄子侄女们梳妆打扮。 半中午,院里酒肉飘香之时,李家父子挑着木炭提着红漆礼盒来了,因长生尚未嫁人,同客人只见了一面就被娘亲勒令照看孩子不许再出屋。 就这一面,她已看清玉生的未婚夫李克勤身板结实、五官端正,双目有神,看起来十分老成懂事,与玉生堪称良配,而玉生又羞又喜象是很中意这个少年,长生放下心来,玉生是她心爱的妹妹,她不能让她嫁给不可靠的人误了终生。 心里却有些感慨,如果她也同玉生一样是个真真正正乡间长大的女子多好,没见过前世大都市的现代文明,没见过今世皇宫和京城的富贵繁华,由爹娘作主寻下一个靠得住的夫婿,简简单单过一辈子也好。 可如果长生不进宫,又怎会感染风寒早逝?自己又怎么能穿越到她身上?前因注定,她这一生不可能象玉生一样。 第39章、恶有恶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大清早周厚纯就带着安生给金媒婆回话去了,却一直到了傍晚两人才愁眉苦脸地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神色疲惫、嘴唇干裂。 原来金媒婆见他们一大早来了,以为事情成了,想到董财主丰厚的赏钱就要到手,顿时无比殷勤,听了实情之后却立即翻脸,说这件事她做不了主,得问过董财主才行。 周家父子不想得罪有财有势的董财主,就同意在她家等消息,并好言求她给好好董财主解释一番 谁知金媒婆一直把他们晾到下午,不给吃不给喝,也没一个人进来问一声,要不是火盆里还有炭早冻得不行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居然说董财主放出狠话,说不过因为长生是宫里调教出来的他才不嫌年龄大,居然不给他面子,那就等着瞧好了,看看十里八乡谁敢聘娶周长生。 长生先是惊愕,又嗤笑一声,她的终身大事,可不是给不给谁面子的问题,这个董财主也太过份,开始说了只是探口气,连议婚都算不上,好象谁还非给他做妾不行。董家不外乎就是造谣中伤,她才不怕,过了年爹娘一定会劝她放低条件聘人,她正愁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不刚好,对方就替她解决问题了。 周王氏气得戳了她一下:“你傻了?还笑得出来?他以平妻之礼纳你为妾的事早被金媒婆传的到处都知道,就是他不中伤你,方圆几十里谁敢得罪他聘你?以后保管没有媒婆敢上门!” 长生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半真半假地说:“娘别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几句谣言怕什么?经过上一次的事情,我相信大多数人心里是清楚的。随他去吧,咱们等年后再说,女儿心中自有主张。”她的镇定让爹娘多少心安了些。 接下来几天都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周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十几日后,不知从哪传出了更为恶毒的谣言,说是长生在宫里耐不住寂寞,和小太监不清不白做什么对食,让皇上发现了,把小太监活活打死,念在长生是女子,责其回乡,永不许入京。 这个谣言实在太具刺激性,很快在十里八乡飞快地流传开来,势比燎原之火,等到周家人知道,外面已经传得不成样子。 周王氏当时就背过气去,长生恨得咬牙切齿,她虽不怕谣言,却受不了别人这样恶心她,可目前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对付这个地头蛇?就是自己想法报了仇一走了之,周家人怎么办? 一筹莫展之际,姑姑周厚贞慌里慌张地来了,进门就说巧生的姑爷葛有德在贩鸡的路上被人给暴打了一顿,手下得很重,葛有德没有半年时间将养不好。 长生听了只觉得心里无比舒坦,这个无耻之人,终于得到了报应。周王氏夫妇听了一会儿哀声叹气说巧生命苦,一会儿又恨她帮着葛有德想害长生,到后来,周王氏到底数落了周厚贞几句,不许她再过问巧生家的事情。 长生明白她内心是很担忧的,不过上次被他们气极了,又怕自己心里不痛快,才做出这般绝情样。她也很想知道是谁打了葛有德,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就趁娘领着两个儿媳去做饭,悄悄拉了姑母问话。 原来葛有德被打之后,巧生吓坏了,又不敢回娘家,就悄悄去了姑母家哭诉,周厚贞怜她被娘家除名,又不敢明着去,就趁夜去了趟,却见葛有德真的被打惨了。脸肿成了猪头,一只耳朵被削掉了,一条腿自膝盖以下断了,可以想象,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他要受多少苦伤口才能长好,真是活该! 周厚贞不解地说:“听说打他之人言语中似有为你出头之意,说什么让他以后老实点,不要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说以后再毁人名声就再打断他另一条腿,再削掉一只耳朵,所以他才疑上了你!” 长生愣住了,似有为自己出头之意?可这件事真不是自己做的呀?除了家人,她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哪里会有人为她出头? 轻嗤一声说:“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几个外甥女的份上,我倒是想教训他,可哪有这个本事?爹和大哥又是老实的庄户人。他大概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老在背后乱嚼舌头,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吧,明明自己心里有鬼却怀疑是我。说来我还要谢谢打他之人,总算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周厚贞想想也是,哥哥和侄子都是老实的庄户人家,长生一个姑娘家,哪有这个能力?再说葛有德到底是巧生的姑爷,他们一家不会这么绝情的。 又过了几日,那个曾经想娶长生又觉得委屈自己的穷酸秀才薛博文也出事了,他收了学生的束脩之后,就去镇上一家小饭馆要了几个菜改善生活,谁知吃完饭却找不到荷包了,偏偏还口出狂言说是伙计偷了,被老板一顿饱打撵出去,回村之后学生家长嫌他丢人,都改送子弟去另一家学馆,薛博文丢人现眼又失去唯一的生活来源,只好卷起包袱去外地谋生了。 长生听说后暗暗称快又称奇,那个让人恶心的穷酸秀才终于遭报应了,为什么得罪她的人都要这么倒霉?可董老财不是好好的吗?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谁想年关将至,董老财开在县城正街的瑞福祥绸缎庄忽然夜半失火了,刚好他想趁着过年大赚一笔,花大笔银子进了一批贵重绸缎衣料,全都烧得一干二净,铺面也烧完了,连累左邻右舍的脂粉铺和首饰铺子也被烧得七七八八,还好没出人命。虽然不至于让他倾家荡产,但绸缎庄的损失加上赔付别家的银两,家财一下子去了大半,听说董财主已经大病不起了。 这一次不仅长生一家疑惑不解,村里也有了闲言碎语,说是长生命硬,在宫里又多少沾了龙气,得罪她的人都会遭到报应。 周王氏疑惑不解地说:“如果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哪来这个能力和胆量,娘还真怀疑是你找人替你出气。也许是娘这些年平安天天烧香拜佛,感动得神佛显灵了,让不怀好意之人得到报应,要不然也太巧了吧?” 长生哭笑不得,说是巧合也太巧了,不过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巧合。刚好他们三个都得罪了自己,也刚好他们三个又都接二连三遇上了倒霉事,只能这么解释了。 第40章、招聘启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几天后,不知何故谣言却平息下来,变成了长生提前回乡的原因是皇上和娘娘恩典,不忍误了宫女的青春,特许年满二十岁的宫女回乡嫁人,还发了大笔的银子和首饰做嫁妆。 村人再联想长生回乡时穿金戴银的样子,还有周家刚买了那么大一块地,都信了这句话。若果真如谣言所传,她回来时肯定灰溜溜的,还能那么风光?那些诽谤她的话肯定是别人不服气才造谣生事的。 周王氏越发觉得神佛显灵,长生暗暗称奇,这一切都没有动摇她的离意,家乡虽好但并不适应她生活,难怪人说大隐隐于市,她要得过得清静,城里比村里更合适。 渐渐年关将至,又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天气越发寒冷,又因为水窖结冰,每次打水前都要用一根干净的长木棍使劲戳个冰窟窿,这种条件下当然没法常常洗澡了,长生也只得忍耐下来,离意越发强烈。 这天因天寒地冻久未露面的舅舅忽然来了,长生喜得赶紧下了炕去迎,她是急盼舅舅来的,还指望他带自己出去逛逛,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 如她所愿,舅舅是来接她和玉生的,他明天刚好去云州办事,想带她们和女儿金花一起去逛逛。 长生和玉生顿时欢呼雀跃,虽然大唐对女子的禁锢并不厉害,但是她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女子,想进一次县城都不容易,何况是云州府。 只是见了外婆又要被她唠叨着婚事,一想起这个长生就头疼。周王氏知道她的心思,塞给她一两私房银子买东西,又气又笑的戳着她的额头骂道:“死丫头,枉你外婆这么疼你,提起逛云州府就乐得不行,要见她老人家就拉下脸?放心,我给你舅舅说过了,让他叮咛你外婆说你答应过了年就聘人,让她先不要唠叨你,这下放心了吧?” 长生一边撒着娇儿一边乐得不行,又偷偷取了几两私房银子,换上新衣和妹妹一起坐车走了,出去一趟可真不容易。 只是表妹金花那双过于精明灵活不安份的大眼睛让她怎么也亲近不起来,她对宫妃们的衣服和首饰妆容极感兴趣。在宫里有不少这样的女子,无一不是心比天高,无一不是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幸好她不是自家人,不过偶尔见一面而已。 舅母王曹氏表面对两个外甥女倒十分亲热,外婆这次真的没再提及她的亲事,只是对长生回家后总共只看了她一次,还不肯留下来陪她住几天的行径十分不满,拉着她坐在身边絮絮叨叨不肯放手。 长生何尝被人这么当做三岁小孩一般疼过,方才觉得自己一直躲着怕见她的行为有多么没良心,心下愧然的同时,就想着法子逗她开心,看得金花暗里直撇嘴。 第二天三个人很早就被唤醒起床梳洗,天刚朦朦亮就出发了,因为去得早了可以多逛一会,巳时(上午十点左右)到了小小的云州城,看着长满苔藓的青砖拱门,三人兴奋极了。 已近年关,进城置办年货和做生意的极多,云州城十分热闹,两边客舍酒馆林立,绸缎庄首饰胭脂铺杂货店应有尽有,还有数不清的小摊小贩。 王春发很快办完了别人所托之事,寄存了马车,领着她们来到专卖低档衣料和首饰脂粉的街上,金花和玉生无比艳羡地看云州女子的穿戴,一头扎进铺子出不来。 这些低等粗糙之物长生如何能看得上眼,她只是想散心而已,另外想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离家另谋出路。 很快她的目光被一堆人群吸引了,隐隐约约地捕捉到几句话,心里一动,凝神静听起来。 “真排场呀,有丫头和老妈子服侍还不行,还要找个女先生……” “听说已经张贴一个多月了,去了不少人都不满意,当官的就是挑剔!” “算了算了别凑那热闹了,左不过官宦人家的事,与咱平民有什么关系?” 长生神色中有一抹不异察觉的兴奋,就要往前凑看个究竟,被王春发拦住:“长生不可任性,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家别挤那热闹,若是好奇,舅舅前去打探清楚告诉你!” “好吧,舅舅快去,一定要打听清楚,我看到哪里似有一张榜,你不识字,可向旁人问清楚。” 好大一会儿,王春发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摇摇头说:“也没什么,不过是晋阳守将谢大人想给女儿招聘一个教养姑姑,说白了也就是女先生,乡里人没见识,以为是什么稀奇事,其实在晋阳倒是常见的,富贵人家的女儿一般从小都请女先生教导。” 长生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激起了狂澜,富贵人家给女儿聘教养姑姑,不就是相当于现代的家庭女教师?自己一心想离家谋出路,却忘了在宫里曾听说过,地位高些的宫女年长出宫后,如果误了嫁人,又不想做女牢头和教坊嬷嬷,还可去富贵人家做教养姑姑,教导人家女儿礼仪举止,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和机会,做教养姑姑须是二等以上且是役满由主子恩准出宫的宫女才行,犯过大错或者被贬被撵的都不行。这个招聘启事,也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晋阳是卧虎藏龙之地,那个谢大人既是晋阳守将,招聘启事又怎会贴到小小的云州?可如果不是贴到云州,自己又怎能得知?长生已经顾不得细想了,一把拉住王春发的袖子:“好舅舅,带我过去看仔细!” 王春发以为她不过小孩子家好奇心重,劝不住就点头应了,嘱咐金花和玉生就在一旁的胭脂铺子里等他们,只带长生过去看。 他们费力地挤进人群,霍然看到青灰色的砖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招聘启事。 “谢府欲聘教养姑姑一名,有意者请来晋阳谢将军府应聘。” 短短的一句话,具体要求条件和薪酬待遇全然不提。要聘人就得有个条件呀,或年轻能干或年长老成,或者识文断字,或者精通琴棋书画,或者熟识规矩礼仪,总不能什么也不提只说聘人,哪有这样聘人的? 第41章、再赴晋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正思索之际,王春发有些明白她的心思,心里一急喊到:“长生切不可再离家了!富贵人家待遇虽高,但你年纪耽搁不起了,过了年正经聘户好人家才是正理,此事听着虽好,却会误了你的终身!” 长生已经瞬间做出了决定,她曾在宫里生活了八年,虽然地位不是很高,前世却是中文系的本科生,识文断字不说,宫规礼仪无不熟知,教养一个小女孩应该足够了吧?在这个时代,她没有好的家世,又没有经商的本事,又不愿做女牢头和教坊老鸨,这大概是最适合她做的工作了,成与不成总要试试。 不顾王春发的劝说抓住他的衣袖,满目乞求:“舅舅,长生实在在家里呆不下去了,也不想随便在乡里聘了人,可又无路可走,这倒是一次机会,成与不成就带长生去看看吧,要不然我老惦记着,试一次我就心甘了!” 王春发叹口气,长生回家后的种种不适和委屈他都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这乡里确实容不得她,可富贵人家有那么好混吗?“长生,富贵人家家大业大事非大,有才貌俱佳的公子,也有吃喝嫖赌的酒色之徒,你又生得这样出色,难保日子久了别人不起心思,你一个孤身女子只怕身不由己,可要想好了!” 舅舅的态度在她的意料之中,就胸有成竹地解释道:“舅舅放心,长生发过誓绝不为人姬妾,我不是三岁小孩,懂得为自己打算。你也知道我回家后不但受委屈,还给家里添了许多麻烦,亲事上更是高不成低不就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思前想后不如另找出路。给你说实话吧,就是没有这个招聘启事,我也打算年后离家的!” 王春发没想到她竟有这种打算,想起她面对高守仁的逼迫毫不退缩的样子和她回家后的种种遭遇,郑重地点点头:“舅舅答应你,但是今天不行,先回家告诉你爹娘一声,得他们同意方可,去晋阳来回得几天呢!” 得到了他的支持,长生安心了一些,家里除了娘,别人未必真想留自己在家,只要能瞒着娘去晋阳,先悄悄应聘了,不成功自然乖乖回家了,如果成功了,谁也拦不住。 回家后,因为赶路风尘仆仆,再加上存了应聘的心思,就求了娘同意她和玉生洗澡,当香澡豆的幽香散开以后,长生很快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故意把黑缎一样的头发披散着肩上,等娘进来拉起她的手:“娘摸摸看,滑溜不滑溜?” 周王氏伸手摸去,浓密乌黑的头发果真软滑幽香,想起她小时候稀疏的黄发,夸奖到:“东西虽好,主要还是我家长生女大十八变,你省着用,给出嫁时留一点!” “娘放心,我记着秘方,用完后再配一些。其实配药花不了几个钱,这澡豆洗浴后香气宜人,还能养发护肤,宫里的贵人都用着。我想富人家的女眷一定也很喜欢用,不如咱们照秘方做一些,先暗中找人送给她们试用,等她们喜欢上了,自然会花钱买咱们的。不过有些药材要去晋阳才能配得到,我给舅舅说了,他很赞同我的做法,如果娘同意的话,他答应明天就带我去晋阳配药,只是来回得几天时间。” 周王氏沉吟起来,按说这也是好事,少做一些送人,花不了几个钱,若这些富家女眷喜欢用了,就必须从长生手里买,果真是个生财的好路子。她还是有些担心:“这样做不会给自己招祸吗?那可是宫里娘娘用的,一般人敢用吗?” 长生笑了:“娘放心,前朝灭亡后,宫中许多秘方都流传了出去,只是咱这偏僻极北之地没人知道而已。” 周王氏终是同意了,这么大一家子人,要得饱暖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个生财的法子总好些,试做一些也花不了几个钱,就让她收拾东西,由大哥周安生送去舅舅家。 长生目的达到,心下窃喜,当即回屋偷偷从瓷瓶里拿了五两碎银仔细藏好,正等出门,忽又想起她是去应聘,外在形象和言谈举止一样重要,若打扮得土里土气,富贵人家保准瞧不上眼,可要是花枝招展脂浓粉腻,人家没准还怕自己带坏了女儿。 踌躇间忽然想起,教养姑姑,说白了就是前世的家庭女教师,时代不同,但对外形气质和性情的要求总有些相通之处吧。长生仔细地回忆着前世大学女教师的装扮,现在是冬天,颜色不可太过素淡,庄重一些最好,既要素雅大方又不能呆板沉闷。 她打开衣箱细细挑选,最后选了一件枣红色绸子的小棉袄,下面是深蓝色绣着白色缠枝花的六幅棉布夹裙,这是她学会做衣服以后自己设计缝制的。棉袄的衣领袖口用灰缎滚了边,衣襟绣着枣红色的花枝,衣领略高,腰部收紧,小喇叭袖,外套灰兔皮的窄腰短身比甲,穿上后乍看不是特别出彩,但细看之下身姿美好毫无臃肿之态,既高雅大方又让人耳目一新,干练中透着几分妩媚。 至于怎么梳头,倒成了难题,她尚是未嫁之身,不能盘更加端庄一些的妇人发髻,但是少女的双丫髻怎么梳都太孩子气了,人家是招聘教养姑姑,不是招小丫头。想了想把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圆圆的髻,用深色的丝带扎紧以后,插上一枝垂着梅花坠子的银簪,已经长长的刘海斜梳向一边,用两枝小小的银钗夹在右鬓。 柳叶长眉,玉样肌肤,玉生看得移不开眼睛,明明这身衣服看起来朴素无华,怎么穿上这么出彩? 所谓有女长成,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周王氏一直含着笑,不厌其烦地看着她费尽心思梳妆打扮,嗔怪她只是去晋阳逛逛,干嘛弄得这么浓重。又怪她乱梳头发,长生怕她起疑心,就解释说是这是京中少女流行的发式,反正她也无从去考证。 傍晚时分,长生和舅舅终于到了晋阳,两人就在上次住过的客栈住下,打听到谢府的位置,提前上街买了想要的物品和制作香澡豆的材料,明天她要专心致志的去应聘。 -----锦瑟没有太多的空闲管理书评,不能做到一一回复,但锦瑟会抽时间查看并认真考虑大家的意见和建议,请筒子们多多包涵! 第42章、谢府应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二天早上,长生站在谢府高大的门楼前,看着朱红大门上光亮的铜扣,对这个职位充满了信心和期待。她上前对守门的家奴说明了来意,立即有一个小厮带她进去。 进了门并没有直往前走,绕过大门里面的花坛,沿东边的一条青石小路拐进去,长生暗自打量着,有时从庭院房屋的布置也多少可以看出一些主人的性情。 谢府处处一派古朴沉稳之气,屋宇整齐而不华丽,花园简单明了并无亭台楼榭,因为冬季大多数花木枯黄,显得清寂而萧瑟。看起来占地面积不大,来往的家奴丫环也不多,看样子主人是个不喜张扬之人。 来到一处偏院,屋子暖洋洋的,让刚从寒风中进来的长生舒坦了一些,一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送上热茶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看来这家人并不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很快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四十多岁,不亢不卑细心谨慎的样子让长生心生好感,他客气而详细地问了长生的基本情况,包括家人和在宫里的经历,点点头示意她稍等,就离开了。 谢府相当谨慎,还要由管家初试一番,再由主子定夺,看样子她第一关算是过了,长生越发仔细起来,心里不敢松懈分毫,她是不允许自己失败的,因为那个家她住不下去了,目前这是唯一的出路。 一个人孤坐等待的过程中,似觉窗外有人影晃动,难道谢府的人还暗中打量自己?待走到窗前,却看到有宝蓝色锦袍的一角隐入树丛中离去,看样子是一位主子,若是丫头家奴偷窥,可以当做是好奇,可是主子这样做,却让长生心里平添了几分疑虑。 片刻管家返回,客气地说:“将军同意见周姑娘一面,不过有些话要事先说清楚,谢府聘的教养姑姑待遇等同西席先生,必须随小姐同院居住时时陪伴,并指定一名丫头服侍,月银是二两,三餐点心茶水齐备,四季都有新衣,年节有红包,生病包医药。只是姑娘应聘后至少两年内不能离开谢府。基本就这些条件,如果姑娘同意了我们就去见公子,由他定夺。” 长生紧张的心情略有松驰,看来有些希望了,这待遇还真不薄。不过在家里天天被娘念叨着嫁人虽让她心烦,可是谢家规定两年内不能离府,那岂不是两年内不能嫁人,难道她做定了剩女? 好在两年不长,目前也没有合适的人可嫁,若真找到心意相投之人,相信对方也不会在乎多等些时间,且两年之内都未必能找到。无论如何总比守在周家受委屈强,长生直觉等到年过后,她在家的日子就没这么舒坦了,早脱身最好不过,就郑重地点点头:“我同意!” 来到一座高大宽阔的正房,迎面双扇格子门大开,挂着厚厚的棉帘,刚一走近就有小厮打起帘子,长生集中精神,跟在管家后面大大方方地跨了进去。 室里暖洋洋的,大气而不奢华,端坐着一位低头执卷的年轻公子,玄色滚边的长袍,看到有人进来,放下书卷抬起头,看到长生的样子,眼中有一丝诧异和赞赏,这个女子容颜美丽,气度娴雅淡定,举止从容大方。 只是那种游离于世外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如同他的亡妻,明明是他最亲近的人,却似乎从不属于他和这个世界。 长生看清他大约有二十七八岁,轮廓分明,眉宇开朗,目光深邃,帅气而儒雅。她注意到他玄色的锦袍,刚才躲进树丛的是宝蓝色的袍角,那人不是他。 那个人是谁呢?既是主子招教养姑姑就应该大大方方见她就行,不至于这样吧?难道是谢将军的妻妾?很快又否定了,大唐崇尚艳丽浓烈之美,年轻官家女眷莫不花红柳绿,谁穿宝蓝这么厚重的颜色?分明是男子的长袍,不是裙子。 管家上前低语几句,又对长生说:“这是谢将军。” 长生有些诧异,他儒雅的样子一点不似她想象中豪放刚硬的将军模样。上前礼数周全落落大方的行了礼,等到对方挥手请她入座,又优雅自如地坐下,不是她太自以为是,人家是招教养姑姑,不是招小丫头,若自己都浮躁怯懦上不得台面,又如何能教养出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 果然谢将军的神情越发满意,他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因为该问的管家已经问过,并全部汇报给他。看着长生呷了一口热茶,这才开口说:“以后小女就托付周姑娘了,带周姑娘下去休息,该交待的交待一下,也好让她早点回去做准备。” 长生心里一喜,这么说来他是相中自己了?虽然努力想做的淡定沉稳一些,可抬起头眼中还是亮晶晶,有压抑不住的喜意,又很快平静下来作答:“将军高抬了,长生能力有限,不敢当托付二字,但一定会尽全力教导小姐。” 她的话更让谢将军心生好感,这是个知进退的女子,眼神淡定清明,稳重又不沉闷,气质与亡妻莫名地相象,把女儿交给她应该放心吧。 跟着管家回到刚才的小院,管家告诉她将军对她甚是满意,又自报名叫谢承忠,大致介绍了一些谢家情况。 刚才见她的谢将军是谢家大公子,名叫谢明澈,二十六岁,嫡妻三年前亡故,只留一个女儿叫谢锦姝,年方七岁,这里是谢明澈在太原官制的将军府,并非谢府。谢家有世袭的郡伯(即伯爵,位于公侯爵位之下)之爵,府第在京畿之地的武功郡,小锦姝年幼失母,谢明澈公务繁忙,再加上北地寒冷干燥,就留在谢府随祖母及叔父婶娘同住,长生必须去武功郡的谢府教养小锦姝。 长生一愣,锦姝?居然与她前世同名?蓦地想起姐姐和父母,眼里一酸差点落泪,很快又压下心绪,在这生地不是她失态的时候,心里却对未见面的小锦姝顿生亲近之感,只是自己刚离京不过数月,却又要回去? 一时间居然弄不清是什么心情,回家这段时间,按说自己过得并不开心,也受了不少委屈,她是巴不得早脱这个事非之地。可乍一听又要远离家乡,心里居然酸酸的,不知她在家中能停留到何时? 第43章、别亲而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谢承忠以为她要离开家乡有些伤感,就好言相劝:“前来应聘的人并不少,独姑娘让将军满意,虽说没有夫人主事,但当家的老夫人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小姐乖巧内秀,又有几房能干的姨娘帮衬,姑娘不必顾虑什么。” 长生心里一暖,凝眸含笑道:“谢谢管家,什么时候去郡伯府?” 谢承忠歉意地说:“姑娘可能在家过不了年了,将军公务在身并不能离开,所幸三公子前段时间来探亲,准备腊月二十返乡,你回去与家人作别后收拾行礼,十九日下午来谢府,二十日同三公子一起返京。” 长生睁大了眼睛,今天已是十六日,她居然在家连年也过不了就要走?她还以为最快也要等到年后。别人还好说,也不知娘亲能不能受得了?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 待告辞时,谢承忠从袖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她:“谢府世家名门讲究极大,姑娘虽为小姐教养姑姑,但也关系谢府体面,按照府规,这五两银子是赠与姑娘整妆添衣的,也好风光入府,不被人小觑了去,姑娘放心,这个不会从月银里扣除。请勿在意,谢府聘西席先生一惯如此。” 长生暗笑,这待遇还真好,还有服装化妆费,想是怕老师衣着寒酸进府之后被人瞧不起,连累学生面上无光吧。幸亏自己仔细挑衣梳头收拾整齐了,才没有被人小觑。 回到客栈,王春发看到她面无喜色,心里一紧,以为她没应聘上,却也松了一口气。他虽盼着长生能如愿以偿,但更盼着她找到合适的人嫁了,不要误了终身、不要远离父母。 长生明白他的矛盾心理,世事有得必有失,应聘成功,要享受人家的待遇,就要遵从人家的安排,只可惜不能在家过了这个年,这是最大的遗憾了。 “舅舅我成功了,以后不会再吃闲饭了!” 王春发先是一喜,又听说要远赴京畿之地的谢府,而且两年不能归家,半晌无语,复又叹了一口气:“舅舅知道你有出息,可一走八年,刚回来几个月又要离开,连年也不过,你这孩子也太有主意,也许我不该瞒着你娘拉你过来,若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怎好?” 长生因为要突然离家的惆怅心情很快调整过来,她可不想放过这盛世大唐人间烟火,说不定此去就可觅得良人。笑意盈盈地说:“好姻缘可遇不可求,反正已经老大不小了,再耽误两年也没什么关系。舅舅放心,京中大,才俊多,长生定不会误了自己的终身!” 王春发拗不过她,只得陪她买了些东西,两人驱车回家了。长生猜想着,爹爹和大哥最重钱财,玉生和良生少年心性对外面的世界满是憧憬,也会支持自己走,真正舍不得自己的只有娘亲吧。 长生回到舅舅家后,背着其他人挑了几样首饰随身带着,其余的仍由舅舅保管,又陪外婆住了一夜,却瞒了她很快要远离的事情。 第二天回家后,周王氏听说她偷偷应聘到谢府做教养姑姑,这几天就要离家,连年也不能在家里过,而且两年内不能回家,只说了一句:“你这孩子,咋主意这么大?”,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 多受一份恩情就多一分牵挂,长生最受不了这个,一时心里也十分难受,抱住她百般劝慰。 周厚纯也怔住了,看到老妻十分难受,叹了一口气劝道:“应聘到谢府也是好事,富贵人家的教养姑姑和西席先生一样的体面,又不是做仆佣,也不辱没了咱长生,再说两年后就可回家,你也别太难受了!” 周王氏瞪了他一眼斥到:“你就知道长生在谢府能赚到银子,两年?她耽搁得起吗?就不怕误了她的终身?” “你看看咱们长生,还能在乡下找到人配她吗?”周厚纯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长生,自家女儿的气度容貌比县城里的一些富家小姐还要出众,又见过世面识文断字,偏偏年纪有些大,要找良配确实不易。 周王氏闻言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端详着长生,光洁如玉的肌肤,五官精致,眉目分明,眼睛聪慧而有光彩,这偏远乡下如何能容得下她?世间一切皆有定数,也许她真不属于这里吧。 “好女儿,你在外多年,看来已经真的不适应咱这地方了。你是个有主见的,到了官宦人家且记本份二字。娘相信你认得清人,亲事上条件不要太高,若有合适的就先订下再捎信回来,我让你哥把婚书捎去。” 长生一一点心应过,周王氏忽又想起什么,怀疑看着长生:“你当初宁愿不嫁也不肯与人为妾,虽然我和你爹提说过让你嫁到董家为妾,但事后想起来幸亏你没应承。莫非你这段时间受不了乡下的苦,还是因为婚事经过一些波折改了主意?你可要想好了!” 长生福了身坚定地说:“爹!娘!长生发誓一生一世都不会与人为妾!若有合适人家自会秉明爹娘做主的,何况谢府是极重规矩,尚有出身名门的老夫人当家,断不会让长生受委屈,两年后我若做得下去,自会有探亲假期,若做不下去就回家,你们放心吧!” 周厚纯扶住她:“闺女,爹以前对不住你,但你要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外面呆不下去就回来,穷也罢苦也罢都有你一碗饭吃!” 长生郑重地点点头,事已至此,无论一家大小什么心情,她是走定了。周王氏强忍着不舍给她收拾着行礼,良生更加佩服她,玉生却掉了不少眼泪。 走归走,但是能提前安排的都做了安排,她给自己只留下五两碎银和一百两银票,又随身带上几样贵重的首饰。临行前夜,长生把其余碎银和香澡豆的秘方都给了娘亲,又偷偷给良生一百两银票做求学之资,留给玉生两样贵重的首饰添妆,殷殷叮咛他们俩个替自己好好孝敬娘亲。 第二天,由王春发和安生送她到晋阳,长生坐上马车,看着寒风中一家人向她挥手告别,忽然也起难舍难分之意。有了这个家就有了归宿,她在这个世界心里是安宁的,走投无路之时,总有个去处吧。 (第一卷完) 第44章、将军之妾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炭盆烧得很热,室内暖洋洋的,家具摆设间洁大方而不奢华,铺得整整齐齐的炕上挂着深红色的锦帐,这应该就是将军府的客房吧,长生放下包袱,脱掉灰兔皮的比甲,一边打量着一边喝着热茶,身心都舒坦开来,自此,她真正离开亲人了。 桌子上放着点心和红红的苹果,刚才谢管家说让她休息一会,晚饭时分再派人请她,这些水果点心应该是为她准备的吧。 看着在前世再普通不过的水果,忍不住拿起来咔嚓咬了一口,脆甜多汁的滋味让她心里一酸,自从回家之后,她还没吃过一口水果,正待咬第二口,外面忽然传来扑噗一声轻笑,听声音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长生又羞又窘,放下苹果快速走到窗前,外面传来脚步踩过枯枝的声音,人早走了。她涨红着脸回到座位上,发了一会恨,断定这肯定是那个偷窥她的,穿宝蓝色锦袍的人。 是谁这么无聊?大概是什么无礼的手下或客人吧,不过咬了一口苹果,有什么好笑的?幸亏她要去谢府,只在将军府停留一夜,要不然天天被人关注,她可受不了。一气之下,看看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索性把那只咬了一口的苹果吃完了,然后慢慢吃起点心来。 过了一会,一个丫头进来说将军有请,长生倒没觉得奇怪,她明天就要回谢府了,做父亲的交待女儿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来到上一次的正堂,谢管家侍立一旁,在坐的除了谢将军,还有一个桃红柳绿的妩媚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生得圆润小巧,神情乖巧柔弱,让男人我见犹怜的那种,看样子是将军的姬妾,不知为什么,长生天生对这种女人没有好感。 落座之后,谢明澈面色沉重地开口了:“不瞒周姑娘,锦姝本是个活泼伶俐的孩子,可自从娘亲病逝后,她一日比一日沉默,一日比一日内向,到现在越发厉害,甚至不肯见生人,不肯去陌生的地方,老夫人年岁已高,弟弟和弟媳有他们的孩子,我又不能接她来此,天天揪心的厉害,无奈只好找个可靠的人随身教导她,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长生听到锦姝二字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前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细听,不由得对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孩子顿生怜惜,这不是有自闭的倾向吗?但愿不要太严重,也不知这个孩子肯接受她不?只是若谢府在京畿,为什么要在晋阳招人,还要把招聘启事张贴到云州? 她不敢松懈,思索着说:“谢将军看重,长生会尽力的,只怕若被小姐排斥,有负将军所托。” “我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你与亡妻气韵上颇有相象之处,也许小女能接受你吧,且试试但无妨。” 长生一怔,难怪那么多人应聘只选中自己,只是将军之妻必然出身名门,自己一个穿越人,又在深宫禁锢八年,气韵又怎能相象?正不解间,蓦地瞥见那个女人目中闪过一丝妒恨,又很快面色如常,心中更疑,略一思量就明白了,这个女人只是将军姬妾,一定是妒忌将军对亡妻的思念和对女儿的疼爱吧,绝不是针对自己一个外人。 谢明澈爱女之心拳拳,言谈之中颇为忧心,细心地介绍了女儿的情况和性情喜好,说了一些托付的话,就请长生一起用晚饭。 主人家请西席先生用饭也很正常,既然谢管家说了待遇等同西席先生,长生也没有必要自轻自贱,就谢过一起入座,无意中又瞥见那名姬妾眉头轻蹙了一下,眼中有几分不满,显然很不愿与自己同席,长生自然无视,一个小妾的地位她清楚的很,在自己面前再充高贵也没用。 “三公子呢?快去请他过来,明早就要走了,他还磨蹭什么?” 很快一个小厮出去,片刻过来报,说是三公子应朋友之邀喝送别酒去了,晚上不一起吃饭,谢明澈不可置否地笑笑,示意大家用饭。 虽然不比宫宴,但在这天寒地冻的晋北地区,晚餐算是很丰盛了,长生一来刚吃了点心苹果不饿,二来怕被那名小妾轻视,只略用了些,就下去休息了。 回屋后又检查了一下行礼,向临时服侍她的丫头问了一些将军府的基本情况,长生就实在无事可做,想着反正从明天开始就要在马车上颠簸,不如早点休息养精神。 正待解散头发,一阵环佩叮当声,小丫头进来报,说是白姨娘来见周姑娘,话音刚落,刚才那位女子带着丫头进来了,口称“白梅打扰姑娘了!” 原来她叫白梅,倒是个好名字,与刚才不同的是披上了镶着白狐裘的水红色斗篷,更添几分妩媚情致,长生虽然不明白她为何来找自己,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请她入座。 白梅多情的眸子打量了长生几眼,眼中很快闪过几分妒忌又掩饰过去,温柔地一笑开口了:“白梅这会过来,是想托付姑娘一点事。算上我将军共有四名妾室,李姨娘卢姨娘是通房丫头抬上来的,秋姨娘是买的贫家女,独我是随夫人陪嫁过来的,所以得蒙将军高看些,一直带在身边服侍,其余三个都留在郡伯府。” 长生听着她的炫耀,浅笑不语,她对自己说这些有什么用,自己又不是谁的姨娘想和她争宠,她只想做她的教养姑姑。而且白梅既是夫人陪嫁,夫人亡故,就该守在年幼的小姐身边照顾,却远巴巴地跟过来独占她丈夫的恩宠,实在有忘恩负义之嫌,还好意思对别人说。 见长生一派淡定,根本不在意,白梅自顾自说:“锦姝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了,心里牵挂的紧,还有老夫人对我颇为疼爱,三位姨娘与我姐妹情深,特意准备了一些土特产想捎给她们,又不好麻烦三公子,所以想请周姑娘帮忙带回去。” 小事一桩,当然无妨,长生含笑点头应了,请她明早派人送到车上,就再不多语,任由她双眼乱瞄、欲言又止,白姨娘枯坐无趣,只得略坐一会告辞了。 长生披发坐在炕上,怎么也想不通她的气韵又怎会与堂堂的将军夫人相象?与她同名的小锦姝肯接受她吗?算了吧,好不容易走出一步,还是边走边看吧,自己又不是卖身为奴,实在呆不下去走人就行了。 (长生换环境了,开始新的生活了,亲们多关注吧,请继续支持锦瑟!) -----谢谢筒子们的粉票! 第45章、与子同归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二天卯时(早上五点至七点),长生梳洗停当,收拾好包袱,披上新买的深红色斗篷,匆匆用了早饭就准备出发回京。 大门外,有六名骑马的侍卫和三辆马车在此等候,谢管家告诉她,第一辆是三公子乘坐,第二辆由她乘坐,第三辆放着要带回去的物品,白姨娘捎给谢府诸人的东西已经放上去,里面附有礼单,她只管照单送去就行。 然后带长生来到第二辆马车前,告诉她:“本来将军要指派一名丫头路上随身服侍,可是三公子说姑娘本就对郡伯府很陌生,再去一个同样陌生的丫头肯定不方便,回去后再给你找一名熟悉谢家情况的家生子服侍,他正和将军在车里说话,外面冷,你坐车里等会,马上就走。” 长生闻言对从未见过面的三公子顿时生出些许好感,出身富贵的公子,难得这么细心周到,若有机会一路上要多些接触。此去谢府举目陌生,进府后他就是最熟识的人,若得他照拂一二,做事会方便些。 忽又想起那个宝蓝色的袍角,希望他不是三公子,身旁有一个喜欢偷窥的人,何况还是谢家主子,怎么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车子外面朴素无华,里面却很舒适温暖。车门上挂着厚厚的棉帘子,车厢后半部铺着簇新厚实的棉褥,摆着靠垫和盖被,前面一侧放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点心和苹果香梨,另一侧放着一个铜炭盆,木炭烧得红红的,炭盆被有孔的铜罩子扣住,车子再颠簸木炭也不会洒出来,铜罩子中间凹下去,放置着茶壶保持温热。 果真富贵人家讲究,一路有这样的享受,长生心里自然是极欢喜的,是谁考虑的这么周到,还为她路上准备了零食? 长生想起谢明澈成熟帅气的容颜和深邃的目光,脸上一热,暗骂自己花痴,一个堂堂的大将军,哪里会关注这些小事?自己对他有些莫名其妙的亲近之感,不过因为他是个极疼爱女儿的好父亲而已。这些东西要么就是谢管家令人准备的,要么就是将军府出行一向如此。 “姑娘坐稳了,开始赶车了!”车夫在外面喊,长生慌忙应了一声,马车缓缓地向前驶去,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家乡另谋出路了,心头涌上淡淡的愁绪,揭开小窗上的帘子往外看去,虽然晋阳离她的家乡定远县还远着,但对于京城来说,还算是家乡吧。 车子转个弯,拐上宽阔的大街,长生居然看到舅舅和大哥站在街边正在紧张地盯着这几辆马车,原来他们是来送自己的,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辆车上。心里顿时酸酸的,忽然明白今早莫名其妙的惆怅,不过是要再一次面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 她请车夫等一小会,跳下车向他们走去,王春发和周安生看到她,明显地激动起来,王春发声音颤抖地说:“长生,我们想着你要远行,没个自己人相送不吉利,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没事没事,你快上车吧,别让人家久等!” 周安生递上一个黄纸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猫耳朵,晋阳有一家铺子做的非常地道,我特意买了一包,带着路上吃吧!” 长生眼睛潮潮地哎了一声,又叮咛了几句,让他们早点回家,不要担心自己,然后登车挥手而去。虽然同亲人有这样那样的摩擦和矛盾,但也有许多感动和温暖让她难以割舍,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车子一路向南驶去,道路渐渐颠簸起来,所幸车里还算舒适,长生靠着坐垫上看了几页书,就被摇晃得迷迷糊糊的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半梦半醒中忽然听到低低的笑声,猛地睁开眼睛,面前霍然坐着一位年轻的公子,穿着石青色纹锦绣花棉袍和灰鼠皮褂子,戴着同样的皮帽,正揶揄而欣喜地看着她,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似乎同她很熟识的样子。 长生心里一惊坐直身子,马车已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警惕地盯着他,满脸的戒备和羞恼,若不是车里一切依旧,她简直以为自己再次穿越了。正待出言相问,车夫赶紧介绍:“周姑娘,这是府上的三公子。” 三公子?就是谢承忠口中与她一起回京的三公子谢明净?长生直觉对他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与谢明澈的沉稳成熟不同,他是一个年华正好的佳公子,五官极为俊美出色,小麦色的皮肤,明亮狡黠的眼睛,挺秀的浓眉给他添了几分阳刚之气,坐在那里腰背挺拔,举手投足中带着天生的优雅和洒脱。 他有着很吸引人女子眼光的皮相,只是对于实际年龄二十岁,心理年龄二十八岁的长生来说,十九岁的他只是一个狡黠任性的世家公子而已。长生有些失望,这样的人应该不好相予,还指望着回谢府后能得到他的帮助,算了,以后还是少招惹。 他有些肆意的打量着长生,长生被他看得有些薄怒,欲待不理,又一想毕竟要和他一路同行,到了谢府说不定有用得着的地方,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就装作无视他放肆的目光,略福了身平静地说了声“见过三公子。” 语气平常随意的如同对自己的家人亲友一样,客气而不疏离,谢明净愣了愣,眼里笑意更浓:“不用谢,我刚看到有卖糖葫芦的,看起来还不错,想着女孩子都喜欢吃,就使人去买了,特来问一声姑娘要不要吃?” 长生一愣,他居然这样细心?只是车子虽是他家的,可他随随便便坐上来问一个陌生女子要不要吃零食,实在有些轻佻了,果真是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公子哥。 可以他的身份肯屈尊过问这些小事,长生还是有些感动的。正准备道谢,外面传来声音:“公子!公子!你在哪里,冰糖葫芦买来了!”一个小厮走过来,两只手各举着一枝晶莹红艳的冰糖葫芦,刚喊了一声“公子”,长生就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墨儿吗? 第46章、冤家路窄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墨儿惊喜地看着长生:“长生姐姐?怎么会是你?真没想到那个应聘的教养姑姑就是你!我们真是有缘,应聘启示贴好几个月了,多少人应聘……” 还待说下去,明净咳了一声,墨儿飞快地伸了一下舌头,很快止了声退到一边。明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哦?你们认识?该死的墨儿,这么要紧的事情居然敢瞒着主子?” 长生看着他似乎很无辜很不知情的样子,想起从京城回晋阳时两人在路上争着往前赶的事情,拼命忍住笑意。 原来他就是那个小气的公子!真是冤家路窄。难怪第一眼看到他有些熟悉,记得他超过自己时还揭起帘子得意洋洋示威。不过那天也不能全怪他,自己也不是突发孩子气,故意趁他不注意抢先一步跑在前面吗?原来两人骨子里都是争强好胜之人。 让人有些羞恼的是,他居然带着几分诧异直往长生纤细的腰肢上瞄来瞄去,毫不掩饰富贵闲人特有的轻佻和鲁莽。 长生想起在晋阳的客栈里,他故意言语轻侮,派墨儿来说他不忍心自己回乡做农妇,也不嫌自己腰肢粗壮,让自己做他的侍墨丫头,现在又不顾避讳地一个劲往自己腰上瞄,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腰身会忽然变得如此纤细吧。 当时以为是一个轻浮之徒胡言乱语,所以心生恼怒,还当着墨儿的面说了一些斥责的话,看样子墨儿并未如实对他讲,要不然以他的小心眼,怎会这么若无其事? 他不就是会装吗?谁不会。长生挑挑眉,一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很客气很有礼貌地说:“三公子请勿责怪墨儿,几个月前我和舅舅自京城返回晋阳,曾在一家客栈见过墨儿,后来在晋阳又有幸相遇,彼此以姐弟相称,所以他见了我才如此惊喜。看来我们还真有姐弟之缘,这也是托锦姝小姐的福。” 谢明净眼里闪过一丝佩服和欣赏,飞快地瞪了墨儿一眼,转过头来玩味地看着长生,笑意更浓:“周姑娘不仅仅同墨儿有缘吧?难道同本公子就无缘吗?我在哪里墨儿必在哪里,姑娘见墨儿几次就见我几次,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长生强忍住笑,他可真说得出口,一个堂堂的郡伯府公子同小书僮争宠,旋及脸红了,暗骂自己乱想一气,什么争宠不争宠,成了什么呢? 不过既然对方打算一装到底,自己又怎能不配合他?她轻咳一下,故意不去看他,略低头做出很恭敬的样子说:“公子说笑了,长生只是一个小小的退役宫女,哪有资格结识堂堂的郡伯府三公子?就是现在,公子也是长生的东家,墨儿和我倒真有姐弟缘。” 谁知他居然打蛇顺杆上:“哼,既然知道我是你的东家,还不好好待我,倒把墨儿当回事!” 虽是双方都装糊涂说着半真半假的话,长生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丝失落和不满,暗笑他小孩子脾气,处处喜欢争强好胜,却依然装模作样地说:“公子说笑了,长生哪敢呀,我对公子很是敬重。” 对方嘟嚷了一句:“你还有不敢的?”就不再言语,他倒还挺会装委屈,好象自己欺负了他似的,长生又好气又好笑,却忍住不接话。 谢明净自己却不好意思了:“好啦,大哥托付我平安把你带回家,我自是不会食言。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但是照顾人还有两下子,跟我一路同行你会享福的,喏,这糖葫芦看着很是不错,我见过的女孩子没有不喜欢吃的,想你也不例外吧。墨儿既已买来,你就快吃吧!” 他居然肯退让?长生当然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落落大方伸手接过,眼里笑意盈盈:“谢谢三公子,我确实很喜欢吃,你费心了!” 谢明净看着她长眉扬了扬,眼波流转间,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似乎不经意间已经把他看尽。 他吸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堵,费力地移开眼睛,又恢复那幅略带轻狂的样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的小侄女锦姝以后就拜托你了,我是为了她才给你买的,希望你记着我的好,尽心尽力对待这个没娘的孩子,所以你不必谢我。” 长生哭笑不得,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不痛快了?忽然明白他就是在将军府两次偷窥她、并取笑她吃苹果的人,除了他,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不过一个娇生惯养的富贵公子,与她的人生没有多大关系,她本就不愿意和他太过接近,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 “无论是为了什么,公子总给长生买了这个,所以我该谢你。公子不必客气,既应聘了这个职位,就是没有这个冰糖葫芦,长生也会尽力教养锦姝小姐的。” 她意在疏离,谢明净却并没有生气,眼睛更加有神彩:“你果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好,希望如你所言,请一定用心教养锦姝,回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就行。这些茶水点心都是为你准备的,尽管取用,若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墨儿去做,反正你们也是熟人!” 说完拿起安生送的那包吃食,扬了扬眉:“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个不错,我拿走了!”然后跳下马车离去,虽然冬衣臃肿,却并不损他玉树临风的样子,玉树临风?长生轻笑一声放下帘子,除了这个用滥了的词,还真找不出什么形容他,忽然觉得,她在谢府的日子不会太过枯燥无味。 接下来的行程里,谢明净却再没有象那天一样和长生主动接近过。因他的郡伯府公子身份,只要沿途有驿站的地方,他们都能住进去,每到一处墨儿都会送来一个老实可靠的丫头或仆妇近身服侍长生,说是公子的意思。 而且不知道是墨儿细心,还是他安排的好,一路上长生的吃住行被照顾得十分舒适,马车上时时都备好了热茶点心。长生渐渐心生感激,觉得谢明净不象他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轻狂任性和孩子气。 找了机会真心实意向他致谢时,他却一本正经地说兄长吩咐不敢不从,不必谢他,长生却明白,谢明澈托付他是真的,他一路的细心周到也是真的。 第47章、公子明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一路缓缓前行,腊月二十六日半下午时分,他们到了长安,准备夜宿谢家在京城的府第,郡伯府封地在长安西边约有一百五六十里地的武功郡,明天天黑前就可到家。 京城谢府位于朱雀大街旁的西三坊,这里权贵世家云集,因为留有家奴看守,一切都很方便。坐了几天马车,全身酸痛得如同散了架子,长生小睡一觉洗浴完毕,全身散发着香澡豆清幽的香气,一边坐在炭盆旁烘头发,一边思索着明天进府的事情。 好在她一路上找机会把墨儿细细拷问了好几遍,对家里重要的主子,甚至有头有脸的奴才都大致有了了解。最让她揪心的是她此去的服务对象小锦姝,这个可怜的孩子,但愿她不要把自己封闭得那么严重,留一扇门让自己走进她的世界,顺便把她拉出来。 有丫头进来报,说三公子晚上要为大家接风洗尘,请姑娘先梳妆打扮好,一会公子过来。长生一愣,要为大家接风洗尘,她过去就行,用得着他亲自过来请吗? 长安的冬天虽然寒冷,但是气候却比酷寒难耐的晋北要温和的多,不必穿得过于厚重。长生仍旧梳着自创的圆髻,穿上从晋阳买的海棠红纹锦绣黄花的掐腰小棉袄,薄棉裤上罩着湖蓝色勾银线百褶绸裙,略带了几样首饰,鬓边插了两枝湖蓝色堆纱金边宫花。 正对镜自揽,明净跨了进来,再也移不开眼睛,端庄高雅的的教养姑姑何时变成了鲜妍明媚的少女?暮色渐沉、华灯未上,明净一言不发的打量着长生,双眸迷离莫测。 渐渐地,屋子里有一种莫名的暖昧,长生不自在起来。世家公子明净,有些轻狂乖张但体贴养眼,有些幼稚任性但孺子可教,总的来说还不错,只是自己承受不起。虽然君未娶我未嫁,但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半点可能性,所以必须防患于未然,给自己和别人都不留任何念想。 她主动开口问:“三公子晚上要给大家接风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回乡这几个月,我可天天都念着长安的美食。”笑容云淡风清,语气客气而疏离,距离已被刻意地拉开。 明净一滞,很快面色如常,挥手示意丫头退下,含着几分轻狂说:“窖里的酒还不错,但是此处没有好的庖人,菜肴全是粗做的鱼羊鸡豚,实在算不上美食。不过长安城中酒楼食肆林立,各种美食应有尽有,此时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刚刚开始,这里又没有人约束我们,若你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今夜就带你逛遍长安,美食美酒任尔尝。” 长生凝视他片刻,心里已经按耐不住喜悦和向往,若说她不为所动,那绝对是自欺欺人。八年了,她被禁锢得几欲发狂,出宫后却为了躲避高守仁匆匆离京,她还没有好好地看过长安真面目。等明天进了尚在一百多里之外的谢府,怕是不容易再来吧,难得有人当冤大头,为什么要拒绝呢? 只是这个轻狂任性的人会让自己回答什么问题呢?先不管了,等他问了再做打量。长生笑道:“只不过回答一个问题,却换得看不尽的长安夜景和美酒美食,太划算了,我不应就是傻子,三公子请问吧!” 似是料到她的态度,明净狡黠地瞟了长生一眼,目光再次粘在她被掐腰小棉袄收得分外纤细柔软的腰肢上:“我看你并未消瘦,为什么腰肢忽然变得这么细?”刚问完脸就红了,全然不见了轻狂样。 长生愕然,正待发作又忍住,这个可恶的花花公子,这种话也问得出口,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才不会为这个大发雷霆,不如戏弄他一下。就面色如常郑重其事地说:“若我回答了,公子能否说到做到?” 正担心她会发怒的明净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她会真的若无其事,面色有些古怪地说:“那是当然,本公子还会食言不成?” 长生点点头,非常认真地说:“那就好,我这就回答,公子可要听好了,因为我回家这几个月,天天喝窖水吃粗粮,若公子能做到,也会楚腰纤细掌中轻!” 明净愕然,旋及捧腹大笑,引得站在门口的丫头翘首观望,他笑的眼泪都出来才停了下来,擦把脸指着长生:“你这死丫头,还装的一本正经,我居然被你戏弄了。罢罢罢,算我输了,好在你今日打扮得还算周正,带出去不算丢人,走吧,陪本公子吃喝玩乐去!” 两人一起吃喝玩乐,指不定谁陪谁呢!长生心下欢喜,也不计较他言语中的冒犯,只是两人一起夜游,是不是太暧昧了? 又一想管它那么多呢,明日要正式入谢府,听墨儿说老夫人规矩极严,以后衣着打扮言谈举止都要受到约束,能够年少轻狂的时候不多,能够无拘无束的时候也不多,等明日回去,怕是见一面都不易,日子久了,谁还能记得今夜的暧昧?就且放纵一次吧。 这一次是明净打破了沉默:“外面很冷,系上斗篷。”长生笑着致谢,明净却移开眼睛嘴里嘟囔着:“一下午睡的我腰酸背痛。”说着伸起胳膊打个哈欠。 长生瞥见他的褂子底下不小心露出一团红色的东西,细看之下竟是她送给墨儿的香囊,这个亲手做的香囊虽精致,但一个堂堂的公子不至于从奴才手里夺走吧?一定要找要机会问问墨儿,正思量着,他大概查觉了,不动声色的垂下胳膊,香囊又被盖住。 走了大门才发现竟然只有他们两个,墨儿居然没有跟着。又一想也无妨,这里没有正经主子传不出什么闲话,她在长安又不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至于谢明净,在她心里只是一个未长成的少年公子,不过身份有别,不能象墨儿那般认做弟弟罢了,两人同行有什么好拘束的。 出了巷子就是繁华的朱雀大街,所以不必乘车,两人步行来到街边。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弯弯的月光下,长安的冬夜冷而不清,两边的店铺不但没打烊,还全部点亮了红红的灯笼,伙计的招呼声此起彼伏,烤炙肉食的香味一阵阵直扑入鼻,时有丝竹歌吟之声穿过窗棂而来。 第48章、夜游长安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这里是世宦富贵之家的聚集地,来往的平民较少,除了三三两两的仕子富商,更多的是锦衣夜行的五陵少年和脂香粉腻的裘衣美眷,被挑着灯笼的家奴美婢簇拥着夜游,长生和明净没入其中再普通不过。 这是长生第一次面对大唐长安的夜景,她的眼睛很快被吸引住了,无论是两旁的店铺,不时经过的油壁轻车和饰锦小轿,还是低语而过的行人,都让她极有兴趣,而明净完全被抛在一边,仿佛她出来不是陪他吃喝玩乐,只是为了看这长安的夜景。 明净有些气闷,小时候且不说了,自从长大以后,还从没被人这么忽视,特别有年轻女子在的地方,只要他一出现,就是瞩目的焦点,此刻却完全被她忽视了。 “哎,我说,你在宫里总共八年,听说皇宫夜里灯似连珠夜如白昼,歌舞宴游比这气派多了,你怎么象什么世面也没见过似的?” 长生一愣,在宫里的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倒一时没有查觉他的心情,心里泛起一丝苦涩说:“我刚入宫时根本没有资格在夜宴伺侯,等做了司寝,每晚这时就是我最紧张的时候,要操心着熏香熨烫布置寝帐,生怕有半点不周要了我的命,哪有心思注意什么歌舞宴游?回家后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如豆的油灯照明,哪有什么夜景可看?” 明净一愣,张嘴笑了,齿白如玉:“那你就好好看吧,看仔细些,回家以后就没机会啦。我在一旁陪你,看到什么好玩的要告诉我!” 言语中似有几分宠溺,长生有些不自在,一个比她小好多的小男生,凭什么这么对自己说话,暗悔自己一时感慨竟对他说了些心理话。在她心里自己其实已经二十八岁了,而谢明净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郎。 “算了,先不看了,你不是要给我接风吗?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正好消食。” 好意没有人领,明净有些不痛快,闷了一会赌气地说:“好吧,你可是大哥聘的西席先生,我不敢怠慢,那你说要去哪家酒楼吃饭?” 长生暗笑,真是小孩子脾气,稍不如意就赌气,明明知道她对长安陌生得很,还给她出这样的难题。她先不回答,转过身看到身旁边走边语的两个少年,象是长安本土人,就行了礼笑着问:“借问公子一句,近处最大的酒楼叫什么名字?怎么走?” 两位少年看到她眼前一亮,又看看一旁满脸不高兴的明净,只伸手指着前面说:“一直向前走,走到第四条街口拐过去,有一座烧尾楼,是专办烧尾宴的地方,那里的菜是全长安最贵的,晚上可能还有空位子,白天就要预定。” 烧尾宴?长生一喜,她在宫里听说过。长安风俗,指仕人刚做官或升迁之后,为应付亲朋同僚祝贺,也为巴结新上司和同僚必须请的一顿饭,因为是喜事,都是山珍海味精工细做。美衣与美食,一向是她的最爱,若能一尝也不枉长安之行了。 谢过他们,走到明净面前一本正经地说:“他们说长安最好的酒楼就是烧尾楼,美酒佳肴人间至高享受,就在前面的街口,只是价格太高了,我刚到长安,尚未为谢府做任何事情,不敢让三公子太过破费,不如你选一个适中的食肆就行。” 明净打量她一会,见她神色平静,满面诚意,有些不快地说:“什么话?你没做事情与本公子请客有什么关系?烧尾楼价格高怎么了?我还请不起一顿饭?走,就去哪儿,菜由你点,酒由我点!” 说完气犹未消地往前走去,长生强忍住笑意跟在后面,到底是小孩子一个,果然上当了,若让他看出她很想去,他正生着气一定不肯,她故意做出嫌贵不好意思去的样子,他就非去不可。 烧尾楼果真不远,一柱香功夫两人就到了,门口一溜红灯高照,丝竹谈笑之声不绝于耳,酒菜的香气阵阵扑面而来,长生忽然发觉自己很饿。 自有伶俐的伙计迎进去,按照明净的要求安置在二楼靠窗的包厢里,长生其实很想坐一楼大堂,因为两人独坐包厢,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就出言反对:“现在是晚上,又看不到街景,只有两个人,坐下面就成。” 明净象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偏偏不让她如愿,狡黠地一笑:“那是你不知,长安夜景比白日的街景还要好看,难得今夜有残月如钩,你不看会后悔。” 长生闻言暗笑自己在一个小男孩面前竟拘谨起来,虽然孤男寡女,但年龄心态和身份却差了十万八千里,礼教规矩虽时时顾忌,但此夜并不常有,有什么好怕的?不如放松心情好好的享受美食,反正不要自己掏银子,就不再与他争辩,提裙跟着伙计上楼。 刚刚坐定,长生不等明净发话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说了,今夜由我点菜!”那样子似乎明净不同意就要活剥了他。 明净抚掌大笑:“你果真很有趣,和你一起出来实在开心。伙计,沏上香片,再温一壶剑南烧春,其余的交给这位小姐!” 长生在宫里虽有八年,却根本没有随侍宫宴的机会,那里会懂这些古怪的菜名,而且这些菜宫里未必就有,就根据伙计报的菜,挑名字稀奇价格高的胡乱点了几个什么巨胜奴、天花毕罗、玉露团、仙人脔等,明净只是轻笑,又加了一些菜和汤羹。 等菜的过程,明净不顾寒冷打开窗户,长生轻呼一声,玉钩般的冷月下,两旁临街的和更远处的楼阁房屋前全部挂着红红的灯笼,一串串如同连珠,淡红的光晕照着屋宇楼阁绰约的影子,街上不时还有移动的光团,那是行人挑灯前行,夜晚的长安清寂而美艳,让人心醉。明净很满意她的表现,静静地在一旁强忍着得意没有打扰。 等酒菜上来,听着伙计边布菜边报菜名,长生脸红了,难怪明净笑,原来自己点的基本都是冷盘和甜点,幸亏明净这小子还算够意思,加了炙烤爆炒和锅仔羹汤等。 明净心情极好地看着她的反映,得意洋洋地说:“我点的比你点的如何?这壶酒不错,等会陪我喝两杯怎么样?” 长生蹙起眉头:“我不会饮酒,酒是你点的,你自己喝吧!”她和他一起出来逛街吃饭还行,但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又怎会随随便便在不熟悉的地方喝酒? 明净一脸坏笑:“你不肯喝?那好,我等会喝醉了你可要背我回去!” 第49章、家门在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二早上,匆匆用了府里准备的早饭,他们就准备返回武功郡的谢府了,马车驶出西三坊,出了金光门,向城西驶去。 昨夜明净并未喝醉,那壶酒对他根本不在话下,只是回家的路上不时装作头晕让长生扶他走,这点忙长生还是愿意帮的,毕竟吃人嘴软,她又不是真正的古代女子,会在乎这点男女大防。他若真的喝醉了,长生当然不会背他,酒楼中自有专门服侍客人的伙计,赏几个钱让他们背回去就行了。 长生是独自一人吃的早饭,只有登车时见了明净一面,他的神色却奇怪地疏离起来,只点了头示意,长生以为娇惯的公子哥古怪任性,不知谁又招惹了他,也就客客气气打了招呼自顾登车。 其实她巴不得昨夜的种种成为过去,以后两人只是东家和雇员的关系,他家掏钱她做事,本该就如此客气与疏离,昨日美如梦境,不过今日落回尘埃。 内心还是有些淡淡的遗憾,他是她出宫后交的第一个朋友,若她不是女子,若两人没有那么大的身份差异,做朋友真的不错。 渐渐到了热闹繁华、平民聚集的西市,马车走得极慢,路边不仅有各色店铺,还有小摊小贩,叫卖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长生不畏寒冷,一路都好奇地揭着帘子,忽然看到一个捏面人的摊子旁围满了小孩子,心里一动,令车夫停车下去。 她快步上前,告诉牵马而行的侍卫,说有事找公子。很快明净的马车也停了下来。长生若无其事地上前揭开帘子,仿佛昨夜之行根本没有发生,明净看到她神色有些复杂。 她指着五颜六色的面人说:“这里有许多的新鲜的小玩艺,小孩子一定喜欢,能不能让我在此买些东西,回去就要见到锦姝小姐,空手总不好吧。” 明净打量她片刻,虽然神色依然疏离,眼里却是愉悦的:“你果然会来事,好吧,我在车上等你。” 说完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递过去,长生正待拒绝,又怕惹恼他,笑着说:“其实用谁的银子无所谓,花不了几个钱,只是用公子,显得长生没诚意。” 说完转身走了,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声叹息,似乎有无尽的惆怅。长生一愣,装作无视,直接朝面人摊子走去,心里却有些不解,这个看似潇洒随意、浑不上心的谢三公子到底有什么心事叹息?难道回到谢府有什么让他不开心的地方?心里顿时泛起嘀咕,看来还得找机会询问墨儿一番,可别不明不白吃了什么暗亏。 正挑选面人时,墨儿跟了过来,能跟长生单独相处,他看起来十分高兴,笑嘻嘻地说:“长生姐姐,公子说你有心就行,哪还能让你破费,让我跟过来付帐。” 再推托就成做作,长生展颜一笑:“好哇,等会替我谢谢公子,你对锦姝小姐熟悉,帮我挑她喜欢的!” 这块市井之处尽是些稀奇新鲜的小玩艺,片刻两人就挑了一堆面人、泥哨、竹蝈蝈之类,顺便买了竹篮提着。返回时,墨儿在她耳边小声说:“公子从早上起来就不开心,我想是因为回府后就不能常常和姐姐在一起了。” 长生愣了一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低斥了墨儿一声:“小孩子家别乱说话,公子的心思岂是我们可以猜测的!” 复又登车前行,心里却忍不住猜测墨儿的话。她自然不会相信,一个俊美出色、家世良好的少年公子,什么没见过,哪会仅凭数次交道就如此看重她,最多是因为她与他接触过的女子不同,所以有些新鲜感罢了。 傍晚时分,车子在一个坡口停了下来,长生以为到了,揭开帘子,明净却含着笑站在面前:“快下来,随我去看看!” 然后朝长生伸出手,长生看了他一眼,对方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早就这样做过无数次,索性大大方方地伸了手,由他扶着轻快地跳下车子,欲待整衣,明净却满面揶揄地看着她,并未松手。 长生想抽出手,又不肯被他小觑了去,遂若无其事地任他牵着向崖头走去。这个大男孩大概青春期未过,逆反心理颇强,还不如装作若无其事。而且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人,和一个小男生拉拉手算什么?若抛开身份,说浅了是友情,说深了只是姐弟情份而已。 明净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果真不当回事,吃惊的同时也有些欣喜,快步拉她走到崖头,伸手往下一指:“你看!那就是武功郡城!” 长生“呀”了一声满心欢喜,崖下有一条清且浅的卵石底河流,两岸的土塬夹着宽阔平整的河谷川道,浅红的夕阳下是人烟稠密的城郭,周围冬麦深绿、阡陌纵横、胡燕斜飞,真是一个好地方,若在春暖花开之时,站在两岸看去,该是何等美景?长生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明净满脸的得意,指向城郭西北高处一大片看起来勾檐重瓦有楼台的建筑:“那就是郡伯府,快走吧,回去就有热汤热饭!”在他的感染下长生竟有一种归家的感觉,顿去不少生疏和不安。 马车终于停在了坐西朝东的谢府前,这一次长生没有扶着车辕跳下来,而是踩着脚凳规规矩矩地下来了。因为大公子谢明澈早有家信送到,所以朱红的大门口,管家带着家奴仆妇正等候着。 明净又莫名其妙地与她疏离起来,长生明白,这一次他是因为到了家门口,终于意识到了两人身份上的差别是不可逾越的,这样也好,本就该如此。 管家一边令人搬行礼,一起把他们迎进去,看明净要带长生一直去见当家的老夫人,连忙上前解释:“二公子,老夫人说周姑娘就安置在大小姐的西跨院里,以后抽时间见见就行,让直接带去安置,一切待遇等同大小爷的西席先生,还说让二公子一个人去见她。” 长生愣住,这明显就是让她难堪呀!富贵人家挑选西席先生自是极严,老夫人作为当家人,哪有见都不见就让进府的道理?而她从没见过这位老夫人,根本无从谈起得罪她。 忍不住去看她在谢家唯一熟悉的明净,明净却面无表情地说:“就先按老夫人说的办吧,我去见她老人家了!”说完指了一名仆妇带长生去安置,带着墨儿自进去了。 第50章、初入谢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眼看着明净带着墨儿进去了,她举目皆陌生,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再陌生也陌生不过她刚刚穿越过来之时。 她浅浅一笑对那名仆妇说:“既是老夫人安排,麻烦大嫂带我去吧。” 她的沉静大方倒让那名中年仆妇不敢轻视,连忙上前行了礼,自报家门叫“陈嫂”,又唤了几个小丫头拿上长生的包袱行礼和白姨娘捎回的东西,请长生进去。本来揣摩老夫人的态度,她们是不打算理会她的。 越过砖雕的影壁,绕过圆形的花园,对面就是正房,两边的月亮门里各有抄手游廊。陈嫂带上走进了西边的月亮门,大概受老夫人态度的影响吧,一路都无人说话,长生虽然面上镇定从容如常,但她已经感受到了排斥,不由有些烦闷和压抑。 明澈远在晋阳,小锦姝无母,明净小孩子心性不说,还是庶出,在府里未必会有能力帮她,如果当家的老夫人不待见她,怕是处处碰壁、呼吸不畅吧,这一点她已经感受到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一个青砖矮墙围起的院子前,朱漆的双扇门,原木的门匾上写着“锦姝院”三个字,看过去庭院齐整,屋宇华丽,花木石径十分考究,丫头嬷嬷颇多,看来小锦姝还是很受重视的。 一个穿戴齐整的婆子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迎上来,打量长生几下,正欲问,陈嫂上前简单说明情况后递过长生的东西就走了。那婆子自称姓刘,丫头叫青苗,恭恭敬敬地向长生行了礼说:“管事的陆奶娘已按老夫人吩咐派人收拾好西跨院,让我等在此等候,这就带姑娘过去安置。” 长生点点头,刚进门西边就西跨院,虽小却很整洁,全部青砖铺地,有几株长青的花木和一明一暗两间正房和两间厢房,她带一个贴身丫头住足够了。 正房也不大,墙壁刷得雪白,里面陈设虽不华贵却整洁齐备,外面是厅堂,有桌椅书架和坐榻等物,明显是为西席先生备下,看来谢府的公子小姐全部住着这样带东西跨院的独立院落。 里面是卧房,大概此地不是很冷,居然没有火炕,除了衣柜桌椅等物,靠墙摆一张有简单雕花的架子床,半新的深红色帐幔挂起,床上是全新的被褥。 房间真的不错,比长生穿越过来住的房间都要好,她是来打工的,不是做客的,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是大概久不住人,又没有生炭盆,冷浸浸的,既然他们回来的消息早就送回来,现在已经傍晚,早该生起炭盆暖屋了,这叫什么?下马威?难道是老夫人的意思? 见她迟疑,刘婆子讪讪地说:“刚入冬时,府里的炭盆全部照例分下去了,不知道姑娘来,大概还没来得及备下,陆奶娘被老夫人传去问话,她回来后定会想办法的。” 长生谢过,从包袱里摸出一个荷包,里面是半两碎银子,那是她特意准备的,有好几个。她向墨儿打听过,谢府的这种粗使婆子月钱是三百铜钱,半两银子抵得她一个半月的收入,应该满意了吧。自己虽赚得不多,但初来乍到,老夫人又有意冷落,好歹应该收买几个人打听消息吧。 刘婆子捏了捏面上一喜,以为教书先生无论男女都是穷的,没想到还有不薄的赏钱,赶紧殷勤地提议长生先去她的屋里坐坐,那里暖和。长生摇摇头,走了一程,她倒不觉得冷,只是从进门开始,没有看到任何小女孩的身影,也没有听到小女孩的声音,更没有任何人提及一句,一个孩子即使有些自闭,也不该这样安静吧,长生有些揪心。 “锦姝小姐呢?大公子托付我好好教导她,不如嬷嬷带我去见见,那篮子里都是我在长安给她买的稀奇玩艺。” 刘婆子叹了一口气:“姑娘不知,大小姐胆小怕见生人,她最亲近的陆奶娘又不在,我怕姑娘忽然出现吓着她。不如歇息一晚,明天让陆奶娘慢慢先对她说,然后再装作无意中碰到她几次,等她熟悉姑娘以后再正式见面吧。” 想想也是,她虽怜惜小锦姝,心急反而适得其反,就点头同意了,无论如何,先度过今夜再说。 刘婆子令青苗留下帮助长生收拾东西,自己先走了。青苗见长生出手大方,全然不似平时所见教书先生的穷酸,就很麻利把帮长生的东西安置好了,又悄悄告诉她不必担心,陆奶娘和长生都是大公子雇下了,月银不由府里出,老夫人虽不待见却没法子,陆奶娘必不会让姑娘冻着,还说如果晚上实在没人送炭盆,她就偷偷送一个汤婆子(铜暖壶)过来。长生如她所愿赏了一个和刘婆子一样的荷包,青苗喜滋滋地走了。 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屋子,长生有些气闷,这么冷晚上怎么睡?怎么大家都对她避之不急?难道真是老夫人交待的?她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成见?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听墨儿讲明澈和明净都是庶子,明澈生母和妻室已亡,女儿又因自闭怕生,只得把女儿托付给嫡母,若要寻教养姑姑,应该由嫡母出面聘一个,而不是由他不打招呼聘一个人送回来。他这么做,明摆着就是对嫡母的不相信不尊重。 明澈在治下的晋阳挑选教养姑姑,大概因为都是他治下庶民,当然要放心的多,所以才选中家中有父有母的自己吧。 看来明澈与嫡母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小锦姝又无亲娘做主,几个姨娘能有多疼她?长生更加同情小锦姝,心里也有些泛苦,难怪刚进门就不受老夫人待见。娘一再交待让她做好本份就行,不要掺合进大户人家的事非恩怨里,可是这件事无论她愿不愿意都掺合进去了。 晚饭前,锦姝院的管事陆奶娘终于现身了,笑容慈祥目光却很精明,进了屋一再向长生道歉说自己年老忘性大,送来了还算丰盛的晚饭和两个热烘烘的炭盆,一个放床底下烘着,一个放屋子一角,房间很快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她有五十多岁,长生很诧异她居然这样老,后来才知道她原是明澈亡妻林氏的奶娘,这些年一直是她在照顾小锦姝,明澈看来很重视她,要不然也不会放心地把女儿交给她。 第51章、未雨绸缪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因为暂时没有指定专门服侍的丫头,昨夜陆奶娘安排刘婆子住在东厢房里作陪,大概大公子明澈提前捎信回来有言在先,所以无论老夫人如何施加压力,她还是要做得周全些。 炭盆烘得房间暖洋洋的,长生一夜睡得还算安稳。她很喜欢这里,相对独立的住处,虽然不大但是舒适齐整,薪水不多足够她的开销,一日三餐热汤热饭,粗活杂事不需自己动手,除了小锦姝无须操太多的心。而且架子床远比火炕舒适洁净的多,放下帷帐就是一个独立的天地,床头有搁板可以放书和灯台,沏杯热茶,一个人挑灯夜读或静静地做针线再好不过。 长生觉得这是她目前能得到最好的生活,她从不觉得自己是穿越人就应该过人上人的生活,但是过得舒适点应该能达到吧。 躺在热乎乎的床上,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对自己今后的生活做了初步打算,人心难测,她首要做的就是琢磨清楚自己在谢家要重点接触的四个人。 谢家大小姐锦姝虽是她此行的直接目的,而且有自闭倾向,但她毕竟不会去害人,长生觉得只要自己真心爱护她,想法设法让她接纳自己,别人就不能拿此做文章了。 谢府掌门人老夫人,她对自己的敌意不过是牵怒而已。她虽然可以排揎自己、让自己难堪,但是自己直接受雇于谢明澈,只要小心不犯大错她也找不到借口赶走,何况大户人家从接近年关直到整个正月里迎来送往事务繁杂,且极为讲究平安和顺,所以这段时间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等到正月出来再根据情况另想办法。想着以她的身份,如果不是为了和庶子争口气,原是不屑于和自己计较的。 自己在谢家最熟悉的三公子谢明净,他虽然有些任性和古怪心地却不错,两个人一路相处得还好,再加上有大哥明澈托付,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相信他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两人如何相处,这个度却要把握好。 然后是和自己有同样身份职责的陆奶娘,两人都是谢明澈直接雇来照顾女儿的,一个照顾衣食起居,一个教养知识规矩。长生直觉她虽是家奴身份,却是自己以后能不能在谢府立足的关键。陆奶娘若没有私心杂念一心一意疼爱小锦姝,自然会放下戒备和成见,和自己齐心协力照顾好锦姝。对这个人,先得了解观察清楚再说。 至于其他人,墨儿有机会的时候自然要多接触,如果有事找明净还是通过他更方便些,刘婆子和青苗之类的人可以用小恩小惠收买利用,谢明澈的几个妾室却是深不得浅不得,亲不得远不得,只能见机行事了。至于谢家二房,庶子居长、嫡子居次,兄弟俩本就关系尴尬,与他们敬而远之就成。 细细琢磨一番之后,长生心里有了底,暂时自己是安宁的,先慢慢站稳脚跟再说吧。 今天要做的是把白姨娘捎回的那堆礼物分送到各人手里,然后看能不能尽快见小锦姝一面,弄清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看更漏刚到卯时,今天是入府第一天早晨,盯着自己的人一定不少,长生怕失礼就起床了。 她生怕衣着不当有失身份,除了应聘那天的衣服外,还在晋阳买了几套看起来简洁大方但衣料作工较好的衣物,怎么穿都不会有损她教养姑姑的身份。 对镜自揽,忽然明白明澈派管家送给她五两银子添妆的良苦用心。他大约明白嫡母绝不会待见自己为女儿聘的教养姑姑,怕她进府后衣着寒酸会让人轻视,让小锦姝脸上无光,所以才有此举,其实谢府未必有这样的规矩。 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全心全意对待小锦姝,说白了只是利用,长生还是很感动,对这个成熟重情又养眼的男人更生好感,一个堂堂的将军,居然疼爱女儿到这种地步。 胡乱猜测一会,正待找水洗漱,刘婆子听到响动轻轻叩门:“姑娘可是起来了?” 长生赶紧打开门,刘婆子满脸笑意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冒热气的铜壶,应该是洗漱的热水。虽然她是陆奶娘指定暂时服侍自己的,但若大年纪早起送热水,怎么都于心不安,赶紧接住道了谢。寻思着不如象在家里一样打个铁架子放在炭盆上,铜壶置于上面,随时都有热水取用,这是她不忍心娘亲和嫂子天不亮就起床烧热水想到的法子。 洗漱完毕,长生大致描述了铁架子的样子,又给了刘婆子一个半两银子的荷包,让她找铁匠铺子做一个,又央她买把锁子锁住衣柜,这些最多只花三百铜钱,多余的就是跑腿费。 刘婆子欢欢喜喜地应了,狠狠夸了长生几句,说稍后送早饭过来就出去了。 长生依旧挽了自创的圆髻,抹了些茉莉头油,头发抿得一丝不乱,除了几样简单的银饰什么也没戴,再加上衣服朴素简洁,脂粉未施,整个人端庄中略带了几分刻板,甚至能让人忽略她的美貌,这就是她要的形象,呆板无趣、老气横秋,免得被人说是别有用心。 早餐有一荦一素两个小菜和清粥小笼包,荦菜是酸笋爆鸡丁,素菜居然是绿油油的姜汁菠菜,比家里的粗粮腌菜好多了,只是没有了羊乳和豆浆。 这一天的开端不错,长生心情有些轻松,吃过饭仔细看了白姨娘的礼单,她很会做事,府里大小主子包括半主半奴的姨娘都没落下,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小玩艺,但是礼多人不怪,谁都会念她的好处。 礼单上居然还有陆奶娘的,她的礼物虽不是最贵,却是用心准备的,除了晋阳特产和补品之类,还包括亲手做的袜子抹额暖袖,远胜送给老夫人的礼物。长生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到底是陆奶娘的地位值得白梅如此巴结,还是两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其他人的礼物好说,亲自送去就成,自己初来乍到,借着这个由头刚好熟悉一下环境。可老夫人那里,她送去合适吗? 正思量着,刘婆子打帘子进来:“陆奶娘来看姑娘来了!” 第52章、锦姝难见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飞快地思索了一下,故意不收起礼单,和一大堆礼物放在铺着桌布的圆桌上,想看陆奶娘是何反应。 她应声进来,虽是奴才却穿着宝蓝色镶灰鼠皮的锦缎褙子,身量中等,脸庞白净富态,笑容非常和蔼可亲,身后跟着刘婆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长生笑着迎上去福了身:“陆妈妈好!” 看到她瞄向礼单,笑着说:“妈妈来得正好,白姨娘从晋阳给妈妈捎了些东西,正想着给您送去,可巧就过来了!礼单在这,妈妈请看。” 说完笑盈盈地双手递过礼单,却看到她脸上飞快地闪过掩饰不住的欣慰、欢喜和满足,全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礼貌客套的笑,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 她很快面色如常,笑着接过去:“姑娘辛苦了,可真会说话,到底是锦心绣口的女先生,衣着端庄大方不说,就连头都梳得和别人不一样。 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瞅着礼单,根本顾不上看长生。长生就照着礼单把属于她的礼物挑出来码在一起,方便等会拿走。 陆奶娘的注意力终于转了过来,笑着说:“白姨娘有心了,这孩子一向又细心又周到,生怕把谁照顾不周,连我这个老奴都记挂在心。” 这孩子?长生疑窦顿生,既知道自己是老奴,有什么资格称身为半个主子的姨娘为孩子?却仍旧笑着接过话说:“是啊,白姨娘不但性情好,模样更好,就是看着有些体弱,难得她还要操这么多心。” 陆奶娘面上一僵,眼里闪过几分愧意和担心,却很快若无其事地拉长生坐下:“坐下吧,礼物不急,我有事交待你。” 说完指着那名十六七岁的丫头:“她叫豆黄,是家生子,最是伶俐仔细,在三公子那里当差,说是按照大公子的吩咐派来服侍姑娘的。豆黄,还不快给姑娘磕头!” 长生心里窃喜,明净并不象他一路表现得那么轻狂随意,给自己挑个丫头还懂得抬出明澈的名头打掩护,这样更好,不会招惹什么麻烦。 豆黄过来就要磕头,长生打量着她健康红润的脸色,相信明净挑中她定有其因,说不定这个其貌不扬的丫头真有特别之处,赶紧拦住她不让跪:“可别,我也是被雇来做事的,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不须行此大礼。既是大公子的安排,你我照做就行,我大你几岁,以后姐妹相称吧。” 说完摘下腕上沉甸甸的绞丝银镯,拉过豆黄圆润的手腕给她套上:“拿着吧,我虽不是主子,但总长你几岁,见面礼还是应该给的。” 刘婆子满脸的艳羡,恨不得挑中服侍长生的人是她。陆奶娘心上一凛,这个周长生真会来事,只是她有那么多银财打赏下人么? 长生见豆黄接过镯子感激地笑笑,却丝毫没有流露出贪婪或得意之色,看来明净果真是精心挑选过。只是,豆黄?青苗?这家丫头的名字可真奇怪,居然不是花草琴棋春秋之类,全是地里的庄稼,不知道有没有麦子谷子之类? 陆奶娘象是看够她的心思,啧啧赞叹着说:“姑娘可真大方,赏的东西不比正经的主子差,豆黄以后可要细心服侍,别负了大公子所托。姑娘莫要奇怪,豆黄和青苗的名字都是家中老夫人起的,老夫人说天下以农为本,郡城周围全是田地,以这些为名正好。不瞒姑娘说,家中还有冬麦、金谷、穗儿等等。” 长生暗服陆奶娘心思细致,更加打起精神应对,就笑着赞道:“大俗乃大雅,老夫人果真非常人可比。” “既然姑娘对豆黄没有意见,这就让她回去拿行礼,以后就在厢房住下,天天近身服侍姑娘。礼物我带走了,多谢姑娘费心,以后有机会再谢白姨娘。老夫人和二房的礼品我也一并拿走,然后找人送过去,府上这几天忙着准备过年诸事,怕是没有功夫见姑娘。” 长生赶紧谢过,陆奶娘这样安排很妥当,心中越发对她不敢小觑。自己以后的生活主要在这个院子,外面的事事非非与她没有什么关系,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有人代送礼物再好不过。 只是,她为什么闭口不提小锦姝?看到她让刘婆子捧上礼物抬脚欲走,长生心里一急之下喊出来:“妈妈且留步!” 陆奶娘跨出去的脚生生停住,转过头神色有些僵,长生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一闪而过的戒备,意识到自己心急了,她一直不提去见小锦姝,必有其因,或许是怕锦姝日后和自己亲近影响她的地位吧。赶紧笑着掩饰地说:“妈妈把东西忘了!白姨娘送给老夫人和二房主子的礼品还未带。” 陆奶娘神情轻松下来:“到底老了不中用,多谢姑娘提醒。” 长生走到桌边照着礼单把礼物挑出来递给豆黄,终究按耐不住笑着说:“长生在府里举目皆生,妈妈和家母年纪相仿,长生看着亲切,还请以后多多提点一二。只是将军远远巴巴地送我过来,长生不敢白白食人俸禄,妈妈若有空,还请早日带我去见大小姐。” 陆奶娘再次神情一僵,赶紧笑着说:“姑娘有心了,难怪将军大老远送回来。这样吧,姑娘赶了好几天路,上午就先歇歇,该交待的给豆黄交待一下。大小姐极怕见生人,老奴瞅她高兴时哄劝一下,如果她愿见姑娘我就带你去,冒然见面会吓着她的。至于提点,老奴不敢,姑娘可是在宫里服侍过贵人的,自是伶俐过人,老奴只是粗人而已。” 说完打帘走了,豆黄最后一个出去时,回头朝长生笑笑,眼里似有深意,长生安下心来,豆黄拿了行礼就会过来,该让自己知道的她一定会告诉自己。 长生断定陆奶娘一定不会让自己很快就能见到小锦姝,下午她一定会托辞锦姝小姐听说是生人,说什么也不愿见。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长生却猜不够其中深意,小锦姝的娘是她养大的,小锦姝也是她养大的,难道谁还能替代她的位置?她到底为何推三阻四? 第53章、莺莺燕燕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以为豆黄很快就会过来,谁知好大一会儿也没等到,一个人举目皆生又不愿出去,就在自己的小地盘上转悠起来。 东厢房除了简单的桌椅床榻,还放了些杂物和箱笼,朴素洁净而不寒酸,昨夜刘婆子就在此陪夜,应该是豆黄以后的住处。 西厢房极是雅致洁净,隐隐透着奢华。茜红色如烟似霞的窗纱,正对房门是一幅色彩鲜艳的蝶戏百花工笔画,窗前面对面放着两张雕花的长桌,上面笔墨纸砚齐备,高背椅上铺着绣花的锦垫,墙角有兼做书架的多宝格,放着一些线装书和瓷瓶绢花熏炉等物,门口置有茶水台和小杌子,是丫头侍墨的地方。 而且窗外大树环绕,等到夏日定是十分荫凉,冬日炭盆烧的暖暖的,环境实在不错。长生暗喜,以后在这里工作,每日心情要愉悦的多,只可惜自己不会抚琴。 想起小锦姝,心情一黯,虽然还未见过,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牵挂她。闲步走到院里去看那几株长青的树木,却听到有青年女子的谈笑声渐近,思量间,一群姹紫嫣红进了门,带来香风阵阵,长生简直以为是春暖花开了。 只可惜身边没有人告诉她这些人都是谁,长生飞速的扫了一眼,看到其中有三位象是主子,被丫头簇拥着,却无一身穿大红,想起白梅的话,明白她们三个是谢明澈留在府里的三位妾室:通房丫头抬上来的李姨娘卢姨娘和买来的贫家女秋姨娘。 长生有些愕然,自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不过一个雇来的教书先生,值得让身为半个主子的三个姨娘这么大阵势来看自己?许是自己多心了,她们或许得知白姨娘捎了礼物才过来吧。 “哟,这位就是公子从晋阳远巴巴地送回来的女先生吧?生得果真标致,李姐姐,我看那眉目和身段不比你差呢!只是这位女先生盘得这叫什么头呀?”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圆润俏丽、细腰丰臀的女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宜男之相吧,她看起来年纪最小,但言词和神情都颇为刻薄。 那位细挑身材,容颜秀丽的女子轻斥到:“秋妹妹切勿乱说话,周姑娘可是公子从晋阳千挑万选来教养大小姐的,听说她和陆奶娘一样是由公子发月银呢,她在公子心中的地位岂是我们可比?何况周姑娘初来乍到,你可别欺负人家人生地不熟,别忘了她是三公子一路护送回来的!” 长生愕然,一个毫不掩饰地讥讽,一个明着暗着挑拨,以为她是傻子吗? 这可是第一次见面,以前没有得罪过呀!如果不是初来乍到立足未稳,还有老夫人等着揪错处,她真想狠狠地挖苦几句。以她们的身份,不过失宠的半主半奴之人,有资格为难自己这个深受主子重视的西席先生吗? 自己与她们到底有什么利害冲突?略一思索很快明白,因为退役宫女大都美貌有教养,常有在人家做教养姑姑几年后被年龄稍长的家主收房的事发生,她们大概以为明澈对自己很是看重才有此顾虑吧,难怪在晋阳将军府时白梅几次用嫉恨的眼光看自己。回到谢府这三位居然也一样的态度,只有姓卢的姨娘看着倒老实本份,长相也不如这两位,只是清秀而已。 见她一派淡定不以为意,被称作秋妹妹的面上不自在起来,上前一步眼睛象刀子一样扫过长生:“这么冷的天,周姑娘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吧?难道不欢迎?莫非我们姐妹碍了你什么事?” 长生有些头疼,老夫人和陆奶娘已经够她应付了,她们三个来凑什么热闹?何况夺去她们宠爱的是日日陪在公子身边的白梅,不是她周长生!幸好自己刻意打扮得朴素暗沉,如果略鲜亮些,她们还不知怎么想。 蓦地想起白梅在晋阳托自己捎给她们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本来那些欺人太甚的言辞她是想瞒下的,现在就让她们听后慢慢生气去吧,权当脱身之计吧,反正谢明澈的妾室里除了卢姨娘看起来老实厚道些,其余三个都是一丘之貉。 她上前一步福了身,抬起头满脸真诚的笑意:“呀!原来是几位姨娘大驾光临!可恨长生初来乍到一个也不认识。白姨娘给各位捎了礼物,我本想等豆黄过来带我给各位送去,谁想豆黄未来,三位姨娘倒先来了,是长生失礼了。” 听到白姨娘三个字,长生清楚地看到秋姨娘脸上的忿忿之色和李姨娘的嫉恨,就笑着请她们进去坐,提及真正的敌人,她们对长生的态度好了些,就一起进去了,红红绿绿的满室脂粉香气。 长生请她们落了座,神情恭敬地说:“我在晋阳听白姨娘夸过各位,她说几位姨娘全部留在府里照顾大小姐辛苦了,特意托我捎了些晋阳特产,还说府里过年给每位姨娘只做两身新衣,大公子说她服侍得好,特意让她做三身新衣再打些首饰,她心里过意不去,求了大公子同意给三位姨娘再添一身,衣料已托三公子捎回,可能稍后就会送去。” 果然不出所料,三个人脸色顿变,就连看起来老实的卢姨娘神色都不自在起来。 白梅送给她们的礼物还堆在桌子上,礼单也在,与别人的礼物相比,给她们的再薄气不过。那就继续煽风点火吧,直到让她们不再惦记自己。 “姨娘请看,这是白姨娘托我捎回的礼物,她还说公子夸她礼物选得好呢!礼单在这,请过目。” 秋姨娘接过礼单却递给了李姨娘,想是不识字吧,李姨娘瞅了几眼脸色欲发难看,站起身来还算平静地说:“既是公子说礼物选的好,我们就带回去吧。打扰周姑娘了!” 说完转身就走,其他人心情复杂地跟出去,自有丫头拿走了三份一模一样的礼物。 长生松了一口气,以后定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呆板无趣老气横秋越好,免得被人误会什么。 此时还不见豆黄来,心里不痛快起来,明明知道自己初来乍到身边不能没人提点,只拿个行礼却磨蹭这么长时间,明净到底相中了她哪一点? 第54章、追根问底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一直快到午饭时分,长生听到东厢房里有响动,应该是豆黄去放行礼了,就依旧拿了书一动不动地坐在炭盆旁等她。 一会儿,豆黄过来了,手里提着食盒,眼睛红红的。长生一愣,明白必有隐情,故意装作无视,等她布好菜,淡淡地笑着留饭,豆黄低着头推辞了。 长生明白谢府规矩大,也只是客气而已,就不强留,告诉她不用服侍,吃完饭再来收拾食盒。 看着她转身离去,长生忽然明白了,把她训哭的人一定是老夫人。大家族里极为讲究,她是三公子明净的丫头,小错教训几句还无妨,若是大错要追究,除了明净和当家的老夫人没人会把她训得这么重,除非有人故意和明净过意不去。 转过头面对热腾腾的饭菜时,忍不住翘起嘴角来,老夫人到底是出身名门,即使不待见她,也是不屑于在生活上亏待的。 菜是香味扑鼻的两荦两素和一盅汤,主食居然是雪白的米饭,北方以面食为主,皇宫也一样,长生自从穿过来就很少能吃到白米饭,回家之后更是以粗食菽豆为主,几乎都忘记她前世是以米饭为主的。 豆黄收拾完毕还了食盒再进来时,神色已恢复正常,看样子明白长生有话要问她,很乖觉地跪下:“豆黄听说几位姨娘来西跨院了,都怪豆黄不好,磨蹭了一上午,把姑娘人生地不熟地一个人留下,请姑娘责罚。” 长生拉起她心里暗喜,一上午的气也消了。豆黄不但细心伶俐善于察言观色,而且说话极为得体,既点明了几位姨娘让自己难堪的事,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看来明净确实会挑人,这个三公子一回到谢府忽然变得成熟懂事起来。 不过她在郡伯府举目皆生,明净和墨儿不容易见到,老夫人有成见,陆奶娘让人生疑,豆黄既是明澈和明净挑的,应该值得信赖,就是不知她肯什么都对自己说? “傻丫头,地上那么凉跪什么?这不是存心给我添堵吗?我知道了,一定是老夫人怕你照顾不周,所以传你前去嘱咐一些事。既是老夫人传你,我又怎会怪你?” 豆黄脸上一白,蓦地抬起头看着长生,暗惊她怎么知道是老夫人把自己训哭了? 看着她平静亲切的眼神,心里轻松了一些,想起老夫人的交待,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咬着嘴唇低下头艰难地说:“是,姑娘猜得很对,老夫人说,姑娘是大公子千挑万选的,深得公子重视,怕我笨手笨脚服侍不好,让公子误以为府里苛待他的人,所以叮咛奴婢要好好服侍姑娘。” 长生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怒气,什么千挑万选?很得重视?苛待他的人?这是什么话?象是一个长辈说的吗?不是说老夫人出身名门极重规矩吗?难道仅仅因为明澈不经她同意挑选自己送回来照顾女儿就口不择言? 她打量着豆黄,想逼她说出实情却忍住了。她虽是明澈和明净选定的,却是土生土长的家生子,又被老夫人管束多年,与自己尚不熟识,说不定还有亲人在府里受别人控制,投鼠忌器,她哪会这么快就吐露实情?还是慢慢来吧。 “老夫人费心了,难得她掌管一大家子,还记得我这点小事,有机会我自会谢她。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想必三公子对你有所交待,你也知道我那么远来谢府是做什么的?” 豆黄郑重地点点头:“姑娘若想知道锦姝小姐的事,奴婢定知无不言!” 果真是个伶俐人,一下子就猜到自己要问什么。“那你告诉我,锦姝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奶娘老说她怕见生人,到底怕到什么程度?而且陆奶娘拒绝我见她是什么原因?果真只是因为她怕生?凡是涉及她们两个的,只要你知道就全部告诉我吧。听说大少奶奶是三年前去世的,你就从她去世前的事情开始说吧。” 豆黄点点头却转身出去关上院门,长生更喜她细心谨慎,索性拉过炭盆,一人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地聊开了,越是这样她越放松,也就会说得更多。 大少奶奶林心怡在世时,小锦姝十分健康活泼,再加上是个小美人,生下来就是爹娘的心尖子。那时谢明澈常年在军营,林心怡与一般官家少奶奶不同,一直亲手照顾女儿。 她出身富贵却是庶女,生母早亡,大约自幼没有受到好的教养,身子孱弱不说,还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且拿不得针线绣不了花,饭却做得极好,许多做法见都没见过,特别是老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小锦姝玩,母女俩感情十分亲厚。长生想,她大约是没有亲娘疼,嫡母又不喜欢,所以总是自己弄吃的才琢磨出来的。 让人同情的是三年前林心怡突发心悸之病离世,锦妹刚刚四岁,小小年纪受了严重的刺激,终日哭喊着要娘亲,不许她除了生母最熟悉亲近的陆奶娘离开,陆奶娘也无家可归,就担负起照顾小锦姝的责任。慢慢小锦姝不肯见人不肯说话,到现在越来越严重,天天呆在自己屋子里玩娘亲在世时亲手做的玩具,除了最熟悉最亲近的几个人,谁也不肯见。 心悸之病到底是什么病?难道就是心脏病?长生心生怜惜,如果真的是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在古代大概难逃早逝的命运。 去年锦姝六岁,到了启蒙的年龄,有好几次老夫人依着家规精挑细选了教养姑姑和琴棋师傅准备好好培养,但锦妹一见到生人不是哭就是躲,好象吓得不行,聘的人都无法与她亲近。老夫人不死心,托人四处寻找与锦姝投缘的,准备过了年就让入府,直到长生昨日来了。 长生苦笑一声,难怪不受待见,无辜被人牵怒,大概是世上最冤的事了。 正思量间,豆黄说:“姑娘知道么,二少奶奶是大少奶奶的同父异母妹妹,不过她是嫡出的!” 第55章、欲擒故纵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大少奶奶与二少奶奶是亲姐妹?两姐妹嫁与两兄弟?听起来好象不错,嫡配嫡、庶配庶,谢林两家真是嫡庶分明。 这么说二少奶奶林心慧就是小锦姝的亲姨母,为何不见谢明澈把女儿托付于她?长生清清楚楚地记得,明澈并不曾提过这事,只说弟弟和弟媳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也顾不上小锦姝,是果真如此,还是另有隐情? 姐妹俩的生父是前朝旧宦,娘家早已调零无人,具体她们的父亲原来是什么官豆黄也不清楚,只知道大少奶奶与大公子同岁,一个是庶长子,一个是庶长女,婚后倒也十分恩爱,甚至林心怡生下女儿锦姝之后几年未孕,谢明澈不惜冒犯父母也不肯亲近妾室。 只可惜两人却不能相伴到老。以明澈今日的地位,多的是名门千金想嫁,他为了应付长辈的唠叨纳了几房妾室了事,却依旧未能生出一男半女。 妻亡三年不娶继室就算是重情?可白梅也是他的女人呀,还有其他姨娘,仅仅名份上无妻就算痴情了?长生虽对谢明澈印象不错,却不敢苟同。 思前想后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想起那堆礼品又问:“听说白姨娘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这么说她与陆奶娘也很熟悉了?她是何时被大公子收的房?” 豆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她们都是从林府过来的。大少奶奶是陆奶娘亲手带大的,白姨娘是她的两个陪嫁丫头之一,她与大少奶奶同岁。本来公子一直不肯收她,可是大少奶奶仙逝后,不知为什么大公子肯纳了她,这些年还独宠她一个,其他姨娘倒成了摆设。” 难怪陆奶娘看起来对白姨娘感情特殊,原来两人还有这层关系,只是陆奶娘富态白胖,白姨娘娇小妩媚,却看不出有相象之处,两人关系也许仅仅如此吧。 身边虽有别的女人,但是在这个时代谢明澈也算是难得的专情。妻子在世时独爱她一个,妻子离世后又把女儿托付给她的奶娘,还只宠她的陪嫁丫头,甚再没有生别的儿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明澈也不至于这样吧?长生虽然不解,还是暗暗替小锦姝高兴,如果谢明澈再娶妻生子,面对如花的娇妻和健康可爱的幼子,还能一如继往地疼爱前妻留下的病女吗? 暗叹可怜的小锦姝,四岁的小女孩刚刚懂事,忽然失去了最亲近的人,幼小的心灵不知承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接受自己?可惜被陆奶娘推三阻四的,自己根本就不能见到锦姝,又怎能与她亲近? 无意中看到在长安给小锦姝买的满满一篮子新鲜玩物,她会喜欢吗?想到豆黄说大少奶奶亲手给女儿做了不少稀奇玩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板下脸坐正身子,正色盯着豆黄说:“也许你对我还有戒心,但是三公子能选中你,我就选择信任你。我不求你为我去得罪府里其他主子,但是你要记住三公子拨你过来的目的。” 豆黄神色一凛,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福了身:“豆黄爹爹早亡,娘亲多病,曾多次蒙三公子和吴姨娘看顾,前几年娘亲亡故后又对豆黄多加照拂,所以绝不敢有违三公子的吩咐!姑娘放心吧,我自会尽心尽为服侍。” “好,长生不敢对你承诺什么,但我相信三公子定会安排好你的出路,至于我,虽能力有限,却绝不会忘记你的付出。” 长生更加明白明净选中豆黄的深意,身边之人一定得可靠才行。也许豆黄不是最聪明能干的,却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又深受明净母子大恩,她定会和自己一心一意的。 看着已到申时中(下午四点),就是小锦姝要午睡,也早该醒了,却还没见陆奶娘派任何人来传话,难道她真的如此排斥自己,想独占小锦姝不可? 长生有些薄怒,小孩子又不是物品,想占有就能占有,锦姝怕生怕得已经很过份,再下去真成了自闭,不是毁了她的一生吗?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得知这个孩子的一切后,她莫明地生了深深的怜惜,总觉得放不下她。 现在细想之下,陆奶娘这样拖延反而帮了自己。目前根本不清楚小锦姝的真实情况,万一真的象陆奶娘说的那样严重,自己冒然去见她,她也向对待以前那些教养姑姑一样极为排斥,那么就是谢家不赶,自己也不好意思留在这里吃白食了。 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来之不易,若失去了她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所以一定要想好了再和锦姝接触。 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豆黄了。“这是二两银子,你拿去打听一下,看看锦姝小姐最喜欢什么,最厌什么,我该怎样才能让她见到我之后不怕我?切记要问清楚,如果第一面锦姝小姐被吓着了,就是谢府不说什么,我也只能自卷铺盖走人了。” 豆黄佩服地点点头:“姑娘可真仔细,放心吧,我会尽全力多打听一点情况的。以前那几位教养姑姑都是老夫人做主聘下的,直接把人带来就去见大小姐,结果把大小姐吓得不轻,一提起见先生就害怕,那些女先生一看实在没法让大小姐接受自己,停留三五日后只得走了。” 见她一点就通,长生更添几分信心。自己早上催促陆奶娘说想见小锦姝,她现在肯定想着怎么拖延时间提防自己。不如先让她知道自己很赞同她的话,并不急着见小锦姝,等她放松戒备之后让豆黄暗地打探消息,欲擒故纵,此计一向比较有效。 正思量着,外面有人喊:“周姑娘在吗?奴婢奉陆奶娘之命来给姑娘传话。” 豆黄和她交换一下眼神,应了声,一个伶俐讨喜的丫头进来行了礼说:“陆奶娘这会在陪大小姐脱不开身,派我来告诉姑娘一声,说是大小姐一提又要见生人,当时吓得大哭起来,所以她也无法,还请姑娘再等等。” 长生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她,叹口气满面的遗憾:“那我就先偷懒几天了,暂时不见也无妨,千万别吓着大小姐,今个已经腊月二十八,大过年的别让她心里不痛快,还等过了年再说吧。” -----------起点白金作家一个女人的又一部力作:[bookid=1735891,bookname=《斗锦堂》] 第56章、寻找机会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府里上下人等都忙忙碌碌的,就连豆黄也被陆奶娘托辞人手不够叫去帮忙,倒也方便与豆黄与锦姝院里其他丫头仆妇尽快熟悉起来,探听消息也容易些。 长生没有半点事可做,主子的事她没资格插手,奴才的事情轮不到她做,整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闲转,倒落个逍遥自在。 豆黄抽空按照府规给西跨院的窗子上贴了的大红色喜鹊登枝和吉祥如意等窗花,却让长生想起了她在家里住的房间,格子窗棂上糊是的白麻纸,和谢府的鲛绡纱无法相比,却一样贴了玉生巧手剪就的窗花。 外面也不时响起性急的孩子提前放响的爆竹,却无法让长生添几分新年的喜悦,因为这里不是她的家,她好想要回家过年的感觉。 年关将到,家里一定杀猪宰羊十分热闹,娘一定也领着闺女和媳妇们忙着准备年货吧?侄子侄女们是不是兴奋地跑前跑后?他们有没有想起在别人家里过年的她? 虽然那个简陋的家连谢府教书先生住的房间也比不上,她也承受了许多委屈和难堪,但是家里却有着最实实在在的温暖,宫里和谢府都无法相比的温暖。没能陪娘亲过了年再走,成了她此行最大的遗憾。 直到豆黄送来午饭,她才回过神来,笑着说:“忽然明白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忙得团团转,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让你操心吃饭。” 豆黄扑噗一声笑了:“姑娘在粗活上也许没用处,但是识文断字这些大事却是我们比不上的,不过今天呀,姑娘的可要受委屈了。” 长生等到她布好菜,才明白她说的受委屈是什么意思。桌上的午饭由二荦二素变成一碗素汤面和两个北方家常小菜:溜白菜和菠菜炒粉条。 她略一思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前在宫里也是这样,过年前两天,无论主子和太监宫奴,不但菜色减半,还全部食素,为得就是过年时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感觉,以此预示下一年的好光景,没想到侯府也讲究这个。 与豆黄说笑间,长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赶紧问:“侯府过年这么讲究,大小姐年三十晚上是不是也要去老夫人屋里守岁,大年初一也要去拜年和祭祖?我能不能躲在一边看看她?” 这么小的女孩应该还不太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和喜恶,如果躲在一边暗中观察,是不是能看出点什么?多少也算是对她有些了解吧? 豆黄看着长生双目炯炯的样子,佩服地说:“姑娘心思虽好,却不容易办到。大小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是熟人也不行,年三十晚上她不去老夫人屋里守岁,也不参加祭祖,只由陆奶娘在她屋里上柱香,哄她磕个头应事。大年初一早上倒是会带她去给老夫人拜年,却是从屋门口坐轿子一直到老夫人的屋阶下,磕了头领了红包就回去,从不多留,老夫人怕吓了她,只留很少几个人服侍,所以不容易见到。” 长生愕然,这保护得也太好了吧?怕见生人能理解,见熟人也这样?是她果真内向到这种地步,还是陆奶娘刻意为之?如果是刻意,她有什么目的? “那你见过大小姐吗?” “总共见过两次,都是远远的看不真切,但得看得出大小姐比较瘦弱。姑娘若想见,我倒有一个主意,保准陆奶娘拦不住你。大小姐对三公子也比较亲近,今年大公子不在,三公子一定会陪她守岁的,不如让三公子想个法子。” 长生一愣,进府这几天,只关心锦姝的事情,倒忘了这位三公子,想起一路上两人别别扭扭的,不由得嘴角翘起。明净真心疼爱小锦姝,也明白大老远带她的目的,他哪会放任自己白拿薪水不干事?就是自己不说,等他闲下来也会想办法让自己提前和小锦姝接触的。 “好,这几天不容易见到三公子,你抽空告诉墨儿,看三公子到时怎么安排。” 豆黄爽快地应了:“姑娘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三公子是个细心人,这几天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吴姨娘,可能早就过来看动静了。” “吴姨娘?哦,听墨儿说过,她是三公子的生母,听说三公子对她很孝敬。”长生对孩子气的明净忽生出几分同情来,生母为姨娘,且不说自己庶出的种种不甘与委屈,光是眼看着生母一辈子在嫡母面前唯唯诺诺谦卑恭敬,心里也不好受吧。 “是的,老夫人也是通过吴姨娘才能控制住三公子,别看三公子表面待老夫人极亲热孝敬,其实不过为了吴姨娘的日子能好过些,吴姨娘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卖身契还在她手里攥着。大少奶奶在世时,行事作派与旁人不同,对待吴姨娘和大公子的生母莫姨娘,与对待老夫人一般亲热敬重,老夫人虽挑不出她的错处,却也不喜她。但是有得必有失,却因此换来了大公子的真心相待,就连三公子也很敬重她,还问她还有没有与自己一般大的妹妹可嫁。大少奶奶就开玩笑说曾有一个妹妹与他差不多大,可惜走丢了。” 长生对这位早逝的大少奶奶越发同情和好奇,她果真很特别,若是她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成了这样,会有多么难过和不甘? 想起豆黄说她常给女儿做些稀奇古怪的玩艺,陆奶娘防备的那么严,想问出都是什么怕是不容易,不如让豆黄找一些碎布头,参照前世熟悉的毛绒玩具做一个试试。 本想做一只可爱的布娃娃,又想起这个时代特别忌讳布偶和木偶之类的东西,因为常常有人用这个实施巫咒之术,长生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 想起前世十二岁生日时,母亲送的那只非常可爱的非人非兽的小兔子,是她最心爱的玩具,不如就照那个做,这些年在宫里做司寝学得一手好针线也能派上用场。 就让豆黄抽空找一些鲜艳柔和的边角碎料来,没有毛绒,只好用这个代替了,反正实在闲得无事,全当打发时间,说不定小锦姝会喜欢。 第57章、抢占先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时间,回忆着她前世最心爱的玩具,照着原样给小锦姝也做了一个,那是一只粉红色的毛绒小兔子,是她过十二岁生日时妈妈送她的,然后她就意外离世了,成为母爱最后的回忆。 条件有限,只能粉红色的锦缎缝制,荷叶边的小背带裙,软软的长耳朵,黑线勾出的长睫毛似乎会闪动,头上还有一只大大的粉色蝴蝶结,虽然比毛绒的差远了,但是看起来还是十分粉嫩可爱,在这个玩具极为贫乏的时代已经很难得了,希望小锦姝能够喜欢。 忽又想起豆黄说过小锦姝的亲娘也经常做些稀奇古怪的玩艺,心里顿时泛起了嘀咕,觉得她的性格行事实在不象是这个时代的女子。 比如亲自喂养照顾女儿,这在富贵人家是一件有失体面的事情,偏偏她要这么做。 比如行事作派与旁人不同,对待卑贱的姨娘与尊贵的正室夫人一般的亲热敬重,倒有些象现代人众生平等的观念。 比如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裁不了衣服绣不了花,即使嫡母苛待也不可能不让她学大家闺秀最基本的功课。 比如身为千金小姐居然特别喜欢做饭,许多做法和菜品见都没见过,还老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女儿当玩具。 还有就是,明澈娶她之前还有一名通房丫头李氏,娶她之后不知何故又纳了卢氏,却全都成了摆设,白梅也是她离世后收的房,大概只有穿越女才如此地坚决要求自己的男人忠诚吧? 长生被自己的怀疑惊呆了,难道小锦姝的亲娘也和自己一样的来历,不知何故流落到这陌生如斯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无可奈何地忍受着生活上的处处不适和心灵深处销魂蚀骨的孤独寂寞?那么她穿越前什么身份?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比自己早还是比自己晚? 难怪明澈曾说自己与他的亡妻气韵颇为相象,若是真的,她们同样在现代文明中浸染多年,又有同样孤独寂寞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又怎能不象? 一时激动得恨不得立即问个究竟,整整八年,一步步经历着恐惧、痛苦、紧张、无助和寂寞,一点点地适应和融入全然陌生的世界,经历和身世深深压在心底从不敢流露半分,每次回忆起前世和姐姐都痛得无法言说,却找不到半个人可以分担,就是待她亲厚如周王氏,也不敢让她察觉分毫。 只可惜,或许锦姝的生母穿越过来的身体太过孱弱,或许她根本不能适应穿越后的生活,短短几年就抛下丈夫和女儿,如同昙花一现般很快离去,一切皆成谜。 而自己的猜测永远无法证实,大唐风气开放,对女子的禁锢不严,说不定也有特立独行才华出众的女子,谁也不能确实她一定是穿越人。 不过,如果能见到她给锦姝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具或者看看她的遗物,说不定就能断定她的真实来历,长生对此充满了期待。 大年三十早上,吃过简单素净的“等年饭”,豆黄忽然领着墨儿来了,长生满心欢喜地拉他坐下问东问西,在谢府她能依靠和信任的人实在太少了。 墨儿拿出一个红包,笑嘻嘻地递给她:“长生姐姐,这是三公子给你的,他说你是大公子聘下的,府里不一定会准备你的赏银,大公子又不在,只能由他破费了,还说万一府里的赏银也有你的份,就算你走运。” 长生掂了掂,大约有五两,算是很丰厚了,心里暗嗤,肯定是爱女心切的明澈早就安排好的,她才不信明净会那么大方。不过谁还嫌银子烧手?又不是坑蒙拐骗来的,她刚进府第三天,为了收买下人和探听消息,就已经花不少,这银子拿得不亏。 她拆开取出二两,让豆黄分开用红纸包好,给他们一人一个,笑着说:“过年不仅主子要给我们红包,我这个做姐姐也要给弟妹们发压岁钱,晚上事多顾不上,提前给你们,你们若认我这个姐姐,就不要推辞了。” 这不仅仅是一两银子的事,长生是个平民,又是府里聘的教养姑姑,身份要比家生子墨儿和豆黄高许多,能主动降低身份做他们的姐姐,两人自是极为感动。 “三公子还说姐姐进府以后,一直在为大小姐的事情费心,他会记下的。腊月二十八那日公子过来看望大小姐,本想过来看看姐姐住得可好,又怕给你带来麻烦,他说让你先安下心,等年后他会安排的。” 长生面上很感激地点头谢过,暗地却奇怪怎么明净公子进了府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难道他一路都是装的?不过她再信任豆黄和墨儿,也明白他俩毕竟是明净的人,有些话还是留在心里好,免得传到小气公子明净的耳朵里。 不过她一定要抢在陆奶娘安排的时间之前先见小锦姝一次,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替我谢过三公子了,为锦姝小姐费心本就是我的职责,虽然陆奶娘怕吓着锦姝小姐,让我过段时间再见她,但是老吃闲饭我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早点做事心安些。想必豆黄也对三公子说了我的意思,他晚上陪大小姐守岁时能不能想方让我先见大小姐一面,心里也好有个数?” 她直觉陆奶娘会在她与锦姝见面的事情上做手脚,比如提前给小锦姝洗脑,让锦姝还未见到自己就以为是个狼外婆之类的坏人,等正式见面之时,若表现的极为排斥或是恐惧,那么自己的下场就和前几位教养姑姑一样,吃了几天闲饭之后落荒而逃。至于她的真实目的,到底怕别人抢了她的位置还是另有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希望是前者,起码她会真心对锦姝好,若是后者就太可怕了。 可她也只是怀疑而已。若说出来,别说明净,就连明澈都未必会信。毕竟自从生母离世后,锦姝的衣食住行都是陆奶娘在陪伴照料,已经一天也离不天她,精神和生活上都极为依赖,长生相信,无论陆奶娘是不是真心对小锦姝好,如果突然失去了,小锦姝会再次受到严重的打击。 所以只能先压下自己的怀疑,走一步看一步,等小锦姝愿意接受她之后再慢慢弄清真相。 -----------推荐朋友的作品: [bookid=1723650,bookname=《宜家》] 第58章、夜半设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天将黑前,大年夜到了,爆竹声此起彼伏,谢府酒肉飘香、红灯高挂,空气中迷漫着爆竹的烟气,长生想着晚上见小锦姝的事情,倒也冲淡了一些离家之愁。 墨儿过来说三公子同意了长生的要求,年夜饭后他就会过来,让长生吃过饭做好准备等着他,然后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问题。 看看事情已经准备妥当,长生催墨儿快去吃饭,今夜奴才们也有备下的酒席。墨儿却满面为难,扭怩了一会才小声说:“三公子说了,他带你去总得有个身份才行,要不然会吓到大小姐,让你扮做他的侍墨丫头,大小姐喜欢听人唱童谣,就说专门找来会唱童谣的丫头,这样大小姐就不害怕了。”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真不弄清谢明净是为自己着想,还是为了报她当年拒绝做他侍墨丫头之仇?还以为他回家后变得老成懂事,谁知还是不改小孩心性,一点点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都记着。 扮丫头就扮丫头,又不损失什么,有些事还要依靠谢明净,满足一下他的恶作剧心理也没什么。反正自己弄不清小锦姝的具体情况,还怕她见了自己真的会吓着,看样子她还不排斥三叔明净,如果说自己是明净的丫头,她是不是就容易接受些? 至于唱童谣,长生心里一动,如果锦姝的母亲真是穿越人,一定会给她唱现代那些简单活泼的童谣,自己等会也试试,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反正前世的大街上和商场公园里,凡是小孩集中的地方,天天都播放着听两三遍就能学会的童谣,她还隐隐记得一些小时候学的,应该能应付过去。 “还好,童谣我还懂一些,就依公子所说,让豆黄给我借一身丫头衣服,我扮做丫头随他去好了。” 墨儿犹记第一次在晋阳对长生提起做明净的侍墨丫头,被她严斥一顿的情景,本以为今天要两头受气,没想到她这么轻松就应了,顿时长舒一口气,赶紧笑嘻嘻地应了。 晚上的年夜饭,主子和奴才的酒席长生都没法参加,幸好府里按照惯例派人送来丰盛的肉菜果子和水酒,倒也满满摆了一桌,晚上没人约束,长生就拉了豆黄陪她一起吃了年夜饭,饭后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谢府特供的茶和酒虽不是顶好,但也不差,吃得杯盘狼藉之后,长生特意喝了几杯酒,弄得肤色酡红娇艳又不至于有醉意,然后又把头发弄散了些,往身上洒了些酒,直到把谢府赏的酒差不多给糟踏光了,这才装作晕沉沉的样子躺上床,让豆黄按照她的吩咐做。 豆黄出西跨院后直奔锦姝院的小厨房,不但空着手,还做出一幅张狂的样子,张口就让厨娘给周姑娘准备醒酒汤。大年夜厨娘还不得歇息,本就满肚子不快,又知道老夫人和陆奶娘有怠慢长生之意,见豆黄不给任何赏钱还极为自大,所以不但不理会,还出言讥讽。 豆黄装作被气哭的样子去找陆奶娘告状,说是周姑娘大年三十想家了,不听人劝喝闷酒,直喝得人事不醒,她特意让厨娘做醒酒汤,却被骂了。 表面上的事情陆奶娘不敢怠慢,她去小厨房训了厨娘几句,让快速做了一盅醒酒汤,亲自带着豆黄给长生送去。 来到西跨院正房,满屋子的酒气,桌上杯盘狼藉,酒壶也翻在一边,长生头发蓬乱、面色潮红地歪在床上,满身的酒气,嘴里还胡言乱语着,仿佛醉得不成样子。 陆奶娘虽然处处提防着长生,却也怕她出事,她是锦姝院的管事,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脱不了干系,当时就急得说:“死豆黄,你怎么不拦着点?把姑娘喝成这样?她一人离家在外,若出了事怎么好!” 豆黄装作惊吓的样子一个劲求饶,陆奶娘无法,两人合力扶起长生的头把醒酒汤给灌下去,又点燃熏香去酒气,这才吩咐豆黄收拾了杯盘哪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看着长生,有什么事立即去找她。 豆黄赶紧应了,正收拾时,正房的一个小丫头匆匆过来,说是三公子怕大小姐睡着了,提前陪她守岁来了,传陆奶娘赶紧去见。 陆奶娘面上一喜,大公子或者三公子陪着守夜时,大小姐就会暂许她离开,这两人还会额外多给她一个大红包,让她好好地吃酒作耍一夜,周长生又醉成这样,不怕她会趁机接近小锦姝,嘱咐豆黄几句赶紧就出去了。 等她走远了,长生长呼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赶紧先找茶水漱了口,脱掉满是酒气的衣服。豆黄借来一个与她身材相仿的丫头的衣服帮她穿好,双丫髻一挽,穿上谢府过年给丫头发的大红色褙子,戴上两朵大红色的绢花,比她教养姑姑端庄沉稳的样子立即年少了好几岁,真象一个娇俏能干的大丫鬟。 忍不住夸到:“姑娘气度真好,就是做丫头也象是主事的大丫鬟!”复又记起她做过八年宫女,伸伸舌头不再言语。 长生也笑了,暗自思量这幅样子谢明净若见了,大约心里就痛快多了,也不会再记着前面那点子小事,以后求他帮忙的时候多着,当然先要哄他高兴才成。 欲把自己缝的小兔子也带上,想想还是忍住了,好不容易才想法子瞒着陆奶娘悄悄去一次,可别被她发现什么。现在不过是和小锦姝先熟识一下,让她在正式见面时不要排斥自己,若能想法子留下,以后自然有的是和她接触的机会。 豆黄把杯盘装好,借着还食盒的名义去打探消息,长生一面思索着等会要唱给小锦姝的童谣,一边暗自揣测着怎样才能让她不排斥自己,若她见到自己忽然哭闹起来,不但惊动了别人,以后她就更难接受自己了。 一柱香功夫,豆黄回来了,说三公子已经在陪着大小姐了,特许陆奶娘和其他人去吃酒作乐,不用随身服侍,这会她们已经喝得忘乎所以了,过去刚好。 长生心下一喜,和豆黄出了西跨院,院子里燃着红红的灯笼,没有一个人影,所有的屋子都灯火通明,不时传出嘻笑划拳之声,两人从正屋后面长青树影子里悄悄地走过去。 ------------好书共赏:[bookid=1735891,bookname=《斗锦堂》] 第59章、初见锦姝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从一旁踏上青石阶,廊前挂着一排大红绢纱的宫灯,暗夜中满阶红艳,长生赶紧和豆黄闪在柱子后,觉得自己有些冤枉明净了。换成丫头装束,就是有人看见,半明半暗的也不会注意。 正房是三开间正屋外带两厢房,豆黄拉她走到门口,墨儿就站在门里等着,看清来人小声说:“快进去吧,公子正和大小姐在里面。” 长生点点头跨进去,明白里面肯定全是明净的心腹,不必再担心什么。屋里暖烘烘的,烛光下举目皆是工艺繁复的雕刻家具和琳琅的摆件,奢华而沉闷,一侧大约是卧房,没有亮光和声音,另一侧不但亮光照人,还隐隐传来人声,门口站着两个小丫头。 带着豆黄轻手轻脚走过去,两个与她们一模一样打扮的丫头站在门口,豆黄示意长生放心,然后带着一个丫头离开了,长生听到外面的门轻轻地关上了,冬夜寒冷,窗户也全部关严实着,就是有些哭闹之声,外面也不易听到吧。 室内之人似乎并未发觉人已经换了,长生站在刚才那个丫头的位置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本色的原木地板上铺着一大块厚厚的地毯,明净随意而闲散地盘腿坐着,墨绿色绣青竹的锦袍揉得不象样子,头发用同质地的巾子包着,好一派闲散的模样。 一个小女孩侧身跪坐在地毯上低头摆弄着什么,身着大红的绣花锦袄,短发敷额,双髻垂髫,系着大红金边的丝带,侧面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能看到她苍白的皮肤和尖尖的下额,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那么的苍白消瘦,楚楚可怜。 再看一眼,长生的心猛地狂跳起来,这屋里状若沙发的矮榻小方桌和地毯,还有摆放着许多玩具的多宝格,无一不象前世的款式,其中就有好多彩色绸缎做的非人非兽的小动物,如同前世常见的毛绒玩具,而小锦姝居然在搭积木! 她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己,至此已经完全可以断定,小锦姝的生母就是一个穿越人!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双手轻轻地颤抖着,好想进去细细的摸摸、看看,寻找一点前世的回忆和痕迹,忽地发觉明净眼角的余光朝这边瞥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夜的目的,终于忍住了。 “姝儿,你为什么不肯见三叔找的丫头,她会唱很好听的歌谣,你不是最喜欢听歌吗?”是明净的声音,长生第一次知道,他的声音这么温柔纯粹。 “不想听!”娇软而冷漠的童音,带着几分任性。长生松了一口气,这个孩子也许有些怕生和怪僻,却还不是真正的自闭症。 “为什么呀?能不能告诉三叔?” “不想说!”然后哗啦一声,搭好的积木被推倒了。 明净呼吸略有些急促,小锦姝抬起头,两人对视片刻,小嘴一撇哭出声来:“我要陆嬷嬷……”。 她就那么委屈地看着明净,眼泪顺着面颊直流,嘤嘤地哭着,声音不大,却让人无比心痛和怜惜。 明净赶紧好言哄劝,却怎么也哄不下,长生暗怪他心太急,好好地突然惹哭了小锦姝,害得她还没露面就砸了场子,且不说其他,如果脾气古怪的小锦姝哭声越来越大,甚至还闹将起来,招来了别人怎么办? 既然已经断定她的生母是穿越人,一定给她唱过前世那些童谣,生母离世时她已经四岁,应该有回忆和印象。 长生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思索着该唱什么合适,得先止住小锦姝的哭声,情急之下,张嘴唱出很小时存于记忆中的儿歌:“下雨了,下雨了,西瓜发芽了,小妞妞,小妞妞,眼睛睁大了!天晴了,天晴了,西瓜开花了,小妞妞,小妞妞,等得心焦了!打雷了,打雷了,西瓜结果了,小妞妞,小妞妞,笑得没牙了……” 小锦姝一下子停止了哭声,愕然的转过头,长生上前一步,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惊讶、狂喜、不可置信和狐疑。 紧接着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连鞋也没穿就朝长生走来,走到一半停住了,就那么看着长生,眼泪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生是真正的心痛了,尖尖的下额、和明澈如出一辙的黑眸子,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双唇也没有多少血色。 她就那么看着长生,又喜又疑又怕的样子,终于冲了过来紧紧的抱住她的腿,无比委屈地哭着,抽抽噎噎地说:“你认识我娘吗?这首歌是娘教给你的吗?娘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她在哪里吗?陆嬷嬷说娘死了,再也不管我了,让她以后照顾我,我不信,天天都在等娘回来,……“ 明净和长生很快对视一眼,同时沉下了脸,这个陆奶娘,都给孩子教些什么?难怪小锦姝这些年性格越发孤僻古怪,她到底是何居心? 长生清醒过来,她再这样哭下去,非招来人不可,只是为什么偏偏这首歌会让小锦姝这么激动?拉她到锦榻旁坐下给她穿上鞋子:“小锦姝不哭!你娘没死,不过她生了很重的病,得去很远的地方才能治好,等你长大了她的病好了就回来了,可她不放心你,教我学会唱歌后来照顾你,你以后叫我姑姑吧!” 娘没死,只是病了,还舍不丢下她,派人来照顾她,等她长大了还会回来,小锦姝犹自含泪的眼里满是幸福和喜悦,苍白的脸也因为兴奋有了红晕,似乎这些年的委屈和伤心全部得到了补偿,满是依恋的靠在长生怀里,小声地恳求着:“姑姑再唱一遍!” 长生擦去她的眼泪,揽着她完完整整地唱完了那首长长的儿歌,几近重复的歌词,简单活泼的曲调,她小时候上幼儿园学的,天天在家里唱,后来和姐姐一起唱,后来长大了就不再唱了,差不多都快要忘记了,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么大的作用。 明净显然松了一口气,按下心头许多疑问,依旧闲适随意地坐在地毯上,狐疑地盯着她,眼神迷离莫测。在西跨院梳妆更衣时,烛光太暗,铜镜发黄、长生没有看清自己的模样,但是现在明净看清了,几杯酒下肚后她虽不至于有醉意,容颜却灿若三月桃花,对着小锦姝说话时,神情和熙如同春风。 ------推荐朋友的书: [bookid=1651600,bookname=《步步温馨》] 第60章、真相乍现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室内十分温暖舒适,这是小锦姝的娘亲林心怡在世时给她布置的玩耍地方,厅堂另一侧是卧室。开始明澈外出时,林心怡就陪女儿住在这里,一直亲力亲为哺育照顾女儿,母女俩同榻而眠,感情极为亲厚。 他们夫妇俩的住处在隔壁的心怡院里,若明澈回家,林心怡每晚都要哄女儿睡着才过去与丈夫同宿,这个时候就由陆奶娘照顾小锦姝,她除了亲娘之外,只肯要陆奶娘陪伴。 林心怡嫁过来之后,不知为何琴棋书画全然不懂,针线活也极差,却喜欢下厨做饭,再加上她对莫姨娘和吴姨娘如同对待老夫人一般亲热尊敬,虽得到了明澈的真心喜爱和明净的敬重,却因此不受老夫人待见。 谢家二少奶奶林心慧本是她的嫡妹,却看不起她既是庶出身份又嫁给庶子,也基本互不来往,所以明澈不在的时候,林心怡除了晨昏定省和必须出面的事情,基本都呆在自己的地方。 明澈成亲后虽不常在家,但是连连升职不说,还一心一意对她,除了她再没宠过其他女人,通房妾室全成了摆设。按说这样的日子也是极为顺心的,可惜林心怡却有先天从胎里带出来的心悸之症,开始尚轻,后来却慢慢重了。 渐渐地,她托辞身子不适怕把病气过给女儿,就和她分开住,让最信任的陆奶娘领着丫头嬷嬷们照顾小锦姝,自己每晚住到心怡院,渐渐地就不太管小锦姝的事情,见了她也不似从前亲密,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这么做。 小锦姝开始不习惯,老是哭闹不休,她就每晚哄女儿睡着后才离开去自己的住处,只是她有个怪僻,哄女儿睡觉时从来不许外人在旁,卧房隐隐还会有歌声传出。而且她有时出来后眼睛红红的象是哭过,如果有人问起,一向性格温婉的她就大发脾气,也就没人再敢问。 终于在锦姝四岁多那年,有一次她天生的心悸之病犯得非常严重忽然离世,明澈恰好不在府里,刚刚失母的小锦姝哭闹不休,除了熟识的陆奶娘谁也不要,开始只是受了惊吓,后来越来越孤僻怕生,有时一整天都出不屋子。 这是豆黄和墨儿告诉长生的,这些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再多,就打听不出来了。锦姝院,心怡院,长生默默地念着,无论真相如何,表面上明澈是一个极爱妻女的人。 小锦姝依在长生怀里,静静地听她唱歌,眼里似乎恢复了一个孩子应有的神采和灵动,长生轻声细语地唱着,忽地就想起了前世,歌声不由自主地含了一些伤感,小时候她和姐姐常常一边玩闹一边唱这首歌,直到她们渐渐都大了才淡忘了些,却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再唱起。 “你骗我!我不信!”小锦姝忽然猛地推开了她,冷冷的瞅着她,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相符的冷漠、怀疑和抗拒。 长生正沉浸在歌中,突然被小锦姝推开,愕然地与明净对视一眼,忽然间有些手足无措,刚才窃喜这么快就取得了小锦姝的信任,她却骤然变脸。不过也能理解,她毕竟不是太小的孩子,有了自己的思维和判断力,忽然听到熟悉的歌谣时的兴奋和惊喜已经过去,开始对突如其来的幸福表示怀疑。 明净正待张嘴,长生用眼神止至了她,无奈地看着锦姝忽变的非常陌生的神情,迅速调整好情绪,装作伤心和不解的样子问:“小锦姝,为什么这样说我?难道你不喜欢我?这首歌可是你娘教的呀?” 锦妹仇恨地盯着长生:“你骗人!陆嬷嬷说让我不要相信任何陌生的女人,说你们会抢走我爹爹,做我的后娘天天打我!你也是!你骗人!” 明净已经满脸的愤怒,如果不是长生一直用眼神示意稍安勿躁,看他那样子恨不得立即把陆奶娘拖过来过堂。 长生压下心中的惊愕,作出伤心的样子说:“可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娘派来照顾你的,这首歌就是她教我的,你不信吗?” 锦姝犹豫了一下,打量了长生一会,眼神复又冷起来:“我不信!如果是我娘派你来的,为什么现在才来?我娘不会扔下我这么长时间不管的!” 长生也愣住了,这句话很有道理,就是骗小孩也骗不过去,何况她已经七岁多。想了想还是咬着牙继续骗:“那是因为你娘去的地方离这里实在太远了,得走好长好长时间,其实她早就派我来了,可是我给迷路了,所以来晚了,你要怪就怪我太笨,不要冤枉你娘呀!” 锦姝迟疑了一下,打量着长生,忽然又是满脸的惊恐和痛苦:“可是我怎么喊我娘她都不动,陆嬷嬷说我娘死了,她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要我了!你骗我!你骗我!她才不是去看病!” 明净“腾”地一声站起来,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长生清楚地听到他牙关紧咬的声音,狠狠地瞪了一眼,示意他先坐下,别吓着锦姝。 暗恨他和明澈两个大男人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蠢笨失察到如此地步?整整三年了,居然能够让陆奶娘这样一个巫婆似的人控制了小锦姝,她失去母亲时才四岁多呀!当年也不知被吓成什么样!这些年又百般欺骗哄瞒,让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排斥和恐惧,本该活泼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变得如此病弱多疑孤僻偏执。 她到底是何居心?她不是林心怡的奶娘吗?听说幼年丧母的林心怡视她如同生母,两人感情极为深厚,就连明澈也对她颇为信任的尊重,她怎能这样对待她的遗孤? 可怜的小锦姝,除了更多的爱和关心,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她走出心理阴影,长生想起自己刚失去父母时仿佛天塌下来那种悲痛欲绝惶恐无助的感觉,如果不是仅仅大她五岁的姐姐忍住自己的悲痛,给了她最大限度的爱护和安全感,她恐怕也会崩溃吧。 明净领会了长生的意思,先压下了心头的怒火,静静地看着她们,眸子里似有火焰跳动。 长生静下心神,满面被人冤枉后的难过,看着锦姝说:“你怎能这样说我?我真是你娘派来的!都说了我是你的姑姑,又怎会做你的后娘?那首歌是你娘为你一个人编的,除了她再没人会唱,如果她不教我怎么会唱?你就是不相信我,也应该信你娘呀!” 第61章、渐解心结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锦姝惶恐无助地看着长生,再看看明净,不见了冷漠和抗拒,神情全是孩子软弱天真的一面,可怜巴巴地说:“你真的只做姑姑不做后娘吗?要不我问问陆嬷嬷?她说别的女人为了做后娘才会对我好,我问问她好不好?” 明净简直恨死自己了,这个家除了生母吴姨娘,他只和大哥大嫂最亲近,大嫂早逝,大哥把锦姝托付给他,却做梦也不想到眼皮子底下会发生这种事。 两人的沉默让锦姝更加不安,她的神情越发惶恐无肋,习惯性选择自己最熟悉的人,再次嘤嘤地哭起来:“嬷嬷!嬷嬷!我要嬷嬷!” 两人清醒过来,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眼下急着要解决的是锦姝见到陆奶娘肯定会提及这件事,如果被她提前知晓做了准备,真相就没那么容易查找,而且狗急跳墙之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可明天就是大年初一,谢府特别讲究,这一天定要百事和顺吉祥平安图个好兆头,闹腾起来实在不好。关键是,明澈不在府,这件事怎么处理,得和他商量才行。 长生哄她止住哭声,试探着问:“那你连爹爹和三叔也不相信吗?他们和你娘一样是你的亲人!” “陆嬷嬷说,爹爹本来很疼我,若娶了后娘就不疼我了,他走了后娘就会天天打我,把娘做的东西烧掉,然后把我卖了……” 明净再也忍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小锦姝吓得瑟缩一下,紧紧的依偎着长生,恐惧地看向他。长生忽然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突然得到父母双双离世的噩讯,她就是这样惊恐地偎着姐姐,一步也不许她离开。 她当时已经十二岁,尚有姐姐无私的爱抚慰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有什么?她只有四岁多一点! 长生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做才能保护她少受些伤害。她现在非常严重地缺乏安全感,除了陆嬷嬷对周围所有的人、包括她的亲生父亲都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她很渴望他们的爱,却不敢相信的接近他们,怕他们会如陆嬷嬷所说抛下自己,怕自己再次受到遗弃,所以象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陆嬷嬷,把除她之外的人全部拒之门外。如果明净一气之下说出陆嬷嬷如何对她的实情,长生担心她受不了。 责备的瞪了明净一眼,紧紧的揽住她,很温柔地说:“小锦姝不怕,你的娘亲派长生姑姑来照顾你,我会象你娘一样疼爱你,给你唱歌、做玩具,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也不会让后娘来欺负你。” 锦姝在她怀里渐渐平静了下来,忽地抬起头,满脸的渴望和担心:“你真的见过我娘吗?她有没有想我?” “见过呀,没见过她怎么教我唱那首歌?她天天都在想你,可是她的病还得好长时间才能好,所以才派我来照顾你。她还对我说,小锦姝是个最可爱的孩子,大家都很喜欢她,她和你爹最疼爱的人就是你,陆嬷嬷最疼爱的人也是你,我和你三叔最疼爱的人也是你……” 锦姝冷漠的眸子渐渐亮起来,且喜且疑地盯着长生,苍白的小脸有了淡淡的红晕,张嘴想问什么,却又狐疑地看了长生一眼,思索一会说:“那我爹还会娶后娘吗?要不你做我的后娘吧?” 明净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长生无辜而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丫头,我都说了是姑姑,又怎会做后娘呢?而且没有亲娘的孩子爹爹才会娶后娘,你有亲娘呀,等她病好了就会回来,你爹怎么会娶后娘呢?” 仿佛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搬走了,锦姝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欣喜而羞怯地看着长生,试探着喊了一声:“姑姑?!” 长生笑着应了一声,正欲说话,明净满面的揶揄,咳了一声慢悠悠地说:“小孩子家怎知大人的心思?你又怎知别人的心思?话别说得太满了。” 刚刚放下心的锦姝不解地望着明净,根本不懂他打得什么哑语,长生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说这话!” 又转头安慰锦姝:“你三叔和我开玩笑,没事,姑姑没骗你,你爹不会娶后娘的。” 锦姝点点头,复又摇摇头,过了一会还是不放心地说:“要不我问问陆嬷嬷吧?问问她有没有骗我?你们说的可不一样呀。” 长生和明净无奈地苦笑一声,陆奶娘一直告诉她娘已经死了,爹爹有可能会娶一个恶毒的后娘,吓得她居然求刚认识的长生生做她的后娘。 锦姝忽又脸色一变,急促难耐地说:“三叔叔,现在就带我去问她!我现在就要知道!”神情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否的倔犟,仿佛急于证明长生的话。 长生赶紧哄劝:“锦姝忘了,今天是大年夜,我刚过来时,见陆嬷嬷和别人吃酒作耍喝多了,这会怕是睡着了,不如等她明天酒醒了再问好不好?她平时那么辛苦地照顾你,今晚就让她歇一歇,好不好?” 明净醒悟过来,赶紧说:“要不这样吧,你不喜欢别人陪着,今晚就由三叔和长生姑姑在一旁看着你睡,什么话明天再问好不好?” 锦姝释然地松了一口气:“那不用守岁了吗?” 长生暗叹,这个孩子有一颗和大人一样敏感的心,既盼她和明净的话是真的,又觉得相信别人的话有点对不起信赖的陆嬷嬷,对不起自己小小的良心,所以必须替她找个能让她心安的借口。 “没事,你往年不都是早睡了?今年三叔和姑姑陪着你,有什么事咱们明天早上再说吧。也许嬷嬷在和你开玩笑呢!” 锦姝显然对“开玩笑”三个字表示怀疑,但迟疑一会还是点点头,眼里的怯懦和疑虑似乎淡了许多,神情也轻松了下来,室里暖洋洋,她靠在长生怀里,因为心情轻松了,也因为早过了她平日入睡的时间,很快满面困倦,睡意朦胧。 第62章、步步亲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小锦姝三年来,第一次在没有陆奶娘陪伴的情况下沉沉睡去。明净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差一点落下泪来,压低声音说:“麻烦你替我照看她一夜,我去安排明天的事。你睡一会吧,我想锦姝会习惯你睡在她旁边。” 说完转身要走,长生蓦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拉住:“等等,你要做什么?” 暗暗的烛光下,明净的眼眸深不可测:“我只是做我早就该做的事情。” “既已拖了三年之久,又何必紧于一时?你难道不知欲速则不达?” 明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嗓音喑哑,声音压得低低的:“既已拖了三年,还敢再拖吗?以前我不是人,任一个老奴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锦姝害成这样,现在我既已知道,又怎能不做点什么?” 长生明白他要做的岂只是一点点?今晚他受到的打击太重了,自责和愤怒已经快要让他失去理智。 “你不能这样!一个恶奴算什么?她做下的事怎么惩罚都不过份,可你要为小锦姝着想!我们眼里的恶人,在她心里却是如同母亲胜过父亲的亲人,忽然失去只怕她会受不了。对她来说,最大的恐惧莫过于最亲近的人忽然不见了,你还要让她再受一遍吗?” 明净望着她美丽清明而不容拒绝的眸子,理智渐渐恢复了:“我刚是气糊涂了。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看锦姝还愿意接受你,这几天先托付给你了,你是大哥聘的人,老夫人不会拿你怎么样,最多拿乔做大罢了,这边院子若有什么事,及时让豆黄通知我。” 长生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些,有些担忧地问:“那明早?” “放心吧,明天的事我这就去安排,你安心过年就是,等明天过了我们再商量。” 说完朝长生躬躬手就走了,只带着墨儿,留下他的丫头青葱替长生守夜,另一个丫头绿芹和豆黄在西跨院里。 长生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犯起一丝疑虑,他说会安排好明天的事,让自己安心过年,果真能做到吗?不过他怎么今夜说话行事看着老成得多,也许人要有经历才能成长吧,小锦姝的事确实让他受到了打击。想了一会,长生选择了信任他。 熟睡的小锦姝睡梦中呼吸平稳,长而密的睫毛偶尔翕动一下,尖尖的下额和苍白的皮肤,躺在精工细雕、宽大结实的架子床上,娇小得象个易碎的水晶娃娃。 可怜的孩子,明澈极为宠她,她的身边共有陆嬷嬷领着着两名老妈子、两名大丫环、四名粗使丫头和两名厨娘服侍,可是今夜,虽是明净特意安排才支走别人,可有谁在吃喝玩乐之时想得起过来瞧瞧她? 而她的亲爹,想起娇柔多情的白梅,虽然明澈在这个时代已是难得一见的痴情呢,长生心里还是有些鄙夷。 锦姝的眉眼很象明澈,其他地方也许象她的生母吧,长生暗自感叹着、猜测着,她同为穿越人却不幸早逝,死后会不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她是否在冥冥中安排自己来到这里来保护与她前世同名的小锦姝?也许两人真的有缘吗?要不她为什么也会唱世那首并不流行的童谣? 只可惜殊途永隔,若能见一面多好?穿越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就象歌里唱的那只北方的狼,一辈子都走不出荒无人烟、无边无际的旷野,任是宫中钟鸣鼎食、人间烟火兴旺,也无法排遣她的孤独与寂寞。 房间温暖得让人忘了季节,长生渐渐昏昏欲睡,却被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惊醒,原来已经快子时,一年中的新旧交替之时到了。 令青葱关了房门抱一床被子去东屋的软榻上将就一夜,反正也睡不了几个时辰。 她自己也捱不过睡意,只脱了褙子和棉袄,躺在锦姝的外侧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外面有轻轻的叩门声,长生惊醒过来,旋及听到清脆的爆竹声,原来已是大年初一早上,按习俗要起得很早。 心里苦笑一声,这已是在她别人家里过得第九个年了,宫里也不过是李姓人的家。而在前世的家里,这么多年已经过去,姐姐应该淡忘了悲伤嫁人生子吧,千万不要在这个喜庆的时候想起自己,一家人欢欢喜喜过大年就行,今世的家里,这会娘应该起来带领儿媳们准备丰盛的新年第一餐了。 坐起身看更漏,不过刚寅时正(凌晨四时),听到青葱开门的声音,明白是绿芹来换她回西跨院了。外面的爆竹声更响了,锦姝大约被吵到,睡梦中皱了皱眉头复又睡去。 绿芹带来一身的寒气,低低地说:“昨夜我就睡在姑娘的床上,豆黄托辞你喝多了睡在外间的榻上值夜,陆奶娘两次派人来过问姑娘有没有好一点,每次都揭开帐子查看,看到我在床上睡着就放心走了,没出什么纰漏。” 长生暗暗冷笑,防她防到这种地步,心里没鬼才怪,幸好她和明净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明净今天到底会如何对付这个恶奴? 青葱和绿芹复又留下守着锦姝,她迅速收拾停当趁黑回了西跨院。豆黄一边帮她更衣梳洗,一边细说了昨夜的事情,这时,谢府的爆竹声越发脆亮。 重新梳洗更衣,长生又恢复了端庄沉稳的教养姑姑形象,却疑虑重重无心关注,虽然昨夜把明净劝住了,但以他的年少冲动和一腔怒火,止不住会做出什么。 越想越心神不宁,催促豆黄去打探:“你去正屋打探一下,看看大小姐起身没有,有没有哭闹?这会三公子的人该走了,你说会是谁在那里服侍?” 豆黄转了一圈回来:“大小姐还没起来,她一向都是睡醒才起来,从没人强迫她,大年初一也一样。青葱和绿芹已经回去服侍三公子了,这会照看大小姐的是锦姝院的大丫环小维和小妮,她俩是双胞胎姐妹,今年十七岁,七年前她们不知何故流露街头,被大少奶奶带回家养大,并改成现在的名字服侍小姐,小姐除了陆妈妈,也就还比较能接受她俩。” 小维和小妮,真不亏是穿越人起的,长生一下子就想到那只憨态可鞠的小熊。 “姑娘,我还听说陆妈妈昨晚贪杯喝多了,后来又发起了高烧,到现在还迷迷糊糊,怕是今天下不了床吧!” 长生愕然,把陆奶娘灌醉先解决了今天的事?这就是明净的法子? 第63章、大年初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谢府讲究,每年正月初一早上卯时前(早上五点前)就要吃糖水酒酿荷包蛋。听说是老祖宗从南边传过来的规矩,糖水喻意甜美,酒酿喻意长久,荷包蛋喻意圆圆满满银裹金,昭示着一年甜美长久圆满富贵的好日子。 青花细瓷小碗和汤匙,酒酿的甜香味热气腾腾的扑面而来,中间卧着一枚扁圆的荷包蛋,乳白的汤汁里混着细碎的糯米,再点缀几粒红红的枸杞,长生尝了一口,甜美长久圆满富贵,这样的日子谁不想要? 豆黄兀自絮叨着:“每年初一早上主子和奴才都要吃这个,不过奴才的碗是粗瓷的……” “三公子今天很忙吗?” 见她神色凝重,豆黄赶紧止住闲话:“是的,三公子可能一整天都脱不开身,寅时(凌晨三点至五点)起床燃放爆竹吃糖水蛋,卯时(早上五时至七时)祭拜天地鬼神,然后从辰时初(早上七点)开始,拜年、打赏,用第一道年饭、祭祖、然后用第二道年饭,等到结束差不多已是申时末(下午五点),然后聚在老夫人屋里说笑抹牌,很晚才睡。” 长生苦笑一声,好辛苦的大年初一,看来明净今天实在抽不出时间了,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着?陆嬷嬷不可能昏睡一整天,若她醒来见到锦姝,会不会发现什么?小锦姝若见了她会不会哭闹着说出实情? 豆黄似是查觉她的心思,劝说道:“公子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事,让你放心。大小姐从小和小维小妮相处,有时陆奶娘身子不适,都是她们姐俩陪大小姐的,绝不会哭闹的,还说他今天实在顾不上,万一她哭闹起来,就让你过去看顾些。” 长生点点头神情凝重,明净的意思她看明白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不想闹起来扫大家的兴致,昨晚不知用什么手段把陆奶娘灌醉,又让她发烧起不了床,让除了她之外和锦姝比较熟悉的维妮二姐妹暂先陪着她。 等到明天,他定会把她关起来责罚拷问真相和幕后指使人,然后再去信告诉明澈事情的经过,等他赶回来处理。事已至此,就是陆奶娘醒来知道自己昨夜接触过小锦姝,她也已经自身难保了。 所以明净才会说事情已经安排好。他以为除去恐吓欺骗小锦姝的陆奶娘,就不会再让她受伤害,却忘了她平生最怕的莫过于突然失去最亲近和最依赖的人,经过昨夜她虽然对陆奶娘有了一点戒心,但是多年的习惯,她已经离不开她,若陆奶娘突然失踪,她会再次陷入巨大的恐慌不安和无所适从中,以为自己又被最亲近的人抛弃了,只怕脆弱心灵会承受不了。 长生心里一急站了起来,这件事关系到小锦姝,得处理妥当,万不可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豆黄,带我去看看大小姐醒了没有。” 豆黄赶紧点头带她过去,正房静悄悄的,推门进去,厅里亮着烛光,卧室却仍旧黑暗,看来小锦姝还睡着。闻声卧室里出来一个红衣的清秀少女,见到她们一愣,很快明白了长生的身份,赶紧行了礼让坐,自称是姐姐小维。 长生见她举止虽落落大方,神色却惶恐不安,而且眼睑微肿象是哭过,顿生狐疑,难道明净对她们说什么了?压低声音问:“大小姐还没醒来吗?” 小维不敢对视她,点点头蹑手蹑脚地进去唤了一位绿衣少女出来行礼,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她就是妹妹小妮,神色同样的惶恐不安且眼睑微肿。 长生暗地观察着她们,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小声问:“大小姐一般什么时候醒来?她不吃糖水鸡蛋吗?不给老夫人拜年吗?还有府里拜神祭祖都不参加吗?” 小维垂下眼睑说:“老夫人体恤大小姐病弱,特许她不参加拜神祭祖,只需赶在用第一餐年饭时过去给她磕个头领红包就行,所以奴婢先不急着唤大小姐起床,糖水鸡蛋在灶上温着,等她醒来再吃。” 见她不提陆奶娘,长生心里一动,紧张地问:“听说陆奶娘昨夜喝得人事不醒,到现在还没下床,昨夜她还亲自给我送醒酒汤,怎么倒把自己喝醉了?” 小维和小妮的神色越发惶恐,甚至有些微微发抖。长生基本确定昨晚明净做了什么,放下茶杯站起来,轻轻地一笑:“听说你们姐俩还是大少奶奶带进府才脱离了苦海,又陪着大小姐一起长大,难怪大小姐除了陆奶娘谁也不要,却肯要你们姐俩。今天陆妈妈病着,可要细心照顾,我去看看陆妈妈就过来。” 俩人小声地应了,声如蚊蚋,头埋得更低了。长生示意她们进去悄悄守着别惊了锦姝,就带豆黄出去了,径直来到后院耳房里,陆嬷嬷昨夜喝醉了,怕惊吓了锦姝就先住在这里。 耳房里挺暖和的,虽然简陋但还算齐整,只是酒气熏人,两个粗使婆子坐在床前烘火,看见豆黄,明白了长生的的身份,赶紧起身行礼。陆奶娘就躺在简陋的木床上,不时地呻吟着翻动着,一幅很难受的样子,近前一看,脸色烧得通红,只盖着薄薄的被子,额头敷着湿巾子降温,衣领亦解开散热,看来照顾得不错。 “可曾请大夫看了?” “不曾,今个大年初一,大夫不出诊,而且今天要是吃药看病,会整整一年病灾不断,所以只给灌了醒酒汤,用温水擦了身子,管家说等明早再请大夫看,只可惜吃不成糖水鸡蛋了。” 这间房里炭盆和被褥齐备,又有这两个老成人照看,怎么好端端地会发高烧?若只是酒醉,这个时代的酒度数不高,不可能这样子? 长生心里一动,笑着说:“昨夜我也喝醉了,幸得陆妈妈送醒酒汤,没想到我没事了,妈妈倒起不来了。两位嬷嬷昨夜辛苦了!” 两位婆子赶紧说:“不敢枉言,昨夜三公子允许奴等喝酒玩乐,我俩抹了一夜的牌,早上才过来的,夜里是小维和小妮两个丫头在照看陆妈妈。” 长生心里一动,想起小维姐妹俩惶恐不安的神情和肿胀的眼睑,昨夜是她们一直照看陆奶娘,早上才由这两个婆子替下。那么,昨夜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肯定是知情的。 --------推荐朋友的作品: [bookid=1723650,bookname=《宜家》] 第64章、谆谆善诱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再回到正房,小锦姝依然熟睡,看看时辰已快到给老夫人拜年时,长生心里一动。听说为了分辩清维妮姐妹俩,老夫人特许她们一个常年着红衣,一个着绿衣。 除了陆奶娘被恩许不用参加拜年外,其余一百多名家奴分男女两批前去,维妮姐妹俩没去老夫人一眼就会发觉,很可能由此知陆奶娘昨夜又是酒醉又是发烧,若怀疑上了她和明净,接下来想做什么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小维,这里有我和豆黄在就行,你和小妮去给老夫人磕头吧,若她得知陆奶娘又醉酒又发烧至今未醒,怕是整个锦姝院的人都会跟着遭殃。” 两人这点醒悟过来,感激地点点头:“谢姑娘提点,我们这就过去。大小姐过年的新衣和鞋袜都在床头放着,绢花锦带和金锁璎珞收在匣子里,请姑娘受累先看顾些,我们磕了头就回来。三公子交待我们要听从姑娘的差遣,姑娘若有事请吩咐,必当尽力。” 长生点点头,不知明净昨晚用什么手段收服了她们,依然笑着说:“去了请告诉老夫人,就说大小姐早上不肯出门一步,不许陆妈妈离开一步,也不肯见任何人,陆妈妈无法带她拜年,所以差你们过来说一声。记住没有?” 两人郑重地点点头,小维小声说:“姑娘放心,正房没有一个人敢随便进来,大家都以为陆妈妈酒早醒了在这里照看大小姐,那两个婆子也被封了口,锦姝院除了守门的刘婆子和厨娘,其他人从寅时初(凌晨三点)都去外面帮忙了,消息暂时不会传到老夫人那里。” 长生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看到她们走远,令豆黄掩上门在外守着,自己来到卧室,点亮了蜡烛,用羊皮灯罩罩住,满室顿时笼罩在柔和昏暗的黄光里,就是小锦姝醒来也不会觉得刺眼。 明净肯定不许陆奶娘再出现在锦姝身边,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骗过她?然后在以后的时光里,给她更多的爱和安全感,让她一点点淡忘这个人? 可她已经开始懂事了,一个最亲近信赖的人平白无故忽然不见了,怕是再好的解释她也不信、再多的关心也不能减轻她的恐慌和无依。 先放过陆奶娘一马也行不通,她若得知昨晚之事,肯定会明白自己的行径败露,指不定做出什么,她的同谋也会打草惊蛇。 忽然想起白梅为她准备礼物时那份细致周全和她接到礼物时的神情,心里一跳,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形成。 而这个计划实施的关键是看小锦妹配合不配合,不指望一个孩子能够长时间不提及昨晚的事,但哄劝她瞒上三五天总可以吧?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她低低地唱起那首儿歌。小锦姝眼皮抬了抬,又翻身睡去,长生叹口气,摸摸她的头发,继续唱起来。 小锦姝终于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到陆奶娘,一下子怔在那里,呼吸急促起来,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本能地抓住帐子惊恐地瞪着长生,仿佛遭遇了灭顶之灾。 长生愕然了,她的反应这么强烈!好象根本不认识自己!难怪明澈和明净都没有察觉出陆奶娘的险恶用心,锦姝太过依赖信任她了,自己和明净昨夜的努力都未能给她留下什么印象。 心里迅速做了决定,一定要劝明净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她温柔地盯着锦姝的眼睛,轻声说:“怎么呢小锦姝?不认识我了?昨夜一直是我陪着你呀?”说完又开始唱昨天那首歌:“下雨了,下雨了,西瓜发芽了,小妞妞,小妞妞,眼睛睁大了……” 小锦姝眼里一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手也松开了,神情渐渐和熙,一直听长生唱完了歌,这才甜甜地喊了一声:“长生姑姑!” 长生宠溺地点了她一下:“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小锦姝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为难地说:“没有看到嬷嬷我很害怕,把什么都忘了,不过现在我又想起来了。” “想起来就好。我就住在西跨院,以后我们经常见面,你就是不听歌也不会忘记我啦!” 小锦姝狐疑地朝周围看看,脸色又骤然紧张:“那嬷嬷呢?她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傻丫头你忘了,她昨天喝醉了,我刚刚去看她还睡着。要不你先起来吃了糖水鸡蛋,我们一起去看嬷嬷起来没有?” 听到陆嬷嬷没有不要她,小锦姝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犹豫和抵触,还是顺从地由长生和豆黄照顾着穿衣梳洗。 长生一直耐心地等着她开口,不信她会彻底忘了昨夜之事,就有意无意地提及明澈在晋阳有多么牵挂和想念她。 锦姝终于怯怯地开口了:“你昨天说得都是真的吗?嬷嬷真的是和我开玩笑吗?我娘病好了真的还会回来吗?我爹真的很想我吗?我不会再有后娘了对吗?” 长生温柔而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说:“相信姑姑,我绝不会骗你,你是最可爱的孩子,没有人会不要你,姑姑虽然只认识你两天,也疼你得紧!” 锦姝甜甜地笑了,如同最纯洁娇美的花朵,可很快又惶恐地说:“可我不喜欢嬷嬷开这样的玩笑骗我,她为什么要骗我?我能问问她吗?” 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上,长生心里一阵激动,表面上依然和熙地笑着:“哦,原来是嬷嬷的玩笑把我们锦姝吓坏了,她那么疼爱锦姝,如果知道你因几句玩笑话吓成这样,怕是会很难过自责吧?我想锦姝一定不愿意她难过对不对?要不我们先不告诉她这件事好不好?” “那什么时候告诉她呢?” “等你娘回来了再告诉她好不好?那时候她高兴还来不及了,就不会难过自责了。” 锦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可又狐疑地问:“可是嬷嬷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来骗我呢?” 长生依然温柔地看着她:“我想她不是故意骗你的。听说你娘走时病得很重,她也不知道你娘能活着回来,你那时还小,天天哭着要娘亲,她没办法才骗你的吧?至于你爹呢,我想她怕你不乖惹你爹生气,娶了后娘就不疼你了,所以才骗你让你乖乖的。” 锦姝果真信了,害羞地笑了:“小时候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不过我会很乖的。”长生抹了一把汗,到底是个年幼的孩子,又很少和人接触不通人情世故,一番漏洞百出的话居然把她骗过了。不过后娘有这么可怕吗? “我知道锦姝是个乖孩子。来,我们拉勾,记着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等你娘回来再告诉嬷嬷,要不然她会很难过的,对不对?” 第65章、欲扬反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去外面打探消息的豆黄顶着一身寒气进来:“姑娘,这会正是祭神和拜年的时间,连门房婆子和厨娘都去了,院里只剩下那两个照看陆妈妈的婆子,一个守着门,一个照管陆妈妈,现在带大小姐去看陆妈妈最好。” 长生点点头,这倒是个好机会,豆黄又悄悄说:“昨晚的事我问清了,是陆嬷嬷喝多了酒要净手,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就一个人去了净房,后来不见回来,大家都以为她回屋睡了,却被小维姐妹俩发现醉熏熏地躺在树丛里,原来是吹了风酒劲涌上头给晕过去,所以才会感染了风寒发烧。” “她平时酒量如何?是被人灌的还是自个要喝的?” 豆黄迟疑了一下:“她酒量还不错,昨夜三公子从正房出来就去了小厨房,厨房旁有一间屋是院里十几名丫头婆子吃饭的地方,昨晚都聚在那里吃酒席,三公子说大公子在外公务繁忙,大家平时照看大小姐辛苦了,陆妈妈功劳最大,晚上由他照看大小姐,许大家喝酒耍钱玩一夜,酒菜不够尽添管,然后赏了陆妈妈十两银子的红包,其余人二两银子的红包,并请大家好好给替他陆妈妈敬酒,所以她才喝成那样。” 长生点点头,有些对谢三公子刮目相看。看看时辰不早,给锦姝系紧斗篷带子,塞个小巧的铜壶暖手,带她来到后院耳房,此时天还没大亮。自从林心怡过世,陆嬷嬷就一直陪锦姝住正房,她原来的住处已让给别人。 长生敏感地发觉锦姝紧张不安地往她身边靠了靠,顿时又心疼又好笑,这个小小的人儿,此时也很矛盾吧。既想给陆嬷嬷说心里话,又答应自己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所以很是纠结吧。所以自己才要带她去,给她先瞒住这些事的勇气和信心,若这一次她能忍住没说,以后就更能忍住了。 豆黄上前敲门报上姓名,门吱呀一声开了,是早上那两个婆子其中的一个,她诧异地看了一眼极少在人前现身的锦姝,行了礼请她们进去,嘴里絮叨着:“没那么烧了,刚才喂了姜汤发了汗,又喝了一点水,这会又昏睡了。” 长生道声辛苦,而小锦姝一进门就急切地朝小木床上望去,看到陆嬷嬷果然在那躺着,还不时呻吟一声,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清晰得大家都听到了。长生心里温暖而感动,若是自己真心对她好,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她一定也会这么担心自己。 附耳低声说:“我知道锦姝是个守信的孩子,记住我们的约定哟。嬷嬷病了不舒服,不要提让她不开心的事,你过去劝她好好养病,养好了再回正屋照顾你好不好?” 小锦姝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长生明白她终于不再纠结了,终于下决定按照和自己的约定去做。 小小的身影走上前,伸手摸摸陆嬷嬷的额头,带着几分哭腔说:“嬷嬷果真发烧了,你可要快点好起来陪姝儿。不过姝儿现在很乖,你不要担心,好好地养病,病好了就能照顾姝儿了。” 长生有些于心不忍,可怜的孩子,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最亲近的陆嬷嬷会不择手段控制她恐吓她,把她当成达到某种目的工具,在一心一意照顾她的名头下,把她一点点变得孤僻古怪多疑而病弱,辜负她的依赖和信任。 昏睡的陆嬷嬷似有知觉,迷迷糊糊哼了一声,锦姝以为她答应了,欣慰地笑了,长生拉起她的手:“嬷嬷病了身体虚弱,我们别打扰她了,只有休息好了,她才会尽快好起来。”然后盯着那名婆子说:“记住三公子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要记好了!”婆子赶紧赌咒发誓地应了。 三人回到正房,锦姝拉了长生去看她的玩具,长生看到她的活动室那张舒适厚软如同沙发的矮榻,试探着问锦姝:“嬷嬷以前生病了住在哪里?” 锦姝仰起天真的笑脸:“嬷嬷病了就住在这里,维丫头和妮丫头陪我。” 长生很快做了决定,吩咐豆黄:“趁着众人还没回来,你速去和那两个婆子把陆奶娘弄到这里来,不要让别人查觉什么,三公子若问起,就说是我的主意,我自会对他解释!” 豆黄迟疑了一下,看到长生目光坚定似有深意,赶紧应了。 长生转身看着摆弄着玩具的锦姝,思索起来。院里肯定有陆奶娘的心腹,只不过年节繁忙,她以为自己刚进府暂时不敢轻举枉动,所以没有太在意。如果看到自己和小锦姝在一起,肯定有人报告给她,止不住她会怎么防着自己。不能再让小锦姝这么粘着她,必须先疏远她几天,得让陆奶娘放心了才能顺利实施计划。 “锦姝,我想,嬷嬷如果她去喜欢别的小孩子,你会不会很伤心?” 小锦姝满脸的惊慌和怨怒,带着哭腔说:“我不许她喜欢别的小孩!我只许她喜欢我!” 长生摸摸她的头发,忽然转变了话题:“锦姝喜欢我吗?” 小锦姝没想到她突然换了话题,怔了一下又笑了,点点头说:“嗯,喜欢!虽然我最喜欢嬷嬷,但我也喜欢长生姑姑!” 长生转转眼珠:“锦姝不愿嬷嬷喜欢别的小孩,我想嬷嬷和你一样,如果她知道你喜欢我会不会很失望很难过?” 小锦姝愣住,眼巴巴地看着长生,满面的为难而不解,她大概没想到嬷嬷和长生姑姑她只能喜欢一个,可她真的两个都喜欢呀,可一想她也不愿意嬷嬷喜欢别人,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要不这样吧,嬷嬷这几天病着,本来就不舒服,能不能先不让她知道你喜欢我?过上一段时间等她和长生姑姑熟悉了,知道姑姑不是坏人,说不定那时候她就许你喜欢我了,对不对?” 小锦姝点点头,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长生姑姑要和嬷嬷做好朋友,这样嬷嬷就许我喜欢你了!就象我和白姨娘是好朋友,我就许嬷嬷喜欢白姨娘!” 白姨娘和陆嬷嬷是朋友?难道小锦姝知道些什么?长生忍住内心的狐疑,极是欣慰地点点头:“对,小锦姝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这几天我们先不要在一起,就让小维和小妮先照顾你,等会嬷嬷过来了你要和以前一样喜欢她,等她病好了再说!” 第66章、双份红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长生带锦姝先躲进卧室,很快豆黄就和那两个婆子半扶半架地把陆奶娘弄到正屋,安置到矮榻上。 听到外面的声响锦姝有些激动,长生抱住她安抚着示意噤声,很快豆黄过来了,关上门小声说:“姑娘放心,陆妈妈这一挪动略清醒了些,听说三公子让她搬过来很是感激,又说她染了风寒,不要让大小姐过去看她,小心过了病气,让把大小姐喜欢的玩具先搬过来,还说大小姐喜欢吃的饭厨娘也会做,等她病好了就亲手做给大小姐吃。” 长生很是吃了一惊,实在想不通,她既然这么关心锦姝,为什么又要那样吓唬她欺骗她?把好好一个孩子害成这样?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关心她是真的,利用她也是真的,而利用已经远远超过了关心。 见她发愣,豆黄又说:“这会众人还都没回来,那两个婆子一个守着陆妈妈,一个守着大门,院里再没别人,姑娘还是快回吧,大小姐我先看着点。” 长生点点头,确实没时间再耽误了,只要她的计划顺利实施,来日方长,有的是相处的时间。 小声安抚锦姝几句,让豆黄先照看着,等小维和小妮姐妹俩回来了,留小妮照顾锦姝,带小维一起来西跨院来,她有话要交待。 正待转身走,锦姝却拉着她舍不得,长生安慰了她几句,又一再叮咛她说话算话才是好孩子,锦姝虽然不舍,还是同意她离开,只是必须等她的玩具搬过来才能走。 长生使个眼色,豆黄很快抱了几样玩具过来,是貌似卡通的布偶和木刻的积木汽车模型等,只可惜锦缎和棉布没有毛绒的质感和笨拙的样子,这些在前世再普通不过的玩具,在这里已经极为新奇古怪了。 不过这些玩具中却没有一个和她缝的粉色小兔子相似的。心里顿时有了主意,锦姝毕竟只是小孩子,仅仅让她许诺是不够的,必须有点诱惑才更可靠了。 长生目光闪闪地看着她,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锦姝,来,咱们拉拉勾!如果你能做个守信的孩子,我就做两样你从没见过玩具送给你,你保证很喜欢,怎么样?” 没有被这个更有诱惑力的,锦姝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姑姑放心,我要做个说话算话的好孩子,一定不对嬷嬷说!你可不许骗我呀!” 长生摸摸她的头:“当然,只要你做个说话算话的好孩子,姑姑一定不会骗你!”锦姝开心地点点头放她离开,回到西跨院,暗想虽然自己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保护她,但是现在这样赤-裸-裸地威胁利诱还是有些无耻。 一小会儿豆黄带着小维过来了,说是大小姐挺乖的,正在和小妮玩,长生放下心来,小维和小妮还需要跟锦姝再密切一点。 郑重其事地交待小维这几天要一直跟着大小姐,哄着她不要去看陆嬷嬷,以防过了病气,特别是看着她不要说什么让陆嬷嬷不开心的话,以免惹她生气。小维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点头,又问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长生迟疑起来,本来自己的计划要和明净商议过才行,可是今天却没希望见到明净,事情又等不得,就自个拿了主意,接下来的事却要等明净来做,就示意她先回去照看大小姐,有事再说。 小维却从袖里掏出一个大红色绸制荷包递过来,迟疑着说:“这是老夫人赏你的,让我送过来,说是按府里的规矩和大公子二小姐的西席先生一样多,都是五两银,等年过完了再请你过去见她。还说如果年后大小姐肯接受你,就让你留下尽心教养大小姐。” 长生愕然了,老夫人居然主动表示承认她。她虽是明澈雇下的,但老夫人毕竟是一家之主,只要在府里一天就生活在她的屋檐下,若她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在府里就会处境尴尬,那帮奴才揣摩主子的心思,虽不至于让她吃大的苦头,但是借机踩踩给些气受却是难免的,明净又不能为了一个教养姑姑与嫡母做对,他的生母吴姨娘还在老夫人的掌控之下。 应聘到谢府,是想有正当职业,有容身之所,有一碗舒心饭吃,不是想受谁的气,老夫人的承认就是最大的庇护。其实她今天很想亲自带着小锦姝去给老夫人拜年,让大家都看到锦姝喜欢她,逼老夫人承认她的身份,却因为要更妥善地处理陆奶娘的事不得不改了主意。 发这个红包就是表明承认她的身份,长生真没想到这么容易,笑着接过来道了谢,果真如明净所言得了双份红包,到底是老夫人宽厚慈爱,还是另有原因,也许只有他知道,还是抽空问问吧。 又细细交待了几句就让小维回去了,此时奴才们已经三三两两回来了,因为到了新年第一顿正餐时间,还好,自己赶在她们回来前把该做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长生这才想起,自己从寅时正(凌晨四点)起床吃过糖水鸡蛋,到现在未有半分空闲,连热茶都没顾上喝一口,这个年比在宫里过得都累。 武功郡地处关中,大年初一早上的糖水鸡蛋是谢府南方老家的习俗,以取不忘祖宗之意,年饭则完全按照关中习俗,第一顿正餐吃的是长长的鸡丝汤面,碗里鸡汤满满,面条细长,喻意好日子细水长流源源不断。 长生喝了一口鸡汤,加了姜片葱花,又炝了醋,淋上麻油,极其鲜美开胃,隐约想起喝这个对风寒感冒的有疗效,就让豆黄吃过饭去告诉那两个婆子给陆奶娘喂一点,让她的风寒尽快好起来。 豆黄不解地看着她,三公子好不容易想法子让陆奶娘又是醉酒又是得风寒起不了床,可长生姑娘却千方百计想让她尽快好起来,到听该听谁的? 长生理解她的心情,笑着说:“我和三公子的目的都一样,只是方法不同,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只想在达到目的的同时尽量减少后患,相信公子会赞同我的做法。” 豆黄不再有疑,热心地说:“府里奴才多,不是每个奴才病了都有资格请大夫,所以私下流传着一些偏方,我就知道有一个三豆葱须汤对治风寒很有效,用料厨房都有,不需另买,现在就去给她做!” 第67章、相约夜半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看看更漏,已是申末酉初(下午五点左右),谢府的家宴快接近尾声了,因为谢府主子并不多,明澈又远在晋阳,他们饭后还要陪老夫人或说笑或猜谜或抹牌直到深夜,富贵人家就讲究个热闹团圆。 明净是庶子,生母虽是姨娘,但却是老夫人娘家的家生子,卖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攥着。人有牵挂行事必不能随心所欲,他就是不为自己,也定要费力地讨好嫡母吧。 豆黄还了食盒回来,小声说:“我去正房看过了,那个偏方果真有效,陆妈妈烧退的差不多,还吃了一小碗鸡丝酸汤面,看着有些精神,估计明天就能下床了。大小姐也果真听话没有去找陆妈妈,只和维妮姐妹俩在一起,陆妈妈也就对她们比较放心,大小姐也肯接受她们。” 长生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事情都按照她的计划发展。暗诽陆奶娘心术不正,利用天真的小孩子做盾牌,掩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若放心谁,必会在小锦姝面前说谁好,小锦姝就肯接受谁,她若防着谁,必会在小锦姝面前百般诋毁恐吓,小锦姝肯定极为排斥提防,比如前几任灰溜溜出府的教养姑姑。 想起她早上让小维告诉老夫人说大小姐又哭闹着不肯见人,才暂时不用拜年,怕老夫人生疑就问:“大小姐今天不去拜年,老夫人会不会介意?” “不会的,大小姐从大少奶奶去世后就是样,她若不肯去什么地方不肯见谁,说什么也不会答应,逼得紧了就哭闹不休,她平时除了锦姝院哪也不去,甚至连屋门也很少出,除了陆嬷嬷、维妮姐妹俩和三公子基本不肯理别人,大家都习惯她这样。老夫人面上对几位孙辈还算公平,她的赏赐刚已经送过来了。” “那她喜欢白姨娘吗?” 豆黄迟疑了一下:“我一直在三公子身边当差,对这边事不是很清楚,好象听过大小姐也喜欢白姨娘,因为白姨娘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从生下来就照看她,开始她哭着不许白姨娘去晋阳,后来不知陆嬷嬷怎样劝说她,居然愿意了。” 长生冷笑一声无语,越发觉得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陆嬷嬷还能怎么劝锦姝,肯定对她说晋阳那么远,明澈如果瞒着她娶了后娘怎么办?不如让白姨娘跟去监视他,居然利用孩子心目中最恐惧的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大公子其他几位姨娘,大小姐肯理会她们吗?” 豆黄笑了:“这个全府皆知,大小奶奶活着时,几位姨娘还常常看望大小姐,还给她送礼物。但是大小奶奶过世后,大小姐莫名其妙地极讨厌几位姨娘,从来不许她们进锦姝院,看见她们就闹,就是大公子回来了,除非她睡着或没看见,绝不许三位姨娘出现在大公子面前。那天她们也是瞅着大小姐睡着,趁陆嬷嬷不注意才进来的,只是姑娘初来乍到,她们为什么要为难你?” 长生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其实心里越发跟明镜似的,什么趁陆嬷嬷不注意,说不定就是嬷嬷教唆着那三位来试自己几斤几两的。 看来自己的计划十分正确,陆嬷嬷千方百计地控制了小锦姝,再利用小锦姝逼迫爱女心切又对亡妻情深的谢明澈只能宠白姨娘一个女人。这件事必须尽快与明净商议,免得他忍不住鲁莽行事,计划的大部分事情也必须得他出面做,明天就可着手了。 “公子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吗?” “明天上午,各处庄子、铺子和作坊的管事副管事共有二十多名来府里拜年,府里会备下酒席盛情招待,二公子和三公子要招呼他们,而且这些人特别能喝酒,轮番敬酒之下,三公子酒量虽好,也会难以招架,两人常常喝得大醉。” 长生吃了一惊,谢家竟有这么多产业。不过还是夜深人静好议事,明净明天早上过来太招摇了,他若不加顾忌地明着找几次,肯定就会谣言纷纷,指不住老夫人会怎么做,她只想安安份份地做好份内事,不想招惹麻烦。 “你找机会悄悄地寻到墨儿,大概对他讲一下我今天做的事,相信三公子知道后就会找机会过来,我有事与他商量,你就留在那边等消息,弄清他晚上何时过来再来告诉我。” 又拿出一个半两银子的红包递给她:“弄清三公子过来的时间后,把这个给守门的刘婆子,让她晚上留心给三公子开门,别弄出什么响动让人听到。” 豆黄赶紧应了出去,长生终于处理完了今天要做的重要事情,仔细想想自己的计划似乎再无大的纰漏,松了一口气,取出纸笔,研了一点墨,用心地画起来。 在宫里八年,她本着艺多不压身的观点,不但完全适应了繁体字,还练得一手清秀飘逸的好字,让人不解的是她去将军府应聘时,并没有考校她的学问和书法,好象很容易就过关了。 她画的是给锦姝的礼物,一个类似微型马车的模型图,林心怡请人给锦姝做的汽车只是雕了个模型而已,只能看不能动,她要给锦姝做的是一个和真马车一样会跑动的微型马车。 图纸是要交给明净拿去请木匠制做,她虽画得出,却做不出。微型马车做出来只有一张白纸大小,车轴、车轮、车辕应有尽有,车轮会和真马车一样能转动,车厢低低的没有顶,里面可以放上粉色的小兔子和其他玩具,前面系上绳子可以拉着到处跑着玩,相信一定会让小锦姝惊喜万分,也能让她慢慢走出自己的小天地,尝试着和外界接触,做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改了好几遍,模型图终于画好了,长生满意地打量了一会收起来,以后她还要慢慢地回忆着给锦姝做更多的新奇玩具,让她越来越喜欢自己、信任自己,直到渐渐淡忘陆嬷嬷。 豆黄去了半个时辰方才回来,说三公子回话了,说老夫人兴致很高,他正陪着抹牌走不开,什么时候结束尚不得知,不过结束之后他马上过来。 长生放下心来,昨晚睡得时间太短了,已经困得不行,不如眯一会。就让豆黄在外守着,自己脱了棉衣和裙子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第68章、明净夜访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过了亥时中(晚上十一点),明净方才过来,长生整妆出来,还未行礼,他张口就问:“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怒气,双眼也似在冒火。 长生虽然早料到他的态度,还是有些薄怒。明澈离得太远,明净却大部分时间都在谢府,这三年来事情就发生在眼皮底下却未察觉半分,若追究起来,他的错误实在不可原谅,三年都过去了,就这一阵子却等不得了。 不过与进府前相比,他已经沉稳多了,请他过来就是为了解释清楚,说服他同意自己的做法,所以不怕他责问。 她不动声色地略福了身轻盈地坐下,拨了一下的炭火,抬起头平静地说:“三公子觉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被陆奶娘收买了?如果真是那样,我还不如瞒着你敲诈她一大笔银子走人了事,还能留在这里等你兴师问罪?” 烛光闪烁,明净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和匆匆挽就的松散发髻,平添几分慵懒妩媚的韵味,一腔怒火顿时没了,想起她以前的所作所为,才觉得她似乎另有用意。 长生呷了一口热茶,缓缓地说:“我知道三公子肯定十分自责,所以才如此急着收拾陆奶娘,可你想过没有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还有人幕后操纵?若冒然发落她,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对方有所防备?” 明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如果不是大过年的,我昨天就想亲手打死这个老虔婆!你想得很周到。要不这样吧,反正锦姝很少出屋子,这边也很少有人来,只要先安抚住她,暂时就不会有人察觉那个老虔婆不见了,我看锦姝与你有缘,从明天开始你先照顾她。谢府后院的山坡下有一处废弃的酒窖,我趁夜里找几名心腹悄悄把老虔婆抓起来,关到那里严刑拷打,不信她不交待幕后真凶是谁!” “嗯,这个办法是不错,她那把老骨头受不住说不定就招了,可谁能保证她一定会招?你忙了一整天,不如听听我和锦姝小姐今天都做了什么吧?” 明净不解她为何忽然提及这个,但还是激起了他的兴趣。因为锦姝极怕生人,特别是极厌年轻美貌的女人,包括她的几位姨娘,一时见不到亲近熟悉的人就会哭闹,后来甚至发展到只要是见了陌生的女人她就哭闹。 她能这么快接受周长生实在是个奇迹,当然主要是因为那首童谣。锦姝模糊说过娘亲每晚都要唱这首歌哄她睡,曾因为大嫂去世后再没人给她唱这首歌,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肯好好睡,自己却因年幼又受了惊吓,只记得前面三句。 他和大哥还以为是大嫂为女儿自编的童谣,以为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会唱,可是这个周长生又怎能完完整整地唱出这首童谣?她与大嫂的容貌完全没有相象之处,可是气韵却莫名地相象,有一种让人无法把握的淡然和超脱,仿佛历尽世事看尽沧桑。 明净狐疑地盯着她,烛光下俊美的脸上全是不解:“能不能告诉我那首歌你是从哪学的?你和大嫂可曾相识过?” 长生早已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也想好了怎么回答。“我在宫里跟一位前朝姓李的老宫女学的,她说自己是开封一带人氏,因为家中无人自愿留下服侍新皇,她懂得很多,我跟她学的也很多,包括这首童谣,可惜我出宫前半年她离世了,真没想到大嫂也会唱这首歌,也是我与锦姝有缘吧。” 她打听过林心怡和林心慧正是开封人氏,她在宫中八年,相继离世的老宫女不少,其中的这位李姓宫女正是开封籍,托辞于她,就是明净想查也查不出什么,只要没有大的破绽,长生才不管他信不信。 明净虽然半信半疑,却无法去宫中验证,更无法找一个死人验证,就暂先放过言归正传:“说说你和锦姝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她还喜欢你吗?” 长生一五一十讲了今天发生的事,包括锦姝早上醒来见不到陆奶娘时那种极度的惊慌无助,包括她看到陆奶娘生病后真心真意的关心。然后不加任何评说,任由明净自个发呆。 明净怔了半天才抱着头垂下去,无比自责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做的这一切全是为锦姝好。是我大意了,忽视了大嫂去世这三年,锦姝几乎一时也离不开她,而她又确实对锦姝照顾得无微不至,再加上大嫂生前视她如母,所以才把我们都骗过。如果她突然不见了,最受打击的人就是锦姝,而不是那个可能存在的幕后之人。我失查三年,已经错得很严重,又差点再一次害惨了锦姝,如果她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去地府里向大嫂谢罪!” 长生不忍心他太过自责,陆奶娘掩藏得太好了,锦姝又太依赖她了。她这一次能露出破绽,是因为太过忌讳自己是明澈从晋阳亲选,所以才处处打压提防,反而露出了马脚,要不然谁能轻易察觉? “嗯,别这样,现在弥补并不晚,锦姝虽然内向孤僻,但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而且我感觉陆奶娘只是为了某种目的想欺骗控制锦姝,并不是真心想害她,也没有过任何虐待她的行为,甚至算得上是无微不至,这也是三年来无人察觉得主要原因。” 明净猛地抬起头:“她是锦姝院的管事,日常开支均由她掌管,衣食住行府里全包,月银大哥给加到三两,我娘做了姨娘也才二两,她还有什么目的?要银子要地尽管说,只要锦姝好大哥什么都会答应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嫂生前视她如母,锦姝亲近她胜过任何人,她对得起她们吗?” “是,大少奶奶和锦姝小姐对她来说都很重要,我也相信她是真心对她们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还有人对她来说比大少奶奶和锦姝更重要呢?如果两者利益有冲突,三公子觉得她会怎么做?” 明净怔怔地看着长生因为有些激动而发红的容颜,目光如同一个落水的孩子等待救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人比大嫂和锦姝更重要?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我全然不知道?” “你能不能尽快查出陆奶娘和白梅的身世?” 第69章、暗流涌动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大年初二,陆奶娘染了风寒的事还是让老夫人和三公子知道了,吩咐立即派人请医抓药。 好在醉酒的事没有传出去,若传出来整个锦姝院的人都要受罚,所以大家自觉封口。初二晚上,三公子明净来看望小锦姝,也屈尊去探了陆奶娘的病,见她病已大好,能靠着被子坐起,就叮咛了几句,又吩咐服侍的婆子退出去,他有话问,却瞥见陆奶娘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 他忍住心中的愤恨,满面愁绪地说:“这个周姑娘和前几次的教养姑姑不同,她是大公子从晋阳亲自找下的,可是姝儿还是不肯见她。若冒然辞退她对大公子不尊重,大过年的也不合适,她家又那么远,传出去让人说谢府刻薄,留下又没有半点用处,还得白白养着,我都快烦死了。陆妈妈能否再想法劝劝姝儿,看能不能接受她?我就没那么为难了。” 陆奶娘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满面的为难:“我虽是个奴才,但对大小姐的疼爱却不比主子少半分,看到她这幅样子,我都愁死了,劝得紧了又怕吓着她。你们刚回来那晚,我瞅着周姑娘老成庄重,又是大公子挑选的,就趁着她高兴提及此事,又顺着她的意使劲地夸周姑娘,可她听说一个生人要留在锦姝院,还要天天见面,立即吓得大哭起来,哄了半天才好了。我怕吓坏她,又贪杯染了风寒,还没顾得上再提。要不等我略好些再劝劝她?” 明净赶紧摆摆手:“罢了罢了!千万别吓坏了姝儿!她虽是大公子聘下的,可姝儿不肯要谁也没法子。这样吧,没有征得大公子同意,大过年的也不好把人掀出去,且先留几日,吃喝上别亏待了,我让豆黄告诉她不要出西跨院,你也派人盯着点,省得乱跑吓到姝儿,等过了初五我就给大哥发急信,若他肯了就立即送走。” 说完嘱咐陆奶娘好好养病就抬脚走人了,走了屋门恨得拳头都攥紧了,怕被人发觉还是忍住了。 陆奶娘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周长生走只是个时间问题,又不能出西跨院,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也就没必要再提起她吓唬姝儿了。 谢府的新年一如既往地过着,长生明面上没有任何事可做,一幅吃着闲饭等走人的样子,整天除了看书吃饭就是睡觉。她索性花一点碎银,让豆黄弄来些边角料子和丝钱香料,做些荷包香囊头花之类,权当打发时间,也为让有些人知道她确实闲得发慌。 初三晚上吃过饭,她怕做坏眼睛晚上一般不做针线活,就拿了一本书看,她刚来锦姝院时认识的第一个小丫头青苗却进来了,说是来看看周姑娘。 进门后就眼馋地盯着桌上的点心瓜子,长生被她天真烂漫的样子逗笑了,让豆黄端到面前任其享用。 青苗吃了几块点心,贪婪而艳羡地看着笸箩里花花绿绿的东西,凑到长生耳边讨好地说:“从第一次见姑娘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我真盼着姑娘能留下呀,我也就有个去处了。” 长生心里一动,这个小丫头看似天真烂漫,忽然献殷勤有什么目的?难道是陆奶娘派来的?莫非她听了明净的话之后,不相信自己果真会认命地等着离开,生怕自己心有不甘做出什么坏了她的事,所以派这个小丫头过来察看。 她很快愁绪上眉,面色沉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书。“哎,提起这个问题我就头疼。你说我大老远地赶来,偏偏大小姐不肯接受我!我真怕自己象前几任教养姑姑一样被大小姐骂着让滚,那多丢人呀,就自己提出离开,偏偏三公子说等年后征得大公子同意后再说,还怕吓着锦姝小姐不让我出西跨院,你说我烦不烦?” 说完拉住青苗的手,感激地说:“现在弄得我不尴不尬地留在这里吃闲饭,又不能出去走动,只好做些针线打发时间,这院子也就妹妹肯来看我。” 豆黄开始有些不解她为什么忽然说出这番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也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动声色。 青苗闻言眼里一闪,马上是一付难过和同情的样子:“姑娘这么好的人,生的又这样美貌,我好舍不得。大小姐哎,她一直这样,谁也没法子,以前每次老夫人选好教养姑姑,陆妈妈每次都好言哄着她留下人家,可她根本不肯听人劝,每次见了人家都骂着让人家滚,要不就大哭大闹,有时还哭出病来,谁也没法子,姑娘不见她也是正确,她虽是个孩子,被指着骂的滋味也不好受呀。” 长生无奈地摇摇,从笸箩里抓了几只荷包香囊头花之类的塞到她手上:“妹妹把我说的再好,大小姐不接受,我也只有收拾包袱走人的份,还好不是对我一个这样,也不算是太丢人。我想我是留不下几日了,这些拿上吧,以后也留个念想。” 青苗接过东西,满面同情和不舍地看着长生,正待说话,豆黄打断她:“你快别说了!姑娘为这件事天天都长吁短叹心情不好,好不容易有心情做些活计解闷,你又提起了,你没看她烦成什么样子!走吧走吧,点心也吃了,东西也拿了,陪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热水。” 然后不由分说拉她出去,长生做出心烦意乱的样子,只略留了留,又包了些吃食给她,任由豆黄带她出去了。 豆黄出了门,故意气鼓鼓地对青苗说:“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好端端地服侍着三公子,偏偏被派来服侍这一位,她虽出手还算大方却留不了几日,我的差事被青葱那丫头顶了,你说我回去该怎么办?难道去做小丫头的事?气死我了!” 青苗看着手里花花绿绿的荷包头花,有些遗憾地说:“长生姑娘倒挺大方的,手又巧。青苗姐姐,你知道她什么时候走吗?” 豆黄朝周围看看,拉她到僻静处,小声说:“我说了你别乱传,她倒是个硬气,年前听说大小姐不肯见她,又听说以前好几位教养姑姑都没留过三天以上,就提出立即要走,是三公子不愿意大过年的闹出什么不愉快才好言相劝留了她几日,我看她是一日也不想留了,恨不得立即就走。如果不是她出手大方,三公子又交待不可太逆大公子的意思,我都不想服侍了!你可别乱传哟,她若闹起来立即要走就不好了。” 青苗也同情地点点头:“长生姑娘果真是个识文断字,有骨气,真可惜!可是大小姐不肯要的人,哪个能留下?” ------------推荐陈小丫新作: [bookid=1762230,bookname=《花好悦圆》] 第70章、长生出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陆奶娘虽然从初二开始就请医延治,但是到底一把年纪,依然头重脚轻四肢无力躺在床上,大夫说大约得十天左右才能全愈,小心把病气过给别人,尤其是老幼体弱者。 所以陆奶娘坚决不许小锦姝进她的屋子,怕过了病气,再三叮咛最信任的小维和小妮姐妹俩好好照看大小姐,莫使生人吓着她,等她病好了必有重赏。 小锦姝开始很不适应没有陆嬷嬷的日子,晚上睡觉前总要闹着找嬷嬷,小维和小妮就抬出长生的话来哄劝她。锦姝想起自己的承诺和新奇礼物的诱惑,也就忍了下来,而且她和小维小妮从小一起长大,除了陆嬷嬷就最亲近她们,两三天下来渐渐习惯了。 不过她仍然很害怕陆嬷嬷会突然消失,每天早上起来、午睡起来和晚上临睡前,最少三次隔着门大声喊嬷嬷,非得对答几句、确信她好好地在屋里才肯放心。陆奶娘为此还流了几行老泪,连说大小姐贴心。 长生更加鄙视她,却又有些糊涂,她对锦姝的关心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太会伪装?她对自幼养大的林心怡和小锦姝母女俩到底有没有真情和愧疚感? 青苗得了荷包香囊之后变得更加殷勤,一有空就来找长生,全然不管豆黄冷着脸不理她,豆黄对长生渐渐地也爱理不理,一幅厌烦的样子,好象巴不得她立即走人。 这一次最为过份,长生让她给青苗端点心,她居然一甩脸子径直回房去睡了,长生羞愧得满面通红,气得手直打颤,一把拉住青苗若若相求:“好妹妹,你看看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连一个奴才都欺负到我头上!离开谢府我还能饿死不成?凭什么受奴才的气?麻烦你千万托人告诉三公子,就说长生与大小姐无缘,实在没脸再吃闲饭,明天就让我走,我出去定不会说谢府一个不字,回到晋阳我去向大公子解释!” 说完拿出一个装了二两银子的荷包塞进她手里:“这个拿上吧,权当妹妹辛苦费,若事成了,我走时这一堆荷包香囊全送与妹妹,或送人或卖都可!” 青苗眼馋地掂了掂,还是接过了,迟疑着说:“青苗哪有什么份量亲自对大公子讲?不过我倒可以告诉墨儿这厮,让他转告。” 长生赶紧谢了,青苗无心再留就告辞了,想去给豆黄作别一声,却没有找到她,想是气跑了。也难怪,为了服侍一位自身难保的女先生,反而丢了自己的好差事,搁谁心里也不痛快。 陆奶娘仍然精神不佳地靠在床头,看到青苗进来眼光一闪,示意婆子出去,青苗掩上门一五一十学了在西跨院的情景,还不忘加上一句:“我看倒不用我们赶,那周长生自己实在不想留了,她已经人见人厌,老夫人又不肯理会她的事,要不要我去告诉三公子?” 陆奶娘沉思了一会说:“千万不可小觑,大公子大老远送她来说不定别有用心,我想她与别的教养姑姑定是不同的。可惜三公子说什么也要征得大公子同意才放她走,府里肯定不会为这件小事派专人快马给大公子送信,驿站送信一来一往得个把月,其间发生什么事谁能猜得到?她一天不走我一天不安。你快点去,最好能见到三公子本人,把这番话添油加醋地告诉他,实在见不到告诉墨儿也行。这件事若办成了,你的赎身银子我全出了,还会添一份体面的嫁妆给你。” 青苗闻言满面激动,赶紧谢了前去。她看着天真烂漫,其实已经十九岁,四年前因为父亲重病无钱医治被卖到谢府为奴,现在家中尚有娘亲病弱,西邻还有青梅竹马的义兄一直不肯娶只等着她,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攒一份嫁妆赎身出府,所以才如此贪财。 来到明净的住处听松院,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正堂里谈笑丝竹之声阵阵,不时有玉杯牙箸相撞之声,守门小厮告诉她三公子正在陪好友喝酒,让她小心点,有什么事先和墨儿说。 进了正堂,果真墨儿和三四名丫头在外服侍,隔着松竹绣屏,清清楚楚地听到谈笑和酒令之声。 墨儿正欲问她何事,一个沉稳的男声说:“今天诸位兄弟相聚,本不该提及琐事,但为兄最近却一直在为小妹的教养姑姑发愁。她原本教得很好,也深得父母亲信任,谁知年前却接到家信说老父病重,她急急辞了回老家探亲,说如果父无大碍,过了上元节她就再来,如果有个万一就得守孝三年,如有万一岂不误了小妹?哪位贤弟若有这方面的人选或消息还请遣人告诉一声。” “哦?不知赵兄想找个什么样的?”是明净的声音,青苗有些激动,墨儿怕打扰里面,示意她先噤声。 “诸位兄弟也知道,小妹虽只有十几岁,却已由皇上赐婚给淮安王长子,此子虽是庶出且不得宠,但总居长又是皇侄身份,淮安王无嫡子,将来难免出入宫闺,所以小妹必须从小严格学习礼仪宫规,前任教养姑姑就是前朝老宫女,如果再找还以退役宫女为佳。” “如果现在寻下了,以前那个教养姑姑又回来了怎么好?”还是明净的声音。 “那倒无妨,两个人调教更仔细些,就当养一个闲人。” 青苗心里一跳,这不正好吗?她虽然喜欢大方手巧又待她亲厚的长生,但却明白陆妈妈一心想赶走她,病中也在天天担心她会趁机接近大小姐,一再叮咛维丫头和妮丫头要看紧了。而且周长生自己也一天都不想留在谢府了,若能趁机赶走她两头落好两头得利,就能如愿以偿赎身嫁人,真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事。 正待细听,不知是谁起了哄:“好了好了,赵兄,大过年的弟兄们聚聚,你老提那些婆婆妈妈的事做甚?你说了我们留心就是,别扰了兴致,来来来,继续喝酒!” 赵公子闻言哈哈大笑果真不再提及,觥箸交错谈笑之声再起。青苗有些失望,既不敢打扰主子,又不甘心这么走了,想来想去把墨儿唤到耳房里,添油加醋地学了长生刚才那番话,然后自信满满地走了。她没有看到,她走出院门后,豆黄从正厅旁的书房里走了出来,和墨儿相视而笑。 第二天早饭后,长生收拾好行礼去赵府,临走前把亲手做的荷包香囊等物全部给了青苗,又当着她的面给豆黄封了一两银子答谢,可是豆黄的脸依然紧绷着,转手就给了青苗,私毫不给长生半点面子。 因为怕惊吓了大小姐,长生不敢向陆嬷嬷辞行,请青苗替她告别一声,三公子因为气她昨天那番话,也不肯再理她,只派豆黄送行,刘婆子倒真的舍不得,惋惜了半天。 就这样,长生腊月二十七日到谢府,正月初六离开,谢府派马车送她去赵府,明面上还从未见过当家老夫人和大小姐谢锦姝一面,送她的人只有豆黄、青苗和刘婆子。 推荐朋友的作品: [bookid=1738328,bookname=《十六国公主》] 第71章、晋阳来信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鹤居堂里,谢老夫人身着特意为过年缝制的紫红色祥云福纹缎面棉袄和同色的团花夹裙,宝蓝色的抹额上镶了一颗莹润的南珠,髻上共插着六只一模一样镶红宝石的葫芦状金簪,两边各插三只,说不出的华丽端严。 她身形圆润适中,面容白皙富态的,不笑的时候有些不怒自威。挥手秉退丫头婆子,有些不满地看着面前的明净, “你和明澈虽非我亲生,我总是你们的嫡母,明澈还养在我的名下,自认从未苛待过你们,这些年老了欲发盼着儿孙满堂,可看看你们俩!先不说那个教养姑姑的事,明澈亡妻多年,多少世交和新贵前来提亲,他一概不允,如果前面有子还好,可就姝儿一个女儿还身子弱,几房姨娘也不生养,你更过份,再过几个月就弱冠之年,别人早已儿女满堂,你借着你爹当年应下的话,不肯订亲不肯纳妾,连个通房丫头也不收!” 明净赶紧上前倒杯茶,笑嘻嘻地说:“母亲息怒!儿子不成器,别气坏了您的身子,不如打我两把掌消消气?” 看着他嘻皮笑脸的样子,谢老夫人怒气愈甚,把茶盏重重一顿:“若你爹在世,我也不操这份心了!现在不行,再这样放纵你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嫡母苛刻你们!好了不说了,过完年我就托人打听合适的大家闺秀,今年内怎么都要先聘下了。上元节过后,我就挑两个性情模样好能生养的两个通房放你屋里服侍着!从你身边大丫环里挑一个,从我屋里挑一个!这几天就着手做!” 明净目瞪口呆,母子俩正闹得不可开交,陪伴谢老夫人大半辈子的顺姑推门进来:“老夫人,这是大公子从晋阳专人快马送回来的急信!” 谢老夫人一惊,心里七上八下的,接过家信令明净快念,明净也脸色微变,他刚离开晋阳还不到一个月,能有什么事发生? 赶紧展开,原来是明澈的宠妾白姨娘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已请两名名医诊断是男胎。本想着家乡气候温和,又有母亲照料,想送回家养胎,却怕路途颠簸动了胎气,只得暂先留在晋阳。 谢老夫人喜极,合掌就念佛,吩咐顺姑安排厨房中午给她做斋菜。长生等她安静下来,这才说:“母亲别急,我还没念完!” 原来白姨娘有了身孕之后,孕期反应极重,严重时几乎滴米不进,明澈急得无法,只要她想吃什么哪怕翻山越岭也要找到,可是她只哭着说想吃陆嬷嬷亲手做的饭菜,除了这个什么也吃不下,所以特请先把锦姝托付给别人照顾几个月,让火速派人送陆奶娘去晋阳。 老夫人听着眉头却皱起来:“怎么孕期反应这么厉害?这样下去怎么行?就算是现在送,陆奶娘不是年轻人,又大病初愈,赶过去得十几天,如果白姨娘等不及有个好歹怎么办?而且姝儿一天也不肯离开陆奶娘,若陆奶娘走了她怎么办?我怕会哭坏了身子!哎,这可怎么好?愁死人了!” 明净赶紧安抚她:“母亲先别愁,你忘了陆奶娘这段时间病着,大夫说怕过了病气不让他和锦姝在一起,就一直是小维和小妮姐妹俩照顾,那天你去看锦姝还夸她们能干,一人赏了一付玉坠子?” 老夫人面色先一缓,后又摇摇头:“还是行不通,姝儿这几日肯乖乖地由维丫头和妮丫头照顾,那是因为她知道陆奶娘就在她身边,只是病了才暂时不能照看她,就这我都听说天天在门口喊几遍陆嬷嬷,里面应了声才肯去睡,这要是真走了,止不住哭闹成什么样!” “锦姝是大哥的心尖子,他比谁都清楚她有多离不开陆奶娘,能急着让她去,肯定那边白姨娘的情况十分严重,所以才不得己而为之吧。要不这样,最了解锦姝的人就是陆奶娘,能不能先告诉她这件事,看看有什么好办法?” 也只能这么做了,老夫人点点头:“先试试看吧,一般孕期反应也就两三个月,只要能说服锦姝肯离开她几个月就行,要不放我这里,我亲自带她,也就几个月光景。” 明净一一应了来到锦姝院,陆奶娘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她担心没好利索给锦姝过了病气,仍然独宿着,明净拿出加盖了明澈印章的家信让她看。 刚念了几句,陆奶娘“腾”地一声站起来,满面是不可置信的狂喜,白姨娘有孕,还极可能是男胎?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坐下掩饰地说:“这就好!这就好!大公子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子嗣上太单薄了,大小姐是该添个弟弟了。” 明净又为难地说:“陆妈妈别光顾着高兴了,可知麻烦还在后面!” “啊?出什么事了?” 明净脸微微有些发红,提及兄长妾室的孕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扭怩了一下还是说:“白姨娘孕期反应极重,几乎吃什么吐什么,身体越来越虚弱,这几天哭着说只想吃你亲手做的饭菜,除了这个什么也吃不下,又怕路途颠簸不敢动身回来,所以大哥说能不能先把锦姝托付给别人照顾几个月,让火速派人送你去晋阳。” “这该如何是好?可怜的白姨娘,怎么会反应得这么严重呢?又吃不上家乡饭,哎,这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也非常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晋阳是一定要去的,可锦姝又一天也离不开你,虽然只走几个月她也不会答应的,可晋阳那边又一天也等不得!哎,好为难呀!” 陆嬷嬷沉思一会,神情渐渐坚定:“我几日病着,怕过了病气,这些一天一直由维丫头和妮丫头照顾大小姐,我看她挺乖,要不我试着对大小姐说说看?也就几个月的交景,又不是一去复返。” 明净面上一喜,高兴地说:“那就好那就好,我相信陆妈妈出面,一定会说服小锦姝的。至于你走后由谁照顾她,老夫人说全凭你的意思,还说这一次白姨娘若诞了男孙,就是谢家的大功臣,一定不会亏待她!” ----推荐朋友作品:不一样的清穿、不一样的女子、如何温暖四四那颗冰冷的心:[bookid=1630790,bookname=《一笑清国》] 第72章、踏上离途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许是心情激动,陆奶娘稍稍将养了两日就已痊愈,精气神也恢复了,她亲自对老夫人说,为了谢府香火旺盛,她愿意舍了这把老骨头去晋阳照料白姨娘。老夫人极为感动,当场给了丰厚的赏赐,只叮咛她一定要安排好大小姐的事情再去。 然后,谁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居然仅用一夜时间就说服了小锦姝同意她暂时离开几个月,只需第二天出发去晋阳就行。 正月十三,上元节尚未过,小锦姝眼泪汪汪地送最亲近的陆嬷嬷到谢府大门口,双眼又红又肿,一再叮咛三个月后定要回来。她长这么大,走到家门口的次数都能数得清,一路还得家奴生人全回避了才行。 是嬷嬷一再说如果她不去看白姨娘,白姨娘就会生病死掉,世上就会少一个疼爱锦姝的人,她根本舍不得白姨娘死,为此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允许最亲近的陆嬷嬷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让还算信任的小维和小妮先照顾自己三个月。 而且嬷嬷还一再保证只去三个月,三个月后白姨娘病就好了。小锦姝权衡再三,觉得与这三个月的分离相比,还是白姨娘死掉最最可怕,虽然十分不舍还是同意陆嬷嬷走了。 其实到底去几个月,陆奶娘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不放心小锦姝,最好一直服侍到白姨娘生了儿子再说,那才是大功劳,不说其它人,起码大公子会一辈子记得她的功劳。 临上车前,她再次好言劝慰安抚锦姝,直到她被三公子明净拉到一边,这才来到刚把行礼放进马车的小维和小妮身边,背着众人满眼警告地飞速瞟她们一眼。 看到有人过来方才说:“我不在这三个月,大小姐就全靠你们了,老夫人严令你们除了照看大小姐什么也不用做,为此还指派专人服侍你们。记住我昨晚说的话,没事别带她出锦姝院,不熟悉的人不许靠近锦姝院,免得吓着大小姐,还有,天大的事你们也不能把大小姐扔下不管,必须至少有一个跟着她,万不可出什么差错。若有奴才不服管教就抬出我的名头,别让外人插手锦姝院的事,听到没有?” 看到她俩害怕地低下头不迭声应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家都以为她只是对大小姐极为上心才这样说,明净冷笑一声转过头装作没看见,只叮咛车夫和送她前去的心腹家丁路上小心,务必把人安全及时送到。 其实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必亲自送一个奴才,他是怕锦姝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小孩家心性多变,万一亲眼看到陆奶娘要走又变了主意,大哭大闹起来让人为难。别的奴才还以为陆奶娘劳苦功高面子大,所以主子才如此厚待,个个艳羡不已,猜想她这次能得到多少赏赐。 明净特意找了一辆主子乘坐的一等马车送她,马车外形坚固内饰华丽,极为暖和舒适,还有特备的点心茶水,陆奶妈极有面子地登上车,心里舒坦极了。 若能服侍得白姨娘生下大房的长子,哪怕是庶出,她们一辈子都有了依靠,反正大公子一为思念亡妻,二怕女儿哭闹一直拒绝续弦,若是这样,庶出和嫡出有什么区别? 车夫“驾”了一声,马车开始前行,后面忽然传来小锦姝的哭声,她果真答应的好好的,看到自己要走又改变了心意哭起来。欲待不管又有些舍不得,却想起白梅还在晋阳苦苦等她,就狠下心肠没有喊停车,又忍不住揭开小帘子往后看。 小锦姝站在大门口,嘴里哭喊着要嬷嬷,却没有闹腾。翠绿色露袖底衫衬着大红织锦小棉袄和撒花石榴裙,系着镶白兔毛边的金黄色彩绣棉斗篷。白玉佩、金璎珞,眉目楚楚,肌肤胜雪,天真娇嫩的容颜上满是泪水。 很快被明净抱起来转身进了大门,她却突然发飙,拼命地挣扎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嬷嬷别走!嬷嬷别走!” 那一刻,陆奶娘差点心软喊出“停车”,可还是狠狠心肠放下帘子,马车加快了速度前行,她的眼睛湿润了。 明净抱着锦姝回到锦姝院,任由她哭闹踢打,只是好脾气地哄劝,直到锦姝终于哭累了沉沉睡去。明净这才去了生母吴姨娘的小院子,他求了老夫人同意,在陆嬷嬷离去这三个月,由吴姨娘帮忙管理锦姝院诸事,他是去帮忙搬家的。 锦姝直到午饭前方才睡醒,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睛,明净正笑着看她:“小懒猪睡够了?” 锦姝记起刚才的事,生气地转过头不理他,又呜呜地小声哭起来:“我要嬷嬷……” 明净愧然,头上有了一层薄汗,虽然早知道她对陆奶娘的依赖很重,却没想到会到种地步。幸好长生早察觉了,两人议下此计送陆奶娘出府,他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谁知道锦姝会受到什么样打击和惊吓?岂不是万死难辞其疚吗? 这一次幸亏有她。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两人第一次打交道的情景,脸上有了压抑不住的笑意,心里暖暖的。 “姝儿,陆嬷嬷走时不是告诉你说她只去三个月就回来吗?你且忍忍,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而且你也知道,陆嬷嬷如果不去,万一的白姨娘身体越来越差怎么办?我想锦姝不愿意失去她吧?只要你忍过这三个月就行。” 小锦姝抬起泪汪汪的眼,忽然问他:“我能见长生姑姑吗?” 明净心里一阵激荡,锦姝终于想起她了。就按照两人商量好的托辞说:“长生姑姑是不是许了送你礼物?她对我说这次的礼物一定不能让你失望,从昨天就出门查找,让你见了保准满意,不如我们再等几日好不好?” 锦姝“呀”了一声,顿时满脸的渴望和惊喜:“真的吗?她为我准备礼物去了?我还以为她忘了,正准备去提醒她。到底要等几日呀?我都等不及了!” “具体要等几天长生姑姑没说。你别急,她准备好礼物自会回来的,好了,来,我们吃饭去。”锦姝虽然不满这个答案嘟囊了几句,但一想到她要有新玩具了,陆嬷嬷走了长生姑姑就能天天和她在一起了,就很快忘记烦恼随明净去吃饭了。 三天后,刚离开才十天的周长生提着包袱来到谢府大门前,求见老夫人。 -------好书共赏: [bookid=1651600,bookname=《步步温馨》][bookid=1659557,bookname=《海月明珠》][bookid=1691014,bookname=《回到古代当兽医》] [bookid=1762230,bookname=《花好悦圆》] 第73章、教养姑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谢老夫人看着举止大方文雅神态自然谦恭的长生,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很快又平静无波,再打量长生几眼缓缓开口:“你就是明澈从晋阳聘的教养姑姑周长生?” “回老夫人的话,正是小女子。”长生依然平静谦恭。 “那好,坐下说话吧,你虽与谢家非亲非故,但上得门来也算是客,别让人说谢府失礼。” 长生福身谢过坐下,抬眼看向老夫人,看她神色淡然无波的,似有晾自己之意,干脆含着浅笑自己开口了:“长生打扰老夫人了。本来在府中叨扰数日,应该主动前来拜见老夫人,可是恰值年节,府里迎来送往诸事繁多不敢打扰,因此耽搁下来,后来受赵府之邀暂理教养姑姑一职,才拖到此日才来,长生失礼还请老夫人勿怪。” 谢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讶色,飞快地看了长生一眼,虽然仍是面无表情,心里却多了几分佩服。明明是她生气明澈擅自作主聘下教养姑姑之事,让她这个嫡母难堪,所以一直不肯见周长生,后来怕落个刻薄之名才封了新年红包给她,谁知她居然有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气度。 不过欲取之先予之,她忽然返回,到底有什么事?谢老夫人看向长生的眼里有了几分警惕:“说吧,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长生一愣,她居然这么不留情面,也好,本来就是有事找她,正好不必绕弯子。抬起头面上依然恭谦,恰到好处的笑容正是前世求职前苦苦照着镜子的练就的,没想在许多年后的另一世还能派上用场。 “谢老夫人垂询,长生今日前来正是有求于老夫人。老夫人也知道,长生是谢将军在晋阳聘下的教养姑姑,谢将军对长生有知遇之恩,本寻思着到了府里定要在老夫人的指点下全心全意教养大小姐,才不负将军知遇之恩……” “难得你一个女子还懂得报知遇之恩,可此事错不在你,是我家大小姐怕见生人,时不时会受到惊吓,所以你不必挂怀。明澈回来我自会对他解释,这件事不算你失信。你既已进了赵府,那也是世宦之家,就安心做事吧!” 长生愕然,居然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连听她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两人虽然身份悬殊,但这个时代极尊师重道,谢老夫人也不过一个五品诰命夫人,就是她再生气长子失礼,也不至于如此吧。 不过,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就是为名正言顺地做谢府西席,而且是被谢老夫人承认的西席先生,怎能轻易退却? 她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福了身:“赵府原来的教养姑姑已于昨日重又返回,而且当初说了只是暂时代理,所以长生不好厚颜留下。谢过老夫人大度能容,免了长生失信之忧,不过老夫人恐怕不知,长生在府上吃了几天闲饭,却从未见过大小姐一面,又怎好厚颜把自己失信推托为大小姐怕生?实在无法对将军交待。所以求老夫人给长生一次机会,让我好歹见大小姐一面,若实在无缘我也心甘了。” 谢老夫人与顺姑面面相觑,因为她的话无从反驳。明澈把她从晋阳远远送来,不让她和锦姝见一面就走人,实在是说不过去,明着就是对明澈不满。她虽然心里有气,但还不想和庶子闹僵。 顺姑很快领会了老夫人的意思,回过神说:“啊?老夫人,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只听陆奶娘说大小姐不肯要周姑娘做教养姑姑,所以周姑娘在谢家无事可做才去了赵家,谁知她还从未见过大小姐!” 谢老夫人沉吟一下,面带愠色:“这个陆奶娘也太荒唐了,不让人见一下就说大小姐不肯要周姑娘做教养姑姑!她眼看大了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指点教导,将来若成了不懂规矩的野丫头,不是丢了谢府的脸面?好歹也要让人见一下再说!” 长生要的就是这句话,赶紧主动应承:“多谢老夫人给长生一次机会,若长生与大小姐有缘,定当不负老夫人和将军所托。” 事已至此,谢老夫人只得应了,令人带长生去锦姝院见吴姨娘,让她找合适的机会让大小姐见见长生,切记不可吓着她。若她肯接受这个教养姑姑,就留下,依旧住以前的地方,若是两人无缘谁也没有办法。 看着长生出了门,顺姑看到老夫人脸色有些莫测,试探着说:“老夫人不希望这个周长生留下?” “我是不希望这个周长生留下,可是锦姝年已七岁,到了该启蒙的年龄,她的脾气又古怪,教养姑姑实在不好找,不让这个周长生见锦姝一面就走实在说不过去,若将来明澈知道与我还不更加隔膜了?” 说着眼圈一红,顺姑赶紧劝慰:“老奴明白老夫人都是为了二公子。不过这个周长生又大方又会说话,倒真有教养姑姑之范,不愧是宫里调教出来的。” 谢老夫人闻言皱起眉头,神情有些莫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这个周长生?因为她做为一个教养姑姑不该如此美貌,虽然不是妙龄,却也非一般女子能及,家中有三个爷们,我怕弄出什么事非坏了侯府的清名,还是容貌平常老成持重的好。” 顺姑连连点头,忽然明白了谢老夫人不喜欢周长生的真正原因。因为她的气韵有些象已经过世的大少奶奶,那个对莫姨娘和吴姨娘又热心又敬重,却对老夫人敬而远之的大少奶奶。 心里一惊,赶紧恭恭敬敬地说:“老夫人不要担心,大小姐脾气古怪,说不定见了周长生也和对待前面几位一样,她能不能留下还很难说。而且她虽美貌,年纪却不小了,几位爷什么没见过,还会稀罕这个?我回头交待贞姑(吴姨娘)盯着点,别传出什么闲话来。” 谢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自嘲地说:“你说的对,我太过杞人忧天了。以她的身份最多入我侯府做妾,明澈这么看重她,怕是别有用意,如果真的想纳她,我就成全他们,只是别牵连到别人就行,也千万不可传出什么闲话坏了府里的名声。” --------推荐朋友的作品: [bookid=1651600,bookname=《步步温馨》][bookid=1659557,bookname=《海月明珠》] 第74章、晋阳路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在长安的谢府过了一夜,马车出京直奔向东。陆奶娘心情无比急切,恨不得飞到晋阳,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从小一手带大的锦姝,但她更牵挂着身怀有孕又反应严重的白梅。 可是马车慢悠悠的似乎并不急,她不由得催促赶快点,车夫知道陆奶娘的身份不比一般家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陆妈妈,这是蔡六哥吩咐的,他说三公子有交待,说你老大病初愈,路上不可太过颠簸,车子要赶得稳一些。” 陆奶娘虽然很感激明净的细心,但还相比于自身的舒适,她更牵挂白梅,连忙催促着说:“无碍,我撑得住!你赶快点,大公子催得急!蔡六如果不许,你让他来找我问话!” 车速果真快了起来,陆奶娘虽然被摇晃得全身象散了架子,心情却是极舒畅极急切的,计算着几天才能到晋阳。 再行了一会,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却停了下来,陆奶娘不明就里,等了一会还不见走,就掀开帘子责问:“怎么还不走?” 正说着,负责护送她的蔡六面带喜色过来了,有些兴奋地说:“陆妈妈!大公子等不及派人来接你了!”说着伸手一指,前面霍然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站着一个牵马的壮年护卫。 陆妈妈一看举目皆生人,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这是大公子派来的人?” 蔡六上前笑着说:“那是妈妈在内院不知,我上次跟着三公子一起去了晋阳,住了好几个月呢,这位是大公子的心腹侍卫韩三郎,为人极是稳妥能干,大公子能派他来接,可见对陆妈妈很是看重。在晋阳几个月我们很相熟,妈妈放心吧,一路有他照料,定把妈妈安全快速接到晋阳。” 陆奶娘这才放下心来,心里极是欣慰和自得,谢家还从未有哪个奴才有自己这么大的体面:“那好,既然大公子来接,那我就坐那辆车去,省得年节刚过你们就跟我出远门!” 蔡六点头称是,一面扶她下来一面吩咐搬行礼,很快把她安置在那辆车上,又对韩三郎交待几句,与陆奶娘做了别,转身离去。 陆奶娘重新坐的马车仍然不失谢府的特色,依旧外面坚固朴素里面舒适温暖,甚至还有一只小小的熏炉散发着袅袅的暖香,让人身倦眼炀,渐渐迷糊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她被冻醒了,睁开眼睛却愣住了,半晌反应不过来。她居然身处一间又冷又暗的小房间里,除了一张简陋窄小的木床和粗糙的一桌一凳再无长处物,屋顶还挂着蛛网,地上落满灰尘,一看就久不住人。 顿时心里一惊,以为自己做梦,准备起身时才发现她双手被绑到后面,双脚也绑着,顿行吓得惊叫起来,心里恐惧而惊疑不定,难道被贼人绑架了?难道是那个看起来象是练家子的韩三郎?隐约记得她睡着之前还是半下午,现在天色已经擦黑了,他到底绑了自己多长时间? 莫非他根本不是大公子派来接自己,那么他是把蔡六骗了,还是与蔡六沆瀣一气骗了自己?那他们所为何事? 正要大声喊人,门却从外面开了,看到推门而入的人,她失声叫了起来:“三公子?!” 对方却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老虔婆!”抄起凳子就要砸向她,被跟进来的墨儿死死拦住:“公子不可,你还有话要问,若砸坏了问谁去?” 明净还是忍住心头恶气把凳子放下了,推开墨儿走过去,一脚把刚刚直起身的陆奶娘蹬翻在地:“老虔婆!你居然敢把姝儿害成那样!打死你都解不了我心头之恨!” 陆奶娘一下子瘫软在地,眼看明净又来踢过来,墨儿死活抱住,令人擦净桌凳扶他坐下:“公子千万息怒!你忘了周姑娘的交待?还是快点问她话吧!” “周姑娘?”想起周长生恬淡的神色和聪慧的眼眸,她蓦地明白了,大公子能千里迢迢送她到谢府,她又曾在深宫八年,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被自己欺瞒住? 看着暴怒中随时会要她性命的明净,陆奶娘心里害怕极了,旋及想起明澈和白姨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顾不上胸口的疼痛,抬起身子苦苦哀求:“求三公子开恩先让老奴去晋阳吧,大公子能派人来接,怕是白姨娘反应太重不大好吧?事关大公子子嗣不可轻视,先让老奴去看看她,等她身子好了,三公子想怎么审都成!” 明净怒极反笑,满面的鄙夷,呸了一声骂道:“老虔婆!你莫非以为那封信是真?以为那辆马车果真是大哥派来接你的?晋阳那么远,你怕是一辈子都到不了了!” 陆奶娘至此终于全部明白,这一次人家早就怀疑到她,设下了这么一个大大的圈套等她钻进去。 明净的怒火仿佛能把她撕碎,她打个寒噤直起身子辩解道:“老奴不过盼着白姨娘能为大公子生下一男半女,所以才会信以为真。而且老奴从不曾虐待大小姐分毫,她是老奴亲眼看着长大,少奶奶又临终托孤,我怎能忍心虐待她?我若待她不好,大小姐怎么会那么离不开我?” 明净腾地站了起来:“你还有脸提大嫂!她生前怎么对你的?锦姝视你更胜亲人,你又都做了些什么?” 说着就要扑过去,被墨儿拉住哀求:“公子忘了周姑娘的交待,她要问的几个问题你还不曾问清,打死这个老虔婆事小,可你该问谁去?” 说完转身瞪着陆奶娘,毫不客气地说:“你老老实实回三公子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敢有半分隐瞒,让你死无丧身之地!” 陆奶娘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赶紧说:“三公子但问,老奴知无不言,只盼着公子不要误会了老奴,我真的从未虐待过大小姐,她也离不开老奴,白姨娘的事若是虚的,问完了就放老奴回去继续照顾大小姐吧?” 明净忍住内心的厌恶,一字一顿地说:“那你告诉我,是谁在大嫂当年疾病发作痛苦挣扎直到离世时,把年仅四岁的姝儿带到她面前吓成那样?这些年你千方百计恐吓控制姝儿,不许她与任何接触的目的何在?你和白姨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府里还有谁是你们的同谋?” ---- 第75章、誓死保护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陆奶娘心中已起惊涛骇浪,神色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是错得很多,她是对不起曾经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林心怡母女俩,可她不后悔,因为她有了比她们更重要的人。这个人是她要不顾一切,包括不顾道义、良心、尊严甚至牺牲生命也要保护的人。 “三公子,老奴虽然对不起大小姐,但老奴也是真心疼爱她的,无论是大少奶奶去世前,还是去世后,老奴一直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生活,从没让她吃过半点苦,要不然大小姐也不会如此地看得起我这个老奴才。” 明净的怒火平息了些,想起她这些年对锦姝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锦姝对她真心实意的依赖,也正是这些,才让她瞒过了众人渐渐控制了锦姝。理智渐渐恢复了,点点头说:“这一点府中各人都看得到,我也相信。不过你到底想利用她做什么?那些问题全部回答我,不准欺瞒!” 陆奶娘点点头,冻得直打哆索,苦苦哀求道:“老奴虽然罪有应得,但毕竟年纪大了,地上太冷,这样绑着实在不堪忍受,全身几乎冻僵,还求公子可怜可怜!” 明净有些不忍,又怕冻坏了她问不出所以然,示意墨儿解开她。绳子解开后,陆奶娘挣扎了几下,却没站起来,揉搓了半天,才被墨儿扶着坐到床板上,明净示意墨儿倒杯热茶给她。 一杯热茶下肚,陆奶娘青紫的脸色略好了些,目露一抹坚定,缓缓地说:“大少奶奶刚生下不久,我因为产下死婴被婆家休掉,被好心人介绍做了小姐的奶娘。她五岁时生母病逝,老爷长年在外,又不受嫡母待见,我们娘俩就相依为命,她十岁那年,我带她去给姨娘扫墓,却在府门口拣回一个快要饿死的小女孩,就是白梅,幸好老爷那阵子在家,大少奶奶就求了老爷收留,我们三个一直相依为命,直到小姐嫁到谢家,这就我们三个的关系。” 明净有些动容,眼里潮潮的,大嫂在世时,善良温婉,宽怀大度,确实对白梅情同姐妹,视陆奶娘如同生母,就是对自己的生母吴姨娘、大哥的生母莫姨娘无一不敬重亲热,却也因此不受老夫人待见。 却没想到小时经历竟也这般堪怜,不过陆奶娘和白梅的关系多年来也确实如此,说是亲如母女也不过份,他也派人查过两人的底细,却因时过境迁战乱多年,什么没查不到。 陆奶娘忽然声音哽咽,泪如泉涌:“那天晚上大少奶奶心悸之病突然加重,大公子离家在外,你们全陪老夫人去了庙里小住,只有我和白梅守着她,丫头婆子全都乱做一团,锦姝小姐睡醒了找不了人,可能听这边有响动就跑了过来,当时场面混乱也没人注意到她,她那时还小,亲眼看到大少奶奶痛苦地死去,所以受了惊吓,并非谁有意让锦姝小姐看到那一幕,请你相信老奴。” 提及往事,明净也泪流满面,半晌醒悟过来,他“啪”地一拍桌子:“这个还能说的过去。那么这些年你千方百计恐吓控制姝儿,不许她与任何人接触目的何在?” 陆奶娘抹抹眼泪,神色悲凄而平静。“事情还要从大小奶奶说起,那天晚上她弥留之际,说大公子长年不在家,怕他续弦后继母不待见锦姝,就让我和白梅发誓一辈子不要离开锦姝小姐,并让我给白梅梳了头,赏她几件首饰,算是替大公子收了房,以期能够替她照顾大公子和姝儿。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大公子主动把白梅升做姨娘。” 明净有些不耐烦:“这些事你以前说过,我和大哥都知道,你别绕弯子!” “其实老奴这些年欺骗姝儿,不许她与外人接触,一来是我年老孤身无依,生怕不被谢府需要,所以才出此下策,千方百计让大小姐离不开我,我才能有一席之地。二来是不想大公子那么快续弦,也不想让别人得宠,也不想让他再纳新人……” “你为什么不许大哥续弦?为什么不想让别人得宠,是为了白梅吗?” “不仅仅是为了梅儿,是为了梅儿、大小姐和老奴三个人。老奴担心别的姨娘得宠先生下儿子,梅儿地位不保,就不能护着老奴和大小姐,还担心大公子续弦之后新夫人不喜欢大小姐,也不容老奴,使我暮年孤苦飘零,不能再照顾大小姐。如果大公子先不续弦,不宠别的姨娘,梅儿就有希望先生下儿子,老奴就有了依靠,就不会离开大小姐。这就是老奴的目的。上天做证,我虽有私心在内,但也是为了大小姐好,并非有意欺骗恐吓想害她,却不想让大小姐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这全是老奴的罪过!老奴对不起大少奶奶呀!请三公子责罚!” 说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把血都磕出来了,一番辩解更是无懈可击,明净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不妥之处,逼问道:“白姨娘知道此事吗?” 陆奶娘苦笑一声:“梅儿这几年几乎都陪在大公子身边,很少回府,又怎会得知?全是老奴瞒着她做下的,都怪老奴私心太重,其实就是大小姐不用老奴照顾,就是新夫人不容,谢府尚有老夫人和大公子作主,又怎会赶老奴走?” 明净总觉得她好象要刻意隐瞒什么,又从她的话里找不出什么错处,气闷地转身走了。回屋后想了想又吩咐墨儿:“看来今天问不出什么了,不如晾她一夜再说。她一把年纪了,看在大少奶奶的面子上送些吃食和被褥过去,把门窗从外面锁好,明天再问吧。” 墨儿点头应了出去,明净一个人枯坐却无聊的慌。这间空置的宅子是好友的,只留老家奴夫妇俩看守打扫,因此被他借用了。想起朋友说过这里距烧尾楼不是很远,坐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不由得想起刚从晋阳回来那一夜。 明净忍不住笑了,她千方百计地赚了他去最贵的地方宰他,却不会点菜,专挑菜名稀奇古怪的乱点一气,全是甜点和冷盘。 想起她推开窗户看到如钩的冷月下冷艳的长安时那惊艳的神情,还有她算计他时明亮慧黠的眸子和微微翘起的嘴角,心里忽然激荡得厉害。同时也恨得牙齿痒痒的,因为她的言语、神情和举止中,无一不把自己当做任性不懂事的公子哥儿,一时间恨不得连夜赶回武功郡责问她,却还是忍住了。陆奶娘的事情尚未有结果,她本就觉得自己幼稚任性,由着性子跑回去岂不落人口实? 终于还是耐不住,令墨儿留下来多注意点陆奶娘,自己骑马再次来到烧尾楼,依旧坐在那夜的包间里,推开窗户看夜景,却今夜无月,平白扫了他本来就不高的兴致,百无聊奈之下随便要了些酒菜裹腹,又吩咐小二挑拿手的点心包了三四份带走了。 第二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有人在帐外喊:“公子!公子!快起来,出事了!” 明净一个激凌翻身坐起揭开帐子,喝到:“到底出什么事了?说清楚! 墨儿神色俱惊:“早上那名婆子去给陆奶娘送饭,发现她留下血书上吊,而且全身僵硬,不知道已死多时了!” 明净惊得穿着中衣跳下床,顾不上多问,胡乱裹了衣服匆匆来到后院小屋,几名随从正神色惊慌地站在门口等他,一把推开门进去,陆奶娘已被平放到床上,地上翻倒着凳子,床单撕成条绑成的带子被踩得不成样子,她昨夜就是用这个上吊自杀的。 “没救了吗?” “没了!解下来已断气多时,身子都冷了。奴才检查过,锁子完好,应该不是外人。” 桌上放着两片带着血迹斑斑的布,也是从床单上撕下来的,上面有暗红色的字:老奴愧对大小姐,有负大少奶奶所托,无颜苟话,去阴间向她请罪了。 另一片上写着:梅儿,老奴为了私心瞒着你做了一些事,害了大小姐,去向大少奶奶请罪,以后大小姐就托付给你了! 仔细查看一番,她的右手食指果真是破的,手上、衣襟上和地上、桌上都有斑斑血迹,她写的是血书。 明净气得一拳砸在桌上。他还是大意了,昨夜一时心软没有绑住她,却被她却钻了空子畏罪自杀了,她死了倒一了百了,可是真相果真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吗?回去怎么对长生交待? 看看死得直挺挺却面色平静的陆奶娘,说不出是恨还是同情。最后还是看在大嫂的面子上,令随从买口薄棺装殓了雇车拉回去,明天夜里悄悄地埋在谢府专葬奴才佃户和孤苦离世之人的坟地里,荒凉偏僻乱坟成堆,谁也不会注意得到。 事情的真相永远都不会对锦姝提起,就让陆嬷嬷永远是她心目中那个疼爱她的嬷嬷。两三个月后她若问起,就说白姨娘的病还没好,嬷嬷年纪大了经不起奔波就暂时留在晋阳。相信时间越久,她的依恋越淡,等她以后长大懂事了,就告诉她说陆嬷嬷在晋阳不幸病逝就地安葬了,当时怕她伤心才一直瞒着。 推荐霁六月的作品:穿越女子,宜室宜家 [bookid=1723650,bookname=《宜家》] 第76章、相见不易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净处理完陆奶娘的事已是半上午了,因为长生今天要亲自登门求见老夫人,他急着想快点回府,就交给几名亲信随从去办,自己不顾天气寒冷,带着墨儿弃车快骑回武功郡。 和第一次带长生回来的时间相同,也是傍晚时分到达武功郡东边的土塬上,夕阳是温暖的桔色,位于川道里的郡城笼罩在薄雾缥缈中。明净却因心中有事顾不上细看,一心打马回府,甚至顾不上城中女子倾慕而略带哀怨的目光,谁不知道谢府三公子俊美风流至今未聘? 刚到城北,转个弯就是谢府,前面却有一个绿色的身影招手喊“三公子!”是豆黄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 明净心里一沉,莫非长生被母亲拒绝了?要不怎会托人在此等他?正胡思乱想着,豆黄上前拉住马辔,看着马背上明净年轻俊美的容颜和挺拔的身影,正待说明来意,明净却快速翻身下马一把抓住她:“是不是老夫人不许周姑娘留下?她人现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豆黄被抓得生疼,眼泪都要下来了却不敢挣脱,赶紧回话:“不是的,老夫人同意周姑娘留下了,她还住在西跨院。老夫人来说了,让姨娘明天找机会安排大小姐见周姑娘一面,如果大小姐不反对,就让她留下了,反正是大公子的人,她不好太过插手。” 只听了一句,明净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顿时如沐春风满心欢喜欢,甚至都忘了要如何交待陆奶娘自尽一事。周长生果然没让她失望,居然能说服固执挑剔的嫡母重新入府,虽然她经常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听到“大公子的人”几个字,却怔了怔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摇摇头不再去想,她能入府就好。等她真的入了府,年轻的男主子与未嫁的教养姑姑虽是要避嫌的,但总在一个屋檐下,总在他能感受到的地方,总有一些事情是可以做的,比如回去就把这包从烧尾楼带回来的点心给她和锦姝送去。 豆黄见他急着上马回去急急伸手拦住:“三公子不问问我为什么等在这里?”想起老夫人昨晚唤她去时说的那番话,看向明净的眼眸中有了几分羞意,言语间期期艾艾起来。 明净急着回去,盯着谢府的方向很不耐烦地说:“那你快说,我还要回去!” “周姑娘有话交待公子,让我在此等候,一定要在公子进府前把这番话说给公子。她说了许多,我也记得不是很清,大致就是这些……” 明净闻言再次抓住豆黄:“周姑娘有什么话对我说?你快告诉我?” 豆黄的胳膊再次被抓疼了,想起明净看长生时的眼神,他至此还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呼吸有些急促,索性把心一横:“周姑娘说,三公子回来后,定会刚走到大门口就会打听她今日是否进府,守门奴若答得上还好,若换了班一问三不知,非得挨一顿臭骂不可,那不是向满府宣布两人前关系非同一般?周姑娘还说,三公子若得知她留下来,一定会在给老夫人请安时提及此事,让老夫人心里怎么想?肯定以为是两人商量好了骗她。周姑娘还说,明日才是吴姨娘安排她见大小姐的日子,三公子若有什么事等她见过大小姐再说,今晚不要急着去锦姝院找她。” 明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怒,大清早处理完陆奶娘的事,因为惦记着她今日要主动求见嫡母,生怕她受到刁难,更怕嫡母不同意她留下,连车也顾不上去坐就提心吊胆地赶回来,听到她已在府里,那一刻心里不知有多么激动,还准备今夜带上这些点心,再揣一壶好酒,找她庆贺一番,却被她兜头浇上一盆凉水。 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把自己的心思猜的那么准?凭什么要管自己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居然让别人在此拦着他,,平白让别人看笑话? 一怒之下翻身上马,令即刻回府,虽已近家门,马车还是急驰而去,墨儿不知他为何生气,弄不清真相也不敢劝。豆黄被丢到的大街上无人理睬,心下有些害怕和后悔,却不知该如何补救,只得默默地向回走去。反正周姑娘的话就是那个意思,自己不过换了个说法。 回到听松院,青葱和绿芹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麻利地服侍他梳洗更衣去见老夫人。 进了鹤居堂,明净已是一幅笑嘻嘻的样子,虽然很生长生的气,还是决定按她的交待去做。先给谢吴氏递上在烧尾楼买的点心,大致介绍了去长安拜访朋友的情况,然后才问起锦姝自陆奶娘走后有没有哭闹,好象根本不知道长生已经进府。 谢老夫人早就怀疑他提前和周长生商量好了,却见他神色轻松自如,毫无做作之处,平时也不是个有城府的人,以为自己多心了,就松了一口气闲谈说笑。 明净见她只字不提长生进府,心生警觉也不敢造次,只推说还给二哥二嫂、侄子侄女并吴姨娘都买了点心,告辞了要送去,老夫人却说他奔波数日辛苦了,让奴才送去就行,吩咐他用了饭早点去歇下。 一一应承出了鹤居堂,明净的心情才平静下来,渐渐明白了长生的良苦用心。明明长生就在锦姝院,嫡母却只字不提,就是等自己按耐不住主动提起,以此证实自己到底知不知今日之事,幸好有长生的交待,自己才忍住了没有露出破绽。要不然嫡母对自己心生成见不说,对长生也会处处防备。若真弄得谣言四起,不等大哥同意也会想法赶她走,理由很充分,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有何资格做人家的教养姑姑? 难道以后在同一屋檐下,相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望和怒气,心情有些沮丧,难怪她看自己总象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自己太过任性随意,做事太不周全了。昨晚的事办砸不说,今天差点又给她带来麻烦。 只是自己因为担心她弃车打马赶回来,还带着给她在烧尾楼买的点心,得知她已留下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任谁涵养再高也受不了吧。她怕给自己招来事非和麻烦,难道自己就是她事非和麻烦的源头,值得她如此提防? 不过这倒很符合她的性子,做事不拖泥带水,尽量不招惹事非,如果事已临头却从不退缩,当初吸引自己的不就是因为这些?。 -----推荐朋友的作品:过自己的红火日子,让别人为婚事发愁去吧:[bookid=1748979,bookname=《有女当嫁》] 第77章、距离之美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净回到住处索然无味地吃了晚饭,虽然理解了长生的做法,心情还是怏怏不快,她为什么就不能说的委婉些?让他心里好受些? 看着桌上包装精美的几份点心,一份派青葱给二哥二嫂送去,另一份好几次拿起又放下,心情郁闷的无以复加,他想借着给姝儿和姨娘送点心去一趟锦姝院,说不定还能见长生一面。 却对她派豆黄传的那些话不能释怀,恨得牙齿痒痒的,自己这么过去一定会被她小看了。可是不去又不行,陆奶娘的事得和她商量,又觉得自己不争气,怎么事事都要听取她的意见? 正纠结之时,墨儿看透了主子的心思,提醒到:“公子今晚还是忍忍吧,周姑娘能让豆黄在街上拦住你交待那番话,肯定自有用意。刚在鹤居堂老夫人也令你早点用了饭歇息,点心派人送去就行,公子还是听从她的话吧,周姑娘立足未稳,小心行事也是正确,要不这点心奴才送过去吧?”说完也不等明净同意,拿起点心就走了。 明净“哼”了一声,想起长生送墨儿的香囊,虽然被自己占为己有,但总不是送给自己的,可见待自己还不如墨儿,自己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厮? 走出去没几步的墨儿又回来了,怕明净心情不好拿自己撒气,小心地问:“那只玩具马车已经做好了,要一起给周姑娘送去吗?” 明净哼了一声不语,原来他是要自己送的,为了就是想看到她满意的笑容,现在却连这个机会也没有,越想越气闷,墨儿自是明白他默许了,拼命忍住笑打开柜子取出来。 明净却打开盒子,里面是用布包着陆奶娘的血书:“这个也带给她,陆奶娘的话你能想起的也告诉她,让她先考虑考虑。“ 长生终于又坐在了西跨院里,她很喜欢这里,太过华丽的地方她一个教养姑姑承受不起,这里精巧舒适、闹中取静,足够了。 她正在看一本《女诫》,从开始进京前,她一直在抽空恶补《女诫》、《女训》和《烈女传》等书。在宫里曾因为好奇对此类书粗看过一遍,再没有翻过第二遍,因为实在不喜欢,当初在晋阳应聘时也没人考她这个。 但这却是千金小姐和名门闺秀必学之课,她的授课室里就有一整套此类书籍,是她以后讲课的重点,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尽快熟悉。 豆黄推门进来,神色沮丧地说:“周姑娘,奴婢一定太笨了,连句话都说不好。” 长生目光柔和地看向她:“怎么呢?三公子回来没有?” 她很想知道陆奶娘的事怎么样了,却不能问豆黄,因为豆黄根本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为了接近大小姐顺利地留下留在谢府。知道真相的只有她和明净两个人,以及明净的几个心腹,就是远在晋阳的明澈目前尚不知情。 “三公子回来了。奴婢奉姑娘之命在街口等他,然后把姑娘交待的话说了,谁知三公子立即就生气,翻身上马就走了,奴婢是慢慢走回来的。奴婢一定是太笨了,好好的话从我嘴里出来就惹人生气。” 长生有些不解,今天进谢府是她和明净商量好的,怕他一时大意忘了掩饰,被老夫人查觉两人串通好欺骗她,也不想引起别人的闲话,所以让豆黄提前在街口等他,提醒他不要露出破绽,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去做,事情不紧急的话等她明天过关后再过来商议。 思前想后这番话没有什么不对呀,值得他如此生气?莫非他嫌弃自己把他当小孩子看待才叮咛这些话?可如果不是此事与自己关系密切,她也不想那么多事。 身为教养姑姑,以稳重知礼、品行端正为主,最忌与男主子来往密切招来闲话。她与明净同时从晋阳回来,虽然是明澈的意思,但孤男寡女一路同行,恐怕一些人心里已经诸多猜测了,若以后处处小心谨慎不被人抓住把柄还好,稍有不慎弄得出什么闲言碎语,长生不认为老夫人还会留下自己。 到时丢了饭碗又坏了声名,且不说嫁人受阻,还能不能再找到同样待遇优厚的工作都很难说,甚至不能在京城一带立足。 古今一样,对男人总是宽容的,特别是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谣言对公子明净哪里会有半点实际上的影响? 所以,她要从一开始就处处小心,不给别人抓住错误制造谣言的机会,如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是自讨苦吃,谁也救不得。 看到豆黄沮丧的样子,她还是不忍地劝道:“也许你多心了,说不定三公子有其他事心情不好。” 正说着墨儿提着一个小包袱进来,看到豆黄在也没多说,笑嘻嘻地行了礼:“姑娘要的东西做好了,公子和奴才都看过了,姑娘的心思可真精巧,没想到这么小的马车还能跑,大小姐见了保准喜欢!” 打出包袱,里面果真有一只精巧的木雕微型马车,光滑致密,纹路漂亮,一看就是好木头,还雕刻了一些细小的花纹,用后拨一下,轮子马上转动起来,长生满心欢喜的点点头:“三公子从哪找的木匠,手可真巧,比我想象中精巧我多了!” 墨儿笑着说:“那也要姑娘能想得出。” 长生好奇地取出车厢里的黄纸包:“这是什么?”却闻到一股杏仁和梅花的香味,这味道她记得清清楚楚,是烧尾楼的杏仁酥和梅花糕,应该是明净买给她的,难道他又去了烧尾楼? 想起那夜推开窗户,冷风扑面而来,玉钩一般的冷月下,红灯笼如同淡红的连珠,当她专心看夜景的时候,明净就在一旁偷偷地看她。长生心里一动,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抬起头不再去想,都说了不可能的事,不能给自己和别人留任何念想。“难得这么好的东西三公子还惦记着大家,你们俩也尝尝,听说是京中最有名的点心!” 吃了几块后,大家赞不绝口,豆黄赶紧去烧水沏茶,长生说嗓子干,让她去厨房煮点冰糖梨水。 看着她出去了,墨儿从包袱时拿出一个粗布包裹:“陆奶娘畏罪自杀了,这是她留下的血书。” 长生愕然,陆奶娘畏罪自杀了?只是她罪不至死,为什么要这么做?真是是心中有愧还是想掩饰什么? 顺手打开粗布包裹,是血迹斑斑的布片,虽已干涸,还是嗅到了浓浓血腥味,顿时胃里一阵翻腾。 -----推荐朋友的作品:过自己的红火日子,让别人为婚事发愁去吧·[bookid=1748979,bookname=《有女当嫁》] 第78章、再见锦姝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锦姝怏怏不快地坐在绣墩上,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长生姑姑说是出去找玩具,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忽然没有了嬷嬷陪伴的日子,真的很不习惯,想起以前自己每天早上都要钻进她怀里撒娇的情景,小锦姝鼻子一抽,眼圈又红了。 小维和小妮无奈地对视一眼,还好,总算比陆奶娘刚走时好多了,只是默默地掉泪,不再哭闹不休。想起长生昨晚的交待,小妮转身出去了。 小维自言自语地说:“周姑娘不是许了我们大小姐一个新鲜玩具吗?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拿过来?” 锦姝闻言眼泪掉得更凶了,嬷嬷走了,三叔这几天不见人影,长生姑姑的礼物没拿来不说,人也不见了,小嘴一撇生气地说:“她骗我,我不理她了!” 小维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劝:“别伤心了,我的大小姐,周姑娘其实挺喜欢你,就是这一次说话不算数,一个玩具拖了这么长时间。要不下次你见了她板着脸先不理她,让她知道你生气了!如果她的玩具确实不错,你再原谅她好吗?” 小锦姝气鼓鼓地说:“嗯!我是生气了!下次见了她我就板着脸,谁让她说话不算数!” 正说着,小妮进来了:“真是念什么就是什么,听说周姑娘把大小姐的玩具准备好了,等会就送过来,不知怎地老夫人也知道了,她要过来看稀奇。你可要记住等会见了周姑娘先不要理她,让她知道你生气了,下次就不敢这么磨蹭,害我们大小姐等这么久!” 锦姝先是兴奋地站了起来,又听说先不要理长生,立即又板起小脸,小维和小妮相视一笑,虽然她还不时哭闹着要陆嬷嬷,但性格却比以前活泼开朗多了。 过了一会,小丫头进来说老夫人和吴姨娘已经进来了,让大小姐出去。 有玩具的诱惑,小锦姝不再象以前那样听说要见人就苦着脸,得陆嬷嬷哄劝半晌才肯答应,这一次她自己牵起小妮就往外拉。 小妮捏捏她的手,她立即明白过来,立即板起一张小脸面无表情地来到正堂,看到长生也在,嘴巴动了动还是忍住了,板着脸依旧不理她,被小妮牵着规规矩矩地给老夫人和吴姨娘行了礼,如同以往一般神色疏离,不肯唤人,却因为心里隐隐的期待脸色有些发红。 老夫人和吴姨娘见她虽神情依旧冷漠,气色却红润了许多,而且见了长生这个陌生人也不似以往哭闹和害怕,心中暗暗纳罕,怎么陆奶娘不在,她看着倒比以前健康大方了一些? 怕吓着她,老夫人也不敢多问,笑着说:“姝儿,你长大了,该学规矩了,这是你爹从晋阳给你聘的女先生,叫长生姑姑,你喜欢她吗?” 小维暗暗捏捏她的手,锦姝想起她俩的交待,就依旧板着小脸不理长生,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没人交待她要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长生怕别人生疑,从豆黄手中接过盘子,揭去上面的巾子,一个精致的马车模型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小锦姝却失望极了,因为她有好几个相似的玩具,以为长生骗她,盼望了好多天却是这种结果,心里委屈极了,小嘴一撇就要哭。 老夫人以为她不肯接受长生,顿时松了一口气,怕她又哭闹起来,正要让长生先下去,长生却把马车放在地上,拉起上面系着的带子走了几步,马车立即就在地上跑了起来,车厢里还放着锦姝玩具架上的布猴子,猴子怀里抱着一只红红的苹果,说不出的调皮可爱。 锦姝立即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跑过去,满脸的兴奋和惊喜,先摸了摸,又拉着在地上走了几步,看到马车跟着她跑,开心地笑出声来,牵着就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顾不上理会任何人,包括送她玩具的长生。堂上众人面面相觑,有多久没听她这样笑过了? 长生走到她身边,笑着问:“锦姝小姐,喜欢这个小马车吗?” 锦姝连连点头:“喜欢!太喜欢了!”看向长生的目光中全是崇拜感激和欣喜。 “那你喜欢长生姑姑吗?”锦姝没有半分犹豫地点头:“喜欢!”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羞愧,很快又被小马车所吸引,自顾自拉着跑,大约嫌屋里地方小,居然抱起马车向外面走去,老夫人赶紧示意小维和小妮跟出去照看。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平时要她走出这个屋门,得陆嬷嬷费多少口舌哄劝才行。老夫人以为完全是长生的玩具起了作用,倒也不疑有他,看到坐在下首恭恭敬敬等待回话的长生,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还好,她虽是明澈聘下送回府的,但她第二次入府却是先求过自己同意的,不算失面子。这个周长生是个懂礼数的人,也是个聪明识趣人,知道这府里是谁当家,不亏是宫里调教出来的。 而且她的眉眼和腰身生的虽好,肤色也动人,但是衣着打扮端庄素净,举止稳重大方,神色从容淡定,没有丝毫狐媚轻佻之相,做一个教养姑姑倒也无错可挑。 她能想出做这些奇巧之物来取悦小孩,心思之精巧实在不亚于锦姝生母,两人神韵之中也有些说不出的相似之处,不过她们出身悬殊,不可能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缘份? 老夫人瞬间心意已定,如果自己善待她,锦姝得她教养,能够变得和正常孩子一样,明澈还能不记自己的好?也能让母子关系改善一些。 这一次,她看向长生的目光是全是赞许和佩服,叹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难怪人说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姑娘昨日来求见老身,原是早做好了准备,还是澈儿有眼光,我到底老了比不上年轻人。” 长生赶紧站起来福了身:“老夫人客气了,长生能再次入府一试,全因老夫人信任长生,肯给我这个机会,才不能负谢将军所托。大小姐毕竟是老夫人身边长大的,老夫人深知她性情脾气,长生不过暂时用稀奇之物哄她不要赶我走,以后该如何做,还请老夫人时时提点!” 老夫人心情更加舒坦,看向长生的目光更加柔和。暗想明澈如此重视她,如果她能够哄得锦姝喜欢,说不定有纳她为妾之意。自己做为长辈再适时搓合,她焉能不感激,说不定肯说服明澈做出让步? ------推荐朋友的作品:女兽医若到了古代,会有什么作为呢? [bookid=1691014,bookname=《回到古代当兽医》] 第79章、悲摧明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听说嫡母传他,明净脚步轻快地朝鹤居堂走去,全然忘了昨天晚上的郁闷心情。 因为他刚得到消息,长生已经通过了锦姝和老夫人双重考验,从今天开始就要名正言顺地留在府里做教养姑姑了。 想起长生慧黯的眼神和嘴角的浅笑,明净心神有些激荡。虽然要避讳不能常去找她,但总可以在看望小锦姝时见到她吧?自己的生母吴姨娘现在就住在东跨院暂管锦姝院,他碍着嫡母不好天天去看她,但隔三差五总要坐坐,也多了一些看到长生的机会。 鹤居堂里,谢老夫人端坐在罗汉床上,二嫂谢林氏隔着雕花小几侧身坐在罗汉床另一边的客位上,正亲热地说笑着,一如往昔打扮得彩绣鲜艳,满头璀璨,衬托得她原来普通的容貌看起来光彩照人。 而自己那卑微的生母吴姨娘就侧坐在她下首的锦杌上,侧身相向,态度恭谦,不由得有些气闷,虽然这样的场景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可每次见了心情都受影响。若是大嫂在时,一定要把姨娘让在客位上,自己坐在锦杌上,在她看来,自己的生母虽是姨娘,但也是长辈,得让在前面。 而二嫂林心慧从来不会,她一向眼高于顶,姨娘就是半个奴才,何况吴姨娘只是略高于通房丫头的贱妾,如果不是因为生了儿子,和一个奴才有什么两样? 可是他再不满又能怎样?吴姨娘本就是嫡母娘家的家生子,能做姨娘并生下他,全是嫡母的恩典,为了控制她们母子,到现在卖身契还在她手里攥着,能不能平奴籍,全凭她一句话。 自己只有对她更加恭敬顺从,更加努力地讨她欢心,以期有一天她善心大发还了卖身契,把姨娘的身份抬为能入宗谱和家祠的良妾,死后能入祖坟,能享后人祭祀,而不是草草埋进专丧奴才和佃户的乱坟堆里。 不过总的来说,从小到大,因为姨娘和自己的努力,她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不会抢走二哥任何东西吧。 走上前,明净已经是一幅顽赖嘻闹的样子,半真半假的行个大礼:“小子明净见过老夫人并二少奶奶!请老夫人和二少奶奶金安!” 林心慧掩嘴嗤嗤而笑:“怎么三叔出门几个月变出息了,行礼也带着一股酸劲?” 明净先不理她,给吴姨娘行了半礼才转过身笑嘻嘻地说:“哪有酸劲?我又不喜欢吃酸的,二嫂进门这么多年,竟不知我喜欢吃甜的?以后酸的还是留给二嫂吧。哎,枉我把二嫂把活菩萨一般敬!还是母亲疼我。” 林心慧翻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又被他那付无赖样子逗笑了。因为前段时间明净去晋阳时,她醋意大发把丈夫明清心爱的一个通房丫头借故给卖了,想必这小子回来听说了所以笑她。 老夫人呵呵地笑骂他无赖,这也是她最喜欢明净之处,只要他在总是热闹的,就连心性高傲的二媳妇也对他又喜又恨没办法。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爱吃甜的待会把你大姐送的蜂蜜桂花糕带回去些,咱们先说正事。管家今早来说,府里派去送陆奶娘的蔡六回来了,说是他们半路上居然碰到你大哥派来接陆奶娘的马车,那护卫刚好是他上一次随你去晋阳熟识的,就放心交给人家了,看来白姨娘确实反应很重,要不然你大哥也不会急成这样。” 明净装作诧异的样子说:“哦?碰得这么巧?幸好说服陆奶娘提早走了,如果路上赶得快,想是七八天就可到吧。蔡六是个稳妥之人,又曾随我在晋阳停留数月,对将军府的护卫都极熟悉,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我刚听说那个周长生昨天又来了?还听说姝儿愿意她留下来?幸好幸好,我还没来得及给大哥捎信说姝儿不愿意要她。” 然后他极为诧异地看到老夫人提起长生脸上居然有了笑意:“那就好,你随后去信问问白姨娘的情况,再告诉你大哥,就说周姑娘与姝儿挺投缘,留在府里了。这个周姑娘真不错,居然懂得怎样与小孩子家相处,难得姝儿肯接受她。” 然后说了今早的情形,明净赞叹了几句,又装作惊讶的样子说:“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古板无趣、不苟言笑的一个人,居然得了姝儿的欢心!我明天去问问那辆小马车是谁打的,给锦书和锦文也照着打几个玩耍!” 听到他说长生古板无趣、不苟言笑,谢夫人笑得更开心了,更不疑有他,又夸明净有心,还没忘了二房的几个侄子。 转身又叮咛吴姨娘:“你多看着点,这些奇巧之物用多了容易让小孩子玩物丧志,以后还是以正经识字和教规矩为主。我也是看姝儿情况特殊才许的,若是别的孩子万万不许,这次就依明净所言,给孩子们一人做一个耍乐,以后再不可了。” 明净点头应下心里凛然,明白她又借机拿大嫂说事,因为她常常会给锦姝做些新奇玩物,虽然每次都没忘了二哥的孩子,却还是讨不了母亲的好。 谢夫人却不再理会此事,朝顺姑使个眼色,顺姑点头出去,片刻领进来两个满头珠翠、花枝招展的少女进来,其中一个居然是豆黄!另一个是嫡母身边的二等丫鬟椒香。 两人涂脂抹粉,蛾眉浅画,挽了新妇发髻,簪环绢花戴了一头,豆黄一身桃红色的缎面新衣,套着翠绿色比甲,椒香一身茜红色同质地的衣服,套着天蓝色比甲,两人含羞带俏地并肩站在一起,果真花红柳绿,容貌出众,竟有几分新妇的喜气。 明净不解地看看众人,无论是吴姨娘、二嫂林心慧还是顺姑,都是一幅早就知情的样子,只瞒着自己一个,林心慧更是一付看好戏的样子。 心里一乱,蓦地想起嫡母曾说过要给她收两名通房之事,记得他当时拒绝了,怎么又突然瞒着他安排了?他张口想拒绝,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推荐佳作:随身带一个空间手镯来到四四身边,冰冷的他会有什么反应? [bookid=1630790,bookname=《一笑清国》] 第80章、两个通房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净一边思量着对策,一面狠狠的瞪着豆黄,看她含羞带喜,全无惊诧之色,绝对是早就知道,她居然敢瞒着自己!怒气顿时涌上心头。 豆黄心里一惊,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又羞愧又害怕,羞愧的是自己服侍他好几年,又自恃美貌,以为他待自己与别人是不同,谁想他却如此嫌弃,害怕的是惹恼了他还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以自己和椒香的容貌,若是别人高兴还来不及,他却似有拒意,难道是因为那个周姑娘? 众人见他盯着豆黄,面色通红,以为他看迷了也害羞了,皆嘻笑起来。 老夫人等她们笑够了这才说:“明净呀!你爹早去了,我和你姨娘也老了,就盼着儿孙满堂。你借着你爹当年一句话,年届弱冠不肯入仕不肯聘妻,难道要这样混一辈子?你等得我可等不得!聘妻一事急不得,得慢慢打听,可屋里搁两人服侍总行吧?生下一儿半女也是你的骨血。豆黄和椒香我令人相看过的,八字与你甚合,性情模样好又有宜男之相,今天收了房,算是你的屋里人。过去,与你们爷磕头去!” 看着豆黄和椒香并肩走过来,明净大急,却不知该如何出言相拒,因为长者赐,他根本就没拒绝的权力。迟疑间,豆黄和椒香已经双双跪倒在脚下,口称:“奴婢给三公子磕头!”然后含羞垂首,等明净唤她们起来。 明净很快冷静下来,决定先缓一缓,既然拒绝不了,先拖一拖再做打算。就不理她们,径直看向老夫人:“母亲,这太突然了,儿子还不习惯,等以后再说吧。嫡妻尚未进门,先收两个通房,好人家谁肯把女儿聘给我?还是等等吧!” “哟,我说三叔,不能这么说话吧?且不说富贵人家哪个不是如此,你二哥也是在我进门前纳的通房,难道我就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呢?听说爹也是在娘进房前纳的通房,难道娘也不是好人家的女儿?” “好了心慧!哪有你这么说话的?长辈岂是你能说三道四的!”听她越说越不象话,老夫人忍不住出言斥责。 林心慧满面不乐地退在一边,明净虽恨她言语刻薄又多有挑拨,但一想若得罪了她,她定会找机会给自己的亲娘气受,就忍下气走过去赔礼:“二嫂,明净口不择言失礼了,并非有意编排二哥二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往心里去!” 豆黄和椒香被当面拒绝,羞愧得满红,也没人让她们起来,就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也不敢哭,眼泪直打转儿。还是吴姨娘不忍心,悄悄拉她们起来退在一旁。 林心慧也是一个聪明人,收通房丫头也是喜事,他已经道了歉,自己没必要为小事弄得大家不愉快,何况婆母早有教导,要善待这个小叔子,把他拉过来为丈夫做事。 就挥了挥手轻笑道:“我不过说笑几句,三叔还正经赔起礼来!好了好了,我哪里往心里去了?” 又见明净发呆,呵呵笑起来:“怎么呢?高兴傻了?收通房丫头又不是纳姨娘,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是十五六岁身边就放通房服侍,有什么失礼不失礼?你若聘妻,也必是大家小姐,岂会为一两个通房嫌你?还不快谢谢母亲!” 老夫人和吴姨娘闻言都连连点头,豆黄和椒香心里又升起了希望,满含期待地看着明净。 明净被一众人相逼,出了一头的冷汗,想起长生把心一横,坚决地说:“母亲!此事不可!孩儿一定要等到娶妻之后再收通房,以示对嫡妻尊重!” 老夫人被气得手直哆嗦,指着明净骂道:“你翅膀长硬了敢驳我了是不是?你眼看再过个把月就弱冠了,无妻无妾无半个子嗣,想让别人戳着我的脊梁骨吗?这两个通房你收也得收,不得也得收,若一年之内她们生不出孩子,你又再不聘妻,我就做主给你纳两房姨娘!” 明净无奈跪下请罪,吴姨娘想数落他又舍不得,叹了一口气:“她们都头都梳了,给老夫人把头也磕了,既成事实,你若不要想逼出两条人命吗?” 林心慧心情复杂地看着明净,对他将来的妻室生出几分妒忌之心。想起自家丈夫一屋子的姨娘通房,眼里闪过几分冷笑,凭什么这个家只让她一个人吃醋捻酸? 她轻轻一笑,转过头吩咐贴身丫头:“兰儿,去取两个金镯子来送与豆黄姑娘和椒香姑娘贺喜,今儿是她们的好日子,不可失了礼。” 明净气愤地看着她却无法出言反驳,老夫人见媳妇句句话说到心上,心里欣慰倒也不气了。林心慧又上前说:“按说两位姑娘要给主母敬了茶才算,可是三房尚无主母,不如让她们等会给姨娘敬茶,算是全了礼,娘赏下的人,就由顺姑送过去训诫几句就行。” 明净被逼到墙角,吴姨娘是他的生身母亲,为了他处处忍辱负重谦卑恭顺,是他最不忍心反驳的人,豆黄和椒香若给她敬了茶,算是真正定了名份,无论他要不要都算是他的通房了。 一气之下跺跺脚就要走,老夫人见他失礼至此,气得喊了一声“站住”。明净反应过来,板着脸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老夫人斥道:“枉你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可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知长者赐不可辞?你看看你,为了两个通房丫头成了什么样子?敢情我一心为你还招你怨恨不成?” 明净赶紧跪下告罪:“儿子错了!儿子该死!母亲勿气!你就打我几巴掌消消气吧!” 若是以前看他说这样可怜,老夫人保准扑噗一声笑了,可今日大概气得狠了,居然没理他。 冷着脸对林心慧说:“你爹已离世多年,我也被称老夫人多年,可是你们的称呼却一直没有正过来。以后先不提什么谁当家,全部按序齿称作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你这个二少奶奶称二夫人,锦书称大公子,锦文称二公子,锦姝正式称大小姐,锦娘称二小姐,吴姨娘称太姨娘,记住没有?哪个不长眼的称错了就打十大板子!爷们已长大成人,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以后不许再公子少奶奶的唤来唤去,免得有人忘了自个的年龄!” --------------好书共赏:[bookid=1735891,bookname=《斗锦堂》] 第81章、步入正轨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从今天开始,长生就是老夫人亲允入府的教养姑姑,以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教养锦姝小姐。从腊月二十七日入谢府,今天是正月十八日,前后经过二十多天,她的教养姑姑生涯才正式步入正轨。 早上向老夫人提出前三天先不授课,和锦姝熟悉三天,摸清她的脾气再说,三天后正式授课并教规矩礼仪,开始每天学上一点就行了,先磨磨她的性子,她好不容易才好了些,不要一下子逼太急。 老夫人似乎居然很高兴地允了,连连夸她有真本事,懂的因材施教,让长生有些受宠若惊,她怎么忽然就对自己变了态度? 整整一个上午,得到新玩具的锦姝都拉着小马车满院子跑,长生看她玩得很开心,暂时不需要自己,就试探着问:“姝儿,姑姑这几天为找玩具跑得很累,你先自己玩,我去歇歇行不?” 锦姝玩得正开心,小马车已经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又听说长生累了,赶紧冲她甜甜地一笑:“姑姑辛苦了,你快去吧,我会小心不吵到你的,等会睡醒了再陪我玩。” 长生看到她如鲜花灿烂的笑脸,心里顿时舒畅的如同春风拂过,摸摸她的头就先离开了。 她是有意这么做的,因为她不希望锦姝好不容易从心理上摆脱陆嬷嬷的阴影,又笼罩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小孩子,尤其是幼年失母的孩子,心理上依赖别人很正常,但过份依赖一个人却不是什么好事,她应该从心理上和生活上都学着渐渐独立。不过这得慢慢来,长生有信心。 因为大房没有当家主母,明澈离得远,老夫人不放心其他人,怕出什么差错,就安排谨慎稳妥的吴姨娘暂时代管锦姝院。长生觉得应该趁早去拜见她,以后在锦姝院,大多数事情都要她的帮助,提前勾通一下比较好。 今早虽只见了一面,但长生对她印象极好,直觉她很值得信任。与明净一模一样俊美的眉眼,明净全是少年的张扬和生机,她却带着多年谦恭隐忍形成的温厚柔婉,让人看着极是舒适,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让她想起红楼梦里的平儿,虽然生活在凤姐的淫·威下,但在自己能力允许又不激怒主子的情况下,总是尽可能地善待和帮助每一个人。 何况她是明净的生母,就是看在明净的面子,也应该去拜见她。经过赶走陆奶娘之事,她与明净之间因为共同的秘密已经有了一种很自然的默契和信任,也许自己没有资格做他的朋友,但确是真的把他当朋友看的。 来到吴姨娘暂住的东跨院,她却不在,小丫头说是早饭后老夫人传去了,长生就先回了西跨院,开始考虑眼下先要办的事。 近身服侍锦姝的人得做个调整。锦姝无母,父亲长年不在家,所以她从内心才更加依赖年长的女性。陆奶娘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小维和小妮毕竟只是年轻女孩子,必须再得两个年长老成、生养过孩子的嬷嬷近身照顾才行。 她身边原来也有明澈精心挑选的两个嬷嬷,就是陆奶娘生病后服侍她的那两位。这些天经过观察着实不错,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忠实能干,温和细心,只是以前一直被陆奶娘压制着不许接近锦姝,只能做些杂活粗使,现在是她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如果有她俩领着小维和小妮一起近身服侍小锦姝,就大可放心了。 至于正在生她气的明净,只能等他气消了再和他商量。长生直觉老夫人虽然同意她进府,对她的态度也极是亲厚,但并不是足够了解和放心她,这些天说不定会派人暗中观察自己,直到真正放心为止。所以她暂时不可松懈半分,更不能和明净接触过多。 过了一会儿,进来了一个俊俏可爱的小丫头,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嘴角隐有酒窝,约有十一二岁。长生认得,是锦姝身边一个三等丫头,她甜甜地一笑行了礼,口齿清晰地说:“小维姐姐让我来告诉姑姑,说是大小姐说了,今天姑姑累了她也累了,就不打扰姑姑了,等她午睡起来再来找姑姑。” 长生心里一动,豆黄说过锦姝身边共有四个三等丫头,有两个年纪小的一幅伶俐活泼样,应该包括眼前这位,她们与锦姝年龄相差不大,应该是特意找来的,以前陆奶娘在时她们极少有机会接触锦姝,不过干些跑腿递话擦桌子扫地的杂活而已。 可以和明净商量另找两个粗使丫头,这样伶俐可爱的人打杂做粗活太可惜了。 她们应该常常陪伴锦姝,最好做陪读,让她慢慢体会与同龄人相处的乐趣,才能有助她更快地走出以前的阴影,当然这两个小丫头也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想到自己也是十二岁入宫做宫女,虽然心理年龄是二十岁,但在别人眼里也就这般大,经历了多少风雨才活着出宫,长生更加心生怜爱,拿了几块点心递给她。 “告诉姑姑,你叫什么名字?天天和你在一起的小丫头又叫什么?” “回姑姑的话,我叫可乐,今年十一岁,她叫可喜,今年十二岁,都是大少奶奶赐的名。” 可乐?可喜?大少奶奶还真真是个穿越人。长生注意到她提及大少奶奶时眼里有些难过,心里一动,这么说她们早就进府了?而且好象很喜欢林心怡的样子?以前的事情会不会也多少知道一些? 她摸摸可乐的头发,拿出一红一绿两付缎带塞到她手里:“可乐?可喜?这两个名字真好听!这个拿上,红的给你,绿的给可喜。告诉姑姑你们入府几年了?” 可乐仰起头,眼圈红红,孺慕地看着她:“谢谢姑姑,姑姑和大少奶奶一样好!我入府五年了,和可喜姐姐都是大少奶奶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 长生心里叹惜了一声,这个林心怡好象对年幼无依的小女孩特别怜惜,但愿她种了一地的善果能福荫到小锦姝身上。 “真乖,以后有空就来找姑姑玩。我去给老夫人说一声,你们以后陪着大小姐一起读书好不好?” 第82章、清理门户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送走可乐,长生大致列了一个教学计划,她负责的只是识字书法和礼仪规矩等,琴棋歌舞刺绣这些贵族女子必学之技,则要等锦姝略大些根据需要另请师傅教授。 有些知识是要在课堂上讲的,比如《诗经》和《女训》、《女诫》之类,长生暗自庆幸自己在宫里抽空学了些,又练得一手好字,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只是识字而已,再复杂一点的她还真应付不来。 有些是要日常生活中耳濡目染慢慢熏陶的,比如言行举止和礼仪规矩,甚至行走坐卧,晨昏定省见客等都有一整套的规矩需要学习领悟。暗叹一个贵族女子从出生到出嫁,除了锦衣玉食奴婢成群之外,家族还要花费多少心血和银子才能把她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千金小姐。 列好教学计划,因为生活终于安定下来,谢府待遇又优厚,长生这才放下心来给家里写信,大致介绍了谢府的情况和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本该刚到谢府就应该写信,可是前段时间为了陆奶娘的事根本顾不上,而且那时她尚不能完全确定自己一定会留在谢府,所以怀着报喜不报忧的心思一直拖到现在。 做完这些,还不见豆黄回来,就掩上门进了内室,从柜子最底层拿出陆奶娘的血书看了一会,细想那天墨儿告诉她陆奶娘的供词,越发觉得她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是了为保护白梅吗?可白梅这几年一直不在府里,晋阳那么远,在这交通和通讯极不发达的时代,说她毫不知情完全可信,有什么要刻意隐瞒的? 两人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本就情同母女,林心怡去世后她把希望寄托在白梅身上也无可厚非呀?而且明净曾查过两人的关系,却因时过境迁和战乱多年,林家做为前朝旧宦已经衰败无人,仅找到几名老奴也没问出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看来只能以后找机会从白梅身上慢慢查找真相了。 锦姝院的人需要做些清理,青苗和陆奶娘的另一个心腹一定要换掉。这件事要等明净来了商量着办,尽量妥善安置不要让人生疑,因为谢府之人皆以为陆奶娘去晋阳照顾有孕的白姨娘了。 眼看午饭时间将到,豆黄这丫头吃过早饭去还食盒到现在也没回来,长生越发觉得她这些天看起来怪怪的。 比如自己离开谢府为了蒙蔽陆奶娘,故意让她装出厌烦自己的样子,也许是她的演技实在好吧,怎么总感觉她象真的厌恶自己?特别是自己临走时当着青苗的面封了一两银子给她,她居然转手就送给青苗,就是做样子,也做得过火了,谁跟银子有仇呀? 昨天傍晚时分派她去街口等明净,给明净捎几句话,请他小心从事不要被老夫人看出破绽,有什么事缓上一两天再商量。回想起来这些话并无过份之处,倒有把他当自己人的意思,他用得着生那么大气吗? 长生直觉这里面不简单。同样的事情她经历过,一模一样的话,传话的人不同,或者别有用心,听到别人耳里也完全不同,甚至意思全变了,豆黄不会也使这招吧?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据说因为她忠心能干,才被明澈和明净派来服侍自己,怎会无故生异心? 既然心思不纯,也就不留了,免得埋下隐患。自己不过一教书先生,有人做打扫清洗等杂活就行,忠心质朴更好,不需要这么美貌伶俐的人。过去的事就无需追究了,等明净一过来就告诉他能不能想办法换个人。 长生忽然想起一个奇怪的问题,因为现代人的观念,自己在与明净相处时,潜意识里只觉得他不过是一个翩翩少年,在现代也就是正上大学的年龄,从没想过他娶妻不娶妻的。 现在回想起来,过了年明净就弱冠了,在这个时代早已妻妾成群甚至有子有女,他居然象个极品似的无妻无妾无子无女,甚至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完全一个钻石王老五! 就是明净自己不愿太早有家室拖累,老夫人允许他这么做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得知的原因?谢家看似人口少,但事情并不简单。 耐心等到午饭时分,有人在外轻轻叩门,长生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面色红润、眉目齐整的圆脸小姑娘,大约有十四五岁,手里提着食盒,她好奇的打量了一眼长生说:“周姑娘,奴婢名叫紫葫,奉老夫人之命来给姑娘送饭!” 奉老夫人之命?那么豆黄呢?思索间,紫葫放下食盒恭恭敬敬地朝长生行了礼,说明了来意。原来豆黄今早已经和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椒香一起指给明净做通房丫头了。 长生心头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如此。难怪豆黄这段时间心不在焉,原来是对明净起了心思。强扭的瓜不甜,老夫人绝对不会随便指个人让明净收房,肯定几天前就征求过她的意见,她早有离意。 那么她对自己的不满从何而起?莫非觉得自己和明净走得太近?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妒忌之心,她忠的是明净,不是周长生,自己平白无故成了遭人嫌弃之人。 长生苦笑一声,明净大概觉得豆黄忠心耿耿又细心能干,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丫头,才派来服侍自己,他觉得最好的,却未必是最合适自己的。如同前世那个童话故事里,小鸡和小羊交朋友,小羊为了示好把一把青草送给小鸡,小鸡却无法下咽。 还好,不用自己动手,老夫人替她清理了门户,以后会派谁服侍呢?正想着紫葫扑通一声跪下磕头:“紫葫见过姑娘。紫葫是老夫人屋里的二等丫头,老夫人派紫葫以后服侍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长生松了一口气,笑嘻嘻的拉她起来,仔细问了年龄家世等等,又送她一只银簪做见面礼,让她赶在晚饭前搬过来就成。老夫人指派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嫌弃?就是明知她可能是老夫人的耳目,她也得笑嘻嘻地接受。 何况这个紫葫看起来质朴本份,又只是二等,年龄也小些,服侍自己刚好,自己怎么当得起诸如豆黄之类美貌伶俐的一等大丫头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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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到吴姨娘真心为她着想的样子,长生释然了。在宫里八年,什么都没受过?这点算什么?在自己家里都要受气,何况在人屋檐下? 看到秀儿略为吊起的眼角在自己身上直打转,她很快平复了心情,含着笑极为恭敬地说:“老夫人的教导长生铭记在心。” 话锋忽地一转:“姨娘院里的玉兰花快开了,长生最喜这个,过几天可要天天叨扰,想起来就过来看,说不定还要讨杯茶喝,姨娘不会嫌弃吧? 吴姨娘松了一口气。她在府里经过了不少西席先生,无论男女大都脾气傲直,最忌东家对自己的学问和教授方法指指点点,拂袖而去是常有的事,她说这番话之前最担心这个。锦姝小姐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教养姑姑,被老夫人气走了太可惜,若误了她的教养,怎么对得起大少奶奶? 她看向长生,满心都是赞许和谢意,却只字不提,只顺着她的话:“姑娘是有学问之人,老奴盼之还不及,怎会嫌弃?不用等花开了,老奴看这花苞就别有情致,姑娘随时来看!天天来看!” 正说着小丫头灵儿跑进来,手里捧着几个花苞满面的沮丧:“太姨娘!真可惜,这几只花苞落了!” 秀儿瞪了她一眼:“笨丫头,落了怕什么?这几只都快开了,找个大些的深口盘子,盛些清水养着,明天就开了!” 两人说着出去找盘子,长生被逗笑了,却不解地看向吴姨娘,刚才灵儿明明喊得是太姨娘? 吴姨娘看到她的神情愣了愣:“难道二少奶奶,不,二夫人,她没差人告诉你?” “没有啊?我今个没出这院子,没人来告诉我什么呀?” 吴姨娘脸上似有忿色,很快又笑着说:“她替老夫人管着不少事,太忙了,可能忘记告诉姑娘了。老夫人早上刚交待的,我都老弄错,姑娘可千万注意别弄错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改个称呼。” 长生听她一五一十地讲了以后府里各位主子的称呼如何改,觉得有些好笑,明澈年轻英俊,明净风华正茂,想着明清也不会差吧,被人称老爷心里是什么滋味? 吴姨娘怕她不明白,趁暂时没人小声地解释:“其实老爷过世后就该这么称呼了,夫人都改称老夫人好几年了,只是当家未定,所以一直这么含糊着,今天不过是明净把老夫人气着了,所以才情急之下命令改了称呼。姑娘小心别弄错了,虽然不敢有人捉你的错处,但被那帮小人背后嘀咕也不好。” 什么明净把老夫人气着了?今天可是他收通房的好日子,心花怒放还来不及,又怎会把老夫人气着?难道他居然不愿意? 还有什么当家未定?长生听了个半懂未懂,又不好再问,只得先含笑谢过,回去再慢慢思索。 这时,灵儿和秀儿进来了,灵儿明显刚哭过,秀儿跟在后面骂骂咧咧的。吴姨娘,不,太姨娘皱起眉头:“怎么呢?哭哭啼啼象什么样子?” 秀儿鄙夷地瞪了灵儿一眼说:“小厨房没有那么大的盘子,我们就去大厨房借,谁知回来的路上这丫头不长眼,撞到大公子身上,盘子掉地上给摔烂了,她怕赔盘子居然说大公子有意撞她!结果被二爷训了一顿。” 吴姨娘不理她,转身取了几钱碎银塞到灵儿手上,平静地说:“去给人家把盘子赔了。府里公子小姐们都小,以后走路小心点。” 大公子?长生心里一跳,旋及明白称呼已经改了过来,应该指的是谢家长孙谢锦书。 那么二爷就是从未见过的二公子明清了?听说他是谢家唯一的嫡子,也是老夫人唯一的亲生儿子。长生忽然明白了吴姨娘刚才话中之意。 正思索着,小维慌里慌张跑进来,顾不上行礼就说:“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倒叫奴婢好找!大小姐醒来找不到你,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快过去看看!” ----10月PK结束,锦瑟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感谢大家这一个月PK期间对这本书的厚爱和支持! --------------同时,作揖!打滚,求各位筒子们看在锦瑟不欠更的份上坚决正版订阅!深情呼唤粉红票! -------精品完本推荐: [bookid=1409348,bookname=《佟家小妾》][bookid=1473167,bookname=《农家女也有春天》][bookid=1343030,bookname=《清朝穿越记》][bookid=1406717,bookname=《福妻安康》][bookid=1428272,bookname=《村花筱叶》][bookid=1507382,bookname=《本宫不在线》][bookid=1360607,bookname=《聘则为妻奔为妾》] 第85章、郡城春早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86章、扰人清静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87章、屡禁不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88章、与我无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89章、接风洗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90章、借酒装疯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91章、昨日黄花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92章、我不为妾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93章、清晨来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94章、明净远行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95章、恪尽职守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96章、职业生涯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97章、暗猜心思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98章、如愿以偿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99章、故地重游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00章、启蒙教育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01章、孰真孰假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02章、无故找茬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03章、赠钗之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04章、收服人心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05章、风云渐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06章、老妇余威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07章、家宴之前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08章、谢家长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09章、夜宴风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10章、兄弟之争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11章、无缘之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12章、婚事戏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13章、撵走恶奴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14章、潜入晋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15章、受宠若惊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16章、乐极生悲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17章、左右两难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18章、死不悔改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19章、回头无岸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20章、花开有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21章、主仆之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22章、无人能渡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23章、各方势力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24章、陪嫁丫头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25章、画像疑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26章、锦姝心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27章、明净归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28章、半信半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转载:dawenxue.com 第129章、铜镜相赠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30章、姻缘难定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31章、惩治恶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32章、罪有应得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33章、薄幸明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34章、明镜明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35章、半日为师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36章、无从相拒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37章、落花有意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38章、流水无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39章、同室异梦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40章、春日晨光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41章、暂不相见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42章、色名在外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43章、春雨惜花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44章、姐妹缘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45章、亲情延续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46章、明珠相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47章、同意外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48章、安阳郡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49章、明净冠礼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50章、初入裴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51章、厚礼难拒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52章、琴师岑浩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53章、盛情相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54章、郡主来访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55章、无故找茬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56章、同游长安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57章、家书玄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58章、前路莫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59章、高山流水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60章、危机重重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61章、兄弟心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62章、亲事疑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63章、山雨欲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64章、伤心一幕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65、隔阂渐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66章、不得安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67章、踏上归途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68章、明澈乍现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69章、母子齐心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70章、月黑风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71章、有仇难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72章、真正目地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73章、恨意难消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74章、忍声吞气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75章、贼心不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76章、有功之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77章、寻求庇护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78章、矛盾激化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79章、同仇敌忾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80章、倾诉心声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81章、促膝夜谈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82章、试探口风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83章、踏春偶遇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84章、再见安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85章、戒心顿起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86章、明清心计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187章、落荒而逃 - 退役宫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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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华筝 第228章、借机逼婚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29章、不如放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30章、有惊无险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31章、明澈回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32章、流年似水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33章、大祸临头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34章、覆巢之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35章、前路莫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36章、身陷囹圄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37章、恶梦未醒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38章、命运难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 第239章、设计自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 第240章、另起炉灶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 第241章、身兼两职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42章、重见天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43章、随遇而安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44章、前因后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45章、明澈下落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46章、返回武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47章、到达新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48章、山居生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49章、亲人来访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50章、各自飘零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51章、明净归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52章、劫后重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53章、依然无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提及明澈,明净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自从哪次大哥离家之后,我至今还从未见过他一面。听说他也被关着,具体关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还是大姐悄悄打听出来,说他好好地活着,但是不许任何人探监,更不许任何人讲情,既不审也不放,就那么关着,谁也知道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长生细细地听着他的话,但他居然没有提及明澈被关的原因,顿起狐疑之心,难道明净知道明澈由李世民的心腹沦为阶下囚的原因? 她忍不住张口问:“大将军不是自年少时就追随秦王转战南北打天下吗?他不是秦王最为器重的心腹吗?他不是一直对秦王忠心耿耿吗?还有谢家不是曾把大部分家财都与秦王做军资吗?就算是狡兔死走狗烹,顶多贬职免职算了,用不着抄家下狱吗?何况秦王刚刚继位,说起来还是篡位,再多的腥风血雨尚且压不住微微众口,在这种情况下,他为坐稳位子尚自顾不暇,哪有闲功夫对付谢家?除非大将军果真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之事!” 明净松了一口气,原来长生想歪了,她居然以为大哥投敌叛国,还好不是这个原因,不至于大逆不道,更不至于人神共愤,他正欲解释,一想到明澈的处境,心里猛地一沉,大哥虽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但在那个掌握他生死大权的人心中,他犯下的错,根本就是大逆不道,甚至比大逆不道还让人难以原谅。 长生见他面色沉重又沉默不语,有些吃惊地问:“大将军到底做了什么事?难道他真的投敌叛国了?” 明净终于摇摇头,苦笑着说:“你想哪去呢?大哥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只是触犯了当今皇上的大忌而已!” “触犯了当今皇上的大忌?”长生茫然地看着明净,她可记得,明澈直到玄武门事变前那次回武功郡,还是对秦王忠心耿耿的,说什么也不愿听从太子的安排与裴家结亲,又怎么会触犯秦王的大忌?难道另有隐情? 明净抬起头,正色看着长生,认真地说:“其实自从那次大哥回府走了之后,我再未见过他,所以我也是猜测而已,至于真实情况如何,谁也不能得知。那次大哥回府,太子和秦王齐王一行要回庆善宫缅怀太穆皇后,你也知道大哥不是一直深怕秦王要把姝儿带到秦王府做人质吗?” 长生当然记得,那时人人都怕姝儿做了人质之后,万一秦王事败谢家要遭大祸,只有自己明白秦王才是最终的胜利者,所以倒不觉得有多要紧,只要让自己跟着姝儿就行。还好,听说秦王来了之后并没有提出要带走姝儿,就点点头说:“我当然记得,你和大将军还让我教导姝儿见了秦王之后,万一秦王提出此事如何拒绝他,后来秦王不是没有提出要见姝儿,也没有提出要带走姝儿吗?” 明净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猜本来秦王可能想带走姝儿做人质,后来又觉得那样做太过扎眼,且不说别人,皇上那一关就过不了,太子和齐王也齐声反对,所以才没有带走姝儿,但是不等于他就放心大哥了。临走时,他居然提出让大哥带姝儿去晋阳,这可是皇上最忌讳的事,不是明摆着逼大哥为了他的事公然为朝廷为她的情况想办涰?如果大哥真的带姝儿去了晋阳,就是公开与当今皇上和太子决裂呀,他再忠于秦王也不能违抗皇命,若他成事了还好,他若事败我们谢家将是死无葬身之地呀。 还好,他提出之后,大哥还没回答,太子和齐王坚决反对,所以这件事才没有成,但我想秦王可能为那件事记恨上了大哥,他定是怀疑大哥对他不够忠心,说不定还认为大哥明着是他的心腹,暗中与太子相互勾结。当权者最怕这个也最恨这个,我思前想后,谢家抄家的原因就在于此,爹爹在世时,可是全心全力地支持秦王的,我想这也是皇上最终赦免了谢家的主要原因吧。 但是大哥却犯了秦王李世民的忌讳,看看他对太子府和齐王府犯下的杀孽,就知道他有多恨太子,当然也极恨背叛他抽靠太子的人,若他怀疑大哥是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轻饶了大哥。至于真实情况只能等见到他之后再说,我这也是猜测的。” 长生连连叹息,明澈对李世民已是极忠,太子和裴家那样拉拢他都没有成功,自己明明确确地知道玄武门事变后的结果,可明澈并不知道,他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忠于李世民已是极为难得,谁知却因为李世民疑心太重无端受到猜疑遭祸,在应该功成名就时反而身陷囹圄,谢家其他人都能放了都不愿放了他,真是让人叹惜。 只是下一步他的命运到底该如何呢?明净看出了长生的疑问,苦笑着说:“正因为皇上以前极器重大哥,又是从小的交情,所以才更不能容忍大哥背叛他。如果他真的怀疑大哥和太子党人暗中勾结,恐怕很难原谅他,大哥官复原职是不可能了,谢家也不可能复爵了,而且在这个风尖浪口的时刻,人人都怕受到姝连,没有一个人敢出面讲情,只能等他过段时间气消了放大哥回家吧,我们谢家从此做个庶民罢了!” 长生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如果老夫人得知谢家是因为明澈被抄的,那么锦姝怎么办?虽有明净护着,但他还要去寻太姨娘,还要想法谋生,总不能时时守在姝儿身边,何况老夫人是真正的家主,好多事情身为庶子的明净根本无法做主,那么她要不要和明净商量一下想法带姝儿离开这里? 明净见她陷入沉思,以为她担心明澈,心里一黯,却还是抬起头坚定地说:“长生,你放心,无论谢家落到何种地步,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和姝儿受苦。其实坏事里面也有好事,谢家现在也成了庶民,而且落架凤凰不如鸡,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我还哪敢嫌弃你?老夫人不会再阻挡我们的婚事了,现在大哥尚未出狱我不好提这件事,等大哥遇赦之后,我就秉告老夫人同意后,立即亲自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长生看着明净深情的样子,脸上一热,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有种预感,老夫人是绝不会同意明净娶她的,如果明净明着向老夫人提出此事,遭拒后她就在家谢家再待不下去了,何况,她现在真的还不能接受明净,在这个时候她若答应了算什么? 就强做镇定说:“你若真的尊重我,就千万不要这么做。就算谢家出了事,但你也是世家名门之后,而我只是一个做过宫奴的村姑,我们俩怎么都没有可能。三爷以后切勿再提了,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照顾锦姝,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更是!” 明净似是受到打击,又想到她对明澈的关心,苦笑一声说:“以前我以为你一直不接受我的原因是身份的差异。现在我这个落架的凤凰还不如你,你还是拒绝,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或许我不应该把你逼得这样紧,应该等你想清楚再说。好了,我再不提了,我们还象以前那样好吗?” 长生点点头,觉得明净比以前成熟多了,遇事懂得为别人考虑,也懂得趋利避害——如果暂时不能成就姻缘,那么就象以前一样相处,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两个枯坐一会相对无言,长生正欲告辞离去,忽又想起自己所担心的事,正好与明净提前商议好对策。就一五一十说了自己担心老夫人知道谢家遭祸是因为明澈,如果她迁怒于姝儿该怎么办? 见明净无语,长生又试探着说:“你不是说你怀疑姨娘是被你的好友买去妥善安置了吗?如果你找到她先不要让她回到这里,我想老夫人肯定忍受不了自己受牢狱之苦姨娘却在外逍遥自在,而且谢家福祸未定,如果能行的话还是托付你的朋友先照顾一段时间再说吧,也免得老夫人用太姨娘来要胁你。我是打算,如果她实在容不下姝儿,不如你想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哪怕在外面辛苦些,我也不能让姝儿受人欺凌!” 明净点点头:“放心吧,就是她怀疑是大哥又能怎样?我绝不会任由老夫人苛待姝儿的,目前这种情况我哪也去不了,天天就在姝儿身边待着,且看她如何做。我知道你很坚强,也很独立,但在这个府里无论有什么事你都要及时告诉我,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好不好?” 长生点点头,心头一下子轻松下来,有明净在身边一起照顾姝儿,起码她的责任没那么重大了,外面有些事她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看实在不早了,已经寅时了(凌晨3点),寻思着万一明早从明净房里出来被人瞧见就不好了,又不太放心姝儿,满屋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哪能照顾好姝儿,这阵子回去肯定碰不到人,就要告辞回去。 明净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还是点头应了,起身拿过长生的斗篷给她披上,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怕逼得太紧反而让她躲着他,那还不如象现在这样大大方方的交往。 长生怕冻着他,坚决不让送,却拗不住过只得应了,再说这间宅子人少空寂,她最厌最怕的明清又回来了,虽然明净的屋子离她的住处并不远,但一个人往回走还是有些害怕。 明净一路送着长生,冬夜的寒风如刀一般刮着,月光无比的清冷,干枯的树枝平添了几分萧瑟,明净听着长生因为赶路有些急促的呼吸,再看看月光下两人并肩而行的影子,一颗心平白的热乎起来,无论如何,自己总能天天看到她,他相信,只要自己真心真意待她,总有打动她的那一天。 送到屋门口,明净还是不放心,一直眼看着长生点亮蜡烛,再看看屋里一切如旧,炭盆火旺旺的,姝儿和满屋睡得正香,这才放下心来,却又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告辞了。 他走到屋外,贪恋地看着长生的容颜,正要离去却又想起什么,连忙不放心地叮咛:“现在不比以前,没有什么丫头婆子守夜,记着每晚关好门窗,最好再用杌子顶住门,不要让坏人钻了空子!万一有什么事就赶紧让满屋来找我,我离你不远,一定要记住!” 长生微微一笑点点头,望着烛光下她明亮的双眼,明净的心里温暖而安心,他禁不住拉起她的手,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贪婪地看了她一眼,只说了句:“凡事小心!外面风大,快关上门睡吧!”,就狠下心来转身走了。 长生看着他走了,赶紧关上房门,想起明清心里一激凌,又试试窗子也关严实着,又端过一只沉重的杌子顶住门,这才松了一口气钻进暖和的被窝里,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冬夜,没有比热被窝内更好的地方了,可是刚才被冷风吹了一路,这会却没有了多少睡意,禁不住胡思乱想开来。 想起明净,心里既温暖又纠结,他一而再提出让长生嫁给他,长生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也从内心越来越认可她,可是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那么好强,即使谢家败了,她也定会让明净娶一个多少有些背景、对谢家有帮助的人,是绝不会允许自己进门为谢家妇的,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弄不好连照顾姝儿的资格都会失去,所以绝不能让老夫人产生半点怀疑,得找机会好好叮咛明净一番。 还有明澈,如果按明净所说,明澈并没有做什么让李世民愤恨的事呀,他不肯带姝儿去晋阳,那是朝廷明令驻边大将不经朝廷允许不许带家眷上任,否则就有投敌叛国之嫌,这个罪名不是一般的大,谁也不愿意背,并非想背叛李世民,李世民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如此记恨吧?马上要过年了还不放人,难道要让他把牢底坐穿? 长生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莫非明澈果真做出什么事激怒了李世民?他到底能做出什么事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4章、又见明珠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果真如长生猜想的那样,老夫人和明清很快察觉到了谢家遭祸的原因,老夫人还沉得住气,无论有多大的怒气,暂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她越是这样,长生的戒心越重,越发把锦姝看得紧了。 明清却没那么有城府,他看锦姝和长生的目光已经充满了仇恨,仿佛他所失去的荣华富贵,他所经受的耻辱和苦难全是她们的错,也难怪,明澈又不在眼前,他只能迁怒她们了。 明净为此与明清吵了好几次,怕明清趁他不在欺负锦姝,他除了偶尔打探一下姨娘的下落外,几乎日夜都留在府里护着长生和锦姝。 长生一面严加防范,一面总有一种隐忧,她觉得如果明清如此恨明澈,以他的品行,肯定要把气撒到锦姝身上,明净总不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们,还得自己多加小心才是。不知不觉,她已经有了带锦姝离开谢家的心思,只是她该靠什么来养活她?天下之大,何处是她们的容身之所? 无论长生怎么开导,锦姝察觉到这个家别人都回来了,只有自己的父亲没有回来,虽然不再问长生,也不再提及父亲,却越来越郁郁寡欢了。 有一天晚上,长生被一阵轻轻抽泣声惊醒,却发现是身旁的锦姝,伸手摸去,却摸到了满手的泪水,一急之下起身点亮烛火,小锦姝索性用被子蒙住了头。 长生无奈,该说的该劝的都已说尽,如今明清和明净回来了,明澈一无踪影二无消息,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除非明澈站在她面前。她还是隔着被子抱住她劝说:“姑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不提你的爹爹了,我说了你也不会再相信,只能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姑姑都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锦姝闻言揭开被子,抱着长生依然哭起来,长生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半晌无言,心情无比地沉重。 明净终于打听到了生母和通房丫头豆黄的下落,果真是被他的挚交好友买去妥善安置在别院里,说是买去为奴,其实什么也不用做,一日三餐都有人服侍,倒是半点苦也没受。母子相见自是激动万份,明净很感激豆黄这段时间一直陪伴母亲并细心地照顾她,他担心谢家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大祸临头,也不愿意生母回来受老夫人的气,所以这件事只告诉长生一人,依旧留下姨娘和豆黄由朋友照顾,等以后生活安稳下来再说。 这个春节在极为沉闷的气氛中过去了,好在因为明清回来了,老夫人的心情还不错,过年应有的礼节都没失,只是谢家福祸未定,也不和任何亲友来往,气氛还是无比沉闷,所有人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霉头。 这天又阴又冷,长生带着锦姝边烤火连看书,有人来报说老夫人让她带姝儿过去,说是姑奶奶来了,想见锦姝。 长生倒吃了一惊,裴谢两家现在是新皇的眼中钉肉中刺,两家又有姻亲关系,他虽然暂时没有动裴家,也算是放了谢家一马,但是到底打算置裴谢两家于何种地步,谁也不得知。谢家尚是待罪之身,虽然放出狱,却从未下旨说赦了谢家,在这种情况下,万不可有半点把柄让人抓住,说不定谢明珠来访会被人抓住大做文章,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来拜年?难道她已得到确切消皇上打算放过裴谢两家? 和锦姝略做收拾来到老夫人住得地方,谢明珠正与老夫人和林心慧泪痕未干地说着什么,明清与明净也在座。 她的丈夫儿女均无踪影,看来一个人来的,穿着打扮虽然仍是华贵,却已没了往日的派头,显得很低调她看见长生和锦姝,无论内心如何,表面上却很激动地说:“姝儿!长生姑娘!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们了!” 老夫人嫌她说话不吉利,责备了几句,她却抹着眼泪拉长生和锦姝坐下,长生细看之下,见她果真憔悴了许多,虽是过年,衣着打扮也素净得多,想起以往她回娘家时的排场,顿有恍若隔世的感觉,相对而坐,却不知说什么好。 谢明珠用过中饭就匆匆走了,老夫人见了女儿虽然高兴,但内心却是惴惴不安的,生怕被人借机生事乱告状引起皇上的猜忌,如今的裴谢两家日子都不好过。 还好,新年过后第一次朝政,居然无人弹颏此事,老夫人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深知朝中尽是就高踩低之人,莫不揣摩着新皇的心意行事说话,若新皇不肯放过裴谢两家,肯定有势利之人借着女儿过年给亲娘拜年这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大做文章,好让新皇抓住机会让谢家永世不得翻身。 如今无人再找裴谢两家的茬,是不是意味皇上肯放谢家和裴家一马了?事已至此,老夫人已经不奢望新皇上返还谢家的财产和官爵,只要能在这间宅子耕读传家再不有大祸临头,让子孙有一碗安稳饭吃就行了,何况这里祭祀田宅园子不少,虽不至于如往日锦衣玉食奴婢成群,但足以让这一家人衣食无忧,若儿孙争气,以后自然会再振兴门庭。 至于那个不知下落不知生死的明澈,只要不给谢家带来麻烦就好,他爱回来不回来,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刚好这份家业由明清继承。他若真回来了,现在这一份家业都是他置办下的,又是过继到自己名下的庶长子,顶着嫡长子的名份,肯定要与明清争家主的位子,弄不好将来明清还得仰仗他的鼻息过活。 庶子明净,不过是个跟班和帮衬罢了。至于锦姝,大不了再养几年多少添一份嫁妆推出谢家门,要不是这宅子和田产是明澈置下的,要不是谢家正在风尖浪口上经不起半点波折,老夫人真想现在就把她们打发出这个门,在她看来,谢明澈一家,已经成了谢家的祸根,有他们在,谁知还会给谢家带来什么麻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5章、明澈音讯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年无声无息地过去了,谢家连爆竹也很少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的日子已不敢奢望,唯一想要唯有平安二字。 老夫人一直没有放弃打听明澈的消息,不是她关心这个庶子,是她想要弄清明澈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会给谢家带来好处还是更大的麻烦。 裴家到底根基深厚,裴逊最终打听到了明澈被关押在一个极为隐密的地方,到底什么地方却怎么也打听不出来。 做为新皇曾经最为倚重的人却偏偏受到严惩的原因,竟是新皇上怀疑他在争储最关键时候居然叛主脚踩两只船,明着是秦王的心腹,暗中帮助太子做事,以期无论谁得胜,他都屹立不倒,这简直是釜底抽薪,断了秦王最后的退路,将他逼进死胡同里。 如果不是秦王听从身边人的建议果断行事在玄武门杀死建成和元吉,那么他进不能坐天下,退不能回晋阳,无异是要走上绝路,建成这一招太狠,明澈叛主叛得太绝,给秦王半点活路也没留。 至于是他这么做是怎么被秦王发现的,谁也不能得知。 这真是犯了李世民的大忌,不仅是他,世间之人皆是如此,最痛恨最受伤害的不是被仇人伤害,而是被信任的人背叛。 因为谢明澈和他少年相识,一见面便成莫逆之交,一起马上打天下,一起经历血雨腥风,一起感受战功赫赫天下归心的荣耀,也一起承受被猜忌排挤暗算的无奈和愤慨,两人既是战友又是君臣更是知己,所以他极为信任和倚重明澈,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争储中,他毫无怀疑地把明澈当做最后的退路和活路,也许从未想过他会背叛自己。 正因为如此,世间无论谁背叛他都可饶恕,唯独谢明澈背叛他绝不可饶恕。所以他刚刚杀了建成和元吉的第二天,整个朝堂最为混乱、最为惊魂未定的时候,胜利的成果还未巩固,还有太多的事情等他平息,他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快马加鞭将明澈押解回京并将谢家抄家下天牢。 他能原谅舍他而投建成的宗室和朝臣,甚至能宽恕建成的党羽,就连建成最为倚重信任的魏征都大肚能容,就是不能原谅谢明澈。他最后都能放过忠心耿耿为建成做事的明清母子,就是不肯放过谢明澈。 他要从肉体上禁锢他,从精神上打垮他,让他把牢底坐穿,让他如同困兽入笼,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让他一生一世在自己的成功和辉煌中感受羞愧和耻辱。 谢明珠把这个消息秘密传来之后,整个谢家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竟是这样,明清反应过来之后很快暴跳如雷地骂到:“那个下贱的庶子果真是我们谢家的祸根!我们下那么大力气拉他为太子做事,他偏偏做出无比清高忠诚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肯!我呸!真是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一个人要么黑要么白,脚踩两只船算什么东西?我曾是前太子的人,当今皇上都能饶了我,还饶了许多太子的手下,偏偏不能饶了他,可见谁都恨这种两面三刀虚伪狡诈之徒!原来我们谢家被抄是被他祸害的!真是个下流胚子!” 老夫人怒斥道:“住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口口声声是前太子的人,谁都知道这是当今皇上最为忌讳的人,谁提谁倒霉,你想害死这一家人吗?我们谢家虽然败了,但家风不可辱没,你在这里污言秽语成何体统?天牢中受了那么多苦,你的性子怎么没被磨掉一点?” 话音刚落,一旁的明净再也受不了明清对明澈的污辱,再想想他往日的恶行,一时气涌心头,扑上去一拳打在明清的脸上,两人就撕打起来,撕扯中又扑倒在地,却仍旧不肯放手。 老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林心慧大喊大叫,一会儿夏管家听到吵闹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带着几个家奴过来,看到地上的情形都吃了一惊,这才分开了打红了眼睛的两个人。 两人气喘吁吁地站起来,衣服又脏又破,满身的灰尘,发髻都揪得散乱下来,明净的袍子撕烂一大片,明清的一只眼周一圈青黑,正呲牙咧嘴地揉着胳膊,看来刚才那一番撕打明清吃了亏。 老夫人无比心疼地看看儿子,再看看仍旧怒气未平的明净,想起抄家那日太姨娘侥幸逃脱未受牢狱之苦,而明净居然还向她示威,今日又以一个庶子的身份对嫡兄拳脚相加,真是无法无天大逆不道。 一时气极抄起一旁的茶盏就朝明净砸去,怒骂道:“混帐东西!我还没死你就如此无法无天,是不是天牢还没有坐够!我们谢家虽然暂时败了,但长幼有序嫡贵庶贱绝不会变,你别以为你就可以翻天!小心我告你忤逆不孝!” 茶盏打在明净身上,泼湿了他的棉袍,再沾上一些茶叶,看起来很狼狈,明净气极,想起锦姝和长生,想起生死难料的大哥,却也只得咽了。 “不孝”二字就是天大的罪行,老夫人“不孝”两个字若真的告到官府,不但能把他从这个家赶出去,还足以毁掉他一生的前途。 他出了口恶气,又不必再担心亲娘被人欺负,出了谢家门当然逍遥自在,但是有嫡祖母和嫡叔父尚在,他这个因为不孝被赶出家门的逆子,是无论如何没有权力带走锦姝的。 而且老夫人绝不会让他带走锦姝以落个不容孙女的口实,明清也从不觉得他自己做错什么,只知道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他如此恨明澈,又对长生不怀好意,若是他只图自己痛快和老夫人吵一架走了,到谁能代替他保护长生和姝儿? 所以他必须忍,为了他在乎的人,没有什么不能忍的,等他能带着锦姝和长生一起走的时候,到那时再出气也不迟。 明净长舒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儿子心疼大哥尚在狱中,又和二哥言语不知,以致一时冲动冒犯二哥,全是明净的错,母亲千万不要气坏身子,就请责罚明净吧!” 说完连连磕头,老夫人见他恭恭敬敬地跪下赔罪,不管内心是不是真的认错,态度却无比诚恳,气略消了些,又想到皇上态度不明,谢家目前这种情况还是安宁一些好,若真闹出什么事被人抓住把柄,说不定火上浇油又带来祸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先放过明净的好。 就脸色缓和了些,正准备教训明净让他起来,明清却发觉她有放过明净之意,被打的地方又疼得厉害,就气极败坏地叫嚷:“母亲千万不要饶了这个下贱胚子!明澈是他的兄长,我就不是?我还是嫡兄呢!别听他说的好听,其实早就恨死我们母子呢!让我说打死他算了!要不撵出去也行!让他永世不要踏进我谢家门!” 明净忍下气不语,如果再闹下去被撵,就如了明清的意,他亲眼看到明清对长生并未死心,不过是自己防得严,长生也天天小心翼翼的,才让他没有机会得逞,所以他才如此恨自己,为了留在谢家,说什么也要咽下这一口气。他相信谢家目前这种状态,老夫人是不会让谢家出什么事的。 果然老夫人骂道:“嚷什么嚷?我还没死,轮不到你指手划脚!明净虽忤逆不孝,但也是因为担心你大哥才失态,这番友爱之情可以减轻他的忤逆之罪,所以我才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难道让我为了这点小事赶他出门让天下人唾骂我不容庶子?你别忘了他是你的亲弟弟,谢家如今到了这种地步,男人又剩下你们两个,不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再为这些小事闹来闹去有意思没?没的被奴才们小看!” 骂完见明清还是一付骂骂咧咧气犹未消的样子,暗叹一口气,恨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争气,就挥挥手示意奴才们退下,这才被怒其不争地骂道:“不争气的混帐东西!你看看你象个做兄长的样子吗?明净虽做错了,但他已经求饶了,就该放过他一马才对,偏偏你揪住不放,非要在奴才面前闹一场,你仔细想想成什么体统?” 明净见老夫人无论内心怎么想,表面上却替自己说话,他也不想再和明清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就顺着老夫人的意思说:“二哥,是我乱了长幼之尊,请二歌责罚!不过说句心理话,皇上虽然放我们出狱,但到底放不放过谢家还很难说,说不定就等着我们谢家出什么事,好抓住把柄继续整治,所以二哥对大哥再有气,也要先忍着,等他回来说,不要闹什么事了。这段时间,我们谢家大小应该齐心协力,和和睦睦、安安静静地过日子静等事态变化,千万不可沉不住气呀!” 明清虽然恶习满身,却也是个聪明人,当然想明白了长生的话,却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板着脸依旧骂道:“别以为你自己有多聪明在这讲大道理!又不是傻子,谁不明白现在的事情?我放过你不过是看在母亲的面上,别以为我怕了你! 说完气呼呼地走了,老夫人神色阴晴未定地打量着明净,没想到他居然看得这样清楚,而自己的亲生的儿子却糊里糊涂的,真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目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谢家的男人中用一些并不是坏事,何况他一个庶子,又抢不走明清的东西,不如拉拢过来反而更好,就是要对付他,有的是手段,用不着如人大张旗鼓地和他一个庶子过不去。 而且虽然目前皇上不肯放过明澈,但老夫人深知明澈从十六岁就跟着李世民打仗,两人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才没有处死他。也许现在是在气头上,说不定等气消了就会放了他,甚至一高兴就还了谢家的爵位和家产也说不来,谢家目前的希望可都在明澈身上寄托着,他和明净感情又好,还是不要做得太绝好一些。 就挥挥手说:“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别和你二哥一般计较,你说的对,我们谢家目前一定要安生点,别被人抓住把柄。你放心吧,明澈的事我托你大姐继续找人打听,我想,皇上要杀他早就杀了泄愤,能一直关到现在,说明他不会有生死之忧,你不要担心,你大姐若有消息送来,我立即告诉你!” 明净深知老夫人的心性,明白她不会平白无故如此好心,肯定有她的目的,他略一思索就想到明澈身上,看来老夫人把谢家重新崛起的希望寄托在明澈身上,才会对自己客气些,也好,这样长生和锦姝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只要防着明清就行。 他怀着真诚的感激再次跪下磕头,无比真诚地说:“这一次谢家遇祸,不但没了家产和爵位,还差点全军覆灭,幸亏皇上念及与爹爹的旧情才免了死罪。都是明净无能,让母亲受了许多磨难,不过明净觉得皇上不是那么无情无意的人,我们谢家也一定不会一蹶不振。母亲放心,列祖列宗一定会保佑谢家重新兴的,在这个时候,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可千万要放宽心情保重身体,只有你才能重振谢家庇佑儿孙!” 话虽然半真半假,老夫人还是很感动,因为她亲生的儿子女儿和媳妇都不会这样贴心的和她说话。她的脸色更加柔和:“经过这次磨难,你比以前更懂事,我真是很欣慰。快回去洗脸更衣吧,不用担心我!” 明净谢过正欲走,老夫人喊住他:“有你娘的消息没?她听起来不幸,其实是个有福人啦!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儿子,比什么都好哇!” 明净顿起警惕之心,装作难受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不瞒母亲,我回来这几日还偷偷打听到,却没有任何消息,心里自是难受极了,又没法对人说,所以今年才心情极差冒犯二哥。” 老夫人看到了他眼中的警惕,却还是极为理解地点点头:“不要急,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明净怕她察觉什么不敢多说,就道了谢径自离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6章、心意已定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57章、另找退路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58章、前因后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59章、如释重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60章、心意相通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61章、前路艰难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62章、人为刀俎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63章、我非鱼肉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 第264章、冬夜暖室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 第265章、不清不白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 第266章、捉奸捉双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67章、包庇黑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 第268章、好戏开演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 第269章、别离莫悲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70章、拂袖而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71章、容身之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72章、四口之家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73章、毛遂自荐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74章、贼心不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75章、各怀心思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78546523456412357 第276章、虚情假意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77章、设计圈套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78章、故人归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79章、重逢之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hr /> 第280章、一纸婚书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81章、真情告白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82章、心有疑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83章、旧日麻烦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84章、打道回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85章、谢家变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86章、各取所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87章、该低头时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88章、急切心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89章、救命姻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90章、肺腑之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91章、故人来投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92章、嫁期临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93章、为夫之道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94章、仇人相见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迷迷糊糊中,浑身无比酸痛的长生觉得又有人上下其手,顿时叫苦不迭,暗恨自己嫁了一个色鬼丈夫,明明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谁知一上床竟化身色中饿鬼,还美其名曰他为长生守身如玉已久,长生必须补偿他。 昨夜需索无度,弄得长生几乎一夜未睡,似乎刚闭上眼睛,又有两只手极不老实地乱摸开来,正在斥责,明净好言说:“娘子!快醒醒,今早还要敬茶!再不起来就迟了!” 长生大惊,忽地清醒过来,赶紧翻身坐起看天色,她可是深知新婚第一早敬茶的重要性,若真是去迟了,定会被人讥笑恬不知耻,以后一辈子都会落人话柄,无论如何不能迟到! 待坐起来,才发现半明半暗中自己全?裸着,上身全部露在外面,全身上下酸痛得象散了架子,而某处更是疼痛难忍,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某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见状眼露精光手伸了过来,而外面天才麻麻亮,现在是初夏,这个天色时辰还早着,根本不会迟到,原来自己上了这家伙的当! 长生大怒,一把打掉明净的手,低斥到:“缺德不缺德?昨夜害得人还不够,才刚闭上眼睛就叫醒我,早上也不让人多睡会!” 明净毫不生气,嘻嘻笑着说:“娘子,我是心疼你,怕叫晚了你起来太匆忙了,别急,时辰还早着,再赖一会床,等会起来会舒服得多,来来来,为夫搂着你一起赖床!” 说完一把搂住长生躺下去,半个身子又压住了长生,长生知道再睡下去又挣不开身子了,又怕闹起来外面听见不好意思,就腾出一只手奋力推着他,低斥道:“你这个色鬼,有完没完?快起来!我要起床了,今天早上万万不可迟到!” 明净不满地说:“刚才你嫌早,现在又嫌晚,到底是嫌早还是嫌晚?”说完双臂紧紧箍住长生,不容她挣扎半分,再次上下其手,抚摸揉捏十分享受,双唇也堵住长生不让她说话。 长生这才发觉,从昨晚就说有重要的话对明净说,其实直到现在,她不是一直被他纠缠着脱不开身,就是被折腾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直到现在该说的都还没说,再被他纠缠下去,别说说话,就连敬茶也会迟到的。 她着急地挣了挣,身子却挣不开,嘴也被堵得只有喘息的功夫,哪有还能说出话,气极腾出手狠狠在明净腰上掐了一把,明净低叫一声这才松开,长生不等他发作,怒道:“该死的,有完没完啦?昨晚不让我说,现在还不让人说呀?再缠着人不放,我就生气了!” 明净这才松开手去揉腰,长生从他怀里挣开了一些,这才感到呼吸顺畅了一些,喘了一口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真受不你了!简直是色中饿鬼!” 明净故作委屈地说:“还是因为娶了你?要是别人,我瞧都不想瞧一眼还别说碰了,说起来,还要怪你太勾人了!” 长生见他蹬鼻子上脸的,怕他再不老实,赶紧把话岔开:“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要说的话你记好了!你要一辈子记得你答应过我不许再有别的女人,如果你不遵守诺言,无论是什么情况必须立即还我自由身,同时我还要一大笔安身银!” 明净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人说最毒妇人心,你居然想让我人财两空?休想!休想离开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别说通房和妾室,漂亮点的丫头我也要全打发了,免得你诬陷我,就连个娈童我都不会要,免得你找借口让我人才两空!” 见他越说越离谱,长生恨恨地去拧他,心里却暖洋洋的,虽说男人的誓言最不可信,但女人就是爱听。 明净见她眼含笑意,怨恨交加地再次附下身来,压得长生喘不过气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了结心中的恨意,长生努力地推开他的壮茁的胸堂喘息着,又好气又好笑:“你还有完没完?再磨蹭下去要迟到了,难道你想看我丢脸?或者是想陪我一起丢脸?” 明净深知老夫人极重规矩,可别让她对长生挑出什么刺来,也不忍心让长生落人笑柄,就狠狠在长生的红唇上吮了几口,方才放开她起身,同时喊外面来人服侍洗漱,长生一见自己赤身裸体,长发披散,满身青紫痕迹,这样子怎好见人,正欲阻止,夏嫂已经领着满屋和满园已经端着热水等物进来了。 长生狠狠瞪了明净一眼,赶紧吩咐她们稍等,强忍着身子的酸痛不适飞快地穿好衣服,狠狠地瞪了明净一眼,这才出了帐子,明净也快速地穿好了衣服准备洗漱。 见他俩的样子,谁都想得到昨晚的情形,夏嫂笑吟吟地揭开凌乱不堪的被褥,取出那块有一点血迹的白色锦帕给老夫人拿去了,满屋和满园脸色通红地服侍他俩梳洗着。 虽然长生极力让妆容看起来端庄一些,但是新盘的妇人云髻、红肿的嘴唇和波光熠熠的眼睛,再配上艳红的喜服,看起来媚态横生,充满了小妇人的风情,难怪明净这厮不顾避嫌一直盯着她看。 一丝不苟地梳妆打扮好,因为家世已经中落,也没有什么象样的早点吃,但夏嫂还是派人送来了简单的热粥、面点和小菜,两人匆匆用过,明净牵着长生的手去老夫人的屋里敬茶,要把新婚第二天早晨的所有程序全部走完。 来到老夫人的屋子,虽然并没有迟到,但是谢家诸人却已经全部在等他们,包括锦文、锦书、锦姝和锦娘。老夫人端坐上面,满面笑意地看着他们,明澈依旧在面色平静如水,不喜不悲。 丫头递过茶杯,长生接过去正欲象老夫人敬茶,一个熟悉而放肆的声音传来:“娘,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等我?” 长生惊讶地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极让她厌恶的人——谢明清,却只能礼数周全地上前打招呼,明清看着着满脸媚态一身艳装的长生,不顾失礼,不错眼珠地盯着她,长生浑身如同被刺扎一般难受。 明净上前不动声色同明清打过招呼,拉住长生示意她别忘了敬茶。长生忽然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实在不想看到明清,不如避开一时,能避多久就避多久,反正有明澈在,她也能放得下锦姝,就轻声说:“三天后,舅舅和大哥回乡时,我们一起跟着回门去!” --------此卷已完,即将进入下一卷,长生会回到故乡,并揭开身世之迷,敬请关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95章、色诱夫君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96章、有家难归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97章、左右两难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98章、往事阴影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299章、旧人已逝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幸好因为要归宁,行礼早已准备好,礼物由舅舅捎回去,剩下的只有明净和长生两口子的随身物品和换洗衣服,不须再收拾什么,即使要在郡主府住上一段时间也无虑了。 她要做的,只是收拾好锦姝的行礼物品,有满屋帮着做,很快就弄好了。 午饭后,要去的主子和奴才都已准备好,马车也已套好,临出发前,老夫人特意把他们传去交待一些注意事项,因为可能要见到明清,长生脸色有些阴沉,明净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 进了门,明清果真在,一双眼睛象刀子一样在长生的身上扫了一圈,似乎要把她的衣服剥掉一般,长生想装作不在乎,却忍不住内心的气愤和恶心,就不顾老夫人在场,狠狠地瞪了明清一眼,明净也冷冷的哼了一声拉着长生上前向老夫人行礼,明清虽然有些恼羞成怒,却也自知今非昔比,总算移开了眼神。 老夫人如何不明白其中微妙,既恨长生红颜祸水,又恨明清不争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赶快和明澈明净处好关系好利用他们,还要激怒明净,真是不知好歹,等以后在明澈的帮助下有了一官半职,还愁娶不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妻室?周长生算什么,不过出身农家的宫奴而已,要不是谢府遭突变,自己又被明澈这个不孝之子用明清的性命相威胁,她如何能允许周长生为谢家正室?想起这个,老夫人就气闷得厉害。 不过老夫人到底是老夫人,无论心里怎么想,明面上从不会做错,何况审时度势,人强我弱有求于人,还是和气一点好,何况明净是没有资格与明清争什么的。 她呵呵一笑拉过长生的手,轻拍几下说:“可怜的孩子,娘家离得远,想见亲爹亲娘一面真不容易,想着好几年没归家,又跟着我们在狱中吃了不少苦,你娘还不知怎么牵挂你,本来就要归宁了,谁想圣意难违忽然赐婚,我们谢家现在又没有多少人手,你又是唯一的媳妇,总不能光靠淮安王府,说起来是我们谢家亏欠你了!等这事过去你就和明净归宁,许你们多留些时日和家人好好相聚!” 长生明白老夫人虽然不会真心疼惜庶子庶媳,却是个极明白事理极会趋利避害之人,目前这种情况下绝不会做伤害自己和明净的事,反而会努力让这个家维系着和睦慈孝的表象。 不过在这个以孝治国的时代,嫡婆婆的权威是不可冒犯的,何况这番话说的极是合情合理让人心里舒坦,她也就顺水推舟半真半假地说:“谢母亲体谅媳妇,为谢家做事是媳妇的本份,归宁可迟可早,也不急于这一时,何况舅父和兄长眼见长生与夫君和睦又得婆母疼爱,回去告诉爹娘,爹娘定会心里高兴,就是迟见些时日也没什么。眼下却是急事,长生虽然愚笨,却也会尽力而为,还请母亲吩咐。” 因为明清的无礼变得有些紧张的气氛在一片母慈媳孝中缓和了许多,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这次是皇上赐婚,恐怕一切会按皇室嫁女的规格来办,你在宫里贵人面前服侍过八年,又是教养姑姑,熟知皇家礼仪,有你在我就放下了大半个心,你就多费心了,有什么事记着及时与我商议,切不可有半点不妥触怒上面,我们谢家承受不起!” 长生连连点头称是,抛开她的身世和目前的身份,单就品性来说,却是极合老夫人心意的,聪慧能干却不卖弄,行事大方却不张扬,懂进退却不呆板无趣,特别是极会揣摸人的心思,明明是虚情假意的话,偏偏说出来象是发自肺腑,嗯,可惜她厌恶明清又心气太高,要不然以她的家世做不了明清这个嫡子的正室,做个正经的姨娘,也会让明清受益无穷的。 可惜没有这样的可能了,从本质上来说,她嫁给了明净,明净又站在明澈这一边,等于成了她们母子的对头。 老夫人压下心思,正色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郡主虽非公主,但没有嫁给白丁一说,皇上没有在成亲前给明澈封官赐爵,也没有恢复我谢家的爵位,想是要等成亲后再封赏,不但有折辱谢家之意,也是想告诉我们谢家,以后的荣华富贵都是因为安阳郡主带来的,让我们以后高高地捧着她吧。你们可曾明白?” 长生飞快地和明净对视一眼,老夫人和她们想到一块去了,连忙点头。 “你们明白就好,所以这次成亲半点差错也不能出,莫给人落下为难我们的口实,而且安阳郡主嫁过来以后,明澈自不必说了,我们切不可有半点待慢之处,只有让安阳郡主高兴了,才会感动淮安王,只有淮安王在皇上面前求情,我们谢家才有好日子过,可以说我们谢家以后的荣华富贵都系于安阳郡主身上,切记万万不可让她有半点不高兴。这次成亲,大家要以大局为重,切不可为小事闹得不愉快惹怒淮安王府,那可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切记切记!” 说完,狠狠地扫了明清一眼,又扫了长生一眼,长生明白,老夫人在告诫她不要因为对明清不满闹出什么事来,心道反正一直有明净在身边,郡主府那么多人,还有宫里来的太监宫女,不信明清有那个胆子出妖蛾子,等成亲以后就要归宁几个月,自可避开他,当下点头称是。明清也不敢造次连连应了。 正说着,明澈进来,大概听清楚了大家说什么,脸色一黯却无可奈何,告罪道:“明澈不孝,让母亲担心了,母亲的意思明澈明白,成亲后自当一心一意善待安阳郡主,处处尊重忍让她,务必夫妻和睦相处,上孝母亲,下悌兄弟,不让母亲牵挂!” 老夫人面色极为欣慰,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曾与她有真正母子情分的庶子,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以往的事情定要全部放下,切不可让郡主因你记挂前妻有半点不快,你要记住,你和安阳的情分如何,不仅仅是你们夫妻的事情,更是我们谢家满门的事情!” 提起姐姐,长生飞快地扫了明澈一眼,看到他面色虽还平静,眼里却浸上一层无奈和悲哀,忍不住眼圈也红了,明澈终于要娶妻了,以后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会尽力善待安阳郡主,尽力与她恩恩爱爱,就是他内心不能忘记前妻,面上也不能流露分毫了,姐姐这个旧人,终于要被彻底揭过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0章、为客为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虽然奴才太少,但临时买又来不及,只带了老夫人近身服侍的两个丫头和满屋满园姐妹俩,老夏父子和夏嫂等人全部留下看家,因为明清的幼子幼女还留在家里。 一行人共分乘三辆马车,墨儿一路骑马一路跟着,许是不愿意碰到什么熟人,明澈兄弟没有骑马,三人同乘一辆马车,长生和老夫人带着锦姝和锦文乘一辆马车,四个丫头乘一辆车,一路疾行不敢停留,无论如何也要在天黑前赶到,要不就进不了城了。 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离上次获释已经快八个月了,她们终于又进了京城,锦姝和锦文撩起帘子好奇地看着两边挂满了红灯笼的店铺,似乎记起了以前谢家的富贵荣华,兴奋地指划着说笑,老夫人也不禁他们,垂着眼睑似乎心里很不痛快。 长生略一思索明白了,以前谢家在京中官家府第云集之处也有宅第,虽没有郡伯府那么华丽气派,却也是雕梁画栋玉栏杆,里面厨娘仆佣一应俱全,谢家人上京一般都住在那里,就是不去那里也有裴府可以借助,如今却都不行了,谢府别宅被抄,裴家暂时断了来往,他们总不能住在客栈,只能先住在郡主府了,让老夫人一个嫡婆婆屈寄郡主儿媳的篱下,心里焉能好受? 长生猜,成亲后三日归宁回来,郡主府一切事项理顺了,老夫人一定会立即返回谢宅山居的,那里再简陋也是自个的地方,住着安心,明清和锦文肯定也要跟着老夫人回家,那么自己和明净到底是去还是留,长生心里没底起来,她既不想和安阳郡主居一屋檐下,更不愿和明清见面,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在纠结中,马车终于到了郡主府门前,过了片刻,一个面生的婆子带着几个丫头揭开了帘子,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谢老夫人,奴才是淮安王府的徐婆子,管事的安排老奴服侍老夫人的,还请老夫人、夫人和公子小姐们下车入府!” 长生先服侍老夫人下了马车,又把两个孩子递下去,自已才被丫头搀扶着下了车,站在了新赐郡主府前的青石地上,朱漆铜钉的大门,威风凛凛的狮子,头戴红缨的持戟侍卫,黑漆的木匾上写着几个浑厚的金色大字:安阳郡主府,前面是谢家三兄弟挺立着,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一众奴仆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弯腰说着什么,这等气派,别说现在的山居谢宅,就是以前的郡伯府也比不上,郡主府规格等同郡王,岂是郡伯府能比得上的? 难怪人人皆追求富贵,且不说锦衣玉食的享受,光是这等尊荣和高人一等的气势,也让人神往不己。 长生想起老家那个农家小院,苦笑一番,差别何止天上与地下?她竟有幸与郡主做了妯娌,只是这个妯娌难伺侯不说,还好象与她是天生的仇人,两人的身份还差了那么多。 老夫人身穿明澈遇赦并传出与安阳郡主结亲后谢明珠送来的上好夏衫,衣料华美,花色素雅大方,做工更是精致,她有些花白的髻上插了一只浑圆的葫芦金簪和一支上好的碧玉簪,全是谢明珠偷偷送来的,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虽然笑得很慈祥,全身上下却有一种让人不敢小觑的威仪和贵气。 长生临出门时,为穿戴颇费了番心思,既怕穿得太艳夺了郡主的彩头,又怕穿得太寒酸让人讥笑谢家今非昔比,幸好舅舅把她以前托为保管的首饰做为嫁妆全部带来了,明净也在成亲时竭尽所能给她置办了些衣服首饰,让她还可以装点门面。 大热天没有必要太华丽,就只穿了绯红色绣黄色缠枝花的短襦和葱绿色薄绢的高腰长裙,为了带点喜气配上金色的抹胸,因是赶路只挽了紧致的螺髻,戴着珍珠的花胜,鬓边一溜斜插两支的金簪,再戴上明珠的耳铛和她那只最昂贵的翠玉镯子,看着倒也相宜。 几个孩子也全部红黄绿蓝的彩色薄绸衣,看着很喜人,前面明澈兄弟三个更是仪表堂堂,贵气天成,没想到谢府虽然垮了,主子从老倒小还是如此出彩,真不愧是百年世家,倒让郡主府各怀心思的家奴们不敢小觑。 一身绸衣的淮安王府管家正欲请她们进门,一旁走过来十个家奴打扮的人,管家正欲喝问,为首一名穿戴整齐的婆子声音有些激动地问:“是老夫人吗?我是朱妈,在这里等候多时了!”随着声音,一众家奴恭恭敬敬地行礼。 长生细一看,果然是她们出狱后接应照顾她们的朱妈,带着一众打扮齐整神情伶俐的男女家奴,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定是谢明珠打听到娘家人今日来郡主府,担心他们缺奴少婢没人服侍损了脸面,所以提前派朱妈带着可靠的家奴在这里等着。 老夫人正为家奴太少而忧心,又来不及临时买,自己和长生还好说,一人好歹有两个丫头,明澈兄弟三个却只有一个墨儿可以使唤,根本顾不过来,再说不管现在身份如何,总要娶郡主进门了,主子们身边没个跟班小厮服侍,看着都不美气。暗叹女儿贴心,一时心情极好,明澈兄弟三个也围了过来,忙请朱妈跟着大家进去,淮安王府的人就更不敢小觑了,虽然裴家失宠,但裴寂做权相多年,根深叶茂,还不定怎么样呢。 一轮明月升起,虽是借着月色,还是看得清新赐的郡主府果真富贵堂皇美不胜收,不仅有丫头小厮挑着灯笼照路,因为要办喜事,沿路还挂满了红灯笼,夜晚的景致分外美好,在皇宫生活了八年的长生和见惯富贵的老夫人等人也还罢了,刚才还迷迷糊糊的锦文和锦姝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却都遵守老夫人临时前的教诲,虽然好奇却没有过份的举止。 郡主府尚没有真正的主子,淮安王府的人不算,谢家的人也不算,只有快要成亲的明澈勉强算是吧,就连奴才也是宫里和准安王府临时派过来的。所幸暂时主事的管事十分得力,早在谢家人来之前把一切打理停当,晚饭和沐浴的香汤不但准备好,谢家主子家奴包括谢明珠送来的奴才也很快安排到位。 饭后,长生夫妇分到了一个花木扶疏精致而清净的客院,三间上房分别是两间卧房和一间厅堂,左右各一间丫头住的厢房,刚好满屋满园姐妹和谢明珠新送来的两个大丫头分住,还两间耳房由郡主府的派来服侍的丫头和婆子住着,墨儿是男身,自在外院安排住处,明净传时才进来。因为明澈诸事缠身,锦姝也随她们一起住。 进了屋之后,触目所见,家俱被褥帐幔精致华丽不说,还是全新的,就连茶具和熏笼都是上好的,明净和长生对视一眼,有外人在不好说什么,就由丫头们服侍着洗浴了,看着锦姝睡下,吩咐满屋和满园在锦姝屋子搭铺守夜,两口子方才睡下了。 因为太过劳累,也因为是生地方怕失礼,明净倒也难得地老实,只是搂着长生,眼睛盯着华丽的帐顶不语,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淮安王很宠这个女儿,无一处不考虑的妥贴细致,就连派来的管事和奴才都是极能干稳当的,只是看来我们在这里住不长久喽!” 长生看到明净与她想到一处去了,扑嗤一声笑了,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住不长?我看淮安王府对我们实在不赖的,这里又这么好,住一辈子才好呢!” 明净捏捏她的手:“别戏弄我了,你看不出来才怪呢!我们也还罢了,总是平辈,老夫人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子?这个下马威到底是淮安王府给的,还是安阳郡主给的?真厉害呀,不动声色就打败了我们!” “无论是淮安王府,还是安阳郡主,利益肯定是一致的,看来新人三天归宁回来后我们就赶紧走吧,也不用回去了,在京中买些东西就直接回家吧,反正随身衣物都带着,老夫人不是说了,许咱们多住些时日,家里住厌了,就去舅舅家住,或者去城里住,总之要好好住上三五个月,一切等回来再说,总比寄人篱下好!” 黑暗中,明净十分愧疚,他是如愿所偿娶了长生,却不能给她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谢宅有明清在,长生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住在那里,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在郡主府暂住,虽然也是寄人篱下,但总比天天面对明清好,然后再慢慢做打算。 可是安阳郡主尚未进门,就给了他们下马威,明明他们是谢家人,算是自己人,一路上那么多主院和偏院都空着,她们和老夫人却被安排在客院里。安阳是明明白白是告诉她们的身份是客人,参加完婚事就要离开,她虽然一心想要嫁给谢明澈,却根本就不承认和谢家人是一家人。 明净勉强安慰着长生:“说不定这就是主院,是不是天太黑我们看错了?就是没看错,也可能是不懂事的奴才安排的,我们是不是多心了?” 长生不给他任何希望地说:“我们怎么会看错?主院都有门匾,是独立成院的,而且有门房和库房,大一些的两边还有跨院,客院没有门匾,没有门房,而且几个院子连在一起,还要小得多,我们怎么会看错?老夫人就在我们隔壁的院子住着呢,老夫人那边是你那二哥!嗯,我们全都是客人,包括老夫人这个郡主的嫡婆婆在内,三天归宁后就要走了,我们倒还好说,就是不知老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极其郁闷吧,偏偏又发作不出来,来之前她不是告诫大家要处处 捧着安阳郡主不要招惹她吗?安阳郡主可真厉害,难道她担心不这样暗示谢家人就赖着不走吗?这叫什么事呀?我们还好说,老夫人可是正经的婆婆,她就不怕落个不孝之名吗?” 明净的神情有些沮丧,忽然想起什么说:“那你说大哥住在什么?这一溜连在一起总共有四个客院,他会不会挨着我们住?” 长生哼了一声说:“这是什么话?郡主只想撵起婆家人,必不想撵走夫婿,她哪里舍得让夫婿受委屈住在客房里?难道她想独守空房不成?我看哪,大哥不但不会被安排在客院,还会住在除新房之外最好的主院,你信不信?不过我猜大哥未必知道我们住在客院,他刚才被府里的管家请去说事,可能这会还忙着,管家也只会说府上的老夫人一行都已安排妥当,难道还会自讨没趣说安排在客院住,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也不知明早大哥发觉后会是什么表现?” 明净再次叹了一口气说:“还能是什么表现?他现在的一切都沾了安阳郡主的光,而且成亲前皇上不封赏已经落了他的面子,以后的一切还要靠淮安王府挽回,他除了忍受的担待些,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要一沾上福祸二字,人人都身不由己了!” 然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全是为明澈辩解的话,等发觉长生不再响应,这才转过头,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长生梳洗完毕去老夫人房里服侍,果然老夫人神色很不痛快,却又不得不隐忍,心下明白怎么回事,只是不好相问。 过了一会,明澈急匆匆地赶来了,行了礼歉然地说:“对不起,昨夜住在客院是奴才不懂事弄错了,我已经交待管家去收拾主院了,等会你们就搬进去!” 这番话实在让人不能信服,住那个院子,岂是一般的奴才敢做主的?肯定是淮安府哪位亲眷发了话才如此安排,若是非要搬,岂不是让人记恨吗?而谢家现在已经承受不起别人的怒气了。 老夫人摇摇头淡淡地说:“算了吧,已经住下就不麻烦了,这里也挺好的,反正你归宁后我们就要回去了,住哪都一样,关键是你们成亲后和和睦睦,淮安王能在皇上面前替你和谢家美言几句,让你有个好前途,这才配得上郡主的身家和地位。至于搬家就算了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1章、新人进门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虽然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但也都遵照老夫人的吩咐没有再另换地方,也是,人家明显不想留,何必要赖在这里?只是安阳郡主这个下马威给得太狠,几乎严重打击了每个人的积极性,就连明澈也淡淡的似乎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老夫人也不再提及大家要高高捧着安阳郡主的话。 长生和明净已经下定决心,既然郡主府待不住,也不想回思归院,等这里忙完了就回云州老家归宁,住上三五个月后再说,说不定那时又有什么变化。 至于锦姝,长生已经想明白,安阳郡主刚刚过门,就算再不喜欢也会处处对锦姝示好,她要借此来取悦明澈,毕竟夫妻之间表面上的敬重和真正的恩爱是两回事,只要是个女人,莫不想得到夫君真正的宠爱,何况安阳那么喜欢明澈,而对锦姝好,也是得到明澈真心的一种有效方式,一个没娘的孤女又不碍什么事,安阳何乐而不为呢? 说是三天后过门,过了一夜就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了,淮安王府派来了更多的男女管事和奴才小厮等,宫里也派来了十几个太监宫女帮忙布置,从洞房和喜堂布置、待客的酒席,庭院洒扫装点,全部在各个管事的指挥下秩序井然地进行着。 谢家出事后除了裴家和其余亲眷世交几乎都断了来往,几家关系较为密切也在玄武门事变中或被贬或被流放断了联系,谢家现在身份又尴尬,这次婚事也就没有给别家下喜贴,淮安王府的客人算是娘家人,当然成亲当日才随着迎亲队伍过来,所以若大的郡主府除了谢家人,基本全成了奴才。 好在消息传出去后,不时有一些见风使舵和朝中人和故交远亲遣管家送来了贺仪,也有亲自来给老夫人贺喜的,虽然贺仪不贵重,但也都还过得去,颇有谢家被抄前的热闹光景,才没让谢家丢脸,可惜这荣耀是明澈给的,老夫人瞧着并没有多么高兴和自得。 让人难堪的是,谢家人除了明澈忙忙碌碌之外,其余人几乎都被置身事外,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没有一个人安排他们要做什么,也没有一个奴才来请示他们要做什么,谢家目前的财力物力也不能够做什么,只能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各色上好的茶水糕点果子佳肴不断供应,他们只能在各自的地方干等着。 长生暗暗诧异,这还真把谢家人当客人看,淮安王府到底是怕谢家人插手会造成麻烦,还是怕谢家人没脸没皮地想住下不走,所以下马威一个接一个地给? 她和明净商量了一下,虽被人家当客人供起来,但自己还是要有所作为,不能被人干晾着,到时还落人口实说谢家人做甩手掌柜,她和老夫人虽然没人理睬,但明清和明净好说,跟着明澈就行,一切按照明澈和吩咐去做,好歹做出主人样。 第一天就这么耗下去,第二天早上起来,长生下决心要有所作为,陪老夫人和锦文锦姝吃完饭,看着老夫人闭目养神,面色十分平静,长生明白,她的内心一定不会不痛快,想了想说:“老夫人,虽说这里的奴才很能干也很忠心,全不让我们费心,但我们还是去看看好,免得明天有什么不妥之处让人笑话我们谢家虑事不周?” 老夫人面色松了松,正想点头,又想着这几天受的窝囊气,复又淡淡地说:“有宫里和淮安王府的人布置,再稳妥不过,我们若去了,岂不是显得不放心人家?还是算了吧,在这里吃着喝着倒也省心。” 长生笑了笑:“老夫人说得也是,不过他们再妥当也是奴才,不过是奉命办事,哪能比得上老夫人是真心为儿子和媳妇着想?何况是我们谢家娶媳妇,人家能有多尽心?再说了,喜堂呀新房呀,还有明天的席面,媳妇还是陪着老夫人去看看好,万一有什么不妥也好及是改正,免得淮安王府说老夫人疼小儿子不疼大儿子,是不是?就是没有什么不妥,老夫人一生遇难呈祥福寿双全,你去喜堂和新房坐,给新人度些福气总应该的对不对?” 老夫人脸上的寒霜一下子全化开了,笑意堆在眼角,指着长生笑骂道:“我还道你是个老实规矩的,谁知一成亲也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一定是跟着明净学的!明明自个坐不住想逛逛,偏会花言巧语窜掇我,罢了罢了,就听你的,免得你说郡主儿媳妇还没进门我就不疼你了!” 长生嘻嘻一笑:“谢老夫人疼我!”然后扶起老夫人略整衣襟慢慢向外走去,院子里大都是她们带来的奴才和谢明珠送来的奴才,朱妈走上前也不多言,只跟着长生扶着老夫人往外走,长生看到一个淮安王府的婆子正朝这边张望,挥手示意她过来,递过赏钱笑着说:“老夫人不放心,想再看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们对路不熟,你带路吧,先去明天安排的席面看看,然后去喜堂和新房。” 婆子喜滋滋的接过银子,正待揣入袖中,大概想起主子让晾着谢家人的命令,又迟疑起来,看看老夫人气度威严的样子,终是不敢违抗,人家总归是未来郡马爷的亲眷,她一个下人得罪不起,再说不就是到处看看,主子也没说不许人看。 就马上笑嘻嘻地说:“老奴见过谢老夫人、见过夫人,老夫人差遣不敢不从,还请跟移步跟老奴走吧!” 老夫人不失身份地略略颔首,跟着婆子后面慢慢走着,果真是御赐的府第,富丽轩敞奇花异卉不说,一路走来全是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设宴的厅堂极宽阔华丽,是府里专门宴客的地方,也是披红挂绿布置一新,桌凳碗碟花瓶饰品全是新的,丫头小厮正在管事的带领下紧张地忙碌着,奴才们都是极知礼,凡是碰上的都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候,老夫人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 喜堂和婚房也无一不精致华丽喜气洋洋,确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任是长生在宫里见过最铺张的婚事,也不由得叹服淮安王爱女情切,要不然安阳郡主也不会是那么任性。 正准备离开,淮安王妃派来的奶嬷嬷和喜娘等人也刚好来到婚房察看有无不妥之处,朱妈报上老夫人的名号,这一行人倒是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行了礼说了些客气话就退下了,老夫人自然也不愿和奴才多说,只示意她们回去替她问候王妃就行了。 第二天,长生刚到寅时就起来了,先是把明净和自己收拾妥当,把姝儿也唤起来,吩咐满屋和满园服侍她更衣梳洗用饭罢带到老夫人那里去,虽然被人干晾起来,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失礼,她是谢家目前唯一的儿媳妇,等会有可有得忙。 卯时正,谢明珠一家五口也来了,并带了公婆的贺仪,长生感到分外亲切,特别是子骏子骥子琛三兄妹都已渐渐脱了童稚,一付少男少女的样子,蛮横的子琛也懂事多了,想到以前裴家一力想促成裴子骏和锦姝的婚事,就分外感叹,幸好孩子们并不记那么多事,很快就玩到一起去了。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吉时到后,明澈跨上马去迎亲,明净也一身新衣跟在迎亲队伍里助阵去了,裴逊带着明清在大门口迎接客人,今日居然又三三两两来了不少男男女女身份不凡的客人,大概见郡主下嫁谢家重振家威指日可待吧,来者都是客,何况是在大喜的日子,当然要热情招呼了。 客人和一些家奴全集中在喜堂,喜堂披红挂绿堆锦铺绣人声喧闹,一派喜气热闹的景象。长生和谢明珠陪老人在喜堂等着,这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晾着谢家人了,再是郡主下嫁,也总是嫁为谢家妇,再说,嫡亲的婆婆被安排住在客院里,淮安王府要给下马威也给够了。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到了吉时,外面响起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应是新人到了,几个孩子已经欢喜地拍起了手,很快有奴才进来报说是喜轿到了,朱妈进来也喜滋滋地说送亲队伍极为壮观,安阳郡主十里红妆的丰厚嫁妆也到了门口,新娘子进门后就安排人抬进来。 老夫人除了满面的喜色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是当长生看到明澈陪着被丫头搀进来的新娘时,心里却酸酸的,新人终于进门了,盖着大红盖头的安阳郡主衣饰无比华丽,却看不清神情,长生想她如愿以偿嫁给想要的人,心情一定是极欢喜的。明澈当初也是这么娶姐姐进门的,八年前,她孤零零地穿越到这陌生的时代,体弱多病不说还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知是什么心情? 喧天的喜乐过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一对身着大红彩绣吉服的新人在礼官拖长的声音中开始拜天地,外面忽然吵闹起来,似乎有一个尖利的女声大喊大叫在骂谢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2章、喜事风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众人皆愣住,礼官也迟疑起来,老夫人神色一顿,毫不慌张地示意礼官继续,礼官方察觉失仪,外面守着那么多奴才,肯定会妥善处置等主子发话,还能为一点小事影响拜堂不成,赶紧恢复神色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拜堂,直到礼成后把一对新人送入洞房。 此时外面的女子似乎被堵了嘴不吵不闹了,老夫人不慌不乱地安排由裴逊带着明清和明净招呼男客,淮安王府的亲眷招呼女客,分别从两边侧门出去入席,由谢明珠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去参加酒席,然后带着长生去外面查看发生什么事了。 来到外面,只见一众奴才按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那女子嘴里被塞了帕子说不了话,还一直胡乱地唔唔着,长生心里一跳,虽然看不清脸,还是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见她们出来,奴才们让开一条道,被控制住的女子似乎也察觉,使劲抬起头,长生大吃一惊,那女子居然是林心慧!她虽然被拉扯得钗横衫乱,但衣服还不差,也许告发明清之前就做好打算,提前带了财物逃走的吧。 她将明清告发到官府后就失踪了,老夫人虽然恨她,但毕竟是明清做事太过先不对人家,兔子逼极也会咬人的,就看在孙子孙女的面上派人到处找过未果,还以为她跑远了或者另嫁了,谁知今日居然出现在这里!也是,今日宾客云集杂人极多,混进来也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 林心慧看见她们,脸上神情似是怨恨又似是不甘,嘴里的唔唔声更大了,老夫人显然也大吃一惊,没想到她这会居然出现了,那付样子让人有些不忍,想起因为林心慧告发明清差点命丧公堂神色又冷下来,正欲令奴才取下她嘴里塞的帕子,长生一看围着一圈奴才,还有不少是宾客带来的,家丑不可外扬,就忽视林心慧怨毒的目光,小声对老夫人说:“这里问话不方便,要不带她到我们住的地方再细问如何?” 老夫人感激地点点头,示意奴才按照长生的话做,林心慧却死命地犟着不许走,嘴里胡乱唔唔着,老夫人又急又怒却无可奈何,长生直觉林心慧有话要说,却又怕她说出有失体统的话,就走过去说:“老夫人这几年待你如何难道你不明白?你莫不是怕我们把你带走要害你?放心吧,当着这么多人面如何能害得了你,何况今天还是大喜的日子?我们还是下去吧,你也洗把脸换换衣服,有什么话慢慢对老夫人说!你还有锦书和锦娘两个可爱的儿女,也该为他们想想!” 林心慧大概觉得她说的合情合理吧,又提及她最舍不得的一双儿女,情绪安稳下来,看着老夫人点点头,然后顺从地跟着她们往住的客院走去,明清却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也不管人多嘴杂,冲上去就狠狠扇了林心慧一耳光,老夫人见明清不顾脸面,一时急怒攻心差点晕倒,长生急急吩咐力壮的小厮把明清拉开,怒道:“这件事老夫人已有安排,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今日人这么多,就不怕落了谢家的脸面?” 明清瞪了长生一眼正欲反驳,老夫人怒喝道:“混帐东西!下去招呼客人去,这里我会安排!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过来!” 明清一看人围得越来越多,想起今天的事情也不敢太过造次,只恨恨地说:“听凭娘处置,不过这个恶毒的妇人我是绝不会再要了!”说完气乎乎地走了。 长生示意众人散去,示意奴才们松开林心慧,又拔出塞嘴的帕子,极为客气地请她跟着一起走,奴才们都极有眼色的散去了,来到客院,老夫人拉林心慧进屋,然后示意奴才们出去,只留她和长生,朱妈有些不放心地看看神色激动的林心慧,老夫人示意她放心,朱妈这才出去拉上门。 长生正不知要如何处置,老夫人的眼泪却忽然下来,按着林心慧坐在椅子上,哇地一声哭了:“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付模样?且不说我了,若是你爹娘泉下有知,该有多难受?还有几个孩子,他们若知道你成了这付样子,心里能好受吗?你虽是我的媳妇,进谢家门这么多年,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的,你这付样子就不怕我见了难受吗?” 林心慧本是满怀怨怒,正想大闹一番,听老夫人这样说,又见她满面泪痕不似做假,想起成亲以来她确实很疼爱自己,这次被明清所骗老夫人确实不知情,倒也愣愣地不知说什么好。 再看到长生,想到自己昔日是主子,她不过一个教养姑姑,如今听说她已嫁给明净为正室,自己却被逼成了这样子,心头怒火又起,又妒又恨地说:“我这付样子怎么呢?丢了你们谢家的脸面吗?我刚到你们家可是真正的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可是带了全部身家嫁到你们家的!我如今这付样子又是谁害的?还不是谢明清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他刚才居然还打我!” 老夫人怒道:“住口!和离书是假的,我们也没再休你,就是还认你这个媳妇,等你番然悔悟,你难道不明白我的苦心吗?有这样对婆婆说话的吗?” 林心慧告发了明清以后怕谢家和裴家人报复,吓得跑到京城躲起来不敢再出现,想报复明清又没那个胆子,又想念几个孩子,今天听说安阳郡主要下嫁谢明澈,看来谢家又要恢复往日的富贵了,可自己却落到如此下场,越想越悲哀越想越气愤,就悄悄混进郡主府,本是摆着鱼死网破的心理,想着见儿女一面后大闹一场,就是闹不出什么事,也能让谢家丢了脸面,被明清打了一巴掌后情绪就更加激动了。 却没想到老夫人不但不责怪她,还体恤地把她带到住处令下人退下,保全了她的脸面,话语中还认她是谢家媳妇,再一提及一双儿女,林心慧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想起被明清伤害,想起这些天东躲西藏的苦楚,还有对儿女锥心的思念,“哇”地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长生极有眼色的下去亲自打了一盆水上来给她洗脸,并拿来自己的胭脂水粉,等林心慧哭罢,谢明珠已经安顿好客人过来了,见林心慧的衣衫刚才拉扯中已被撕烂,长生的衣服她又穿着不合适,忙令人速速骑马回裴府取来自己的新做的衣物首饰过来,她和林心慧身量胖瘦相当。 丫头婆子全在外面等着,长生和谢明珠亲自动手将她梳洗打扮停当,谢明珠的衣物首饰皆是上好的,林心慧很快恢复了往日谢家二夫人的尊贵模样,看到镜子里自己一身华丽的衣裙,发髻上也是满是珠翠,又委屈又感激又心怀有怨,只抽抽噎噎地喝茶吃点心,倒不知说什么好,长生和谢明珠相视一眼,看样子她的心情已经平息下来了。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你是我谢家明媒正娶嫡亲的儿媳妇,又生下儿女,地位自是稳固无比,若非犯下大错,谁能轻易休了你?别说那张和离书是假的,就是真的也不行!上有我老婆子,还有谢家宗族,正室岂是他明清想休就能休的?放心,有我在,你的地位稳固无比!就是我不在了,也自有家法族规,你切莫因和他赌气就自轻了身份!” 林心慧又委屈又感激地叫了一声“娘”,又难受地说:“可是那个没良心的为入赘商户要休了我!还设计欺骗我,我还赖着他不行?我也是气极了才告发他的,他都不要多年的夫妻情份了,我还要什么?”说着眼眶又湿了,长生怕她污了脂粉,赶紧替她拭去。 林心慧又迟疑地说:“锦书和锦娘没来吗?让我见见她们吧!” 长生解释道:“她们太小了,又不知道二嫂要回来,怕这边忙乱照顾不过来,就让两个大些的来了。不过三日新娘子归宁回来后我们就回去,到时自可见到他们,哎,他们可是天天提起亲娘,看到你还不知有多高兴!以后有二嫂亲自教养,母亲和我肩上的担子也就轻了!” 见长生处处给她台阶下,还喊她二嫂,林心慧想起以前的无礼,脸上有了羞愧之色,一时讪讪地倒也不好说什么。 老夫人感激地朝长生点点头,郑重地说:“这件事错在明清,回去我就让他正正经经地给你道歉,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就这么信不过我这个婆婆?怎知我不会替你做主?还没见到我的面就直接去官府告发,那付家又存心想弄死他,明清在狱中受尽了折辱,若不是你大姐暗中打点,他的命早没了,我们谢家当时只剩下老弱,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要不是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我也差点去了!他总是你孩儿的亲爹,你也太心狠了些!明清现在身上还有许多伤疤哪!” 谢明珠极有眼色地说:“娘,今天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快的事做什么?再说这件事错在明清,心慧也是被逼的,你不能光心疼儿子!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那个花花草草以后再不许进门了,一家子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 长生只看戏不语,老夫人似乎这才醒悟:“是这个理,我看到心慧回来,想到几个孩子没娘的凄惶劲心里难受的。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许再提了,明清是有错,可坐牢差点要了命,也遭了大罪,该报应的也报应了,心慧也出了气,以后不许再心怀怨恨,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走,前面招呼客人吃酒席去!” 林心慧想到刚才一路郡主府华丽热闹的景象,想起自己以前富贵满门的日子,心里难受的同时也一喜,明澈娶了郡主,那么谢家是不是要恢复旧日富贵了? 心里又热切起来,想到自己眼睛又红又肿,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付样子怎么见客?我在这等候歇息算了!” 老夫人也觉得她这付样子出去不好,就点点头:“也好,你好好歇息,这里有人守着没人打扰,我让朱妈弄些冰水给你敷敷眼睛,等会再派人送几样酒菜来。晚上闲下来我再让明清给你陪罪,你要知道,虽是他错在先,但他在牢里受了大罪,差点连命也送掉,心里有怨气是难免的,若有什么冲撞之外你要多包涵,横坚有我做主,你就放心吧!” 林心慧羞愧地点头应了,老夫人叫进来朱妈交待几句,严令如果明清过来找麻烦就立即去找她,一行人这才走了。 来到宴会厅,里面酒宴正酣,用木屏风隔成男女席,老夫人立即朝女客的席面走去,见她过来,大家神色各异,面上虽客气有加,却无人敢多说一句,只拣些无关紧要的话说笑着。老夫人也自做不知,只说些滴水不漏的场面话,虽是与淮安王府结亲,但谢家目前的身份实在尴尬,也只能这么含糊其词。 老夫人入席后令长生用过饭后就去新房看看,免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席上的贵妇和千金非尊即贵,长生几乎都不认识,只好和子骏锦姝几个孩子们坐一起用饭,因为心里有事,倒也没有注意锦姝的神情。 匆匆用过饭,正准备去新房,锦姝却要跟着她一起去,长生也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就带着她一起去,让满屋满园不必跟了,赶紧吃过饭再来新房找她们就行。 走到略为清静处,才发现锦姝一路都没说一句话,转过头去看,她情绪尚好,神情却滞滞的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想不到后娘就这么被爹爹娶进门了,从此她在爹爹面前就与以前不一样了,虽然长生一再告诉她就是后娘进门也会疼爱她,但是陆嬷嬷多年洗脑造成的恐惧心理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她心里应该还是有些害怕吧。 长生一阵心疼,握紧锦姝的手,又拍拍她的背,附耳小声安慰,锦姝见姑姑一如既往这么贴心,心里一暖,神情立即轻松下来,甜甜地一笑附耳说:“姑姑放心,我懂得你的意思,我只是见爹爹牵着别人不开心而已!” 长生放下心来,也有些好笑,小丫头居然吃醋了,她怕别人分了爹爹的宠爱胜过怕后娘对她不好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3章、主仆相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新房设在郡主府最轩敞最气派的正院,长生暗暗好笑,新娘子好象生怕人不知道她进门就当家似的,非要把新房设在正院里,气派是够气派,却离二门太近了些,且不够清静不够精致,建筑和布局不象年轻夫妻住的,倒象中年的当家夫妇住的,平的没了新婚的气氛,不过也许人家更重地位吧。 慢慢地进了门,管事婆子领着丫头侍立两行,一个个虽是奴才打扮却衣着簇新,还涂脂抹粉又戴了大红的绢花添喜气,一看长生虽没奴才簇拥着,看着也面生,却是一付少奶奶的打扮,还牵着千金小姐样的锦姝,婆子见过大场面,心知必是谢家的亲眷,连忙笑嘻嘻地迎过来,行了礼就问:“敢问夫人是哪家宝眷,我也好回报郡主一声!” 长生仍是云淡风轻地笑着:“我是谢家三夫人,这位是谢家大小姐,奉婆母之命来新房招呼,还请回报郡主一声!” 婆子先听到谢家三夫人,大概清楚长生的出身,立即上下打量起来,脸上明显有轻视之意,再一听到锦姝是谢家大小姐,马上想起她就是郡马唯一的亲生女儿,稍愣了一下,却再不敢造次,赶紧进去传报。 长生暗叹,她居然要借用姝儿的情面了。转过头看,大概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的后母了,姝儿略有几分瑟缩,似乎后悔跟着长生,长生拍拍她的手,只用微笑鼓励她,锦姝这才放松了,不好意思地朝长生笑笑。 等了一会儿,时间不算短,也不算太久,长生苦笑,是谁将时间掐得这么准?虽让人稍有点被晾着的感觉,却不至于为此生气,只是心头略有不快而已。 院子很大,又正值热天,奇花异卉芳香扑鼻,阳光透过树荫照下来,倒也不刺眼,隔着花花草草虽然能看到人影憧憧,却不真切,直至走到廊下,长生忽听有人“啊”地惊一声旋及止住了,好象是前面一个丫头发出来,不解地看去,却大吃一惊,居然是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四个人!她们怎会在这里?一个个同其他丫头一样,穿着绯红的夏衫和淡绿色的长裙,鬓边插着艳红的绢花,为了应景都是全新,不过这身毫无特色的打扮一看就是低等小丫头的,站的也是末等丫头的位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不解为何,长生还是惊喜极了,日日担心她们四个,她们四个这不好好地在这里?虽然是丫头,还降为末等的小丫头,但总算平安无事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侯府被抄后她们这已经是极好的下场了,至于事情的原由到底为何正待问,那一声低喊却引得周围的丫头和婆子们都看了过来。 姝儿虽然受长生教导学了不少处事之道,却到底年幼,禁不住喊了起来:“可乐可喜姐姐,你们四个怎么在这里,我和姑姑好找呀!” 长生正有此疑问,锦姝替她问了出来,就直直地看过去,不错眼地打量着她们,四个人看着比以往长大了许多,也没有了稚气,看着也消瘦了许多,一个个神情既惊喜又慌张,又有一丝期盼。 长生忍不住正欲问,站在门口的一位管事妈妈厉眼扫过来:“谁这么无礼在这里大呼小叫?惊了郡主的驾你受得起吗?” 可乐吓得一瑟缩,飞快地看了长生和锦姝一眼垂下头去,一看就是被吓唬惯了。长生心里一痛,却也知道不能莽撞开口免得让人迁怒她们,还没想好如何办,领着长生进来的婆子忙上前行礼说:“崔妈妈,这位是谢府三夫人,奉老夫人之命来新房招呼,谁知纱儿这丫头没见过世面,居然乱喊,真是丢淮安王府的人!真是该打!该打!” 那位叫崔妈妈的虽是奴才打扮,但衣料和首饰之精美,中等人家的正室都未必能比上,她冷眼瞪了婆子一眼,略加沉吟说:“算了,今天是喜日子,就饶了她,明天去领二十大板,再罚三个月月钱!还好没有惊到郡主,只是不知有没有冲撞谢夫人?” 二十板子还叫饶了她?可乐那小身板经得住吗?长生还没有开口,锦姝却已经嚷开了:“她不叫纱儿,她是可乐姐姐!不要打可乐姐姐!” 长生虽不解个中原因,却也明白此时不能激动,示意她噤声,正思量如何开口求情让可乐免了这顿打,婆子赶紧上前说:“这位是谢家大小姐!”说着朝崔妈妈直摆眼色。 崔妈妈愣住了,这个四个丫头的来历她当然清楚,今日这一出戏郡主早已料到,所以令自己在这等着,就是想让谢家三夫人难堪,想看她的笑话,让她明白自个的身份,以后也好拿捏她,本来嘛,这等出身的人有什么资格同郡主做妯娌? 不过有郡马爷的亲生女儿在,事情就不好办啦,听说这四个丫头以前是她的贴身丫头,没想到她会跟着过来,她虽不是郡主生的,但以后也要开口叫郡主一声“母亲”,听说是郡马爷的心尖子,自己若不给她面子,引起郡马爷不快可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当即呵呵笑了起来:“这位就是谢家大小姐?果真天生金尊玉贵的好模样,心地又善,一看就和郡主有母女缘份!既然谢小姐开口了,我这个老奴才还能拂了小姐的心意?板子也免了,也不罚月钱了,如何?谢夫人?有这么善心的女儿,我想郡马爷知道后一定会很欣慰的!” 长生心下已经明白,外面吵闹这一会,里面早应该听见了,也没见派个人出来指止,想必是早就料到的吧。就笑着说:“谢崔妈妈大度,小姐的善心和妈妈的好意我一定会告诉郡马爷的!” 崔妈妈笑得更客气了:“谢夫人多礼了,老奴不敢当,还请谢夫人和小姐进屋吧,不过呢,这个奴才她不叫什么可乐,她叫纱儿!” 然后又分别指着维妮姐妹和可喜说:“这中一对孪生姐妹,姐姐叫绸儿,妹妹叫缎儿,这个小丫头叫线儿!” 长生用眼神至止住锦姝,示意她不要说什么,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她们四个能有这种下落,已是极大的造化了,做了人家的奴才,人家另起个名字也是应该的,以后定会常常见到,明澈也自会对女儿以前的丫头照拂一二的,至于如何改变她们的处境,只能徐徐图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4章、继母继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察觉锦姝还是有些紧张,捏捏她的手,在两边装饰着红绸和绢花的竹门帘打开后,长生忽觉现在带着锦姝来有些不妥。 明天早上郡主作为新妇是要给婆家长辈和年长的兄嫂之类奉茶的,并和年幼的弟妹及晚辈们见礼了,然后才算正式见面认识。还没经过那一遭,自己带姝儿过来,等会姝儿见了郡主该以什么称呼?不过来了也有来了的好处,起码看在姝儿是郡马嫡亲女儿的份上,崔妈妈还是饶过了可乐,若只是她自个来,就是张口求情人家也未必肯卖这个面子,何况这还是安阳郡主有意要让她丢人。 至于该如何称呼,跨进去的那一刻,她已经想好了。 外面是装饰一新的正堂,本就极轩敞华丽,再因为成亲堆红饰绿,更是鲜艳喜庆无比,姝儿也愣愣地看着,倒忘了心事。 一身新衣的小丫头侍立两旁齐齐屈膝行礼,原来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果真是最末等的丫头,所以才站在最边远的阶下,长生眉头轻皱,可乐可喜虽然伶俐但年龄小,又不是淮安王府家生子,做最末等的小丫头倒还说得过去,维妮姐妹算起来已经十七岁了,人又最聪慧细心,这个年龄最少也该是个二等的丫头,安阳郡主倒底是想做什么? 不及细想,已经到了卧室门口,因为有崔妈妈带着,两个守门的丫头只是行礼没敢询问,卧室虽没外面那么华丽轩敞,却要精致温馨得多,也是张灯结彩堆锦缠绣,而且四角放着冰盆,进去凉凉的十分舒服。 洒金花的红绡帐用金钩高高挂起,雕花繁复的绣床上端坐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安阳郡主,她没有盖盖头,大概已被明澈挑起了,有两个小丫头正在给她打扇,虽已卸下沉重厚实的凤冠霞帔,仍是满身鲜艳满头金玉,脸上也艳妆照人,若不是早知道新娘是她,长生都快认不出来了。 见安阳直看过来,眼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一旁有丫头铺上崭新的红绸蒲团,长生上前跪下:“民妇见过郡主!”谢家尚是白丁,明净更无半点功名,她只能自称民妇。 安阳郡主挥挥衣袖示意平身,然后意味不清地看过去,脸上闪现过一丝得意,她再受明澈器重也改变不了低贱的出身,还不得向自个行礼。 又想到这是成亲后第一次见婆家人,还是熟人,不能表现太过,很快就换成满脸新娘子应有的羞涩,见长生示意姝儿也跪下行礼,连忙笑着说:“都成自家人了,三夫人还这么客气!姝儿,过来!” 姝儿望望长生,终还是上前跪下行礼,口称:“小女见过郡主!” 安阳郡主愣了愣,神色怪怪地说:“她是郡马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却只把我当郡主看!” 长生示意锦姝起来,陪着笑说:“郡主客气了,大小姐既是郡马的女儿,当然也就是郡主嫡亲的女儿,不过是先行国礼后行家礼罢了。何况,大小姐就是有心亲近郡主,也不敢急着称母亲,我就是想同郡主熟络些,也不敢先叫大嫂,因为明早奉茶后才算是正式与家人见面,以后才是以家礼相称,大小姐她是懂规矩才如此称呼郡主,并非有疏远之意,请切勿多心!” 一番话对安阳郡主先是有国礼之尊贵,后有家礼之亲近,让人听着极是舒坦,一时竟也收起了嘲弄之心,笑着说:“先都别客气了,快快请坐吧!” 长生上前笑着说:“老夫人不放心,怕下人有不到之处,特派我过来看看郡主有没有差遣之事?” 安阳郡主扫视了长生一眼,眼珠转了转,正欲说什么,一旁的崔妈妈生怕她在大喜的日子给别人留下笑柄,还破坏了在郡马爷心中的贤淑形象,要想做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今个不合适。 就赶紧抢在她前面说:“三夫人太客气了,如何敢说差遣二字?老夫人的疼爱,郡主心领了,明早她定会亲自向老夫人致谢,三夫人也别这么生分,快请坐下喝杯凉茶!” 说着亲自上前请长生坐下,又接过丫头捧上的茶递过去,笑着说:“按说三夫人和郡主说话,没有老奴插嘴的份,但是郡主今日毕竟是新娘子,怕坏了规矩不好说得太多,所以老奴逾越了,还请三夫人勿怪!” 安阳郡主明白了崔妈妈的意思,也就低头不语,长生如何看不出刚才的玄机,越发觉得这郡主府住不久,也就客气了几声端起茶杯,不过和崔妈妈说些前头如何热闹,都来了什么人等场面上的话。 安阳郡主索性垂头装作害羞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想趁机问问今日林心慧吵闹的事情,又想到以长生的性子,肯定是绕来绕去打马虎眼,根本问不出想知道的,心里不忿了一会,还是忍住了。 长生不动声色的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已经有了主张。想起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四个,觉得安阳既然明知她们全部熟识,自己越装腔作势不问,反倒显得做作,就放下茶杯,拉过神色平静中有一丝抗拒的姝儿,笑着说:“你不是天天牵挂你那四个丫头吗?生怕她们受人打骂吃苦受罪,如今看来她们不但没有受苦,还深受郡主重用,没看她们刚才都穿着新衣服吗?这全是郡主的功劳,以后可能天天见到啦,还不快过去道谢!” 长生倒是真心实意地说这番话,安阳再不待见她们,毕竟把她们四个买到了淮安王府,总算没有落到那不堪的地方,也没有四散飘零,比她先前惴惴不安日夜猜测的结果要好得多,因是她是真心感激的。 姝儿虽不明白长生是何意,却也知道还能再见到那四个丫头幸亏眼前的郡主,她再不喜欢她,这个恩却是一定要谢的!赶紧上前就要跪下。 为什么要买下那个四个丫头,买下了四个丫头到底对她们好不好,只有郡主自己心里明白,偏偏被长生夸得再说不得什么,示意崔妈妈拉住就要磕头的锦姝,起身托住她说:“这么伶俐善良的孩子,哪里舍得让你跪呢?哎,其实救下她们全是看在姝儿的面上,谢家犯事后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些小事情,那么多丫头,我能买下那四个小丫头,也不过因为大小姐是她们的主子而已!” 这一下,锦姝是真心真意地满怀感激,也不用长生教她,自己上前福身再次致谢,郡主当然也看出她是真的感激自己,一时心情大好,拉着她问东问西。 崔妈妈笑着对长生解释说:“谢家家奴官卖前一天,郡主就吩咐老奴说,大小姐平日最看重她的四个大丫头,让我赶紧安排能干人抢在别人前面买回去,免得好好的姑娘落到什么不好的地方,这不太可惜了!” 口气中丝毫没有因为刚才责罚可乐有半点不好意思,长生站起来连连感谢,心头却翻腾着该如何把她们四个从安阳郡主手里要过来。 安阳郡主正拉着锦姝的手问一些家常话,锦姝面对安阳郡主虽然表情和言语都淡淡的,但都大大方方地答了,倒也没有失礼之处。长生深知安阳郡主的性子,怕再留下去又出什么事端,借口去向老夫人回秉告辞了就要走。 正要出门,有丫头进来报:“郡马爷来了!”说着一身吉服满头大汗的明澈进来了,看到长生和锦姝一愣,长生正福身的当儿,锦姝已经上前拉住他的手,娇嗔地喊着“爹爹”,明澈淡淡地朝长生点点头以示回礼,长生心知肚名这是做给安阳看的,安阳本来就因明澈重视她而心怀不满,这会若当着她的面再有丝毫不妥之处,定会让安阳疑心更重,也就起身往后退一步,自觉做隐身人。 明澈这才摸了一下姝儿的头,笑着说:“用过饭没有?这会就等不及来见郡主呢?” 姝儿似乎这才记起屋里还有一个从此横隔在她和父亲之间的人,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长生情知安阳郡主正在那边盯着看,如果明澈一昧和姝儿纠缠下去冷落安阳,对她没有什么好处,也会让明澈难做。 就上前说:“我奉老夫人之命来看看郡主还有什么吩咐,姝儿以前就很喜欢郡主,所以也要跟过来看看,如果郡马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和姝儿去向老夫人复命了!” 明澈依然是淡淡地点点头,长生拉着姝儿转过身再次向安阳郡主告辞,却见对方的眼睛在她们三个身上转了转,只点点,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了因为穿着大红吉服更加气宇轩昂俊朗动人的明澈身上。 长生再没有多说一句,拉着姝儿直接退下,看到明澈进来,崔妈妈对她们更加客气,恭恭敬敬地送她们出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身后明澈正关切地问安阳:“郡主可曾用过饭?如果还是嫌热,再让人加两个冰盆好了?” 安阳也轻柔地笑了起来:“让郡马爷费心了,大热的天还跑来看妾身,快坐下喝点凉茶吧!” 这一刻,锦姝仿佛才深刻意识到以后爹爹另外有了要关心的人,神情顿如遭了霜打,不甘心地就要回头看,长生念起姐姐心里也不好受,拉住她快步走了出去,笑着说:“走吧,这么热的天,姑姑给你找冰碗吃!” 说着就辞了崔妈妈,来到廊下,姝儿顾念四个丫头,也暂时忘了其他。再见到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四人,却因人多眼杂不好说什么,姝儿也乖觉地不说什么,目光交会自然心意相通,能在这里见着面,四个人又都齐全着,已经极不容易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5章、恶夫恶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就这样忙忙碌碌了一天,到了晚上,长生已经累得跟散了架子似的,想起晚上明清和林心慧那一出戏就头疼,明明别人做下的错事,还是因为害她和明净不成才做下的,为什么她要不得清净? 晚上可有得闹腾,明澈新婚之夜不好打扰,安阳郡主巴不得看谢家的笑话,能瞒过她自然要瞒过。谢明珠又不能留宿下来,她和明净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总不能让老夫人一个人独自面对,若有个三长两短,明净背上不孝之名也是不妥的。 安顿孩子们睡下后,吩咐满屋和满园小心照看,长生和明净换上半旧而简洁凉爽的衣服,首饰也挑不值钱的简单插戴了几样,她怕晚上闹腾得厉害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弄得自己一身狼狈还损坏了衣物首饰。 夫妻俩来到老夫人住的院子,也只有老夫人和林心慧在,说是已经吩咐人叫明清去了,他陪客喝多了,这会酒醒了,洗把脸就过来。 大约觉得长生可能还有些用处,林心慧看她的眼光有些差愧和躲闪,不象以往那样厌恨,长生点头以示致意,心里明明白白,以林心慧的品性,一旦在谢家站稳脚跟,才不会对她有好脸色。家里两个妯娌都不喜欢她,婆婆心怀前怨,以后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老夫人扫了她和明净一眼,恳切地说:“目前我们谢家刚有了起色,但圣心未明,至今不给明澈封赏,所以再经不过任何风波,你们俩今晚好好帮我拿捏住明清,不许他闹将起来,你二嫂必须归家,不容任何人置嘴!” 长生和明净交换一下眼神,老夫人既有这等心思,明清肯定拗不过,她和明净只需顺着老夫人的心意而已,根本不在乎明清和谁做夫妻,那样的卑劣的男人,娶谁都是糟踏人家,和林心慧倒是不错的一对。 老夫人那么重视出身门第,若明清真休弃了林心慧,一个拖着三个孩子的鳏夫,又已有嫡子,名声还不好,家道已中落,自己无半点功名,还能娶个什么样的女子?何况林心慧还生下了嫡子嫡女,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却极听老夫人的话,出身又好,嫁妆又极丰厚,在老夫人眼里这个嫡亲的儿媳妇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连忙说:“二嫂出身高贵,品性贤淑,与二哥一样恩爱和睦,家中还有三个孩子,我们当然希望她尽快归家,那三个孩子可是天天在问娘亲,我不信二哥舍得二嫂这样打着灯笼也难挑的好妻室,不过以前有些误会罢了,说开了气消了也就没事了,母亲就放心吧!” 老夫人满意地连连点头,林心慧没想到长生这样给她面子,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倒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说着明清就进来了,一边给老夫人行礼,一边狠狠地瞪着林心慧,简直恨不得吞了她,看样子,他在狱中拜林心慧所赐确实受了大罪。 还不待明清张嘴,老夫人盯着他掷地有声地说:“这是在别人的府第,你别给我闹腾,先听我的安排,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反正心慧必须归家!” 明清正欲喊叫,老夫人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冷冷瞪着他:“你信不信?你若敢不从,我就去告你忤逆!让你一辈子只能就过现今的日子!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明清气愤而惊讶地看着老夫人:“娘!你这是何苦呢?为什么要为了这个毒妇如此逼迫儿子?难道这个毒妇比你的亲生儿子还要重要?” 老夫人毫不退让:“儿子和媳妇哪个亲哪个疏还要你来教我?我这一生费尽心血也不过是为儿孙谋划?你以后就会明白我全是为你们好!这件事你们都有大错,何况你错在先,我的安排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眼见丈夫的无情,林心慧嘤嘤地哭了起来,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对明清说:“你先别急着发作,这里虽是你大哥的家,但不等于是我们的家,外面的奴才也全是别人家的,别让人看笑话!谢家的处境刚好一点,你以后还等着你大哥提携,可别再闹出什么事来!夫妻吵闹是小事,日子还不得一样过下去?前途才是大事,可别为一点小吵小闹坏了大事,不说别的,你就看在一双儿女的面上吧!好了好了,都累了一天,去睡吧,这几天就这么着,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心慧晚上就在我屋里搭铺吧!” 长生在老夫人的示意下,连忙上前拉住林心慧的衣袖,轻声说:“二嫂,我们进去看看母亲的床铺好了没有,丫头们有时粗心,还需要我们做媳妇的亲力亲为才好。” 林心慧再没了往日的嚣张样,感激而羞愧地点点头就要随长生进去,明清却喝了一声:“站住!你这个毒妇,差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现在还想装什么贤惠?谢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就算那纸和离书是假的,我现在就补一张休书,你拿着快滚,别在这里装可怜了!” 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跌坐在椅子上直抚胸口,明净拉住明清阻止他再说下去,林心慧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掩面就要跑,长生当然不能被婆婆怪罪办事不力,她死死地拉住林心慧苦劝:“二嫂,二哥也是在气头上,你不能听他的,不说别的,你愿意锦书锦娘以后在后娘手里讨生活吗?难道母亲能照管孙子一辈子?为了儿女有什么委屈不能忍受的?” 林心慧又羞又窘又不想真走,别说长生拉住她,就是长生不拉她,她也只是做样子想走,这段时间在外头混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啪”地一声,原来是老夫人打了明清一记耳光:“逆子!我已经说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你非要在这里惹人嘲笑吗?你若认我这个娘,就一切听我的安排,要不就给我滚得远远的!你可以不认心慧这个正妻,我却认定她是我的儿媳妇!你快滚!” 明清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正欲发作,看了一眼气得直发抖的老夫人,跺跺脚还是忍了下来,然后狠狠的瞪着林心慧,明净上来拉住他:“走吧二哥,谢家有盼头了,咱弟兄俩该好好庆贺一下,厨下有酒有菜,我去让人整治一桌,晚上好好喝酒!” 然后就朝外喊:“墨儿,吩咐厨下去整治一桌酒席摆到二爷屋里去!丫头们都退下,你在一旁服侍就行!” 墨儿在外应了一声,明净向老夫人道了别,又让长生晚上不要等他,就把明清往外拉,明清知道拗不过母亲,也只好咽下气随着明净下去了。 长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今晚没有闹腾成功,明清就再也拗不过老夫人了,至于回到谢宅后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眼不见为净,反正这边安顿下来他和明净就要回云州了,等到返回风波大概早就平息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6章、锦姝发难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新婚第二天,当然是例行的敬茶,长生一大早收拾妥当,又喊醒锦姝,怕她心里不痛快就亲手给她梳洗又叮咛了好大一会。明净昨夜陪明清一夜未归,长生也差人去催他俩早起收拾用饭,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笑了去。 昨天亲眼听到明澈对新婚妻子的关切,长生虽为姐姐难过也只得无奈接受这个现实,但却在锦姝心里留下了阴影,从昨晚到现在,都难见她的笑模样,虽然没有哭闹,但谁都看得出她心里不痛快。长生知道这种心结不是靠自己几句安慰就能化解,所谓解铃还得系铃人,只能等明澈有空来哄劝女儿了。 来到老夫人房里,她已经起来了并用过饭,正和林心慧在说话,林心慧满脸的感激和羞愧,锦文见到嫡母倒是老实多了,在一边老老实实坐着吃点心。 长生一脸的平常样,似乎昨天并未发生什么,似乎林心慧一直就在谢家,还是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当家少奶奶。给老夫人行完礼后,她拉着锦姝上前行礼,口称“二嫂!”并推推锦姝,锦姝闷闷不乐地叫了一声“二婶”就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一夜未归的明净拉扯着明清进来了,明净歉然地看看长生不语,明清一进门就狠狠地瞪着林心慧,不肯有半分怜惜,锦文吓得也愣住了,直往老夫人背后缩。 林心慧不想面对明清的眼神,更怕他又说出什么强硬的话害得自己脸上无光,就有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掩饰地问锦姝:“小锦姝怎么了?大清早一幅不高兴的样子?” 长生暗想,她总算吃一堑长一智,不再象以前那样刻薄,想实话实说回答她,又怕传到安阳郡主耳里反倒怪罪她,就笑着说:“哎,还不是小孩子家那点小心思,昨天母亲令我去新房里看看一切可妥当,我就带着锦姝,还见到了大哥,说起来也真令人羡慕,大哥对郡主又关心又体贴,难免有些忽视锦姝,这不,小人儿心里不舒坦呢。其实郡主很疼爱她的,也不知哪根筋拧了,从昨天就不高兴!” 这句话明着是在说锦姝,其实是在告诉大家后母和亲娘的区别,若是亲娘,锦姝哪会因为爹对娘亲关心了一些就生气?若是亲娘,哪能女儿心里不痛快却不闻不问只顾自己夫妻恩爱?明澈以前那么疼爱锦姝,却为了顾全新婚妻子的感受,不得不冷落女儿。明清若对子女稍有疼爱之心,也会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亲娘是无法取代的。 老夫人如何不明白长生的苦心,感激地朝她笑笑,示意她带锦姝过来坐在她身边,长生本就是做给老夫人看的,想让老夫人多记些她的好,以后的日子能舒坦些,至于明清两口子,若不是看在老夫人面子上,若不是为了明净的声名着想,她理都懒得理会他们。 听了长生的话,林心慧顿时呆住了,她怎能听不出长生话中的深意,明清本就刻薄寡恩,如果她不能回到谢家,以后明清再娶继室,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再有一个刻薄寡恩的父亲,她的一双年幼的儿女还能活下去吗?老夫人已经一大把年纪,身体一日差似一日,还能护着他们几时?一时间心如刀割,仿佛自己的心头肉正在歹毒的后母手里受尽折磨,老夫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也就没有打扰由她自思量。 明清虽然神色冷淡对她不理不睬,但也不象昨天那样一见面就恨不得吞了她,象老夫人行了礼落座后就谁也不理。而林心慧很快就想明白了,无论是孩子还是为自己,都要不顾一切地牢牢占据明清正妻的位置,哪怕为他所厌弃。 这时,一位满脸精明的内院管事来请老夫人一行前往郡主府的正堂荣禧堂,等会安阳郡主和郡马要给老夫人奉茶。一般新婚夫妇第一次奉茶都要在正堂,这种安排也没有什么不妥,老夫人不失威严地点头应了,一行人随她一起去荣禧堂。 荣禧堂就是昨天拜堂的喜堂,今天一切张灯结彩已经全部收起来,但仍是一派富丽堂皇,从门口到里面,全是新衣彩妆的婢女在管事妈妈的带领下一丝不苟的侍立着,可这是郡主府不是谢府,这些奴才也是来给郡主助威的,并不是来服侍谢家人,所以并没有人觉得这种阵仗有多体面。 一行人不动声色地在管事的带领下落座,只等新人前来奉茶,长生心里自然是极不好受的,她想念自己的姐姐,锦姝也一直闷闷不乐的。 大约有一柱香功夫,有管事的报说两人前来奉茶,这时间掐得可真好,既让人等得心里不痛快,但又不久到让人发作,所以按下不提。哪有这么张狂的新媳妇?长生暗自气闷,昨天已经给了下马威,今个奉茶还要给下马威吗? 安阳和明澈双双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众丫头,由崔嬷嬷领着,两人今个换上了新人穿的常服,虽不如吉服华丽繁复,但仍然是喜庆夺目,明澈面色无奈中有几分歉意,安阳面上却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反而羞涩中有淡淡的喜意,看来新婚之夜过得不错,看着两人双双走进来,长生心头泛起淡淡的苦涩,姐姐刚做新妇时,可否也同明澈如此恩爱? 一切自在管事嬷嬷的安排下按照旧例进行,因为想起姐姐意兴阑珊,所以长生只是不失礼数的淡淡以对,谢家再无别的亲眷,很快就轮到小一辈给新人行礼,长生担心地看着锦姝,虽然昨夜临睡前一直在安慰她,告诉她今天要如何做以后要如何做,早上起来又说了一大堆,生怕她失礼惹安阳不快,但还是担心她因为心里不痛快失礼。 锦姝正式给安阳和明澈行礼时,长生听到她称安阳为“母亲”,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安阳笑着递给锦姝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檀木礼盒时,锦姝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再次朝安阳扑通一声跪下去,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姝儿不要礼物,只求母亲把那四个丫头当礼物送给我就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7章、成长之痛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一惊,怎么也没想到锦姝从昨晚闷闷不乐似有所思竟是因为这个。她同那四个丫头感情是很深,乍一看到想要回来也是应该的,但那只能徐徐图之,岂能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当着人面想要,这不是打安阳郡主的脸吗?她当初能把这四个丫头一并买回去并藏的严严实实,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借此拿捏自己和锦姝吗? 可姝儿这机会也拿捏得实在好,第一次见面索要这个虽不合适,但郡主若应了她,也不过算是送继女一份大礼算了,那四个丫头也可顺理成章回到姝儿身边,不用再待在安阳身边任人拿捏,错过了这个机会,再要回就更不容易了! 长生还在犹豫期间,老夫人见她不及时阻拦,想到她以前也同这几个丫头极为密切,说不定锦姝这么说还是她指使的,就强忍下怒气,带着压抑不住的薄愠说:“这孩子,平时都挺懂事,今天怎么这么任性?丫头的事你母亲自然会为你考虑周全,这会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锦姝昨天刚看到四个丫头的时候,就直接想要回来,却被长生暗中示意不许她提起,后来又见明澈待安阳郡主极为体贴心里委屈难受,长生还以为她暂时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这会她却一直搁在心里,就等时机提起。 今天提出来,着实让安阳郡主为难了,若是答应,不是枉费了银子和心血却没有达到目的,若是不应,不但明澈心里不痛快,往后想与锦姝处好关系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阳可是明白锦姝在明澈的心里有多重要,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目光飞向长生,却已经带了敌意和恼意,长生暗自嗟叹,她虽做过锦姝的教养姑姑,却不至于锦姝说什么都要教她,别把锦姝做的事说的话都算在她头上好不好?她自己也是不知情的。 她虽然极盼安阳为了显示贤德慈爱答应锦姝的要求,却也明白这事不能催也不能逼,还不如以退为进,就看着锦姝说:“姝儿误会郡主的好意了,她以后就是你的母亲,还能不处处为你考虑?现时不给你,其实也是为你好,那几个丫头虽说以前用过,但这么几年没见过,又都是小孩子心性易变,谁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性子,若不能妥当服侍你,或做出什么错事,岂不是你母亲的不是了?” 锦姝虽一心想要回四人,却一向习惯听长生的话,见她话语中和神情都有不赞同之意,也知道自己今日莽撞了,再看父亲也皱着眉头,安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心里一沉,虽然年纪还小,却也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更怕事与愿违,就只点头应了。 安阳虽心中不快,却也知道今天这个日子无论如何不能任性,何况明澈还在一旁看着,就呵呵地笑了几声说:“姝儿放心,你三婶说的对,这几个丫头我再替你调教些时日,等她们什么时候中用了,能让我放心了,再让她们去服侍你,如何?这些礼物快收下吧,丫头的事以后再说吧!” 姝儿接过礼物,在长生的示意下打开,却引得众人“呀”的一声,就连长生也暗诧安阳好大的手笔,大红色的锦缎上平铺着一层金玉珍珠各类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姝儿却一付无所谓的样子递给身后的满屋,然后乖巧而疏离地道了谢,就退在一边,安阳见她似毫不在意,一时讪讪的,又见众人面色艳羡,复又得意起来,觉得锦姝不过年纪太小不识好货而已。 这一段小插曲过去后,新妇敬茶很快进行完毕,气氛却尴尬起来。按说新人进门,应该由婆婆交待家务事宜,由妯娌领着熟悉家里的环境,还应该由家奴们给新主子磕头,可是这里却是郡主府,不是谢府,说起来安阳和明澈是主人,谢家人反倒成了客人,哪有客人教导主人的? 何况这里的家务老夫人不熟悉,环境长生也不熟悉,家奴大都是淮安王府的旧奴才,根本没有必要重新磕头认主子,一时间大家都讪讪的,老夫人很快反应过来,不痛不痒地说:“好了,昨天累了一天,你们都下去歇着,中午吃饭时再聚吧。郡主和郡马也去歇歇,以后两人要互相谦让、相敬如宾,也好让王爷和王妃放心,老身也就放心了!长生有空帮助郡主准备一下归宁事宜。” 长生点头应了,趁机提出:“母亲,前些天我和三爷准备随舅兄归宁,却恰逢大哥和郡主的喜事,今喜事圆圆满满办成了,我们也空闲下来,不如等郡主归宁后,我们就动身如何?” 老夫人点点头,安阳的做派她早已受够了,虽然她不喜欢长生,但相比之下更不喜欢安阳,只不过是为了仰仗淮安王的权势想让谢家再次兴旺而已,但不等于她什么气都忍受,再住下去不知道还要受什么排揎,长生的要求刚好给了她台阶下。 “也好,你们成亲比老大早,归宁反在其后,就多住些时日再回来,再检查一下行礼,该带的东西别忘了,明个去上街转转,在京中再买一些土仪替我送你父母。你们走后,我们也要回武功郡了,两个小的还在家里等着,又没个可靠的主子照管,实在不放心呀。” 长生刚应了一声,一旁的安阳不依了,她娇笑几声:“这么说来是我耽误老三归宁了?这可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呀?不过既已晚了,人情也欠了,不如再晚些时日如何?你看看,老夫人要走,你们也要走,这么大一个郡主府,我可怎么打理得过来?再说有些事,我做为新妇实在不好出面,还请三婶赏个脸留些时日替我打理打理如何?” 长生心里一沉,安阳到底想做什么?老夫人脸色也发白了,她说要离开,安阳郡主居然没有半句客气话挽留,却要留下准备归宁的明净两口子,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她们出言,明净已经发话了,他上前躬躬手说:“郡主客气了,长生连谢宅都没正经打理过,哪有能力打理这么大的郡主府?我看王爷和王妃派来的人足够替郡主打理好府里诸事。再说上次她舅兄走时,我们已经捎话回去说这几天就出发,再拖下去怕家中长辈担心,还请大嫂见谅,若需要帮忙,还等我们归宁回来如何?” 安阳顿时沉下脸,不满地说:“三婶自从入宫为奴以来,与家里一直聚少离多,后又入谢家为教养姑姑,怕早已习惯她不回家,这会都已成亲反倒来说什么担心!怕是有意推托吧!” 明净脸色一沉,还没见过这么当面揭人短,一口一个宫奴教养姑姑,不就是想显摆自个身份高吗?还没开口反驳,明澈却上前一步,笑着说:“好了好了郡主,婚后归宁乃人之常情,家务再重要也没人家骨肉团聚重要,何况明净已经说了等他们归宁回来再来帮衬,你就别强求了,咱们回去换身轻爽的便服,趁早上天凉我陪你在园子转转如何?” 安阳转了转眼珠,虽然不想这么就让长生如意,可到底新婚情热,敌不过与明澈一同游园的兴致,就冲老夫人福了福跟着明澈走了。 眼看两人走了,长生转头看向姝儿,她正呆呆地看着明澈和安阳的背影,满脸委屈,顿时心痛起来,却也明白并非明澈有了新人就对女儿无情无意,他不过是有意向安阳示好,哄她开心,放她和明净按期归宁而已,只是却委屈了锦姝。 正待开口哄劝,已经走出几步的明澈回过头来,不忍地看着锦姝,显然明白她心里想什么,虽然顾忌安阳,却还是安慰她说:“姝儿乖,爹爹和你母亲这会有事,她刚来,对郡主府的环境还不熟悉,爹爹带她转转,你和锦文哥哥陪老夫人说说话,别缠着你三叔三婶,他们还要忙着收拾行礼,午饭时我们就过来啦!” 长生松了一口气,明澈虽然有些身不由己,但对姝儿的疼爱终究还是没变,再看过去,姝儿的神色已经自然得多,显然爹爹的劝慰起了作用,她乖巧地点点头说:“姝儿知道了,爹爹不要担心,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忽然变的这么懂事,倒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明澈怔了一下,却只点点头拉着安阳走了,长生鼻子一酸,想起了一句话:有时候长大是一夕间的事。姝儿想必是明白了,她的爹爹以后有了另外要关心的人,比她更重要的人,长生姑姑也不可能处处以她为主,以后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长生和明净相视一眼,心里极为不忍,上前说:“姝儿,姑姑整理行礼很麻烦,要不你和姑姑一起整理,你是个灵巧的人,肯定会做得好!” 老夫人挥挥手,意兴阑珊地说:“也好,都下去吧,我也乏了,回去歇歇,也让人整理行礼准备过几天回去。” 自始自终,明清两口子除了必要的礼节,没有开口说一句多余的话,两人神色各异地打量了长生几眼,就跟着老夫人一起走了,家奴也各忙各的走了,若大的正堂只剩下明净长生和姝儿。 姝儿再抬起头,眼圈已经红了,眼里却多了一种让人心痛的疏离,她淡然地看着长生和明净:“我困了,想去睡一会。”然后走到门口拉起满屋的手径自走了。 长生欲追,明净却拦住她:“大哥娶了安阳,这种事迟早要面临的,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想通了就好了,我们不可能护她一辈子。” 长生无语,却也赞同地点点头,她前世就知道,人总是在挫折和痛苦中长大的,在这个早熟的时代,女子十五六岁就出嫁的时代,早一点长大更好一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8章、明讥暗讽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三夫人,郡主传你前去议事!”长生正在与锦姝说笑,一个模样精明能干、一身新衣的年长丫头过来传话。 长生一愣,今天是安阳与明澈去宫里谢恩的日子,既已回来,传她有什么事?可是郡主传,却不得不去,长生点头应了:“好,你且去,我随后就到。” 丫头声音有些急促地说:“郡主令奴婢陪着三夫人一起过去,奴婢不敢误事,还望三夫人体谅!” 一丝恼意涌上心头,这安阳还真过份,又不是十万火急的事,还非得跟着她的丫头就走,连整理妆容的时间也不留,在这个时代可是极为失礼的事。长生皱皱眉头,幸好她还在新婚时,做事还有所收敛,还要顾忌明澈的喜怒,越往后只怕越过份,这郡主府,离开得越早越好。 她示意满屋陪着锦姝,连镜子也不瞄一眼,就带着老成懂事一些的满园前去。一路上的奴婢纷纷看来,有的还窃窃私语,长生越发恼怒,这般跟着安阳的丫头前去,一看就是安阳传自己,也太没面子了,按说一家子的妯娌,在家里本不分地位高低,安阳如果找自己有事,应该是她主动前来,如果不是有安阳的丫头跟着,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妯娌间的互相来往而已。 安阳这样处处给自己难堪,想显示两人身份上巨大的差别,又有什么意义?她都已嫁为谢家妇了,都与自己这个宫奴出身的教养姑姑同为谢家媳了,使劲强调身份上的差别,只能让人嘲笑堂堂一个郡主自贱身份嫁与白丁而已。 她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被安阳一点小小的手腕弄乱心绪,一面欣赏着郡主府夏日郁郁葱葱的绿荫和芳香扑鼻的名花异卉,以期宁神静气。 来到安阳和明澈居住的主院门口,迎上来的居然是一个面皮白净无须的太监,长生自知这种人媚上欺下的德性,就理也不理,面色沉静波澜不惊地走了进去。 “你看看你看看!白活这么大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妙龄少女,整天做出一付轻贱样子想勾引谁?一见郡马过来就想往前凑,简直不要脸!也就是郡主心肠好才容得了你,要我说就该卖到窑子里卖弄风情去!” 长生脸上一沉,她刚进院子就有婆子骂人,虽未必是针对她,也未必是指桑骂槐,但明知她要来,教训丫头就该带下去,当着她的面也太失礼了! 她视力极好,隔着花荫望去,地上跪得好象是维妮姐妹其中的一个,婆子骂着还不解恨,居然动起了手,地上的人低泣着却也没躲闪。长生顿时怒从心头起,原来是真的针对她,维妮姐妹俩都是忠心伶俐之人,做事极细致可靠,断不致于做出什么事被婆子骂得如此难听,这可不是针对她?只是地上跪的人虽然她极想救,也极想带走,可为了她好,也只能装作冷漠无情了。 她停下脚步,对领她前来的丫头冷冷地说:“你不是说郡主传我有事吗?难道传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些粗俗婆子教训丫头?请你转告郡主,说我等会再来拜访!” 说完转身就走,丫头急得面红耳赤,脚一跺冲里面喝到:“段嬷嬷,你也太为老不尊了!这里哪是教训丫头的地方!没看到三夫人来了吗?” 说完快步走到长生面前,恳求道:“三夫人勿怪,是段嬷嬷无知,并非对三夫人不敬,郡主自会责罚她,还请夫人转身,郡主正在等三夫人!” 长生迟疑起来,既然安阳是想通过打骂维妮姐妹来羞辱她,她若一气之下走了,只怕安阳的恶气会转嫁到四个丫头身上,她们哪能承受得起这个。只好低叹了一声,忍住胸口的怒火,淡淡地说:“郡主也太宽宏大量了,到底是宗室出来的,心胸宽大非常人可比,要是我,如此粗俗的婆子早一顿板子撵了出去!没的污了郡主的贤名!” 丫头连连点头称是,陪着长生上前,婆子已被喝退,几名小丫头正在扶起地上跪的人,果真是妹妹小妮,长生迅速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半步也没停地往前走,还不忘朝婆子冷哼一声。 进得门来,安阳正在对身边的一个大丫头说:“去,把段嬷嬷带进来!居然敢冲撞三夫人!这些做奴才的也不记自个的身份,以为主子给点好脸色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看看自个的出身,依我看,就该常常敲打着,莫使忘本才好!” 长生听着她明讥暗讽的话,心头更怒,却因顾忌着四个丫头不得不压下怒火,神色平淡地上前行礼:“见过郡主,不知郡主宣妾身前来有何指教!” 安阳呵呵笑了一声亲迎上来,亲热地拉住长生的手,嘴里不依不饶地说:“哎呀弟妹,昨个已经敬过茶称大嫂了,怎么今个又成了郡主?自家人何必这么生份,该打该打!” 长生也笑着说:“郡主客气了,长生本想当郡主大嫂,一进门却被一个婆子提醒了,虽说郡主不计较俗礼,但长生却不敢忘自个的身份!” 安阳没想到长生这么直接,脸上一白,朝一个丫头怒道:“去把段嬷嬷带进来,当着弟妹的面掌嘴二十,再罚三个月月钱!让这个老奴才记得自个的身份!” 很快刚才打骂小妮的婆子被带了进来,她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安阳呸了一声骂道:“老奴才!须知一日为奴终身为奴,还以为你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我才宠你几日你就倚老卖老忘了自个的身份!弟妹何等身份,岂是你可以冲撞的!” 长生听她依然明讥暗讽,心中虽然气极面上却冷冷只做做不知,她现在还没有资本与安阳翻脸,除了暂忍一口恶气再无办法。谁知婆子听完居然转过身朝长生磕起头来,嘴里苦苦求饶道:“三夫人最是知道做奴才的不容易,生死福祸全在主子一念间,看在你曾经与老奴一样苦楚的份上,你就饶了老奴吧!” 那边安阳故作惊慌地骂道:“狗奴才!在那里乱说什么?三夫人何等身份,岂是你这奴才可比的!什么曾经与你一样苦楚,你找死呀!还不快求三夫人饶了你,要不然你今日死定了!” 长生反而镇定下来,她故作不解地说:“郡主的奴才,长生哪有资格处罚?何况冲撞我又算什么?我又不是她真正的主子,如何处罚是郡主的事,长生一个外人,就被冲撞了又如何?” 安阳被长生激得一愣,却只能骑虎难下地顺着她的话说:“她虽是我的奴才,但冲撞了三弟妹无论如何也不该饶过去,还请三弟妹惩诫,免得被人耻笑于我。” 长生要的就是这句话,她一付感激零涕的样子看着安阳说:“谢郡主给长生这个面子,不过这恶奴冲撞我倒是小事,郡主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岂是奴才可以欺侮的?要我说这恶奴就该立刻杖毙以敬效尤!免得以后个个口吐恶言欺侮主子!” 不仅安阳愣住,就连跪在地上却不忘出言对长生明讥暗讽的段嬷嬷也愣住了,安阳不过说说而已,一是为看长生忍气吞声的样子,二是羞辱了长生以后故作姿态而已,她们以为安阳客气几句,长生必不会真的做主惩治郡主的奴才,就是要惩治不过做做样子而已,哪会真正要她的命? 段嬷嬷很快明白过来,今个的事若处理不好,果真会要了她的老命,连忙又哭又讨饶地朝长生爬过来,满脸的眼泪鼻涕,上来就扑到在长生的脚底下哭喊着:“三夫人饶命呀,老奴不识好歹,三夫人勿跟老奴一般见识,千万饶了老奴!” 长生冷冷一笑:“你是郡主的奴才,我哪有什么资格处置你?不过郡主一定要问我,我不回答却是不敬,所以才出此主意,至于要怎么办,还要看郡主的意思,你求我却是求错了,我说的话未必有用呢!” 安阳已被长生激得无路可退,心中又气又急,段嬷嬷可是得用的奴才,替她办过不过隐密事,她还真舍不得她就这么死了,可长生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她若放过段嬷嬷,怕以后在她面前都说不起话。 迟疑间,段嬷嬷却怕了起来,以为安阳果真要依照长生的话要了她的命,心中又急又苦已失了理智,只顾语无伦次地乱说:“郡主千万不可上这个宫奴的当!她知道老奴是郡主的心腹,专门替郡主办私密事的,可能还猜到今个老奴是替郡主办事,所以想要了老奴的命……” 话未说完,安阳已恼羞成怒,大声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听这个恶奴乱说一气!还不快堵了嘴拖出去立刻杖毙!” 段嬷嬷脸色煞白正待扑过去说什么,已被两个眼疾手快的丫头用巾子堵了嘴,接着进来两个力壮的婆子拖起她就往外走,很快外面响起板子拍在人肉上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个胆颤心惊的丫头进来报:“段嬷嬷已咽了气被拖出去了!” 安阳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十分难看,怒骂道:“这个老奴才,狂妄无知死了活该!” 长生却如无事人一般欣欣然在丫头的服侍下坐着喝茶,闻言浅笑着说:“恶奴已受到惩治,郡主莫要生气了,小心您金尊玉贵的身子!请问唤长生来可有何吩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9章、扬鞭回乡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安阳惊怒未消,却拿长生无可奈何,要说怪,也只能怪自己沉不住气,被她三言两语激的无路可退,只得按照她的意思杖毙了心腹,还被道明了是受自己指使,这亏吃得太大了。 她却无可奈何,因为自始自终,长生都没有任何失礼之处,所以内心再岔岔不平,却不敢太过份,她必竟是新妇,做事太过,首先难堪的是自己。 见长生问及来意,方想起派人唤长生前来的真正用意,终究不肯吃了这个闷亏,就不信,一个村姑出身的、既做过宫奴又做过教养姑姑的贱妇,还能让她占了上风。 脸上很快全是笑意:“弟妹,快坐吧,别为几个贱奴坏了我们的好心情!快来人,奉上冰镇的酸梅汤,再把皇后娘娘赏的贡果和御用点心拿上来!” 很快有丫头捧着精致的盘子鱼贯而入,每个人盘子里装的果子点心都不同,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只等长生来炫耀了。 “来,弟妹,快尝尝,这全是皇后娘娘赏的,这位皇嫂可是一等的贤良淑德无人能及,又一直极疼我,除了首饰和衣料,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赏了这么多东西,弟妹不要见外,你在宫里虽然见过,却未必吃过,快来尝尝!” 长生只做不知她的嘲讽,只拿起一块香瓜吃起来。安阳又把今日进宫得到的赏赐一一捧过来,宫里物品自是珠光宝气锦绣璀璨非同平常,若是普通人见了,肯定要艳羡几分,可惜长生虽是宫奴,偏偏把这些早已看得平常,长孙皇后贤淑节俭,后宫奢华早已不比从前,这些物品其实还不如从前的宠妃宇文昭仪的用品。 就只是云淡风清地笑着,极有礼貌地夸奖着,却明显不是发自内心的羡慕,安阳一见她一付无所谓的神情心里就堵得慌,暗骂道,一个宫奴村姑,装什么见过世面。 其实长生早已看明白,如果李世民真的疼爱这个堂妹,岂能为出气让明澈成亲前还是白丁身份?就算曾经有气,安阳既已成亲,今日进宫谢恩,好歹也应该给明澈封下官职才是。 安阳在这里抖来抖去地示威,却不明白高嫁低娶,明澈的身份才是她真正的体面,她以郡主之尊下嫁白丁,明澈又迟迟无职无官,肯定要落人笑柄了。 她抿嘴一笑,真心地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对郡主可真疼爱,这一趟进宫,吃的穿的用的,可都考虑齐了!” 安阳这才得意起来,正欲炫耀几句,忽然记起,今早进宫时,她可是心心念念地希望皇上在赏赐贺礼时,能一并封下明澈的官职,免得她被人嘲笑以郡主之身嫁了白丁,可是皇上只依常例赏了这些东西,并没有提及明澈的官职半句,她本来不甘心想问及,却被明澈遮掩过去了。这些俗物再好,又怎可与高官厚禄相比?那才是真正的身份与体面,她这次进宫算是失败了。 不过就算失望,她也不想放过任何打击周长生的机会,就收起脸上的沮丧,叹了一口气说,有些难过地说:“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对弟妹说,若是说了怕弟妹难过,不说又怕误了你们的主仆之情。 是这样的,你以前的主子不是宇文昭仪吗?本来吗,她以前伙同前太子党三番五次意图谋害当今皇上,皇上登基后看在太上皇宠她的份上饶恕了她,封为太嫔让她安心服侍太上皇,谁知她贼心不死,居然在宫中偷偷与被皇上特赦的前太子党人联系,意图胁迫太上皇做出不利江山社稷稳定之事。 幸亏被她身边的一个叫菊香的宫女发现后向皇上举报,本来这种谋逆大罪是要腰斩的,就是身边所有服侍的宫人也难免一死,幸亏皇后娘娘求情才饶她一死,只令她落发为尼入感业寺为太上皇祈福。 弟妹想想,一个享尽了荣华富贵的娘娘,怎么受得了感业寺的清苦劳累?何况还是待罪之身处处受人轻贱?依我看,好歹也是你的旧主子,弟妹不如抽空去看看,也免得人说你无情无义,攀上了高枝就不认旧主子!” 长生听到“菊香”二字吃了一惊,倒也没有在意安阳的冷嘲热讽。她在宫里八年,最要好的就是待她如母的周嬷嬷、情同姐妹的菊香和处处依赖她的喜儿,出宫后,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这三个人。玄武门事变发生后,她也曾经担心过她们的安危,后来见李世民除了太子党的罪魁祸首,大多数人都不过是重斥轻罚而已,宫奴也不过是清理了一批与太子党有关系的人出宫,太监罚去看守皇陵,宫女则放回家,也就放下心来。 她清楚地知道周嬷嬷、菊香和喜儿都处处置身事外,不可能受到牵连,只是周嬷嬷年纪大肯定会在宫中养老,菊香和喜儿是不是放出宫就不能得知了,不过她们都有家人,又薄有积蓄,就是出宫也不愁无处可去,所以也就没有太过担心,只待以后方便时再打听她们的下落。 谁知今日却从安阳郡主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菊香又怎会去举报宇文昭仪?就算宇文昭仪果真鼓动太上皇李渊做出什么事,菊香又不是宇文昭仪的心腹,她又怎能得知?举报之后,她现在又在哪里?她举报有功虽会得到重赏,可一个叛主之奴走到哪里都不会受到重用,长生不由得担心起来,眉头也紧紧的蹙起来。 安阳见她发呆,以为说到她的痛处,心里不免得意洋洋,故做惊慌的大声说:“弟妹呀,我忘了,你千万不可看在主仆情份上去看望宇文昭仪!万一被人怀疑你们一直有联系就不得了啦!只求皇上不要知道你们曾是主仆就好,免得连累谢家!” 长生被她吵得从沉思过清醒过来,心里一怒,淡淡地说:“郡主多心了,长生以前在宫里只做好本份而已,出了宫更从未与宫里有半点联系,若说有联系,那就是郡主传递的这一星半点消息而已!” 安阳见长生反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又惊又怒却无法反驳,长生不待她反应过来,站起身上说:“谢郡主招待,郡主和郡马明日要归宁,早上婆婆还叮咛说郡主回来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之处,看来郡主这里都安排妥当了,那长生就告退了,我明日过后也要离去,现在还要收拾行礼!” 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的安阳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而转身去的长生心中却在苦笑,目前除了归宁,她和明净果真好象无处可去了。 安阳的表现,终于冷了谢家诸人的心,也是,本就各有各的打算,本就有以前那么多的是非恩怨,哪能一家人齐心协力?要不是还指望着沾淮安王府的光重振谢家,老夫人受到这种冷遇恐怕成亲第二天就甩袖而去了。好在这几日,明清与林心慧再没有什么吵闹,虽然因为安阳的张扬大家都有些忍声吞气,日子过得还算平顺。 老夫人也明白郡主府再好,却非久留之地,明清表面上不再闹腾,不等于他真的接受了林心慧,这件事还得回去以后慢慢解决,何况家里还有年幼的锦娘和锦书,只有几个家奴照顾,就更有借口的回去。 不过因为安阳郡主,让老夫人和长生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倒淡忘了以前的是非恩怨,更因为长生和明净处处劝着明清和林心慧和好,心里更生了感激,对长生表现得颇为亲热,除谢家该备的表礼外,还给长生父母额外捎去了一些礼物,又额外开恩允许两人归宁可以在乡多住些时日,若无要事,什么时候想回来再回来,这个恩情才是长生真正想要的,反正回来后又没有资格独立门户,住在谢宅和郡主府都非她所愿,不如在家乡多住些时日慢慢做打算。 明清一心盼着明澈在淮安王府的帮助下取得高官厚禄后,对他提携一二,使他再次威风起来,好好地扬眉吐气一番,因此这几日表现得还让人满意,还不时找机会讨好安阳,对明澈也表现的恭恭敬敬,不过长生对其厌恶至深,处处尽量避着他。 老夫人一行走后,在明澈的劝告下,安阳终于同意了明净和长生第二天起程回云州归宁。行礼早已收拾好,该买的东西明净也抽空买好,只待出发了,唯一不舍的就是姝儿,只是姝儿现在已有安阳这个继母照料,她们带着回乡也不合适,明澈也不愿意离开女儿,好在有明澈在,他又闲赋在家时时能看顾姝儿,长生深知他从内心绝不会因为有了新婚妻子就冷淡女儿,根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虽然姝儿难免要受一些冷落,却也不打紧,她总要学着独立和长大。 第二天本可以走得稍晚些,傍晚时分刚好赶到下榻之处,只是两人提前商量好要去看望徐大伯和徐大娘,就早早起床辞了明澈夫妇和姝儿出发。长生还是不放心锦姝,就留下了与她相熟的满屋照顾,除了赶车的,身边只带了墨儿骑马随行,轻车简从,顶着六月的朝阳疾驰而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0章、缘来于此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马车驶出了长安东门,长生仿佛心头的石头落了地,整个人一下子轻快无比,轻车疾马向晋阳方向驶去,因为天热,只在午饭后太阳最烈的时候歇息一个半时辰,然后就一直赶路,再有个四五天,就应该到了。 因为是曾数次往返的熟路,也因为他们只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也没人再强求他们处处守规矩,所以一路上车帘都是高高撩起的,既为轻风徐徐解暑,也为贪看美景。 两人还特意留宿曾经住过的长兴客栈,这是两人初次相识并结缘的地方,从而改变了长生所有的生活轨迹。 她想起自己刚回家时,心里满是美好的愿望,却在现实生活中处处碰壁,不但在家里住不下去,还给父母带来了许多麻烦,不得已打算另谋生路,却无意在云州看到将军府招聘教养姑姑的事情,然后应聘成功得以离家,一路重返京畿入谢府。 入了谢府以后,不但遇到了表面荣华富贵实际水深火热中的锦姝,还发现姐姐曾在这个时代走过一遭,在明净的帮助下把锦姝从陆嬷嬷的控制下解救了出来,又在谢府被抄家后能够跟随照顾她,也因为这些和明净相知相恋,历尽重重困难成了姻缘。 这个极不起眼长兴客栈,似乎是长生命运的转折点,是她和明净两个不同轨迹的人开始相交的地方,夜里,月朗星稀,两人并肩倚在窗前看着那一轮明月,心里全是感慨和幸福。 她和明净两人确实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不过短短的一路同行和不甚愉快的小争执,却让明净她在回乡之后还一直关注她帮助她,在她被围困境时暗中出手相助,教训了对她居心叵测的姐夫葛有德,收拾了出言相辱的穷酸秀才薛博文,更让妄图仗势强占她的董老财损失惨重一蹶不振,维护了她一个未嫁女子最重要的清白和声名,更在她走投无路想另谋出路时,特意因她张贴招聘启事,从而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他对她,确实称得上是情深义重,只是明净自幼生长于富贵之中,见过的各色或美貌或高贵或有才气或温柔的女子不在少数,为何会仅一面之缘,甚至可以说是一次小别扭就会注意到她? 她缓缓转过头,月色下笑脸盈盈地问:“我一直弄不懂,仅仅一面之缘,你一个世家公子,又怎么会关注上我这个既不年轻貌美又没有才情又没有家世又不够柔顺的退役宫女?可别象以前那样对我说不打不相识,我想知道你内心是怎么想的?” 明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神色沉稳地说:“那是因为,我从小就因为不是嫡出,就因为妻妾之争受尽了重重冷眼和辛酸,所以我早就发誓一定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共度一生,我的生活中绝不会有妻妾争宠,我的儿女绝不会有嫡庶之别,所以我一直拒绝家里给我定亲,更求得了父亲恩准,我的亲事必须得我同意。只是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子,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在等的就是你这样的女子。不打不相识也好,一见钟情也好,好不容易遇到,我怎肯放弃?” 无论是那个女子听到这番表白都会感动,长生也不例外,她又不解地问:“为什么是我?我不想说何德何能之类的客气话,但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不想要所谓的端庄高贵大家闺秀,也不想要小鸟依人的小家碧玉,既不稀罕才情过人,也不在乎温柔贤淑,而你偏偏什么也不是,所以我就动心了。” 长生很感动,她没想到明净居然把她看得如此准,却佯怒道:“什么意思嘛?我很差吗?一无是处吗?” 明净揽紧她:“不是你很差,是你很好,只要想到你看到你,我的心就无比踏实,觉得这一生只要有你相伴,无论是富贵还是贫贱,我都不会孤苦零丁,都有人和我相依相伴共度此生,就是这种感觉,无论是金枝玉叶还是倾国倾城都无法给我这样的感觉,所以我认准你了!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对你不离不弃,这一生我只有你一个!” 一瞬间,长生的心被填满了,这个男人不是最优秀的,也不是最能干,却是最懂她也最适合她的,自己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却拥有了相濡以沫的伴侣,自己来这一世,真的没有白走一遭。夜深人静,月华如水,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纵然前路满是坎坷和荆棘,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就行。 车到晋阳时,本来连夜能赶回云州,但两人一致想在晋阳停留一夜,就找了一个干净的客栈安顿了行李车马,然后带了墨儿一起上街去逛,顺手再买一些晋阳特产带回去。 时值傍晚,一天的暑热散得差不多了,时有轻风习习,逛街再好不过,两人买够了东西,让墨儿先带回客栈,然后一起去曾经的晋阳将军府。 将军府从外面看一切依旧,依然红漆铜钉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执戟护卫,不时有前来拜访的马车和轿子,虽算不上车水马龙,却也热热闹闹,长生想起初见白姨娘时的情景,暗叹物是人非。 明净却忽然拉她转过了身,小声说:“我们走吧,这里熟人不少,我不想被他们看见,以免让别人为难,也让我为难,这里不会再属于谢家了,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怀旧,却难免被人以小人之心揣度。” 长生想起皇上至今未对明净有任何封赏,只是一个依附于安阳郡主的光头郡马,心下也是茫然,只能安慰明净:“没关系,自古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难道谁还能一辈子不升不迁,宰相大人还有告老还乡时呢,我相信皇上一定会对大哥有一个合适的安排!” 明净点点头,再也没有言语,一时间两人都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其实仅不到两年时间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快马扬鞭地赶往长生的家乡,因为是第二次回家,也因为不过是归宁而已,能留则留,不能留则去,长生再没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为了赶路方便,虽一路上轻装简衫,但是快到家门口时,明净坚持和长生换上较为华贵和喜庆的衣服,一为毕竟是新人归宁图个吉利,二为了给长生长脸面,长生嘴上虽笑他做作,心里却是极感动,世人虽不希望衣锦还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1章、亲人安好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11章、亲人安好。.。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 第312章、重返家门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因是夏季,家里绿树成荫,又刻意收拾得分外整洁,一些农具和杂物已经堆到了后院杂物棚,虽不是过年,窗户上新糊了白纸,贴了新剪的窗花,挂上崭新的粗布绣花门帘,倒是极好的农户光景,看着格外的令人身心舒畅,比长生第一次回家的情景好多了,明净舒心地笑了:“这地方看着真舒服,我们得好好住几个月!” 周王氏闻言大喜,她本来就生怕明净是一个生长在富贵中的世家公子,住不惯这农家小院,以至于住上一两天就要走,她们母女刚一见面就要分开,正为此纠结着,一听他们要好好住一段时间,顿时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那就好那就好!住的时间越长越好!自从安生回来,我们可都一直盼着,你们住的屋子早就收拾好了,什么都是新换的,怕你住不惯土炕,就打掉了换上了新木床,腊肉也是新熏,还有刚熏的火腿和玉生晒的干菇,安生还说等你们回来,他们上山去打些野味,保证让你们吃好住好!” 长生听她顾忌明净的身份,提及安生不敢说你们大哥,而是称为安生,心里有些难受,正待说,明净却行礼道:“多谢岳父岳母和大哥对明净的厚爱,明净受之有愧!” 周王氏心里一喜,一旁长生的大嫂扑哧一声笑了:“娘,快让妹妹和妹夫进屋吧,哪有让贵客站在院子里说话的?” 众人这才簇拥着进了屋,明净就要行大礼,周王氏却拦住他,乐呵呵地说:“自己人不讲究这些,别弄污了你的衣裳!” 明净不依,长生也拦住他,笑着说:“你就听娘的吧,不是不让你行,而是再等等,等爹回来一起行礼!该行的大礼一个也不能少!” 明净这才恍然大悟,一旁长生的大嫂和弟媳生都掩嘴笑了,周王氏怕明净尴尬,让她们和明净见了礼,就撵去帮墨儿搬东西安置行礼去了,侄儿侄女最小的都已经满地跑了,虽然有些羞涩却全都不肯走,长生笑着说:“别急,给你们都带了礼物,墨儿正和车夫在外面搬,你们去找墨儿要吧!”几个孩子这才呼啦一下子跑出去了,长生掩嘴直笑。 屋里只有他们三个,周王氏赶紧张罗着从柜子端出干果等物,然后慈爱地打量着长生和明净,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虽然第一次面对周王氏,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妪,但是她脸上怎么也掩饰不住对女儿女婿的爱意和热情,让明净一面之下就产生对母亲般的感情,只有母亲才对儿女爱的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坐定以后,周王氏似乎有无数的话要问长生,却无从说起,又碍于明净在场不好问的太多,只大概问了他们一路上的行程,正说着,墨儿已把行礼安置妥当,然后把带来的礼物一抱一抱地端了上来,很快堆满了炕头,周王氏嗔怪道:“这两孩子,大老远跑来,还带这么多东西,也不嫌累得慌!” 长生笑道:“娘,是马车拉来的,又不是我搬来的,哪有什么累?我几年没回家,不能在你和爹面前尽孝,这也只是我们一点心意而已,家里大小人都有,舅舅全家也都有,还有一些是给亲戚的,娘看着分吧。”不知是真忘了还是故意,没有一个人提及巧生两口子。 然后一一打开,先把谢老夫人的礼物拿出来,其实不过是富贵之家常见帛缎等普通表礼和一些补品,不过是归宁时婆家依例备的礼物,倒也礼数周全,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周王氏看了一眼,却赶紧念了一声佛,长生不解地问:“娘这是做什么?这只是归宁该备的礼物而已。” 周王氏却微笑着说:“不是礼品贵重与否的问题,你婆母肯正经备表礼,说明你是她承认的儿媳妇,也说明你在婆家不会受太大的委屈。娘知道姑爷是真心对你好,只是娘一直担心你出身太低配不上姑爷的家世,纵然姑爷再好,婆婆不待见你,日子也不好过,见了这些表礼娘就完全放心了,无论你婆婆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儿媳妇,最起码她承认你的身份,这就够了,娘就放心了。你们放心,我们家是庄户人,与谢家门第相差太远,以后会尽量不去你们家给你们添麻烦的,免得你和姑爷难做。” 周王氏自是知道明净的庶出身份,她也从周安生的口中知道明净是真心待长生的,但不等于小两口恩爱了日子就好过,自家女儿出身本就低,嫡婆婆又不是亲的,连庶子都不一定会待见,更别提对媳妇了,亲婆婆又是没有地位的老姨娘,再加上大家族规矩大,所以她一直担心长生在谢家受委屈,既怕谢家家道中落长生受苦,又怕谢家重拾富贵嫌弃长生出身低,所以这些天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无比纠结,今日见了这些礼数周全的表礼和精心挑选的补品,才真正放下心来。 长生心里一暖,和明净相视一笑,别人都羡慕她嫁得贵婿,只有母亲设身处地想她会不会委屈,会不会难做。周王氏又礼数周全地问候了老夫人的身体安康,并很细心的托明净向他的生母吴姨娘问好,明净自然心中感动。 就笑着说:“难怪长生念念不忘岳母大人,岳母大人的慈爱之心,确实让小婿感动。我们谢家虽失去了以往的富贵,也没有了锦衣玉食,但我绝不会让长生受委屈。我的嫡母虽然为人较严厉,但做事还算礼数周全,又最讲规矩,只要不妨她的事,她不会轻易为难长生的,再说她一向和长生相处甚是和睦,您老就放心吧!我以后就是二老的半子,再不要说什么生分的话,什么添不添麻烦,我又不是不知道长生的出身,哪会嫌弃你们?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接你们去长安住!” 见他如此护着长生,又如此懂事,周王氏还有什么不放心,喜得眼泪都下来了,连连点头笑着说:“放心!放心!你是个好孩子,又对长生这么好,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什么放心不放心?难道姑爷还会虐待我们女儿?”随着声音,长生的爹爹周厚纯大踏步走了进来,头上还戴着来不及摘下的斗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3章、蓬荜生辉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13章、蓬荜生辉。.。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 第314章、姐妹离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15章、兄弟姐妹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16章、家的感觉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17章、无可奈何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18章、乡里乡亲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19章、难以招架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19章、表妹心思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因为担心去晚了路上晒,大清早周王氏就带着长生、明净、玉生和几个大一些的孙子,坐了两辆马车,风风光光地回娘家去了,良生担心舅舅家都是庄户人,见了明净不知说什么好,就向先生告了假,特意陪着一起去。 对于去舅舅家,长生还是很期待,外婆是真的很疼她,以前一直为她的亲事操心,这回亲眼看到心爱的外孙女嫁得良人,一定会放下心来。舅舅从她出宫那一天,就对她诸多照顾,真心真意地疼着她,和娘亲一样是值得她信任的亲人,不但亲眼看着她出嫁的,还把她寄放的首饰和送给他养老的银票全给她添了妆,对她比亲爹周厚纯还要好,这一次回来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看望他们。 至于心思深沉的舅母表妹和各位表哥表嫂侄子侄女,看在舅舅的面上见见也无妨,他们毕竟是舅舅最亲的人,权当不看僧面看佛面吧,长生还给他们从大到小全部准备了不薄的礼品。 马车刚进村,就有人跑去舅舅家报告说来客了,等来到门口,年迈的外婆拄着拐杖领着一大家人在等她们,虽然没有外婆以前如何疼爱真正的周长生的记忆,但上次回来见面之后,长生深信,外婆和母亲舅舅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亲人。 晨风吹乱了外婆的白发,慈祥的脸上满是欣喜和期盼,长生眼里一酸,想起前世那首《外婆的澎湖湾》,这个时代的人寿命并不高,外婆已经六十多岁了,下一次回来可还能看到她? 她也不管失不失礼,也不顾介绍明净给外婆认识,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外婆,半是撒娇半是心疼地说:“外婆!想死我了!” 周王氏宠溺地轻斥到:“傻丫头,都出嫁的人了还象小孩子一样!” 外婆王崔氏不依了:“有多大呀?再大在我面前也是孩子!” 舅母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笑着劝道:“娘,快让大家进屋吧,你可别光顾着外孙女,却把外孙女婿晾在外面,省得人家说你偏心眼!” 大家闻言都笑了,王崔氏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当下放开长生朝明净细看,打量一番后问:“你就是长生的女婿?” 明净对这位慈祥而直爽的老人顿生好感,上前恭敬地弯腰行大礼:“是,孙婿谢明净见过外祖母!” 见明净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又极谦恭有礼,围观的村邻也窃窃私语起来,谁知王崔氏却依然不动声色:“你可能保证一辈子待长生好?” 如此发问倒象前世的婚礼主持人,长生有想哭的感觉,明净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疼长生到这种地步,心生感激之下更加恭敬地说:“外祖母放心,明净堂堂男儿,自当一心一意善待妻室,定会全心全意护着长生!” 良生也笑着说:“外祖母放心,姐夫待姐姐好着呢!” 王崔氏这才满意地笑了:“是个好孩子,长生嫁给你我也就是放心了,快进屋歇息吧!” 王春发责怪地说:“娘老糊涂了,我不是说了明净对长生是极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赶了半天路也不让人进屋!快让大家进来吧,两个孩子还要给你磕头呢!” 长生笑着说:“没事,舅舅,外婆是心疼我,怕我所托非人,咱们快进屋吧,中午好好尝尝舅母的手艺!” 众人这才笑着进门,表妹王金花嗔怪道:“你们只顾表姐,倒把表姐夫这个贵客晾到一边了,哪有这么待客的?”然后不管不顾地说:“表姐夫,快进屋吧,大清早我就和娘亲手做了蜜糖凉茶,放在陶罐里用井水浸着,快进屋喝一杯吧!” 长生只做不知搀着外婆进门,却有些不解,虽然农家不讲究,但表妹一个未嫁女子,也该稍稍避讳才是,她怎么这么大不啦啦的?果然外婆滞了一下,不满地瞪了王金花一眼,却语气平静地说:“金花呀,今天客多,你娘要和你两个嫂子做饭,你去后面照看几个侄子侄女,仔细点别让他们磕着碰着了!” 王金花却不依地说:“奶奶,你就别操这个心了,两个大的都那么大了,自会照看小的,我走了你们这里谁端茶倒水?表姐夫可是贵客,又是第一次来咱们家,以后说不这什么时候才来呢,总不能让人自己动手!” 玉生是个实心眼,忙说:“表姐你去忙吧,我又不是外人,在这里端茶倒水就行!” 王金花脸色一沉却反驳不得,看象玉生的目光竟带上了几分怒意,玉生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自己好心说错了话,慌忙说:“没事外婆,我在家常帮嫂嫂照顾孩子,我去照看几个小侄子,就让表姐在这倒茶吧!” 说完赶紧出去了,看样子对舅舅家很熟悉,大概经常来吧,舅母表情讪讪的,舅舅则不满地瞪着女儿。 周王氏赶紧打圆场:“玉生笨手笨脚的,还是让金花在这里倒茶吧,玉生一向喜欢小孩子,让她去看孩子刚好!娘快坐下,受你外孙女和女婿的大礼!” 众人这才记起今天的正事,就簇拥着王崔氏在主位座下,有人铺上草垫,长生和明净双双跪倒行大礼,王崔氏又高兴又心疼,赶紧让扶他们起来,一手一个携明净和长生准备落坐,金花表妹却快速拿过抹布去擦明净要坐的凳子,简直殷勤备至。 长生一愣,表妹和舅母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她还没见过她对谁这么好过,今天殷勤的也太过头了,连世人最看重的男女大防都不顾了,心里不由得玩味起来,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大家的神色都有些怪怪的,舅舅则是明显的面有怒色,嘴张了张却没有说什么。 舅母也有些看不过去了,轻声地责备道:“这屋里早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哪里就有灰尘了?还不快去灶下端茶!” 舅舅也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金花表妹满面委屈不忿,不甘地看看明净,又看看长生,这下慢腾腾地转身下去了。大家故作不知纷纷坐下,舅舅神色不宁地让两个儿子陪明净说话,自己也出去了,长生猜他大概去教训表妹了,很快舅母也如坐针毡地找了个借口走了。 长生玩味地看了明净一眼,他却一付无辜的样子,若无其事地与大家拉起了家常,周王氏神色也有些不安,大概担心他们吵起来,就找借口说:“难怪人说隔辈亲呢,平时还觉得娘疼我们,谁知见了外孙女和女婿,就把我们撂一边呢!得了,我干脆不碍眼去,就去灶房帮忙去!” 说完转身要走,长生心知她一是担心舅舅和舅母为表妹的事吵起来,二是也看出表妹表现的有些不正常,想去探听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三是担心舅母做的饭菜不合明净口味,所以才想去亲自下厨,心里更加感动,虽不忍心娘做客还是这么辛苦,却也怕舅舅和舅母吵得太厉害,就轻声说:“娘去去就回,难得来一回,好好陪外婆说说话吧!” 周王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好好陪外婆说话,然后就径自下去了。两个表兄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庄户人,平时还觉得挺伶俐的,见了明净却难免束手束脚言语木讷,还好外婆不时问一些明净家里和京城的情景,良生也不时的找话说,倒还没有冷场。期间,来送茶并不是表妹金花,而是大表嫂,大家不约而同地没有问什么。 过了一会,周王氏进来了,神情中有不忿之色,却什么也没说,良生猜她有话不好当着明净的面说,就借口要带明净到处转转看看风土人情,几个男的一起离去了。 长生赶紧给娘倒了一杯凉茶:“先喝口茶坐下歇歇!” 王崔氏眼看女儿喝了茶坐下,这才气愤地问:“她们是不是说什么了?春发是不是与她们吵起来了?真没脸没皮的,居然真能说出口!我就是不为长生考虑,也要为我王家的脸面考虑,王家虽穷,何曾有过无故悔婚之事?更别说与人为妾呢!她们不要脸,我还要这张老脸呢!” 长生暗暗冷笑,果然是她猜的那样。她成亲前早就和明净说过,将来他们两人之前再没有别的女人,她先前最担心豆黄死活要粘上明净,还担心谢老夫人以这样那样的理由给明净塞女人,却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生了心思的居然是她的表妹。 做妾真有那么好吗?听娘说表妹的亲事是外婆和舅母精挑细选的殷实淳朴之家,未婚夫也是个与表妹年貌相当且有出息的人,对她来说这门亲事真的不错,她非要自甘下贱去做人小妾?果真富贵有那么好吗? 简直觉得好笑至极,表妹王金花身材匀称肤白眼大,再衬上一头黑鸦鸦的头发,在这乡间确实颇有吸引力。但是一个大字不识琴棋书画全不懂、既不安份又不懂得大宅门生存规矩,还不是打小贴身服侍主子的乡野女子,真走到富贵之家,可能连一个大丫环都不够格,还想登堂入室做姨娘,真真好笑之极。 当然她可能想着凡是大家公子都要纳妾,她是自己的亲表妹,肯定要给丈夫纳枕边人,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让自家人得了那个好处,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只是,她真的打错了主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0章、重提旧誓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21章、子嗣大计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22章、如你所愿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23章、枉费心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24章、疲于应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25章、孰轻孰重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26章、归期已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27章、不罢不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28章、制衡之道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29章、人各有志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30章、依依惜别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31章、半路意外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32章、人离乡贱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33章、无处安置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34章、房子问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35章、容身之处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36章、暂住徐家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37章、京中往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38章、奴才当道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39章、缓兵之计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40章、美味佳肴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41章、爱女心切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42章、恶奴现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43章、各退一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44章、出路何在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一路徐徐向荷花亭走去,府里的下人们早已不见了往日对明净和长生的轻视和嘲弄神情,给他们上茶点也礼数周全恭恭敬敬,再不敢有半点失礼之处。 长生本有些责怪明净大题小作整治金管家,让明澈和安阳夫妻生隙对锦姝不利,见奴才态度全都变了样,也明白明净的做法是正确的。以后不可避免要同郡主府的人打交道,受安阳的气实属无可奈何,可如果连奴才的气都要受,那也就太憋屈了,金管家不长眼偏要做出头鸟,拿他开杀戒也是应该的。 郡主府谁不知道金管家是金侧妃从娘家带来的家生子,一家人都极受宠信,陪嫁到郡主府后更是以二主子自居,盍府的奴才只有郡主的奶娘崔妈妈他不敢招惹,其余奴才莫不被他欺凌压榨不敢吭气。他平日只唯安阳的命令是从,常常对明澈也是阴奉阳违,对谢家人更是连表面上的敬重都不愿维持。 今日他受到惩罚,众奴才称快的同时,也都胆颤心惊,若是不可一世的金管家都受到重罚,那么他们做错事就只是送命的份了。谢家人再没权没势也是主子,就算不是正经主子也是客人,要他们一个区区奴才的命还是绰绰有余的,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免得遭来横祸。 茶点果品琳琅满目,姝儿刚吃完饭不久,自己只尝了几口,就不停地取来各色点心给长生和明净,长生尝了几小块忍住没有多吃,又见安阳冷淡而倨傲,就使眼色示意姝儿,姝儿十分聪慧,这几日长生不在,日日在安阳面前极为乖巧规矩,当然明白长生是什么意思,就点点头,用小盘将各色点心水果都装了一点点,然后给安阳送过去,安阳当着明澈的面当然要对锦姝和蔼可亲了。 不大时间酒菜就上来了,鸡鸭鱼肉倒在其次,还有不少山珍和难得一见的海味,不但档次比金管家安排的要高得多,而且杯盘精致,上菜迅速,色香味形俱美,明净和长生确实饿了,两人对视一眼,反正安阳怎么也不会瞧得起他们,不如放开矜持好好吃一顿,就让安阳生闷气去吧。 明澈象是懂得他们的心思似的,喝过接风酒之后,就令奴才上完菜下去,不必近身侍候,姝儿更是殷勤地夹菜,把两人面前的小碟堆得跟小山似的,一个劲地告诉长生那个好吃那个不好吃,生怕他们吃不饱似的。 两人索性不管别人在不在场,也不管安阳背过明澈鄙夷的目光,安阳虽然鄙夷,当着明澈的面却不敢表现太过,两人正新婚情热,她再有优越感,做为一个妻子也很渴望得到丈夫真正的喜爱,所以面上只能隐忍地笑着,心里却巴不得长生和明净,特别是长生出个丑惹人嘲笑。 长生却不在乎她的看法,和明净很快吃完了饭,反正今天是走不了了,就大大方方地托辞要去歇息,就告辞去她们上次住的客院了,锦姝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 夫妻俩这些时日天天赶路,一路上还得应付表妹王金花,到了晚上早已疲惫至极,哄锦姝睡下以后,丫头们也退下了,两人这才商量明日何去何从。 郡主府是一天也不想留了,虽然有锦姝和明澈在,但也敌不过安阳可恶又可笑的样子让人嫌,可是回到谢家明清的嘴脸更让人恶心,两人相对苦笑,难道真是的无家可归了? 看着明净发愁的样子,长生忽然想起了他的生母吴姨娘,他不是说谢家被抄后吴姨娘和豆黄被好友出面买下并妥善安置在别院吗? 本来他们成亲后应该接回来孝敬,却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明净不愿意母亲那么大年纪还要寄人篱下受老夫人的闲气,友人又极为殷勤周到,不但安置在舒适清静的宅子里,还买下可靠的奴才服侍,吴姨娘又有豆黄日夜近身陪伴照料,比她一辈子在谢家过的日子舒服多了,所以也就没有急着把她接回来。 吴姨娘开始还整日忧心明净的安危,后来明净平安出狱,又与长生成亲,若是以前她还会嫌弃长生身份低,可是经过抄家之事,她早已看开世事,长生又是她熟识并喜爱的,也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虽然很想与儿子媳妇朝夕相处,可是在明净的一力阻拦下,再加上自己也不愿意看老夫人的脸色,就一直没有回谢家,明净的朋友待她极为亲切周到,日子倒也简单舒心,就是很想念儿子和媳妇,一心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子。 长生成亲后早就想去看看吴姨娘,并在她身边尽孝,却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归宁回来机会正好,反正吴姨娘和豆黄早已被明净的挚友买下并还了卖身契,成了自由之身,就是老夫人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长生越想越觉得这是一条可行之路,见了吴姨娘之后可以打着尽孝的旗号多住些时日,说不定过些时日事情有了转机两人另有出路也说不定。 可是当她兴致勃勃地对明净提起时,明净脸色却变了变,吱唔了几句,既不说同意也不反对,长生以为自己的主意很好,却见明净似乎并不赞同,心里有些犯嘀咕,就不解地问:“怎么呢?你不愿意?自从我们成亲后,我还没见过姨娘,我可是她的亲儿媳,以前没机会倒也罢了,现在有机会不去,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明净无奈地说:“其实我早想带着你去看看姨娘,她以前天天盼着我去看她,我们成亲后她天天盼着我带你去看她,我不是不带你去,而且怕老夫人发现她的下落又要接她回谢家,她年龄大了,身体又弱,我不想再让她受人闲气了!” 长生还是有些不解:“你的好友不是把卖身契还给她了吗?老夫人还能拿她怎么样?” “不是这个问题,她虽不再是奴才,却总是父亲的妾室,又生了我,就算是她是自由身,老夫人以嫡妻之名要接她回谢家孀居养老,她也不得不答应,所以千万不能让她现身。” 长生想起他们母子俩在谢家忍气吞声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那就看姨娘怎么想了,谢家被抄后,姨娘因为老夫人不肯除奴籍,做为奴才被卖了,她现在如果坚持不回去,难道老夫人还能强迫她不行?”(未完待续。) 第345章、再见豆黄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净苦笑着摇摇着:“那是你不懂姨娘,如果老夫人来接,她是一定会回去的。” “她们一家是老夫人娘家的家生子,她生下来就是吴家的奴才,稍稍能干活就在老夫人身边做丫头,两人一起长大,她从不敢违背老夫人的意志,她这一生已经习惯服侍服从老夫人,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何况她还是父亲的妾室,老夫人就是为着名声着想,也不会让她流落在外的,除非她一直不知道她的下落。” 长生无语,难道这就是奴性?从小到大,已经深入骨髓不可更改?不只是个人,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就算太姨娘不是老夫人的奴才,她也是妾室,在主母面前等同奴才,这是无法改变的。 就算为了明净,她也不会同老夫人闹僵的,如果生母不守规矩做出有违上下尊卑的事,对明净以后的前途绝对很不利,即使明净自己不在乎,太姨娘也不会让儿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实,姨娘也是为了你,如果她做出什么违背规矩和常理的事,对你都是不利的,她宁愿自己苦些,也不愿你受人诟病。不过既然是这样,我恐怕以后更不方便去见她老人家了,不如我们明天就离开郡主府,托辞去拜访你的朋友,悄悄去看看她,他们是不会知道的,回去后就没机会啦!” 明净却迟疑了,他抬起头,为难地看着长生,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长生还以为他心存顾虑怕被老夫人母子发现,就安慰了他几句,说一定会小心不被人发现的,再欲说什么,明净却已睡着了。 长生轻笑了一声,也觉得倦意龙袭来,就沉沉睡去了,等她呼吸平稳了,黑暗中明净却睁开了眼睛,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托辞要去拜访明净的旧友并回家向老夫人复命,不顾安阳的假意挽留和明净的真心挽留,也狠下心不去看锦姝眼泪汪汪的眼睛,只叮咛了她几句,就告辞出发了,并坚持不坐郡主府的车,而是去外面雇车。 七绕八绕之后,足有大半个时辰,马车绕到了一个整洁而清静的小巷里,小巷偶有青色的小轿经过,遇到的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虽非大富大贵,却也面皮白净衣着齐整,身后还跟着一名平头整脸的仆从,长生暗想,这里可比徐大伯住的巷子整齐多了,看样子是中等殷实人家聚集之地。 马车一直来到巷子深处,停在了一座小小的宅子前,朴素而坚固的大门毫不起眼,门前青石铺地、两旁垂柳飘拂,这地方真适合隐居。 长生无意间却不解地发现明净眉头微皱,似有疑虑不虞之色,而双手抱着礼物的墨儿正小心翼翼的看着明净,神色中甚至还有几分慌乱,一回头对上长生的目光,赶紧垂下眼睑不敢再看她。 难道有什么麻烦不成?长生心头一紧,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由得问:“怎么呢?有什么事吗?” 明净一顿,抬起头来,眼神却坚定而清明,上前拉起长生的手,笑着说:“没什么事,就是有什么,也是与我们无关的,不必管它。” 长生有些不解他话中的深意,正欲细问,明净却已上前敲门,很快出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赶紧恭敬地行了礼,然后请他们进去,大门很快又盍上。 这是一座两进的宅子,前面虽然很整洁,但毫不起眼,不外乎是正堂、书房、厨房和奴才住的几间屋子,穿过小小的抄手游廊才发现别有洞天,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小院子,花园、池塘、假山、凉亭一应俱全,虽然都不大,却独具匠心十分精巧,屋舍也精致舒适,几个丫头和婆子正在树荫下的石桌上做针线。 长生暗喜,真是个好地方,不显山不露水,却舒适而清静,太姨娘能住在这里也算是享了清福了,明净的朋友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廊上的鸟架上一只鹦鹉忽然怪声怪气地叫到:“三爷来啦!三爷来啦!” 长生心里一惊,一种怪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三爷” ?太姨娘总不可能叫自己的儿子“三爷”吧?难道是豆黄?她不会天天念叨着明净吧?以致于鹦鹉都学会了叫“三爷”? 只是,明净不是说过让她不要担心豆黄的问题吗?他不是答应说服豆黄做他的义妹吗?难道豆黄为了留在明净身边,竟心甘情愿放着主子不做要做奴才? 正胡思乱想着,屋里的人大概听到了鹦鹉的叫声,惊喜地问:“是不是三爷来了?” 长生清楚地听出来是豆黄的声音,说着一团桃红柳绿的身影就急急地奔了出来,果真是年轻貌美的通房丫头豆黄。她看到长生顿时呆住了,表情全是愕然,脸上因为兴奋而涌上来的红晕却还未散去,看起来很是夸张,仿佛长生来了是天大的事情一样。 长生看着她梳起来的妇人发髻,再看看她由惊愕到惊慌到隐忍的神情,心里莫明的一痛,难道明净对她有所隐瞒,难道她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份幸福竟是自欺欺人? 不甘地回过头去,却看到明净对着豆黄一付冷漠而不耐烦的表情,转过头来看长生,目光却歉然而坦然,长生心里莫名地一松,已经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豆黄不愧是大家族里长大的,虽是丫头也有几分从容,她很快从慌乱和不忿中平静下来,掩饰地转头朝里面喊了一声:“太姨娘,三爷和三夫人来看你来啦!” 说完快步上前提裙跪下,恭恭敬敬地给长生和明净磕了头,长生苦笑一声,以她和豆黄目前的身份,一个是当家主母,一个是通房丫头,她成亲时豆黄不在,现在算是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份见面礼呢? 只是,她压根就不想承认这个豆黄,更不愿意夫妻之间夹着一个与明净有青梅竹马之谊的通房丫头,何况明净说了只把豆黄当妹妹,她相信他。 为什么豆黄却依旧挽着妇人发髻,难道是她明明清白之躯却死缠着明净不放?为什么明净没有告诉她这些?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未完待续。) 第346章、一家团聚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笑矜矜地注视着地上做低伏小的豆黄,明明看她时眼中全是不甘,却偏偏要忍声吞气,这个丫头不简单。 屋里已经有了响动,太姨娘快要出来了,长生上前一步去搀扶豆黄,满面感激地说:“你真是个难得的忠心丫头,家里适逢大难,你不离不弃地跟在姨娘身边,替我和三爷尽孝,就是亲生儿女也没能做得到,快起来吧,不要轻贱自己,三爷早说了认你为义妹,有机会就平了你的奴籍,好好找户好人家把你风风光光地嫁了,以后子子孙孙不用再做奴才,不枉你服侍太姨娘一场!” 豆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却立即做惊慌和痛苦状,垂下头吱吱唔唔地说:“三夫人太高抬奴才了,奴才是谢家的家生奴才,打小服侍三爷,当日老夫人将我开脸做了三爷的通房丫头,今生今世,我都是爷和夫人的奴才,愿为奴为婢服侍爷和夫人,哪敢以爷的义妹自居?夫人切莫如此说,折煞奴婢了!” 说完扑腾了声跪下,声泪俱下:“夫人莫非以为奴才服侍了太姨娘几日就不知天高地厚当自己是主子?请夫人明鉴,奴才一直恪守本份,一直认定自己就是三爷和三夫人的奴才,每日尽心尽力地服侍太姨娘,从未有过半点不安份的想法,若起了什么不守本份的心思,定让我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哎呀!傻丫头!好端端地发什么毒誓呀!等会快在菩萨面前上一柱香去去晦气,就说自己是年少无知随口乱说,请菩萨恕罪!” “太姨娘!”豆黄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一身素色薄绢夏裙的太姨娘走了出来,一年多没见了,她虽然养尊处优,但显然心里并不轻松,看着老了,也瘦了。 她还未来得及与儿子和成为儿媳后第一次见面的长生说话,就先惊愕地看到谢家被抄后一直忠心耿耿陪伴服侍她的豆黄跪在地上满面泪痕,立即就慌了,顾不上与儿子儿媳说话,就上前去扶她。 随着一声凄苦而深情地呼唤,豆黄膝行上前,声泪俱下地说:“太姨娘,豆黄服侍你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别的想法,太姨娘不要赶我走,豆黄愿生一辈子做三爷和三夫人的奴才!死做谢家的鬼!” 太姨娘又心疼又生气地去拉豆黄:“快起来,跪在地上做什么?小心膝盖疼,放心,有我呢,谁也赶不走你!” 长生无奈地看着跪在地上演苦情戏的豆黄和为了一个丫头顾不上理会自己的太姨娘,什么叫赶她走?难道平了她的奴籍,让她风风光光地以良家子的身份出嫁不好吗?如此明目张胆地挑拨她和太姨娘的关系,若她留下来,这日子能安宁吗? 明净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捏捏长生的手,示意她放心,怒斥道:“豆黄!你给我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三夫人成亲后第一次来看太姨娘,你这付样子做给谁看?院子里人多着呢,大家有目共睹,我们有欺负你吗?你一个小小的丫头值得吗?什么叫赶你走?为你好也叫赶你走吗?你是真不知好歹还是故意挑拨?” 长生松了一口气,有明净坚定不移地支持自己,她还担心什么?豆黄不过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丫头,难道还能阻碍得了她们的幸福? 她嗔怪地拉拉明净:“大呼小叫做什么?这么久都没见姨娘,我成亲后还是第一次见婆婆,你也不让我安生?还不快给姨娘磕头,我还等着姨娘的红包呢!” 说完不再理会豆黄的告状和诉苦,拉着明净直接跪倒在太姨娘面前就行大礼,太姨娘这下慌了,暂时顾不上豆黄了,豆黄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亲儿子和媳妇重要,何况这还是长生嫁给明净后第一次见她,算是新媳妇见婆婆。 只是自己一个妾室,半奴半主,明净和长生虽是亲儿亲媳,却是谢家正经的主子,自己当不起他们的大礼,大礼只有老夫人那个嫡母才配。 她慌忙避开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吧,哪有这个规矩的!” 明净见她避开不受,气得站起来拉她站好,然后再次跪下,倔犟地说:“娘站好!这个礼一定要受,这里没有外人,你怕什么?我们是你的儿子和媳妇,应该给你磕头!你若不受,我们就一直磕下去,一直到你接受为止!” 太姨娘深知儿子的脾性,也知道长生是个磊落大方为人诚恳之人,怕自己推让反而让她们为难,只得含泪站好,却还是心疼他们夏衫薄跪在地上膝盖疼,就令婆子快去取了厚棉垫子塞到他们膝下,又返回屋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给长生的新婚大礼,受了他们婚后正式的三跪九磕大礼。 然后一只手拉一个,端详着长生婚后更加娇艳的容颜和成熟的风韵,看着她和明净并肩而立是那么的般配,而自己凭着对长生的了解,以后把明净交给她是那么的放心,心里全是喜悦,把对长生出身低那点小小的不满早就忘到九宵云外去了,早就忘了豆黄还跪在地上。 院里的丫头婆子见过明净好多次,对长生却是第一次见面,知道她是正经的主子,也慌忙过来向她磕头行礼,长生早有准备,每个人都给了见面礼,一时主仆尽欢,一个机灵的婆子连忙请他们和太姨娘去凉亭里歇息,支使丫头去倒茶。 太姨娘一面令人上茶上点心,一面吩咐中午厨房多加几个明净和长生爱吃的菜,平时清静得有些寂寞的小院顿时喧闹起来。 清风习习花香阵阵的凉亭里,夏日的早阳透过树荫照下来,太姨娘一手拉着明净,一手拉着长生,看了又看,舍不得放,这是她嫡亲的儿子和媳妇呀,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以后还要有嫡亲的孙子孙女承欢膝下,在这个世上,谁也没有他们重要。 而那个还跪在地上低泣的豆黄,此刻显得那么的碍眼和不懂事,儿子好不容易看她一次,儿媳还是婚后第一次来看她,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哭什么呀?有话不会好好说吗?真扫兴!(未完待续。) 第347章、怨恨暗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48章、胜券在握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49章、百口难辩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50章、死活赖上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51章、心有不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豆黄察觉他俩之间的心意相通,百般嫉恨涌上心头,她拼命地拉住太姨娘的袖子:“太姨娘,你不相信我说的吗?若不是真的,我一个女子难道非要自取其辱诬被人破身吗?当日之事秦奶娘肯定与你说过,我若说的是假,如何能够骗过众人? 你忘了在我们相依为命的这段时间,你是如何对我说的吗?奴婢要求不高,只希望留在姨娘和三爷身边服侍而已,绝不会与三夫人争宠的,难道三夫人也不能容奴婢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吗?再说奴婢已经破身,离开三爷不是把奴婢逼到死路吗?好人家谁肯娶一个破了身子的女人?求三夫人给奴婢一条活路!若是你们非逼着奴婢走,奴婢宁死也不肯受辱!” 太姨娘实在弄不清事实,儿子不可能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她,可豆黄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呀!正迟疑着,豆黄见仍是无人表态,挣扎着起来就要撞墙,太姨娘想起她这段时间与自己相依为命殷勤体贴如同母女,顿时一阵心疼,连忙死死拉住,明净再厌她也不能眼看着她寻死,连忙拉住喝斥她别惊吓了姨娘。 豆黄不再挣扎,而是瘫坐在地上,嘤嘤地哭起来,太姨娘头疼不已,越来越弄不清谁真谁假。 长生和明净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他先留下豆黄,看样子,豆黄是绝对不可能听从安排嫁与他人为妻了,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辈子她都想留在谢家。 就算她现在不编造被明净破身的事情,仅凭她对太姨娘这段时间的照顾,也不应该逼她太绝,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她吧,仅仅只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丫头,明净多一个名义上的通房丫头也好,正好免得别人说长生善妒不容丈夫有屋里人。 明净却担心的摇摇头,留下豆黄并不是多一个通房丫头的问题,而是这个女人实在不能留,留下她以后就别想过安宁日子,他曾经如此信任这个打小伴在身边的丫头,心心念念想让她有个好的去处,她却挖空心思地编排他破了她的身,以后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留下她太可怕。 就是留在太姨娘身边也不行,他这个做儿子的会日夜难安,就算她无害太姨娘之心,也定会千方百计挑拨的一家人不合,特别是千方百计算计长生,以后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而豆黄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把方法用尽了,三个正经主子还没有一个人开口让她留下,心里顿时又冷又痛又恨,索性霍出一切了,她抬起头,脸上不复刚才的凄苦可怜,恨恨地说:“我是三爷的通房丫头,是谢家的当家老夫人赐于三爷的,又在谢家被抄后替三爷尽孝,不得老夫人的同意,谁敢撵走我?我又照顾太姨娘多时,三爷非要赶我走,就不怕落个不孝吗?” 长生本不想掺合进去,免得落个善妒不容人,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冷笑几声说:“豆黄姑娘,你别忘了,你曾经是三爷的通房丫头不假,可你知道谢家被抄后丫头们都是啥下场吗?就算你真的和三爷有夫妻之实,抄家后你一个年轻貌美的丫头,又失了身,想也不想必就能知道你会落到何种地步,到那时就是有夫妻之实又能怎样?三爷还会要你吗?若不是看在三爷的面上,他的好友为什么要买你一个失身的丫头?你以为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吗?用脚趾头想一想吧,别的丫头大都四散飘零不知所终,为什么你能在这个宅子里舒舒服服过日子?别以为服侍太姨娘是你的功劳,其实那是你的福份,以后别拿这个来要挟人!” 太姨娘和明净这才醒悟过来,是啊,他们都弄反了,豆黄这段时间能服侍太姨娘,确实是她的福份,若不是明净的朋友听说她是明净的通房丫头,也为了太姨娘身边有个可靠人服侍,哪里会一并买下她?谁知道她会落个什么下场? 明净暗暗佩服长生,这么简单的道理,若不是长生提醒,弄得他还真以为自己一家欠了豆黄什么,现在看来全不是。 他呵呵地笑了:“我都忘了,其实呢,你的卖身契还在我好友手里,你现在是他买下的丫头,不再是我的通房丫头,记住,千万记住,以后别再赖上我了,你现在与大爷我无关!本大爷宣布,就算你曾失身于我,那也是过去的事,现在经过这么多事,谁知你的身子还清白清白?本大爷不要你了!至于我的好友如何处置你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要卖要撵还不人家一句话?不过你这种女人,说不定他还想把你卖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豆黄这才真正的慌了,她恐惧地想起抄家后,主子们全部被押解上京生死未卜,奴才们被集中在一起由官府统一发卖,那情景要多凄惨有凄惨,有家人的奴才还好些,家人大都会千方百计想法赎身,没有家人的,除了个别手艺好的绣娘厨子花匠之类,大多数命运非常不堪,她曾亲眼看到好几个年轻貌美的丫头被卖入青楼,当时怕极了,生怕同样的命运也落到自己身上。 二爷明清有一个美貌年少的通房丫头,大户人家嫌非完壁,小户人家嫌中看不中用,后来被一家窑子相中要买去,她也是清白人家出身的,不堪以后过着屈辱的日子,当时就撞死了,样子吓人极了。 好多曾经熟悉的姐妹,命运稍好的被买去做丫头或者被娶不到媳妇的粗野汉子买回去为妻,最可怜的莫过于被卖到青楼,象她这种有些姿色又失过身的,除了青楼几乎无人肯要。 豆黄越想越怕,不由得打个寒噤,不得不暗暗承认长生说的对,如果不是明净的朋友看在她是明净通房丫头的身份上买下安置,她现在早已不知沦落到何处了,服侍太姨娘,其实是她的福份,而不是功劳。而且从名份上来说,她现在是明净好友买下的丫头,已与明净没有任何瓜葛,若明净果真怒了,只需给他的朋友一句话,她必定没有好下场。 原来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家生奴才,无论多么心比天高多么用尽心机,也改变不了卑微如草芥的命运。 只是,她如何能甘心?(未完待续。) 第352章、挟私要胁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豆黄不甘极了,为什么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同样年轻貌美,为什么同样做过奴才,不过一个是宫奴,一个是家奴,一个从小一起长大,一个不过认识一两年时间,而命运却差别如此之大?人家做了名正言顺的正妻,自己却连一个通房丫头也做不了! 看着明净脸上掩饰不住的厌恶和痛恨,她的心凉透了,就是她留在明净身边继续做通房丫头又能怎样?一个失宠的通房丫头,要地位没地位,要恩宠没恩宠,要子女没子女,她还能凭什么讨生活? 可她不甘心,实在不甘心,因为她的一颗心早就给了明净,她曾全心全意地为着他,她曾经把他当做自己的一切,她的内心早已把一生都托付于他,若离开他,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同别的男人共度一生? 而她,更不甘心把他躬手让于她人,哪怕在他身边做一个通房丫头,也要在他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且她心里对周长生已经恨极,就算她真的沾太姨娘的光才能在谢家遭变之后没有受罪,周长生也没必要提醒大家这个事实,本来太姨娘对她还是真心疼爱的,明净也是很感激,再加上从小服侍的情份,他不敢做的太过,说不定自己使些手段就能让他回心转意。 现在事情的因果都被周长生挑明了,再无人因此感激她,明净现在那么厌恶她,说不定还会一怒之下让他的好友把她远远地卖掉,这一些全拜可恶的周长生所赐,她绝不能让她独占谢明净,这个她最爱的男人。 而且这几个月与太姨娘朝夕相处,自己那么体贴入微地服侍她,那么善解人意地安慰她,陪她一点点度过了最初的痛苦和绝望,让她等到了与儿子团聚的日子,太姨娘那时是真心真意地感激她、喜爱她,口口声声自己没有亲生的闺女,以后会把她当亲闺女看待,让她一直陪在身边,还说若是儿子能平安回来,娶妻之后就抬她为正经的妾室,这一生绝对会善待于她。 可是,她们一家刚团聚,就再也容不下她,别说做正经的妾室,只做通房丫头明净也不愿再要了!还把这段时间的付出说成了是她沾太姨娘的光,人家一家团聚,谁来管她的感受? 不过,她豆黄是多聪明的人哪,相处这么久,怎能不知道他们的软肋? 她抬起头凄然一笑,泪流满面:“无论奴婢做了什么,目的都是能够留在三爷身边,一辈子服侍三爷和三夫人,奴婢侍侯三爷惯了,离不开三爷,也放不下三爷呀,除了三爷绝不肯再嫁别的男子!奴婢定会恪守通房丫头的本份,一心一意服侍三爷和三夫人,绝不会给他们添半点麻烦,只求让奴婢留下,哪怕一辈子受冷落都绝无怨言!” 她说的极为可怜和痴心,脸上的倔犟和恨意再也看不到了,换上的是一付楚楚可怜温顺乖巧的样子,仿佛对明净和长生除了付出别无所求,就是明知她的为人和心机,明知她是假装的,长生和明净已经鄙夷的无话可说了,而太姨娘却有些不忍心了。 明净终于怒道:“你这个无耻的女人,别再装出一付可怜的样子了,我明天就让朋友远远地卖了你!” 豆黄见无论她用什么手段,明净就是死活不答应,心中又恨又怕,却也明白,若真是离开谢家,她以后能过什么样的好日子呀,与其苦求不应,倒不如抓住他们的软肋,且看她们如何?就不信他们敢杀人灭口! 她顿时强硬起来,抬起头冷笑着说:“三爷和三夫人别把自己说的有多好!陆奶娘和白梅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至于她们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绝对与三爷和三夫人也脱不了干系!难怪你们这么恩爱,原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些事,太姨娘恐怕都不知道吧!” 明净和长生相视一眼,明白今日豆黄是孤注一掷了,难怪人说狗急跳墙。不过呢,陆奶娘和白梅的事做的天衣无缝,编造的理由合情合理,而且物是人非,就是有人怀疑也查不出什么,就是查出来了什么,不过是主子惩治恶奴而已,传出去又有什么打紧?豆黄果真以为用这个可以要挟得他们? 她当初虽然知道不少事,却唯独忘了一点,那就是本来给可以告诉明澈陆奶娘和白梅的真实面目,明澈绝对随便安个罪名就要了她们的命,甚至让她们生不如死,事情做的这么隐密,不是陆奶娘和白梅死不得,谢府惩治两个恶奴只是家务事而已,谁也干涉不得。之所以千方百计瞒着真相,并非怕事情传出去,而是全为了锦姝着想。 当初陆奶娘在她的心中占有最重要的位置,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她的心灵那时脆弱孤僻极了,一点点伤害都不能再承受,如果忽然失去了陆奶娘,或者有任何伤害陆奶娘的行为被她察觉,都有可能彻底毁了她。 所以他们才费了那么大的周折,千方百计地让锦姝渐渐地从感情和生活不那么依赖陆奶娘,千方百计地骗陆奶娘离了谢家,让她一点点适应没有陆奶娘的生活,更是千方百计让她在没有陆奶娘的日子过得更加开心,渐渐地让她淡忘了陆奶娘,从而无论是从生活上还是从感情上,都彻底不再受别人的控制。 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锦姝不受伤害,豆黄知道的再多,却唯独不知道这一点,还为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以为可以用陆奶娘之死相要挟。 只可惜了她的如意盘算,她越是如此,越发坚定了明净一定要赶走她的信心。 太姨娘狐疑地看着明净和长生,所有的疑虑全涌上心头,回忆起当日长生进府后,陆奶娘从离府到数月后死去的始末,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想到白梅一尸两命的惨状和陆奶娘一去再也回不来的悲惨,太姨娘不由得打个寒噤,这也太惨了!更可怕的是,听豆黄刚才说的情形,明净的长生居然也牵扯其中!难道这两人的死与他们有关?(未完待续。) 第353章、三人齐心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太姨娘一直就弄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长生到了谢家后,一直不能接受任何陌生人的姝儿忽然就接受了长生,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就很信任和依赖长生,就连陆奶娘离去也肯答应了。 而且长生对锦姝的好无论是谁都看得是出真心真意的,甚至为了锦姝不顾自己的生死陪她入天牢,那种好绝不是一个教养姑姑能做出来的,倒象一个至亲,若只因为是长生的品性善良有担待,或者说她和锦姝极投缘,也太说不过去了,世上再投缘也没有这么个投缘法,长生又不是谢家的奴才,有必要为她付出这么多吗? 难道她从开始就意在明净,而锦姝只是晃子?也不象呀,就算她开始意在明净,她那么聪明一个人,应该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和明净根本就不可能,除非她肯做妾,或者象现在一样谢家突遭大祸明净成为落架的凤凰,才有成为明净嫡妻的可能,可当时谁能料得后面的事情?长生若能料得到,躲还来不及,哪里会一直留下? 她还弄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没有喜讯的白梅,在长生入府后,忽然就传出了喜讯,而且还非要陆奶娘亲自去晋阳照顾,陆奶娘受大少奶奶临终所托,一直视锦姝如生命,又怎肯为了一个白梅就丢下不管了?这实在说不过去呀! 她更不明白的是,陆奶娘抛下锦姝奔赴晋阳照顾白梅,原以为过上十头八月就能传来明澈得子的喜讯,谁知不过两三个月,就传来因陆奶娘照顾不周导致白梅跌了一跤小产血崩而亡,陆奶娘畏罪自尽的噩耗,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而且明澈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白梅怀的可是他的儿子,陆奶娘不但是大少奶奶最信任的人,更是锦姝最依赖的人,两尸三命,真是太惨了,明澈就坐视不管吗?还是这件事明澈本就清清楚楚的,甚至是他一手造成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明净知道豆黄的话已经引起了太姨娘的疑虑,好在事情本身也没有什么见不人的,当初之所以小心谨慎,并不是怕人知道,而且怕锦姝知道后受不了,两人,一方面感叹于豆黄的无耻和狗急跳墙,一方面也明白今日必须对太姨娘说实话了。 豆黄得意地看着三个人的表情,以为他们被自己的话震摄住了,以为他们不得已要顺着自己了,以后就可以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了。 当然,她最终的目的并不是靠这个逼的明净表面上接受自己,实际上从内心厌恶自己,她总觉得自己在明净心中总是有一些位置的,只要她想办法留在他身边,成为他正经的妾室,在以后日日夜夜的岁月积累中,凭她的年轻貌美知疼知热体贴入微,凭她与周长生皆然不同的柔媚和风情,春风化雨一般慢慢滋润着温暖着明净的心,让他最终离不开自己。 她以为陆奶娘的事是他们做下的不可告人的勾当,是他们软肋,他们为了安抚自己一定会屈从的,只要走出这第一步就好。 可是,她抬头,却看到长生明净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冷意,还有长生眼里淡淡的嘲讽,顿时心里一惊,不及细加思量明净冷冷地开口了。 “你以为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且不说陆奶娘和白梅的死与我们无关,就是与我们有关,陆奶娘不过是谢家的奴才,她的卖身契一直在大哥手里,主子惩治一个犯了错的奴才,难道是什么见不人的事吗?还有白梅,她是大哥的妾室,怎么惩处她还不是大哥一句话,随便安个罪名就可要了她俩的命,难道官府还会治我们的罪不成?你真真可笑,以为主子信任你,让你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可要挟得了主子?” 长生也嘲讽地说:“你根本就没有弄明白那件事,就意想天开以为我们会怕你捅出去,若是这样,天下做主子还不都被刁奴治得死死的?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什么见不了人的,当初只所以瞒着别人,一是你也知道大爷那时与老夫人不合,我们不想让老夫人插手此事,二是姝儿年纪小,又依赖陆奶娘,怕吓着她,三是太姨娘是菩萨心肠,怕她知道了要为三爷担心,所以瞒着她。就这样了,你以为自己掌握了我们什么天大的秘密?” 明净也嘲讽地看着豆黄:“时过境迁,当初所担心的事,现在已经都不是问题了,老夫人现在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再插手大爷的事,而姝儿也慢慢大了懂事了,她现在离不开的人是长生,早就淡忘了陆奶娘,这件事就是她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太姨娘也不会再为此担心了,就是你不闹这一出,我们也会找机会告诉太姨娘的,你既然闹起来了,我们等会就告诉太姨娘!” 长生走到太姨娘身边,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姨娘放心,三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他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当初之所以瞒着你,是怕你担心,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完全可以让你知道了,等会我们就全告诉你。” 太姨娘虽然心有疑虑,但她相信明净和长生的品性,也厌恶豆黄一个奴才借此胁迫主子,就亲热地拍拍长生的胳膊说:“放心,你和明净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我还能不信你们?别着急,等有空了再对我说吧。” 然后无比失望地看着地上的豆黄,摇摇头说:“豆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段时间你照顾我很细心很尽力,我全都知道,也真心喜欢你,总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安置你,让你的后半生有所依托,谁知你不但不领情,竟然还挟恩图报,还枉想利用比别的奴才多知道了一些事来威胁主子,以后谁人还敢要你?就是我也不敢留你在身边了! 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说和三爷有夫妻之实一事纯粹就是胡说!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当时秦奶娘也发现了三爷虽和你同居一室,但却一直各睡各的事情,还偷偷告诉过我, 让我劝三爷,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现在看来,信口雌黄的人是你!”(未完待续。) 第354章、恩人现身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55章、其心可诛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56章、怀恨在心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豆黄见明净虽然面有怜惜却不表态,眼泪流得更凶了,长生又刚好出去,更是说话的好时机,凭女人的直觉,她知道长生绝不会喜欢自己的,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想和自己抢丈夫的人,现在不说,等会长生说几句风凉话,明净再不忍心,也无可奈何了。 赶紧上前哭哭啼啼地说:“公子都忘了往日的情份了吗?还记得那一年你才十三岁,在老夫人面前受了气,回听松院的路上又被二公子羞辱,老爷不在家无人给你做主,你怕姨娘听见了哭不忍告诉她,也怕秦奶娘知道了心里难受,也不忍心告诉她,只能偷偷地告诉奴婢。 公子晚上睡下后一口恶气出不来,气把所有的书都扔了一地,还扬言要烧了书房,是奴婢苦苦相劝,为了让公子回心转意把膝盖都跪破了,又陪公子流泪到天亮,第二天一大早怕被人发觉又一点点把书整理好,从那以后公子特别信任我,说以后一定要对我好,时至今日,奴婢不敢再奢求什么,更不敢再做对不起主子的事,只是宁死不愿去漠北不愿做私娼,求公子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救救我! 奴婢真不想去漠北苦寒之地呀,听说那里的人尚未开化,又极为苦寒,去了只是死路一条,一辈子也回不了家乡啦,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求公子救豆黄一命,我再也不敢挟恩图报了,再也不敢为一己之私做出没良心的事,公子你就给蒋公子讲讲情,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道你与三夫人之间再容不下别的女人,所以奴婢绝不再提通房丫头之事,以后愿做个粗使丫头服侍姨娘!” 明净和太姨娘相视一眼,都叹息无语,其实两人都是不忍把豆黄送去漠北送死的,谢家被抄,无论是家奴还是主子都七零八散,以前的熟识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何况他俩都豆黄都是有怜惜之情的。 太姨娘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张嘴,明净用眼神至止她,然后盯着豆黄问:“你说实话,我就饶了,不过你不可能再留下了,我愿给你些银两,再发还你的卖身契,你自己走吧,以后过得怎么样全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与谢家无关!” 豆黄已经猜到了明净要问她什么,哭得惨白的小脸顿时红的象滴了血,那种隐密怎可对别人说得出口?打死她不会说的,哪怕自污说被人强暴,她也说不出实情。 她抬起头,惨然一笑:“太姨娘,那件事原是奴婢污陷公子的,公子是个洁身自好之人,从未与奴婢有过爱昧之情,更从未对奴婢有过非份之举,他真是一个品性高洁的人,奴婢刚懂人事就喜欢他,盼着一辈子守在他身边,哪怕只做通房丫头也心甘情愿,可偏偏入不了公子的青眼,奴婢用尽心思也不成,反而招至公子的厌恶,奴婢认了,希望他与三夫人好好过日子,奴婢愿意离开!奴婢这就走!” 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太姨娘与心不忍,上前拉住她的手:“别急,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收拾好行礼,你的衣物私蓄全带走,吃过饭等三爷给你准备好盘缠再走吧,你不是还有哥哥嫂子吗?你嫂子虽然待你刻薄了些,但你哥还是真疼你的,他们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打听一下他们的下落,去投靠他们吧,女孩子家孤身一个在外,不安全!” 豆黄含泪谢过,默默地退下了,心里无比黯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如同自己的身子一样破败却又无所依托。出了门正欲悄没声息地溜到一旁自己的小厢房,却看到明净、长生正和蒋公子并立在树荫下谈笑。 长生今日做为新妇第一次见太姨娘,穿的喜气而清凉,茜红色的纱质绣花短襦,浅蓝色的曳地高腰褶裙,质地轻薄,随着晨风飘动,越发显得身姿婀娜,坠珍珠流苏的金簪插在如云的鬓边,正在笑声阵阵地说着什么,背景纤长而曲线分明,声音悦耳动听,一旁斯文清秀的蒋公子发出一阵阵开怀的笑声,明净含笑看着长生,俊美的脸上满是喜爱和赞许。 豆黄一阵心酸,眼泪又差点落下,怕被他们看见用鄙夷的眼光看过来,更怕听到吵闹声的丫头婆子们过来问东问西,赶紧悄悄闪进自己的小屋,轻轻地掩上门,眼泪如雨一般落下。 外面依然传来阵阵笑声,还听到蒋公子请明净和长生坐到凉亭里喝茶,凉亭离这里稍远些,谈笑声才听不清楚了。 一会儿有人敲门,一个熟识的婆子在外喊着:“豆黄姑娘,开开门,杜妈让我们送热水进来!”豆黄怕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赶紧抹去眼泪,把被子弄乱,头发抓乱,装作刚睡起来的样子开了门。 是两个粗使婆子抬着进来了,后面跟着两个丫头抬着木桶,大概刚才都听到了太姨娘屋里的吵闹声和她的哭喊声,一个神色各异地打量了一下,然后说是太姨娘吩咐给姑娘送热水的,豆黄想如平时一样说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正脸早丢光了,也很快要被赶走了,没有再强颜欢笑,就淡淡地说了一声谢了,再无语。 婆子们很快注好了热水退下了,豆黄关上门,飞快脱掉衣服,把自己整个浸在热水里,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 一直哭到水有了凉意,她才匆匆洗了站起来穿衣服,正对面就是镜子,镜子里是青春美丽容颜和曲线玲珑身子,白嫩紧致的肌肤在暗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乌发如云、幽香暗生,虽然因为哭泣眼皮红肿,却仍是无一处不美丽,无一处不动人,为什么她最爱的男人却连看一眼她的兴趣都没有? 周长生的人生就象阳光下的花朵,明媚而甜美,自己的人生就象阴暗处的小草,卑微而苦涩,若是她出身高贵是金枝玉叶自己也认了,可明明出身相差并不大呀,论容貌自己不输于她,当初就是因为美貌,才被老夫人选去当明净的大丫头,论心机自己不输于她,为什么她做了明媒正娶的嫡妻,自己连个通房丫头也做不了? 蓦地想起长生初来时,明净派自己去服侍长生,那时两人关系尚好,闲暇时说笑问起对终身有何打算,自己当时回答是奴才全由主子做主,而长生却坚定地说绝不为人妾,也绝不允许自己的丈夫纳妾,家里只能是一夫一妻,当时自己还笑她除非嫁给没本事养妾室的穷汉子,否则根本就不可能,谁知现在人家照样嫁给了明净,也如她所言不许明净纳妾,连一个通房丫头也容不下。 一股恨意顿时涌上心头,若是长生稍微宽容些,能容不下自己一个小小的通房吗?若是她能容得下,明净何至于每次来都说要把自己嫁给别人?逼得自己污赖明净与自己有夫妻之实,让明净厌恶鄙视自己,非要赶自己走。 自已生下来就是谢家的奴才,打小就在谢家生活,特别是被派去服侍明净后,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在这里更是过着与世隔绝的舒适日子,如果被赶出去了,就是有些余财,该如何活得下去?而且唯一的兄嫂下落不明,她该去投靠谁?难道要继续找牙子去大户人家当丫头?或者托媒婆找户人家嫁了? 她不甘心,实在不甘心,想起与明净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明净的好,想起以后与他没有什么关系,见他一面都很给,心里越发难受极了,恨意一点点地滋长,都是这个周长生,因为她自己的命运才如不堪,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叫她如何能忍受从明净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从此再不相见? 她做不到,她打死也不要从明净的生活中消失!如果不能被他喜,哪怕被他厌,也要让他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想起两个人的过往!哪怕被他恨,也不要离开他!一生一世哪怕做仇人,也要和他纠缠不休! 想起以前在谢家经过的一些事,豆黄暗暗下定了决心,生活有了新的目标,脸上不再那么悲惨,神情中有一种可怕的固执,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她快速地擦干身体换上一身素气凉爽又便于行走的衣服,开始整理衣物行礼。 快到午时正(中午12点),有人敲门,进来一个年纪最小又最单纯的小丫头,大概太姨娘怕派别的人会让她难堪,所以才派这个少不更事的小丫来传话。她好奇地看了豆黄一眼说:“豆黄姐姐,太姨娘让你过去陪她吃饭,她还说没别人,就你们俩,让你一定去!” 豆黄心头涌上淡淡的暖意,想起了太姨娘对自己的宽厚仁慈,可很快被恨意所取代,如果真的心存怜悯仁慈,如果真的念及这段相依为命的日子,为什么不留下自己?她是明净的生母,若她非要留下自己,周长生能有什么办法?所谓的情同母女,不过是用时珍惜不用时一脚踢开的虚情假意罢了。 她忍下心头的愤恨,抬起头,平静地说:“好的,我这就过去。”(未完待续。) 第357章、衔恨离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可能有人吩咐怕她难堪吧,院里的丫头婆子都不见了踪影,豆黄来到太姨娘的房间,外屋摆着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果真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连服侍的丫头也没有,看见豆黄打扮得清爽齐整,太姨娘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快坐下吧,你就要走啦,没要他们陪,我们俩一起吃顿饭,什么也别说,就吃顿饭吧,象平时一样。” 豆黄点点头,想起两人相依为命的这段时间,太姨娘确实没把她当丫头,蒋公子对太姨娘的供养十分充裕,虽不是顿顿山珍海味,但都精致可口,太姨娘一个人当然吃不完,每次都和她一起吃,粗活从不让她做,就连她的衣服都是由婆子洗的,这段时间,她可以说是过着千金小姐的日子,可是什么也不抹煞赶走她的仇恨! 而周长生和谢明净,不用问,蒋公子中午肯定给他俩接风,他们一定坐在府里风景最美、最凉爽的地方,对着满满一桌美味佳肴,把盏谈笑,周长生一定笑得最欢快,自己终于要被赶走了,她不但乌鸦变凤凰,而且暂时不用担心明净会有别的女人,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稳固她的地位,她一定高兴得睡觉都笑醒,当然,她肯定还要在明净面前装出贤良大度样子,把一切全归根于自己咎于自取上,这个仇一定要报!就看谁笑到最后! 她把一切藏在心里,默默在太姨娘对面坐下,和以往边吃边谈笑不同,两人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默地吃着饭,太姨娘脸上有难过和不舍,基本上没吃东西,只是不停地给她夹菜,就象一个母亲在照顾自己的女儿,但在豆黄看来已经全成了虚情假意。 饭后,太姨娘喊丫头撤了席,拿出一个扁扁的小木匣打开,取出十几两散碎银子和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按有朱红的指印,豆黄心头一跳,这不是她抄家后卖入蒋家为奴的卖身契吗? 然后怜惜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分明有不忍和不舍,叹了一口气说:“这两张银票是我和明净给你的,你知道我们现在也不宽裕,也只能给你这些了,你收好,卖身契烧了吧,银票贴身藏好,碎银子可随时花用,若暂时找不到兄嫂,有这些就够你一个人过上七八年了,若嫁人了,也可置办一份好嫁妆,将来在婆家也能说得起话。” 然后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插到豆黄头上,端详了她一阵说:“以前的好首饰都在抄家时丢光了,再也没什么太好东西,这个簪子留做纪念吧,不过出了这个门就拔下来藏好,切记财莫外露,一切小心从事!” 这一刻,豆黄心里确实是有几分感动的,她一直替太姨娘保管东西,太姨娘一直拒绝蒋公子给自己置办太好的首饰衣物,也不要他的银子,簪子和银票是她现在所有的财物了,她想说几句感激地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默默地点点头。 太姨娘见她不语,无奈地说:“莫怪我们,人各有命,聚散凭缘,以后一个人在外小心点,若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来找我,我虽然不能收留你,但资助你还是能做到的。蒋公子已雇下马车,在大门口候着,你想去哪儿都由你,明净有事,就不送你了,早点走,天黑了不安全,若是天晚了实在无处可去,就找个客栈先住下,慢慢找去处吧,这里地处京城,还是很太平的。” 想到马上要走了,豆黄的一丁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明净和太姨娘再怎么倾囊相助也不能抵消赶走她的仇恨,不过她掩饰得很好,面色平静中带着几分不舍点点头,向太姨娘磕了头,什么也没说就离去了。 然后在丫头婆子各种各样的眼光中背上包袱坐上马车,一个小丫头快速上前递上一大包东西和一个水囊说:“点心和水是太姨娘吩咐厨房给姑娘准备的,带着路上吃!”说完见豆黄不语,有些害怕,赶紧塞到她怀里就走了。 豆黄平静如初,车快速离去了,心中满是恨意,她从十二岁就跟着明净,居然落个如此下场? 明净和长生就坐在蒋怡文的书房里,长生知道蒋怡文与明净是生死之交,索性不怕他笑话,捅捅明净,揶揄地说:“豆黄姑娘与你青梅竹马、主仆情深,居说曾有夫妻之实,还替你孝敬生母,更要紧的是她年轻美貌聪明伶俐,这等贴心贴肝的美妾你也舍得?将来可别后悔?” 明净笑骂道:“怡文兄,你看这等惫赖货,明明是她自己吃醋不容人,还说我心狠,还要做出一付贤良的样子,要我说,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妾,若真是贤良,赶快与为夫纳两三个来,也好有人给你梳头整履端茶倒水,今日怡文刚好在,给咱俩做个见证如何?” 蒋怡文羡慕地看着他俩恩爱的样子,哈哈大笑说:“这个见证我可不敢做,平白打翻人家的醋坛子,还要被弟妹记恨,我没这个胆!” 长生瞪了明净一眼:“你想要美妾成群很简单,那就是我让位,快别痴心妄想了!嗯,其实啦,我是怕你不去送送豆黄心头怀恨,你还是去送送吧,在她面前说说我的坏话,再诉诉你的苦衷,再安慰人家几句,免得她有头有恨说不定将来猛不丁捅你一刀子,多个人记恨可不是什么好事呀,快去呀!” 明净却坚决地摇摇头:“不去,我再不想见她,连那种事都能栽赃陷害,太无耻了,以后再不见才好,反正咱们也对得起她,把自己身上的银子掏光了不说,姨娘把她的私蓄也全资助她了,她应该知道好歹,若她心怀有恨,我去了照样心怀有恨,随她吧。” 蒋怡文也赞同地说:“不过是个贱婢而已,还敢挟恩图报威胁主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就明净心慈手软,要是我,早就远远地卖了,让她永世不能翻身,现在不但还了她的卖身契,连赎身银子都没要,还给了她那么银两,她有什么好怨恨的?这种不知羞耻的奴才,还值得明净亲自去送?从小服侍怎么样?从小服侍也是奴才!” 长生无奈,想起豆黄不甘心的眼神,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豆黄对明净的感情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现在逼她离开,以后再见不到明净,因爱生恨,她能甘心吗?(未完待续。) 第358章、聚散离别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59章、f无可奈何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60章、无法摆脱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61章、无耻手段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62章、嫡母心计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63章、成人之美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64章、暗中助力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65章、初现端倪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66章、未雨绸缪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黄昏时,明净回来了,一身一脸的风尘,而且眉头紧皱,看起来心事重重,长生心知他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而且是关于两个人的大事,就一心想问个究竟。 明净接过她倒的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长生忍不住问:“刚回来你就急匆匆跑出去,一出去就是一天,到底有什么事?” 明净眼神躲闪一下说:“是一件喜事,你不是以前说过只要有空,就让我去看看紫葫,看她到底过得如何吗?我就是抽空去看了她……” 长生一听到紫葫的消息,立即想到紫葫因为她所承受的侮辱和伤害,抓住明净的手又悲又喜地问:“你去看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快告诉我她过得怎么样?她生养了没有?扶正了没有?” 明净笑着按她坐下:“别急,告诉你呀,她过得很不错,刚生了一个闺女,已经被她的丈夫扶正为继室了,再不是妾了,那家虽不宽裕,丈夫却是实诚能干之人,待她又好,紫葫又吃苦耐劳,日子过得满不错的,我给她留了些银子,嘱咐她的丈夫好好待她,还说有机会带你去看她,她可高兴了,就是说什么也不肯来家里,我知道她有心结,也就没有勉强她。” 长生想起明清的丑恶行径,想起他看到自己时那令人恶心畏惧的眼神,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却也知道不是发作的时候,就强忍住,好心情却被破坏了,顿时闷闷地坐下不语。 明净理解她的心情,揽住她的肩,认真地说:“我知道让你回来太委屈你了,是我对不起你,让你每天要面对厌恶的人,还不能天天守在你身边。我还有几件事要办,等我办完了,就不再出去,天天守在你身边,不会让单独面对那个人。” 长生不忍他太担心自己,就岔开话题问:“还有什么事?很重要吗?一定要办吗?” “是的,一件是抽空去京城徐大伯家看看,看两位老人身体可好,还有王金花是否按照我们的吩咐去做,有没有给两位老人添麻烦,第二件是再打听打听徐大伯儿子的下落,我们再好,再孝敬他们,儿子总是他们辛苦养大的亲骨肉,什么也抵不过他们对儿子的思念之情,第三件事是大哥托我的,让我务必找到他的两位妾室李春桑和卢双娥。” 长生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不是答应安阳再不纳妾吗?如果她们回来了安阳郡主能容得下吗?我记得他还有一房妾室姓秋,这个就不管了吗?” “你忘了?秋姨娘和你们出了天牢后,不是自恃年轻貌美又有亲人可投自行离去了吗?想必也过得去,除非她自己找上门来,否则大哥是不会再找她的,就是她回来了也只能做摆设,她尚青春年少又有亲人,未必肯回来呢。但是李春桑和卢双娥不同,李春桑比大哥还要大一岁,从年少时就陪着大哥,那些年担惊受怕也受了些苦,算是糟糠之妾了,其实大哥对她只是愧疚和怜惜而已,多年前,他心中其实只有大嫂一个人,说实话,就是安阳郡主他未必真放在心上。他只是担心李姨娘年长色衰既无财物傍身又无亲人投靠,不忍她流落在外受苦,不过想让她安度余生而已,当然,若是她生活有着落,或者不愿回来也就算了。 至于卢双娥,那是他的亲表妹,大哥的生母莫姨娘临终前曾交待他要善待表妹,无论喜欢不喜欢她,务必不要让她受苦,其实大哥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不过一直把她当做妹妹而已,找她回来也是不忍违背生母的心意吧。” 长生点点头:“大哥是个有担当之人,这样做我也能理解,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方便的话就去找找吧,顺便办了其他两件事。只是李姨娘和卢姨娘找回来之后安置在哪呢?我想她们回来后哪怕只是徒有虚名,安阳郡主也未必能容呢。” “大哥说了,卢双娥找回来之后,逼也罢劝也罢,先去了她的妾室身份,再以表哥的名义妥善安置,找个好人家嫁了她,李姨娘年岁已大无亲可投,她若愿走再好不过,若是实在不愿失去这个妾室身份,就留在我们身边,她精细能干,做事老成,又深知府中往事,给你做个助力再好不过,你就权当个管事媳妇使唤吧,有她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长生曾与李春桑相处过,也还不讨厌她,想想也行,林心慧和明清满肚子坏水,自己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有李春桑在也能安心些,反正她也无处可去,无人可以依靠,这几年身逢谢家巨变,也把什么都看开了,想必会尽心尽力地帮衬她和明净的,也就应承了。 看到明净一脸风尘的样子,正准备让他擦脸,老夫人身边一个丫头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让三爷和三夫人过去。 长生立即明白是怎么回来,朝明净摆个眼色说:“你先去给老夫人回话吧,就说我知道了,只是三爷刚回来,他洗把脸换身衣服我们就过去。” 小丫头告辞走了,明净看着长生神色怪怪的样子不解地问:“怎么啦?搞什么鬼?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长生嘿嘿笑了几声,然后清清嗓子装模作样的说:“你早上走后,老夫人已经令豆黄搬出去住了,虽然住处很紧张,老夫人还是很体恤地想方设法让豆黄单独住了一间屋子,以方便三爷以后去找她,切记不可辜负老夫人的心意,等会见了她老人家记着要好好感谢她!” 明净却满不在乎地说:“什么她的心意,还不是我的办法起了作用?怎么样,为夫昨夜里用的手段是不是很有用?我就不信那婢子有多厚的脸皮,还真能待得住呀!” 想到昨夜明净厚颜无耻为所欲为和自己今早见到豆黄后的难堪和羞恼,长生忍不住捶了明净一拳,红着脸轻喝:“无耻!亏你说得出口。好了好了,我们说正事,家里住处这么紧张,老夫人让豆黄独居一室用心昭昭,你这个孝顺儿子可有何打算? 明净白了她一眼:“能有什么打算?我们给她指了好好一条路,她偏不走,非要赖在我们身边不可,那就让她自讨苦吃吧,我就不信,老夫人还能管到我晚上睡哪不行?我又不是宠妾灭妻,她若逼我,我就说不愿意生下庶出的儿女将来受人轻贱,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长生点点头,对他讲了今天去见夏嫂一事,明净听到明清两口子的变化吃了一惊,也觉得里面定有什么蹊跷。这两口子从来都不让人省心,家里情况已经成了这样,他们都没想着一家人齐心协力和和睦睦过好日子,总是对别人百般算计想从中取得好处,就算是损人不利已他们也愿意做,若是有反常情况,就一定得小心提防才是,与他们相比豆黄那点小事算什么,他们才是大麻烦。 看着长生担心的样子,明净让她放心,说自己一定会盯紧明清的,也让长生自己处处小心,免得着了他们两口子的道。 长生让他放心,还是先过去应付住老夫人要紧,然后再想办法弄清其中缘由。 来到正房,老夫人正和豆黄在说着什么,看来她存心想给人添堵,居然舍得花钱让豆黄打扮得格外娇俏动人,桔黄色的绸夹袄,葱绿色的缎裙,黑亮的发髻上插了一只款式别致的金钗和几朵粉嫩的绢花,别有一番韵味,看到他们进来,豆黄含羞带怨地看了明净一眼,连忙过来行礼,长生没有忽视豆黄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时的那股怨恨。 明净却直接无视过去朝老夫人行礼,豆黄的眼圈瞬间红了,长生不愿为小事被老夫人叨唠,就浅笑着虚扶了她一把,然后才朝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看到明净对豆黄的冷漠,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然后不动声色的询问明净今天出去一天都做了什么,明净避重就轻地说了奉大哥明澈之命去寻找李春桑和卢双娥一事,老夫人倒吃了一惊,叹息着说:“你大哥倒是个长情的人,李春桑年老色衰,卢双娥姿色平常一直不得宠,他居然还念着,看来倒是我不好了,那时家里处处困难,又想着不给你大哥添麻烦,趁她们还有些奔头,就早把她们都打发了,却没想他如此放不下,是我考虑不周全,如今还要让你到处去找,可有音信没有?” 明净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什么音讯,不过她们两个弱女子,举目无亲,还能跑多远,我再多问问,说不定很快会有音讯的。” 老夫人点点头:“说的也是,当初打发她们走时,家里虽然困难,但我还是尽力多给了些财物,她们存下的私房也都让带走了,想必这段时间还过得下去吧,慢慢打听会有消息的。只是安阳郡主能容得下她们吗?虽说她们是安阳进门前跟了你大哥的,但安阳未必能容呢,两口子若因此闹腾起来就不好了,可别因小失大呀!”(未完待续。) 第367章、夜半魍魉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暗自冷笑,若不是还想沾安阳郡主的光,老夫人大概巴不得郡主府因李春桑和卢双娥闹得天翻地覆才好。 明净神色平静地说:“母亲放心,大哥找她们回来只是于心不忍,李姨娘跟他多年,如今年长色衰又无亲可投,最重要的是她是当年爹爹派去服侍大哥的,大哥只是担心她过不下去想接她回来养老罢了,并非让她回来与安阳郡主争宠的,至于卢双娥,纯粹是因为莫姨娘交待大哥要好好照顾她,大哥找她回来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并非有什么旧情,如果她们有了好去处或者不愿回来也就算了。” 老夫人心中暗恼,两个下贱的妾室,不过一个是因为亲爹给的就要善始善终,一个是生母莫姨娘给的就要妥善安置,倒是她这个嫡母枉做小人了。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放过这个话题,然后示意豆黄过来,开始言归正转。 豆黄拧着盈盈一握的小腰走到老夫人身边低头不语,长生想起她做过的事,心里涌起一阵厌恶,又见她不时眉梢眼角地朝明净暗送嗔怨,心里暗暗好笑,索性神色淡淡地且看老夫人欲说些什么。 老夫人扫一眼明净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这个豆黄可是我这个嫡母赏给你的,你想不要就不要,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就是给你们两口子添堵的! “豆黄这丫头从小跟着你,在谢家落难时不曾私下离去,又替你服侍太姨娘,算是个忠心耿耿有情有意的婢子,你就算不看在她是我指给你的份上,也应该看在她忠心的份上切不可对不起她,你看看你大哥,是个多长情的人呀,你学他一二便好!” 明净点头到:“谨遵母亲教诲!” 老夫人看着长生置身事外和明净阳奉阴违的样子心中更恼,目光扫过长生的肚子,加重语气说:“你本就成亲晚,而且成亲时间也不算短了,长生却至今无好消息传出,你爹的忌日快到了,让我有何面目去你爹坟前?” 越说语气越重,仿佛事情严重的不得了,长生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顿时又羞又恼,不就是想让豆黄分宠这点心思吗?干嘛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再说不过成亲半年没有身孕,能有多长时间?这个老巫婆,真是太可恶了!明净镇定自若,只用眼神安慰她。 大概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老夫人神色缓了缓,喝口茶慢慢说:“虽然庶出没有嫡出尊贵,但总是你的骨血,记在长生名下也是一样的,本应给你找个几个房里人好开枝散叶,但家里情况不允许,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放心的,又怕人多了给长生添堵,豆黄本就是你的通房丫头,知根知底的,她若能有孕也是喜事一桩,家里住处虽然紧,但我还是想办法给她腾出一间屋子独住,你来去也方便些。 我老了,也生不起气了,为了避免你们一房因为妻妾争风吃醋惹我心烦,你们回去商量一下,排下日子,让明净轮流歇息,我想过段时间定会有喜讯传出的,我对你爹也能交待的过去了。” 然后不管明净,只盯着长生问:“如何?” 长生暗恨,老夫人这一招可真狠,居然要由她安排庶子与妻妾的房中事,若真排了轮宿的日子,明净总不能在夜夜宿于她处,她若答应就是违心,若不答应就坐实了妒妇之名,老夫人完全可能抬出家规来整治她。 可是无论如何,只得先应下了,就点头答应回去就安排。明净见老夫人难为她,心中略作思量站起来说:“母亲放心,儿子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老夫人顿时又宽和起来:“好了好了,按说我老了不该操心这个,可还不是为了你们着想?等你儿女满堂我也就不管这些了。说起来长生总是妻,这样吧,一个月三十天,长生占十五晚,豆黄占十晚,剩下五晚你随意吧,或等以后添了人再说,今晚就算了,从明晚开始轮如何?” 长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忙含笑应了:“全听母亲安排,我回去排个日期明早报于母亲。” 老夫人微笑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贤惠懂事的人,好了不说了这个了,你二哥二嫂今晚不过来吃饭,你们两口子就陪我用饭吧,豆黄,去吩咐传饭吧。” 豆黄装作害羞的样子出去传饭,走出屋门想起她刚被老夫人指给明净做通房那段时间,明净夜夜宿于她屋,她用尽心思,明净却从不沾她半根指头,顿时又悲又恨,他若还如此,叫她如何是好? 晚饭后回到屋里,明净看出长生心里不快,正待上前安慰,长生却冷冷地说:“这下无论你做什么都不是你的错了,就是享齐人之福也是无可奈何了,全是老夫人的安排,你是为了孝顺二字和子嗣大事才如此做的,放心吧,我不会恼你,也不会拦着你,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日子你自个排吧,或者你夜夜住过去都行,我没有半点意见!” 明净看着她醋意冲天的样子心中却是极欢喜,原来长生如此在乎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果真如此?你果真不在意?” 长生板着脸点点头,明净又做出为难和无奈的样子说:“好了长生,我知道你嘴上大方其实心里不痛快,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也是无可奈何,你也知道我一直就不想要她的,你就先排个日期哄过老夫人吧。你放心,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只要你不许我去她哪里,我绝不去,就是老夫人逼迫我也不会去的!” 这下长生真的怒了:“你是说,如果我允许你就会去她那里过夜是不是?好,好,好,我允许,也不用排什么日期了,你随时去,今晚就去吧!” 明净激动地一把抓住她:“你果真允许?长生,你这样说我会当真的,你可不要委屈自己说违心话呀!” 长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说的全是真的,你走吧,我要睡了!” 明净却哈哈大笑起来:“死丫头,想诱我上套呢!为什么说话不往完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一句最关键的话没说,那就是‘你若敢碰她一下,或者敢碰别的任何女人,这辈子就不许再碰我一指头’,对不对?还当我真傻呢!我才不上当呢!我才不会为别人女人放过你呢,今夜为夫就好好碰碰你!” 长生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起来:“原来你心里都清楚,我还以为你见了豆黄那小模样变主意了!” 然后正色道:“我说到做到,别忘了你当初答应我的,你若有违,就是我们缘份断绝之日,我绝不会纠缠不清!” 明净却关上屋门,一把抱起她走进帐里,坏笑着说:“当初发的誓我都记得,也知道你说到做到,只是我这个人自控力差,见了美人就走不动了,生怕哪一天就控制不住碰了别的女人把你气跑再不要我了,所以要趁现在能快活一时是一时,说不定有了孩子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到时纳上两三房美妾,我就可享齐人之福啦!” 长生轻呸了一声,对着明净的肩膀发恨地咬下去,明净夸张地叫了一声,发狠的说:“死丫头,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屋里顿时传出各种不堪的声音,屋外,豆黄又羞又羡又悲地捂着脸慢慢走开,走出七八步后,听得身后有人冷笑,吓得一激凌,回过头却是明清站在月光下。 明清的目光象刀子一样盯着豆黄娇俏白净的脸和曲线分明的身子,嘿嘿笑了几声:“怎么?听到那对狗男女的淫?声?浪?语就想男人了?放心吧,你的男人明晚就会来喂饱你,若心急等不到明晚,二爷我十分乐意效劳!” 豆黄自幼就在谢家,自是十分清楚明净的人品,也亲眼见过莫姨娘的一个丫头因明清始乱终弃惨死,一直对明清表面恭敬内心又厌又怕,生怕他纠缠上自己,每每对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总是避之不急,一看黑天半夜院子里只有两个人,顿时紧张地说:“二爷早点歇息吧,老夫人还有事找我!” 说完拔腿要跑,明清大怒,谢明净不想要的女人居然都看不上自己,还是个破了身子的,一时间心里对明净的嫉恨全都涌上心头,一把抓住她然后一个耳光打过去骂道:“谢明净都看不上的贱女人,以为爷会真稀罕?滚!” 说完扬长而去,豆黄捂住脸又恨又怕泪如雨下,却又不敢声张分毫,远远看着长生和明净的屋子,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恨,又怕明清再回过头纠缠不清,赶紧匆匆地离去了。 回到屋里仍是心惊肉跳,喝了一大杯冷茶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这才想起来,难道她刚才因为不甘心在长生屋外徘徊时,竟被谢明清看了去?难道他竟然也对长生和明净的恩爱心怀嫉恨? 豆黄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很快想到,除非是对长生心存邪念,否则明清大半夜躲在弟媳妇屋门外偷听算什么回事?而明清若对哪个女人上了心,定会千方百计得了手。 长生身边只有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满屋,明净又常常外出,长此以往,她能逃脱明清的手掌吗?到时候,一个失身于大伯的女人,一桩秘不可传的家族丑闻,周长生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 黑暗中,豆黄冷冷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368章、多事之家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69章、妾不如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70章、以退为进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71章、安阳驾临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style="FONT-WEIGHT: normal; FONT-SIZE: 12px; LINE-HEIGHT: 160%; FONT-STYLE: normal; FONT-VARIANT: normal; TEXT-DECORATION: none" color=blue> style="FONT-WEIGHT: normal; FONT-SIZE: 12px; LINE-HEIGHT: 160%; FONT-STYLE: normal; FONT-VARIANT: normal; TEXT-DECORATION: none" color=blue>   第372章、蓬荜生辉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73章、别日苦多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74章、离别在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姝儿说着从耳朵上摘下一只坠子递给长生:“姑姑你瞧,这对小鱼耳坠就是她送给我的,我可喜欢了,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长生早就注意到姝儿的耳坠子很别致很漂亮,又活泼又别致,象她这个年龄戴着再好不过,开始还以为是安阳送的,原来是淮安王正妃送的,接过来细看更见精致了。 小鱼只有小手指头那么大点,用的是成色极好的金子,手工很细致,鳞片和尾鳍很逼真,看起来活灵活现的,特别是两只眼睛是用细小的红宝石颗粒镶嵌成的,不但更逼真也更漂亮,这付坠子虽不是很贵重,却难得的心思精巧,淮安王妃可真大方。 长生边看边连连夸漂亮,叮咛姝儿要小心佩戴,别辜负了王妃的心意,私底下,她很希望姝儿能得到纪王妃的喜爱,若是金侧妃想做什么,也多了个护着姝儿的人。 姝儿细心地戴好,又絮絮叨叨地说:“王妃人那么好,就是很瘦,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好象有病,坐一会就说累,只和我说了一小会话,多可惜呀!” 很瘦?脸色也不好?那可真不是金侧妃,长生听说她是个丰韵动人和精力旺盛的女人,顿时想起李渊还在位时,那次带着姝儿去裴府,安阳把裴子骏的琴师岑浩强行带走抚琴,是淮安王正妃令人送了回来,还派人来道歉,听说这位正妃姓纪,是个出身高贵温柔内秀的人,只可惜身子不好又无所出,自己因无子女也心灰意冷不想争什么,所以才任由金王妃在府里横行霸道,难道姝儿说的是这位王妃?听说她对安阳郡主母女俩都不大理会,又怎么对安阳带去的继女示好? 长生有些不解,不过很快也就想通了,小孩家嘛,也就合个眼缘,何况姝儿本就很可爱,纪王妃若是个善良的人,对一个没亲娘的孩子示好也很正常,长生不由得心生仰慕,希望有机会能见到这位正妃。 又想法再套了些话,姝儿再聪慧再想隐瞒什么,总是个孩子,若真受了什么委屈,三套两套也就套出来了,可是长生问了一会,都听不出什么异样,也就暂且放下心来。 两人絮絮叨叨一直说着话,好长时间不见,好象攒了一肚子话要说,长生忍着不去问姝儿想不想留下来,因为能不能留下来,姝儿说了不算,她说了也不算,完全看安阳和明澈的意思,就是明澈愿意姝儿留下,安阳未必肯,她才不想担个容不下继女的声名。 何况就是留下来又能怎样?谢家的生活条件比郡主府差很多不说,家里除了她和明净,个个从内心都视姝儿为眼中钉,她留下来日子未必好过,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很快晚饭时间快到了,长生不想被老夫人催促,就提前给自己和姝儿梳洗停当来到老夫人的屋里,晚上谢家全部主子在这里吃团圆饭。 还好,来得算早,别人都还没过来,丫头和婆子正在摆桌子安置席位,老夫人正要派人去催促大家过来,见她们过来,招手示意姝儿坐地她身边,指派长生看看席位摆得可妥当。 大约一柱香功夫,大家基本到齐了,安阳算是长媳,身份又特殊,就和老夫人一起坐了上席,香味扑鼻的菜一样样端上桌,不但丰盛还很精致,有好几样平时吃不到的珍贵菜式,看来老夫人下了血本。 她端起酒杯神色却黯淡了,明清以为她想念女儿一家,劝她道:“母亲可是想念大姐了?放心吧,大姐说了她明天午时前一定会赶到的,说不这次姐夫也会来的。” 老夫人摇摇头落下泪来:“我不是想你大姐了,她中秋节前不是还来看我了?我是在想,你爹临走前谢家好好的,如今成了这般情形,也不知重振家威有没有盼头,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若是不能,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我如何见他?” 在座的各位再怎么不和,在这件事的上感受都是相同的,一时间都黯然起来。长生明白老夫人既是触景生情,也是给安阳郡主递话,只有明澈在淮安王的帮忙下被重新起用了,谢家才有可能兴旺发达,否则一切都是空话。 明澈发话:“母亲别难受,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皇上已经决定重新起用我了,不过是件苦差事,是去武威驻军做个普通的七品校尉,十天后就要出发, 这一去何时回来我也不知道,好在职位虽低但总算不再闲置,我们谢家也就恢复士族身份了,不再是无官无爵的庶民。 皇上的性情我清楚,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若打算起用我,就不会再计较前尘往事,相信只要我努力,虽不能和爹爹在时的成就相比,但以后也必不会似今日惨淡。” 虽然大家盼明澈复起盼了很久,但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咋一听到盼了许久明澈只授了一个小小的七品校尉,而且还要远赴荒凉遥远的西北边关,都愣住了。 因为本朝郡马若是授职,没有低于五品的,哪怕是个闲职也不会低于正五品,何况明澈在晋阳时,可是堂堂的一品大将军,这差别也太大了吧?这到底是起用明澈?还是贬损他? 明澈看看大家的反应苦笑了一声:“我知道大家失望了,明澈无能,辜负了家人的期待,不过请放心,事在人为,我会努力的。” 长生也愣住了,不过她更多的担心的是明澈若走了,姝儿怎么办?没有爹爹的庇护,娘又不亲,自己能放心她吗?可安阳绝不会答应把姝儿留在谢家的,明澈走后短则半年十月,长则一两年的都有,这可如何是好? 安阳见谢家人似乎对这职位并不满意,好象在怪自己的老爹无能似的,当时拉下脸来。这个职位授下来时,最不满意感到是丢人其实是她,在家哭了一场后还去找了爹爹哭闹,却被一向宠溺她的爹爹狠狠训斥了几句,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今天还要看谢家人的脸色。 “怎么?还嫌职位低?你们也不想想,谢家是什么身份?是要满门抄斩的犯人!皇上赦免了谢家还给赏下职位,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若是换成别人,皇上能不能饶恕都很难说,如今和当初相比不是已经是意外之喜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明净反应快,赶紧说:“大嫂多心了,我们不是嫌官小,而是没想到大哥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而已,不但担心大哥去那里要受苦,还担心没人照顾大嫂,照顾姝儿的任务还全落到大嫂身上,所以才会这么情形,大嫂勿怪!” 安阳气也出了,威风也耍了,不想闹得太过,也就不声不响地不再提这些了。 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其实能到今天这个地步,皇上已经是格外宽待我们谢家了。在天牢的时候都不知能不能活下来,现在虽成了庶民却保下命来,又有明澈在此置下的田地庄子足可温饱,只要皇上再不追究谢家,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再想入仕之事? 现在承蒙王爷多方周旋看顾,皇上不但肯放谢家一条生路,还许明澈入仕,这等大恩大德如何敢有嫌弃之言?而且明澈说的对,事在人为,若是没有出息的人,就是皇上赏个三品四品也做不长,若是有出息的人,自可越干越好,等到功不可没时,皇上自然看得到。 明澈呀,此去之后,切不可只想着如何升官进爵,千万别做让皇上和王爷失望之事,你只需认真尽好本份、一心一意尽忠皇上就好!就算皇上天威难犯、积怨难消,但长此以往,必将前嫌尽释,重新信任谢家!” 话音刚落,明澈扑通一声跪下:“儿子多谢母亲教诲,此番前去一定按照母亲的吩咐去做!若以后情况好转,儿子定不负母亲苦心教养之情,定不会忘了两位弟弟和几个侄儿!” 老夫人没想到明澈竟为小事如此敬她,又肯提携明清,激动之下也顾不上细想,只是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 长生也有些纳罕,明澈什么时候对嫡母这么敬重?正胡思乱想着,明澈又说:“还有一件事,希望老夫人能行个方便。儿子此番前去,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两三年也许不得转回家,家中只有郡主一人,还要照顾姝儿,我怕她顾不过来,府里没个男子帮衬也不行,但母亲身边也不能离人,所以肯请母亲同意三弟和三弟妹去郡马府暂住,就由二弟和二弟妹在家侍奉母亲照看几位侄子侄女如何?这样才能忠孝两不误呀!” 长生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她住在谢家是很不开心,可去了郡主府也很不自在呀,不过看样子不去肯定不行,好在去了就可以天天和姝儿在一起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老夫人不得不点头应了,只要将来明澈发达了果真不忘谢家不忘明清,这点小事算什么?就转头问道:“明净,你和长生可愿意?” 明净跪下说:“我们当然愿意,不过若去了也不是两三个月就能回来,家里人手少,二哥二嫂还要照管孩子,儿子怕母亲身边无可靠人服侍,豆黄就不跟我们去了,就留在家里替我们服侍母亲吧!”(未完待续。) 第375章、月黑风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站在丫头堆里服侍的豆黄立即又羞又恼,脸色通红,却什么也不敢说,她没想到明净居然当着这么人的面就不想要她去,还要假做服侍老夫人的名头,不过老夫人的心思她还是知道一些,抬举她还不就是为了给长生和明净添堵,好借此拿捏她们,老夫人如何能让他们脱离掌控过得逍遥自在,肯定会让自己跟去,就乞求地朝老夫人看去,希望她能开口替自己讲话。 林心慧本就妒忌长生要去郡主府享受荣华富贵,哪里还再能甘心看着明净和长生双宿双飞,身边连一个添堵的也没有,立即尖声道:“三弟!你这就不懂母亲的心思,在母亲心里,子嗣问题大于一切,只要三弟能尽快得一男半女,哪怕没人服侍她都行,何况母亲身边还有我和你二哥服侍,哪里就缺一个豆黄?三弟还是带豆黄一起去吧,也好早点抱上孩子!” 正考虑着,明净朝老夫人躬躬手:“母亲为我们为谢家劳苦功高,做儿女的不能承欢膝下实在是不孝,肯请母亲同意豆黄留下替我们服侍你吧!” 明澈怕再有异议,立即接言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三弟和三弟妹同去,豆黄留下服侍母亲,两边都不误,我们明天先走,你们收拾一下东西,五日后出发到郡马府,到时我派马车来接!” 他这么一说,别人再不好开口,安阳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出面反驳丈夫的话,可她亦是不甘心地说:“既然郡马都说了,我觉得也挺有理,不过如果母亲担心三弟的子嗣问题,我倒有个好主意,豆黄就留下服侍母亲,如果母亲信得过我,不如由我物色一名有宜男之相的良家子,正经聘于三弟为良妾,将来若有一男半女,岂不比通房丫头生的出身要好的多?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老夫人审视她们片刻,呵呵笑道:“好好好!真是个好主意,郡主果真出身大家,有长媳之范!郡主有此美意,我有什么信不过的?一切由你作主安排,老身乐得坐享其成!” 明净看着长生无奈地笑笑,又示意她不要担心,一切有自己在。长生听了安阳的话却差点哑然失笑,所谓只看见别人脸上的灰,看不见自己脸上的垢,就是这种情形吧?安阳只顾着三房的子嗣,却全忘了她自己成亲后也是至今没有孕事,那为何不给自己的夫君也纳个良妾? 安阳仿佛明白她想什么,又故作遗憾地说:“其实我也有心替郡马觅几个丫头放在屋里好开枝散叶,无奈郡马坚持不许,我也无可奈何,这一走又不知何时回来,若不是军中纪律不许,我真想让郡马到驻地后收几个人在屋里呢!” 明澈淡淡一笑:“郡主贤良我心自知,在我心中无人能及,我此去不知何时才回,不但要照顾姝儿,郡主府的上下事务全靠你了,母亲和二弟一家还要靠你照应一二,郡主且不可太劳累,不要操太多的心,有些事就交给三弟和弟妹去做,你只管将养好身子,我们还愁不会儿女满堂?” 安阳闻言立即喜上眉梢,当着一众人的面,看明澈的眼光自是含情脉脉,一付一切都依你所言的样子,长生暗叹,再厉害的女子,在心爱的男人面前都会低到尘埃里,在他的甜言蜜语下都会化成绕指柔,此时的安阳才是她最可爱的时候,也是因为看到此刻的安阳,长生才觉得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 明澈真是摸透了安阳的性子,三言两语就让她服服贴贴,但那一句“在我心中无人能及”, 哪怕是假话,还是让她心里很难受,难道姐姐林心怡在明澈心中也不及安阳郡主吗? 谁知林心慧又十分讨厌地问了一句:“三弟,听母亲说你前段时间在替大哥寻访他以前的两个妾室李姨娘和卢姨娘,寻访得怎么样了?如果找到了,刚好让大哥带回去,好给郡主做个助力。” 长生哑然失笑,报应来得真快,安阳刚让自己难堪,这会就有人让她不自在了。 可是安阳却笑了一声说:“哦,是这两个女人呀?郡马跟我提起过。说起来郡马真是个长情的人,听说这两个妾年纪都不轻了,郡马念在一个服侍他一场不忍其孤苦飘零,说是想找回来由谢家养着,也算是图个心安,另一个是他的亲表妹,莫姨娘生前有交待,郡马不忍违背母命丢下她不管,还对我说如果表妹回来了,让我给物色个可靠的男子嫁了,哪怕倒贴嫁妆,也要给莫姨娘一个交待,免得她九泉之下不安。这男人吗,还是长情一点的可靠,你说是不是三弟妹?” 长生当然乐意看到林心慧吃瘪,微笑着点点头:“大嫂说的极是,妾身也是这么认为的,等这件事过去,明净必会尽心替大哥寻找的。”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林心慧一眼,她方才想起安阳郡主是自己要刻意巴结的人,这番话说的可不好,连忙笑着说:“郡主和三弟妹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问问,让郡主见笑了。大家快动筷子吧,小心菜凉了!” 大家都纷纷挟菜,自动忽视了这件事,一顿饭吃得还算是人人尽欢,安阳象模象样地交待了姝儿几句,嘱咐她不要调皮让长生受累,又向长生道了辛苦,就心满意足地和明澈回屋了。 正在为爹爹要远行而难过担忧的姝儿自从听说长生和明净五六日后就要去郡马府陪她,顿时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睡在长生身边叽叽喳喳兴奋无比,而明净则自觉地去外屋搭铺过夜。 夜已深了,阴暗无月,且起了风,明天天气怕是不会好了,白天喧闹的院子已经沉寂下来,只听到风的呜咽声。大多数人都睡着了,今晚是明净应该过来住的,可他并没有过来,连派人过来说一声也不愿意。 豆黄身着淡粉色的中衣,衣领半敞,酥胸半露,呆呆地坐在自己小而简陋的屋子里,心里全是愤恨和难过,她的心意被人一而再的踩在脚底下,已经没有眼泪可澈。自己是明净的通房丫头,跟在他们身边名正言顺,难道郡主府还少她一间屋住?少她一口饭吃?可他们千方百计也要把她一个人留下,然后两个人好双宿双飞,有谁为她考虑分毫? 屋外想起轻轻的敲门声,豆黄心里一喜,莫非是明净来了?是不是哄姝儿睡着了才过来?虽然关上门两人连话都不会多说,但只要在他身边就好,说不定好言相求,他还会改变主意带自己一起去郡主府也说不定。 连忙飞快地理理鬓角,轻轻地开了门,刚开口叫声“三爷”,明清忽然推开她进了屋,豆黄惊恐极了,还没喊出声,明清反手一下子就捂住她的嘴,一只手很快闩上了门。 豆黄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努力地从嘴里发出吱唔声,期待有人能听见。明清一只手紧紧捂住豆黄的嘴把她拉到怀里,另一只手一把就拉下了她中衣的领子,露出白嫩的肩膀和胸前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肚兜,十分的香艳诱人,明清咽了咽口水,一把扯掉肚兜,急切地捏住两只丰满柔软的胸脯,低声说:“叫呀!大声叫!把家里的人都喊来,让大家看一看是什么结果?” 说着把豆黄拉到床前,一把推倒在床上,发红而变形的脸贪婪地看着豆黄,轻蔑地笑了一声:“叫呀?怎么不叫呢?一个破了身的贱丫头,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立什么贞洁牌坊不成?以后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更有的是机会,你逃不掉的!” 说完一只手急切地去扯豆黄的衣服:“实话告诉你,爷根本不怕你叫人来,就算我奸了弟弟的通房丫头,大不了挨一顿家法,再买一个赔给他了事,而你却是要赔上性命的,一个失贞又闹得亲兄弟不和的女人,不是打的半死赶出去,就是扔到井里然后说你暴病身亡,大家肯定还会说你死有余辜,你不但失了性命还坏了名声,你就听话点吧!” 豆黄的衣服已差不被剥光了,听了明清的话,也怔了怔了再不挣扎,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第二天早上不到卯时,所有人全都早早起床用过早饭,然后各司其职只等客人到来,等人来得差不多了,就一起去谢家祖坟祭祀已逝的谢无涯。 辰时中,开始有客人陆陆续续上门,都是谢家的族人或者是故交旧友,这几年因为谢家出事基本上不来往了,今天却都上门了,其实大多数都是听说明澈和安阳郡主今天回来才跑来的,为了避免客人难堪,大家都很自觉不提往事,只提今日祭祀一事。自抄家以后,今天是谢家最热闹的一天。 午时前,谢明珠和丈夫裴逊也赶到了,这是谢家被抄后裴逊第一次上门,几个孩子并未跟来。稍做歇息之后,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就在老夫人的带领下一起去祖坟祭祀谢无涯,谢家大小主子和客人全都去了。 午饭后,来客纷纷告辞,因为路远,安阳和明澈顾不上休息就带着姝儿急急离去了,约好五日后派马车来接明净和长生,谢明珠和丈夫也跟着明澈夫妇一起走了,谢家又恢复了平静。(未完待续。) 第376章、再别谢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三爷,求你带我走吧,我实在不想留在这里,就让我跟着你和三夫人,我保证规规矩矩的不提任何要求,以后你夜夜住在三夫人屋里都行,你们在那里也没有熟悉的丫头,我去了正好服侍你和三夫人,求三爷了!” 豆黄一想起明清昨夜对她一次接一次的蹂躏,心里十分害怕,却不敢流露分毫,事情若败露了,老夫人那么护短,怎能真正惩罚自己唯一的儿子?大不了受一顿家法然后再给明净另收一个通房丫头罢了。而自己还有活路吗?明净根本就不想要自己,岂会为自己出头,只好希望明净和长生能带着自己一起走,离开无耻的谢明清,慢慢淡忘这件事。 见明净沉默不语,豆黄扑通一声跪下:“求三爷了,千万带奴婢走,我是三爷和三夫人的丫头,你们都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明净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别做梦了,当初我就对你说过,你跟着我没有出路,我和太姨娘几乎对你倾囊相助,让你自去谋个好前程,谁知你非要回谢家让老夫人给你做主,你非要做跟别人过不去也跟自己过不去的事,谁也拿你无可奈何,那么你自己选的路就自己承担后果吧,谁也救不了你。” 见豆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站起身来:“怎么?你不肯起来,那就跪着吧,爷困了,要睡了!” 说完起身绕过豆黄揭开帐子走了进去,然后希希索索开始脱衣服,然后躺了下去。 豆黄满心绝望,一时连死的心都有了。留在谢家,明清这个色鬼能放过自己吗?若是有半点风声露出去,老夫人为了儿子的名声都会悄悄要了自己的命,然后对外宣称得急病死了,不但没人追究,还正好遂了明净和周长生的心,就是老夫人肯放自己一条生路,林心慧也不会饶了自己,这个家里,有谁肯护她半点? 不,她要反手一驳,她不甘心,她又哪点不如周长生?她不信天下还有不喜欢美色的男人! 看着刚刚放下去的床帐,豆黄轻轻的拉开汗巾,裙子滑了下来,又揭开短襦扔下去,很快就脱得一丝不挂,然后轻轻地走过去揭开帐子,颤颤地轻喊了一声“三爷”,明净刚闭上眼睛,听得声音不耐烦睁开眼:“我不是都说了不行吗?还有什么事?你就死了心吧!” 旋及愣住了,烛光透过帐子照进来,眼前是一具洁白粉嫩曲线玲珑的少女身躯,乌发披散在肩上,不着寸缕,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和馨香,明净的面部顿时烧了起来,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小腹部阵阵发紧,他已看不清她的容颜,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睛,喉咙越发地干渴起来,心头燃烧起一把熊熊烈火。 豆黄走近一步,仰起纤长的脖子,胸部越发地丰盈挺立,她眼神迷离,嘴里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三爷……”,然后走过去,把胸部对着明净的脸俯下身去。昨夜屈辱的记忆里,她丰盈的胸部是明清最喜欢的地方,明净也是男人,想必也一样吧。 明净却蓦地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定力不够,差点被美色迷惑做出有违初衷的事,他朝里一滚躲开豆黄,然后飞快起来抓起衣服走了,临走前不忘回过头鄙夷地说:“你哪学得这些下作手段?你把自己当什么呢?就是我今日定力不够着了你的道,明天也一样会看不起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踏进你的屋子一步!” 说完拉上门走了,然后大步朝长生的屋子走去,轻轻敲开门,长生问清是明净后打开门,打量一眼明净的神情,扑噗一声笑了:“怎么呢?看你的神情好似遇到了一头母狼,怎么慌成这样?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 明净看着她在烛光下睡眼惺忪的样子,觉得这个要陪伴他一辈子的妻子是那么可心亲切,他一把抱住长生,抚摸着她光滑的长发,呢喃着说:“长生,除了你,任何女人我都不想碰,所以我以后再也不进别人的屋子,哪怕老夫人抬出家法我也不会听从,你不许为了顾全别人的感受赶我走,你要先顾着你的夫君!” 长生顿了顿,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心里舒坦欣慰极了,紧紧的靠在明净胸前不语。这个时代的男人只要家有余财就想买个小妾受用一番,豆黄是名正言顺的通房丫头,明净为了应付老夫人不得不宿于她的屋里,孤男寡女同住一室,明净却始终坚持着当初的誓言,今夜分明是从豆黄的屋里逃了出来,这个男人她没有选错,他们要一心一意地共度一世。 豆黄光着身子跌坐在床上,泣不成声,帐子里还留着明净的体味和温度,她抚摸着自己娇嫩光滑的肌肤,心比冰还冷。可笑她还为被明清占了身子觉得对不起明净,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他却对自己弃之如敝,看过来的眼神那么的厌恶和鄙夷,好象逃开瘟疫一样逃了出去。 象她这么差的女人,差到让明净如此厌恶的女人,还要保守什么贞洁吗?她还要为谁保守?只要这世上还有男人肯要她,哪怕这个男人无耻如明清! 房门轻轻地被推开了,明清走了进来,豆黄吓了一跳,方才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一把抓住衣服捂住身体,泪痕未干地怒道:“你还跑来做什么?你这个禽兽!快滚出去!” 明清反手闩上门,看着豆黄披头散发泪痕满面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正慌乱地抓着衣服胡乱遮盖身体,楚楚可怜的样子和半裸的身体充满了诱惑力,比起昨晚另有一番风情,顿时心头火起,上前托起豆黄的下额:“这么迷人的小丫头,明净那蠢货怎么就不动心呢?丫头,别哭,明净不疼你爷疼你,啧啧啧,看看这小样,快让人疼到心坎里去了!” 说着一只手就朝豆黄胸前伸去,豆黄打掉他的手,流着泪拼命地推着:“禽兽!滚出去!” 明清大怒,一耳光打过去小声骂道:“贱人!我就是禽兽怎么了?你这也小贱人也就禽兽肯要而已!要不是我,你白送都没人要!” 豆黄顿时如同雷击,捂住脸泪如雨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任由明清把她放倒在床上上下其手,她抓住明清的手,凄凄地问:“二爷真的喜欢豆黄吗?” 明清停下来,看着她梨花带雨玉体横陈我见犹怜的样子,呼吸更加急促:“你这小丫头迷死爷了,爷当然真心喜欢你,不喜欢能冒这么大的危险吗?放心,他们过几天就要走了,他们走了这府里还不由我说了算?等他们走后,爷就去给你买件首饰!只要你乖乖听爷话,爷会好好疼你的!” 离开谢家去郡主府生活,长生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反正哪边都是不她的家,都有和她相看两厌的人。 不过走是肯定的,愁也没用,好在有明净在身边陪着,还能和姝儿在一起,还有熟识的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俩,上次还住过几日,算不上是举目无亲,还能暂时摆脱豆黄,也不是全无好处。 而且明净似乎很乐意去京城,那就当陪他吧,他年纪尚轻,在这个时代又不能轻易经商或者受雇于人,似乎除了入仕再无路可走,去京城,机会总是要多一些的。 长生一边整理行礼,一边抽空写了一封家书让明净托驿站送去远在云州老家,让家里人以后把家书寄送到郡主府。 豆黄这几日一直托辞身体不舒服躲在屋里不出来,老夫人见她神情憔悴,问了以后知道没有什么大碍,还以为她为着不能跟明净一起去郡主府心头不自在,也就体恤地由她去,只吩咐婆子顿顿把饭给她送到屋里。 她虽然也很想让豆黄跟着,无奈安阳郡主已经发话说给明净另行物色屋里人,而且明净和长生半点也没有要带豆黄一起走的意思,只得让豆黄先留下来,也说不定明净和长生受不了安阳郡主的气,在郡主府根本待不了几天。 几日后,郡主府的马车如约来到谢宅,跟车前来的是骑着马的砚儿,明澈细心,专门派与明净熟识的砚儿来接,路上刚好与明净说说郡主府的情形。 郡主府的马车外表华丽坚固,内里舒适宽敞,可是天气渐入深秋,一日凉似一日,阵阵秋风和阴沉欲雨的天气还是让人心情更加沉闷,这个季节用炭盆还太早,只得穿厚些抵挡阵阵凉意。 明净揽紧了长生,内疚地说:“对不起,这样的天气让你出门受苦。等我们以后有了自己的家,这种天气我们哪也不去,我就陪你坐在屋里喝着热茶、吃着果子、聊着天,让你开开心心舒舒服服的,不再受别人的气。”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那夫君可要辛苦一些多攒下家业了供我们吃喝,要不然我们春天发困在家里睡觉,夏天嫌热躲在家里避暑,秋天闲凄凉想在家里闲聊喝茶,冬日严寒就更不想出去了,如果不多多攒些家业,怎么经得住坐吃山空?” 明净闻言哈哈大笑一把揽住长生的肩头,两人心头的郁闷顿时一扫而光。(未完待续。) 第377章、长嫂如母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本来长时间没有出门,长生还打算好好看看景致,可是天气很不好,阴沉沉让人心情压抑,风刮得天地昏黄,一路上连帘子也不敢揭开,只能和明净聊着天,然后闷闷地睡着觉,傍晚时分,马车驶入了京城。 城里风要小好多,长生这才揭开了帘子细看,明净笑道:“我说让满屋跟着,你偏不肯,到了郡主府,我又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没个自己人怎么行?再说了,京城里还没有哪家的夫人少奶奶出门身边不跟人的,郡主府的丫头跟着多别扭呀?让维妮姐妹俩跟着,又怕安阳多心,这可怎么好?” “其实我也想让满屋跟着,那丫头看着年幼单纯不更事,其实细心伶俐,做事不露痕迹,跟着我再好不过,只是我们走了,老夏和夏嫂既要盯着明清,又要盯着林心慧,他们的身份想做什么也容易让人猜疑,所以才把不引人注目的满屋留下帮助他们。” 明净点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全,满屋年纪小看着又单纯,确实容易骗过人。希望这一次能够发现明清和林心慧有什么蛛丝马迹,说不定还有什么惊人的内幕,大嫂之死大哥一直就心有怀疑,却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大哥一直就不甘心,我也不甘心。” 长生沉默了,想起姐姐,想起郡伯府姐姐的旧居心怡院,想起那些遗物不知被糟踏成什么样子,心里象是被人狠狠地踩过一样难受。 怕引起明净的怀疑,又压下心头的悲伤,岔开话题说:“我那金花表妹在徐大伯家不知表现如何?她本是个聪明能干人,只不过被舅母娇惯太多,又小家小户没见识,所以行事才讨人厌烦,我想这段时间她在京城也该见一些世面了,再被徐大伯和徐大娘教导着,肯定会有很大改变吧?” 明净想起金花骄纵无知又自以为是的样子,不可置否地说:“谁知道啦,明明是个井底之蛙偏又自以为倾国倾城,若不是看在你和舅舅的面上,我才懒得理她,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若反对,你还要说我不认你的穷亲戚。” 长生白了他一眼:“什么话?她再不好,也是外婆唯一的亲孙女,是舅舅最疼爱的女儿,外婆和舅舅待我极好,就是看在他们的面上,我也不能不管她。 我们找机会去看看徐大伯和徐大娘,顺便看看金花表妹有没有长劲,若她果真懂事了,就让她来我身边长些见识也可以,也好找机会给她物色一门好亲事,总不能真的不管她,话又说回来,她在京里过不下去或者惹出什么事来,还不是我们的麻烦呀?我这是防患于未然,懂不懂?” “就依你吧。还有一件事你听了别介意,徐大伯的儿子我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只是不敢告诉两位老人。徐大伯曾说过他入赘商家后为躲战乱去了南边,我托人打听到了那户商家的下落,只是三年前,徐大伯的儿子因为受不了妻子的骄纵粗俗和岳母的轻视侮辱,再加上独子因病夭折,与妻子打了一架后被赶了出来,从此下落不明。这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两位老人,只说他们可能去了比较远的地方经商,暂时打听不到下落。” 长生怔了一会叹息地说:“真是自作自受,为了享受富贵抛下父母,到头来却被人抛弃。就是可怜了两位老人,虽然现在有我们照顾,但什么也不过亲生的儿孙绕膝。不过我想徐大伯的儿子好好一个年轻汉子,有手有脚的,听说人也聪明伶俐,他一定不会有事,说不定有一天会自己回来的,我就不信他那么心狠!” 明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他既被商家赶了出来,又无处可去,现在天下太平,京中日趋繁华,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你就别再担心了。你那金花表妹呢,若是真的懂事了,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若是郡主府不方便,就让她去和娘一起住,娘生性温婉又经历颇多,金花表妹跟她处多了,言传身教,时间长了一定会学到很多东西,我再托蒋公子给她物色一门好亲事,也算你对舅舅交待得过去了。” 长生欣慰地点点头:“都依你。” “我要带你多逛几次京城,再去看看徐大伯和徐大娘,两位老人一定想我们了,最好能把姝儿也带去。虽然在郡主府也不是太方便,但郡主又不是长辈,不可能象老夫人那样拘着我们,以后有的是逛街的机会。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的那个烧尾楼吗?哪天晚上抽空再去一次,好不好?” 明净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他一直想知道长生却一直不肯说的事,忍不住拉着她问:“我们去烧尾楼吃饭那夜,我问你一件事,你一直没说,今天一定要告诉我!” 好几年过去,长生已不太想得起来,不解地问:“什么事?” 明净搂着长生婀娜的腰肢,盯着她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虽然美貌,却粗腰宽背没有半点风姿可言,后来你来将军应聘教养姑姑时,不过半年光景,却忽然变成细细的小蛮腰,看着又没有瘦多少,怎么变化这么大?你当时不肯说我能理解,如今我是你的夫君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快说吧,你不说我搁在心里难受!” 长生看着明净,见他心痒难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然后附耳细细说了原因,明净却惊得搂住她:“幸好你聪明想出这个法子出了宫,要不然若被太上皇收用,现在岂不凄凄惨惨地在感业寺等死?我又怎能遇见你?” 长生啐了他一口,答非所问地说:“我猜,我们走后,老夫人一定会让豆黄住到她屋里去日夜服侍。” 明净非常不满她这个时候提起让人扫兴的话题,不过还是奇怪地问:“为什么?” “这还用问?真笨呀!当然是为了避嫌,豆黄一个人住一间屋,又没有丫头婆子服侍,若是惹出什么事来,不是枉费了老夫人的苦心吗?你别忘了,家里可有一个见色起意的二爷!” 明净轻嗤一声:“那正好,他们俩若凑成一对,我刚好甩个大包袱。” “哎哟哟,说的倒轻巧,你不怕别人说你连自个的女人也看不住?传了出去,你如何做人?” “我什么时候承认过她是我的女人?她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虽然兄占弟婢不太好听,但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只要稍有风言风语传出,我就借机摆脱豆黄。 以老夫人的能耐,大不了到时换种说法,肯定说我走后,豆黄到她屋里服侍,是她把豆黄送去服侍谢家二爷的,既是母亲赠妾,又有何说不通的?放心,二嫂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到时自有她闹腾,我们乐得隔岸观火。娘子快别管这些了,先说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今晚再加把劲如何?” 长生想到砚儿在车旁骑着马跟从,也不知他听去了没有,红着脸“呸”了明净一下,正欲掐他,外面砚儿说:“三爷!三夫人!郡主府到了!” 明净得意地笑了一下,俯耳说:“娘子,快下车吧,有什么账晚上再算吧!” 说完揭开帘子跳下去,等小厮放好脚凳后又扶长生下来,有人急急跑去通报,很快有管家迎进来,却不是上次被明净狠狠惩治的那个金管家,换了一个面皮白净有须举止有礼的中年男子,自称是郡主府吕管家,明净路上已听砚儿说了,所以也表现得很平常。 转过抄手游廊,明澈与安阳和姝儿迎了出来,明澈神色平静之中有一种发出内心的亲切,姝儿拉着明澈的手故作平静,分明强行掩饰着兴奋和欣喜,安阳一如既往地华丽照人,好在天色已暗又是阴天,这一身鲜亮看上去还不错。 她也颇为亲切说:“我们正担心着,你们就来了,路上辛苦了!你们若不来,你们的大哥怎能安心去西北边关?酒宴已经安排好,晚上给你们接风!菜单可是我和你们大哥亲自定的!” 明净嘻笑着说:“谢嫂嫂抬爱!不过长嫂如母,嫂嫂关心我们两口子也是应该的,明净就厚颜受了!大哥是怕嫂嫂一个人孤单才让我们来做陪,还怕嫂嫂劳累,又让我们来帮嫂嫂料理琐事,大哥对嫂嫂这片心,我这个做弟弟的都快妒忌死了! 自从嫂嫂进门,大哥一颗心可全在嫂嫂身上,哪里还管我这个弟弟?这次若不是为了帮衬嫂嫂,怕是根本想不起让我这个穷乡僻壤都快发霉的弟弟来京城见世面吧?嫂嫂可要好好补偿弟弟,要不然我岂不是亏太多了?” 安阳扑噗一声笑了,直骂明净无赖,发誓晚上接风宴上要好好给明净灌酒,长生忍住笑意,任由他嫂嫂弟弟乱说一气,反正不知怎地,安阳对自己有一种深深的敌意,从第一次见面就莫名其妙地讨厌自己,所以就让明净去招摇吧,自己尽量不要引她注目好。 可这么大一个人,再怎么想化成一团空气,要让安阳忽视还是不可能的,她同明净说笑着,眼睛却朝长生瞟了过来,长生不由得心生警惕,她又想做什么?明净刚说了长嫂如母,她总不能刚一进门就和自己过不去吧?(未完待续。) 第378章、锦姝乖巧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79章、秋日风雨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80章、初入王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81章、淮安王妃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因为金侧妃和安阳在淮安王府的地位,王府对明澈一行的接待极其隆重,主子们极为热情亲切,大小奴婢皆对客人毕恭毕敬,长生暗暗好笑,淮安王府的奴才倒比郡主府的奴才还尊敬她和明净。 丰盛的酒宴上,作陪的是淮安王和正妃纪氏及几个子女,因为没有外人,纪王妃特许金侧妃和吕侧妃一同入席。 酒宴正欢时,长生时时能感到纪王妃对她如同春风拂面般的善意和照拂,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感受得到王妃对她是真的心怀善意和喜爱,并非因为她是安阳妯娌的缘故,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对纪王妃生了孺慕和关切之意。 她注意到纪王妃体弱畏寒,穿得比别人厚不说,席上也只用了几口热菜和热汤,冷盘几乎不动筷子,看来是有虚寒之症。王府应该有最好的太医替她调理,为何多年来还是如此? 饭罢,纪王妃告辞去歇息,淮安王则去了金侧妃院子,他还与女儿女婿有话要交待,就请明净和长生带着姝儿小憩一会,既为待客之道,也为避开他们一家人好说话。 早在吃饭前,明净就使了一些银子打听淮安王府的情况,再加上从明澈那里听到的,很快就摸得一清二楚,趁着饭后无聊,就一五一十说给长生。 淮安王有共三子两女,皆是庶出,王妃纪氏无所出,金侧妃生有一子一女,安阳就是长女,还有一个幼子李安怀,今年十一岁,次女安玉为吕侧妃所出,年十五岁,长子李安平今年十四岁,次子李安和十三岁,皆为身份低又不得宠的姬妾所出,在府里也就不被重视,特别是长子李安平生母早逝,本人又内向木讷,在王府就更不为人所注目了。 正妃纪氏体弱无子,性子又恬淡,所以府中琐事和迎来送往大都由金侧妃主持,比较重要的客人她才出面接见一下,比如今天来辞行的明澈一行。 开始金侧妃常常恨自己心爱的一双儿女成为庶出低人一等,恨不得立即除了纪王妃让自己扶正。大唐律法不能以妾为妻,但是宗室却不包含在内,后宫有多少皇后还不是从低等嫔妃一点点爬上来的?而侧妃本就是从二品诰命夫人,实则等同平妻,若是没有了纪王妃,金侧妃凭着在淮安王府的地位和娘家的势力,完全有资格成为正妃,一双儿女也就成了嫡出。 纪王妃娘家为前隋旧宦,当年嫁于淮安王也算是下嫁了,只是多年前,纪家因为与李氏家族是姻亲被隋炀帝猜忌,斥的斥贬的贬,本就人丁不旺的家族日益衰落,后来在战乱中更是死的死散的散,如今近亲已无一人,娘家已没了半点依靠,本人又无所出,多年来在王府一直过着修行一般的日子。 金侧妃的娘家兄长当年只是淮安王的部下,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才将妹妹送于淮安王为妾,如今却因战功赫赫已是位高权重的潞州大都护,几位子侄皆已入仕,金氏家族日益兴旺发达,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才有资格坐上淮安王正妃的位子,自己的妾室身份实在辱没了娘家如今的地位,回娘家都要挑着没有客人的时候才去,所以就常常挑唆着想让淮安王休妻扶自己为正。 可是淮安王再怎么宠金侧妃母子三个,对曾经恩爱过又同甘共苦过的结发妻子还是极为敬重的,金侧妃再怎么挑拨他只是打哈哈,其实根本不为所动,逼极了甚至说淮安王正妃就纪氏一个人,就是纪氏死了也绝不会再立正妃,然后负气去找别的姬妾。 而纪王妃本人又宽容大度不争不抢,除了实在看不过眼的说几句,其实一概不管不问,所以才和金侧妃多年来平安相处。金侧妃无可奈何,也就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转而把心思用在立自己的儿子为世子上。 金侧妃本身貌美聪慧长袖善舞出身又高,所出一子一女,安阳貌美伶俐,是淮安王第一个存活下来的孩子,儿子安怀又是淮安王最疼爱的幼子,所以在淮安王府几乎成了金侧妃母子三人的天下,安阳和弟弟在府里焉然如同嫡子嫡女,地位生生高出其他兄弟姐妹许多。 只是自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安怀再得宠总不是嫡出,又不居长,所以世子之位怎么都轮不到他头上,这叫金氏如何能甘心? 她就用尽各种手段,千方百计让淮安王的长子李安平变得内向木讷呆板,只知死读书尽信书,王府人人都视他为空气,次子李安和却粗野蠢笨无知无畏是个惹祸根,弄得人见人厌,整个淮安王府唯有幼子安怀聪明伶俐学业优良,最受淮安王喜爱。 众人纷纷猜测将来世子之位非他莫属,而金侧妃母子就是将来淮安王真正的当家人,谁也得罪不起,所以整个淮安王府,除了纪王妃的近侍及淮安王本人,府中大小奴才表面上敬重纪王妃其实皆以金侧妃为尊,就连亲眷及朝中贵妇小姐也纷纷奉迎金侧妃,若不是有淮安王护着,纪王妃怕是在府里举步唯艰。 长生越听越是叹息,其实她是安阳郡主的婆家人,算是金侧妃那一派的,却偏偏喜爱纪王妃胜过金侧妃,难道这果真就是所谓的缘份? 想起纪王妃聪慧的眼神和淡定从容的样子,又出身世家名门,经历过朝代更替隋唐战役的风风雨雨,怎么都不象是也不应该是一个软弱无能受制于妾室的女子,可她为什么逆来顺受不争不抢呢? 长生忽然觉得纪王妃处处忍让只是因为不在乎,不在乎王府的管家权,不在乎表面上的风光得意,那她到底在乎什么?她是真的看不上眼,还是因为体弱无子女又失去丈夫的宠爱所以心灰意冷? 明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解地问:“怎么呢?想什么这么出神?难道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纪王妃,竟让你如此感兴趣?快告诉为夫是为什么?” 长生也觉得自己好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会对一个第一个见面的人如此有兴趣?说起来我们是大嫂的婆家人,应该站在金侧妃这一边才对,却不知为何我总是忍不住更关注纪王妃,也许因为和她真的有缘吧。” 一旁的姝儿歪着头看了长生一会,很认真的说:“我知道为什么。” “哦?原来我们猜了半天,还不如直接问姝儿,你说说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听听可不可信?” 姝儿再打量长生一番,嘻嘻笑着说:“我觉得,姑姑和纪王妃长得很象。” 长生愣了一下,也嘻嘻地笑了:“小丫头,乱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和王妃长得象呢?” 心里却产生了种奇怪的感觉,忍不住坐在镜子前仔细打量,却发现自己和纪王妃真的颇有相象之处,特别是眼睛和唇形真的很象,只不过一个中年病弱,一个年轻健康,长生释然,难怪一见面就有熟悉之感,原来两人真的有缘。 只是做为穿越人,长生并没有觉得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象有什么稀奇。现代各种媒体上,经常登出一些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容貌相似的明星和名人,她在生活中就见过好几次这种情况,这不一定就有特殊的原因,只能说明两个人有缘份。 回过头却见明净正在神色怪怪地打量着自己,就嗤笑道:“怎么啦?是不是嫌我出身太低,见我和堂堂的淮安王妃长得有一点象,就在想象说不定我们有什么关系,借以抬高我的身份你也好跟着沾光? 别做梦了,我可是出生在云州乡下的村姑,是出身农家的父母亲生的,这些我可都问过我娘,早在刚回老家时,因为爹狠心不去宫门前接我,我就问过我娘我是不是亲生的,我娘可是赌咒发誓说我是她们亲生的!” 明净扑哧一声笑了:“乱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其实你说的对,世上没有任何关系却容貌相似的人也是有的,只说明你的王妃有缘罢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现在距回家还有一个时辰,在别人家里又睡不着,想去找大哥又怕打扰人家翁婿说话,不如找个丫头带路,咱们去王府花园转转,这府里果真精致的很。” 客院里自有金侧妃派来服侍的人,就喊一个伶俐些的丫头带路去花园,转了一会,丫头说府里有一处菊园,菊花开得正好,还有不少名贵品种,不如去那边看看,长生非常赞同,也很是向往,就一起来到了菊园。 菊园名符其实,占地虽不是很大,却极为精致,在下午的阳光下,各色菊花开得正盛,阵阵浓郁的菊香溢满菊园,除了菊花再无其他植物,万菊从中,还分散着三处精致的木亭专供游人歇息,淮安王府真是处处极致享受。 刚看了片刻,意外地看到纪王妃也带着侍从进来了,看到他们惊喜地说:“本妃就说与你们有缘,果真又碰上了!” 明净和长生也非常意外,又担心有奴才告诉安阳和金侧妃惹她们不快回去找茬,纪王妃却不管这些,细心的摘了几朵金黄色的小雏菊插在姝儿的小抓髻中,然后直嚷好看,姝儿顽皮,取得淮安王妃同意后,非得摘下一朵紫色的菊花插在长生鬓边这才作罢。 纪王妃笑呵呵地看着戴上鲜花的长生,这才满意地笑着说:“到底是年轻人,怎么打扮都好看,我本来不太来逛园子,只是今天天气好,又听说菊花开得正盛,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又碰到你们,真好,一起看吧,来,本妃告诉你们这些都是什么品种。” 一行人边在菊花海里转悠一边闲聊,过了一会儿,长生体恤地看到王妃走路略有轻喘,立即想到她体弱,就小心地说:“莫如咱们歇歇再走,王妃可别累着了。” 纪王妃微笑着点点头说:“真是个细心的孩子,我也正有此意。” 来到最近的一处小木亭,里面桌凳精致古朴,掩映在菊香浓郁的花海中别有一番情趣,淮安王府真是一个处处讲究的地方。 刚坐下,就有王妃的侍从奉上红泥小火炉烧水煮茶,并奉上精致的茶点和普通人家难得一见的各地贡果,纪王妃打量着长生,若有所思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长生落落大方地说:“我嫁得晚,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王妃莫笑。” 纪王妃愣了愣,旋及笑了:“二十一岁?确实不再是黄毛小丫头了,不过在我看来是很年轻很年轻的。” 说着眉目间涌上淡淡的愁绪,喃喃地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二十年过去了。”然后盯着近处一株深紫色的菊花再不语,似是陷入沉思中, 长生和明净对视一眼觉得还是不要打扰的好,而且也快到回府的时间了,就小声嘱咐贴身丫环照顾好王妃,等会劝她回去别受了凉,带着姝儿轻轻地走开了,这个纪王妃象谜一样留在了长生心里,总让长生忍不住要去探究。 大约明净和长生并没有给安阳丢脸,她回来后心情颇为不错,等到开始为明澈准备行礼,一张脸却实实在在满是离愁,看来她是真的舍不得新婚不足一年的丈夫远行。 明澈出发的前几天,天总算放晴了,一家人一直送到城外,淮安王府很低调地只派了安阳的弟弟安怀带着管家相送,明澈跟着一批休假归队的中下级军官一起走了。 这些人虽然职位都比明澈高,但都清楚明澈先前的经历和职位,此去不过是历练,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升职,他本就是皇上最信赖的淮安王的女婿,前程岂是他们可比的,此时若不搞好关系,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所以都很聪明地对明澈热情而客气,倒让一家人放心不少。 明澈走后,安阳就精神恹恹地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整个人非常消沉,倒让长生生出了同情之心。(未完待续。) 第382章、了却前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83章、裴府之行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84章、余波未了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85章、旧事重提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86章、丰厚回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87章、谋事在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88章、边关来信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89章、郡城之行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90章、惊慌孕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91章、寻找活路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92章、月下奸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93章、催命孽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94章、仓惶逃命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95章、是生是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96章、下落不明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97章、夫妻同心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98章、出府同游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399章、再见金花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00章、轩然大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01章、周母进京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02章、旧人旧物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03章、失而复得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04章、母女相见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05章、艰难寻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06章、不知所措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07章、母爱如山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08章、身份质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09章、前程似锦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10章、将信将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淮安王李神通正听最宠爱的幼子李安怀的背诗,却听有人来报说王妃有急事请他速去,当时就有些吃惊。正妃纪氏一向不过问府中事,也没有亲眷往来,他若不主动去看她,她从来都不会派人来喊他,更不可能跑到金侧妃的院子来叫人。 莫非她真有什么事?李神通有些坐不住了,故意无视金侧妃脸上的嗔怒,对心爱的幼子说:“怀儿,你先背一会让你母妃听,父王等会再来查看。” 然后又陪着笑对金侧妃说:“王妃轻易不找本王,若派人来找想必真有事,我过去看看,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金侧妃本来极想发作却忍住了。几年前,淮安王的一位宠姬恃宠而娇,一次夜半借口肚子疼把淮安王从她的屋里叫走,事后她设计狠狠的惩治了这个宠姬,还把她折磨半死不活发卖了。 从那以后,只要淮安王在她的院子,这府里的女人再没一个敢把人叫走,那个半死不活却占着正妃位子的老女人纪氏就更不会了,因为她一直自恃身份不屑于争宠,今日她到底怎么呢,居然敢犯自己的忌讳? 金侧妃一腔的怒火涌了上来,恨不得大肆发作一番,却还是忍住了,吃过几次亏之后,她明白淮安王再宠她也是有底线的。 那个底线就是,无论怎么宠她,怎么宠她的一又儿女,都不会允许她挑战纪氏的尊贵地位,甚至因纪氏身体差不能主持中馈,可以让她管家,可以把家业交到她手上,可以把她的儿女当嫡出对待,可以尽力提携她的娘家人,就是不允许她取代纪氏的位置。 甚至为了防她生出害死纪氏取而代之的心思,还发狠话说若是纪氏死了,淮安王府再无正妃。 就象现在,他可以陪着笑对她说这件事,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求她,那是因为他宠她、需要她,也想哄着她高兴,但如果她敢说纪氏的坏话,或者言语不敬,或者坚决拦着不许去,那么他绝不会给她面子,说翻脸就翻脸,简直与平时判若两人, 所以她只能故作贤良地应了。 淮安王也不管她高兴不高兴,就起身走了,匆匆来到发妻的屋子,却惊讶地看到妻子急急迎了上来,满面焦急欣喜激动之色。 她这是怎么呢?平时可是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见了他也是懒洋洋的,一付了无生趣的样子,甚至纪氏明里暗里的欺负打压克扣用度她都懒得计较,要不是他看不下去教训了纪氏几次,还不知她要忍到什么时候。 可今个她是怎么呢?神色激动,面泛红晕,看到他更是欣喜地迎了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王爷!我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你还记想得当年我们在流放途中经过云州时生下的那个可怜的女儿吗?” 淮安王以为她又为那个早产又早夭的女儿难过,连忙劝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只可怜福气薄,刚好生在我们家出事的时候,要不是流放途中太苦,她也不会因为早产死去,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也请过高僧为她超度,你就别再难过了,当年你本就伤了身体,千万别忧思过度了。” 纪王妃心情激动,急切地想告诉丈夫,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想起周王氏就说:“你还记得当年那个一片好心帮助我们的周大嫂和王大婶吗?” 淮安王思索一会点点头:“记得,虽然想不起她们长啥样呢,却清楚地记得她们的恩情,在我们走投无路的那一天,要不是她们无私相助,我们还不知要落到什么地步。不是说好明天天气暖和了就去找找她们吗?你今日怎么又忽然提起了?” 纪王妃抓住丈夫的衣袖,激动地说:“周大嫂来京城了,我找到她了!王爷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安阳的妯娌周长生的娘亲!” “哦?是明净的媳妇?她居然是周大嫂的女儿,真是太巧了!我记得当时周家是有个一两岁的小女孩,没想到居然和安阳嫁到一家去了,我们真是有缘份呀。我下去就教训安阳,不许她再那么霸道,让她接明净两口子回府,以后好好相处。还有周大嫂现在哪里?我们去看她吧,以后我要好好地报答周大嫂!” “是啊,当然要报答周大嫂的大恩,不过王爷知道吗?今天周大嫂告诉我一件天大的事情。她说明净的媳妇,那位周长生是我们的女儿!王爷,我终于有女儿了!王爷可知道我有多高兴!” 淮安王沉吟了一会,看着发妻病弱的身体,想着她当年跟着自己受的苦,不但落下了一身病,还再也没有生养,她实在太孤单了。 既然她喜欢那个周长生,也想把她当做女儿,那就认周长生为义女吧,就当是报答周家当年的大恩大德,大不了赏周长生和谢明净一些东西,再劝安阳好好和妯娌相处就是。 “好吧,都依你,你那么喜欢那个周长生,我们就认她为义女吧,就当是报答周大嫂的恩情,改天请周大嫂过府一叙,征得她同意再另择黄道吉日认周长生为义女,也好有人陪陪你,以后我们好好待她就是。” “认什么义女,她本来就是我们亲生的女儿呀!当年那个孩子生下来已经憋得没了气息,接着我们被差役逼着走了,王大婶抱着她去掩埋却不慎摔了一跤,谁知这一摔孩子忽然哭出声来! 王大婶一看活过来了,就又把她抱了回去,本来想赶着告诉我们,又怕孩子跟着我们做对犯人的父母还不知能不能逃出命来,就好心收养了她,并起名叫长生,想等以后再寻我们,这一养就是二十年,一直到现在嫁了人,嫁给了谢家的老三明净,王爷知道吗?妾身有女儿,我们亲生的女儿!” 淮安王云里雾里听了一会,总算听明白了,他想起二十年前夫妻俩在流放途中千辛万苦生下的那个早夭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没了气息,自己临别时忍着悲痛细细端详了一番,算是一点怜惜之意。 只记得她被周大嫂用旧襁褓胡乱裹着,瘦弱的象只小猫,脸蛋和苹果一样大,满头乌黑的胎发,双目紧闭,高挺的鼻梁和李家人如出一辙,倒是个可爱的女婴,只可惜父女缘浅,还未谋面就已永别。 难道那个孩子后来居然活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411章、身份不明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淮安王很是激动了一阵子。 当年妻子纪玉瑶怀孕时,两人结婚已经好几年,却一直没有喜讯传出,父母虽不在身边,却托在京的族中长辈张罗着给他纳妾,那时夫妻情深,心里哪能容得下别人? 就在父母苦苦相逼之时,妻子忽然有了身孕,夫妻二人自是喜不自尽,孩子还未出生就被当做珍宝一般盼望着、疼惜着,小衣服、小被子、摇篮、金项圈、长命锁和奶娘丫头预备了一大堆,只等他生下来承欢膝下。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隋炀帝因为怀疑大哥李渊心怀异志,忽然间没有任何征兆地将自已一家抄家流放,以试探大哥的心意。 天子一念之间,他们夫妻二人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泞,多年精心修建的华美宅第充了公,置办的家什宝器、积攒的财物锦帛珠玉全被抄走,家奴卖的卖散的散,一个时辰间他们不但什么也没有了,还沦为犯人,而且还是无人敢同情敢出手相助的钦犯,他们的孩子一落地也是钦犯。 给未出生的孩子精心准备的东西一样也拿不到了,妻子临出发前想求官差拿几件小衣服和襁褓以防孩子生在路上,都被斥责拒绝了。 官宦人家的面子尊严已经全无,二人只盼着能够活下来,活到皇上回心转意赦免他们的一天。流放途中苦不堪言,整天地整天地走路,双脚都磨出了血泡,吃住粗劣不堪,还要被差役喝骂,两个自小养尊处优的人何曾受过这种罪?特别是妻子还拖着身孕,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两人恨不得去死了算了。 是妻子腹中来之不易的小生命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勇气,他们可以死,却不能害得自己的骨肉连出生的机会也没有,哪怕生下来沦为钦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就这样,他们互相鼓励,一步一步的捱着,强逼着自己活下去,可是路上实在太苦,吃的又很差,半路上孩子就早产了。 在周家人无私的帮助下,妻子疼了整整一夜才生下了女儿,却一落地就没了气息,满满的希望成了空,夫妻俩抱头大哭一场,还没得来及太过悲痛,就被逼着赶路了。 他求周家帮助掩埋,临行前细细地端详了苦命的女儿几眼,就被逼着出发了,从那以后,妻子就落下了病根,再没有生养过,那个女儿是她唯一生下的孩子,却永远失去了,妻子在身心的双重折磨下一直体弱多病。 再后来,大哥在晋阳起事并救下了他们夫妇二人,他也为了子嗣相继纳妾,很快生下了长女安阳和一众儿女,却因为那个失去的女儿对安阳格外宠爱。 他一直觉得愧对妻子,愧对那个可怜的女儿,却无法补偿妻子,更无法补偿那个可怜的女儿,所以无论他有多么宠别的女人,都不允许她们对妻子不敬,更不允许她们生出取代妻子位置的心思。 甚至为了避免她们使用下作手段算计妻子,他发下了不得狠话,淮安王府除了纪玉瑶再无正妻。 如今眼见妻子对安阳的弟媳周长生格外喜爱,两人也确实相象,她的年龄也与早夭的女儿相仿,最重要的是,她是当年的恩人周大嫂的女儿。她与妻子确实很有缘份,认她为义女虽然荒唐,但看在她膝下荒凉又体弱多病的份上,淮安王还是同意了。 只是妻子忽然却说周长生是他们俩的亲生女儿,就是当年那个在母腹中受尽折磨、生下来就早夭的女儿? 淮安王激动过后很快冷静下来,这也太荒唐了!当年那个孩子出生后他仔细查看过,确实没了气息,怎么忽然会在他们走后死而复生呢? 既是死而复生,他们才刚走不远,周家人为什么不追上来告诉他们夫妻俩?这二十年来也没有半点音讯,现在却忽然跑来说当年孩子活下来了,还与女儿安阳做了妯娌,这也太荒唐了! 而且世上哪有死而复生的事?二十年过去了,那个不幸的女儿恐怕早已化做了尘土。妻子只是太可怜了,可是可怜归可怜,李家可是皇族,血脉不容混淆,宗亲不可冒认,怎么随随便便就说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淮安王看着妻子有了神彩的美目,仿佛又是新婚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柔声道:“玉瑶,当年你确实受了很多苦,我们的女儿也确实很可怜,但事情已隔多年,你不要再想了,想多了只会更伤身体。那个周长生你若真喜欢,就认做义女吧,虽然宗室不能随便结拜认亲,我去给皇上说说应该没问题。至于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这句话,莫要再说了,宗室血脉,那能随便乱说?皇上再厚待我们,也不能犯忌讳。” 纪王妃摇摇头:“王爷,我虽然体弱多病,却没有傻,在没有把握的情况又怎能随便乱说?王爷想想看,当年周大嫂有一子一女,后来又生下一子一女,这个周长生名义是她的二女儿,却和我们那个女儿一般大,长的又和我这样象,不但象我,还象王爷,却与周家人没有半点象处,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周大嫂是什么人王爷也很清楚,给她十个胆她也不会做出让自己的女儿冒认宗亲之事。她能说当年我们走后孩子死而复生,肯定就是真的,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先例。长生若是周大嫂的女儿,又怎能长得象我?而与周大嫂没有半点象处?王爷看了就会知道我没有说假话!” 淮安王迟疑起来,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他还是清楚地记得当年妻子在流放途中要早产临盆,却没有一个人肯出手相助,是周大嫂一家无私的帮助了他们,还用自己仅有的财物来贿赂差役,又让自己的兄弟赶车相送,这样善良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冒认宗亲的目地无非是为了财物,可是当年恩重如山,周大嫂只要找上了门,自己为着当年的恩情都会鼎力相助,她有必要不顾全家人生死安危冒认宗亲吗?(未完待续。) 第412章、近亲情怯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13章、父女相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14章、佳女佳婿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15章、暗流涌动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听说你把明净和那个村姑赶出郡主府了?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金侧妃不满地责问女儿安阳。 安阳很少见过母亲对她这么严肃过,有些委屈和不满地说:“是,是我把他们赶走来着!谁让他们不知好歹?我不过是听母妃的话为了让郡马高兴,也想他放心,才赏脸许他们住在郡主府照看那个小丫头,以后他的宝贝女儿有什么闪失也怪不到我头上……” 金侧妃劈头盖脸就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他们赶走?既嫌碍眼当初就不要答应我!要不是你,我与那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我还不是为你考虑才提出让他们住郡马府? 你是个大呐呐的性子,又喜爱外出闲逛,郡马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万一那个死丫头有个闪失,你们夫妻俩不就反目成仇了!你真是鬼迷心窍了,非要嫁谢明澈,家道中落不说,还带着个拖油瓶!你以为填房那么好做吗?” 安阳有些恼羞成怒,不满地嚷着:“母妃,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每次都拿这个说事好不好?嫁都嫁了,说这个有意思吗?再说郡马对我挺好的,你就别再提这些了!明净和那个村姑我也是气极了才把他们赶出去!本来他们哪有资格住郡主府? 明净也还罢了,好歹是小叔子,郡马又喜欢他,他自己也还识趣,常常好言好语地奉承我,还能帮我办点小事,那个村姑我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个下贱人,还老做出一付高贵的样子,好象比我还象个郡主,我不过是看在郡马的面子忍着她罢了! 谁知她不识好歹,居然撺掇着明净和那个贱民们象亲戚一样来往,有个什么劳什子柳条巷,听说净住些贩夫走卒杂耍要饭的,他们自甘下贱跑到那家也就罢了,还把姝儿也带去! 万一她沾上什么坏毛病我怎么向郡马交待?我好歹算是她的继母,若被那些个夫人小姐们知道我有个这样的女儿,我的脸往哪搁?再说了,他们如今住在郡主府,好歹算是我的婆家人,他们和那个贱民密切往来,不是给郡主府抹黑吗?吃我的喝我的,居然还丢我的人! 母妃,你且说说,这样不知好歹的人留他们做什么?我不赶他们赶谁去?就是郡马回来了我也不怕,且让他断断理看到底怪谁!” 金侧妃却依旧脸色阴沉,见安阳一个劲地抱怨指责,喝了一声:“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可知道他们被你赶走后去了哪里?” 安阳说了半天,才发现母亲脸色没有半分缓和,不由得有些害怕,委屈地说:“我哪里知道?他们走时也没说,我想不是回谢宅,就是找那些贱民去了!我才懒得理了,谁让他们不知好歹。 哦,对了,明净的生母是个姨娘,谢家被抄时被他的一个好朋友买下来安置在一处宅子里,他们曾去过哪里,因为到底是生身母亲,我忍了没有说,难道他们去了哪里?娘,说了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金侧妃压低声音说:“他们确实是去那里了。你知道吗?你父王昨个一大早居然跑来告诫我,说他这几天和那个病秧子有重要的事情,可能要常常出去,还说事情现在不能告诉我,让我不要胡乱猜疑,也不要对别人乱说。都快气死我了!这么多年,他何曾这么对我说过话! 后来他就和那个病秧子一起出去了,我气不过,派人偷偷跟着他们,发现他们去了一处很僻静的宅子,宅子是一个小官蒋怡文置下的,他是谢明净的好友,谢明净的生母就住在那里,谢明净和那个村姑也去了那里,你想想看,他们一个王爷一个王妃,跑到哪里去干什么?” 安阳嗤了一声,不屑地说:“还不是那个病秧子假正经,想显摆自己贤惠!自己没儿没女,就看不惯我们母子三个,总以为自己是大善人,觉得谁都不如她知书达理,这一次大概又觉得我做错了事,撺掇着父王去给那两口子道歉去了!说不定还想请他们回郡主府住! 真是过份,我再不好,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我婆家的事,用得着她这个嫡母操心吗?手也伸得太长了!娘,莫理她!爹不过是被她逼的,他见了我们还不是半点脾气也没了!” 金侧妃摇摇头:“不是这样,关键是事情很奇怪,他们昨天一直到吃过午饭才回来,回来后我还没见着,你父王就进宫去了,吃过晚饭才回来。 最让人气愤的事,他昨晚居然留宿在那个病女人屋里!这几年他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怕过了病气已经一年多没在病女人屋里留宿了,昨晚怎么忽然跑去了?而且今天早饭午饭都和那个病女人一起吃,这会就不怕过了病气?我实在想不通呀!” 安阳也有些惊讶,这些年父王在府里最宠的就是他们母子三个,纪王妃常年病弱不能服侍父王,不能主持中馈,又一直没有生育,早就形同虚设。 要不是父王念着结发之情,又是患难夫妻,好言好语哄着母妃不同她争,要不然这个正妃之位早就不是她的了。她自己也知趣,在府里没声没息不争不抢的,不过占个名头罢了,所以母妃才忍了下来,难道她还想借这件事翻起什么浪来? 就算她想翻起什么浪来,父王也不会可能这么糊里糊涂地听从她的摆布呀?自己趁明澈不在家赶走他的兄弟和弟媳实虽有些份,那也是明澈和自己的事,用得着一个有名无实的嫡母费这么大心思吗?父王就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大不了训几句话,责令派人接明净和周长生依旧回郡主府居住罢了,也用不着如此插手女儿婆家的事呀?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 看着女儿沉默下来,金侧妃明白她也看出来其中的疑点,顾虑重重地说:“别小看那个病秧子,她到底出身大家,又是你父王的结发妻子,平时虽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她若真的想对付我们,我们娘几个的日子肯定不会这么舒坦。 你可知道,当今皇后可是很信任她的,要不是她身体不好懒得理家,母妃哪能争到管家的权力?这些年我们母子三个吃的穿的用的,什么不是府里最好的?要不是母妃管家,我们的日子能这么滋润吗?我怀疑她这次是不是得到什么人指点,开始不甘于平淡无味的日子,想出了什么法子对付我们母女?” 安阳却笑了:“母妃多心了,就算她有什么想法,就算父王念着结发之情,就算有皇后娘娘给她撑腰,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膝下一儿半女全无,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就算她现在争去了管家的权利,等父王请旨立弟弟为世子,谁还能动得了我们母子的地位?” 金侧妃却却摇摇头,目光阴沉地说:“你有没有发现,周长生和那个病女人生得很象?” 安阳吓了一大跳,刚跳起来准备反对,却怔住了,她也忽然觉得,这两个人确实很象,越想越觉得象,甚至举手投足都如出一辙,难怪自己从第一眼见到周长生就不喜欢,总是下意识地想和她做对,想给她找茬,想看她不痛快。 开始还以为周长生不招人喜欢,和自己命里犯冲,原来根子在这里,一直以来对她莫名其妙的厌恶,其实出自于对嫡母的妒恨,要不是她病了多年还不死挡在前面,母妃早就成了淮安王正妃,自己也就成了正经的嫡出,也免得被一些不对盘的人背后讥笑。周长生招人讨厌也活该,谁让她和那个病女人长的那么象? 不过,周长生和她非亲非故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长得这么象?而且父王和她亲自去找周长生到底为什么? 安阳心里犯起了嘀咕,不解地问:“母妃什么意思?难道周长生和那个病秧子有什么关系?不会是她生的女儿吧?难道她和父王去找周长生与这个有关?” “不可能是她的女儿,你父王亲口跟我说过,她是曾经在流放途中早产过一个女儿,可那个小短命鬼生下来就没了气,他令人掩埋了就被差役逼着上路了,此后那个女人因为那时吃尽苦头落下了病根,再没生养过,哪里会有什么女儿?”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母妃到底想说什么?你快告诉我吧,别让我猜来猜去了!” “我怀疑,那个病秧子肯定不甘心因为当年跟着你父王流放吃尽了苦才让她一生无儿无女,现在看到周长生长得象她,她会不会依仗当年那点情份逼你父王认周长生为义女?” 安阳松了一口气,哈哈笑起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害得母妃这么担心,不就是认个义女吗?父王有两个亲生的女儿,怎么好端端地去认义女?若她身份高贵或者对王府有用处还好,如此一个身份低贱还要依傍别人生活的人,父王不嫌她丢人就好,怎会认她做义女?母妃想得太多了!”(未完待续。) 第416章、以退为进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金侧妃仍是满腹疑虑:“你父王有女儿,又那么宠你,当然不会好端端去认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为义女,可你想过没有,这些年母妃无论用什么办法,你父王始终不肯动那个女人的地位,甚至为此放下狠话不许任何人再打那个位子的主意。他那么重视那个女人,如果她因为多年膝下空虚提出要认周长生为义女,甚至使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你父王能不依吗?” 安阳仍是满不在乎地说:“就算父王被逼无奈肯认,可你想想,父王对亲生的安玉都不怎么喜爱,哪里会在乎一个义女?不过是被那个病秧子逼得没有办法才妥协一下吧,哪能对我们母子有半点影响?大不了我们看见她心里不痛快罢了。好了好了母妃,别管这个了,等安怀从学堂回来了,我们娘仨好好聚聚!” 金侧妃面色一沉,摇摇头说:“你想得太简单了!如今看来,你父王分明对这件事上了心,对那个又病又老的女人都开始念起旧情了!周长生若做了那个病秧子的义女,哄着那病秧子高兴,身体也自然就好了起来,而且你不是说周长生心思慎密为人狡诈,若她为病秧子出谋划策,可对我们母子大大不利呀!” 安阳仍是云里雾里的,也不甘心生母把长生说的如此能干,不满地说:“她做义女虽然有些碍眼,可能多少会沾王府一些便宜,但还不至于影响到我们母子的地位呀!她有那个能耐吗?别把她想得那么厉害!” “不!安怀至今未立世子,我怎能放心,以前还好,自从看到你父王如此重视周长生,我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且说说,立世子的条件是什么?” 安阳脱口而出:“这还用问?一直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呀,这还用问吗?” 看着女儿仍是一付不开窍的样子,金侧妃怒道:“你也知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可你想过没有,安怀是居嫡还是居长?” 安阳仍是觉得母亲太过杞人忧天了,不解而委屈地说:“这些年父王不是一直视我们姐弟俩为嫡出吗?放眼整个淮安王府,虽有五个子女,但母妃是侧妃,还有出身高过我们的吗?安怀当然是嫡出!” “视你们为嫡出,就等于你们真是嫡出吗?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果你们是记在那个病秧子名下还说的过去,也怪母妃当然深恨那个病秧子处处压我一头,不肯把你们记在她名下,如今无论是宗谱还是礼法,你们都只是庶出呀! 若真的计较起来,无论是要立嫡还是立长,都轮不上安怀呀!这才是母妃最担心的,母妃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为你父王打理淮安王府,付出了多少心血,还为了全你父王不忘糟糠之妻的良名,忍声吞气屈居人下,害你们姐弟俩成了庶出,若是安怀不能被立为世子,母妃还有个什么盼头?” 安阳先是一惊,后又不以为然地笑了:“我知道了,父王无嫡子,安平那个木头算是长子,母妃可是担心那个女人会教唆父王立安平那个木头为世子?你想太多了,安平是个什么样的父王能不知道? 样子倒生得还挺顺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俊才,但熟识的谁不知道他又呆又蠢只知道吃喝睡觉?比安怀大了好几岁,学业却差得要命,父王不是见了他就没有好脸色吗?怎可能让那样的一个蠢才做世子呢? 还有安和,见人唯唯诺诺哪有半点气势,父王不止一次训斥他的,若他们是正经的嫡子也还罢了,偏偏他们的生母都只是一个下贱的姬人,父王那么喜爱安怀,不止一次夸他孺子可教,你又是正经的侧妃,他还能让谁做世子呢?母妃实在多虑了,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以折腾吧,你有我和安怀,就坐等享福吧!” 金侧妃却想到了一种可能,嘴张了张,想起庶长子李安平呆头笨脑的样子和庶次子李安和萎缩怯懦的样子,还是什么也没说。 就算周长生有那个心机,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机会谋划这件事。无论她怎么教唆,对于那个病女人来说,一切都太迟了,安平和安和那两个蠢才也配和自家聪明伶俐的儿子争世子之位? 虽然李安平幼时极为聪明伶俐才思敏捷,又是长子深得淮安王喜爱,可一个生下了来就没娘的孩子架不住自己这么多年变相的折腾呀,这不早变得呆头呆脑的失了父亲的欢心? 还有李安平,八年前生母因犯错被关在别院至今,他从那时起就因害怕羞愧不肯见人,身边的奴才又全换上自己的心腹,经过多年来不着痕迹的刻意而为,瞧他现在那付缩头缩脑的脓包样,除非淮安王疯魔了才会立他俩其中之一做世子。 也许自己真的多虑了,自从出生以来,王爷对安怀不加掩饰的宠爱是不容置疑的,就凭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她绝不会给别人这样的机会,来破坏她多年来的努力,来破坏她们母子的大好前途,淮安王世子的位子只能是她的亲生儿子李安怀的,将来的淮安王府是他们母子的。 她抬起头,坚定的对安阳说:“听母妃的话,去蒋家别院把明净两口子接回郡主府,你亲自去,不必放下身段委曲求全,你是长嫂,以长嫂的身份去,实在不行就拿那个小丫头说事,恩威兼施,我看他们顶紧张那个小丫头,不由他们不跟你回去。 回去以后给我收起你的臭脾气,好好对他们,诺大一个郡主府,养不起多少闲人,何况是自家正经的小叔子和小婶子?你已经嫁给了谢明澈,无论是对是错,都要把日子往好过,若是他回来知道你为小事赶走了他的弟弟和弟媳,或者那个小丫头有什么闪失,你们夫妻的情份肯定会受到影响,一个女人地位再高,失了丈夫的喜爱,心里总是痛苦的。 就算那个病女人真的认周长生为义女,你也要让谢明净和周长生明白,他们应该站在那一方,应该向着谁说话,别以为纪氏这个靠山能起到多大作用,要让他们知道,你和郡马才是他们真正的靠山!” 说了半天,安阳却仍是使劲摇头:“母妃!我不去!太丢人!他们有什么好,值得我亲自去请!” 金侧妃却厉色道:“你若是我的女儿,就照我说的去做,难道我会害你不成?等郡马以后回来,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未完待续。) 第417章、母女连心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轻轻地拨开周王氏斑白的鬓边一缕碎发,心疼地说:“娘,别做了,歇下来陪我说说话,再过些十来天你就要走了,我们想见一面可不容易了。” 周王氏轻笑一声,抬头宠溺地端详了一眼女儿:“你肚子里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世了,到时娘不一定能来照顾你,不多做几件怎能放心?” 长生佯装生气地从母亲手里拿走活计,不依地说:“娘,你做了一辈子,眼都花了,王妃不是说让府里的绣娘做许多吗?再说太姨娘的手艺也是顶好的,她都做不少了,你就别再这么辛苦了!还是好好陪我说说话吧,我闷得慌!” 周王氏知道长生是心疼她,却还是不肯停手:“别人做的再好,我也不放心,只有我亲手做了,回去才安心,知道你孝顺,你就别拦着娘了,娘答应你,这双小鞋子做起来就歇着陪你说话行不?” 刚说完又记起什么,严肃地说:“娘跟你说多少遍了,以后不要对你亲娘那么生份,总是王妃王妃的喊,她伤心了一辈子总算有了个女儿,要知道你和她这么生份,心里该多难受呀?以后记着要叫母妃,知道吗?” 长生佯怒道:“娘,你也真舍得,养这么大的女儿说给人就给人了,敢情我不是亲生就不疼我?” 周王氏戳戳她的额头,嗔怪地说:“要做娘的人还张口乱说!不是娘舍得你,而是娘知道你的亲爹娘无论当年多么落魄都出身富贵,所以想让你有更好的出身能配得起明净,娘生怕你会被谢家人,特别是你那嫡婆婆和郡主嫂嫂看不起,所以才要把你还给你亲生的爹娘。 而且你本就有高贵的出身,为什么要因为出身问题被人看低?娘不甘心,也不忍心!记着,以后要对人说王妃是你娘,而我只是你的奶娘,只要你过得好,称呼又算什么?” 长生一下子抱紧了娘,不满地嚷嚷:“娘就是娘,怎么又成奶娘了!我才不会这样对人说呢!大不了我喊王妃叫母妃,仍旧喊你娘!娘不许不要我,我一辈子都是你的闺女,亲亲的闺女!” 周王氏抹去眼角的泪意,拍拍长生的背:“有身子的人,不带这么大呼小叫,小心被姨娘听见笑话!称呼都是小事,并不能改变我们娘俩的情份,我是想让王妃脸上好看些,也怕犯了皇家的忌讳。王妃一辈子不容易,又落了一身的病,受的罪比我一个乡里人还多,你就体谅体谅她吧,起码当着她的面和外人的面要叫我奶娘,行不?” 长生明白若她真是进了皇家的宗谱,诰封了郡主,是真的不能再在人前喊周王氏是娘了,周王氏对外的公开身份就真的成了她的奶娘。她摸摸周王氏饱经风霜的脸,想起她对自己无私的疼爱和关心,心里酸酸的,脸上却不依地说:“现在又没有外人,我就是要叫娘!偏不叫什么奶娘!” “傻孩子,你叫娘叫惯了,得赶紧改过来,我是怕叫溜嘴了惹出什么麻烦来,皇家的忌讳可不是那么好犯的。而且叫什么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在娘心里,你就是娘亲生的好女儿!” 长生忍住将要落下来的眼泪,装作撒娇地靠在周王氏肩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眼角的泪痕,岔开话题絮絮叨叨地说:“等我的生活安稳下来,就把良生接来京城,找个好学馆请名师教授他,他是读书的料子,可不能耽误了。我再帮家里,也只是财物上的帮助而已,并不能有实质上的改变。良生若能通过科考走入仕途,咱家可就是成了官家,你和爹也就没那么辛苦了。 将来赐下的郡主府就我和明净两人,良生和家里人来了也没有什么拘束的,我又能好好照顾他,良生如果不想与我们同住,我就在郡主府附近买座合适的宅子送给他,把他媳妇闺女接来好一家团聚,一边读书一边热热乎乎地过日子。 这宅子以后就成了周家的地方,娘与爹就可来京中长住,家里人来来往往也有一块自己的地方,免得住在别人的家里拘谨。不过宅子是给良生的,大哥一家来住住可以,可不要打什么主意想抢了去。 当然我会在乡里好好地盖一座带花园果园的庄子,买些良田让你们做地主,再卖一些奴才服侍你们,好让爹娘养老,娘也可把外婆接去住,老家的宅子和地算是送给大哥一家的财产,如果他的儿子们争气,我自会接来京城读书,如果不是这块料,就留在家里做土老财吧。 玉生是春节时出嫁吧?到时我厚厚的送一份嫁妆,让她和夫婿一辈子衣食无忧好好地过日子。嗯,舅舅家就送一些银钱和良田,由他们自己安排吧,金花表妹的毛病已经改得差不多了,过几天我接她过来与娘见面,她的终身大事还需娘好好劝劝,可别眼头太高耽误了终身。至于其他亲戚,娘若想接济,就由你吧,只是要有个限度,别让他们得寸进尺就行。” 周王氏听出长生虽然痛恨大女儿巧生一家,但做事并不是那么绝情,是隐晦地表示自己虽不会去管巧生一家,但并不阻挡她暗中接济,她真是个细心又有情有意的孩子,只可恨大女儿糊涂又可恨,大女婿更不是个东西,若不是可怜几个外孙女,真不想管他们了。 她搂着长生轻轻的拍着:“放心吧,娘心里有数,不会让他们随随便便进京来给你添麻烦的,你不要光想着家里,过好自己的日子更要紧,你刚和王爷王妃相认,彼此还有些生疏,要多和他们亲近。 王妃倒无所谓,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她膝下荒凉多年,现在怎么疼你都来不及,就是为你舍了她的命都行,王爷虽然也很疼你,但就远远比不上王妃了。 除了你他本来就是两个女儿和三个儿子,他们从小长在膝下,自然感情上比你要亲近的多,你要主动和他多接近,和弟弟妹妹和睦相处,毕竟骨肉亲情,只要你真心对他,自然会换取他的认可和真心疼爱。我看安阳郡主和她的亲娘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有王爷护着你,你才会真正在王府站稳脚跟,至于咱家的事,以后再打算,这些年日子已经过得不错了。” 母女俩正说知心话,王妃留下来的一个大丫头进来了,神情奇怪地说:“安阳郡主来了,求见三夫人!”(未完待续。) 第418章、有恃无恐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安阳郡主来了?她来做什么?莫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跑来找事的?不可能呀,淮安王两口子绝不是这么轻率的人,淮安王走时一再交待,事情没有经过朝廷和宗室确认,切不可外传,免得惹祸上身,他不会一回府就什么都告诉金侧妃了吧? 不过就算金侧妃真知道了,相信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派安阳过来找茬,她不会这么蠢,她就是过来,也是来假意示好的,她若敢找茬,自己那护犊心切的母妃第一个不会放过她们。她不是说了,自己这么多年不争不抢,不是怕谁,而是不屑于,现在不一样了,她要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一切应得的,绝不会再象以前那样与世无争。 安阳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前来应该是另有其事,说不定气走自己和明净还不满足,还非要亲自前来挖苦一番才甘心。而自己再不会怕她了,再过几日身份得到证实,安阳还得给这个嫡姐磕头认亲。 长生和周王氏相视一眼,还来不及商议半句,安阳郡主的声音已打外面传来:“弟妹,你可真心狠,不过自家兄弟妯娌犯几句口舌,你们就不声不响地走了?可知大嫂我有多担心你们?你大哥若是回来了,让我怎么对他交待?” 长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还不知情,也不是来找事的。随着安阳高扬的声音,一个常在安阳身边服侍的丫头打开了帘子,安阳牵着姝儿走了进来,姝儿已顾不得在安阳面前掩饰,满面委屈眼泪汪汪地看着长生:“姑姑!” 长生一颗心顿时就软成了一团,除了心疼就是自责,仿佛她又变成那个初见时苍白瘦弱自闭受人控制的小锦姝。自己和明净只顾着凭一时意气离开,这几天更是沉浸在大起大落的离奇身世中不能自拔,可曾想到姝儿有多么需要他们?可曾想过安阳虽然对姝儿还算关心优待,可是放眼整个郡主府,除了可喜可乐和维妮姐妹四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可曾还有一个人真心疼爱姝儿?自己太对不起姐姐了! 她忍住恨不得立即拥姝儿入怀的冲动,急忙拉着娘亲给安阳行大礼,安阳呵呵一笑,象变了个似的急急扶起:“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在自个家里,又不是当着外人怕失礼,特别是周家伯母是安阳的长辈,这不是折煞我吗?” 说完就作势要给周王氏行晚辈见长辈之礼,长生深知她的脾性,就算这会她因为某种目的不得不屈尊给娘亲行了礼,事情过后觉得给一个村妪行礼实在有辱她的郡主身份,必定要加倍地发作出来,到时吃亏的还是自己。 就赶紧拦住:“郡主切勿多礼,您身份高贵,行大礼我娘受不起,再说你刚才也说了,自己人面前无须多礼,为何自己又要拘泥于虚礼?你这不是逼着我们和你生份吗?以后莫非见一次要给郡主嫂嫂行一次大礼?” 安阳内心本就对长生母女俩充满了鄙夷,要不是母命难违,怕长生不肯跟她回郡主府惹母妃不高兴,更担心和长生两口子闹翻了对明澈交待不过去,所以才不得不满腹怨怼地屈尊对一个平时她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的村妪行礼,见长生真心拦她,方才松了一口气推让一番坐下,也暗喜周长生虽然讨人厌,但还算知趣。 未及得说话,太姨娘听得安阳郡主来了,不现身怕失礼,现身又怕身鄙位贱惹得那位听说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郡主不快,思前想后还是亲手端着茶盘进来了,哪怕这位惹得安阳生厌,也不能落下话柄让人非议明净,这里名为蒋宅,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主人。 她把茶盘递给丫头,倒头就行大礼:“民妇谢吴氏参见郡主!”安阳已认出她是谁,谢家未被抄家前她在郡伯府见过太姨娘几面,而且她和明净长得实在很象,太好认了。她装作发愣的样子受了大礼,这才恍然大悟地站起来去扶太姨娘说:“可是谢家姨娘?姨娘折煞安阳了,你总是明净生母,怎可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长生不动声色的看着安阳做戏,心想还以为你屈尊前来是变好了,原来本性难移。她扶起太姨娘在下首坐下,笑着对安阳说:“郡主嫂嫂客气了,你是宗室,身份尊贵,满朝文武有一半见了你都要行礼,何况我们这些民妇?受大礼也是应该的。嫂嫂不辞劳苦前来,快请喝茶吧!” 安阳挑剔地打量了一眼茶具,并没有打算真的喝,却发现茶具是泛着淡淡青色湿润细腻的玉盏,倒吃了一惊,居然用上好的玉盏泡茶?再细看,里面泡的居然是难得一见的云顶甘露,就更加不解了,明净和长生的身家她知道,是绝对喝不起这么昂贵的茶叶的,而这个太姨娘不过是一个被抄家罚产的没落官家老妾,蒋怡文也不过是中等官员身份,哪能喝得上如此好茶?不由得心中起疑。 忽想起母妃说的父亲和纪氏曾来过此宅,并有认周长生为义女之意,顿时心中了然,看来这些茶具和茶叶都是纪氏拿王府的东西做人情的,真是过份!这些好东西应该全是自己的安怀姐弟俩的! 再打量长生几眼,越看越觉得象纪氏,包括喝茶的动作和侧脸的轮廓都极象,难怪母妃说纪氏想认周长生为义女,要不是明明白白地知道纪氏不能生养也不曾生养过,连自己都要怀疑周长生是纪氏的女儿! 难怪自己从第一眼看到周长生就觉得厌恶,老是莫名其妙想给她找茬,原来是因为她长得太象纪氏,那个顶讨厌的、成日价病秧秧又不死、害母妃不能成为正室自己不能成为嫡出的老女人! 心里对长生越发厌恶鄙夷,又气愤难当,这么一个低贱的村姑宫奴,与自己一个堂堂的郡主做妯娌不说,居然还要做父王的义女与自己姐妹相称,还要帮助那个病女人破坏母妃长久以来处心积虑的好事,若是周长生敢给病秧子女人出主意破坏安怀做世子的大事,自己绝不会放过她!她和谢明净不是顶紧张锦姝那丫头吗?到时就用锦姝来威胁,看她能敢不顺着自己?(未完待续。) 第419章、纡尊降贵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见长生气定神闲,并不问自己为何前来,安阳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强行压下去后暗自鄙夷,你周长生再有能耐,抵不过身份在那压着,我总是这丫头的继母,她亲爹又不在,就凭着跟母妃学的招数,想让她变成什么样还不由我,不信你们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郡主府,看你还不乖乖跟我回去! 想起母妃的严词交待,安阳压下心里的情绪,一口热茶下肚驱了些深秋的寒气,她的心情好了一些,神色也和蔼可亲起来,笑着说:“长生呀,不是我说你,我们是亲亲的妯娌,郡马不在,婆母离得远,家中再无长辈亲人,只剩我和姝儿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才巴巴地把你们接来给我作伴,你说自家人过日子,哪里能没个磕磕碰碰,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大家说开不就完了,哪能说走就走呢? 知道的说你们气性大,不知道还以为我这个长嫂气量小不容人,你说郡马回来我该怎么交待呢?再说呢,你们就舍得姝儿吗?她可是一直跟你最亲,你们走了这几日,你看看她都瘦了许多,虽然这孩子乖巧,从不当面说什么,可我知道她心里难受着了,你们这一走就不怕把这孩子憋出什么病来吗?” 长生表面似为所动,却暗暗捏紧了拳头,暗骂真无耻,居然拿姝儿危胁自己和明净!虽然相信安阳不敢虐待姝儿,更不会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可对一个孩子来说,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可以亲近的人,安阳再有意无意摆下脸子,奴才们跟红顶白的,长期下去她怎么受得了? 可她为一点小事出言相辱逼走自己和明净,现在不知是什么目的又借着姝儿逼自己回去,就这么任由她摆布吗? 她抬起头,正欲表明自己和明净不会回郡主府,却看见了姝儿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眼里满是乞求和希望,顿时所有的意气风发和决心都烟消云散。 她不能光顾自己痛快,她还有姝儿需要照顾。明澈不在京中,她若不回郡主府,安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见到姝儿的。 长生内心轻叹一声,看样子安阳并不知自己身份的事情,她前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和明净回郡主府,这恐怕又是金侧妃出的主意吧。 为了姝儿,为了姐姐,这点委屈算什么?何况也只是几天时间,等身份得到证实,自己由弟媳变成嫡姐,她内心再不甘也得低头。 再抬起头,换上一个不好意思地浅笑,百般歉然地说:“郡主嫂嫂纡尊降贵来此寒舍,真是折煞长生了,也是长生不懂事,明净是个臭脾气,就该劝着他才是,不该让他由着性子胡来,大哥不在,我们不但不能为嫂嫂分忧,不能帮嫂嫂照顾侄女儿,反让嫂嫂为我们担心,真是不懂事。 嫂嫂说的对,我们是亲亲的妯娌,郡马和明净是亲亲的兄弟,自家人过日子哪里能没个磕磕碰碰,哪能说走就走呢?嫂嫂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你那不懂事的兄弟计较了!等他回来,罚他给嫂嫂磕头赔罪!到时是打是骂全由嫂嫂,长嫂如母,你尽可教训得!” 安阳听着心里虽极为舒坦,却也暗中生疑,周长生怎么忽然变了态度,自己刚进来时她可还是一付油盐不进的样子。莫非她想明白了,就是做了纪氏的义女,也是自己的妯娌,关键时候纪氏没有本事给她撑腰,父王更不会向着这个义女说话,她还得附就自己这个真正的郡主。 再看着姝儿眼巴巴看着长生的样子,心里更明白,周长生虽然讨厌,却是个聪明人,她既知道得罪不起自己,又不放心姝儿,当然会乖乖跟自己回去了。只要她肯向自己屈服就好,就完成了母妃交待的事,又能更好地拿捏他们两口子,还能在郡马面前落好,也免得自己操心姝儿这个喂不熟的拖油瓶。 长生巧妙地把责任全推到明净身上,正和安阳之意,这样她脸上也好看些,明净堂堂男子,有点脾气也应该的,负气离开也怪不得她这个嫂嫂,刚好摘了她的错。 安阳心情一好就顺势说“弟妹说的什么呀,都说了自家亲兄弟,什么赔罪不赔罪的,我这个做嫂嫂的,还能受不了明净这点臭脾气?好啦好啦,回去摆宴好好替你们接风,自家人,话说开了也就没事了,免得让不相干的人看笑话。回去以后呀,咱们好好过日子,我应酬多,难免有疏忽之处,以后姝儿可全凭你们操心了。” 长生心里一动,安阳这是威胁加利诱,她是说如果肯回郡主府,以后就不会再限制自己照顾姝儿,这个条件无疑是最让她动心了,也是让她最后决定还是跟安阳回郡主府。 长生考虑的当儿,安阳看到垂头恭敬坐着的周王氏,以为长生舍不得离开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的生母,一丝薄怒涌上心头,暗骂不知好歹的东西,却又想起母妃的厉色告诫,只得压下心头的怒气,好不容易堆出一个笑脸说:“周家伯母刚来,自家亲戚住在别人的宅子也不合适,就接她一起去郡主府住,来一次不容易,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京城,就多住几天好好逛逛吧。” 长生更加不解了,安阳什么时候变得会为别人着想了?在以前,她对周家人的村人身份可是深恶痛绝,一直明里暗里流露出和自己做妯娌实在辱没她身份的意思,这会却怎么愿意接娘去郡主府住?她就这么想让自己和明净回郡主府吗? 她决定和明净商量一下再说,就抱歉地说:“嫂嫂屈尊前来,还体谅长生尽孝之心,长生再不知好歹,也不敢有违嫂嫂之命。本来就要立即同嫂嫂回府的,只是明净早上有事出去了,走时说可能回来晚,我不好一个人做主,更不能一个人先回去,能否请嫂嫂通融一日,等明净回来再说?” 女子以夫为天,安阳再不乐意也无可奈何,她也自信经过自己一番威胁利诱,周长生和谢明净不敢不应,只要能对母妃交差,不影响与明澈的感情就行,迟一两日又有什么打紧? 目的达到,她婉拒了长生留饭的好意,约好明日午饭前回府,中午在郡主府设宴接风,就带着姝儿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420章、不解之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送走安阳,长生总算松了一口气,周王氏却担心地说:“你这个郡主嫂嫂看起来很骄悍,你真要跟她回去?要不然先派人告诉王妃吧?” 长生摇摇头:“肯定是要告诉王妃的,我也肯定是要回去的,都是谢家人,就这么负气走了再不来往也不可能,就当是给我们个台阶下吧。太姨娘可是知道明净和大哥感情极深,他走时一再交待我们哪怕受些委屈也要留在郡主府的,等身份真的证实了要走,那时安阳拦也拦不住的。” 太姨娘虽然不舍,也知道长生说的对,点点头说:“你说的对,这么负气走了真不是个事,哪怕你封了郡主,也改变不了明澈和明净是亲兄弟的事实,何况还有姝儿,你们是该先回去,不过王妃那里是一定要派人说一声的,跟她商量一下再回去。” 长生点点头,拍拍周王氏的手说:“娘放心,我在郡主府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事,回去一下怕什么?又住不了几天的。” 周王氏却说:“娘看得出,你并不是怕郡主,而是紧张明净的那个小侄女,倒是个可怜的闺女,没了亲娘,亲爹又离得远,郡主府吃穿再好,又怎能让人放心的下?你和明净就回去吧,能留几天是几天,就当为了那可怜的闺女。只是,若你的身份证实认祖归宗以后,倒还压了安阳郡主一头,她们母女如何心甘,肯定视你为眼中钉,那丫头可该怎么办?郡主不会把怒气发到她身上吧?” 长生沉默了,这是她知道身世以来最先想到的、也最担心的事,却一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会周王氏提出来,她真是不知怎么解决才好,只希望车到山前必有路,务必不要影响到姝儿才好。 见母女俩忧虑的样子,太姨娘赶紧说:“别担心,王妃见多识广,又一心为长生着想,她一定会想出好办法的,我看还是先派人去给王妃送个口信,和她商量一下才好。” 长生点点头,既然认下了这个娘,该告诉的就要告诉,该商量的就要商量,回郡主府应该让纪王妃知道,等到身份确认之日也好有个准备,还不知安阳母女知道实情会是什么反映。 快到午饭时,明净回来了,长生想起自己早上一个人应付安阳的事,不满地说:“以前秋高气爽你喜欢出去还能理解,可现在一日冷似一日,你天天往外跑是因为什么?害得我大清早一个人应付你那郡主嫂嫂!” 听说安阳大清早来了,明净倒吃了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她是不是来劝我们回郡主府的?” 长生呵呵地笑了:“你还算通透,居然猜出她的来意,她是这个意思,还带着姝儿,本来今天就让我们跟她回去,我推辞你不在自己做不了主,等明日再说。” “我猜你保准打算乖乖跟她回去,就算我回来不同意,你哪怕逼我也要回郡主府的。我不是怪你,她肯定会用姝儿来威肋你,为了姝儿,我们俩什么委屈没受过?只要一提姝儿,别说你,我都会乖乖就范。好了,回就回吧,晚上让人收拾行礼,明天早饭后就走,反正也住不了多久。” 长生无奈地说:“没办法,姝儿就是我的软肋,安阳也是看清了我点,其实如果她真不来接,我倒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再挂念姝儿,总不可能被人赶出来又自己跑去让人羞辱,她其实来得正好。只是我想不通,我们刚走不过几天,她为何急着跑来?她既然知道我们不放心姝儿,晾我们一段时间,让我们着急又无计可施不是更称心如意吗?就是大哥回来也不会怪她的,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难道最近我们与纪王妃来往密切她发现了什么?” 明净思索一会摇摇头:“如果金侧妃一直在监视纪王妃的举动,她一定会知道我们最近和王爷王妃接触的事,也一定会怀疑什么,但我想她们做梦也猜不到实情,只是怀疑我们之间有什么秘密而已,所以才急着让安阳把我们接回去,以防我们与纪王妃走得过近对她们不利。我们明天回去以后就装作不知情,等事情得到确认,也由不得她们了。” 想起姝儿可怜的小模样,长生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我们怎么都好说,左右不过等几天而已,好日子有的是,但是姝儿怎么办?就是我的身份得到确认,我们也不可能带走姝儿,安阳才是正经的继母呀!万一她迁怒到姝儿身上怎么办才好?这几天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在思量这件事!” 明净安慰道:“你怀有身子,不可忧思太过,这件事我和你一样着急,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我们再想办法,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上次我们回谢宅,夏嫂不是说二哥先是极厌恶林心慧,后来不知为何忽然与她恩爱起来,两人也好象变得很有钱,我想就是大姐接济,也不会把银子不给老夫人而给他们吧?我就怀疑其中另有原因。上次我跟大姐回家还问过老夏,他说那段时间再没发现异常,后来我就把墨儿留在镇上,住在明清常常鬼鬼祟祟出没的那家酒楼守着。早上墨儿来找我,说是有重要发现!” 这个问题也是长生一直关心,她一直觉得林心慧和明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更担心两人会使坏危害自己和明净,听到明净说有重要发现,立即着急地问:“什么发现?快告诉我!” 明净神色凝重:“前天明清又进城了,他不让满仓跟着,满仓及时告诉了墨儿,墨儿守在酒楼外面,等明清走后不久,他发现一个熟识的人也从酒楼出来了,他虽然换了装束打扮,墨儿还是认出来了,并悄悄跟着他找到了落脚之处,他就是大哥以前在晋阳将军府的管家谢承忠!” 长生非常吃惊,自从谢家被抄明澈下狱后,就再没听说过谢承忠的下落,他现在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还与林心慧和明清偷偷见面,林心慧和明清应该就是见了他才手头宽裕起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明净安慰她说:“你别担心,我已给大哥去了急信说明此事,并叮嘱墨儿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只管暗中监视就行,我们不清楚以前的事,只能等大哥定夺了。”(未完待续。) 第421章、故人何在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纪王妃被丈夫一再告诫,在事情没有被皇家证实确认之前,不要对别人透口风,更不要随便去见长生,免得出了岔子,所以她这几天一直强忍着不去看长生,心急如焚地等着云州那边传出的确切消息。 自己和丈夫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也得经得起查证。只有淮安王派去的人真正证实了长生的身份,才敢正式秉报皇上,再由宗室派人查证确认。 她端着茶杯却忘记了去喝,心思早不知跑哪去了,一旁的包娘子看着她满脸幸福和陶醉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沉浸在得到女儿喜悦中,自从知道有这么个亲生女儿,一闲下来她就是这付神情。 纪王妃回过神来却不满地说:“你说王爷的手下平时办个事雷厉风行,这阵子怎么这么慢慢吞吞的?去云州查个事都这么慢,这不是存心让本妃着急吗?” 包娘子已经完全相信长生就是纪王妃的亲生女儿,她笑着说:“王妃是太心急了,去云州就是什么也不干,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得好几天,放心吧,你亲生的郡主跑不了,你就耐心再等几天吧。” 正说着,纪王妃留在长生身边服侍的心腹嬷嬷轻步进来了,说了长生有事请王妃下午过去商量。纪王妃倒吃了一惊,一直对她疏离的长生有什么事会主动请她商量?除非是重要的事情,因为她知道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见面。思前想后,明知可能被金侧妃派人跟踪,还是按耐不住思女之情,刚吃过午饭就找个借口出府去见长生了。 三番几次相见,母女已不似开始时那么生疏,听说安阳今日亲自前来接长生和明净回郡主府,纪王妃吃了一惊,难道她和金侧妃察觉什么了? 长生细细说了自己对姝儿的感情,纪王妃方才明白了,原来女儿是不放心这个小丫头,而安阳并没有察觉什么,只是丈夫不在逼走小叔子和妯娌传出去不好听,更怕伤了夫妻感情,这才以小丫头要胁女儿回郡主府。 她越发怜惜长生为了生活跑到谢府做教养姑姑一事,也越发觉得女儿是个善良重情之人,摸着长生的头发说:“我若劝你别回去,你这么心软,定不放心姝儿这丫头,可你回去了又难免要看安阳的脸色行事,她从小被宠得不成样子,根本不是好相处之人。以前的事也就算了,现在你有我这个亲娘,该象宝贝一样被人疼宠,怎能再仰人鼻息?” 长生从开始不习惯纪王妃的亲近之举,到现在欣然受之,笑着说:“我知道王妃是真心疼爱我,可这点委屈算什么?这次是安阳自己来请我回去的,短时间内她必定还是客气有礼的,王妃就放心吧。而且我真的不放心姝儿,只要在她身边,哪怕苦一些委屈一些我都心甘情愿,王妃别笑我,我们曾相依为命情同至亲,我做不到坐视不顾,就算她不是明净的亲侄女,我一样放心不下。” “好孩子,我都理解,只是你的长处亦是短处,你这么疼爱姝儿,安阳母女肯定会借着这个拿捏你,你就会处处受其掣肘,甚至不得忍让,母妃不忍心看你委曲求全呀!” 说完叹了一口气,沉思一会说:“你放心,母妃这几年从未为自己打算过什么,现在为自己的女儿去求别人一两件事还是能做到的,我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办,必不让安阳母女俩借这个来拿捏你。你既然放心不下锦姝小姐,就跟明净回去吧,安阳近期必会客气待你,等身份证实,去留就由不得她了,锦姝那丫头我会想办法安排好的。” 长生心里一喜,她只知道纪王妃疼自己疼到骨子里去,却没想到她为了自己连姝儿的事都要管,她身居高位多年,若她说有办法,自然就会有妥贴的办法,这最好不过了,这个娘真是贴心。 纪王氏打开一只紫檀匣子,眼前立即珠光宝气,血红碧绿莹白耀眼,原来是满满的一匣名贵珠宝,一看就知价值连城,再拉开匣底的小屉,平整地放着一沓子纸,应该是房契地契之类。有了这个富且贵的娘,真是什么也不愁了。 “这是母妃这些年的私房,我虽无心攒私,却架不住王府泼天富贵和宫里不时的赏赐,这些你父王也不知道,他再疼你也比母妃要差些,你总不是他唯一的儿女。当时包娘子曾问我这些东西怎么处置,我说我又没儿没女,将来不过是送给王府几个孩子罢了,让她挑最好的留下来,其余放到私库就行,这些年就存下了这些,还有这些房契地契。 别看这些东西小,都是顶顶值钱的,有的花钱也买不到。这些都是你的压箱底钱。等你正式开府时,母妃私库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你父王肯定也要给你补办一份象样的嫁妆,下半辈子你就不会再受半点苦了!” 说完示意一下,包娘子立即递上满满一匣金锭,纪王妃接过来递到长生手里:“这是给周家的,他们当年有再生之恩,如今又还我这么好的一个女儿,我也只能用黄白俗物来报,我若直接给你娘,她必定坚拒,还是等她走时由你交给她吧,这些足够周家丰衣足食过几辈子,也当是全了你的孝心,你就不用再从自己的用度里克扣了,以后周家若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母妃。” 长生真正觉得,自己这几天对这个生母太疏离,她却全是一片拳拳慈母之心,真是把什么都替她打算到了,她所想所念,都提前替她安排好了。 那么,她能不能把久久压在心头,却一直不敢也没有能力做的事还必须托她打听? 见长生似乎有事却欲言又至,纪王妃佯怒道:“我们母女俩,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母妃虽没有什么本事,但替女儿分忧还是能做到的,就算我做不到,你说出来我听听也好,总比你自己压在心里难受好!” 长生想起故人心里有些难受,思前想后现在也只能托这个亲娘打听了,她愁绪满怀地说:“长生在宫里有几个故人情同至亲,以前对我颇多照顾,我却不知如今她们处境如何或者流落何处,谢家如今的处境,我又一直不敢去打听,也没有路子可打听,母亲能否帮女儿这个忙?”(未完待续。) 第422章、艰难一步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纪王妃高兴地说:“好闺女,你终于肯主动让我帮忙了!我们是嫡亲的母女,你有什么事就该告诉母妃,这件事对别人也许很难,但对母妃来说却很简单,莫说在宫里打听一两个人,就是要一两个人,都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若是主子或者娘娘们那可不行,她们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谁也没有办法,若是宫女奴才什么的,别说一两个,就是要上十几个服侍我女儿都没问题,皇后娘娘与我一向交好,要是知道我有女儿,还不知怎么替我高兴,一定会给我这点情面的。你且说说,这几个人是谁?” 长生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她欣慰地说:“谢谢王妃,还好,这几个人都是宫奴,是女儿以前在宫里最亲近最要好的人,女儿出宫后最放不下的就是她们。 我初进宫时,因为家境贫寒又没有见识,常被一些奴才欺凌,多亏宫女司的司役周嬷嬷怜惜我年幼离家,对我处处照顾指点,我才平安度过了初入宫时最艰难的日子,周嬷嬷闺名叫周秀兰,今年四十多岁,在她的帮助下,我有幸没有进杂役司,而是分到了宠妃宇文昭仪的春华宫里做一个扫洒宫女,这才过上了安稳日子。 后来又在她的指点帮助下,我一步步取得主子信任,升为二等司寝,生活条件要好得多,后来周司役偷偷认我为义女,我们真的情同母女,我在宫里能平安度过八年,全靠她的帮助,她年纪大了又无亲可投,我真的放心不下。 还有一个春华宫的宫女就是杜菊香,她和我一般大,与我在春华宫同为二等宫女,宫中人事复杂危机重重,我们相互扶帮情同姐妹,好几次生死关头都是她帮的我,因为她颇得宇文昭仪信任,我最担心的就是她,生怕皇上登基后宇文昭仪被贬会牵连到她,求王妃打听到她的下落。 还有春华宫的一个洒扫小宫女刘喜儿,今年十五岁,她单纯善良,一直很信赖我亲近我,视我为长姐,我们曾经相依为命过,我也放心不下她,也求王妃垂询。 最重要的就这三个,求王妃先打听清她们现在的情况如何,至于是否出宫,还要看她们愿不愿意。” 为了真正打动纪王妃给她帮这个忙,她又挑当年几个人相处中最难忘、最感人的事情说了几件给纪王妃听,果然纪王妃听到长生在宫里为了生存下去受的艰难困苦,又泪水涟涟不断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 深恨自己以前因为病弱不能长途跋涉,更因为生无了望,一直下不了决心去云州寻找周大嫂报答当年的恩情,要是早去了,也就早知道了自己有这么好的女儿,不致于让她在宫里受那么多罪,出宫以后又经历了那么多艰辛。 对长生所托之事,她一再保证要找到这几个人的下落。 “放心吧,我一定打听到她们的下落,还会帮助她们出宫,等你开了府,身边最需要信得过又能干的人服侍,她们三个我听着很好,至于她们愿不愿意出宫,你就放心吧,能有更好的去处,能和交好的人在一起,谁愿终老深宫?” 长生大喜,等开了郡主府,又没有外人,整个府里全由自己说了算,到时周嬷嬷、菊香和喜儿都来到郡主府,既能成为自己的左臂右膀,还能一起过上好日子。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很快就要成为真的,自己可真是有母万事易。 纪王妃留下给长生孕期吃的补品,又百般叮咛她要注意身体,自己以前在怀孕生产时受尽了苦难,落了一身病不说,还差点失去了这个宝贝女儿,现在生怕长生再受半点苦,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在包娘子的催促下打算离去。 走时期盼地看着长生,长生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听自己叫一声“娘”或者“母妃”,虽然二十年来未曾谋面,可是凭她这几天对自己全心全意的疼爱,长生从内心早就认下了这个亲娘,可是要张嘴喊一声“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想起纪王妃对自己毫无保留地付出,看着她殷殷期盼的眼神,长生张了张嘴,终于喊出了一声“母妃”,她曾以为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喊出这一声,现在终于在纪王妃的感动下迈出了这艰难的一步。 她的“娘”是周王氏,永远都是,谁也替代不了,喊纪王妃为“母妃”刚好区别开,也成全了她视周王氏为亲娘的那份心意。 听到长生终于肯喊她“母妃”,纪王妃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拉住长生的手哽咽起来,一旁的包娘子也为她留下了欣喜的泪。万事开头难,这个“母妃”出了口,再喊就容易多了,等纪王妃依依不舍地离去时,长生已经喊得很是顺当了。 等她离去后,长生开始着手准备明天回郡主府的事,周王氏坚决不肯去安阳郡主府,宁愿在此陪伴太姨娘,长生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决定遵从她的意愿,免得到时又落安阳的话柄。反正在郡主府住不了多长时间,太姨娘又是极好相处之人,老家又没有什么急事,大不了让娘多住些时日,母女有的是相处的时间。 想起答应娘过几天把表妹金花接过来,让她们姑侄相见,就不用担心自己回郡主府后出入不方便娘没人陪伴了。 金花表妹本就心性聪慧,这半年一直被晾着,很是吃了些苦,也长了不少见识,变化真的很大,不但脱了小家子气,整个人也变得明事理起来,象脱胎换骨了一样。自己把她也晾够了,正好趁娘来了接她过来团聚,长住徐家也不是个事,她的终身大事也不敢再耽误了,否则就对不起舅舅和外婆。 看着天色还早,就支使明净去柳条巷接金花,顺便给徐大伯和大娘带些生活用品,等自己的事情安顿下来,就把他们安置到裴家送给自己的宅子里,再买些家奴服侍,以后算是周家在京城的别院,既能让他们帮助看护宅子管束家奴,还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然后安排能干之人去找到他们儿子的下落,她现在虽然完全有能力让两位老人过上好日子,却抵不过他们的思子之情,更不能给他们儿孙承欢膝下之乐。(未完待续。) 第423章、终身大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赶在晚饭前,明净终于把金花接来了。在徐家住了这么久,除了偶尔去一次的明净和只去过一次的长生,金花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徐大伯和徐大娘对她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亲人,出了徐家又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她真的是快闷死了,乍一见到亲姑母周王氏,一下子跑过去抱住她哭起来。 长生感慨地劝道:“真是姑舅亲一世亲,砸断骨头连着筋,金花见到娘比我这个闺女还要激动!好啦好啦,娘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这次要多住一段时间,金花就留下来陪娘吧,你们有的是叙旧时间,这会还是洗把脸吃饭吧,太姨娘已经吩咐人把饭菜摆好了!” 太姨娘安排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大家团团坐定,看着周王氏左边是气度天成的长生,右边是美貌伶俐的金花,太姨娘羡慕地说:“不是我矫情,我听起来生活在富贵中,心里却从没痛快过,一辈子矮人一截,做通房是老夫人逼的,却被她嫉恨打压了一辈子,在家里连得脸的奴才也不如。 老爷在时还好,老爷仙逝后,我们母子俩简直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明澈护着,都不知日子能不能过下去,真不敢想我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你虽在乡里,日子可比我舒心多了,儿女成群,孙子绕膝,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就连侄女都这么讨人喜欢,你真是个有福之人。” 听亲娘又提起往事,明净想起娘自生下来就忠心耿耿低三下四地服侍嫡母,成年后被嫡母逼着给父亲做了通房,却又受尽嫡母猜忌嫉恨,一辈子在嫡母手里委曲求全忍声吞气,想起父亲死后大哥不在家,母子俩受了委屈和苛待人前不敢流露人后抱头流泪的往事,顿时难受地放下了筷子再也咽不下去。 “娘,你这辈子为儿子受尽了委屈和痛苦,相信我和长生,必让你以后过上好日子,你就等着儿孙绕膝享福吧!” 长生给太姨娘添了一碗汤,体恤地说:“以后只要没有外人,你就是明净的生母,就是我的婆母,咱们一家人好好地过日子,谁也不敢再轻视你半分,你就放心吧。” 周王氏知道太姨娘是个苦命的女人,生下来就是奴才,长大了做通房丫头,一辈子都在丈夫嫡妻手里委屈鄙贱的讨生活,现在为了摆脱嫡妻还以蒋家奴才的身份生活在这里,可能为了不再受谢老夫人的控制,不得不一直以奴才身份生存,说起来还真不如她这个村妇。 不过她这个善良的人,撇开身份问题不说,终于是得到了好报,她有明净这个优秀的儿子,还有即将成为郡主的儿媳,长生又有了身孕,她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太姨娘,我是个乡下粗人,不会说话,却也知道好人有好报的道理,你是个好心人,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以后谁也不敢再让你受委屈,你就只等着抱孙子就行!” 果然提起孙子,太姨娘脸上的伤感全不见了,她高兴地说:“是啊,长生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福星,从知道长生有了身子的那天起,这个家就好事不断,我不是以后会过上好日子,而是已经过上了好日子!” 晚上,长生与周王氏和表妹金花诉说离情,周王氏一再交待长生不可误了金花的终身大事。 金花闻言羞涩地说:“姑母和姐姐不知,前几天有人来徐家提亲,徐大伯和徐大娘打听到那户人家不错,也有结亲之意,却因自己不是正经的长辈不敢做主,说等家中长辈来了再说。” 周王氏着急地说:“那户人家是做什么?京中人杂不比乡里,可要打听好了,不敢误了终身,我临行前,你父母托我务必把你的亲事定下了,还说我尽可以做主,要真是户好人家可别耽搁了!” 金花的脸更红了,小声说:“他家姓施,今年十九岁,是个独子,一个姐姐已经出嫁,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妹妹,家在柳条巷附近的南市开了间杂货铺子,虽不富裕也算殷实,徐大伯打听过了,说是户本本份份过日子的好人家,一家人和善易相处。” 长生听出金花语气里诸多满意,就故意说:“听起来条件确实不错,应该早就订下亲事了,为何拖延至今呢?可别有什么不知道的毛病,亦或是生得相貌丑陋吧?” 金花一听急了:“没,人好着呢,长相清秀端正,说话斯文和气,还说就喜欢我这样爽利开朗的!” 见金花一急之下全招了,长生顿时笑弯了腰,金花察觉上当,顿时羞得直往周王氏怀里钻,周王氏抚着金花的背,笑骂长生道:“你看你哪有半点做姐姐的样子?有话好好问金花就成,哪有这么下套让人往里钻的?” 说完又安抚金花:“好闺女,别怕你姐姐,她敢欺负你有我做主呢。不过听你的样子象是见过施家那位,我们都是的自家人,有啥话就如实说吧,虽说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哪家父母不希望儿女过得好?你看着满意更好,你且如实说来,让姑母和姐姐听听看?” 又抬头训长生道:“终身大事不可儿戏,你给我好好的,要有个姐姐的样子,不许逗你妹妹害羞!” 长生收敛戏谑之意,正色道:“好了好了金花,姐姐不戏弄你了,终身大事无需害羞,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金花方才说:“那天徐大伯受了风寒,我去替他卖包子,刚走到南市口,就被一位急着赶路的年轻男子撞到在地,包子全滚到地上,我当时一急拉住他不许走,让他赔钱,那个男子不仅恼,还赶紧向我赔礼道歉,又把我送回徐大伯家,双倍给了包子钱,从那我们就认识了,后来在路上碰巧遇见过几次,再后来他就托媒人上门提亲了……” 原来两人确实有缘份,不过那几次碰巧遇见怕都是施公子有意为之吧,怕金花脸皮薄受不住,长生忍着笑没有揭穿她。这户人家听着不错,看金花满意的样子,这门亲事十拿九稳成了。 周王氏却不放心地问:“听起来确实不错,只是你有没有问清那位施公子为何十九岁了还没成亲也没定亲?” “听媒人说,施公子原来定了一门亲事,可那位女子是个内向多思,去年成亲前为嫁妆之事与亲娘呕气,想不开就上吊死了,施家晦气不说,还差点误了施公子的终身,所以施公子才说要找个爽利开朗。” 说完想起施公子清秀和气的样子和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喜爱,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自己以前真是没见识,一心只想给姐夫做妾享受荣华富贵,却不知与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夫君过日子更胜过一切。若真的与施家的亲事成了,自己不但能在京城立足,还能扬眉吐气地回乡,不会再因为退了亲事被人指责嘲笑了。 周王氏点点头:“听起来不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要早早定下来,明天你姐姐要搬回郡主府,过上几天我陪你去一趟徐家细问详情,把亲事早日定下来,如果那个施公子真的行,可别错过了这门好亲事。” 金花点点头,然后歉意地看着长生:“妹妹以前不懂事,又在乡里没什么见识,给姐姐添了不少麻烦,幸好姐姐不计较,还在自己处境困难的情况下不忘照顾妹妹,让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事理,妹妹虽然给姐姐帮不了什么忙,但替姐姐分忧还是能做到的。姐姐若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妹妹!” 见她越发懂事,周王氏喜得抱紧她直夸,长生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为以前一心想给明净做妾表达歉意,以后真的开府,需要的是人手,金花变得这么懂事,以后必会是她的助力,就拍拍她的手说:“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谁没有年幼糊涂时,以后姐姐可真有许多事要妹妹帮忙!” 她以后还真的需要金花相助,等身份确认,那么大一个郡主府,得多少人手,更需要信得过的人,金花现在越发懂事,本身又是伶俐能干之人,若能助她再好不过。 只是这件事现在没有真正得到证实,还先不能对金花说什么,得先把她的亲事定下来再说。趁现在大家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给金花找一个真心喜欢她、不嫌弃她村姑出身的夫君,等自己的郡主身份确认以后,金花是自己的表妹,到时还不知有多少趋炎附势之徒找上门来,她的表妹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娘先别急,施公子若对金花妹妹是真的中意,施家若真的相中她,别说几天,就是一年半载也等的,女子的亲事是一辈子的事,先让徐大伯打听清楚,我再让明净细细查清施家是否可靠,若是真的可靠,趁着娘在先文定下来,至于下聘礼,我觉得不可马虎,得让施公子亲自带着媒人去舅舅上门下聘,方才显得心诚,也让舅舅和舅母放心,娘说是不是?” 周王氏一听也是,自己是怕误了金花才心急了些,就戳戳长生的额头,嗔怪地说:“就你心眼多!” 金花急忙辩解:“姑母莫怪,姐姐也是为我好!”三个人一起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424章、蛛丝马迹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晚上夫妻独处,长生想起谢承忠疑虑重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角色?他与林心慧和明清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一直在明澈身边,到底是被明清收买了,还是根本就是明清安插进去的? 又一想不可能,谢承忠在明澈年少时就跟着他,深得明澈信任,那个人长生曾在应聘时见过一面,看起来城府极深,根本不是黄白之物能轻易收买的,何况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他对明清和林心慧极为忠心,不象是普通的主奴,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长生忽然想起夏嫂说的,林心慧刚回到谢宅时,虽然老夫人接受了她,并强迫明清不计前嫌好好和她过日子,但明清深恨林心慧让自己受牢狱之灾,对她极为厌恶,后来不知为何两人忽然和好,而且出手阔绰起来,难道就是因为谢承忠相助,过够苦日子的明清看在银子的份上重新接受了林心慧? 这么说来谢承忠帮的就是林心慧,而不是明清,他到底与林心慧是什么关系?值得他忠心耿耿甚至不惜倒贴钱财,以明清的胃口,能让他改变心意,可不是一点点银子的事。 越想越疑虑重重,“你可知道谢承忠是什么时候忽然失踪的?可是大哥入狱之后?” 明净也在思量此事,点点头说:“谢家被抄的当天,将大哥革职入狱的圣旨同时送去晋阳,不过晋阳路远,第三天圣旨才到了晋阳,大哥当即被革职押解回京,将军府也被抄光掠尽,而且白梅已死,府里再无别的主子,家奴们自然树倒猢狲散。 大哥感念谢承忠没有一个亲人儿女,又在他身边尽心服侍多年,早就发还了他的卖身契,还赠了一些私产,所以他在谢府是佣工身份,抄家时只是驱散而已,不会被发卖,谢承忠自那时就失踪再没下落。 我出狱后曾为大哥的事去晋阳奔走,还找过他,因为他在晋阳熟识,也了解大哥那些至交的情况,手头上又有不少财物,我想让他帮忙救助大哥,却始终找不到他的下落,我还以为他为避祸去了远方。 说起来他是一个没良心的人,大哥和谢家出事后,他只管自己带着财物离开,从没管过大哥的死活,也没有看在大哥的面上照顾过锦姝分毫,我甚至都找不到他,大哥做了郡马后,他也未曾上门,现在却忽然现身与二哥二嫂关系密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他曾被二哥收买,也用不着忠心到倒贴财物帮助他,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明净想起一切往事,蓦地坐起来:“我想起一件事来。那次陆嬷嬷自尽后,我们不是一直怀疑她要保护的人是白梅吗?后来我悄悄去晋阳告诉了大哥这件事,当时我很小心,就连墨儿也派去周家送东西不知道详情,除了我和大哥,唯一清楚整个事的只有谢承忠。 白梅被大哥设计骗出府后关在一处荒宅里,想拷问出幕后指使,晚上白梅就被关在地窖里,因为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就临时从周围村子雇了两个老实的婆子看守,并让谢承忠整夜守着,第二天早上却发现白梅意外死亡。 两个婆子并查出有什么问题,谢承忠当时说自己一夜未睡一直守着,没发现任何异常,不知白梅早上未何突然死去,并推说可能是大哥对白梅下手太重引起内伤,所以半夜悄没声息地死去,大哥当时似是认可了他的话,并没有再追查。 事后大哥告诉我,他虽然打了白梅,但他知道轻重,都是些皮外伤,绝不会致死,白梅晚上突然死去,绝对是有别的原因,谢承忠说白梅是因外伤致死,似是想掩饰什么不想让大哥再查下去。从那次大哥对谢承忠起了疑心,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可是谢承忠不知是真没问题还是过于谨慎,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再后来谢家就出事,大哥下狱,谢承忠和将军府所有家奴散的散卖的卖再没踪迹,而我一直忙着各种事务,也就忘了这件事,谁知谢承忠居然和二哥二嫂有着不寻常的关系,看来那次大哥的怀疑是真的,很可能是他为保护别人向白梅下手灭口的,而这个人不是明清就是林心慧,我感觉最有可能是林心慧!” 长生听的睡意全无,也靠着迎枕坐起来:“那么你说谢承忠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明清和林心慧才留在大哥身边?还是开始他是忠于大哥的,后来因故被明清收买或控制?可他是那么容易被人收买的人吗? 大哥又极厚待他,而且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一心一意为林心慧打算,明清不过是沾了林心慧的光而已,听起来倒象是与林心慧有什么极特殊的关系一样,可是他们根本就是两路人,又常年难得一见,能有什么特殊关系?” 明净摇摇头:“我也被弄糊涂了,那时也年幼,有些事记不太清楚,但我记得谢承忠来谢家极早,怎么进的谢家我记不起来了,他聪明细心办事牢靠,一来就在大哥身边侍候,后来一直跟着大哥到处奔波,那时林心慧还没嫁给二哥,她还是祖母聘给大哥的妻室,你说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长生脑子似有什么闪了一下说:“我可以不可以这样认为,刚开始林心慧还是大哥的未婚妻,谢承忠来到谢家跟着大哥,后来林心慧嫁给了明清,他又处处帮着明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还是我想偏了?” 明净摇摇头:“你没有想偏,其中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谢承忠肯定和林心慧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要不然也不至于在林心慧走投无路之际,花费一辈子攒下的钱财让二哥重新接纳她,我想,他们肯定在林心慧嫁入谢家前就认识,绝不是在林心慧嫁入谢家后才熟识的,因为谢承忠几乎很少回郡伯府,几乎没有与林心慧见面的机会。 林心慧嫁入谢家之前的事,知道的人有大嫂林心怡、陆嬷嬷和白梅,可她们都不在人世,只有从林家查起了,可是林心慧嫁过来没几年她母亲去世,林家再无一个近支,林心慧遣散了家奴,变卖了家产,再没了娘家,事隔多年,那些老奴已经找不到了,又该从何查起?” 长生蓦地想起刚入府曾和小维谈起姐姐林心怡的往事,激动地说:“不,我想起有人跟我提起过一个人,这个人应该知道一些林府往事!”(未完待续。) 第425章、怀旧之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想起小维跟自己提起的姐姐一些往事,长生的心情激动而难受。她一直怀疑姐姐虽有心悸之症,但只要保养好,并不会轻易发作,为何以前在林家父母双亡、饱受嫡母苛待反而很少犯病,嫁入谢家后夫妻恩爱、娇女绕膝、生活富足,病情却越来越重?以至于在谢家主子都不在的夜里没有任何原因蹊跷犯病身亡? 这件事不但明澈想查清楚,明净想查清楚,她更想查清楚。如果姐姐活着,相信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力量会指引她们姐妹相见,死而后生又在异世团聚,那时是何等幸福?是谁害了她的姐姐,让她们姐妹擦肩而过,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 这件事,她一定要查清楚。 黑暗中,长生的眼中燃烧着一种执着的光芒:“你可记得大嫂当初陪嫁过来两个丫头,一个是白梅,一个是卫柳,卫柳后来犯错嫁给谢家一个姓康的管事做平妻,康管事全家被赶出了谢府,后来再无音讯,如果能找到卫柳,或许会打听到什么消息也不一定?” 卫柳?明净想起大嫂身边那个清秀内向的丫头,从她随大嫂嫁到谢家直到和康管事一家被赶出府,不到一年时间,总共都说不到十句话,她看起来很是乖巧懂事,不知何故被从大嫂身边贬到外院大灶,自己当时还年幼,曾好奇问过姨娘原因,却被姨娘告诫以后不可再提,自己就再没问过,也淡忘了这件事。 只是卫柳从少奶奶身边风光体面的大丫头,变成大灶上的打杂丫头,待遇和处境差的太远了,她能忍受下来也很不容易。后来的事自己却是知道,不知为何她会与外院的康管事纠缠在一起,还被人捉奸在床,从那以后就和康管事一家一起被赶出了府,从此再没听说过。 一个不熟识的丫头也不会让他念念不忘,渐渐地他差不多都要忘了这么个人,若不是今天长生提起,怕是过几年都要想不起来了。 不过长生说的也对,当年林家的事,大嫂和林心慧出嫁前的事,如今也只有卫柳能知道一些吧,该去哪里找她?无论如何,都要试试的,当年的事一定要弄清楚,就当给大嫂一个交代,就当替大哥分忧。 “长生,谢谢你提起这个人,我会想办法去查,我想也不是很难,他们走时大嫂求老夫人许他们带上积蓄的财物,还赏了卫柳丰厚的嫁妆,叮嘱康管事好好待卫柳,康管事和老婆当时一再保证带着卫柳回老家置办田宅好好度日,我想找人去康管事的老家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卫柳。” 长生点点头,如果真的找到了卫柳,即使不能完全弄清楚原因,也多少能了解一些当时的情况,说不定真相就能大白,好给姐姐一个交待。 想起郡伯府内姐姐生活多年又最后死在那里的心怡院,心里难受极了,姐姐那些衣物和家俱可还在,可还有什么留下来的东西?一时心里急的恨不得立即赶回武功郡查看一番。 “你说郡伯府还会还给谢家吗?我好想念在锦姝院的时光,好想再回去看看,说不定还有什么没有抄走的东西。哎,说不定大嫂的心怡院也会留下什么,正好以后给姝儿做个念想。大哥把她的遗物保存的那么好,也不知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想起来挺惋惜的。” 明净摇摇头:“皇上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放过谢家一条生路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再把爵位还给谢家?说不定武功郡以后不会再有郡伯这个爵位,当初他也只是为了让父亲给他占据武功郡这个要塞才让父亲做了郡伯守在武功,如果天下归心,这个郡伯府已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郡伯府肯定官封了派人守着,也不知荒废成了什么样,如果你想看看确实不容易,不过如果我想回去看看却不是很难,心怡院那么偏,一定不会有人看守,哪天我抽空潜进去看看。” 长生却起了非看不可的心思,她太想看看姐姐那些遗物,哪怕能找回一两件也好。而且她也觉得,去郡伯看看并不是很严重的事,就是被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大罪,大不了花些银子打点下,不回去再看看她实在心有不甘。 在明净面前她不敢说想去看看心怡院有没有什么遗物,毕竟在世人眼里,她与林心怡只是素昧平生的人。“不行,我也要去看看,我在那里好歹住了一年多,而且就那么突然被赶走了,许多东西都没来及收拾,不去看我实在心不甘,你想办法带我去看看,哪怕被搜光了,我也就心甘了!” 一时间明净心潮澎湃,如果长生都对郡伯府有感情,那么他的感情更是细腻深厚,更加不舍。那是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他度过人生最重要的少年时期的地方,有爱有恨,更多的是难舍。 那天一声晴天霹雳,就那么无比狼狈地被撵走了,住惯的屋子、看惯的美景、用惯的家具、珍藏的器物都统统不再属于他。这几年他从来不提及那个地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想不敢想,想起来就心痛的无以复加。 今晚长生提起来,顿时所有压有心里对旧家旧居的不舍和对往日生活的怀念全部涌上心头,让他恨不得现在立即打马赶夜路回去一看,看看他的旧居,看看还有什么没有抄走的旧物,院里的那株紫玉兰应该还在,哪怕有机会再摸摸那树杆,都已成了一种奢望。 “长生!”明净的呼吸急促起来,长生不解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怎么了?” “我其实一直都想回去,我从都没忘了郡伯府,可我知道那是大家心里的伤疤,所以我一直装作自己忘了,一直都不提,也一直不敢提不敢想,想起来心里就跟刀子割了似的。家里有多少娘亲手给我做的衣物,有多少爹送给我的东西,有多少我自己收藏的心爱之物,想是全都无处可寻了! 我真想回去看看,真想现在就打马回去,哪怕翻墙进去,哪怕只看一眼,我心里也会好受些!” 说完他埋下头不再言语,长生去摸他的脸,果然满手潮湿,忍不住安慰他:“别难受,等到方便时,我们一起去看,也说不定,郡伯府会重新回到我们手里,到时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未完待续。) 第426章、矛盾心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二天早饭后,为了表示对安阳的尊重,在太姨娘和周王氏的催促下,明净和长生吃过早饭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发了。 长生自是极为不舍,幸好娘亲有表妹金花陪伴,太姨娘又是和善周到之人,与周王氏也很谈得来,家里又有王妃娘亲送的许多吃食用具衣料,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这次去只是小住,不再是寄人篱下,心情已与以往皆然不同。 路上长生心情矛盾地对明净说:“你说我们回去后,要不要告诉安阳我有身孕的事?告诉了怕她心怀妒忌让我们不痛快,不告诉吧,我时不时会有反应,如果她察觉出来更不高兴,就算她粗心看不出来什么,那些指派给我们的奴才们,哪个不给她打小报告?那个几婆子一个个人老成精,根本就瞒不过她们的。” 明净怕她颠簸得难受,一直揽着她,闻言不可置否地笑了:“这点事也让你发愁?照我以前的想法,现在不告诉她最好,等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震惊之时再告诉她你有身孕,让她再受一次打击,看她以后还那嚣张不? 不过,我现在的想法变了,如果不告诉她,你必然要想法不让她看出来,你反应这么重,还要忍着难受瞒着她,我不忍心看你受苦,等会一见面就直接告诉她吧,她心里不美气就慢慢难受去吧!” 长生心里一甜,嗔怪地说:“哪能这么说话?她现在好歹是你的大嫂,就是看在大哥的面上也要敬重她几分。说实话,大哥年纪不轻了,应该再添一儿半女,以前我老担心再有了儿女他对姝儿就没那么疼爱了,现在我想不会的。 以后就是有再多的儿女,也比不过姝儿在他心中的位置,因为姝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安阳虽然讨人嫌,对大哥倒是一片真心,只要母妃能解决姝儿的问题,让姝儿不再受她的控制,我倒是真心希望她能给大哥添个三男两女的,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她想起姐姐林心怡,心里涌起难言的伤感。她是盼着明澈一辈子不娶的,只有姐姐一个妻子,只有姝儿一个孩子,就是娶了也不要爱上别人,姐姐永远是他心中的唯一。可这是不可能的,对明澈也是不公的,昔人早逝,他有权力开始新的生活,夫妻恩爱、儿女绕膝,哪怕这种恩爱是表面上的。 长生相信,明澈心中对安阳是真心感激的,也是有一份喜爱的,因为安阳不管不顾地一直爱着他,在他最低谷的时候的嫁了他也救了他,她对别人再怎么苛刻,对明澈始终是最好的,连带对姝儿也颇为善待,而明澈是很懂得感恩的,他会努力掩饰对前妻的思念和情意,把往事深深埋在心底,尽最大努力与安阳好好的过一辈子。 长生也相信,安阳会和明澈做恩爱夫妻,但是婚姻却算不上美满,因为姐姐林心怡会是她心中一辈子的刺,她一辈子都在怀疑明澈更爱哪一个,也一辈子都想取代姐姐在明澈心中的位置,可她一辈子都不能如愿,因为根本没人能够取代,七仙女下凡也不行。 这也是她最终接受了明澈与安阳成亲这个事实、并希望他们好好过日子的真正原因。人都是自私的,她虽盼着明澈好,却不想他忘了姐姐。 明净沉默了一会,似是认同了她的话,却叹息地说:“为着大哥着想,是应该这么着,安阳郡主虽然毛病特多,但对大哥和姝儿是真的好,又救了大哥,我想大哥会好好地与她过一辈子的。 只是一想到大哥和以前的大嫂恩爱的样子,想到以前大嫂的温柔贤惠,我心里就是满满的遗憾。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以后会真正把安阳当做长嫂来敬重的,至少表面上我能做的到,但前提是安阳必须有嫂嫂的样子,她若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别人怎么把她当回事?” 长生扑哧一声说:“你在说绕口令吗?我看她倒挺把自己当回事,长嫂的架子也拿得挺足,就是缺乏做嫂嫂的宽厚和善。嗯,你以后就把她当长嫂敬吧,那对我这个长嫂的嫡长姐是不是更应该敬重呢?” 明净坏坏地一笑,一只手不老实地朝长生的衣领里伸去:“你放心,我会好好敬重你的,自你有身孕后快坑死为夫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怎么熬得下来呀?等你生养了,为夫会使劲敬重你,把这些天的亏欠都补回来!” 说完一边抓摸一边呼吸争促起来:“娘子有了身孕,这里好象长大了一些!” 长生又羞又气,又推不动他,就狠狠地朝胳膊上掐了一下:“下流货!你做死呀,也不看什么地方!” 明净疼得差点叫起来,吃痛的皱起眉:“果然最毒妇人心,你也下得了手,我可是亲夫呀!” 长生忍住笑别过脸去,复又拉下脸转过头怒气冲冲地逼视着明净:“熬不住吗?这还不简单,回谢宅只要告诉老夫人我有身孕,不用说你熬不住,她也保准会挑两个年轻水灵的通房丫头送来,以前不就有两个看着骚骚的小丫头老对你暗送秋波吗,说不定就那两个! 在我面前说什么熬不住熬得住,说了也是白说!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别指望我给你收人了!反正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贤惠人,也不会装贤惠,更不会变贤惠,指望我小心熬死你!” 明净又气又无法,只有使劲把长生掰过来狠狠地亲着,一只手还不老实地乱摸,长生又羞又气,却怕外面的车夫听到动静,既不敢出声又反抗不过,只好任其为所欲为。 见长生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明净怕她受不了方才停了下来,得意洋洋地说:“看你还牙尖嘴利不?我虽说不过你可抵不住力气大,对牙尖嘴利的女人就要用这招!” 长生喘息了几口方才平静了一些,啐了一口转过头去不理他,明净忙伏低做小的附耳说:“娘子放心,虽然难熬些,但为夫熬得住,不要通房丫头也还行。” 长生心里暖暖的,却故意不理他,明净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肩揽住,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小腹上,轻声说:“娘子有孕这么难受,为夫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你添堵?我只要我们俩和我们的孩子,绝不会要什么姬妾通房,一辈子都不会要!”(未完待续。) 第427章、一波又起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蒋家别院距郡主府并不是很远,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怕惹安阳不快,也就他夫妻两人去,别的人,包括纪王妃留下的两个婆子和丫头一个也没带,反正也住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小心点就行了。 见他们来得早,只是两个人没有闲杂人等,还带了些土仪礼物,安阳果然很高兴,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又是吩咐上茶又是派人安置行礼,表现得颇有长嫂风度。 发自内心高兴的就是姝儿和维妮四丫头,姝儿还自告奋勇地带着她们去安置长生的行礼,并查看住处收拾得如何,安阳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你们回来就好,我和姝儿从早上就盼着,还好,没有让我们久等,你们还住以前的院子,我让人添了些摆设和用具,奴才还是你们用惯的那些,先住下看,需要添人添物尽管说。中午在暖香阁摆宴接风,我让人多准备些山珍海味,一家人好好聚聚,你们可还有什么喜欢的菜,我让人去加?” 长生和明净飞快地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借这些话说出有孕之事再好不过,可这个话题显然只能由长生自己说。 于是长生无比唾弃自己地低下头做出害羞状,吞吞吐吐地说:“让大嫂费心了,只是长生近日胃口不好,老是想作呕,不太吃得下东西,怕是要辜负嫂嫂的心意了,也不要什么山珍海味了,我闻不得油腻荦味,添几个素淡小菜就好,最好有什么酸酸的东西。” 不是她矫情,这些天本就是反应最重的时候,她确实吃不下东西,为了肚子的孩子才强迫自己吃些还能下咽的,幸好有太姨娘和周王氏每顿亲手做些开胃小菜和清淡的粥品,她多少还能吃上一些,至于油腻和荦腥根本就不能沾。 太姨娘和周王氏也担心她回郡主府别人照顾不周,从昨晚就动手准备了好多她喜欢的小零嘴,比如香脆的猫耳朵,一坛子亲手腌制的酸黄菜,还有纪王妃送的蜜渍酸果子,都是开胃解馋的好东西,长生这几天一时也离不开,郡主府再富贵,也没人这么贴心给她备好。 安阳没有怀孕的经验,一时没有听明白,以为长生肠胃不适,就关心地问:“昨个我去也没听弟妹说起呀,怎么忽然就肠胃不好了?我这就传人去请大夫给弟妹瞧瞧吧!” 长生正欲说话,一旁的崔嬷嬷却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给了长生一个白眼,怪她不向安阳明说,轻咳一声不顾主子说话奴才不得插嘴的规矩,着急地上前说:“郡主操得那门子心呀,奴才听着三夫人这是有喜了,三夫人您就别拐弯抹角了,郡主是直爽人,听不懂那些弯里道,你就明说吧!” 明净狠狠地瞪了崔嬷嬷一眼,简单的一件事,这个老奴才都要挑拨几句,若有机会非教训她一顿不可。 崔嬷嬷吓得一哆嗦,想起金管家的下场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但又自恃身份不比旁人,只要是为郡主着想,金侧妃和郡主绝对会给自己撑腰的。 她很清楚安阳的心思,安阳虽然不得不接回来了这两口子,近期也打算好好和他们相处,但不等于她内心就会痛快,她自己不好出面弹压,却是不介意、甚至很希望有几个能干贴心的奴才不时让长生受些小气吃些小亏的。 明净一看安阳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连忙着急地样子说:“长生,有喜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说直接对大嫂说有喜不就行了?女人家就是麻烦,一句许都绕来绕去的!” 长生很痛快地看着安阳妒忌二字写在脸上的神色,站起来带着歉意说:“嫂嫂莫怪,长生第一次经历此事,还有些羞于出口,说话确实不够爽利。正如三爷所说,我确实是有喜了,这次前来实在是给嫂嫂添麻烦了,大哥不在,你要管着这么一大摊子事,还要照顾姝儿,我又拖着身子来麻烦大嫂,实在很不好意思,中午的午宴就简单清淡些吧,我也受不了什么荦腥厚味。” 被长生言语中不露痕迹地高抬几分,安阳不得不收起内心的妒忌和不甘,脸上露出几分很不自然的喜色,端起一付长嫂的架势:“这真是一件大喜事,我听了可真是高兴,明净记着要及时去信告诉你大哥,让他也高兴高兴。若是能一举得男,弟妹可就给谢家立了大功。” 说着似是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几分算计和得意,扬扬眉关切地问:“弟妹,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有事些我就实话实说吧。婆母不在,有些心我是该操的,如今你有身孕,就不方便再照顾三弟,身边也离不了人端茶倒水,我明日就派人去告诉婆母一声,让她送几个人来服侍,若是三弟看不中乡下的丫头,就在郡主府里随他挑吧,郡主府多的是调教好的美貌丫头,免得你大哥回来说我照顾不周。” 长生似是料到,她装作沉思的样子低下头不发表意见,且看明净怎么办。 明净眉头一皱刚想发作,又想到在这里不过是暂住,长生的身份很快就要揭开,划不来为这点小事和安阳闹翻,长生受不了折腾不说,弄不好姝儿又要受委屈。 不过几天的事,就先忍着她吧。他眼珠转了转,抬起头感激地看向安阳,神色已经露出了几分期待和兴奋之色,似是很赞同安阳的话,正待表态,却不安而为难地朝长生看去,等着长生先表态说同意,一付想吃腥又怕老婆的样子。 一看明净明显动心却不敢出言,长生醋意满满更不愿表态,安阳得意极了,她轻笑一声,正欲出言劝长生放大度些,长生却忽然捂嘴干呕一声,站起来向门外冲去,一直跑到一棵树下方才扶着树杆弯着腰连连作呕。 明净顿时急了,连忙就追出去,走之前不忘急急地说:“明净谢嫂嫂好意,不过长生反应正重,这件事过些时候再提吧!” 安阳和崔嬷嬷面面相觑,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顿时怒气冲冲,可刚才的话题短期内都无法再提起了。这个诡计多端的周长生,居然使计轻松地化解了这次尴尬! 不行,她不甘心,这个贱女人凭什么比她先有孕?明澈远离京城一年之内无法回来,自己有孕遥遥无期,每天看她的得意样子还不气死,不行,一定要想法给明净房里塞几个年轻貌美会勾人的,让她捻酸发堵去!(未完待续。) 第428章、宫中来旨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自从进了郡主府,长生整天反胃作呕,整个人也精神恹恹的,安阳不得不装模作样地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只说是妇人害喜正常反应,也不用吃什么药,过段时间自然会好,想吃什么喝什么由着她的喜好就行,留下了一付可用可不用的保胎方子就走了。 这种情况下,安阳虽然心有不甘,却是不好再提给明净收屋里人的事,曾有几家富贵人家的媳妇刚有孕,婆婆就往儿子屋里塞人,结果把媳妇气得小产了,以后再生不出嫡子。 从那以后,一般人家都是等妇人不再害喜,胎坐稳了才给儿子收通房丫头,如果有哪个婆婆在儿媳刚有孕就给儿子塞人,就会被人怀疑别有用心。 安阳不敢做得太过份,也怕再次逼走长生对母妃没法交待,关键是明净有心无胆不敢应她的话,她虽怪明净没出息却无可奈何,只好愤愤地先压下给长生添堵的心思,等过段时间再说。 安阳表面功夫很到家,不但派人天天熬保胎药,还特意交待厨房三夫人要吃什么就尽管做,不许偷懒不许吝惜银子,谁敢不听就撵出去,而她自己大概也不想看见长生生气,自从接风宴过后一直再未露面,所以入府三四天,长生的日子还算舒心,特别是可以大大方方地陪着姝儿,比什么都让她开心,算起来,受安阳一些小气也是划来的。 第四天晚上,托辞出府办事的明净回来兴奋地说纪王妃派人去太姨娘那里传话了,说淮安王派去云州查身世的人已经回来,长生的身份确认无疑,淮安王明个一早就进宫去秉报皇上,然后只需要宫里派人再证实一遍即可。 长生听完只是淡淡地笑着,并没有表现的太过兴奋,明净不解地问:“你不盼着自己的身份尽早得到证实吗?这样悬着我心理都发虚!” 长生轻笑一声:“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我确信自己的身份是真的,因为我了解娘的为人,也相信王妃和王爷的判断,他们都确信了,我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派人去证实,不过是王爷对皇家好交待而已!” 明净不满地说:“你确信自己的身份是真的,难道我就怀疑过吗?冒认宗亲是多大的罪名,若不是查证的千真万确,我哪敢轻易告诉纪王妃?这件事查证得越早,我们也就能早点离开这里,你现在有孕,留在这里我还真不放心!” “我是很想走,可我又放心不下姝儿,最近安阳表现的还不错,如果她不使坏不生事,就是受些委屈也没有什么,母妃还没有安置好姝儿,我怕安阳知道我的身份把气撒到她身上!” 明净却笑着说:“你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王妃还派人捎话,说是姝儿的事在你的身份公开之前就会解决,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长生心里一喜似是大石落地,感叹地说:“还是母妃好,简真就象及时雨一样,我有什么难心事她都会帮我。” 明净抓起她的手,不满地说:“小没良心的,母妃好为夫就不好了?昨天大嫂挑了十几个年轻美貌的丫头把我叫去看谁能入我的眼,我愣是睁着眼说瞎话,说长得太丑我一个也相不中,有个小丫头当场就气哭了,难道为夫不好吗?” 长生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不想夸他,故意岔开话题说:“你且说说母妃会想到什么办法安置姝儿,她虽是安阳的嫡母,也不可能把姝儿接到自己身边抚养吧?” 明净没有讨到夸奖,不满地说:“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事情没有定下来,王妃怎么会在我面前提及这个?王妃都说了她会办到,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黑暗中,长生轻轻的盍上眼皮不再理他,明净不满地轻哼一声,紧紧地挨着长生睡下了,他也许真跑累了,很快就睡着了,长生却睡不着,心情激动而矛盾。 如果身份真的被宗室承认,要面监一大堆认亲、入族谱、诰封的事情,虽然风光,也很累人很麻烦,将来还要面对淮安王府一大堆复杂的关系,虽然有亲爹亲娘罩着,但大都还得靠她自己应付,想想也是够头疼的。 第二天上午巳时中(上午十点左右),长生正陪姝儿练字,一个小丫头急急跑进来:“三夫人,宫里来人找锦姝小姐,郡主让你给锦姝小姐快快收拾整齐去前堂,她在哪等着!” 长生一惊,不解地看向姝儿,宫里来人找姝儿?这是怎么回事?明澈现在只是一个下级小军官又远在边关,姝儿只是一个依傍继母生活的小可怜,哪里就被宫里惦记上了?莫非是明澈在边关做了什么事让当权者不放心,所以才想起用姝儿来挟制明澈? 又不想不可能,明澈已经吃过一回亏,现在前途一片大好,怎么可能去做自毁前程连累亲人的事。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净早上出去陪娘亲去徐大伯家给金花相看亲事去了,这会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可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她迟疑的时间,传话的丫头急了:“三夫人烦请快给锦姝小姐收拾一下快走吧,宫里的公公等久了可不好!” 长生醒悟过来,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无论是什么事都要去接旨的,若是以前她也许很怕,可现在不会了,因为她有位高权重的亲爹亲娘相助,何况去了未必是坏事呢! 她不再犹豫,匆匆给姝儿拉整齐衣襟,理了下头发了头发就带她去前堂,里面果真有一位稍年长的太监和几位小太监在那等着,安阳正陪着说话。 见她们进来,安阳狐疑地打量锦姝一下,长生看明白了,安阳也不知道宫里来人找锦姝所为何事,那位年长公公也打量了一下姝儿,眼里并未有恶意,甚至还有几分善意和关切,长生也明白了,这位公公此番前来不会是坏事。 “嗯,弟妹、姝儿,这是宫里的陆公公,来宣皇后娘娘的懿旨,你们快跪下接旨吧!” 长生立即松了一口气,她本能地对历史那位因善良大度、贤德有见识而流芳后世的长孙皇后极有好感,若是她的旨意,绝不会是什么坏事。(未完待续。) 第429章、皇后恩典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一众人在香案前跪下,陆公公挥挥拂尘,拿着腔调说:“皇后娘娘有旨,谢锦姝听旨。谢家长女锦姝,年少端方,举止有度,淑德修仪,兰心慧质,特选为千金公主伴读,五日后进宫。” 一众人面面相觑,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都赶紧谢恩,锦姝更是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她不安地看向长生,见长生点头,心中顿时安定下来,立即象模象样礼数周全地三磕九拜谢皇后娘娘隆恩。 长生很快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欣喜,原来是亲娘纪王妃鼓捣出来的,她答应自己的事果真做到了,果真尽全力给了姝儿最好的安排,而且是以这种谁也想不到谁也不能反抗的方式做到。 姝儿只有入宫做了伴读,才能名正言顺地摆脱安阳的控制,老夫人也不能再打她的主意,自己的身份被宗室承认之后,也就不用再担心安阳因为忌恨迁怒于姝儿了。 若不是找这个借口,以目前的情形,锦姝有嫡祖母和继母,除了她俩跟谁一起生活都与礼不合,她若不想生活在郡主府,就只能跟老夫人生活在一起,若不想跟老夫人生活在一起,只能住在郡主府,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这都是长生和明净不愿意也不放心的,远在边关的明澈也一样不放心,所以走之前才一再托付长生和明净哪怕受些委屈也要坚持在郡主府住下去,上次若不是安阳言语太过侮辱人,他们可能还会忍声吞气地留下。 最关键的是,千金公主是长孙皇后的幼女,年龄与姝儿相仿,听说她虽然贵为公主,但长孙皇后教女极严,她小小年纪就和善懂事极好相与,长孙皇后又是大度和蔼极有国母风范之人,姝儿得她重视与教导,不但对她的成长极有益,将来的地位和待遇也等同公主,必会前途无量的。 而历史上的长孙皇后并不长命,但她虽然照顾不了姝儿一辈子,却好歹会教导姝儿至成年,那时有明澈、明净和自己护着,谁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再控制利用她。 安阳和老夫人别说以后想控制姝儿,就是见了姝儿也要客气几分,可以说除了长孙皇后,谁也不能再决定姝儿的生活。 而长孙皇后肯定要听取亲娘纪王妃的意思,而亲娘还不是听自己的,谁也不能再随意操纵姝儿的人心,自己一定会尽全力给她最好的安排。 长生的心已经被喜悦和欢欣涨得满满的,却只得强忍着做出迷茫不解的样子,生怕被安阳看出什么。 安阳开始心中疑惑不解而且微怒,她怎么也不明白,深宫中的皇后如何会想起选默默无闻的锦姝做千金公主的伴读?可是面对皇后的恩典和得宠的太监,她面上却不敢有任何不恭之色,只能做感恩戴德状谢恩,还打赏极为丰厚。 几番思量之后,从小浸淫在权力斗争之中的她很快就想明白怎么回事,入宫做公主伴读,是莫大的荣耀与恩宠,不但对锦姝以后的成长和前途极有利,就是自己也脸上有光,起码告诉世人,皇上虽然暂时不重用明澈,但对他的女儿却很厚待,说不定他什么时候怒气消了明澈就翻身了。 但是现在皇上对明澈显然余怒未消,莫非皇后娘娘贤德,不忍他们这两个曾经亲如兄弟的人一辈子因为那件事隔阂才用此法缓和?或者是皇上感激父王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全心全意的扶助,想重用明澈却又拉不下脸,所以托皇后娘娘借姝儿来缓和两人关系? 听说千金公主极得皇上欢心,若是锦姝与她交好,时间长了,说不定皇上会心软让明澈回京任职或者就地提拔,看来要好好教教锦姝如何讨好千金公主得到她的欢心了。 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极好的事,对明澈对郡主府有百益无一害,至于这个小丫头,留在身边控制她也没多大意思,还得费心照管,虽然以后不能再利用她要挟谢明净和周长生,但是相比之下明澈的前途更加重要。 想通其中关节以后,安阳真心高兴起来,看向锦姝的目光柔和而亲切,不象以前老是假笑着。 陆公公是个人精,见锦姝言谈伶俐讨喜,相貌精致灵秀,举止进退有度,雪白的肌肤衬着墨潭一般的双目极为出彩,年纪虽小却气质高华,一付大家闺秀的风范,一进宫必得皇后娘娘欢心,何况她是皇后钦点的伴读,足见其重视程度。 他看象锦姝的目光顿时有了几分真心的喜爱:“锦姝小姐果然年纪虽小却一付大家作派,相貌灵气十足,难怪得皇后娘娘青眼,这是大小姐的好运气,也是郡主府的荣耀,老奴在这里恭贺了!” 说完躬躬手向安阳行礼:“郡主好福气,有这样伶俐可爱的女儿,又得皇后娘娘青眼,郡主府必将福禄无双。皇后娘娘交待了,郡马不在,你要给大小姐收拾行礼,不必特意进宫谢恩了,只需五日后亲送大小姐入宫并向皇后娘娘谢恩就行。 公主的伴读共有两个,一个是咱家大小姐,一个是杜相国的四小姐,说起来是莫大的荣耀,郡主不要舍不得大小姐,娘娘菩萨心肠,安排她和杜小姐一起住在千金公主宫中的后殿里,又各派一名稳妥的女官带着两名嬷嬷两名宫女专门照顾饮食起居,千金公主又极和善,保准让大小姐和在家里一样舒坦,郡主尽管放心!” 杜相国就是杜如晦,他现在是如日中天一般的人物,姝儿居然和他的女儿一起被选为伴读,莫不是象征着皇上以后会象重用房玄龄杜如晦一样重用明澈?说不定皇上已有此意所以做此安排。 安阳这会已是极度的兴奋,她才不在乎锦姝在宫里会不会舒坦,只要对明澈有利对她有利就行。假意道:“公公客气了,姝儿得此殊荣,又去皇宫富贵荣华之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和郡马感激还来不及!五天后我定亲自送姝儿进宫并向皇后娘娘谢恩!” 陆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大小姐以后要常住宫中,虽然五日一休沐,但是她和杜家小姐须留下一人陪公主过休沐日,所以只能十日一回家或年节之时方可回家,你们以后就不能常常见到大小姐了。” 安阳似是生怕此事黄了,急忙说:“无妨无妨,姝儿是去宫中享福,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又不甘心地试探着问:“只是京中与千金公主同龄的贵女无数,姝儿一向默默无闻,皇后娘娘又是从哪里知道她呢?” 这个问题陆公公根本就不知道,就是知道也没有胆量告诉安阳,他装作没听到转过头去,笑咪咪地问姝儿:“皇后娘娘慈悲,想着皇宫虽好,但你们年幼会怕生,特许你们从家中带两个年纪小点的丫头一起进宫,你准备带哪两个?” 长生暗喜,这下子可喜可乐就能随姝儿一起进宫,既有熟识信任的人陪伴姝儿,又不用担心安阳对可乐可喜使坏,维妮姐妹俩的身契已属于姝儿,她们和砚儿墨儿的亲事明澈已经同意并准备明年开春就定亲嫁娶,到时她就再没顾忌了,看安阳能奈她何? 安阳暗怒,这个陆公公不问自己却问姝儿,自己还想派两个心腹丫头随姝儿一起进宫,哪能让这个丫头脱离自己的掌控,她一急正欲出声,姝儿象是察觉到了,快速地看了长生一眼说:“我身边有两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可乐可喜,就让她们跟我进宫吧!” “嗯,好,就这么定了。郡主,皇后娘娘说了,小孩子不要太拘着,她喜欢带谁就带谁,由着她们的性子就行。时候不早了,老奴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 说完指着两个神情和善的宫女说:“这就是娘娘指派服侍大小姐的宫女,这个叫碧桃,那个叫红云,娘娘说她们从今天就留在郡主府和大小姐先熟悉热络着,教教宫规礼仪,再了解下大小姐的饮食起居性情喜好,免得进宫后奴才们照顾不周,这几天就烦郡主多多指教她们,到时一起带进宫就行。”说完告辞离去。 带可乐可喜进宫安阳虽不满意,但相比整件事来,这只是小小的不足,所以她的心情还是极好的,一时不知做什么才好。 长生笑着上前:“嫂嫂是高兴糊涂了,我看你还是先给大哥写信报喜去吧,我去令人收拾屋子招呼碧桃和红云姑娘住下,姝儿的行礼明个再收拾也不急,还有好几天呢。” 安阳方才笑了:“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还是你清楚,那就劳烦弟妹去安顿下碧桃和红云姑娘,我想起来了,还有两件事,一件是明早就派人去给老夫人报喜,一件是崔嬷嬷去通知厨房晚上备宴贺喜!” 说完满面春光地走了,明澈虽然沾自己的光做了郡马,但到底夫贵妻荣才是正理,只有明澈重新得到皇上的信任登堂拜相位及人臣,她安阳才真正脸上有光,也正好堵了那帮子当初嘲笑自己的人。 而锦姝这个不起眼的小拖油瓶,说不定就是明澈飞黄腾达的福星,这几天要好好待她,进宫时多备些东西,让她记得自己的恩情,免得以后做个小白眼狼。(未完待续。) 第430章、锦姝进宫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安顿好了碧桃和红云,又送上礼物,很是说了一番好话,让人送来上好的茶点请她们歇息,约好明天再教导锦姝宫规,就带锦姝回自己的住处了。 她知道锦姝一定要很多话要和自己说,一定对这件事充满疑虑,自己要好好地开导一番,再教一些宫中的为人处事之道,虽然有皇后娘娘罩着,但会来事了自己也能活得舒坦些。 锦姝年纪虽小历事却多,早已懂得了人情世故,两人一关上房门,她就急急地问:“为什么皇后娘娘会选我做公主的伴读?看姑姑的神情这是一件好事对不对?” 长生安抚地拍拍她的头:“别急,咱们慢慢说,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尤其是对你来说。” 说完喂姝儿喝了几口热茶,自己也喝了一盅,拉姝儿在榻上坐定,姝儿方才平静下来,虽然还是不了解前因后果,但长生姑姑是最疼爱她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只要她说是好事,就没什么可怕的。 看到姝儿情绪平静下来,长生放下心:“皇后娘娘能选中你,真是的一件天大的好事,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这件事对别人也还罢了,但对你却是万分要紧的。 你可曾想起以前在谢家,你爹还没有回来,老夫人利用你要挟你三叔和我的事?因为她是嫡祖母,你没有亲娘,爹又不在,以她的身份完全可以控制你,决定你的命运。 她若真心疼你还好说,可她对你完全是控制和利用,随时可能为了她们的利益牺牲你,而我和你的三叔,再多么爱你,也无计可施,因为她的身份在那摆着,所以我们才想尽办法带你逃出谢家藏在徐大伯家里,要不是你爹后来回来了,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敢露面。 后来你爹与安阳郡主成了亲,安阳郡主又成了你继母,你爹常年不在家,你的命运又完全控制在她的手里。虽然她们并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她们更不会真心真意对你好,但礼法宗义在那摆着,就是我和你三叔也没法子,就是我们委曲求全留在郡主府,也不能保证你完全不受委屈,何况我和你三叔很可能要离开这里。 所以现在对你来说,做伴读是最好的出路,可以摆脱她们的控制。以后你贵为伴读,得皇后娘娘亲自教导前途无量,老夫人和郡主见了你都要客气几分,她们就更不敢再为一己之私利用你了,对不对?” 嫡祖母不疼,继母不亲,这个锦姝自有切身感受,她本就比一般孩子早慧,很快就听明白了长生的话。 “姑姑的话我都听明白了,就是不明白,我也相信姑姑,只要姑姑说好,就一定会好,姑姑放心吧,我会高高兴兴地进宫的。不过姑姑,我还是很怕,我看过许多书,书上的皇后娘娘都很威严,公主都很骄纵,我怕会受气,还怕宫里规矩大会犯错受罚。” 长生把她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姝儿不用怕,你只是千金公主的伴读,大家一起读书而已,又不是做奴才,只要自己小心些,哪里那么可怕? 何况我们大唐的后宫没那么可怕,规矩也没那么严,听说皇后娘娘是个宽厚仁慈之人,千金公主乖巧可爱,又有教养嬷嬷和宫女随时提点你们,我们姝儿又是懂事之人,小错她们不会计较,大错你又不会犯,所以根本不用怕。” 长生是真正这样想的,并非只为哄骗姝儿,大唐风气开化,宫中规矩也要宽松平和的多,做伴读的都是受宠的贵女,肯定会受到特殊的礼遇,姝儿的日子会比在郡主府要舒坦的多,而且眼界也会更加开阔,会结识更多的有层次的人,学到更多有用的知识,又有王妃娘亲罩着,根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在宫中生活八年,深谙后宫规则,又絮絮叨叨地给姝儿讲了在宫中为人处事的一些原则和要注意的事情。 姝儿听了一会神情平和下来,没有那么紧张了:“姑姑,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我懂得了你的意思,你是说我在宫里不必想得太多,我只是千金公主的伴读,除了千金公主不必太在乎其他人的态度,只要不招惹别人就行。 只要我不犯错不犯忌,对公主既要尊敬又要真心把她当好朋友一样对待,对杜小姐不争名不抢利不妒忌她,也不惹她妒忌就行,对不对?” 长生欣慰地笑了:“姝儿真聪明,想得很透彻,我说了那么多,其实也就你这几句,好啦,姑姑现在放心了,我相信姝儿在宫里一定会过得还不错!” 下午时分明净回来了,听说以后先是一惊,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在纪王妃的努力下,姝儿才有此好运的,一切都是长生带来的好运,他们终于不用再为姝儿的前途命运揪心,姝儿也终于要摆脱老夫人和安阳郡主这两个名义上极亲近、实质上无半点真情的长辈了。长生,不仅是他最心爱的妻子,更是他的福星,连他的亲人都跟着受惠。 三人正说着,丫头来说郡主请锦姝小姐前去见她,锦姝救助地看着长生,长生很快明白安阳是什么意思。 她示意别人先出去,笑着安抚姝儿:“别怕,你母亲找你去无非是三个意思,第一是向你示好,让你知道她对你有多好,你爹有多疼你,告诫进了宫不要忘了父母,等以后飞黄腾达了要记着报答父母的恩情,你只需表明诚意并应下就是。 第二,教你一些人情事故,她肯定备了不少进宫后送人的礼物,然后告诉你这些礼物的价值,以及送人的技巧。 这些学会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安阳很懂这个,你好好学就成。 第三,她要告诉你如何与有权的和受宠的交好,送她们厚礼,让她们给皇上吹耳边风说你爹的好话。 这个你要记好了,千万不可随意去做,否则会惹祸上身的。努力与人交好是应该的,用礼物收买人心也没什么,但不应该抱着目的说些不该说的话,你现在还小,顾好自己就行,大人的事不是你能管的,弄不好适得其反。 她说什么你只管应了就是,不必反驳她的话,进宫后不照她说的做就行。或许她还会说别的,你只顾一一应下,回来再告诉姑姑,好不好? ” 锦姝很快听懂了长生的话,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很快就要发生很大的变化,以后不必再那么怕继母了。 锦姝走后,安阳又唤来可乐和可喜,细细交待进宫要注意的事。宫里再好,也不是在自己家里,姝儿去了后得好长一段时间适应,刚进宫那段日子就全靠可乐和可喜照顾了,幸好这两个丫头极伶俐懂事,又对姝儿极忠心,有她们跟着去,长生能放一半的心。 安阳与姝儿谈话的时间很长,一直到晚饭前姝儿才回来了,一见长生就趴在她耳边笑嘻嘻地说:“姑姑,全让你给说中了,她叫我去说的就是那几件事,她说我的行礼让你帮着整理,她从明天开始带人出去置办礼物,让我进宫后要给皇后娘娘、嫔妃娘娘和皇子殿下、公主殿下,还有得宠的公公宫女们送礼呢!” 长生扑哧一声笑了,也附耳轻声说:“她让你带上你尽管带上,就照姑姑教的,非送不可的一定要送,能不送的就不送,然后剩下的就留下将来给你做嫁妆。” 长生心里窃喜,以安阳的手笔,给宫里送礼肯定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贵重礼物,加起来可能是一大笔银子,就算只留下一半将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何况姝儿顶多送出去一小半,这下可赚大了! 第二天,安阳大清早就分别派人给明澈送信,给老夫人报喜,吃过早饭就借口出门了,长生猜她一定是和金侧妃商量这件事去了,这娘俩,凡有半点机会都不会放过,姝儿进宫,她们绝不会去管姝儿适应不适应,她们在乎的只是能不能借此谋得最大的利益。 长生心里有底,也不去管她们,就一心一意给姝儿和可乐可喜收拾行礼,姝儿则按照长生的吩咐,一边努力和碧桃红云熟捻热络,一边努力地学着宫规,因为长生对她说过,学得越扎实懂得越多,就越不会犯低级的错误。 从第三天开始,这件事陆陆续续传了出去,郡主府来了许多前来祝贺的人,比较重要的人来时,安阳就带姝儿一起见客,博得了不少母慈子孝的好名声。 杜如晦的夫人也悄悄上门来与安阳郡主商议进宫的事,并带来了她的四女儿、将要和姝儿一起进宫做伴读的杜芸瑶,让两个孩子提前熟悉,进宫后也好相互照应。见杜芸瑶相貌清秀可人,举止大方谦和,又比姝儿大一岁,和姝儿相处颇有长姐风范,长生再次放下心来,对姝儿进宫后的生活更加放心了。 安阳果真给姝儿准备了许多贵重的礼物,准备做为随身行礼带进宫去。五天后,到了姝儿进宫的日子,一切准备就绪,安阳大清早就换上华贵无比的郡主朝服,带着姝儿进宫去了。 长生的心总算放了下了,因为她知道,王妃亲娘只所以这么急着安排姝儿进宫,是因为她的身份已经差不多查清了,快到要向外宣布时候了。(未完待续。) 第431章、万事俱备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送走了安阳和姝儿后,长生虽然对纪王妃的安排很满意,也相信这对姝儿目前来说是一个极好的去处,但她毕竟是一个小女孩,要一个人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难免处处小心谨慎,生活上也会有很多不便,心里还是很难受。 明净和她的心情一模一样,揽着她安慰说:“别担心了,纪母妃派人捎话给我,说让我们尽可放下心来,皇后娘娘和千金公主都极好相处,安排服侍姝儿和杜小姐的人都是忠心妥贴之人,会把姝儿照顾的好好的,还说等你的身份被确认后就要带我们进宫拜见皇上和皇后,到时会安排我们见姝儿,以后会还想法子让你常常进宫看姝儿的,有母妃为我们谋划,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长生很为纪王妃的细心妥贴感动,有些哽咽地说:“我不是不放心,只是心疼她那么小的年纪本应无忧无虑地长在亲人身边,却不得不拘着性子去宫里,那地方再好,也比不得家里畅快。” 明净劝慰道:“虽然不比在我们身边任性畅快,却比在郡主府和谢宅要强得多,你就放心吧,有母妃安排还能不好?去晋阳查证你身份的人这一两天就要回来了,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几天了,接下来有许多事还要做,你会忙死的,先不要担心这个好吗?你这几天害喜颇为厉害,要顾好身子。” 长生点点头,提起肚子里的那块血肉,甜甜地笑了,虽然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很多,但她的生活毕竟是越来越好,所有的艰难很快就要过去了,她将要面对的是如霞似锦蜜里调油一般的人生。姝儿已经进了宫,心头的大石头搬掉,进宫认亲和入宗谱的事情还得几天,趁这几日还有空闲,两人决定明天去看周大娘和太姨娘。 午饭后,一个谢宅的老奴带着新买的长随急匆匆地赶来了,带来了老夫人的亲笔信,说是老夫人得知大小姐进宫做伴读的事后非常欣喜,亲自带着二爷和二夫人等人去老太爷坟前告慰他,嘱咐大小姐不要辜负皇上和皇后的厚爱,好好服侍公主,谋个好前程光宗耀祖。 长生很是无语,一个小女孩,被名誉上的祖母和母亲为了各自的利益控制利用,现在稍有个好点的去处,以后得小心翼翼地活着,前途如何未料,自己能过得舒心点已是不易,哪里有能力去光宗耀祖?对这些人,她真的不想多说半句。 不过大礼上可不能失,明净很是对这名老奴夸赞了一番,给了厚赏,让人带下去吃饭歇息,等见过郡主再做安排。 半下午安阳兴高采烈地从宫里回来,说是皇后娘娘留了午饭,她与皇后娘娘、千金公主、杜芸瑶小姐和姝儿一起吃的午饭。 长生极想知道皇后见了姝儿到底喜不喜欢她,千金公主与姝儿相处如何,可安阳象是故意让她着急一般,一直在说中午都吃的什么,皇后娘娘的赐宴有多丰盛,姝儿和杜小姐住的配殿有多华丽舒适,就是不说姝儿的情形。 长生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安阳大概觉得把长生折腾得差不多了,明净已经很不耐烦了,方才言归正转:“三弟和弟妹就放心吧,咱们姝儿就是讨人喜欢,举止行礼有模有样,说话伶俐讨喜,皇后一见就喜欢的不行,又投千金公主的缘份,开始还有些怕生,等一顿饭后,就和公主、杜小姐象亲姐妹一样了,咱家有个好女儿呀,郡马若知道不知有多高兴!” 听说老夫人派家奴送信来贺,安阳鄙夷地说:“要得小辈孝敬,做长辈也得先有个长辈样子呀!家里又不是没有走得动的主子,这么大的事居然派个家奴来道喜?一个奴才哪配见我,弟弟和弟妹见了就算了,派人赏十两银子,明天让让他回去,弟妹替我看看老夫人的来信,并替我回封信带回去,别说让人说我不孝敬!” 小事一桩长生点头应了,提出明天要回蒋家别院看看娘亲,方便的话陪她上街转转,安阳明白姝儿成了伴读,已经不能靠此再控制明净和长生,不如听母妃的话与他俩好好相处,一口就答应了,吩咐管家备上厚礼让长生带回去。 那天明净和周大娘由徐大伯徐大娘陪着一起去施家为金花相看亲事,他觉得各方面都不错,堪称良配,周大娘更是极满意,约定十天后文定,半个月后让施公子带着媒人跟着她回云州提亲并商定成亲的吉日,明天回去刚好与娘亲商量一下细节。 第二天两人早早就到了蒋家别院,金花因为亲事就要遂心了,故作矜持中掩不住满脸的喜气,怕长生笑她,赶紧借口去帮太姨娘做小孩衣服躲开了。 周大娘看到长生走了些时日气色还好,没见憔悴之色,神色间又尽是喜气,这才放下心来。她没有看到姝儿,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带着锦姝小姐?老把孩子拘在家里做什么?郡主不让吗?她若这么拘着姝儿,你们以后分开另住了可如何是好?” 不等长生回答,明净笑着说:“岳母放心,姝儿不安排好,我们如何能放心离开郡主府?” 然后一五一十说了姝儿进宫做伴读的事,周大娘先是高兴,姝儿终于不用受别人的控制了,长生以后也不会被安阳要挟了,后来一听不是皇后就是公主,又担心极了,在她们的眼里,平时乡里一个里正就牛的不得了,县太爷更是土皇上一般的人物,那皇后和公主之类不知有多厉害,姝儿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因为犯错被罚? 长生连忙安慰她,又是好一番解释和保证,周大娘方才放下心来,感激地说:“王妃待你真好,把什么都想到了,你可不能再那么生分,再这样下去会伤人心的,记住没?你放心,娘才不会因为你和王妃亲一点心里就不痛快,你们本就是亲骨肉,血浓于水,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我总要回乡的,这里再好我也不习惯,等我回乡后,你可要和王妃长来长往,象对我一样对她,知道没?” 长生伏在她的肩上连连点头,明净怕她不自在,连忙把话差开,三个人就金花的亲事和回乡之事商量起了细节。(未完待续。) 第432章、认亲闹剧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傍晚时分两人回到郡主府,得知安阳还没有回家,估计要在淮安王府吃过晚饭才回来,因长生有孕饿不得,明净就吩咐厨房传膳。刚吃了几口,管家慌忙来报:“三爷!三夫人!王爷、王妃、金侧妃和郡主一起回来了!正在朝阳堂等着,让三爷和三夫人快过去!” 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郡主和金侧妃看起来很生气,象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王爷和王妃却很高兴,三爷和三夫人快过去吧!” 长生和明净相视一眼,正式相认的这一刻就要来了,原来以为还得一两天,没想到这么快,看来母妃是一刻也等不得了,等会有的闹腾。 正欲吩咐丫头递上巾子擦嘴,明净按住她:“等会有得闹腾,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你有身子当不得饿,王爷和王妃都是自己人,会体谅你的,不用着急,再吃一些过去。” 长生点点头,她现在吃东西挑得很,饿了会头晕目眩,吃太饱又会腹胀恶心,若这会空着肚子过去,等会肯定支持不住,就不管不顾继续吃起来。 管家急得欲催,明净淡淡地说:“有我顶着你怕什么?我说等的就等的!你现在过去,就说三夫人有了身子,饿不得,吃饱了就过去!” 管家知道明净一向敢做敢当,只好应了去回话,两人继续吃起饭来。姝儿进宫后,安阳好事做到底,允许已经发还了卖身契的维妮姐妹俩服侍长生,反正明澈已把她们许配给墨儿和砚儿,她不想让明澈不快。小维和小妮看到长生和明净居然不把淮安王和王妃当回事,这不是要大祸临头吗?顿时急得上前要劝,明净摆摆手:“不用急,没事!”两人面面相觑,只好忍住。 当然,两人也没有磨蹭,很快就吃完了,略漱洗净了面就去了郡主府自家人聚集议事的朝阳堂,此时天色已擦黑。 朝阳堂很快就到了,刚走到门口,就听的安阳高声说:“还没当郡主就这么大架子?一个乡下野丫头还真以为自己是郡主?让我们就在这等她吃饭,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管家,再去喊她们过来!这次拉也要拉过来!” 守门的丫头正欲通传,被明净一记眼风吓得唯唯诺诺地退下,紧接着金侧妃阴阳怪气地说:“到底是不是王爷的女儿还没证实呢,就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王妃也真是的,王爷的女儿哪个不尊你一声嫡母,偏要去认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瞧瞧,什么教养,好意思让长辈这样等着?” 然后是“砰”地一声,淮安王把茶盏摔到地上怒喝:“够了!住口!从知道实情到现在,你们母女先是象市井泼妇一样侮辱谩骂,然后又和尖酸刁妇一样满口讥讽,本王劝了整整一天下午,本以为你们想通了,谁知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又出言侮辱讥讽!本王的嫡长女,岂容你们一个妾室一个庶女如此不敬?明天皇后娘娘就会传她入宫,后天就入宗谱,你们母女俩再如此做,不用本王有所做为,宗人府就会治你们的罪!” 金侧妃顿时又哭又骂地说:“好好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王爷弃多年的夫妻父女情份不顾,竟如此对待我们母女!安阳好好一个嫡女成了庶女,妾身一个堂堂的侧妃成了妾室,若传出去,世人如何看待王爷?我们母女还有什么脸面?这淮安王府还有我们母子三个的活路吗?王爷不若休了妾身,把我们母子三个赶出府算了!” 淮安王气得指的她:“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本王的女儿在外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们母女竟如此容不下她!好好好,你们要走就走,本王绝不拦着你们!” 金侧妃一把抱住正欲出声的安阳抱头哭起来:“可怜的孩子,本以为王爷最疼你,却抵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他这是想逼死我们母女俩好给那野丫头腾地方呀!罢罢罢,我们也不等人家赶出去了,这会就回府和安怀一起去死算了! 淮安王顿时心软下来,神情中很是尴尬和不舍,长生很是鄙视,看来这个爹虽算不上渣爹,但也别指望他会为自己撑腰,只要安阳母女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他就没辙了。 一时僵持下来,纪王妃轻轻地说:“这些年我身子不好,所以才让妹妹主持中馈,难道妾室主持中馈就能变成妻?别说妹妹是侧妃,就是堂堂的贵妃也只是个妾,难道我们大唐的男人还有双妻之说?安阳不是本妃所生,亦没有过在本妃名下,怎可算是嫡女?只不过我那可怜的女儿没有福气长在亲生父母膝下,才她当做嫡女养,却并不等于她就是嫡女,难道我的女儿一辈子不回来,她就变成嫡女了?妹妹就变成正室了?妹妹何不查查宗谱,看看上面怎么记的?侧妃,也不过是能入宗谱的妾室而已!” 金侧妃和安阳一下子脸色苍白,却呆呆地无法反驳纪王妃的话,淮安王钦佩而神情复杂的看了纪王妃一眼,既佩服她一番有理有据的话震住了场面,又觉得她说的太直白让自己的宠妃和爱女难堪了,看到金侧妃和安阳大受打击的样子,眼里更加不忍了,想安慰她们却当着众人的面说不出口。 长生全看在眼里,对自己的亲娘越发敬佩和心疼,也看明白了,淮安王虽然也是真心疼爱自己,却比不过对金侧妃和安阳的喜爱,关键时刻还是向着她们说话的。她下定决心,对于这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娘家,她不能避退三里,该争取的一定要争取! 正准备拉着明净跨进去,金侧妃却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王爷!安阳一直是你最疼爱的女儿,虽然没有嫡女的名分,可谁不知她是淮安王最喜爱的女儿,谁会计较她的庶出身份,如今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硬要充嫡女,让安阳情何以堪?妾身这些年为王爷生儿育女辛苦操劳就落得如此下场吗? “砰”地一声,纪王妃把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站起来怒斥到:“什么叫落得什么下场?这些年本妃对你们还不够宽容吗?王爷对你们还不够好吗?别拿生儿育女当功劳,哪个女人不生儿育女?想为王爷生儿育女的女人多了去!长生的身份不但王爷派人查证过了,皇上也派人查证过了,已经证实她千真万确就是本妃的女儿, 你们母女非要口口声声说她是野丫头,是执疑本妃和王爷,还是执疑皇上?” 这下连淮安王也觉得金侧妃和安阳太过份太不容人,不快地说:“本王的女儿从生下来就流落在外,难道不该认祖归宗?你看看你都闹成什么样子?传出去本王的脸往哪搁?还不快起来收拾收拾!” 金侧妃一看淮安王真的生气,既不甘又有些害怕,却因得宠多年又拉不下脸服软,迟疑间,纪王妃余怒未消地说:“王爷和本妃亲生的女儿回来了,本是一件大喜事,就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万分高兴,为什么你们要又哭又闹出言相伤?可怜她在母腹中就因为家逢祸事差点丧命,上天保佑让她逃出一条命来,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以认祖归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容不下她?这些年来,你们锦衣玉食享尽人间荣华富贵,我那可怜的女儿受的什么罪?妹妹身为她的庶母,安阳身为她的亲妹妹,难道都希望她年幼早夭或者永不认祖归宗?” 长生和明净相视而笑,几乎要为纪王妃喝采了,没想到看起来温婉秀雅的纪王妃发起威来这样厉害,而且针针见血,把安阳母女的恶毒和妒恨揭露得清清楚楚,看她们还装不! 淮安王终于开始直视这个问题了,金侧妃和安阳的一而再、再而三终于让他彻底失望了,他齿冷地问:“难道你们真的就如此容不下本王的亲生女儿?非要让她在外流落多年还不能认祖归宗?我告诉你们俩,无论你们承认不承认,长生都是本王和王妃嫡亲的女儿!是安阳的嫡长姐,是我淮安王府的嫡长女,这一点就连皇上和皇后都无可质疑!好了,你们母女俩若不肯认,就都留在这里吧,我和王妃带长生和明净回去!” 金侧妃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觉得自己刚才做的太明显,惹得淮安王不快,当然最主要的是纪王氏这个下贱的女人今天居然第一次出口教训她诬蔑她,让她在王爷面前丢了人! 她忍住内心的恨意,捏了下安阳的手,然后擦了擦眼睛,装作害怕和委屈的样子说:“王爷这是怎么呢?若真是王爷的亲女儿,妾身怎能不认?皇上都承认了,妾身哪敢质疑呢?只是觉得长生不懂规矩,哪有长辈在这等着,她却在吃饭的道理?何况这是王爷和王妃是第一次正式见她,所以妾身一时气愤才失言了,王爷和王妃勿怪呀!” 长生暗骂这女人太卑鄙歹毒,明明是她们母女因嫉恨不容人,偏偏要推到别人身上!哪能让她如此诬蔑自己,更不能眼看着母妃一个人孤军作战,她拉着明净一步跨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433章、嫡庶之争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一进来,纪王妃就激动地说:“好孩子,这下好了,宗室派去查证你身份的回来了,确认你千真万确就是我和王爷亲生的女儿,是我们淮安王府的嫡长女,从今往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了!从今天开始要真正改口啦,快过来见过父王和母妃,母妃带你们小两口回王府去!” 淮安王也高兴地说:“是啊,你母妃说的对,以后不许再生分了,明天父王带你进宫见皇后娘娘,皇上如果有空也会见你的,后天就要入宗谱,入了宗谱很快就要册封了,以后你就是淮安王府的嫡长女,看谁还敢不服!” 说完狠狠地瞪了金侧妃和安阳一眼,看来长生是听到了金侧妃刚才一番话,不知她心里做何感想?这是她第一次身份得到证实与亲人相见,是一桩喜事,却是在番情形下,让人心里如何能痛快? 长生神色平静,似是没有听见金侧妃的话,上前大大方方地喊了声:“父王!母妃!”就要下跪行大礼,明净着急地拉住她:“娘子跪不得!仔细身子!还是为夫替你多磕几个头吧!” 不等淮安王出声,纪王妃着急地说:“这孩子,全都是自己人,你有了身子,跪什么跪?还不快过来坐在母妃身边来!” 长生却坚决地说:“这是长生第一次以女儿的身份给父王和母妃行大礼,一定要跪!免得让人说长生没教养!” 说完不顾淮安王和纪王妃的反对,坚持拉着明净行了三跪九磕大礼,纪王妃含泪受了礼,却是担心的不得了,生怕长生有个闪失,淮安王又心疼又羞愧,狠狠地瞪了金侧妃一眼,若不是她们不容人,出口伤人被长生听见,她何至于怀着身子非要给自己的亲生父母行大礼吗?弄得自家骨肉比外人还生分。 金侧妃挑唆不成,反被淮安王迁怒,差点被一口气给憋死,偏偏长生走过来,装作不懂事的样子说:“父王,第一次正式见面,女儿该给金母妃行什么礼?” 淮安王见金侧妃步步相逼,处处出言相欺,而长生却举止大度有仪,言语对金侧妃满是敬意,更加气金侧妃妒忌小气不顾大局,没好气地说:“她不过一个妾室,哪里当得起你一个嫡长女的大礼!你有身子且先坐下,礼不行也罢!” 金侧妃差点气晕过去,安阳正欲发作,长生却恭恭敬敬地说:“父王虽是如此说,但长生不敢失仪!侧妃娘娘好歹是长生的庶母!” 说完礼数周全地朝金侧妃行了平礼:“长生一直流落在外,与亲人生疏,不懂王府规矩,难免有不周之处,还望金母妃多多包涵!” 按说金侧妃虽只是个贵妾,却是经皇家册封过的侧妃,自然不是一般的妾室可比,长生见她应行全礼,金侧妃只需侧过身受半礼就成,如今生被淮安王降成了平礼,也就是说以后长生在淮安王府和金侧妃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长生不等她发作出来,又屈身歉意地说:“刚才管家来传,长生知道父王和母妃来了,心里万分激动,长生盼这一刻已经很久,本要立即就过来,安阳郡主可能已给金母妃说过我有身孕的事,如今最是当不得饿,一饿就头晕目眩,生怕见了父王母妃一激动失态反让父王和母妃担心,只好再吃又两口菜方才过来给父王、母妃和金母妃行礼。金母妃也是生养过儿女的人,必是懂得这些的,还望金母妃见谅!” 说完轻盈盈福了身,看着长生仪态万方言谈谦和的样子,金侧妃一口气憋在心里,却怎么也发作不出来,淮安王更加看她不顺眼了,心想你也是生儿育女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女人家有孕的不方便,偏生还和长生过意不去,难得她一口一个母妃母妃的,你也当得起! 长生却已经走到安阳面前,有些羞怯和为难地看向淮安王说:“父王,女儿愚钝,不知该如何称呼郡主,按说她还是女儿的夫家大嫂!” 淮安王毫不犹豫地说:“她是你夫家大嫂不假,可你更是她娘家的嫡长姐,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安阳,还不快过来给你大姐行礼!” 安阳自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被父王如此训斥,也是第一次看到母妃如此憋屈,本来早就要发作,却一直被金侧妃死死拉着,心里都快恨死长生了,见父王居然真的让自己给长生行礼,一腔怒火顿时发作,口不择言地骂道:“让我给她行礼?她算什么东西?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女人,给我做丫头都嫌她下贱,居然让我尊她为嫡长姐,她也配!” 明净怒极,正欲上前理论,“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安阳脸上,众人皆惊呆了,这可是淮王安平生第一次狠狠地打了安阳这块心头肉,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觉得安阳实在欠揍,却都没想她会真的挨揍。 “你太让父王失望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是怎么劝说你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她可是你嫡亲的姐姐,好不容易才回家了,你一口一个野女人,一个一个下贱,你怎可如此出言相欺你的亲姐姐?我平时惯你太过,竟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伦亲情,罢罢罢,你若不肯认这个姐姐,索性连我这个爹也不要认了!” 金侧妃这才清醒过来,看着安阳委屈惊慌莫名的样子,心疼极了,却不敢再造次,上前拿开安阳的手,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脸,泪如雨下:“王爷是她的亲爹,她惹怒了王爷,自然打得骂得,可王爷不该下手这么重呀,你看看,脸肿成啥了,王爷怎么下得了手呀!都是王爷平时太宠着惯坏了她,如今又受不了下重手打她,让妾身情何以堪呀!” 安阳“哇”地一声哭了,淮安王满脸的后悔和心疼,气恼地摔了摔手,想上前查看安阳脸上的掌痕,却当着众人面拉不下脸,一时间进退两难。 长生心里暗自冷笑,倒好象因为自己这个外人让淮安王的宠妾爱女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看人家一家三口情深意重的样子,自己和母妃全成了多余的,难怪母妃这些年心灰意冷诸事不问。 她装作焦急的样子上前:“父王,快看看妹妹脸上的伤吧,可别打坏了她!她认不认我这个姐姐无所谓,切不可因此打伤了妹妹!快看看要不要传大夫来?” 淮安王这才好意思上前察看安阳脸上的伤情,心里暗暗感激长生善解人意,越发觉得安阳不懂事,金侧妃一看长生又得了好,心里更恨,脸上却愈发感激:“还是长生姑娘懂事!” 长生看着安阳狼狈的样子,心里很是解气,嘴上却谦虚着:“金母妃过奖了,安阳妹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罢了,她会想通的,会认我这个姐姐的!”然后装作关心的样子查看安阳红肿的脸,安阳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燃起来:“谁要你假惺惺地关心?从小到大,父王一直视我为掌上明珠,从未说过我一句重话,更别说打我,都是因为你!” 说完伸手去推长生,一直在一旁小心呵护的明净眼疾手快,一把把长生拉到怀里,然后怒视着安阳:“因为你是我的大嫂我才忍让几分,要不然我就早对你不客气了!你这个女人心思怎么这么歹毒,明知长生有了身孕还动手推她!” 淮安王也看到刚才安阳想推长生,顿时觉得这个女儿太让她失望了,正待发作,金侧妃一看形势不对一把拉安阳朝纪王妃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姐姐见谅!安阳是你膝下长大的,姐姐深知她的性情,她一向深得姐姐和王爷疼爱,被惯得任性了些,哪里会有歹毒的心思去害自家姐妹?不过小孩子家担心王爷有了这个女儿就不疼她了,所以说些气话罢了,推长生也不过是无心之举,姐姐是她的嫡母,她有不对的地方,尽可打得骂得,千万不可当真!” 纪王妃一看金侧妃又使出以往在府里惯用的、无往不胜的手段,顿时气得说:“好好好,你们闹腾吧,不过是我女儿回家这点事,看你们能闹成什么样!” 长生暗赞金侧妃就是厉害,在关键时候反应够快,轻轻几句化解了所有的尴尬和不是,安阳的嫉恨和歹毒成了小孩子家争宠,纪王妃是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了,要不然就是跟晚辈过不去,自己刚认下这个爹,还没取得他真正的信任和喜爱,可别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先给娘亲带了灾。 她上前使劲拉金侧妃起来,诚惶诚恐地说:“金母妃,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长生的身份得到证实,在外流落多年有幸认祖归宗而已,本来还以为一件幸事,却没想到让金母妃和妹妹受了这么多委屈!妹妹推长生本是无心之举却让大家如此误会她,原来都是长生的不是,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没有顾及金母妃和妹妹的感受,若是因为长生影响一家和睦,那就是天大的罪过,这个亲不认也罢,反正长生这么多年在外流落惯了,多大的苦都能吃!” 淮安王的怒气再次被成功挑起:“本王且看谁敢拦着不许本王的女儿认亲?”(未完待续。) 第434章、姐妹情深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纪王妃忍无可忍站起来怒道:“本妃一直对你们母女诸多忍让,这些年淮安王府几乎成了你们的天下,没想到本妃的女儿刚找回来,你们就如此不容于她,安阳还是长生的夫家大嫂呢!王爷你评评理,若是淮安王府容不下我们,我就和他们小两口去城外庄子住算了,免得长生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反而不得安宁!” 说完拉起长生的手:“走,既然淮安王府容不下咱们母女,咱就和明净一起离开这里,母妃在城外还有一处私产庄子,虽然小些却也住得下,免得在这里碍了别人的事!” 金侧妃一看又要惹淮安王不快,慌忙拉着安阳朝纪王妃跪下苦苦哀求:“若是姐姐因一时之气离家,让妹妹母子三人以后如何自处?还有皇上那里王爷怎么交待的过去?长生本就是安阳嫡亲的长姐,她如何敢不认? 纪王妃顿时气得说:“好好好,本妃和女儿留也留不得,走也走不得,认亲你们不许,不认亲你们又说本妃让王爷为难,你们闹腾吧,看你们能把本妃母女俩如何?实在不行本妃就陪长生回云州乡下去种田,反正这孩子从小就苦惯了,就留你们母子仨在王府享受荣华富贵吧!” 淮安王越发觉得金侧妃和安阳简直不可理喻,认亲是一件多好的事,却被她们闹得象是大祸临头了,顿时怒道:“你们俩给我起来!又哭又跪的做什么?本来好好的一件事,谁不知道还以为家里招了大祸!除了安阳都跟我回家,明天还要带长生去见皇上和皇后娘娘,谁再闹,逐出王府永不许进门!” 金侧妃简直要恨死长生,本来差点把事全推到纪王妃身上,长生轻轻几句话又全弄反了,这个小贱人真是不可小觑!一看淮安王真的生气了,她不敢再闹腾,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害怕而乞怜地看向淮安王:“王爷,安阳这么任性还不都是王爷惯坏的,现在受不了又怪妾身!妾身也是心疼王爷的宝贝女儿才失态嘛!” 这么大年纪还当着小辈的面明目张胆的撒娇撒痴,长生看到明净一付被麻翻的表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看惯这一幕的纪王妃则面无表情,淮安王显然又受用又尴尬,忍不住厚着脸皮安慰到:“好了好了,谁怪你了?别闹了,一起回府吧!” 安阳仿佛才想起母妃平时教的,赶紧也随着站起来,含着泪痕咬着嘴唇低头不语,一付受尽委屈的小可怜样子,毕竟是从小疼大的女儿,淮安王想斥责却不忍心,咳了一声说:“好了,好了,你也是嫁出去的女儿,为父不好太过管教,你夫君不在,你管好家业照顾好自己就行,娘家的事别瞎操心了,去,给你母妃和姐姐道个歉,我们这就走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长生哪里肯给她卖好的机会,上门拉住安阳的手抢先说:“妹妹受了委屈,道歉就不必了,我想妹妹不能接受我这个姐姐只是暂时的,她刚才推我肯定是无意的,用不了多久必定和我姐妹情深,何况我们本就是亲妯娌!你说是吧,安阳妹妹?” 说完定定地看着安阳,满脸诚恳的笑意,淮安王捋须笑道:“长生到底是姐姐懂事些,你说的很对,安阳不许再闹小孩子脾气,你们既是亲姐妹,又是亲妯娌,以后好好相处,互相扶持才是正理,明晚家里举行团圆晚宴,你早早打扮好过来!” 安阳想发作想生气想痛斥一番,却有心无力不知道说什么,又不敢再闹腾,只好沉默不语,金侧妃见安阳犟着不肯向淮安王讨好卖乖,风头全被长生占了,干着急没办法,淮安王无奈,还好安阳虽不肯道歉也不再闹腾,索性装糊涂不再理会。 长生朝纪王妃使个眼色,然后恳切地对淮安王说:“父王别光顾着怪妹妹了,妹妹也有她的委屈。本来长生没有出现时,妹妹是淮安王府金贵的嫡长女,我一出现妹妹立即成了庶出,搁谁都受不了,妹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应该的。长生深知嫡庶差别之大,若因我让妹妹由嫡女变成庶女,我实在难以心安,不如把妹妹过继在母妃名下如何?这样妹妹就成了嫡女,与我就成了真正嫡亲的姐妹,父王觉得怎么样?” 纪王妃立即明白了长生的意思。安阳不但是小妾生养的,还没从过继到自己名下,是真真正正的庶女,不过淮安王府没有嫡女,她是长女,所以当嫡女一样娇养着,外人知道淮安王得势,为讨好淮安王从没人提她的庶出身份,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忽视了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以为自己是嫡女。 如今长生这个真正的嫡长女出现了,她的庶出身份明明白白地摆在众人面前,无法隐瞒无法改变,就算如长生所说过继在自己这个正妃名下,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要过继也是从刚生下就过继,哪有出嫁后再过继的?既是如此,这个空头人情为何不落? 可笑淮安王居然还以为长生的提议真的能蒙过世人的眼将安阳的身份变成嫡女,他生怕纪王妃不肯答应,赶紧殷切讨好地看着发妻,纪王妃又好笑又齿冷,还好,自己有个长生这个贴心的嫡亲女儿,不需要再依靠别人。 她轻笑一声说:“还是长生想得周到,王爷和妹妹怎么没有早些想到这一点?生生让咱们的宝贝安阳这些年受委屈做庶女,虽说本妃也是安阳的嫡母,但总不比养在自己膝下亲些,本妃真是好命,一下子就有两个好女儿,回去要给菩萨好好地烧柱香呢!王爷,你可要答应长生的请求,把安阳过继到本妃名下呀!” 淮安王顿时喜得老怀快慰:“这样好这样好,等长生上宗谱时,本王给宗长说一声,把安阳过继在王妃名下,对姐妹俩都好,安阳也不必再受委屈,长生真是个好姐姐,肯为妹妹着想,安阳不许再闹小孩子脾气,好好和姐姐相处。好了,就这么做,咱们回府吧!” 金侧妃如何能不明白长生一现身,安阳的庶出身份已无法改变,就是过继在纪王妃名下不过是掩耳盗铃,一时深恨自己因为妒忌没有在一双儿女刚出生时就把她过继到纪王妃名下,能提高安阳的身份不说,也就没人能和儿子争世子的位子了,现在安怀虽极为受宠,却不居嫡不居长,至今不能册封世子,让自己日夜不能心安。 不过现在过继虽是掩耳盗铃,明面却要好听的多,还有安怀封世子的事,目前都不能跟这个病秧子老女人反目。金侧妃第一次正视到正妻的身份是如此无法逾越,很快思量一番感激地说:“王爷和姐姐如此疼爱安阳,长生如此肯为妹妹着想,妾身真是感激莫名,这样好,以后就真正是嫡亲的姐妹了。长生册封郡主以后,建府还得一段时间,姐姐身子不好,她和明净住在王府这段时间,就让妹妹好好照顾她吧!” 安阳心里又矛盾又忿恨,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屈居于这个在谢府靠教书谋生的宫奴周长生之下,自己的身份居然要靠这个在王府被人视若无物,被母妃玩弄股掌之间的病秧子老女人来提高。她满心的不甘不服却无法反驳,因为她也知道,哪怕是掩耳盗铃,她的身份也只能如此来提高了。 她到底是一个聪明人,看着母妃急切的眼神,知道自己再犟下去只能吃亏没有好处,如今淮安王府有了嫡长女周长生,她不得不表面上服软了。她压下百般不甘和无奈,上前朝父王和纪王妃福身行礼:“安阳不懂事,父王和母妃勿怪,我以后定和姐姐好好相处,做一对好姐妹!” 然后朝长生行礼:“好姐姐,妹妹任性,姐姐不要跟妹妹计较,我们本就是亲妯娌,如今又是亲姐妹,理应互相照顾,是不是?” 长生连连点头:“多谢妹妹,我流落在外多年,对王府人事和宗亲难免生疏,两位母妃事务繁忙,许多事还要靠妹妹提点,以后我们姐妹要相互扶助才是!” 淮安王抚掌大笑:“好好好!安阳真不亏是父王的宝贝女儿,我们稍劝一番就立即懂事了,长生也很有姐姐样,懂得为妹妹着想,本王有一双好女儿呀!今天太晚了,大家都累了,安阳就留在郡主府歇息,明天再过王府来,以后你们姐妹有的是相聚的时间,我们都先回府吧,晚上早点歇息,明个一大早我和王妃还要带长生和明净进宫呢!” 长生指使维妮姐妹带人去收拾行礼,知道这段时间是非住淮安王府不可了,心里暗烦,她一点也不想住在安阳府,更不想住进淮安王府。 要面面俱到地应付那么一大堆不熟悉且各怀心思的人,有王府的各色人物,还有一大堆皇亲贵族,其中不乏想看她笑话和暗中使绊子的,更有口蜜腹剑的金侧妃伺机而动,应付他们该是一件多么累人的事呀!可是这一关却非过不可,幸好有明净在身边,还有个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亲娘,想来还能应付得过去。(未完待续。) 第435章、再入王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回淮安王府的路上,淮安王与金侧妃同乘一车,纪王妃当然与宝贝女儿长生同乘一车,明净则骑马而行。 纪王妃爱昵地揽着长生,生怕她有半点不适,不时地问到:“马车可曾颠簸?要不要歇息一会?饿不饿?府里知道你晚上回府,晚膳已经备好,回去就可用膳,用完膳见见你几位弟弟妹妹和吕侧妃等人就早点歇着吧,明早我们要早早进宫见皇后娘娘。” 长生确实累了,刚才在安阳郡主府,一门心思应付着安阳和金侧妃,生怕和母妃两人吃了她们的暗亏,再加上有孕身子乏,这会确实疲倦极了。一想到进了淮安王府还要见一大堆不熟悉的人,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还要应付得滴水不露,长生越发累得慌,忍不住说:“母妃,我累了,回府后能不能简单吃点东西让我去歇下,明天再见弟弟妹妹和侧妃?” 纪王妃当然知道长生为什么累,愧疚地说:“都是母妃无能,这些年太纵容着金侧妃和安阳,让她们不知天高地厚,让你还没回府就受妾室和庶女的欺压,你放心吧,以后再不会,我不许任何人再欺负你!” 长生想起一直与世无争淡泊度日的母妃为了她今天不顾一切地和金侧妃母女吵闹,感动地说:“母妃可别这样说,你一向不屑和她们争什么,今天却为了女儿什么都霍出去了,我如何能不明白母妃的好?你放心吧,女儿已长大嫁人,又即将要做娘,我会保护自己的,还会保护母妃的!” 纪王妃想起长生今天机警善辩,处处维护自己,让能言机巧诡计多端的金侧妃和安阳平生第一次吃尽了哑巴亏,偏偏还把淮安王哄得连夸长生举止有仪心地宽容极有长姐风范,扑嗤一声轻笑道:“死丫头,我只知道我的女儿聪明能干,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鬼心眼,母妃一辈子没斗过金氏,没想到她居然吃了我女儿的哑巴亏!” 长生靠在纪王妃肩上,轻轻地说:“她那种小家子出身,刻薄小气上不了台面,也就在家里撒个泼罢了,如何能与母妃的气度和仪态相比?只不过母妃不屑于和她争,她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啦?我看母妃刚才不出言则已,一出言她被逼得不是哭就是跪!” 纪王氏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说:“你不懂,她闹是一种手段,抢是一种手段,哭和跪更是一种手段,你父王就吃这一套。你的身份已经皇家查证属实,谁也不敢再说三道四,偏偏她们母女俩一个妾室一个庶女出言侮辱百般阻拦,放在别人家谁敢?她今天要是不哭不跪,你父王如何能轻轻饶过她们?她以前要是不哭不跪,如何能在府里横行霸道?” 长生心里一痛,忽然懂得母妃这些年的心灰意冷并非全因为膝下无儿无女和体弱多病,也因为丈夫对往日恩情的忘却和对妾室的专宠偏袒,淮安王对她看似念旧重情,实则恩爱全无。这么多年她象个佛像一样被冷冷清清孤孤零零地供在淮安王府里最精致最寂寞的地方,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可有可无,父母慈爱之情、夫妻恩爱之意、儿女绕膝之欢统统与她无缘,长此以往,如何不心灰意冷? 如今有了自己,她不许疼爱自己的亲人再过这样的日子,当务之急是先养好她的身子,再夺回属于她的东西!虽然她不稀罕淮安王这个父亲的慈爱,因为她相信自己付出再多在他心中也比不过心头肉安阳,可是如果淮安王不够疼爱她,母妃会难过的,所以她要想方设法得到他老人家更多的疼爱。 她也希望母妃不要稀罕这个忘记患难之情的丈夫的恩爱,可是她的母妃稀罕,做为一个女人,她不能忘记往日的恩爱和患难之情,她需要丈夫的关心和呵护,所以她会替她抢回来,何况这个父亲虽然宠爱妾室冷落发妻,但对发妻还能维护应有的尊重和地位,还不算太差,值得她为母妃争取。 看着纪王妃不开怀的样子,长生很是心疼,做为女儿却不好明着说什么,只好让她没有功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就撒娇道:“母妃,你能不能答应女儿一件事?” 纪王妃的心思立即转了过来,暗喜长生对自己的亲昵,顿时把一切不快全忘了,戳戳长生的额头笑骂:“死丫头,跟母妃还绕着说话!只要母妃能做到,怎能不答应你?” 长生涎着脸道:“就知道母妃最疼我了,那你可要跟父王说,女儿很累,今晚不想见王府那一大帮子人,我想一回去吃点东西就去睡,明天一大早还要进宫,万一我太累了在皇后娘娘面前失态就不好了,府里都是自家人,何必那么见外,明天再见面也一样,是不是?” 纪王妃一听心疼地说:“行,当然行,这有何不可?你如今有身孕,是应该顾着你,就依你,今晚不必见他们,回去吃点东西就去歇着,明天再见他们也不迟。等会一下车我就与你父王说,他敢不答应!” 长生立即笑嘻嘻地说:“只要母妃出面,还能有办不到的事?以后我有母妃疼爱,什么也不用愁,母妃有我照顾,也不用再依靠任何人,将来我生下一儿半女,母妃更有得忙了,想清净都不能再清净了!” 纪王妃一时仿佛已经看到儿孙绕膝热闹开心的日子,仿佛这么多年的清寂和失意一下子烟消云散,迎接她的将是富贵热闹的人生,眉间顿时染上了喜色,双颊也有了红晕,展眉笑道:“母妃清静了这么多年,早清静够了,巴不得你多生养几个儿女来闹我!” 谈笑间马车到了淮安王府前,中门大开灯火辉煌,各色主子全在门前迎接,奴才们提着大红灯笼排列两边,十分隆重地迎接长生的到来,看来淮安王府真的很重视这个在外流落多年的女儿。 纪王妃下了马车,径直朝丈夫走去,两人耳语一阵,她过来对长生说:“你父王说了,大家都在门前迎接你,也算相见过了,既然你身子不适,回府后早点歇着,等明天从宫里回来再与大家正式见面详谈,你看可好?” 长生点点头:“全凭母妃安排!” 在淮安王的介绍下,长生与王府的主子们一一见面行礼,然后跟明净跨进了高高的门槛,第二次进府,心情皆然不同,身份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未完待续。) 第436章、侧妃庶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二天一大早,睡饱了的长生被鸟鸣声吵声,明净还在熟睡着,她披衣下床推开窗,朝霞下是一大片花园,假山流水、花木扶疏、曲径通幽,虽然初冬时节只有一些常青的树木,却因为处处独具匠心而美不胜收,只有几个洒扫婆子在轻轻地扫地,间或有衣着鲜艳的丫头睡眼惺忪地走过,清晨的淮安王府富贵而安详。 她住的屋子十分富丽堂皇舒适轩敞,家俱帐幔极尽奢华精美,地上铺设着西域进贡的华美地毯,摆设瓷器、玉雕、古玩、字画无一不价值连城,长生虽在宫里见惯富贵,也暗叹纪王妃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她用了。 他们住的是淮安王府最精致的客院,是纪王妃精挑细选的,既僻静又离她的住处很近,如今已换了门匾不再做客院,门匾上是淮安王亲手写的“宝珠院”三个大字,俗是俗了些,却实实在在反映了对她这个女儿的珍视。 很快明净就醒了,长生推了他一把,两眼放光地说:“你看那个玉雕牡丹,颜色多美,玉质多好,一定很值钱吧?还有那幅字画是前朝真迹,花银子也买不到,还有那尊小金佛,可是真金塑的,放在这里多可惜呀,虽说咱们尽住得,却拿不走,心疼死我了!不如等着开府后问母妃讨要来如何?还是算了吧,如果我真的要走,不知那些人背后怎样嘲笑我,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明净深以为是地点点头,不无遗憾地说:“那娘子说说如何办才好?” 长生一看明净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放心地说:“要不这样吧,我听说有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家人拘的紧,没银子花时就把屋里的摆设造些赝品摆上,把真品卖掉,这件玉雕造不成假,可这个前朝的瓷瓶和这幅字画却能造假,不如你想想办法,咱们弄些赝品摆上,把真的弄到咱们家去如何?” 明净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长生这才明白上当了,被骗出了真话,生气地拿枕头去砸他,大骂骗子。明净笑得差点岔了气,揉着肚子说:“真没想到,我的娘子不但爱财还取之有道呀!为夫看完全可行,等闲下来就这么做!” 长生转过头气呼呼地不理他,明净赶紧赔礼:“好了好了娘子,别气了,为夫向你赔礼还不成吗?其实为夫并非有意嘲笑你,只觉得世人皆爱财,又皆虚伪说爱义,唯独娘子真实的可爱,真实的让为夫心服口服。其实为夫从昨夜看到这些好物就一直惦记怎么才能弄走,却一直想不到好办法,害得我惦记到半夜方才睡着,要不然怎么醒的这么晚?幸好娘子想出了好办法,要不然为夫今夜又要睡不着了!” 长生忍不住笑了,方觉得自己真是贪财的可笑,纪王妃能把自己偶尔暂住的屋子都收拾得这么好,等自己真开了府,她给自己的好东西能少吗?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话,小维在外轻轻喊着:“三爷、三夫人,该起床了,王妃过来派人催了!” 明净从床上一跃而起,嘴里直嚷嚷:“起来床喽!走喽!去见皇上喽!沾娘子的光等着做郡马喽!”长生笑着捶了他一下,方才起床开门。 吃过早饭,一个纪王妃派来服侍的亲信丫头上前小声说:“吕侧妃和安玉郡主大清早就来了,说不要打扰你们,等你们用完早膳她再进来,奴脾怕失礼,请她在明厅里坐着喝茶,现在可否请她进来?” 吕侧妃?长生隐约想起第一次来王府见过这么个人,颇为娟秀动人,一付小家碧玉的样子,比金侧妃要年轻些,却不甚得宠,只生了安玉一个女儿,安玉是淮安王府的幼女,时值豆蔻年华,相貌颇似乃母,看起来虽然很安静,眼里却诸多不甘,她们跑来做什么? 明净见她沉思,就提醒道:“我们刚入王府,人事皆生,她跑来做什么?可别有什么目的?要不就说我们要赶紧进宫打发她走吧?” 长生摇摇头:“现在时辰还早,听她们说几句话也无妨,刚好能打听一些情况,我们现在刚进府,很需要和人套近乎,这个吕侧妃本不得宠,又没有儿子,根本不足为患,怕是在府里也常受金侧妃的欺压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看她倒值得我们拉拢一下。” 明净佩服地点点头:“你说的真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细想就是这么回事,走吧,我们去见见她,多听少说就行。” 来到明厅,果然是个面熟的女人,衣着华贵面目娟秀,正是上一次见过的吕侧妃,还有那个豆蔻年华的贵族少女安玉,看见长生和明净齐齐站起来,长生不愿落人口实,拉着明净抢先一步上前福身行礼:“长生见过吕母妃!本应长生先去拜见吕母妃,却被吕母妃先来了,实在是失礼!” 然后直起身诚恳地说:“本应给母妃行大礼,无奈昨天见金母妃时,父王吩咐只能行平礼,所以长生不敢厚此薄彼,还望吕母妃见谅!” 本来打算受长生半礼的吕侧妃见长生行平礼还有些不快,听说给金侧妃行的也是平礼,眼睛闪了闪没有说话,心里却极为舒坦,还以为王爷能把金氏宠上天去,其实在人家嫡女面前连个半礼都不配受,再受宠也不过和自己一样是个妾而已。 庶女安玉恭恭敬敬地上前向长生行礼,长生朝小妮使个眼色,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这是安玉妹妹吧?我们上次见过,妹妹早起辛苦了,等有空我再去拜访妹妹!” 安玉连说不敢当,正说着小妮取来了纪王妃备好让长生送人的见面礼,给安玉的是一对淡紫色的翡翠镯子,外加一对同款的镶金耳坠,十分配她的年龄和容貌,也十分的昂贵难得,安玉虽然首饰也不少,却都比不上这个好。 不但安玉高兴极了,吕侧妃也满面惊喜,说了几句感激地话后,就不嫌烦地细细问起长生昨晚睡得可好,是否住的惯,奴才们可还尽心,早膳是否可口等等,说了一会话,时辰差不多了,纪王妃也派人来催,母女俩方才告辞离去,倒让长生弄不清她们是什么目的,也许纯粹是来套近乎的吧。(未完待续。) 第437章、大唐凤凰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和明净并肩站在淮安王夫妇后面,看着淮安王昂首挺胸、纪王妃仪态万方地跨进了大唐的宫门,然后也跟了进去。 这是专供皇族及官员贵族出入的朱雀门,高大雄伟十分坚固,守门的守卫仪仗整齐威武挺拔,见了淮安王夫妇却躬身问好十分恭敬,直到一行人进了宫门方才起身,长生暗叹,做贵族的感觉真好,说不定自己以后也要过着《簪花仕女图》里那种悠闲逍遥的贵妇生活。 第一次进宫时,她刚穿越过来,只是一个震惊恐慌瘦弱卑微的年幼宫奴,年方十二岁,被从专供奴才和采买杂役出入的兴安门送进了宫,服役八年年满二十后,得万贵妃恩典放出宫,还是从兴安门出的宫。 因为家人没有及时来接,在宫门口被禁军小队长老鳏夫高守仁看中,弄得自己差点回不了家。说起来这个高守仁还算磊落,虽手段有些强硬专横,却也不是无耻下三滥之人,也不知他再娶没有,他能力出众,品性也过得去,应该有个不错的人生。 进了朱雀门后,一个管事太监上前行礼,说是皇后特意派四乘肩舆在这里等王爷和王妃一行,纪王妃点点头对长生和明净说:“今天虽然是休沐日,但听说皇上还有些要事正和内阁几位重臣商议,咱们直接去皇后娘娘的朝阳殿,皇上若有空会过来的。按说我们要一直走到朝阳殿,但皇后娘娘体恤我体弱,只要我进宫,都会派肩舆在宫门口等着,今天她知道我们一行四人,所以派了四乘肩舆,娘娘是个细心的人。” 从朱雀门到后宫,这段路很长,真走过去确实够累,长生笑道:“皇后娘娘果真很敬重母妃,我们都沾母妃的光了。” 纪王妃一再叮咛:“你在宫里生活了整整八年,礼仪什么必不会出差错,皇后娘娘是个极贤良极善解人意的人,又和母妃一向交好,得知母妃找回了在外流落多年的女儿,是真心地替母妃高兴,她一定会善待你的,还有明净,本就出身高贵见惯大场面,定不会失礼的,还有父王和母妃在场,你们不用担心什么。” 长生挽住纪王妃笑着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贤德仁厚,天下谁人不知?长生自然也是知道的,何况还有父王母妃处处提点,长生当然不用担心。其实女儿以前在宇文昭仪的春华做司寝时,见过皇后娘娘好几次,她那时还是秦王妃,为着秦王不时在后宫宠妃间放下身段奔走交好,也够不容易的,娘娘是个秀雅端庄温婉隐忍之人,长生很是敬佩她,不过那时长生只是一介小小的宫奴,娘娘对我并无印象而已。” 淮安王闻言自责地说:“都怪父王不好,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云州找周大嫂一家,所以一直不知道你的消息,常常进宫却与自己的亲生女儿情同陌路,要是早些知道,哪至于让你受这么多苦?” 明净赶紧说:“岳父岳母大人不必自责,俗许说好事多磨,你们那时没有相认也是缘份未到,而且若是你们老早相认了,我和长生哪有夫妻之缘?如今虽认亲迟了些,却连女婿一起认了,免得岳父岳母还得为长生的终身大事操心,她这个人挑三拣四的,除了我谁都合不了她的心意,那不是让你们二老为难吗?所以这亲认得不早不晚刚刚好,你们说是也不是?” 淮安王和纪王妃开怀大笑:“是啊是啊,迟有迟的好处,女儿女婿都有了,还是一个能言善辩的好女婿!” 长生又羞又气,却不好当着爹娘的面发作,只好狠狠地瞪了明净一眼,一付回去再算账的样子,招惹的淮安王夫妇又大笑起来。 一行人坐上肩舆,连同跟随的家奴宫奴向后宫出发,尊贵从容引人艳羡,看来淮安王和纪王妃的脸在大唐皇宫里就是金字招牌,来往的侍卫和太监宫女,无论什么品级,见了他们无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长生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宫里卑微谨慎的样子,为了活下去、为了出宫隐忍卑微受尽艰难,发誓一出宫门今生今世都不再踏进,一心想在外面自由自在地活着,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身份再次进宫。坐着肩舆一路行来,换种身份和心情看去,这曾经如同富贵牢笼一般、做梦都想逃离的皇宫,原是人间绮丽之乡荣华之地。 肩舆到了后宫,为了表示尊重一行人下来步行至朝阳殿。朝阳殿巍峨华丽金碧辉煌,在高祖李渊手里因为皇后早亡一直空着,后宫地位最高的万贵妃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心机,李渊却一直不吐口答应许她住进来,他虽荒唐好色却不糊涂,直到当今皇上李世民继位,长孙无垢才以皇后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入驻朝阳殿,成为大唐万民敬仰的金凤凰。 一个清秀干练的女官迎上来,福身行礼道:“奴婢云青见过王爷和王妃一行,皇后娘娘请王爷和王妃进殿叙话!” 长生和明净对视一眼,不由得有些紧张,淮安王夫妇显是自家人来惯了,神色从容依旧,纪王妃拍拍长生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这才跟着云青进了朝阳殿。 一进门就闻到淡雅宜人熏香味,余光扫去,朝阳殿外面富丽堂皇,里面摆设却要简朴得多,长孙无垢是一个朴素节俭不喜奢华之人,长生的心情莫名地一松,后世关于长孙皇后的传说那样多,穿越一场若不见见当了皇后的她,岂不是一场憾事?何况姝儿还教养在她名下,以后要常来常往才是。 行了大礼落坐后,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叔王和婶母每次来都要礼数周全,倒是我这个侄媳的不是了。这位可就是叔王和婶母的女儿长生?可怜有了身孕还得行大礼,快过来让本宫看看!” 长生面含微笑,端庄恭敬地上前福身行礼:“臣妹长生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两旁宫娥女官侍立,主位端坐一个面熟的大红宫装丽人,二十多岁的好年华,正是以前见过的秦王妃、如今的大唐皇后,只不过现在的她端庄从容,一派富贵安详之态,不象以前为了丈夫的事情在后宫奔走时那样焦虑憔悴。 长孙皇后暗喜长生仪态端方,一派大家闺秀的作派,端详一会笑着说:“长得可真象婶母,就连神态作派也象,谁若说她不是婶娘的亲生女儿,本宫第一个和他急!云青,派人去秉告皇上,就说叔王和婶母来了,他若有空请过来看看。” 纪王妃笑着说:“皇上若忙,就不必打扰他了,娘娘见过就行,反正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长孙皇后笑着摇摇头:“一定要见的,昨晚本宫和皇上打赌猜长生长的象谁,本宫说肯定象婶母,皇上非说定象他们李家人,看来皇上要输了,他可是答应若输了就封长生一个有封号且享双份食邑的郡主,他若不来赖掉了如何是好?” 长生心里一喜,公主皆有封号,郡主和县主却大都没有,安阳就没有,而是依名字直称安阳郡主,自己若是个有封号的郡主,就算不是嫡长女,也要比安阳的身份高出许多,何况还是嫡长女,至于双份食邑,那更是莫大的实惠,皇后娘娘这个见面礼可真大呀。 淮安王和纪王妃更是大喜过望。淮安王不是亲王只是郡王,亲王的嫡女才有资格封郡主,庶女只能封县主,郡王之嫡女只封县主,庶女不册封,安阳封郡主是因为淮安王府以前没有嫡女,李世民为了报答叔父淮安王对他的全力支持帮助,才破例封安阳为郡主的。 开始纪王妃还担心安阳是破例封的郡主,万一皇上只给长生封县主如何是好?这不是嫡女要生生矮庶女一截吗?她还打算如果是这种情况,就是拼着老脸也要为女儿争一个公道。没想到皇上和皇后如此厚爱,长生不但也要破例封郡主,还是有封号享双份食邑的郡主,这不是等同公主吗? 她相信这一定是长孙皇后争取的结果,所谓打赌,不过是皇后娘娘的一种手段而已,自己不是早就告诉过她长生长的象自己吗?而皇上也是心知肚名却乐于装糊涂罢了。 长孙皇后一看大家又要说些感恩戴德地话,慌忙摆手笑到:“可别谢本宫,这全是皇上的心意,要谢等会谢皇上吧。咱们几个还是说说家常吧。” 然后对一名宫女说:“叔王和婶母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去把千金公主也传来见见长辈,上午的琴课改到下午。” 长生更加感激这位贤后的善解人意,千金公主要来,姝儿肯定也跟来,她太想见见她、太想知道她这几天在宫里究竟过得好不好了。 不等她出口言谢,长孙皇后示意宫女取出一个镶金楠木小匣子递给长生:“好妹妹,以前本宫一直心疼婶母膝下荒凉,却没想到很快就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以前不单单你受苦,婶母也不好过,现在总算好了,本宫要多赏你一些东西,拿上吧,算是贺喜你认祖归宗一家团聚!” 长生赶紧致谢接过沉甸甸的匣子递给小维收好,里面的东西肯定价值连城。身份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转眼间她就和皇后娘娘成了姑嫂关系,以尊贵的身份坐在朝阳殿里和她叙话。(未完待续。) 第438章、万乘之尊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半柱香功夫,李世民就赶了过来,以前那个意气风发不甘命运安排的秦王已成了高贵不凡气势万千的万乘之尊,不变的是他还是那么俊朗倜傥。 看着长孙皇后眉梢眼角难掩的情意,长生明白,看来她是真的很爱自己的丈夫,与他的地位无关,只可惜,爱上这么一位坐拥佳丽三千还不时有三两绝色宠妃,甚至连弟媳也要收入床帏的风流君王,难免要受伤了。 行礼落坐后,长孙皇后掩口而笑:“皇上金口玉言,哪怕是打赌也不许诓人!” 李世民打量长生一番,笑着说:“这就是叔王在外流落多年的女儿长生妹妹?看来朕要输了,她长得确实很象婶母!放心吧,朕愿赌服输,说到必定做到!” 然后思量片刻惊讶地说:“长生妹妹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呀?” 长孙皇后笑道:“她生得这么象婶母,当然看着眼熟了。” 李世民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朕总觉得以前在哪见过似的?” 长生当然知道李世民为什么这样说,今日不表功还待何时?她可不想做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该要的好处是一定会要的。 她上前再次福身行礼:“皇兄真是好记性,臣妹以前是春华宫宇文昭仪的女官,在那里见过皇上几面。” 说完从腰上摘上一枚洁白的羊脂玉佩:“皇兄可认得这个?” 李世民惊讶地看向长生:“原来你就是春华宫里那个救朕一命的小宫女?” 长孙皇后也惊喜地说:“原来救皇上的那个小宫女就是长生呀?这下好了,恩人找到了,皇上不用再遗憾了,臣妾也了结了一桩心事,你们兄妹俩可真有缘份!” 满屋人皆惊讶不己,淮安王也很意外:“长生救过皇上?这从何说起?” 李世民点点头,感激地看着长生说:“自从那夜后,朕一直想好好感谢你,却因故一直没有再踏进春华宫,继位以后还专门去春华宫找过你,却一直再找不到你,只好嘱咐皇后查找,却因当时匆忙之下没有问清你的姓名,一时无法查找,后来诸事缠身也顾不上了,这件事一直成立为朕的一件憾事,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叔王和婶母嫡亲的女儿,果真是有缘份。如今叔王找到了亲生女儿,朕也找到了救命恩人,真是皆大欢喜呀!” 淮安王着急地说:“你们兄妹俩也确实有缘份,不过长生是怎么救的皇上?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有多大能耐?” 李世民想起往事满面愤慨:“当年皇兄多次想害朕不成,居然与父皇宠爱的宇文昭仪勾结设下毒计。三年前一天夜里正值叔王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他们知道无人护朕,宇文昭仪派人来请朕,说在春华宫里设宴宴请我们兄弟几个,朕那时也倘不知她已与皇兄勾结在一起,又一直重金与她交好,所以没有防备之心,更不敢得罪她,生怕她在父皇面前搬弄事非让朕的日子更加不好过,和皇后商议一番就备上一份厚礼去了。以为她平时收了我们那么多厚礼,这次又特备一份十分贵重的礼物送她,她起码不会害我的性命。其实我俩都想错了,其中内里长生最清楚,让她告诉大家吧。” 长生应了一声,略加思索一番说起当年的情景。当年李世民夫妻为了成就一番大业,更为了保命,不惜一切代价与宫里的宠妃交好,长孙皇后当时贵为亲王妃,却常做低伏小百般讨好宇文昭仪,希望她能在父皇面前美言。却不知他俩看到这一点,太子李建成和齐王元吉也看到了这一点,同样费尽心思讨好宫里的几个宠妃包括宇文昭仪,在几个皇子的倾轧下,宇文昭仪成了宫里炽手可热的人物,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私库里金银玉器堆积如山。 宇文昭仪是个极有心机的女人,她也看到年老的李渊终于离去的一天,到时她就得重新找靠山,开始一直周旋在几个皇子之间,与每个人交好,享受着他们的百般讨好,收受着他们送的各种珍稀财物,当然与李世民夫妇关系也是极好的。 后来她渐渐从李渊那里探得口风,知道他瞩意的是太子建成,秦王李世民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费,再加上李建成费尽心机的讨好,她很快就投靠了李建成,并且为了将来有功可居,还千方百计帮助李建成在李渊面前百般诋毁李世民,渐渐成为李建成得力的帮凶,开始不遗余力的帮助李建成对付同母兄弟,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只是秦王还蒙在鼓里,还在想方设法讨好她,因为他认为自己和妻子在宇文昭仪身上已下足了功夫,最低限度她是不会害自己的。夺嫡渐渐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兄弟俩势成水火,李建成已经开始不顾一切地想要同母兄弟李世民的性命,只因为有叔父淮安王的百般袒护,他才一时无法得手。 好不容易淮安王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他赶紧找机会与宇文昭仪商易好毒计,由宇文昭仪找个借口在春华宫里摆下夜宴宴请几位皇子,伺机害死李世民。 李世民深知自己的处境和李建成的心思,对建成戒心极重,也是百般小心提防,却还是没想李建成敢在父皇宠妃的宫里害自己,更没想到自己已成了父皇的弃子,连带宇文昭仪也成了李建成的帮凶,和元吉三个人不顾一切地想要除掉自己。 那夜春华宫亮如白昼,珍馐美酒满桌,丝竹声声悦耳,他们已定下重重毒计,必在那夜以不同于寻常的方式取他的性命。 与长生关系最好的菊香那时是宇文昭仪最宠信的宫女,也深受秦王妃的恩惠,很敬佩秦王夫妻俩的人品,从内心是向着他们的。得知宇文昭仪和太子定下的毒计后,她十分不忍也十分恐慌。因为秦王若死了,虽然趁了太子和李渊的心意,但他们肯定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到时她们这些在夜宴上近身服侍的或者知道内情的奴才肯定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替罪羊。 她以为夜宴后自己必死无疑,就含泪去向情同亲姐妹的长生告别,长生得知真相后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嘱咐她面色如常不要有异样,一切按照宇文昭仪的吩咐去做就行。菊香走后她很想向秦王通风报信,却苦于无计可施,只好在夜宴的时候伺机行动了。 那晚夜宴如平时一样照常举行,李世民看到李建成和李元吉也戒心十足,他们不喝的酒和茶水坚决不喝一口,他俩不吃的菜坚决不吃一口,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毒手,却没想到按照他们的设计,自己那夜已是必死无疑。 他们兄弟的脸皮早已撕破,已经毫不顾忌脸面,李建成为了让李世民消除戒心,每样菜上来都借口先尝,每杯斟给李世民的酒,他都要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一点先喝掉,李世民以为他不敢在宇文昭仪面前造次,又带了武功高强的心腹侍卫护着,渐渐地戒心没那么强了。 按照他们的设定,酒宴将尽,所有人半醉不醒、李世民戒心全无的时候,就是下毒的最佳时机,毒就在下那碗山珍雉鸡羹里,里面加了一种名叫鹅覃的巨毒蘑菇,除了灵芝汤无药可解。 而座上共四个人,宇文昭仪、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吉,除了李世民之外的三个人,不但事先喝了煎好的灵芝汤预防,还会在喝下毒羹后想方设法再喝一小盅灵芝汤以防万一。 酒宴的前半部分主要是为了消除李世民的戒心,让他误以为今晚只是宇文昭仪单纯地想宴请他们,并无他意,一个半时辰后,他再无戒心之时,就是他们实施计划的时候。 此时,那碗十分美味的山珍雉鸡羹就端了上来,宇文昭仪就会亲口尝试,然后亲手给大家添羹,建成和元吉也会很快喝下并大加赞美,无论李世民有没有戒心,在这种情况都不会怀疑什么,又因为是宇文昭仪亲手添的羹,他不能拂了她的面子,是绝对会喝下的。 毒羹喝下之后,因为他没有事先服下灵芝汤,那就必须在一刻钟内喝下灵芝汤,否则两刻钟后毒发绝无生还可能,先是极度腹痛、上吐下泻,后来暴躁癫狂渐至昏迷抽搐而死,他的今晚处境非常凶险。 而他死后也不过再死一批奴才代过陪葬而已,三个罪魁祸首绝不会受半点牵连,因为他的父皇只会觉得少了他江山才更加稳固。 虽然十指连心,但建成和世民势已成水火,两人之中,终有一个人要权倾天下,一人要坠入地狱,绝不可能共存,除非大唐江山一分为二两人各占一半,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平静,到最后势必打个你死我活,甚至一代接一代打下去,直到其中有一个消灭了另一个重新统一大唐,但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李渊想看到的,说不定还被外人占了便宜。 他一手打下的江山若要稳固,建成和世民必须弃掉一个。在痛苦的权衡之后,他最终选择弃掉李世民,不是他更偏爱哪一个,因为李建成居嫡居长又早封太子,以他的观念,觉得李建成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所以今晚,李世民死了也是白死,若是将来年迈的李渊驾崩,他的妻妾儿女亦成为李建成的刀下之鬼。大唐开国夺嫡之争,无论谁问鼎天下,过程都是极为惨烈血腥的。(未完待续。) 第439章、德孝公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夜宴将要开始时,不但的菊香惊恐至极,长生更是极为惴惴不安,如果一直没有机会通知秦王怎么办?或者通知迟了怎么办?她只是个司寝,根本没有资格侍候酒宴,而菊香虽在场,却也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任何小动作。 除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秦王入厕之时提醒,还好慌乱之中长生想到了这个,赶紧告诉菊香,酒宴开始后,一定要想办法给秦王频频添茶,他若一直喝茶定会半途离席去净房,她才能找到机会提醒,只希望他去净房时没有侍从跟着。 长生提前准备好了一套小太监的衣衫,瞅着时机差不多了,穿戴好躲在去净房必经的假山石后观察情况等待秦王。 果然酒宴正酣时,秦王离席往净房这边来了,还好,他并没要侍从跟着,而那三个人可能深信今晚秦王在劫难逃,又怕派人跟着反让他生疑,也没有派人跟着。 那时已过了亥时正(晚上十点多),大约为了掩人耳目,除了主殿侍宴的亲信太监宫女,其余人都几乎被令回避了,长生因为是司寝,每夜都要等主子就寝之后才能入睡,所以她才有资格留下。 所以那夜,春华宫主殿内灯火通明美酒丝竹十分热闹,殿外却很是空寂,除了偶尔出来检查灯笼蜡烛是否燃尽的太监外,院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特别通往净房的青石小路上,两侧都是影影绰绰的树荫,分外的冷清。 李世民常来春华宫讨好宇文昭仪,就熟门熟路地向净房走去,刚转过假山,却看见一个小太监低头站在路边,还以为是守在这里给客人带路的,也就没在意准备继续走。 那个小太监在他经过身旁时,忽然小声说:“秦王留步,切勿出声,奴婢有要事禀报!” 奴婢?太监自称奴婢?秦王疑心大起,小太监抬起头,映着灯笼昏黄的光线,他看到一张年轻美丽的脸,分明是个宫女!这个太监是宫女假扮的,她要做什么? 不等他出声质问,小宫女立即上前小声说:“秦王且勿出声,长话短说,奴婢得到绝密消息,等会要上来一盅山珍雉鸡羹,里面加了毒覃,喝下此羹之后,若没有事先或者在一刻钟内喝下灵芝汤,就再无药可救,两刻钟后毒发即发癫发狂直至抽搐昏迷而死,他们三个已事先喝下灵芝汤解毒,秦王切勿上当!” 秦王大惊,很快选择了相信小宫女的话,没想到今晚竟如此凶险,想到他对宇文昭仪送的重金和亲兄亲弟的毒辣,恨不得冲进去杀了他们,可他很快冷静下来:“多谢,以后定当厚报,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摇摇头:“秦王勿问,奴婢一为敬佩秦王英明神武,二为自保,若秦王今晚有事,我们这些奴婢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替罪羊。秦王千万小心,奴婢退下!” 秦王一把拉住小宫女,随手扯下玉珮塞进她手里:“我若事成,请凭此珮来寻,定当厚报,多谢!” 接下来的事,就由李世民亲口讲述。他激愤之后很快冷静下来,净过手再回到宴席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入席后,不等毒羹上来,先是因净手姗姗来迟称罪自罚三大杯酒,然后再频频举杯敬酒,过了一会,山珍雉鸡羹果然上来,宇文昭仪不仅亲口尝试连称美味,还要亲手给他们兄弟三个盛羹,少见的殷勤周到,他才百分之百确信小宫女所言非假。 于是,他不等宇文昭仪将羹盛好,立即做出已喝得十分难受的样子连连作呕当场失态,一付连一口酒一口羹甚至连一口茶也再喝不下去的样子,遂告失仪罪不管不顾地起身离席,在心腹侍卫的保护下回了秦王府。 失态也罢得罪人也罢,先保住性命再说,而且既然宇文昭仪已加入太子党并枉想害他性命,那就是他的死对头,不存在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问题。 第二天酒醒后,秦王再未踏入春华宫一步,也坚决不许妻子再去讨好那个贱女人,双方既已撕破脸皮,还需要修补关系吗?只希望成就大事之后找到那名宫女好好地谢她,只可惜他登基后,和妻子找遍整个春华宫也未能找到。加上那会因受宇文昭仪牵连,春华宫的奴才人人自危,谁还能再想起已回乡的旧宫女? 关系要好的菊香小喜更是怕牵连好不容易才回乡的长生,就更不可能提起她了,就这样,一直找不到长生就成了他们夫妇的心头憾事。 原来如此,听完之后淮安王夫妇先是大惊然后感慨万分,女儿果真与他们血脉相连,就是在宫里未曾相认时,也与他们息息相通,居然知道在关键时刻相助秦王。 众人感慨万分,长孙皇后趁机进言:“皇上一直说要厚报这个救命恩人,今个好不容易找到,皇上打算怎么报?若是胡乱哄过,定当有损皇上英名,也会寒了忠臣良将的心,臣妾可不依呀!” 李世民思量片刻:“长生现在地位尊崇财物不缺,朕还当真不知该赏她什么,要不长生自个说说想要什么,朕若能办到定当不食言。” 长生想,救命这个大恩情一定要让他先欠着,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他报了?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大的事求他。不如趁这个机会给菊香和小喜讨个赏,再救几个人出来。 正欲上前,却发现纪王妃皱了皱眉头看着她,她一愣,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怕自己不知轻重借机求皇上给明净封官或者调明澈回京任职。 明澈是李世民心中的一棵毒刺,能放过他目前已是极限了,以后明澈前途如何全凭李世民自己想通了,自己若是冒然提起,不但会让李世民对自己起了戒心,还会适得其反,让他认为明澈心有不甘,所以,她才不会去犯这个低极的错误。 至于明净的封赏,还用她提吗?她是有封号的郡主,明净还能做光头郡马吗?封赏是迟早的事,何况长生相信,李世民其实是很念着谢父的旧恩的,只是无法对明澈释怀才有意冷落谢家,他本身又很厌恶明清,所以他定会把这个恩情报在明净身上。 她给了母妃一个安慰的微笑,上前说:“当时长生就说过,给皇兄提醒一是敬佩皇兄英明神武,觉得皇兄才是最有资格继成大统的人,二是为了自保,若是皇兄那晚有事,我们这些奴才肯定就是替罪羊,所以长生不敢居功求赏,若不是今天见到皇兄皇嫂,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此事。 而且此事臣妹不敢独自居功,其实那夜相助皇兄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春华宫的大宫女菊香,她曾是宇文昭仪的心腹宫女,一直对皇兄极为景仰,所以才冒死告知我此事,又和我一起说服在宴席上添茶倒酒的宫女小喜,让她频频给皇兄添茶,逼得皇上起身去净房,长生才有机会告知皇兄此事,若要记功,菊香和小喜可比我功劳要大得多。听说菊香和小喜两个人现在和春华宫其他奴才一并被贬到杂役司受罪,长生不敢要求什么,只求皇兄看在她们当日相助之功,赦免了她们的罪过跟长生出宫。” 她敢这么说,是断定这是一件投人所好自己受惠的事。 一来这对李世民来说本身就是小事一桩,绝对会给自己这个面子。二来,李世民为夺得江山杀兄弑弟逼父退位不说,还尽屠建成元吉所有子女六十余人,那可都是他的亲侄子侄女、他父母的亲孙子,实在是太过狠毒血腥,闻者莫不震惊,后来他虽然用雷霆手段堵住悠悠众口,但长生想,他的内心对此事肯定极为忌讳,生怕天下人以为他的帝位是靠强盗般血腥手段抢来的。 当年被李建成勾结宠妃差点送命这件事若传了出去,肯定会让朝臣和天下人知道建成和元吉有多阴险狠毒,明白李世民真的是被逼无奈才动手的,可以大大地消除他弑兄逼父屠侄的不良影响,李世民与其千方百计地为自己正名,不如让真正的事实来说话,来让朝臣和大唐子民们知道他当时实属被逼无奈,从而渐渐理解他,真正接受他这个君王,从而消弱玄武门事变的不利影响,李世民太需要这个了。 而自己和菊香小喜三个人不顾落下背主之名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合力救他,岂不正说明他英明神武众望所归?所以,这件事说出来百分之百能救菊香和小喜,李世民只需对几个宫奴小施恩惠,就会换来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这对他来说太划算了,他定会因此更加欣赏和感激长生。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天子坐拥天下,一时的意动间令一个人的命运如沧海桑田,长生相信自己会得到的更多。 李世民果然龙心大悦,没想到建成和元吉那个毒物如此不得人心,他们虽然买通了宇文昭仪害自己,却没想到自己深得人心、众望所归,就连宇文昭仪的几个心腹宫女都相助自己,更别说天下万民了,这件事就应该大肆褒奖昭告天下。 “嗯,应该的应该的,若非你们三个当日相助,朕焉能侥幸逃脱?说起来是朕对不起她们,放心吧,你们三个的功劳朕不会忘记,朕不但要重赏她们,还要诏告天下。幸亏你告知实情,朕才能报得当日之恩,你一个女子如此心胸宽阔不独自居功,朕等会还要好好奖励。来人,去杂役司找出当年春华宫的两位宫女带过来,一个叫菊香,一个叫小喜。” 长孙皇后则上前进言:“先不急着带她们过来,妹妹与皇上兄妹正式见面,还有许多话要说,依臣妾看,不如找到后让她们好好梳洗更衣歇息,用过午膳后再带过来细细问话,还是让云青去安排吧。” 李世民点头称是,也觉得妻子考虑周到。长生明白长孙皇后是担心她们沦落到杂役司几年,怕已被折磨得憔悴不堪没法见人,所以才如此安排,让她们稍为体面地见人,心里甚为感激,更加放心把姝儿交给她了。 可她却还有一件心事未了,以前没有办法也就算了,此时若是还不能做到定会寝食难安。就上前跪下:“臣妹不要什么奖励,想厚颜求皇兄一件事,臣妹刚入宫时,羸弱多病且年幼无知,幸得一名周司役周嬷嬷怜惜才得以保全,后来就认了她做干娘,两人在宫里相依为命,发誓若有出头之日必侍之如亲娘,臣妹不敢食言,求皇兄成全,臣妹宁愿不要赏赐!” 纪王妃也忍不住说:“这件事长生早和妾身说过,臣妾还准备找机会求皇后娘娘成全。长生在宫中八年,若非这位周嬷嬷相护说不定早就丧命,臣妾到哪里去寻亲生女儿?今个就是长生不说,臣妾也要求皇上卖个人情,这个周嬷嬷可是王爷和臣妾的大恩人!” 李世民却并未发话,只是极为欣赏地看着长生啧啧赞叹着,长孙皇后深知他意,先叹息了一声:“叔王、婶母,上天对你们真是不薄,不但让你们找回了亲生女儿,而且她还如此仁慈宽怀,忠孝两全,有恩必报,为了报答昔日故交宁愿放弃厚赏,真让本宫无比感动,我大唐皇室有女如此,真该成为宗室女子的典范!” 李世民连连点头:“贤妻甚知朕心,长生妹妹更是甚合朕意,真不愧是我大唐皇室的高贵血脉。放心,朕不会亏待长生妹妹的,这些都是小事,就按你说的做吧,那几个人朕各有封赏,至于她们何去何从,全由你做主。” 长久以来的心愿达成,长生是真心地感激这位扬名后世的大唐天子,她不顾身孕要跪下谢恩,却被长孙皇后强拉住怪她生分。 李世民哈哈大笑,挥手招来近侍:“传旨,宗室女周长生,乃淮安王嫡长女,因故一直流落民间至今,即日起更名为李长生,其忠孝双全、信义仁德,且于朕有救命之恩,堪称宗室女子典范,为示褒奖,今封为德孝公主,其夫谢明净封为驸马都尉,着宗正寺择吉日入谱牒正身份,礼部准备册封事宜,择吉日册封!”(未完待续。) 第440章、妻贵夫荣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大惊喜,别说长生愣住,淮安王夫妇也感激的要下跪谢恩,被李世民强行拉住了。 公主,可比郡主整整高了一规格,待遇地位要高得多,而且郡马只是没有官职的光头郡马,是有待遇没品级的虚衔,不算是官身,而驸马却是要封附马都尉的,那可是真正的正六品武官,明净妻贵夫荣,一下子就晋为官身不说,还是正六品。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长生的意料,她以为说出当年救命之恩,以她郡王嫡女的身份,封郡主已是极限,不过多给些赏赐罢了,却没想到李世民如此大手笔。真不愧是史上有名的太宗皇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难怪当年夺嫡之争,有李渊和大部分宗室朝臣鼎力支持的李建成会惨败。 真心真意谢过恩后,长生心里舒坦极了,今天不但心愿得偿救了周嬷嬷、菊香和小喜她们出来,还意外之喜封了公主,真是天子一念之间,命运如沧海桑田今非昔比。 李世民接着又问淮安王夫妇:“你们曾对朕说过当年被流放到云州走投无路之际,曾被德孝公主的养母周王氏和外祖母王崔氏所救,她们不但淳朴善良,对你们全力相助,还敢冒着弥天大祸把长生妹妹抚养成人,后来又大义无私极力促成你们一家团聚,我们大唐有民如此,实乃家国之福!朕要封赏她们,以示皇恩浩荡,让她们成为天下妇人的楷模。” “来人,宣朕旨意,德孝公主养母周王氏,及周王氏生母王崔氏,当年大义无私救助宗亲,又不惜以身犯险保护抚养大唐宗室血脉,义莫大焉功莫大焉,实乃我大唐妇人之楷模,为示嘉奖,今封王崔氏为六品寿康太君,赏龙头拐杖一付,封周王氏为六品义安孺人,金帛药材等物由礼部按例赏赐!” 外祖母和娘亲被封为诰命夫人了?这实在是一个更大的惊喜,长生比自己封为公主还要感激欣喜万分。连忙拉着明净跪下谢恩,这一次李世民大概觉得确实做了一件令人称颂的得意事,只是呵呵笑着,并没有拦着他们。 真是太意外了。虽然自己现在有足够的能力让周家和舅舅一家过上好日子,让外祖母安享晚年,纪王妃和淮安王也会对外祖母和舅舅娘亲三个人给予厚赠,这些足以让他们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过上优渥的生活。可是,这些都比不过君王赏下的荣誉和身份,那才是光耀门楣的荣誉。六品诰命夫人,那可是与州官平起平坐,连七品县老爷见了也要下跪磕头的。 娘亲就在京城,封赏倒也容易,给外祖母的恩旨则要一直快马加鞭送到云州山区的舅舅家,想来圣旨到达的那一天,州官县官全部都要陪同,三乡五里人人艳羡称颂,舅舅家一定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外祖母怕是会吓一跳吧,可别吓坏了她老人家! 长生和明净谢过恩对视一眼,忍不住喜上眉梢合不拢嘴,皇上做了施恩的事,就是要看到别人为此惊喜交加感恩戴德的,那就让他看到好了,何况这件事真是的天大的恩情天大的惊喜,他们确实高兴极了。别说长生和明净想都不敢想,淮安王和纪王妃也想都没想过。 看到他们小两口欢天喜地的样子,长孙皇后也呵呵地笑了,笑着又板起脸,佯作不快地说:“皇上位高权重,可真是大手笔,你该赏的都赏了,让臣妾怎么办?当年长生妹妹在春华宫救下你,也是救了臣妾和我们的儿女,救了秦王府上下几百人的性命,她对我们都有救命之恩,皇上倒是谢了救命之恩,难道让我们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臣妾不依!” 李世民笑吟吟地说:“皇后意欲如何?说出来朕听听?” “臣妾不过是一内宅妇人,哪里能象皇上一样给长生妹那么多荣耀和实惠?不过臣妾可以满足长生妹妹一个愿望,这个愿望只要她说出来,臣妾就一定要办到,要是实在没那个本事,皇上可要帮帮臣妾,千万不要让臣妾做忘恩负义之人!” 长孙皇后不但如历史传闻那样秀雅端庄贤良仁德,还心思机敏极为聪慧伶俐,难怪如此得李世民的敬重,后宫再佳丽三千,却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分毫。她敢这么说,一是想报答纪王妃这么多年对她无私的疼爱和支持,二是想让自己的丈夫更加高兴,三是因为对长生的感激和好感,也相信长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绝不会提任何过份的要求。 李世民当然也看到了这一点,看了看长生笑着说:“好好好,朕成全皇后的报恩之心,只要朕能办到就一定帮助皇后达成心愿,免得她怪朕只顾自己做明君,不让她做贤后。长生妹妹,你皇嫂既说了,你就随便提个要求吧,免得朕耳根不得清净。” 长生犹豫起来,今个得到的好处已经太多了,多得让她和家人一辈子都受用不尽,好象富贵名利全都有了,她当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是能在这个场合提出的。 看到纪王妃鼓励的眼神,她也明白,今个若不提出什么既有份量又不过份的要求,不但长孙皇后失望,就连李世民也会觉得扫兴,他可是兴致勃勃地想让爱妻高兴高兴,给长生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让皇帝扫兴。 回眸间看到明净期待的眼神,她很快想到了提什么要求最合适,让大家高兴,让自己如愿以偿。 她用目光示意明净放心,然后跪下说:“谢皇兄和皇嫂恩典,其实长生还有一件心事,想提出又怕不妥,既然皇兄和皇嫂说了,那长生就斗胆提出来,请皇兄和皇嫂予以成全。长生离宫回乡后,却已无法适应家乡的生活,无奈应聘到谢府做教养姑姑,曾在武功郡的郡伯府生活过一段时间,甚是喜爱住的那个小院,更喜欢去城外的小河边游玩,我们还曾去野炊过,现在还时不时追忆那段美好的旧时光。长生喜欢那个地方,斗胆求皇兄和皇嫂把它赏给长生做别院,可得空去小住游玩,皇兄和皇嫂若是去庆善宫追思太穆皇后,亦可方便小憩。” 开始听她提及应聘到谢府做教养姑姑,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李世民的眉头已经皱起,大家都以为她一时忘乎所以要求皇上赦免明澈和谢家的过错,让谢家恢复爵位,纪王妃甚至已经开始思量如何打圆场。 可是长生话锋一转,原来是闺中少妇怀念待嫁的旧日时光,想要回旧居偶尔去小住追忆而已,长孙皇后甚至想,也许就是在那里她和明净才结下情缘成为一对佳偶,难怪她心里念念不忘那个地方,这是再正常不过,也是顶小的一件事,这个德孝公主一点也不贪心,那就成全她吧。 李世民先是愣住,谢明澈和郡伯府一直是他的心头病,心里一直矛盾重重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赦免谢家并恢复爵位他余恨未了心有不甘,揪着不放又不忍,也对不起谢无涯当年对自己全心全意的扶持和尽忠,也有违自己当年答应他的话,且不说几个子女了,谢老夫人毕竟是其遗孀,让其流离失所长住祖坟旁的小宅子里,好象显得自己太没气度了。 可要赐还旧宅就必须恢复爵位,这是李世民万万做不到的,毕竟谢家最后背叛他改投李建成了,这口气是绝对咽不下的,所以他才矛盾重重,一直都不提这件事,却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成了他的心病。 李世民略一思量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长生的要求刚好搬掉了这块一直压在他心上的石头。把郡伯府赐给长生做别院,应该算是赐还给了谢家,不但落了长生的好,还报了谢无涯当年的恩情和功劳,更能让天下人称颂他心胸宽广不计前嫌。却又好象没有还给谢家,因为并未恢复谢家爵位,这宅子是属于长生的,不属于谢家其他人,与谢老夫人无关,与他又爱又恨的明澈无关,更与他讨厌的明清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归还之后谁有资格住,想让什么人住,那是德孝公主自己的事,与他无关,只要赐还给了她,他与谢家的旧恩新怨一笔勾消,一切重新开始。 纪王妃见长生转弯抹角地只为要一个别院,很是不解,她名下十几处别院庄子可都是长生的,用得着讨这么大的人情只要一处别院吗?很快又明白了长生的用意,夫妻俩更加为女儿感到骄傲。 长孙皇后也想通了这个关节,她轻笑一声,嗔怨地说:“本宫好不容易才求得皇上同意,还想帮妹妹办一件顶大的事,没想到她就提了这么一丁点要求,真是辜负了本宫的心意。好啦,事大事小总是妹妹的心愿,本宫也不用求皇上同意啦,本宫就做主把那宅子赐给妹妹做别院吧。” 由皇后出面赐给长生,那不就更与自己无关了?李世民心头更加轻松,轻咳一声说:“如此小事,皇后做主便是。” 该说的事已说完了,想了的心愿也了结了,李世民想起还有几位大臣在御书房等着自己,托皇后代替自己和淮安王一家详谈,午宴时他再过来,然后便要起身离去。 他还未抬脚,另一位宫女来报,说是千金公主并两位伴读小姐来见。长生心里一喜,姝儿也一起来了,虽然明白她入宫做伴读是难得的荣耀,也彻底摆脱了安阳和谢老夫人的控制,可她还是很想念姝儿,生怕她在宫里受到压抑和委屈。 三位差不多大小的盛装小女孩一起进来,走在前面那位神情活泼从容,长相娇憨美丽,应该就是长孙皇后的爱女千金公主了,后面就是精致灵秀的姝儿和清秀温婉的杜家四小姐。三个人一起上前行礼,她们都十分出彩又各有千秋,很是引人注目。 李世民看见爱女面露喜色:“千金,今天不是休沐日,你为何不上课来此,是不是又偷懒了? 千金公主从小被宠惯了,草草行了礼扑上来不依地说:“父皇又冤枉儿臣,儿臣哪有偷懒,是母后让过来见客的,不行,父皇要向儿臣赔不是!” 长孙皇后轻戳一下她的小鼻头,宠溺地说:“真真是惯得不成样子,居然要你父皇向你赔不是,你看看芸瑶姐姐和姝儿妹妹多懂事。” 千金公主倒也不骄纵,娇憨地笑笑:“母后如果觉得父皇给儿臣赔不是不好,那就让父皇赏儿臣一样好东西当做是赔不是好不好?” 李世民毫不掩饰对爱女的宠爱,哈哈大笑着说:“好好好,赏你!赏你!那你跟父皇说说想要什么?可别是朕办不到的,比如又象上次一样说你想要上天的星星。” 千金调皮地歪着头:“那这次就不为难父皇了,儿臣就不要天上的星星了,可儿臣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想要什么,父皇先欠着,等儿臣想起来再要!” 众人都被逗着哈哈大笑,见千金公主不但极得宠又活泼可爱好相处,而姝儿看起来比在郡主府气色还要好些,长生心里很是欣慰,看来她在宫里过得确实很舒心。 李世民笑过之后,这才指着姝儿和杜芸瑶问长孙皇后:“这就是你上次跟朕说找的两位伴读吗?是谁家的千金小姐,果然伶俐可爱。” 长生有些不安,原来姝儿做伴读的事皇上并不知情,又一想,公主伴读又不是皇子伴读,本就是小事一桩,肯定是由长孙皇后做主了。 可是她不知道李世民对明澈的怨恨到底有多深,万一他知道姝儿的身份后流露出不快甚至牵怒长孙皇后怎么办?说不定还会取掉姝儿的伴读身份送回去,那母妃不是白费心机吗?姝儿不是又要落到安阳的手里吗?自己不是又要左右为难吗?特别是吓到了姝儿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第441章、大恩不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极为不安的看向长孙皇后,长孙皇后象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上前说:“来来来,臣妾告诉皇上,这个最有小姐姐风范的就是杜相国的四小姐芸瑶,她最会照顾两个小的,处处让着她们,这个长相最精致的就是安阳郡主的继女谢锦姝小姐,她最乖巧也最爱害羞,她们和千金三个人现在好的几乎形影不离,皇上看看,这两位小姐是不是极有我大唐贵女的风范?” 听到姝儿是“安阳郡主的继女”,李世民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他下意识地瞄了姝儿一眼,微笑着点点头:“是不错,皇后识人的眼光一向都没问题,她们在家也是掌上明珠,着人细心照料,别在宫里受了委屈。千金记着好好与杜小姐谢小姐相处,朕还要去御书房议事,起驾吧!” 长生的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就算李世民不能这么快原谅明澈,起码他接受了明澈的女儿做掌上明珠千金公主的伴读,这真是个好的开端,等时间淡化了旧日恩怨,就是明澈回京的时候了。 而这个良好的开端,就是母妃苦心谋划、长孙皇后一手促成的,希望时间能慢慢化解李世民对谢明澈的怨气,能助他尽早回到京城来,姝儿没了娘,若再常年见不到爹也太可怜了,她和明净再疼姝儿也取代不了亲生父母的位置。 长孙皇后摸摸千金公主红红的双颊,笑着说:“那是你长生姑姑,你的堂姑母,已被你父皇封为德孝公主,你去给她行个礼。” 千金公主象模象样的行了礼,然后拉着长生的手,再看看姝儿,惊讶地说:“姝儿,你不是说你也有个长生姑姑,那我这个长生姑姑和你的长生姑姑一样吗?” 长生拉住她的小手,笑着说:“当然一样了,你的长生姑姑和姝儿的长生姑姑是一个人,那就是我!” 千金公主大喜,自来熟地偎到长生身边笑着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俩叫你长生姑姑,让芸瑶姐姐也叫你长生姑姑吧,姑姑以后可要常来宫里看我们呀!” 长生自然是巴不得,笑着说:“那自然没问题,我以后会常常进宫看你们,给你们带好东西过来。” 长孙皇后宠溺地看着爱女:“放心,德孝公主正式册封后,就会有进宫的腰牌,到时只要她不嫌你们几个烦,什么时候都可进宫看你们!母后现在同大人们说几句话,要不你带长生姑姑去你宫里参观下?免得她下次进宫看你们不认得路,午膳前你们一起过来就行。” 长生对这位贤后感激的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明着是宠爱女儿,其实是为她考虑,若不亲自看看姝儿住的地方,她如何能放心呢? 长孙皇后掩口笑到:“妹妹去了可别后悔,等千金和你熟识了,会缠着你时时进宫陪她的,到那时驸马可别怪本宫没教好女儿。快去吧妹妹,今个本宫就不宣其他皇子皇女和妃嫔们来见你了,等你入了宗谱正式册封之后,皇上和本宫会在宫里设宴请所有皇室宗亲参加,到那时再正式和大家认亲。本宫猜想,叔王和婶母喜得爱女,也一定会在王府大摆酒宴款待宾客的,到时本宫和皇上一定参加!” 长生感激地看着她:“皇嫂心思细腻考虑周全果真无人能及,臣妹且不说感激的话了,全记在心里就是了。” “好了,快去吧妹妹,你在宫里那几个旧交,本宫已派李公公去仔细查找了,找到了先交给云青妥善安置,那两个宫女对皇上有救命之恩,皇上和本宫各有封赏,你离宫时直接带她们走就行了,若有什么消息本宫会派人去通知你。” 长生再未说什么客套话,示意明净好好陪皇后和爹娘三个人,就行了礼带着三个小贵女离开,此等恩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谢得了的,即便她以贵为公主,除了真心真意的敬仰,又能拿什么来感谢大唐皇后?大恩不言谢就是如此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千金公主住的明信宫,其他皇子和公主大概还在上课,路上没有看到。今天不是休沐日,现在又正是上课时间,是长孙皇后为了让她见到姝儿一面,才特意给千金公主上午放了假,并不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有这个运气。 可乐和可喜满面喜气地和一众宫女跟在后面,若不是担心当着公主的面失仪,她们早就上来腻着长生了。一路上姝儿都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似乎有许多心里话要说,直到长生悄悄附耳说以后会常常进宫陪伴她们,她才开心地笑了。在随侍宫女的介绍下和千金公主的叽叽喳喳中,长生听明白了她们的日常生活。 大唐的皇子和公主们并不在一起就读,皇子和宗室子弟在宗学里就读,宗学布置简朴庄重,离后宫较远,就是怕他们的母妃们会干扰娇惯,离御书房却比较近,方便皇帝有空过去查看教诲。宗学都是请名师延教,管束比较紧,学习的内容以四书五经以及治国安邦之策为主,课程相当重,要求也很严。 公主和伴读则在后宫一禺的兰苑就读,五日一轮回,上五天课休沐一日。听说里面布置和摆设极其舒适雅致,有授课室、琴室、女红室、茶室等,一起就读的共有六名公主和十二名伴读的贵女。 她们每天早上每日卯时正(早上五点)起床,梳洗打扮用完早膳后给长孙皇后请安,卯时末(早上七点)准时上课。 上午共上两个半时辰(从七点到中午十二点)的课,课业结束后用半个时辰回宫更衣休息,午时末(下午一点)用午膳,午膳结束后小憩到未时末(下午三点),如果不上课的话,就是她们最自由自在的嬉戏时间。 她们每天上午只用一个时辰(七点至九点)学习四书五经和《女诫》、《列女传》等,学习结束后御膳房会送来各色点心果子和茶水供她们休息享用(九点至十点),剩下的一个时辰(十点至十二点)轮流学习琴棋书画,每五天只有两个下午用来学习舞蹈、女红、茶艺、治家等等,其余三个下午都自由游玩嬉戏或者聚会。 这些公主和贵女们大都是六岁入学,十三岁学习结束备嫁,这哪里是真的读书,分明是在培养多才多艺善于治家应酬的合格贵妇。大人们从小就给这些贵族女子们划分好了交际应酬的圈子,也规划好了她们将来的生活,能被选做伴读的贵女们,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即便没有适配为皇子宗亲正妃,也会聘于名门豪族为宗妇,个个都没人敢小觑。 但对这些掌上明珠一般的贵女们来说,从小离家生活在深宫做伴读,虽然地位尊崇令人艳羡,还是不比在家里自由自在,只有姝儿是个例外,她在这里生活比跟着嫡祖母或者继母要舒心的多。 进了明信宫后,千金公主似是很喜欢这个新认下的长生姑姑,拉着她看这看那的,十分的热情。公主的寝宫自然是极尽舒适华丽的,但是长生在宫里生活八年,所以并不觉得稀罕,而且隋朝的后宫陈设,可比崇尚节俭的初唐要华丽气派的多。 姝儿很想带长生去看她住的地方,更有许多话想对长生说,却又不好意思打断千金公主。还是懂事的杜芸瑶悄悄拉拉千金公主提醒到:“还是让长生姑姑去看看我和姝儿妹妹住的地方吧,看完了我们还要带她参观兰苑。” 千金公主这才恍然大悟,她调皮地笑笑:“我和姑姑有缘,一见面就缠住了她,却刚才母后传的急,我们都没顾上吃点心,现在都饿了,让人去传点心吧。姝儿带姑姑去后殿看看,可乐和可喜服侍就行,碧桃和红云不用跟着去了,等会点心端来你们再给送过去,我和芸瑶姐姐歇息一会吃些点心再带姑姑去兰苑看看。” 这位小人精看着娇憨,却和她的母后一样心思玲珑善解人意,长生也没说客套的话,嘱咐她不要吃太多点心,小心午膳吃不下,然后就由姝儿带着去后殿了。 一转入后殿,除了几个值守太监宫女再无他人,姝儿和可乐可喜两丫头把长生团团围定,高兴得都不知说什么好,长生怕她们失仪,笑着说:“好了好了,这才离家几天就成这样子,小心失态,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公主寝宫的后殿自然也是极为华丽雅致的,她们刚过去,一位慈眉善目的嬷嬷自称是后殿管事,带着值守的太监和宫女迎上来,长生都打赏一遍,令他们不必跟着,由姝儿带自己进去就行。 后殿中间为明厅,两边各有寝室,姝儿和芸瑶一人住一间,刚一进自己的寝室,还没来得及细看,姝儿就一把抱住长生:“刚才我听说姑姑是淮安王和王妃的亲生女儿,被皇上封为德孝公主了,是真的吗?你家不是在云州乡下吗?你不是有亲娘吗?纪王妃怎么会是你娘呢?那你以后岂不是再不受郡主的气了?姑姑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未完待续。) 第442章、诸事遂心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可乐和可喜也是又高兴又不解:“姑姑怎么忽然成了公主,还是王爷的女儿,既然你的出身这么好,为什么是村姑的身份?还要做教养姑姑呢?” 姝儿是个心智比较成熟的孩子,有些事也瞒不过她了,再说又不是什么坏事,长生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她,姝儿惊讶了好大一会方才说:“幸亏那个老婆婆抱着姑姑摔了一跤把姑姑摔哭了,要不我到哪里去找姑姑呀!” 长生忍不住笑了,命运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姝儿说的很对,若非是王崔氏摔的那一跤,原主哪里能活过来,那么自己更不可能穿到她身上了。 她拉可乐和可喜过来,细细问了她们三个在宫里生活的细节,姝儿是贵女,自然不用担心,但两个小丫头就一样了,得知她们吃穿用度确实没受什么委屈,方才放下心来,看来长孙皇后不但聪慧贤淑,也很能干,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姝儿和两个丫头确实备受优待,现在她们还小,姝儿也离不开她们,等长大些再打算她们的终身吧。 可乐和可喜很懂事,主动提出去外面守着,让长生和姝儿说说知心话,长生嘱咐她们几句就随她们去了。 只剩下她们俩了,姝儿抱住她有些难过:“你们都有亲娘,唯独我没有娘,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爹又离得那么远,就姑姑和三叔对我最好,却不能天天和你们在一起。” 长生抱住她,心里很难受,她是姐姐今世唯一的骨肉,她临终前一定最最放不下她,可是自己却不能天天在身边照顾。还好总算要回了昔日的郡伯府,等入宗谱和册封的事过了,就和明净回去修葺整理,看能不能找到些姐姐的遗物。 想起前世和姐姐相依为命以及今世擦肩而过心里更加难受,幸好在抄家的前一刻冒险留下了姐姐的遗像,让自己能够熟知她今世的容颜,让姝儿不至于慢慢忘记生母的模样,那张肖像还是不要还给明澈了,让他以后安心和安阳郡主过日子吧,把前妻的美好留在心里就行,暂时自己先保管着,等姝儿成年以后就交给她。 姝儿本就敏感细腻,在宫里难免要小心翼翼一些,这里再好总不是自己家,长孙皇后再仁慈和蔼,总比不过在亲爹亲娘身边无拘无束,若是能留在自己和明净身边,哪怕做伴读再有前途她也不会让姝儿来的。可不是任何事都能如愿以偿的,能做到这一步,明澈、明净、母妃和她都已经尽力了。 她从姝儿脖子里掏出姐姐留下的小金猪,摸着她的小脸:“记着一定要戴好这个,这是你娘留下的,她肯定是把你当做心肝宝贝的,也一定希望你一生平安快乐,所以别难过姝儿,你没了娘,但你娘的对疼爱会陪伴你的一生。而且姑姑这一生都会和亲娘一样照顾你,就是我和三叔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仍然是我们最最疼爱的心肝宝贝,你绝不会没人关心,也绝不会孤独的,姑姑册封之后就可随时进宫,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姝儿敏感细腻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要有姑姑,我就什么都不怕。哎,要是什么时候能回到我们以前住的院子里看看就好了,我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我娘留下的东西。” “这没问题,皇后娘娘已经把郡伯府赐给我做别院,等有空了我和三叔先去整理收拾好,再派人看管着,我们以后什么时候想去就什么时候去,你还可以请公主和杜小姐一起去,春暖花开的时候,姑姑带你们去小河边钓鱼野炊,就象我们那一次一样,好不好?” 那大概是姝儿最美好最开心的记忆了,她拍手雀跃:“好,真好,我先不告诉公主和芸瑶姐姐,到时给她们一个惊喜!” 又怕姑姑为自己担心,就安慰她说:“姑姑,我在这里什么都好,皇后娘娘很和气很关心我,公主和我很玩得来,芸瑶姐姐更把我当小妹妹疼,我们三个每天一起用膳一起读书一起玩,可开心了,我一点也不拘谨,姑姑尽管放心吧。我就是太想姑姑和三叔了,也很想我爹,还好,姑姑以后能常常进宫来看我了,等会我再带姑姑去看看我读书的地方,姑姑就能放下心了。” 长生点点头,碧桃和红云送来了茶水鲜果和御膳房新做的点心,有杏仁酥、枣泥糕、豌豆黄、芝麻团子、茯苓饼、芸豆卷等十几种,品种繁多精致可口,姝儿确实是跟着千金公主享福了。 送来的点心很多,五六个人都吃不完,长生就令碧桃、红云和可乐可喜一起跟着吃了,方才一起去前殿。长生表面上很平静,其实一颗心一直悬着,经过玄武门之变宫里人事变迁很多,有的宫人离宫回乡,有的被贬去做苦役,还有的受主子牵连送了命,万一周嬷嬷和菊香小喜哪个找不到或者已经出事如何是好? 千金公主和杜芸瑶正等着她们一起去兰苑,路上还经过了她曾经做司寝的春华宫,听说赏赐给因生母早逝养在长孙皇后名下的豫章公主住着,长生忍住想进去一看的冲动,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在于这一时,今天她要做的事太多了。 兰苑在后宫的东南角,穿过御花园就是,是一处十分清静雅致的院子,院内院外的景色都十分优美。那是隋炀帝以前修建来给女儿们读书用的,其实长生在做宫女是曾去过那个地方一次,不过李渊那时已经年老,子女大都成年,宫里并没有适龄公主要读书,兰苑被统领后宫的万贵妃当成自己的别院,偶邀交好的嫔妃去赏景品茶谈天罢了。 直到长孙皇后入驻中宫后,觉得兰苑清静优美闲置着太可惜,再加上李世民的子女大都年幼还要入学,就把兰苑重新布置成了公主的学堂,重金聘请了各类名师教导。 兰苑里的其他学生果还在上课,长生怕打扰她们,就示意大家噤声,然后看了琴室、女红等课室,里面确实雅致舒适设施齐全,是求学养性的好地方,看来姝儿在宫里的生活确实没有什么让她担心的。 一行人穿过御花园往锦岚宫走,走过枝叶茂盛的牡丹园时,长生想起她在春华宫时,有一年牡丹开得特别鲜艳,她和菊香趁不当值的时候偷偷跑去观赏,谁知李渊带着一位新封的宠嫔也来赏花了,那位宠嫔出身很低又最嚣张,十分喜欢仗势欺人,对宫女尤其苛刻。 她们怕惹恼她,为了不被发现治罪,就和菊香趴在几簇茂盛的牡丹株下,地上刚浇过水,她俩就趴在湿泥里十分狼狈,等他们赏够了看够了离去,两人爬起来的时候,衣服已经泥污的不成样子,身体都被浸得又冰又湿,再加上担惊受怕,菊香回去还大病了一场。 以后再不会了,想明年开春牡丹盛开的时候,长孙皇后一定会举行赏花宴,那时若不是担心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她定会挽着明净从容地观赏满园春色。 回到锦岚宫,长孙皇后派来的人在那里等着,说是司役周秀兰和宫女杜菊香、刘小喜三人都已经找到下落。 周嬷嬷和其他年老宫人一起在京城北郊的长信宫服侍李渊的太妃太嫔们,李渊驾崩后,她们迁出宫集中去哪里居住,宫里一些无主可依的宫女太监也跟过去服侍,那里有些远,一时半会回不来,等长生回淮安王府后直接送过去。菊香和小喜正沐浴更衣,长生用完午膳后就可见到,刚太医看过说她俩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因劳累焦虑太过虚弱,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长生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似乎心里再没什么放不下的人和事了。 差不多也快到午膳时间了,长生就带着千金公主和姝儿一行回昭阳殿准备参加午宴。 纪王妃看见她们过来,高兴地说:“长生,刚母妃和皇后娘娘商议你入宗谱和册封一事,娘娘的本意是母妃好不容易才和你团聚,一定要大肆操办一番,让你风光体面的恢复原有的高贵身份,可母妃想着皇后娘娘一向在贵妇中提倡节俭,若是为你一人大操大办,恐怕引人微词,弄不好会复导隋朝的奢糜之风,于娘娘的贤名不利,而且你现在身怀有孕,也不适宜劳累,所以打算一切从俭就行,可是娘娘怕委屈了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长生赶紧说:“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长生能认祖归宗,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能得皇上和娘娘如此厚爱,已是无比满足和感激,如何会因表面上的虚荣委屈?何况正如母妃所说,我又从内心不喜繁文缛节,现在也确实劳累不得,巴不得一切从简,何况皇兄皇嫂金口玉言定了长生的身份,就是没有那些仪式,谁也不能撼动长生的地位分毫,就按母妃的安排做吧。” 长孙皇后沉吟一会:“也对,你的身份虽经皇室查证无误,但难免有人妒忌皇上对你的看重,说不定还有三三两两的闲话,谢家现在又是那种情况,若是册封太过张扬反而于你不利,说不定平白无故树下莫名其妙的敌人,那就简单行事吧。”(未完待续。) 第443章、戏里人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说完了册封一事,长生上前致谢道:“听说菊香和小喜两个都找到了,现在正由云青安置,臣妹谢过皇嫂,等会我离宫就带她们走吧。” 长孙皇后说:“这件事我正要对你说起。她俩于皇上也有救命之恩,本宫想着她们年纪也不小了,就想多赏赐些财物,许她们以良家子身份回乡择良婿嫁人,谁知她们都说家里已无正经亲人,回乡无所依傍,亲事也无人做主,又听说你封了德孝公主,都一心要跟着你。于是本宫就封了杜菊香为公主府的掌事女官,待遇品级等同尚宫,刘小喜为公主府内院管事,待遇品级等同司役,周嬷嬷年迈无依尽由你安排。妹妹觉得这样妥否?” 长生又一次觉得,欠长孙皇后的人情一生一世也还不清了,真是辛辛苦苦一生,不如居高位者一句话,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幸好她们都是这个规则的受益者。 对菊香和小喜的选择她觉得很正常。菊香自幼入宫,从没想出宫过正常人的生活,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做女官,如今皇后娘娘一句话,她轻而易举如愿以偿,又得了丰厚的赏赐,就是不依附自己也衣食无忧,怕是极高兴吧? 不过美好年华不可蹉跎,她已老大不小,还是想法为她觅得佳婿,以她现在的女官身份和皇后娘娘赏下的丰厚财物,足可以嫁一个中等的宦官人家为正室过上相夫教子丰衣足食的生活。 小喜胆小怕事又没什么主见,什么事都依赖她和菊香,就是有皇后娘娘赏下的丰厚财物她也无法独立生活,肯定选择依附自己和菊香生活,她年岁不算大,亲事以后再做打算。 而周嬷嬷无亲无故无所依傍,自己这个干女儿算是她最亲的人,在公主府既能安享晚年又可助自己一臂之力,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归宿了。 长生心中极为舒坦,玄武门事变后谢家即遭抄家大祸,她顾不上去想春华宫这几个人的命运,等到生活稍稍安定下来,无一日不为她们的安危担忧,可那时自身难保,想救她们也无计可施。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她们就是最早对自己亲善的人,也是最早产生亲情和友情的人,八年的相依为命,感情不比至亲差。 以后她们三姐妹还有周嬷嬷就可常在一起了,她们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自己也正愁若大的公主府没有可靠又能干的人管理呢,以后有她们三个在,肯定什么也不要她操心了。 明净明白长生的心思,笑着说:“皇后娘娘可替我们长生了结了心中憾事,她惦记着她们三个人已经好久了,如今不再用为她们担心,以后也有可靠人为我们打理公主府了,娘娘此举真是善莫大焉!” 长孙皇后呵呵地笑了:“若说起来,长生妹妹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并不是要做公主,而是遇到了一个好相公,你们说是不是?本宫接下来要说的话,婶母可能不爱听,长生妹妹是不是暂住淮安王府?你们母女俩失散二十多年,婶母肯定巴不得妹妹天天和你在一起,但是本宫想,妹妹既已经成家又封了公主,常住淮安王府也不是个事,若是新建公主府怕得好长一段时间,而且仓促之下未免粗糙,如今有个现成的地方倒是极好的,就怕婶母舍不得女儿。” 纪王妃果然面露不舍地说:“我确实舍不得她走,我现在确实恨不得天天都在长生身边管她吃管她住,亲手照料她的一切,把这些年亏欠的全部补上。可是娘娘说的也对,我不能光顾自己,还是要为长生打算,她这么多年不是寄人篱下就是流离失所,是该有自己的家。” 淮安王拍拍老妻的手以示安慰:“女儿都找回来了,还怕她飞了不成?就是不在一起住,我们还不是想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到时只要为夫有空,天天陪你过去都成。不知娘娘说的那个现成的地方是哪里?” 长孙皇后略一沉吟:“杨妃未嫁时深受其父宠爱,听说昔日的如意公主府富丽堂皇美仑美奂,炀帝很早就修建好为爱女备嫁,可惜杨妃直到隋亡尚是未嫁之身,也就未曾住过一天。那府里一直有人看守打扫,只需添些家具摆设,买些可靠的奴仆就可入住。 杨妃现身为大唐后妃自然不能再去住那个公主府,若是空着反让人老是念着她以前身份,对她和恪儿都不利,可是如今的皇女们大都年幼,离出嫁开府还早着,若是妹妹不避讳的话,不如本宫建议皇上把那个赐与长生妹妹为公主府如何?” 杨妃?如意公主?炀帝?昔日的公主府?恪儿?长生越听越糊涂。纪王妃见她似乎并不知道,就出言提醒:“知道前朝的如意公主吗?” 长生方才想起前世看过的历史烂剧中,隋炀帝有一爱女闺名杨吉儿,因极受宠封为如意公主,因早就对李世民芳心暗许而一直未嫁,隋亡唐兴后,她以亡国公主的身份为李世民妾室,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就是吴王李恪,另一个儿子长孙皇后没有提起,怕是还未出生吧。她现在位列四妃,极得李世民宠爱,长孙皇后说的应该就是她了。 隋炀帝有四子二女,女儿本就少,如意公主又最得宠,可以想象公主修建的有多富丽堂皇。她直至隋亡还是待嫁之身,自然无缘入住,现在身为大唐四妃就更不可能入住了,不但她不能住,她生下的两个儿子也要避讳不能住。 长孙皇后说的对,公主府一直留着,反让人时时惦记着她的亡国公主身份和她儿子身上流着隋炀帝的血脉,这对她们母子是极不利的,不如赏赐给别人。 不等长生开口,明净笑着说:“这有什么可避讳的?我大唐方兴未艾如日中天,长生又是皇上亲封的德孝公主,还用避讳这个?何况如今的皇宫不也是前隋旧宫?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一样住着?我和长生不在乎这个。” “驸马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能死而复生活到现在,想必是命极硬极克晦气的,现在又有皇兄皇嫂的龙气凤息罩着,还怕这点晦气不成?就依皇嫂所言。” 长孙皇后都主动提出了,又是一心为她考虑,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最主要的是,她死而复生穿越过来两世为人,又经历了牢狱之灾,还会担心这点晦气? 长孙皇后欣慰地笑了:“本宫果然没有看错,前隋尚奢华享乐之风,杨妃妹妹又曾是炀帝最宠爱的女儿,那府第真的是极美极好的,所有公主皇子府都比不上,本宫看过一次都十分艳羡,赏给别人本宫还舍不得,也怕有些没福气的人会忌讳,妹妹不嫌弃最好了,等皇上来了本宫就跟他说。” 说着李世民赶来用午膳了,听了关于册封从简的建议深表赞同,又听长孙皇后说要把昔日的如意公主府赏赐给长生做德孝公主府,沉吟一会叹口气:“皇后的提议甚合朕意,只要长生妹妹不忌讳就好,反正吉儿是绝不能去住,恪儿更不能住,老是空着反引人猜疑,就这么办吧。里面要改建或者添置什么,就由叔王和礼部商议着办,交给别人你们也不放心。” 长孙皇后点点头:“由叔王出面,肯定处处都让长生妹妹满意。杨妃妹妹那里,还须皇上亲口对她说才好,妹妹是个聪明人,定会明白皇上和本宫的苦心。” 李世民赞许地点点头:“还是皇后想得周到,传膳吧,朕的宝贝千金呢?” “她和两个小姐妹嫌我们大人说话烦,正在后殿玩,云碧,去派人请公主和两位小姐用膳吧。” 长生无语,长孙皇后真是以夫之爱为爱,以夫之恨为恨,不但要处处为丈夫着想,就连丈夫的爱妾庶子都要考虑周全,她是真的不得不如此辛苦隐忍,还是爱丈夫爱的到了忘我的地步? 什么皇上亲口对杨妃妹妹说才好,其实还不是给李世民多一个亲近宠妃的借口,怕是杨吉儿再懂得此举是为她着想,也会难受落泪,而李世民也不知要费多少心思多少赏赐去哄劝宠妃了。 爱一个男人哪个女人都会,爱到如此大度无私失去自我的地步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难怪谁也无法憾动长孙皇后的地位,也难怪她虽然母仪天下光芒万丈,却在三十六岁的韶华早逝,怕是心累伤身吧。可她以此为乐甘之如怡,怕是谁也无法劝慰的动。 很快千金公主领着姝儿和杜芸瑶过来了,她一见父皇就扑过去撒娇,有她们三个在,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捧着杯盘碗盏的宫女如同穿梭一般而入,丰盛的午宴就摆在昭阳殿的正殿里,正午的阳光穿过宫门照在华丽的地毯上,那些镶金嵌玉的家俱摆设闪闪生辉。 长生忽然觉得,自己就象在演一场古装剧,而且入戏太深,深得忘了原来的身份,深得要一生一世留在这本戏里永不出去,若不是还有关于姐姐的回忆,前世的一切简直象做梦一样遥远。(未完待续。) 第444章、沧海桑田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一出昭阳殿,长生按耐不住激动问明净:“菊香和小喜呢?” 明净扶她上肩舆:“你们好久不见,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大家难免情绪激动,又都有千言万语要说,这里不方便,你的身体也受不住,更怕扰了皇后娘娘清静,刚才用膳时我中途离开一小会,是按岳母的吩咐派人先把她俩送回王府了,先歇在宝珠院等咱们,别着急,回去就可见到。” 长生一想也是,她的身体受得住受不住倒没问题,关键是大家肯定是又哭又笑,还有好多话要说,在这里见面就得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确实不方便,还是母妃考虑的周到。 至始至终,她都没问及宇文昭仪,更没打算为她做点什么,她们只有主仆之份,并无特别的情份,还不值得为她冒险。想救她更是纯属自不量力,宇文昭仪后来沦为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帮凶,帮助他们做了不少祸害秦王府的事,就算她不死也是活罪难逃,种什么因收什么果,自己没那个本事救她。 轿子到了宝珠院门前,长生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激动,正待下轿,明净揭开帘子抓住她的手:“你有身孕,等会不可太过激动,你们姐妹已经团聚,以前种种磨难都成为过去,不要老是提起往事伤心,多想以后高兴的事,好不好?” 纪王妃也过来了:“明净说的很对,姐妹相见难免激动,千万注意身体,你们下午好好述离别之情,周嬷嬷到了之后直接送来见你,母妃给你们安排了团圆晚宴,我们都不参加了,你们几个好好相聚,我明日再设宴招待她们。” 长生点头应了:“父王和母妃快去歇息,这里有明净陪我就行了。” 淮安王欲言又止,讪讪地张口了:“安阳可能还不知道你封了公主,她是小孩子心性,若知道了难免心中吃些小醋,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要和她计较。” 长生轻笑一声:“放心吧父王,妹妹心地单纯性格直爽最好相处,我是姐姐自然不会跟她计较。我倒觉得父王小看妹妹了,妹妹只会盼着我好,哪里会真正不快呢?” 淮安王老脸微红:“你妹妹确实心地不坏,就是年幼不懂事,你是姐姐,让着她也是应该的。若她做的太过份你只管告诉父王,父王定会替你做主。” 哦,妹妹给姐姐找茬是应该的,姐姐忍声吞气也是应该的,谁让姐姐没事封什么公主比妹妹高一大级?要是处处不如妹妹那就没事了? 一看明净皱起眉头,母妃明显气涌心头欲出言相驳,长生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带着几分娇嗔:“放心吧父王,妹妹知道我封了公主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吃我的醋?只有恶毒的外人才会这么做。你再老说妹妹不好,我可不依!” 淮安王见长生懂事又贴心,又能肯亲近自己,夸赞几句直往金侧妃的方向走去。 纪王妃忍不住说:“刚才皇上说公主府改建和添置东西的事让你和礼部商量着办,王爷什么时候有空?” 淮安王步伐急匆匆的:“本王现在很累先歇息了,公主府的事明天再说吧,要不你有空带着明净和长生抽空先去看看有什么不足之处,然后本王再吩咐礼部去修整。” 长生冷笑,自己封了公主,庶母和庶妹反不高兴,父王不责怪她们还亲自去哄,说不定还要赏下许多东西让她们心理平衡一些。而自己封了公主实在是对不住妹妹,所以就该忍声吞气。 她拉住纪王妃:“母妃先去歇下吧,明天若没什么要事,我们一起去公主府看看,父王没空就算了,有母妃给女儿操心就足够了。” 看着长生亲昵的神态和笑容,纪王妃释怀了,有这么贴心的女儿,还用在乎别的?自己只有长生这么一个孩子,人家可是儿女成群,哪能要求他和自己一模一样对待长生呢? 明净自觉地送纪王妃去歇息,长生知道她是为了给自己和菊香她们单独的相处空间,就笑着应了。 压住心头的激动走进门,看到憔悴不堪的菊香和小喜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榻上喝茶,若不是事先知道是她俩,简直第一眼都认不出来,就这还是更衣梳洗收拾整齐了送过来的,看来她俩在杂役局确实吃了不少苦。 见她进来两人齐齐站起来,眼中惊喜、激动、难过、自卑什么表情都有,长生挥手示意丫头下去,掩上门,扑过去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菊香和小喜发出压抑的哭声:“我们俩以为就要被折磨死在那个地方,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却没想到还有这般好命,还能再见到你!长生,谢谢你对皇上说我们有救命之恩,要不然依着他对宇文昭仪的仇恨,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更不会又是封女官又是厚赏了。” “别难过了,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其实我一直都没忘了你们,一直都想找到你们,只是以前自身难保没那本事罢了。而且救命之恩确实有,我只是告诉皇上有这回事罢了。” 等她们哭够了,递过巾子擦擦她们的脸,拉着坐下细看,惊讶地说:“你们怎么瘦成这样?简直是皮包骨头!小喜以前老嫌自己胖,现在憔悴成啥样子了!菊香那么白的肤色现在又黑又粗的,呀,手都裂血口子?若不是细看,我都认不出来了,你们过得什么日子呀!” 小喜抹着泪:“这还是昭阳殿的云青姐姐让人服侍我们仔细沐浴过抹了膏脂润过的,要不然姐姐见了就更认不出来的,我们在杂役局被折磨的都快不成样子了,我天天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没想到还能被姐姐救出来!” “快说说你们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菊香轻抚着手指上的裂纹和血口子:“玄武门事变前的日子,不说妹妹也是知道的,虽然时时小心谨慎,但什么粗活也不用干,吃穿用度都不缺。太上皇还在世时,当今皇上只让宇文昭仪去服侍先皇,也暂时放过她和春华宫诸人,只遣散了大半,留下了四五个近身服侍,我和小喜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就被留下来了,可是先皇没有多长时间就驾崩了,宇文昭仪不等别人来罚她,自己先悬梁自尽了。” “她死了?哎,年轻纪纪的。她以前那么受宠,那么美艳风流聪明伶俐,我还以为凭着先皇的宠爱,她好歹能逃出命来在感业寺为尼,谁知已经去了,我怕犯忌一直不敢问,真是没想到呀。” 小喜面有怨色:“如果她不死,我们也不用受这些罪,她自己作恶多端与我们这些奴才何干?皇上就等着太上皇驾崩后收拾她解恨,可她倒聪明随太上皇去了,皇上记恨她的所作所为,把气全撒在我们这些服侍的人身上,这才把我们贬去杂役局受苦,长生姐姐你看看!” 小喜说着拉松衣领弯下腰,长生吓了一跳,只见她露出的背上,全是一道一道新旧鞭痕,菊香哽咽了:“我身上也一样。春华宫连同我和小喜在内,总共有五个宫女被贬到杂役局,一个病死了,两个受不了苦与管事太监做了对食,你若再不救我们,只怕再无见面之日了。” 长生轻抚着小喜背上的伤痕掉下眼泪:“还疼吗?” 小喜摇摇头:“本来很疼,云青姐姐派人熬了药汤让我们洗沐,又让人给我们抹了药膏,现在不疼了。长生姐姐放心吧,只要再不挨打,很快就会好的。” 长生揽着她的头:“你们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女官,不会有人欺负你们了,公主府很快就会收拾她,到时我们和周嬷嬷一起搬过去,你们帮我打理公主府,就当是自己的家,想怎样就怎样!这里是淮安王府的宝珠院,淮安王和王妃是我亲生的爹娘,你们且安心住下好好休养身体,稍晚周嬷嬷也会送到,我们以后再不分开了!” “呀,刚才光顾着难过了,我们还没问你怎么忽然成了淮安王的女儿?又忽然封了公主?你的爹娘不是在云州乡下吗?刚在宫里怕引起麻烦不敢多问,而且听说你已经成亲了,快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 长生笑着摇摇头:“命运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命运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长生细细地从她离开宫门后不见人来接,后来回乡又待不下去应聘到谢家做教养姑姑,谢家被抄后下狱又被赦,自己也与明净真心相许结缘,一直说到身世揭开。 整整一个时辰,菊香和小喜听的一会目瞪口呆、一会连连叹息、一会欢喜万分、一会百般揪心,直到长生说完了,菊香才软软地靠在她肩上心有余悸地说:“还以为我和小喜这几年经得事够多了,没想到你从出宫那一天就没安生过,简直不可思议。” “是啊长生姐姐,你真了不起,难怪你做公主呢,如果不是那一夜你劝说我们俩帮助秦王逃过太子和宇文昭仪的毒手,我们哪能活着出宫?你经的那些事换作我,还不知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长生摸摸她的头:“其实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也是无可奈何被逼出来的,谁能在这一刻看到下一刻的事呢?” “人说沧海桑田,大概就是指你的以前与现在吧?与其说你命好得到了今天的一切,不如说你是自己辛苦努力的结果,换做我或者小喜,不是一出宫因为无可奈何嫁了你说的那个侍卫队长高守仁,就是回乡受不了苦听从父母安排给地主家做妾,哪里会想到另谋出路应聘做教养姑姑?就是做了教养姑姑,在那种复杂的环境里也呆不下去,更不可能为了一个没多大关系的孩子主动坐牢,也只有你才能化解那么多危机,在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得到今天的好报,今天的一切虽是你命里该有的,却也是刻意谋划的,对不对长生?” 长生笑笑不语,示意她们喝茶吃点心。她没法对她们说,她只所以无怨无悔全心全意地对锦姝付出是因为前世的姐姐,而她在谢家经历的一切直到嫁给明净,全是因为锦姝的原因。从她看到招聘启事的那一刻,命运就与锦姝与谢家与明净紧紧的连在一起,而这一切一定是姐姐在冥冥之中指引着。 长生抿嘴一笑:“我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我已经有了身孕,等他生下来有你们忙的!” “这件事嬷嬷知道,你相公都告诉嬷嬷啦,嬷嬷不怕忙!” “周嬷嬷!”长生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周司役,菊香和小喜站在身后直抹泪。 长生起身上前抱住周嬷嬷,在她穿越来最惶恐无助的时候,在宫里处处危机的时候,对她整整八年无私的疼爱与照顾,这份感情不比周王氏和纪王妃差。两年多未见,她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也瘦弱了许多,一付历经沧桑的样子,未变的是她眼里的慈爱。 还是周嬷嬷轻轻的推开她:“你有了身子,要处处小心,不可激动,嬷嬷这心里一高兴,觉得自己还精神得很,照看小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明净笑着摇摇头:“你们慢慢说话,我去看接风宴准备得怎么样了,半个时辰后摆宴。”说完退出去掩上门。 “孩子,你不但救了我们,自己也苦尽甘来了。你相公亲自去接的我,路上把你出宫后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对我说了,菊香和小喜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们能有今天的福报确实不易。本来嬷嬷已经心灰意冷,以为要在感业寺洗衣洒扫饥寒交迫直到死的那一天,没想到还有这等福份,我这辈子再无遗憾,你放心吧,以后我们三个定会帮你把公主府管得好好的,让你安心相夫教子!” 长生点点头:“若不能得你们在身边,我再享受荣华富贵心里也很遗憾,不是我救了你们,是你们了结了我的心中憾事,以后我们就情同母女姐妹不离不弃!”(未完待续。) 第445章、接受现实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金侧妃看着安阳一怒之下摔碎了一只昂贵的白玉茶盏,还要乱砸东西,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女儿从小被惯得骄纵跋扈却又头脑简单自以为是,遇到一点小事不是来向她求助,就是乱摔东西指责别人泄愤,真让人无可奈何。 “够了!给我住手!除了乱摔东西你还能做什么?还指望你帮助安怀,我看你这性子自身都难保!” 安阳闻言怒气更甚:“我不甘心!太不甘心了!一个下贱的宫奴粗鄙的村妇凭什么处处高我一等?占了嫡长女位置不说,居然还封为德孝公主!她凭什么?凭什么?一定是父王看她可怜才求皇上封的!父王真是太偏心了,他平时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假的!不行,我要去找他!除非他去求皇上也封为我公主,否则我和他没完!” 金侧妃气极一个巴掌扇过去:“去呀!去呀!你快去!你父王天天念叨着说你不如周长生大度宽容,你再去大闹一场让他坐实了自己的想法更好!听说这个公主是因为周长生曾对皇上有救命之恩才封的,你最好闹的大一些让皇上和皇后也知道然后惩诫你,让宗室和满朝上下都知道,让人人都来耻笑你一个庶女郡主居然枉和嫡长女公主争身份,让我们母子沦为笑柄,快去吧,闹得越大越好!你闹大了周长生就会打回原形做不了公主,你就会成为淮安王府的嫡长女,就会取代她做德孝公主,快去吧!我绝不拦你!” 安阳愣了一下,捂住脸沮丧无比地跌坐在椅子上嘤嘤地哭起来:“我心里难受呀母妃,以前父王最宠的人是我,现在却天天说我不如周长生那个贱人好!那些贵妇小姐们都在背地里嘲笑我是假冒的嫡女,如今那个周长生还封了公主,更是高我一等,谢明净做了驸马不说还授了官,高了明澈一大截,我已经被人耻笑够了,我受不了了,凭什么那个贱人平空出现就夺去了属于我的一切?甚至还越过我去,她凭什么?” 金侧妃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又有些心疼,强行狠下心不去安慰她,反而继续怒斥:“你不服是吗?你不服就能改变现实吗?你不服就能取代她的地位吗?这都是她命里该有的你知道吗?出了事不想着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损失,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只知道大哭大闹,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安阳仍是捂脸哭着,仍是没有理解母亲话里的深意,金侧妃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明白,自己的女儿是真的比不上周长生的,要是两人换了位子,周长生会越发风生水起,而安阳却不知会落到什么地步了。 何况无论周长生出现不出现,女儿也是封不了公主了,封为郡主已经太上皇格外开恩了,安阳这些年表面虽是王府嫡女的身份,大家为了讨好淮安王也把她做嫡女看待,但实际上宗谱里明明白白地记着她是庶女,安怀是庶子,若非周长生提出要把安阳记在纪氏名下,她无论如何都是算不上嫡女的,若闹腾下去,对安阳乃至她们母子三个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既不能改变什么,不如接受现实,既然斗不过这个平空出现的敌人,不如结为朋友为己所用,要不然只会蒙受更大的损失,她相信,只要善加利用,最终胜利是属于她们母女。 因为周长生再聪明能干再得皇上和皇后青睐,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只是个女子,做不了淮安王世子,继承不了淮安王府的家业,或许会分去一些淮安王对女儿安阳的宠爱,却对儿子安怀没有半点影响。若是得罪了纪氏和周长生,影响了安怀封世子的大事,才是真正的损失。 而且此事对女儿安阳的地位并没实质上的影响,承欢膝下多年,金侧妃相信丈夫最心爱的女儿还是安阳,对周长生好一是因为愧疚,二是因为怜悯纪氏膝下荒凉罢了,与其闹腾让他心生不快,不如改变态度谋取更大的利益。安阳从小在家里独占恩宠,在贵女圈中又风光无限,自然不容人夺了她的风头,养成了骄纵独尊的性子,这次若不借机挫挫她的锐气,以后没了父母相助,她如何自处?更别提襄助儿子安怀了。 无奈地看了一眼犹自掩面低泣的女儿,她叹了一口气,决定向正妃纪氏低头,和已贵为德孝公主的周长生交好。周长生与安阳不仅是亲姐妹,更是亲妯娌,谢明净现在贵为驸马又入了仕,他与大哥明澈感情深厚,只要搞好关系,他们没有理由不帮着自己母女三个。可现在要交好纪氏和周长生,已经不是金玉田宅之物能打动的,她们不缺这个。 思前想后,她想到了女儿安阳每次对周长生(她们母女俩从内心根本不承认长生姓李)不满时,都会辱骂一对双胞胎姐妹丫头泄愤,而这两个丫头正是以前在武功郡伯府里服侍谢锦姝和周长生的人,与周长生称得上是主仆情深,何不借这两个丫头向周长生示好? “好啦,哭够了吗?哭够了擦干眼泪听母妃说,若不肯听你就闹腾去吧,最好惹怒皇上和皇后,让你父王寒了心,再和郡马反目成仇,再让大家都来笑话你,我绝不拦你!” 安阳发泄够了,可怜巴巴的抬起头:“父王已经不象以前那么宠我了,郡马自顾不暇不说,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若母妃再不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金侧妃顿时心软成一团,这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亲骨肉呀,要说骄纵任性还不是自己惯的?自己不为她打算还能指望谁?“那你肯听母妃的劝吗?” 安阳并不笨,她听进去了母妃的话,自己再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不服气,也不能改变什么,闹腾下去只能惹父王生厌惹众人嘲笑,说不定还会激怒皇上和皇后,明澈升职回京的事情还指望着父王向皇上求情,若是激怒了皇上影响了明澈的升迁,实在是得不偿失。母妃一向足智多谋,不如听听她有什么主意。 “这世上只有母妃是全心全意为我打算,我不听母妃还听谁的?” 金侧妃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亲自给她擦了脸,喂她喝了茶,拉住她的手:“你可曾想到纪氏并无所出,周长生再厉害也做不了淮安王世子?你父王再宠她,只要安怀做了世子,将来王府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我们母子的?这才是真正最重要的事!与其激怒你父王让他更加偏向纪氏和周长生,不如让他心有愧疚补偿我们!而与其和纪氏母女相争便宜了别人,不如拉拢她们帮助我们达成心愿?你想过这些没有?而且郡马一直很信任很器重他们两口子,你闹得太过,不怕让他心中不快吗?你当初不顾一切要嫁给他,难道是为了夫妻反目成仇?” 明澈是安阳真正的软肋,她一下子瞠目结舌愣在那里,越想越觉得母妃的话有道理。若是弟弟安怀做了世子,周长生就是做了公主又能如何?淮安王位是要一代代传下去,周长生的公主也只是她自己享用而已,哪能比得过王府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何况她和明澈成亲费尽周折,成亲后又极恩爱,若是为了一个区区的周长生反目,才是真正自讨苦吃。 “母妃,我明白了,我全听你的安排,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绝不会再做傻事了!” 金侧妃欣慰地点点头:“母妃就知道你并不笨,只是被我和你父王惯坏了,以后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且不可为呈一时之快对自己带来更大的损失。周长生的事我们已不能改变什么,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如接受这个现实。她现在深得皇上和皇后眷顾,你们是亲姐妹又是亲妯娌,交好她们绝没有坏处,从现在开始,你要真心把周长生当做亲姐妹,把纪氏当做嫡母,这样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你能做到吗?” 安阳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明白这时目前最好的办法,她点点头:“女儿明白,我能做到!” “那就好,现在周长生名利双收,财物宝贝已很难打动她,还显得我们没诚意,我看她很在乎那对双胞胎姐妹丫头,而且她们已被郡马许配给书僮砚儿和墨儿,卖身契也发还给了谢锦姝,想必也留不了多时了,还不如做顺水人情。若是你肯把那对姐妹送还给周长生,我想她必会心生感激与你尽释前嫌的。” 原来是这个,安阳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对姐妹本就留不了多时,送走就送走吧。“我听母妃的安排,不过她们都在郡主府,我现在派人去传如何?” 金侧妃欣慰地点点头:“好,不但要派人传,还要让她们把自己的东西也收拾了带上,再赐些首饰衣料施恩,然后我们亲自带过去送给周长生,必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千万记住,以后见了周长生,不,李长生,一定要改过口,见了李长生要称姐姐,知道吗?” 安阳点点头:“女儿这就去办,母妃先等会。我走后母妃让人把这里清理一下,免得父王进来看到反为不美!” 金侧妃轻笑一声戳戳安阳的额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让母妃真正放心?”(未完待续。) 第446章、利益至上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吃过早饭,淮安王觉得实在拖不下去了,这才鼓起勇气忐忑不安地跨进了金侧妃的院门。 其实昨天下午从宫里回来,他就过来了,在院门外徘徊了好大一阵子,却还是没有勇气进来,最后只好转身走了。虽然他为长生封德孝公主真心感到高兴,她以前受了那么多苦,又对皇上有救命之恩,这些都是她应该得到的。却也生怕金侧妃和安阳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既怕她们闹得不可开交,更怕她们受了委屈,那还不心疼死他? 本来安阳是做为嫡女养大的,这些年独占恩宠,长生这个真正的嫡长女一出现,立即就把她打回了原形,很是受了些委屈,上次为此就好好闹腾了几天,自己好不容易恩威兼施又给了好几样值钱的宝物才哄住了她,这次知道长生封为公主、明净封为驸马并授官,不知还要闹腾成什么样子? 金侧妃一向消息灵通,怕是早就知道了,宝贝女儿安阳不知哭成什么样子,该怎样才能哄劝住她们不哭闹呀?淮安王可真是又心疼又头疼呀。 可是屋子里怎么静悄悄的并没有闹起来?难道她们还不知道?那就更麻烦了?自己该如何张口呀?思前想后觉得逃避不是办法,只会引起金侧妃和安阳更难受更不满,还是硬着头皮进屋去了。 进去后却愣住了,只见爱妾金侧妃和爱女安阳爱子安怀正喜滋滋地说着什么,一旁站在那对在郡主府看到过的双胞胎丫头,金侧妃正往她们俩头上插一只金钗。 看到他进来,安阳高兴地说:“父王,你来啦?快看这姐妹俩,父王大概还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吧?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原来在谢府服侍姝儿和长生姐姐,我以前常去谢府,所以认得她们,谢家被抄后,我托人偷偷把她们俩和另外两个服侍姝儿的丫头都买下在别的地方安置着,这件事我一直瞒着父王和母妃,父王不要怪我呀!” 淮安王心里云里雾里十分不安,根本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他不知道她们这般淡定到底是不知道长生封公主的事,还是知道后故做淡定然后才爆发?就心在不焉地说:“安阳是个重情念旧的人,肯在谢府遇难时出手相救,郡马和锦姝小姐都会真心感谢你的。” 安阳飞快地看了金侧妃一眼笑着说:“父王别急,女儿还没说完啦!后来我把她们四个的卖身契都还给了姝儿,两个年纪小的被姝儿带进宫了,这两个大的以前服侍过长生姐姐,和长生姐姐感情深厚,姐姐现在封为德孝公主,我应该送份厚礼祝贺,可又想她什么也不缺,身边就缺可心的人服侍,所以我和母妃商量不如把这姐妹俩送去服侍姐姐,也好让她们主仆团聚,我想这份贺礼姐姐一定很喜欢,对不对父王?” 淮安王瞠目结舌地说:“你们知道长生封公主的事了?” 金侧妃不解地问:“这个好消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王府的奴才们都知道,我们能不知道吗?本来昨个下午就想过去贺喜,可听包娘子说长生带回了在宫里交结的姐妹和嬷嬷正在叙旧,我想就不打扰她们了,准备等会就送过去,王爷来了刚好,我们一起过去吧。 妾身把给德孝公主的贺礼早就备好了,是我最心爱的一套珊瑚头面,还是王爷送给我的,安阳想要都没舍得给,她刚还怪我偏心眼呢。等把这两个丫头拾掇好了咱们就和安阳安怀一起送过去。王爷为何这般问?” 安怀嘻嘻地笑着:“父王,刚你没来时,姐姐想要母妃的好东西,还撒娇使性子,比我还象小孩子呢,姐姐羞羞羞!” 安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再胡说看我不收拾你!母妃是偏心眼,我出嫁时都舍不得给我,后来要了好几次还是舍不得给我,非要说什么父王的心意她要一辈子珍藏,不能随便送人,就连亲生女儿也不行,今个倒是出手大方就送人了?就不管父王的心意了?不是偏心眼是什么?不过姐姐以前流落民间吃了那么多苦,还入过天牢,也没用过什么好东西,父王和母妃偏疼她也是应该的。不行,父王要补偿我,另送好的给我,要不然我不依!” 淮安王仍是不敢相信,细细地察看金侧妃和安阳的神情,见她们果真神色喜悦,方才略放下心来,吱唔着说:“你们倒是有心了,长生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安阳是父王的心肝宝贝,父王肯定会补偿你的。” 金侧妃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向安阳使个眼色说:“你和安怀带这两个丫头去厢房拾掇,我和你父王说几句话。” 安阳临走前还不忘撒娇:“母妃和父王说快点别让我们等急了,还是早点给长生姐姐送过去,好让她高兴。” 看着爱子爱女出去,金侧妃方才拉下脸,半是撒娇半是负气地说:“怎么,王爷看到安阳变得懂事反而想不通?难道她就该大哭大闹王爷才满意?你把我们安阳都想成什么人了?她不过任性了些被王爷娇惯了些,心肠又那么不好吗?” 淮安王至此方才真正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陪笑道:“爱妃想哪里去了,安阳是本王的爱女,本王还不能不知道她的性子?她心性纯良,不过娇惯了些,哪里不好了?我只是觉得她是小孩子家心性,这些又被我独宠惯了,忽然上面压了一个姐姐,是真正的嫡女不说,还被封为公主,她心里不痛快我也能理解,与心肠好不好有什么关系?爱妃多心了!” 金侧妃叹了一口气,有些难受地说:“说实话,她开始也是挺难受的,并不是妒忌德孝公主,是因为这些年被你独宠惯了,被众人奉承惯了,忽然来了一个姐姐处处胜过她,她难免心里难受,昨天下午哭不说,早上还过来哭了一会,王爷没看她的眼睛还肿着?可哭归哭,哭过之后还是对我说长生姐姐从小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应该过上好日子,她们是亲姐妹,又是亲妯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应该高兴才是,又担心长生有孕身边没有可心的人服侍,这才把这两丫头带来准备送给长生,看着她忽然长大懂事,我既高兴又心疼呀!” 淮安王感同身受,激动地说:“她真是这么说的?” 金侧妃瞪了他一眼:“你的女儿你还不了解?我还能骗你不成?其实刚知道这件事时,她并不是真的不容长生,只是怕王爷见了长生就不宠爱她了,所以才象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这次长生封了公主,她开始也是挺难受的,哪个孩子不是这样?见了姐姐妹妹有糖吃自己当然也想要,她既为长生高兴,心里又很委屈呀!可很快就想通了,不但要送去那两个丫头,还说姐姐身子不方便,她要帮姐姐整理公主府,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淮安王顿时心疼的不行了:“安阳哭了吗?真是难为她了,明明心里难受还要为姐姐着想,她这么懂事我真是高兴极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真让本王心疼。不过她也能只能封郡主了,这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长生封公主其实与本王没什么关系,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她在宫里时救过皇上一命,皇上为了报恩才封为公主的,可不是本王偏心眼。” “妾身知道,王爷从安阳生下来就把她当心肝宝贝,有好事还能忘了她?安阳再少不更事,这点却是知道的!” 淮王府感动极了:“爱妃放心吧,本王不会让咱们的宝贝女儿受委屈的,明澈的事我会再想办法让他尽快升职回京,城西那座位置最好出产最多的庄子我明个就派人去官府备案送给安阳,我们在京中最大的银楼也一并给了,本来那个是要给长生补嫁妆的,可她现在已胜过安阳很多,那个还是给咱们的宝贝安阳。还有安怀的事,我也会慢慢谋划的,不过此事阻力很大,急不得,你且放下心就是,有我在,必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的!” 金侧妃心里长舒一口气,费这么心神,还不就是为了听淮安王这几句,好为她们母子争取到实实在在的利益?这个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只要明澈升职回京与安阳夫妻团聚,只要安阳的利益得到了补偿,只要安怀占据了世子之位,纪氏母女现在再得意又能如何?淮安王府还不是她们母子的? 对着淮安王却感动的落下泪来,趁着屋里再没别人走过去依偎在他宽阔的肩上哽咽地说:“王爷,你待我们母子真好,这辈子能跟着王爷,能为王爷生儿育女,别说做侧妃,就是为奴为婢伺候枕席,妾身也甘之如饴死而无悔,愿来世还能跟着王爷,无论王爷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妾身也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生生世世都不离开王爷!” 淮安王顿时满心的侠骨柔肠,能有这么一个美貌能干的爱妾全心全意不计名份不顾富贵贫贱地跟自己,又为自己生下一双优秀的儿女,甚至还要生生世世跟着自己,做为一个男人夫复何求?他一定要真心实意地疼爱她和她的儿女,绝不辜负她一片天地可鉴的真情。 他抱紧金侧妃呢喃着说:“你才是本王最心爱的女人,你们母子三个才是本王的心肝宝贝,放心吧,本王绝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未完待续。) 第447章、贵重贺礼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也许昨天一天经历的事太多了,承受的惊喜也太多,长生激动的晚上久久不能入睡,第二天早上越发怠倦无力,遂让明净替她给父王和母妃请了安,自己略略洗漱过吃了些东西就复又躺下。 明净深知她的心思,见她无大碍,又自告奋勇地去问候了周嬷嬷和菊香小喜吃住可好,生活是否习惯,叮咛她们按时擦药。 纪王妃还是不放心女儿,用过早饭就赶过来看,带了一大堆吃用补品不说,还十分夸张地带来了擅长安胎养胎的太医。长生由开始的不好意思,到如今已经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对自己无私的付出和疼爱,因为这样才能让她真正开心起来。 太医显然对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淮安王流落民间的嫡长女很有兴趣,看长生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和羡慕,把脉后说一切都好,只需多加休息就成,然后开了安胎药就走了。 长生本能地对古人吃药安胎十分抗拒,是药三分毒,特别是在怀孕早期,她不懂医术,无法识得有益还是有害。太医刚走,纪王妃就急急吩咐人去抓药,却被长生拦住了,费了好多口舌,再加上明净帮腔,才说服纪王妃不要让她吃安胎药。 三个人商量下午去看太姨娘和周王氏,周王氏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册封后肯定又是惊喜又是惶恐,虽然有见多识广的太姨娘在身边,但长生还是不放心,她要亲自去见娘亲,还要问问金花的亲事到底如何了。 包娘子进来说是金侧妃和安阳郡主来了,长生一愣,难道她们知道了自己封公主的事,所以心里不服来生事?安阳确实很有可能这么做,但金侧妃不象这么笨的人呀? 有了亲生女儿,纪王妃好象底气也足了,沉着声说:“她们来做什么?” 顾不上细思量,金侧妃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满脸的喜气和真诚,后面跟着安阳和安怀,最后面居然跟着维妮姐妹俩,两人虽依旧恭敬温顺,却还是掩饰不住眼里的惊喜。 金侧妃一进门就拉着安阳和安怀给纪王妃行礼,纪王妃可有可无的受了,似是懒得理会她们,什么也没问。谁知金侧妃接着就拉着一双儿女要给长生行三跪九叩大礼 “哎呀金母妃、安阳妹妹,安怀弟弟,你们这是做什么?要折煞长生了,千万不可多礼,快请坐下吧!” 长生顾不上细想,赶紧下床拦住,死活不许金侧妃和安阳安怀给她行礼。她如今虽是公主的身份,但金侧妃毕竟与一般妾室不同,她是经皇家册封的侧妃,是她的庶母,受她的大礼不合适,决不能落下这个口实,且不说有损自己的名声,光是淮安王知道后心里就绝对不会高兴,自己名利双收占尽实惠,若为小事招惹一群人划不来。 纪王妃深知金侧妃的手段,知道她绝不会无缘无故跑来示好的,就冷眼旁观不于理会。她们果然想得没错,淮安王紧跟着进来了,刚好看到长生强拉着不许金侧妃和安阳行礼:“金母妃切不可如此,你是长辈,长生如何敢受你的礼?安阳和安怀是我的亲弟妹,自家人还讲什么虚礼,快别如此了客套了,都坐下喝茶吧,别让长生为难了!” 淮安王走得慢了些,被金侧妃和安阳抢先进屋,他还以为母女俩急着向长生示好,自然是乐于看到的,就有意让她们几步,笑呵呵地捋着须进了屋。若是长生不加推辞地受了金侧妃和安阳的大礼,刚好被他看到,怕是心里要不痛快了。 安怀不明就里的站在一旁发愣,他到现在也没太明白,家里为什么忽然多了一个长姐,还封了公主,要不是母妃又是哄又是吓,他才懒得来给她行礼,整个淮安王府谁能比得过他受宠,母妃都说了,等封了世子,将来整个王府都是他的。 金侧妃还在坚持着:“长生呀,你也别让我和安阳为难,你如今贵为公主,这个礼是一定要受的,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咱们还是先行国礼后行家礼吧!” 长生赶紧向淮安王求助:“父王,快来呀,金母妃和妹妹非要向女儿行大礼,我快要拦不住了,你快来帮忙拦住她们,母妃是长辈,我怎敢受她的大礼?” 淮安王看着妻妾儿女一团和气哈哈大笑:“好啦好啦,你们不要推让了,本王今个就来做个了断,这样吧,金侧妃是长辈就不用行礼了,就让安阳和安怀给长生行个大礼,算是长生册封后第一次正式见面,以后就不用再这么客套了,一家人平常相处就是,王妃觉得如何?” 纪王氏正暗嗤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在封了公主的嫡长女面前称长辈,却被淮安王把火引到她身上,略一思量说:“王爷说的对,长生第一次见金侧妃已经以平礼相见了,以后两人就如此,不必再分什么上下尊卑。安阳和安怀虽然见过姐姐,却是第一次见德孝公主,行大礼了也是表示是皇上和皇后的尊重,今个就让她们俩给长生行个大礼,以后自家人相处,就不必讲究这个了,以姐妹之礼相处就行,王爷觉得如何?” 淮安王大喜:“好好,就依王妃所说,安阳,安怀,还不快过来给德孝公主行礼?” 府里还有其他侧妃弟妹,哪能处处让金侧妃母子占尖?而且要受她们的礼,也要披挂整齐威风凛凛在当着淮王安府所有人的面,让主奴们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在府里除了父王和母妃是超越任何人的,哪能轻易让她们这么过关? 长生眼珠一转面带浅笑:“不如这样吧父王,女儿现在衣衫不整,自家人先不讲究这些,听说等会公主的礼服头冠就会送来,不如等我披挂整齐了,再来受弟妹的大礼如何?” 纪王妃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给长生一个赞许的眼神,笑着说:“对呀对呀,我想起来,不止安阳和安怀要给德孝公主行大礼,安玉、安平、安和都要给德孝公主行礼,他们还没正式见过姐姐,不如等礼服和头冠送来,索性一次过了,国礼家礼一起行,中午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顿团圆宴,孩子们也好熟悉热络起来,王爷觉得如何?” 金侧妃脸色一沉,这不是把她们母子和那些庶子庶女们一起看待吗?连忙向淮安王使眼色,淮安王深以为纪王氏说的很对,根本视而无见:“好,王妃说的甚合本王心意,就这么办吧,吩咐下去,中午的宴席用王府最高规格的!” 长生却着急地说:“父王母妃,我册封后第一次弟妹们,是不是该给他们见面礼呀?我得赶紧准备去!” 去而复返的明净笑着说:“放心吧,母妃早就料到了,也早就准备好了,为夫看你还是先赶紧梳洗打扮吧,送衣服的应该快要到了!” 长生方才想到自己刚从床上起来,虽然衣衫还算齐整,发髻却已散乱,哎呀一声说:“父王和母妃还是先在外面坐坐吧,长生失礼了!” 淮安王看到长生的小女儿情态心情极好:“好啦好啦,自家人不算失礼,我们去外面等你。你金母妃要把她珍藏的首饰送你当贺礼,你梳好头就戴上吧,安阳讨要了多次,你金母妃都没舍得给她呀。” 金侧妃的贴身丫头赶紧捧上一只锦盒,长生打开一看,和纪王妃都愣住了,果真是一套极好的金镶珊瑚头面,做工精致价值不菲极为难得,金侧妃居然出手这么大方,她确实是想开了单纯道贺还是别有目的?这母女俩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呀? 金侧妃抿嘴一笑拉拉安阳的衣袖,安阳方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小维和小妮往前一推笑着说:“姐姐大喜,妹妹没有什么能入姐姐眼的东西送,我想姐姐现在有身孕,自然最需要可靠又能干的丫头服侍,这两个丫头曾是姐姐的旧人,今个就送与姐姐了,她们把行礼也带过来了,卖身契也随身带着,就不用再回郡主府了。快去见你们主子吧!” 长生滞了滞,她居然要把维妮姐妹送还自己?转眼看向面带惊喜眼含热泪的小维和小妮,她们今日与平时打扮不同,虽仍是丫环服饰,却是全新的只有一等丫头才能穿的绸缎衣服,头上居然还各插了一只金钗,脸上也涂脂抹粉的格外娇妍,不是平时胆小萎顿,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不是一直是安阳的出气桶吗?只要安阳因为自己或者明净生气,全都加倍发作到她们身上,她俩在郡主府没少受打骂,所以明净才求了明澈把她们许配给墨儿和砚儿为妻,只等明澈回京与她们完婚脱离苦海,今个到底是怎么了?又是珍贵的首饰,又是送回维妮姐妹俩,要说单纯是道贺,打死长生都不信的。 看到长生的神情,金侧妃越发明白今个此举是成功了。“快去见你们的旧主子呀,她有了身孕,以后就好好服侍吧,不可懈怠,知道吗?” 长生方才相信这是真的,她们以后真的要在自己身边了,以后不用再为她们提心吊胆了,此刻,无论安阳和金侧妃是什么目的,她都是真心实意感激她们的,这份厚礼真比什么都来的贵重。(未完待续。) 第448章、庶子庶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安阳再不好,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把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赎了出来,虽然也曾打骂苛待过她们,却无论如何都比她们落入别人之手要强的多,这一点,长生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也是她做事肯对安阳留一线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是欠这么大的人情,这对母女俩到底想要她拿什么去还? 暂时无法做什么打算,只能以后酌情处理了,她招招手,把小维和小妮拉过来:“以后记着郡主的恩情,是她在谢府最危难的时候冒着危险赎了你们和可乐可喜,让我和姝儿不会因你们遭遇不幸而心有遗憾,若非是她,谁也不知道你们都会遭遇些什么,现在她又把你们送还我,这份恩情对你们来说等同救命之恩。你们俩和我、还有姝儿,一辈子都要记住,去,给你们的恩人和旧主子磕个头别过,虽然她不再是你们的主子,却仍是救命恩人,知道吗?” 小维和小妮聪慧懂事,也明白虽然安阳打骂过她们,但是同救命之恩相比,同落入更不加堪的地步相比,这一点点小事实在不算是什么,就是长生不说,她们也是真心感激安阳的,听了这番话更是霍然开朗,当即双双跪下谢恩。 安阳虽然感动,想起自己曾经时不时打骂她们,更多的是羞愧,连忙扶起来:“我这个人心肠不坏,就是脾气不好,以前常常打骂你们出气,不敢求你们记恩,只要别记恨就好。” 淮安王十分快慰:“好啦好啦,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就要改正,你已经身为人妻,别再象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啦,多学学你姐姐的涵养。快让你姐姐去梳头吧,顺便把你母妃送的首饰戴上,不许眼红心热的怪你母妃偏心,以后若碰到好的,为父买来送你如何?” 安阳象小孩子一样牵住他的衣袖,娇嗔地说:“父王不许骗人,可一定要买给我,还有啦,以后给我买什么给姐姐也要买一份,她从小受了那么多苦,父王要好好补偿她!” 淮安王哈哈大笑,明净见长生实在不想再看他们表演父女情深和姐妹情深,连忙借口让长生赶紧梳头,请大家去外面坐。 刚刚坐定,吕侧妃带着安玉来了,母女俩今天打扮的格外秀美,也不顾金侧妃和安阳的白眼,行了礼就围着淮安王:“王爷,德孝公主在哪里,我们好拜见拜见?” 安玉娇声娇气地说:“是啊,我和母妃听说姐姐封了公主,高兴的昨夜都没睡好,若不是听说姐姐要和故人叙旧,我们昨夜就过来看她了,父王快看,这是我和母妃送的贺礼。” 锦盒刚打开,安阳看到里面是一支样式新颖成色极好的玉簪和一条绣工精美的丝帕,掩嘴而笑:“吕母妃可真大方,居然舍得送玉簪,还有安玉妹妹,绣工越发了得。” 吕侧妃和安玉脸一白,府里谁不知道淮安王偏心眼,有什么好东西全给了金侧妃母子三个,只有她们不要的才能轮到别人,自己拿什么跟她们相比?本来背地里已经受够了委屈,还要被她们当着人面奚落,安玉气得泪珠子直打转。 安怀拍手笑道:“穷酸鬼,拿这个来做贺礼!我母妃可是送给长生姐姐好大一盒首饰,加起来有六七件,你们也不嫌丢人现眼,快点扔出去吧,别丢人了!” 金侧妃气他一时忍不住说出实话,拉住佯装要打,淮安王满面尴尬却不知如何是好,也明白自己确实太忽视安玉了,想打安怀又舍不得,一时左右为难。 安玉“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纪王妃见闹得实在不成样子,拉住安玉拭泪哄道:“好孩子,你弟弟不懂事混说,你是姐姐,别跟他计较了,来,母妃送你一样好东西。” 说完摘下脖子上圆润莹白价值不菲的南珠挂链就往安玉脖子上戴,平时霸道惯了的安怀哪里肯让安玉得了好,家里哪样东西不是他们母子三个挑过了才能轮上别人?现在居然要被安玉这个贱丫头占先,一把推开金侧妃就去抢,却不妨用劲太大,链子被拉断了,珠子滚了一地,安玉哭声更响了。 吕侧妃平时再怎么忍声吞气,也受不了女儿被人明火执仗地欺负,也嘤嘤低泣起来,纪王妃气得干脆坐下不管了,都是一家之主处事不公才造成的,谁惹的祸谁收场去。 明净皱起眉头,安怀小小年纪就如此霸道专横,若他做了淮安王世子,这府里还有别人的活路吗?以后只顾好纪王妃就行,其他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妙。女婿是外姓人他不好插手,更不想看别人的闹家务,索性悄悄溜进屋帮助长生梳洗去了。 淮安王羞得老脸通红,一把拉过安怀骂道:“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父王和你母妃都在这里,你就敢如此欺负你姐姐,还抢东西,若是背过我们,你还不知混帐成什么样子?今天我若不好好教训你就枉食朝廷俸禄!” 说完举手就要打,还没挨上安怀就杀猪般叫起来,淮安王却下不了手真打,安怀又死活不讨饶,一时尴尬万分不知如何是好。金侧妃一看今天的如意盘算要被儿子给破坏了,心里又气又极,想想还是以大局为重,索性横下心拉过安怀用力在屁股上打。 安怀从小到大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哪里挨过打?他虽然年幼却身高体壮,一见母妃真下手打他,情急之下顾不了多想,一把就把金侧妃推倒在地大哭:“母妃干嘛打我?安玉和吕氏两个贱人拿的东西如何能跟母妃的相比?我说句实话就要挨打?我拉断纪母妃的珠链是气安玉居然敢跟我抢,从小到大,什么不是我们挑剩下的才给她们,我还没说不要她居然敢接?等我做了世子,非把她们卖做贱役不可!” 安阳一看母妃被弟弟推的重重摔在地上,大惊失色连忙和丫头去扶,一时也顾不上骂安怀,何况在她心里安怀并没犯多大错,他说的可全是实话,只是不该当着父王的面说而已。金侧妃本就身体丰满,一摔倒全身难受的半天反应不过来,更顾不上教训儿子了。 淮安王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平生第一次狠下心不去管摔倒在地的金侧妃,安怀如此蛮横无理,还不都是她惯的?自己平时那么宠爱这个幼子,脸却被他丢尽了,而且小小年纪如此霸道心狠,长大如何得了? 吕侧妃拉着安玉扑通一声跪倒声泪俱下:“妾身虽非正室,好歹也是和金姐姐一起册封的侧妃,安玉虽没有安阳的福气能封郡主,却也是王爷的亲骨肉,我们母女俩怎么就成了贱人?求王爷快把我们母女俩送去感业寺修行吧,以期诚心皈依佛门求得来世之福,免得落于他人之手被卖到污淖下贱之处,到时求生不能求死无门,妾身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安玉总是王爷的亲骨肉,大唐的宗室女子,若令宗室蒙羞王爷被人耻笑唾骂,还不如当初生下来时就掐死她算了!” 安玉长久以来的积怨顿时爆发出来:“安阳和安怀是父王的儿女,我难道不是父王的亲生骨肉吗?父王且看看安怀当着你的面是如何欺负我们母女的!你再想想他背过你是如何对我这个姐姐的?就连今日来道贺长生姐姐册封公主都要被他羞辱!她们母子送给长生姐姐的好东西,还不都是父王给的?难道是金母妃的陪嫁不成?她们凭什么向我们炫耀?若不是父王太过偏心,难道我们还拿不出一两样值钱的东西送给长生姐姐? 我和安阳都是庶女,为何她能封郡主,我却连个县主都不是?父王若真心为女儿打算,怎会让女儿落得如此田地?女儿年已及笄,却因身份问题至今亲事高不成低不就,父王可曾真正关心过?安怀说的对,从我记事开始,什么不是安阳挑过才轮到我?所以安怀骂我是贱人是对的,我本来就是个贱人!一个贱人何苦还要活在这个世上受罪?我不如死了算了!” 以前自己没有儿女时,纪王妃在府里几个庶出子女中最怜惜的还是安玉,她虽然深居简出不问俗事,但对安玉还不时照拂一二,今日见她居然当着自己和淮安王的面被安怀如此欺负,心里也不好受,正欲安慰,却不防安玉积怨爆发,把压在心底很久的话叫嚷出来,索性不管了,由她大哭大闹去。同为庶女,且不说平时吃穿用度和受宠程度的巨大差异,光是一个能封郡主,一个却连县主也封不了,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今日矛盾的爆发看似为小事,其实还不是因为淮安王长久以来对金氏母女的太过偏颇引发众怒?别说安玉和其他两个庶子,就连自己都受了她们不少气。 她们母子几个在府里骄纵霸道,确实是该收拾了,今个闹大了刚好能借机惩治一下,好让她们有所收敛,免得算计自己的女儿。虽然今个金侧妃和安阳都送了重礼相贺,但绝不会只是单纯道贺那么简单,谁知背后还有什么阴谋或者要求长生办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449章、鸡飞狗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淮安王没想到平时最是温顺胆小的安玉今个居然爆发了,把他指责的一无是处,顿时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也自愧平时确实对她太过冷淡和忽视,她说的对,和安阳同为庶女,安阳却封了郡主,她却连个县主也不是,还被安怀骂做是贱人,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正想着如何劝慰她并惩治安怀,却不提防安玉悲愤之极居然对着桌子就撞过去,他大惊之下伸手去拉,在吕侧妃的惊叫声中,安玉还是撞了上去,然后软软地倒在地上。 慌乱之下连忙查看,全都大吃一惊,安玉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额角也撞破了,一股红的吓人的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吕侧妃痛哭着扑过去,纪王妃也慌了,赶紧吩咐速传太医。长生在里面听到动静实在太大了,不出看看说不过去,揭开帘子也吓了一大跳,赶紧着人把安玉抬到里间床上,一时屋里乱成一团。 金侧妃被安阳扶起来后,很快明白今个的努力已被儿子全毁了,别说给淮安王提要求,只要不影响母子三个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好。她横下心,朝着犹自满脸不服气的安怀一巴掌狠狠的扇去:“你这个杀父弑兄的东西,安玉是你的姐姐,你居然敢骂她是贱人!今个我若不打死你,谁知你日后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狠狠扇了几下之后,安怀哇哇大哭,却也不敢再推母妃,安阳慌忙去拉:“母妃何苦为那个贱人打弟弟?他将来可是要做世子的呀!” 淮安王方才回过神来,听到这几句话,所有的怒气汇集一起,一巴掌扇过去:“你说谁是贱人?你说谁是贱人?你再说一遍试试?谁告诉你说安怀要做世子?他做不做世子我都不能做主,你有什么资格妄言?” 金侧妃羞愤交加差点晕过去,这一双儿女怎么如此愚蠢不争气呀!安阳差点被打懵了,生平第一次看到最宠她的亲爹怒气冲天,顿时伤心羞愤至极:“父王打呀!打呀!今个打死我算了!她本就是个贱人!安怀做不了世子谁做世子?难道是那两个蠢货吗?我不过说了实话就要挨打,那我就再说一遍,父王继续打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父王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吧!” 淮安王举着手“你你你”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口气窝在胸口差点憋死,终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成功地晕了过去。 一屋子的人都慌了,除了吕侧妃依旧守着女儿安玉,其余人全围到了淮安王身边,纪王氏虽对丈夫积怨颇深,但还是慌乱心痛极了,她一把推开犹自发愣的金侧妃和安阳,扑通一声跪下去胡乱摇着:“王爷!王爷!你怎么呢?你不要吓为妻呀!我们的女儿刚找回来,我刚有了盼头,你可不要吓我呀!你快醒醒呀,快应我一声吧!” 明净赶紧蹲下去用力扶,却一时扶不起来,情急说:“岳母别急,我去找人扶!”说完匆匆出去。 长生忍住内心的慌乱,冷静下来吩咐小维和小妮去帮助吕侧妃看护安玉,想起平时并未听说淮安王有什么隐疾,应该是被安阳和安怀气晕过去了,连忙跪下伸手一探,果然呼吸正常,再装作去拉纪王妃,也感觉到了淮安王心跳正常,方才放下心来,他应该是气晕过去了,并无大碍,太医已经去传了,应该很快就到。 想想也是活该,除了安阳和安怀,他何曾真心关心过别的子女?安阳和安怀还不是被他宠坏的,平时看着他们在府里欺大辱小蛮横无礼,只是训斥几句或者象征性地惩戒一下,从没真正教训过他们,甚至有时还要好言好物哄劝金侧妃,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不过纪王妃哭是如此伤心,她还是老大不忍,他们毕竟是多年的结发夫妻,又共患过难,以这个时代的标准他对母妃并不坏,母妃如此难过也能理解。淮安王府如今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了淮安王,这个炽手可热的王府很快就会没落的,这个爹虽然偏心眼,但对她还是真心疼爱的,许是血脉相连的原因,这几天相处下来确实产生了几分父女之情。 就连忙劝道:“母妃别慌,我看父王气息正常,应该没大事,可能是气晕过去了,太医应该很快就到,我们还是先把父王抬到榻上吧!” 纪王妃方才反应过来,明净已经从外面传了几名力壮的婆子家奴过来,大家一起用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高大壮硕的淮安王抬到榻上。纪王氏久病成医,粗通把脉之术,摸摸丈夫的手腕安下心来,脉博平稳有力,应该只是气晕过去了。 她冷冷地瞪着金侧妃和安阳:“我一向心慈手软,却让你们骄纵成了这样,逼得安玉寻死不说,还气得王爷晕了过去,我看这个王府再不整治,怕是明日都能做出犯上做乱之事!你们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再不走,就是王爷醒来了也要再被你们气晕!” 长生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们三个不走,这里乱哄哄的真让人受不了,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可人家今个是上门送贺礼的,确实也送来了厚礼,总不能翻脸不认人吧? 她想了想劝慰道:“金母妃和妹妹勿慌,父王不会有事的,他若醒来看到你们还在,又要责骂妹妹和安怀了,不如你们先回去躲躲他的怒气,等他身体恢复了再说,如何?” 安怀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气,一直在王府里横着走,除了父王和母妃谁也没怕过,更没一个人敢说他一句、敢给他一个脸色看,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凭什么?她封了公主又如何,还能比世子更厉害?何况今日又是挨打又是挨哭,还不是为了给她送礼?说起来全是因她而起,她居然敢赶他们母子三个走! 想起母妃和姐姐私底下咒骂长生的话,他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宫奴村妇,居然敢赶我们走!冒充我的大姐不说,还害我和姐姐被父王打,你是个什么破烂公主?快滚回你那下贱地方去!要不然等我将来做了王爷,非把你卖到窑子做婊子去不可!” 明净气极上前骂道:“你再骂一句试试?看我敢不敢打你?” 金侧妃瞠目结舌却死活拦不住,简直恨不得一把掐死他算了!安阳却觉得十分解气,因为安怀的话刚好说到她心里去了,就算安怀说的太过份又如何?父王大不了象以前那样骂他几句,过后还不是依旧宠他?何况父王晕过去了,根本没亲耳听到安怀的话,过后母妃巧言妙语自是小事一桩。 其实淮安王真的只是气晕过去了,而且在众人的用力摇晃下和挪动下,已经醒过来却没有缓过神,忙乱之下也没人发觉,他刚一清醒就听过安怀咒骂长生的话,真恨不得自己没有清醒过来。 他想打安怀却挣扎着起不来,气极想骂却想不出如何骂才能解恨,只得指着他口不择言:“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也配做世子!你不居嫡不居长,有什么资格做世子?你若做了世子,满府上下还有活路没有?我现在就去告诉皇上封安平为世子,好断了你这禽兽的念头!”说着挣扎着就要起来。 金侧妃听到要封安平为世子,顿如泥塑木雕,全身象被抽空了没有半点力气,安阳也愣住了,父王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她终于意识到今日之事不妙了。 长生却是巴不得安怀骂得越过份越好,听起来象是占了便宜,其实却要吃大亏的,一看淮安王清醒过来,立即佯装不堪羞辱的样子说:“明净,咱们快收拾东西走吧,这淮安王府一时也留不得了!我好歹也是姐姐,却被弟弟辱骂,我哪怕睡破庙,也不要被人如此羞辱!我这个公主可是皇上亲口封的,却说是破烂公主,我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 纪王氏怒极一个巴掌狠狠朝安怀扇去:“你居然敢如此辱骂我的女儿?今个本妃就好好教训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安怀一听父王骂自己禽兽不如还说要封安平为世子,似是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却因平时宠坏了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正要哭闹怪罪别人,不提防纪王妃一个巴掌打下来,顿时大肆发作,说话越发口不择言:“你这个病鬼居然敢打我!都是因为你不死害我母妃做不了正妃,我才做不了嫡子的,看我不弄死你才怪!” 说完就要去推纪王妃,幸好长生有防备赶紧去拦,不提防又高又壮的安怀用力过大,猛地把她推倒在地,明净正在坐榻旁扶挣扎着要起身的淮安王,见状大惊失色却已经来不及救护了,赶紧扔下淮安王扑过来。 金侧妃猛然想起长生已有孕,冷汗顿时都下来,不加思量伸手就要打安怀,安怀一看满屋子的人对他不是打就是骂,到底年幼受不住,大哭着跑了出去,安阳也醒悟过来跑去追。 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长生和怒气冲天的纪王妃,金侧妃差点瘫坐在地上,长生若只是淮安王府嫡长女还罢了,可她已是皇上亲封的德孝公主,还是救命恩人,若真有三长两短,怕是她和安怀都难逃干系了。 纪王妃一个巴掌朝她挥来:“贱妇!我的女儿若有三长两短,我非让你们母子偿命不可!”(未完待续。) 第450章、为女请封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正满屋子鸡飞狗跳之时,太医急匆匆赶来了,纪王氏顾不上再追究什么:“太医快看看我女儿如何了,她可是有孕在身呀!” 长生虽被推倒在地,却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心知没有大碍,她一向身强体壮,再加上现代人的观念,根本不觉得摔一跤孩子就会有问题,却因为不想轻易放过金侧妃母子,就仍装作十分难受,看着明净惊慌悔恨的样子,偷偷地朝他眨眨眼,明净明白她无大碍,心里略轻松了些。 太医一进屋先看到淮安王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王妃惊慌失措地蹲在地上,早上见到的德孝公主正倒在地上呻吟,白色的珍珠滚了一地,吓了一大跳。他早上来时还都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他不敢迟疑,喝令不要搬动长生,就伏下身把脉,把了一会脉息正常无碍,脸色看着也不算差,也没有什么早产的迹象,方才放下心来:“还好,公主身体康健没有大碍,若是别人怕胎要不保了,但受此一惊还是多少有些不利,先小心把公主抬到床上将息,三日内要卧床静养,再吃上五天安胎药就没事了。切记不可让她再受磕碰惊吓,要不然老夫就是医术再高明也无法了。” 大家方才放下心来,纪王妃令人小心把长生抬上床去,长生有气无力地说:“母妃忘了,安玉受了伤还在床上躺着,快让太医看看妹妹如何了,我不打紧,躺在榻上歇会就行。” 说话间吕侧妃似是在里面听到太医来了,不顾一切地扑出来:“太医快看看我的女儿,她流了好多血!” 太医看到她喊叫着扑出来,手上沾着血迹,吓了一大跳,难道是别人要小产了?旋及被拉了进去,看到床上昏迷不醒满脸血污的少女,又吃了一大惊,这不是淮安王次女安玉小姐吗?她怎么这般模样?淮安王府到底是怎么了? 纪王氏和明净把长生扶到榻上歇下,吩咐小维和小妮把地上的珠子捡起来收好,再把屋子收拾整齐,又令明净守着长生,自己也跟进去看。太医正在把脉,安玉双目紧闭满脸血污,淮安王守在床边神色紧张,吕侧妃还在嘤嘤哭着。 暗怪吕侧妃故意不给安玉擦脸,又一想也好,看起来越吓人,越能让淮安王真正狠下心惩罚金氏和安怀,免的又象以前那样禁足几天了事不说,事后还做小伏低给金氏陪罪。 这一次他若还装聋作哑偏袒金氏母子让大家彻底寒心,自己就跟着长生常住公主府去,逢年过节应景回来一下,再不管这一屋子烂事。 太医查看了安玉的伤势,松了一口气说:“伤势不轻呀,幸无性命之忧,不过伤口够深,怕是多少要留一点疤痕了,好在此处有头发遮挡,不会太损小姐容貌。” 吕侧妃听说要留疤,又哭天呛地起来,淮安王心怀愧疚,倒不似平时训斥她。纪王氏无奈地瞥了淮安王一眼,哪个少女不爱美?安玉醒来知道要留疤,怕又是一番寻死觅活了,幸好位置在额角有头发遮挡,再细心救治影响不会太大。 太医一针下去,安玉哎哟一声醒了,看到围着她的一众人,方忆起刚才之事,哇地一声又哭起来,纪王氏连忙哄劝,见她的样子实在难看,吩咐人去打热水给她洗脸。 吕侧妃见女儿无碍暂时放下心来,想起平时受的委屈,想起安怀说做了世子后要把她和安玉卖去操贱役,悲从心中来,今日若不能彻底翻身,怕是一辈子都别想过上好日子了。 她把心一横,转身跪倒在淮安王面前哭诉:“若是妾身平时诉苦,王爷又要说妾身妒忌心强还爱说是非,今个可是王爷亲眼所见,王爷可否想过若是背过你,金氏母子是如何欺负我们的?安玉被逼的差点没命,就是好了还要留疤,她也是王爷的亲骨肉,我和金氏同一天封的侧妃,为何我们娘俩如此命苦?今日王爷若不给个说法,我和安玉就死在你面前,免得将来被人作践!” 淮安王看着神色尴尬的太医,又羞又气又愧,纪王妃虽然觉得吕侧妃确实该向淮安王讨个说法,却也嫌她当着外人面给王府丢人,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隔着一道帘子,长生在外听得清清楚楚,也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再次激怒淮安王狠狠地惩治金氏和安怀,明净怕闹的太过反而不好,揭开帘子进去请太医说:“既然安玉已无大碍,太医还请外边开方子吧。” 太医拭把汗,感激地看了明净一眼,赶紧跟他出去了,淮安王方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安玉听说要留疤,又哭天呛地说不活了,闹腾之下伤口又挣开了开始流血,太医方子还没写好又进来查看,一时又乱得不成样子。 偏偏这时管事婆子在外喊:“王爷、王妃,礼部尚书大人亲自来送德孝公主的礼服头冠了,就在正堂等着!” 淮安王冷静下来:“明净跟本王去见客,劳烦王妃费心在此照料,我们去去就回!” 床上的安玉越发悲从心中来,同是父王的亲生骨肉,一个横空出现就封了公主,一个同样是庶出却封了郡主,只有自己最可怜,如今还破了相,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时激动推开太医就要再寻死,吕侧妃又哭天呛地起来。 这一次淮安王总算明白了安玉为何哭闹,也总算觉得真的是亏待这个女儿了,他拨开众人,柔声劝慰:“安玉莫再哭闹,父王定想方设法给你找到去疤的好药,放心吧,这次父王一定狠狠惩治安怀,也不会再委屈你,等会父王就进宫给你请封去,郡主且莫妄想,那是太上皇格外施恩给安阳的,县主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争到!” 吕侧妃和安玉果然不再哭闹,若是争到了县主,虽然比公主和郡主差些,但也是身份高贵的宗室贵女,还有丰厚的俸禄食邑,还愁荣华富贵?还愁没有好亲事?就是留下一个疤也值了。 纪王妃欣慰地说:“王爷若能如此再好不过,切莫再亏待安玉这个孩子了。你还是先整理了头发和衣衫再见客吧。” 淮安王方才记起自己刚被安阳气得晕倒在地,现在肯定灰头土脸形象狼狈,居然还被太医看了去,真是太丢人,金氏母女三个太不省心,枉他百般偏袒厚待,今个一定要严惩。一时羞得老脸通红,赶紧起身更衣去了。 纪王妃轻笑一声,转头安慰吕侧妃和安玉:“放心吧,王爷若下定决心必能办到,丫头刚数过珠子一颗不少,我会让人再串好给安玉的,等安玉封了县主,我和长生都有贺礼相送!” 吕侧妃和安玉悲喜交加连连称是,果然不枉今日拼着性命一搏,哪怕淮安王又和往日一样不会真惩罚金氏母子,能得此结果也心满意足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吧。 明净送走太医,令人按两张方子各去抓药煎煮,见长生真的没有大碍,就去找淮安王准备一起见客。 屋子静下来,吕侧妃方才想起长生好象被安怀推倒在地,自己只顾着女儿,却没有问候,赶紧过来赔罪。安玉也感觉到自己给长生带来了大麻烦不说,还弄脏了她的床铺,害得她没处歇息,挣扎着要起来给长生道歉。 纪王氏按住她:“好啦,别动了,小心伤口又裂了,自家姐妹没事的,大不了另换一床铺盖罢了,你快躺好,等会看看你姐姐的礼服头冠,县主的和公主的差不多一样呢!” 安玉羞赦地一笑,始觉往日的委屈一去不复返,幸福的生活正向她招手。 稍一安静下来,一个小丫头进来了,说是周嬷嬷听到这边闹得厉害,好象是德孝公主摔倒了,放心不下派人来问究竟。长生心想,这边闹得如此厉害,她们住在跨院里听不见才怪呢!还好自己没事,要不然又要害她们担心了,刚想起来却被母妃按住:“你躺好,不许起身,凡事有母妃在。” 长生摇摇头:“若这么躺着,嬷嬷还以为我真的有事,刚找她回来就害她担心,我于心不忍,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不打紧的,不如我坐起来让来人看看,也好让嬷嬷放心。” 吕侧妃见她对一个老无所依的宫奴都如此有情有意,越发赞叹佩服,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安玉真心实意对待这个嫡长姐,也好多一份亲情和庇护。 短短十几日相处,纪王妃已深知女儿的脾气,又一再确认长生没有大碍,只好依了她。长生起身坐在椅子上,令传人进来,原来是小喜,见长生没事松了一口气:“我们在那边听这里又哭又闹的,还有人说公主摔倒了,我们担心极了,想过来又怕失了礼数,还是嬷嬷看到这边安静下来,才派我过来看,还好公主真的没事,要不然我们要担心死了!” 长生笑着安慰她:“让你们费心了,没事,是一些误会,现在已经过去了,你看看我不是没事吗?你回去让嬷嬷放心,我有空去看你们。” 小喜见长生脸色神情正常,还能坐着说话,放下心来,又怕自己一个外人在场不方便,就告辞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451章、满门贵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方才想起和明净说好下午去看娘和太姨娘,看样子去不成了,母妃和明净也绝不许自己随便走动的。 拉着纪王妃坐在她身旁,无奈地说:“本来还说下午和明净去看看我娘,皇上册封她为诰命虽是喜事,我到底还是不放心。如今我暂时去不成了,就让明净下午替我去看看,顺便问问表妹的亲事如何了,周嬷嬷她们三个也送过去吧,在这里不方便,我娘过几天就要走了,让她们见见面也好。” 纪王氏知她行事妥贴,赞许地说:“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和明净一起去看,和你娘再叙叙旧,周嬷嬷送过去也成,左右不过是暂住,明个若没事,我再和明净去如意公主府看看有什么要改建或添置的,皇上派你父王负责,还不全由母妃做主?” 长生摇摇头:“皇后娘娘说里面一切完好,又有人看守打扫,住人应该没问题,大不了添几样家俱,依我看就不修建什么了,如果主院能住的话我想尽快搬过去,然后再慢慢添置东西,母妃看行不?” 纪王妃叹了一口气,若非在王府住的不舒畅,女儿何苦要急着搬过去?这本就是她的家,她在外流落多年,等找到已经出嫁,本就住不了多长时间,偏还住不安生,今天还被安怀泄愤推到在地,幸亏没有大碍,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她? “就依你吧,不过搬过去可没那么容易,我明天和明净先过去看看,再不添置东西也要铺设帐帷被褥和用品,母妃私库的东西也要全搬过去,公主府那么大,还得添些可靠的奴才厨子绣娘花匠等人,这些杂事你就不用管了,将养好身体就行。我看周嬷嬷和那两个丫头忠心能干,又与你感情深厚,就差她们去办吧。入宗谱的事你父王说明天就去办,后天就可行册封之礼,公主府就可挂上德孝公主府的牌匾,再等告了宗庙祭了列祖列宗之后搬过去如何?” 长生一想,也不过七八天的事,忍忍就过去了,母妃说的也对,那么大的公主府,肯定要采买添置才能入住,就答应了。 而且纪王妃还忘了一点,若搬过去了,前来道贺的宗室贵戚肯定很多,到时就得穿着公主的常服见客,贵女四季礼服是每年一次统一发放的,常服却是自个准备的,虽是常服也做工繁复细致,不是那么容易做成的,也就是说,现在搬过去,她连可以见外客的衣服也没有。 时间不大,明净领着一众丫头进来,每个人都捧着红漆托盘,上面用红绸盖着,明净笑着说:“岳父大人进宫去了,说是给安玉妹妹请封,吩咐午饭不要等他,团圆宴往后推。礼部先送来这些东西,说是俸禄自有定制,食邑选择了好几个地方,让咱们挑一个,三日后要结果,岳父说等他为安玉请封之后,两个人的食邑一起挑。长生,快揭开来看呀!” 长生好奇地揭开,第一个托盘上放着一个象征宗室贵女身份的凤凰玉佩,这个她知道,代表着大唐宗室已经承认她的身份,这个与册封无关,只要是宗室血脉都有,女的是凤凰玉佩,男的是盘龙玉佩,淮安王的每个儿女都有这个。 第二个托盘的红绸揭开,满屋子的人都移不开眼睛了。上面放着两套璀璨耀目的首饰,其中一个是镶玉嵌宝饰着翠羽的七尾孔雀头冠,俗称金雀冠,是配礼服戴的,这个幸好平时不用戴,要不然沉甸甸的脖子都要压断了。另一个是七尾孔雀开屏金步摇,精巧细致,戴上不受罪,是配常服戴的。虽在宫里见惯了,但是第一次看到属于自己的公主头冠,长生还是感慨万分。 后面四个托盘分别是春夏秋冬四季公主礼服,绣工繁复金光闪闪,看着极为精美华丽,但穿上绝对很受罪,幸好只有朝贺或者参加重大活动时才穿,平时穿公主常服就行。 吕侧妃听说淮安王送走客人直接就进宫给安玉请封去了,为此把团圆宴都推后了,心里又惊喜又感动又担心,多年的委屈和积怨似乎一扫而光。 再看到长生的公主礼服头冠满脸艳羡,轻抚着爱不释手。她见过公主、郡主和县主的礼服头冠,衣服几乎是一样的,主要区别在头饰上,用料做工倒完全相同,不过公主是七尾,郡主是五尾,县主是三尾。安玉若封了县主,也会有丰厚的俸禄和食邑,也会拥有精美璀璨的礼服和头冠,虽然比长生和安阳差了一点,但她已经十分满足了。 纪王妃安慰她说:“妹妹莫忧,没有九成把握的事王爷是绝不会做的,安玉也是王爷亲骨肉,虽然庶出的身份封县主不够资格,但也能说得过去,何况还有安阳这个先例,这又不是什么朝政大事,大唐刚开国,宗室又不多,皇上绝对会给王爷这个面子的,妹妹且放宽心等好消息吧。” “吕母妃莫忧,我相信爹的能力,安玉妹妹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礼服和头冠,到时淮安王府满门贵女,有什么好事绝不会再漏下安玉的。把这些先送进去,让她看着高兴高兴,妹妹头上有伤,别急着让她走,我们午饭就一起在这吃吧。” 吕侧妃高兴地应了,真心觉得长生是她们母女俩的福星,以后要真心对她好。 金侧妃令人把安怀绑在柱子上塞了嘴,把安阳赶回郡主府,自已一个人关在屋里悔、恨、痛交加,简直不知是什么滋味。 还好,太医说长生和胎儿都没有大碍,静养几天服下安胎药就好,而寻死的安玉被淮安王拉了一把减轻了力道,虽然撞的伤势不轻但没有性命之忧,细心救治不会留下后患。 听说淮安王已经进宫为安玉请封去了,凭皇上对他的信任和倚重,安玉封县主是没问题的,没想到这一闹,倒被这对贱人母女俩占了大便宜。 安玉若封了县主,就是仅次于公主和郡主的大唐贵女,身份比名门嫡女还要高些,而且享朝廷俸禄食邑一生富贵,淮安王又是宠臣,她本就生得柔美动人,怕是要许一门极好的亲事了。 可自己的傻女儿安阳非要嫁给皇上的眼中钉明澈,谢家已败落,明澈还要靠王府扶持,怕是要落于安玉之后了!而且淮安王早上刚答应了去求皇上给明澈升职调他回京,如今却一心为安玉请封,明澈的事暂时无法再提了,又不知要延后到何时。女儿刚刚新婚就守活寡,子嗣也遥遥无期,如何不让她这个做娘的揪心?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这么多年苦心筹划,还不都是为了儿子安怀能做世子?只要安怀做了世子,将来继承淮安王位,什么还不都是她们母子的?明澈的前途和安阳的幸福都有了保障。 淮安王府没有嫡子,按理应该由庶长子继承,最有资格做世子的就是庶长子安平,安怀正如淮安王所说,不居嫡不居长,若要做世子困难重重,宗室那边是绝不会答应的。 以前太上皇因为夺嫡之事,最忌讳颠倒人伦长幼无序,淮安王几次提及想立安怀为世子,他都没有应承。而当今皇上虽然对淮安王府荣宠有加,但他自己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生怕别人说他次子即位失了纲常,为了消除非议也越来越重视长幼人伦,安怀立为世子之事再急也不能现在提及,她所能做的就是一点点为儿子铺路,以期机会来了水到渠成。 很多年前,安怀刚出生时,大唐尚未立国,丈夫尚未封王,她就意识到将来丈夫必将地位显赫,就开始费尽心思构陷安平和安和的生母,就是为了让他们失去生母的庇佑。再加上纪氏体弱多病心灰意冷不问世事,丈夫被自己哄得团团转,才能有办法让长子安平变得平庸蠢笨如若无物,次子安和粗鲁野蛮人人厌恶,无非就是为安怀将来继承家业扫清障碍。 可如今,所有的苦心筹划都要被一双看似精明厉害实则蠢笨无知的儿女毁掉了。淮安王一怒之下说安怀不配做世子,要立安平为世子,虽是怒极口不择言,但何尝没有这个可能性? 安怀做世子与礼不合,宗室不答应,皇上不同意,阻力重重,全靠淮安王的坚持,若是他力挺安怀,而安平安和两人又太差劲实在无法担当此任,安怀立世子的把握极大,可今日安怀为一点小事原形毕露,枉费自己的苦心教导,尽毁自己多年辛苦为他树立的良好形象。 淮安王明显已经心意动摇对安怀大失所望,若是安怀气晕父王、逼迫庶姐安玉至其寻死、辱骂并推倒有孕的德孝公主这些事情传了出去,安怀封世子的可能性还剩几分?何况他还辱骂嫡母欲推她泄愤,若是纪氏追究,仅凭此一项,一个不孝之人绝不会有继承资格的! 将来淮安王百年之后,一个处处树敌又不能继承家业的庶幼子,虽不至受穷受苦,但也绝不会有好日子过,安阳和明澈自身难保,若是安平果真继承淮安王之位追查起生母之事,再加上一个推波助澜等着看热闹的德孝公主,一双儿女如何自保?(未完待续。) 第452章、负荆请罪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金侧妃打了一个寒噤,不行,安怀就是一切,保住了安怀,什么都不是问题,若保不住安怀,与其将来下场凄凉,不如今日放手一搏! 即使暂时不能立安怀为世子,也不能让安平占了便宜,先拖住再说,淮安王身强体健活个十年八载不成问题,只要一直拖下去,等风波平息下来,有的是时间慢慢筹划。 她走到镜子前,飞快去摘去所有首饰,洗净脂粉,又快速脱去锦衣绣裙,喊来心腹丫头,不顾她惊讶的目光,塞几块碎银过去,沉下脸说:“去找一个和我身量相当的粗使婆子,赏她几角银子,把她的粗布衣要来一套,越旧越好,打了补丁最好,只要干净就行,再去厨房拿几根柴禾,不许多嘴乱说,快去快回,听到没有?” 丫头不敢耽搁转身去了,金侧妃又叫来一个丫头,让她速传安阳郡主过来议事。看着她出去后,又叫来两个身形粗壮又最听话的婆子,厉色道:“你们两个,给我看好了安怀,没我的命令,谁敢放了安怀,或者敢给他喂一口吃的喝的,我定要把他活活打死!若有丝毫违背,就把你们俩的女儿媳妇全卖到私娼寮里,听到没有?” 两个婆子被她的神情吓的一哆嗦,不迭声应了。 没多久,丫头把粗使婆子的衣物要来了,手里果真还抱着几根柴禾,看到金侧妃满脸狠厉低下头不敢言语。抖开一看,果真是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衣领和袖口磨的有些烂,肘部果真打了两块补丁,洗得还算干净,比较合金侧妃的心意。 淮安王府富贵,奴婢们的吃穿用度皆不差,家生子和签了死契的奴才待遇就更好了,除了做粗脏活计的雇佣婆子和小厮,一般奴才是不会穿这么差的。 在丫头的帮助下金侧妃穿上粗布衣,对镜一照,倒真吓了一跳,里面的中年妇人披头散发,以往神彩动人的美目红肿无神,未施脂粉的脸发黄松弛憔悴不堪,一身质地粗糙做工极差的旧布衣显得身材十分臃肿,哪有半分平时美艳高贵丰姿动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老态毕显的粗使婆子。 她只是想靠此手段引起淮安王的怜惜不要对安怀产生成见,可若是他看到自己这付模样反而心生厌恶如何是好?世间男人喜爱女子,莫不多为美貌,虽然心计也是固宠的重要手段,但淮安王一直宠自己,还不是主要因为自己是满府妻妾里最美艳最可心的?若被他看到这付样子,就算一时怜惜不计安怀之过,怕以后也要离自己远远的。 略思量片刻,无意间看到衣领处露出浅杏色的绣花软绸中衣,她很快拿定主意:“去给本妃再借几只木簪来,快点去!” 丫头应声快步出去,金侧妃掩上门,先喝口热茶润润唇,又走到妆台边,用巾子沾着冷水净了面,又覆了一会眼皮,这才脱去粗布褂子和中衣,露出白腻丰腴的身体,对镜自揽虽也算香艳诱人,却已青春不在。 她叹息了一声,忽然很羡慕一直瞧不上眼的病鬼纪氏。从自己进门起,纪氏就一直我行我素淡定从容,虽看起来象是失宠,但从来都只是淮安王主动迁就她取悦她,她何曾主动邀过宠?而自己辛辛苦苦生儿育女管理家业,如今女儿出嫁儿已半大,自己也年届四旬,却还要靠残败的姿色去取悦丈夫,做妾就如此悲哀吗?不行,安怀一定要得到世子之位,要不然自己情何以堪? 她快速打开衣柜,按照府里歌伎教的办法,取出束腰带子缠紧有些赘肉的腰身,紧裹上金黄色绣淡粉桃花的缎子抹胸,把已经下垂的胸部高高托起,金黄的软缎光泽闪耀,显得肌肤更加白腻,整个人好象都添了几分光彩,然后穿上白色的暗纹锦衫,系上白色的盘金彩绣罗裙,腰带和抹胸一样的颜色款式,再象铜镜里看,身材不但不似刚才臃肿衰败,反而比平时更加曲线诱人,正是淮安王最喜爱的那种身姿。 这身白衣做好后几乎没有穿过,是她有一次看见一个宗室少妇居丧期间素服淡雅动人,刚好她所有颜色的衣物都有,唯独没有白色的,才心血来潮做了一套,却因更喜爱艳妆丽服,所以这身白衣几乎没有上过身,今日刚好派上了用场。 似乎看到成功有望,她的动作加快了,浓密黑亮的头发盘成歪向一边的堕马髻,没有用金玉首饰固定,找出淮安王束发的黑绸带系住,脸上和唇上细细涂上润泽肌肤的茉莉香膏,再施以最好的铅粉,用黛石条淡扫了蛾眉,唯独没有涂抹用来增艳的胭脂。 然后再向铜镜里看,方才松了一口气。难怪人说要得俏一身孝,穿粗衣本就是做样子,何必要自毁容颜惹人厌弃? 镜子里的女子白衣素雅清新,乌髻略歪,樱唇无色,脸色苍白病弱惹人怜惜,眼皮微肿的黑眸楚楚动人,拉低的衣领下露出金色的缎子抹胸,白腻的丰肌分外诱人,焉然一个闺怨深深的深宅美妇,虽不似平时艳妆光彩照人,却别具一番动人的韵味,与刚才憔悴臃肿老态毕显的样子判若两人。 然后套上打补丁的粗布褂子用腰带系住,半露着里面的素雅精致的白色锦衣,丫头拿来了几根略有破损的木簪,见了金侧妃这身打扮目露赞许,没想到王妃素服也如此动人。 金侧妃插好木簪,自己也满意地点点头,又吩咐她往背部的腰带里插上几根柴禾,这才全部收拾妥当,只等安阳到来。 没多久安阳就来了,看见母妃如此模样吓了一大跳,正要发话,金侧妃厉色道:“跪下!” 安阳一惊,看见母妃神色从没有过的严厉和凝重,情知今日确实惹事不小,当即扑通一声跪倒等候发落。 “你可知道你和安怀今日惹下大麻烦了!我多年的苦心经营全被你们给毁了!” 安阳不认为结果会如此严重,以前也犯过不少错,还被父王责罚过几次,但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父王甚至当众责罚过她们之后,背后还要送上好东西安抚,今天就是过份点怕什么?能有多大后果,什么把多年的苦心经营全毁了?有那么严重吗? 看到她犹自不服,金侧妃气得骂道:“孽障!你可知道,今日你们犯下的错,足以动摇你父王要立安怀为世子的决心!安怀不居嫡不居长,本就没有资格做世子,以前太上皇坚决不许,如今皇上更不许,全靠你父王一力坚持,若他也动摇了,安怀还有希望吗?你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安怀逼庶姐寻死、辱骂嫡母、推倒有孕的德孝公主,你气晕父王,若有一件计较起来,安怀就半分希望也没了!” 安阳这才慌了,若是安怀不能做世子,将来淮安王府落到别人手里,她还能依靠什么? 金侧妃叹了一口气:“总是我平时太过纵着你们,罢罢罢,还是我来收场吧,只要你们肯听我的安排,就会让你父王的气消个大半。” “全听母妃安排,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好,母妃现在就把你和安怀一起绑到外面的柱子上,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食不许喝水,一直绑到你父王来放了你们,他若一直不来,你们就一直绑下去、饿下去、渴下去,哪怕饿死渴死困死,知道没有?” 安阳吓得瘫坐在地上,金侧妃摆摆手,迅速上来四五个粗壮的婆子就来绑她,在金侧妃的逼视下,安阳终究还是没有反抗,乖乖地任由摆布。 淮安王顺利为安玉请封了县主,一路走来心情极好,这一次自家三个女儿从公主到县主满门贵女,如此荣宠谁不艳羡?也算对安玉的受伤有了交待,说起来这些年确实亏待她了。 想起安怀和安阳所作所为又失望透顶。特别是安怀,枉自己那么疼他,一直引以为傲,觉得他聪明伶俐率性跳脱,一直为他做世子铺路,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如此狠毒蛮横。居然说要把庶母和姐姐卖去操贱业,若传了出去,自己的老脸往哪搁?还有辱骂嫡母、把有身孕的嫡姐推倒,若被言官知道,他还在朝堂上混什么?怕是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平时倒是被他们母子蒙蔽了,这次若不好好教训,还不知以后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骇人听闻之事! 虽然现在年幼,但人说三岁看到老,如此心狠手辣不能容人的孩子,淮安王府敢交到他手上吗?若果真让他继承王位,王府其他兄弟姐妹还有活路吗? 可是想起木讷平庸几近无物的安平和蠢笨粗野令人生厌的安和,他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安怀虽然毒辣骄纵了些,却是他三个儿子当中最聪明伶俐的,若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难到他英雄一世显赫一时,却连一个足以托付家业的子嗣也没有吗? 一时感到前路茫然,几乎看不到淮安王府的前景在何方,情绪顿时低落起来,为安玉成功请封县主的愉悦荡然无存。 走近内院,守门的两个婆子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行礼,他觉得奇怪,欲问她们却因心情不好懒得开口,遂提袍跨了进去,却大吃一惊,地上霍然跪着一个身着布褂鬓插木簪背负柴禾的妇人,正欲喝问是谁,那妇人抬起头珠泪滚滚落下:“王爷!妾身罪该万死!” 荆钗布衣素颜苍白、形容悲凄楚楚可怜,居然是一直华贵美艳光彩照人的爱妃金氏!(未完待续。) 第453章、丢车保卒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金侧妃抬起头,打着补丁的粗布褂子下露出素雅精美的白色织纹锦衣,神色哀怜泪痕未干,眼皮微肿黑眸含情,歪坠的云髻上只插几根木簪,脸色苍白,樱唇无色,虽不似平时艳妆光彩照人,却别具一番妙龄女子也不能比的动人韵味。 淮河安王深吸一口气,原来爱妃素服也如此动人呀!被安怀和安阳激起的满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顾不上挥散身后的侍从和远近的家奴,赶紧心疼地使劲去拉:“爱妃,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金侧妃坚持不肯起身,扶着淮安王的手,自哀自怨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妾身有罪,愧对王爷厚爱,更对不起姐姐的宽容大度,没有教导好安怀和安阳,以致他们任性骄纵不孝不悌,今日更是犯下大错,对王爷不孝,对嫡母不尊,对姐妹无情,让王爷内院失和家室不宁,这全是妾身的错!妾身今日方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请王爷重重责罚以儆效尤,也好叫安阳和安怀悔过自新!” 拉扯之下衣衫有些散乱,敞开的衣领下露出金色闪闪的缎子抹胸,高耸的曲线上面,白腻润泽的丰肌分外诱人,美目泛着泪光,既含情脉脉又自责哀怜,焉然一个闺怨深深的深宅美妇,比往日神采飞扬的样子更惹人怜惜。 淮安王只剩下心疼和自责:“爱妃何罪之有?安怀和安阳如此任性骄纵不堪大任,主要因为他们本性如此,也怪本王太过宠爱纵容,你不要把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地上寒凉,快起来吧,若亏了身子如何是好?” 金侧妃听到“安怀和安阳如此任性骄纵不堪大任,主要因为他们本性如此”,脑袋“嗡”地一声,差点瘫坐在地上,什么叫不堪大任?什么叫本性如此?且不管安阳了,这不是明明白白在说安怀品性不良根本不配做世子吗? 她再不顾形象是否美好,风韵是否动人,更不管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紧紧抓住淮安王的衣袖,泪水冲花铅粉,无比自责悔恨地哭诉:“不是这样的!王爷说错了!不是这样的,全是妾身的错!圣人言‘人之初性本善’,安阳和安怀年幼之时,何尝不是天真纯善?王爷可曾记得还有安阳幼时,每次你走时都哭闹着要爹爹?还有安怀年幼时活泼可爱贪吃贪玩,哪一次不惹得王爷开怀大笑? 为何今日却说他们本性如此?自己的儿女还能不了解吗?其实这些全是妾身的错!妾身自己心怀妄想觊觎正妃之位不说,还心胸狭窄容不下吕侧妃和其他三个子女,后来又恨德孝公主占了嫡长女的位子,就千方百计教唆安怀和安阳,妄图利用他们来达到目的,他们本性纯善,全是妾身的错!请王爷重罚妾身!” 淮安王瞠目结舌地听完,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似在考虑她说的是真是假,过了一会摇摇头说:“你与本王同床共枕这些年,你品性如何本王心中明白,你不是一直都聪慧大度善解人意贤淑能干吗?本王把王府都交你管理,还能不相信你?爱妃为何要如此胡乱编排贬低自己?再说哪个为妾的不想做正室,有这个念头很正常,你又没做什么阴私害人之事,你对安玉和安平他们是有些刻薄,但也没克扣虐待他们呀? 刚开始你确实不喜长生,可后来又给她送去吃用等物以示关心,不是还劝本王要好好补偿她吗?本王相信,你虽有些私心,但绝不是狠毒阴险之人,更不会如此教唆安阳和安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私心人人皆有,何谈得上罪该万死?” 说完弯下腰用力扶金侧妃起来:“快起来,快起来,莫要再跪了,安阳和安怀幼时是很天真可爱,也许他们本性确实不坏吧,但无论什么原因,今日所作所为确实让本王十分失望,好在没出什么大错。王妃和德孝公主为人宽容,两人又无大碍,必不会真正计较,还有安玉,虽然受了些委屈,但本王已为她请封了县主,很快就要和长生一起册封了,她和吕氏宿愿得偿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再记恨? 安怀就算有些骄纵心狠,但毕竟年幼,严加管教还来得及,即使不能担当大任,但做个富贵闲人还是没问题的,爱妃放宽心吧,咱们恩爱情深,有什么话私底下说不得,非要在人前如此吗?让为夫情何以堪?快起来!快起来!” 金侧妃一颗心已经凉透了,已经顾不上理会安玉封县主之事。淮安王对她确实情份不浅,她都如此往自己身上揽罪了,他却依然不相信不计较,确实让她感动。但最让她又急又恨的是,他一次又一次明明白白地说安怀骄纵心狠不能当大任,那就是他已下定决心不会立安怀为世子! 若失去这个,自己还有什么盼头?宗室子弟想通过靠考取功名入仕实在不易,庶子因恩荫入仕又受诸多限制,就是把自己辛苦攒下的私财尽数给他又能如何?就是将来多分些王府产业又能如何?也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庶子而已,连一门好亲事也说不到! 内心失望透顶惊怒交加,自己多年来费心谋划,辛苦打理淮安王府的产业,竟要全成一场空? 不,她不甘心,就算为了一双儿女,她也要赌上一赌! 她不仅不起身,还含着泪告罪:“不,王爷看错了,妾身刚被王爷纳为妾室时,就一见倾心视王爷为天人,从此一心颗全在王爷身上,哪怕为王爷去死都甘之如饴。当初确实是善解人意贤淑能干,可是妾身对王爷用情越来越深不能自拔,恨不得生生世世与王爷做夫妻,也就越来越容不下其他姐妹分薄了王爷的情意,包括王妃在内全成了妾身的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又觉得王爷其他子女妨害了安阳和安怀的利益,虽没做到什么阴私害人之事,却天天想方设法背过王爷教唆安阳和安怀嫉恨嫡母和兄弟姐妹,王爷不知,其实到后来妾身的善解人意贤淑能干已经全是装出来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充满了嫉恨!” 见她一再悔过告罪,越说越象真的,淮安王冷静下来:“若果真如你所说,那你平时都是如何教唆安阳和安怀的?” 金侧妃一看事情朝她想要的方向发展,赶紧装作悔恨交加的样子说:“妾身看到王爷对王妃结发情深,妒忌她才是王爷名正言顺的妻子,为了泄愤,为了取而代之,教唆安阳和安怀说如果没有王妃,妾身就能做正妃,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出,让他们对嫡母怀恨在心。 妾身又妒忌忌安玉安平安和他们分薄了王爷对安阳和安怀的宠爱,将来还要与安怀分王府家业,就教唆他们说如果没有那三个,以后王府的一切、包括世子之位全是他的,让他们视兄弟姐妹如仇敌,差点铸成大错。 长生认祖归宗后,妾身又妒忌她占了嫡长女的位子,使安阳身份尴尬,心怀嫉恨却要装作宽容大度,又教唆他们说如果没有长生,外人就会当安阳是嫡长女,说不定皇恩浩荡还会封安阳为公主,还说如果没有长生,王妃又没有亲生儿女,她攒下的私房将来还不都是安阳和安怀的? 还说王爷认了长生后,肯定心怀有愧怜惜有加,定会给她补办丰厚的嫁妆,说不定把王府的家底都掏空了,使他们不仅不同情长生的遭遇,不为王爷和王妃找到女儿高兴,反而还嫉恨她妨害了自己的利益。 还有一些细节和小事,妾身没脸再一一缀述,妾身这一两年来,不思王爷恩爱之情,不念姐姐宽容之恩,为一己之私固执妄为,对安阳和安怀百般教唆窜掇,生生教得他们迷失了本性,王爷只要想想安阳和安怀年幼时天真活泼的样子,再对比他们今日所作所为,就知道妾身错的有多离谱!” 淮安王一会将信将疑,一会目瞪口呆,直到最后满脸的失望愤慨,伸出手想抽过去,“你你你”了半天,却还是没打下去,只是气极无奈地捶首顿足:“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本王待你还不够好吗?为你冷落同甘共苦过的结发妻子,为你把其他姬妾视若无物,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本王对安阳和安怀还不够偏爱吗?别说主子,王府的奴才大都对本王的偏心颇为微词,你以为本王不知吗?你与吕氏同日册封为侧妃,你独掌王府内院还要处处克扣她的用度,安玉和安阳同为庶女,我刚封王时安阳就封了郡主,安玉却时至今日才封了县主,安怀不居嫡不居长却占尽恩宠,本王行事处处为他打算,在府中地位远超各位兄姐,你为何还不满足? 本王好不容易找回长生这个女儿,你却不容她,她封公主是因为对皇上有救命之恩,你为何胡言乱语教唆安阳和安怀嫉恨嫡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俩从小多可爱多单纯,特别是安怀聪慧过人,所以本王才对他寄于厚望,你为了一己之私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你很满意是不是?你这是在害他们知道吗?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若非安怀尚年幼仍可教可诲,否则本王定要重重责罚你!”(未完待续。) 第454章、扭转败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金侧妃长舒一口气,终于成功地让淮安王消除了对安阳,特别是对安怀的成见,终于让他相信安怀真的是一个本性纯良聪慧过人、足以寄托厚望的孩子,只不过因为有人日日教唆才让他做错了事,即使他做错了事,也罪不在他,而在自己这个心怀叵测自私善妒的母妃身上。 是他的母妃为了一己之私颠倒黑白纵容教唆,才导致他自私任性不懂事,如果要怪,就怪他年幼无知不会明断是非,或者怪他太听母妃的话,一切过错全在母妃,安怀仍年幼仍可教可诲,应该责罚的是他的母妃。 那就任由他责罚好了,现在罚得越重,等将来怒气消散了,她们母子得到的补偿越多,最起码不会再动摇他立安怀为世子的决心。 她泣不成声连连磕头:“妾身后悔莫及罪该万死,实在不配为王爷侧妃,不配替王爷打理家业教养儿女,亦无脸再侍奉王爷左右,求王爷降妾身为粗使婆子,每日在后院做粗脏活计悔过自新。纪姐姐出身名门知书达理大家风范,又身为安阳和安怀的嫡母,教养他们再好不过,求王爷把安阳和安怀都过继到姐姐名下,妾身自私善妒实在不配为人之母! 王爷说的对,他们尚年幼,悉心教养还来得及,今日定要重重责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错处,以后若得姐姐亲自管教,王爷严加训导,妾身相信他们定不负王爷的厚望,千万莫要再跟着妾身毁了他的前程!求王爷了!” 说完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发髻散乱,额头紫红肿胀的似乎一碰血都要流出来,说的话又是百般追悔自责,淮安王满腔的怒气顿时发作不出来了,想让人扶起来她,心里余怒未消又拉不下脸,想责罚又狠不下心,想拂袖而去不管她又不忍心,一时十分尴尬。 周围的侍从家奴皆低头静默,没一个人敢多言多语自讨苦吃,半晌,淮安王还是自找台阶说:“安阳和安怀今日行事乖张,太让本王失望,虽与你平日处心积虑教唆有关,但他俩也逃脱不了干系!今日本王要重重责罚,定让他们吃些苦头,看他们以后还敢不?” 金侧妃连忙膝行上前拉住淮安王的衣袖,仍然是涕泪横流:“王爷说的对,他们确实该罚,妾身已令人把他俩绑在柱子上塞了嘴,并下令不许给吃喝以示责罚,晚上就关到柴房去,直到王妃、德孝公主还有吕侧妃和安玉四个都肯原谅他们,否则就是饿死渴死也不许放了他们!他们平日已经被妾身教得不成样子,如果这次重罚让他们幡然醒悟,妾身虽死也稍能心安了!王爷这次千万不要心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定要让他们真正知错,然后再由您和王妃悉心教导!” 一听安阳和安玉被绑住堵了嘴,还不给吃喝,淮安王虽然有些解气,却还是难免心疼,这两个可是他一直当宝贝端在手心养大的,既觉得他们活该受此惩罚,又怕金侧妃较了真果真一直绑下去,而他们今天错的那么离谱,要取得别人的谅解谈何容易? 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来:“安怀绑了也就绑了,安阳总是已出嫁的女儿,郡马又远在边关,你怎可如此糊涂?依本王看,安怀依旧绑着,直到王妃和长生肯原谅他们,安阳撵回自个家去,没有本王的命令,半年内不许踏进王府大门一步!”他根本没提吕侧妃和安玉,因为他觉得都为安玉请封了县主,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还计较什么? 说完后看了金侧妃一眼,终是心软了,想让她起来又拉不下脸,气闷地说:“还不快带本王去看他俩是否真的受罚?若有欺瞒,本王定不饶恕!” 金侧妃神色依旧悔恨交加,心里却暗喜,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淮安王岂止怒气消了大半,而是根本已经心疼安阳和安怀被绑住不给吃喝,更心疼自己如此情态。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也太知道该如何打动他的内心并掌控他的情绪和言行。 她依旧含着泪,神色却坚定起来:“安阳虽已出嫁,却仍是王爷的亲生骨肉,王爷如何罚不得她?何况养女不教,就是嫁过去也无相夫教子之德,反贻笑大方,她虽被妾身教坏,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不如趁她今日犯下大错,郡马又不在京,王爷狠下心来好好教教她如何做人?以免日后犯下更大的错!安怀身为人子责任重大,更是半点马虎不得,除非纪姐姐和长生肯原谅他,除非他真心悔过,否则今日更不能轻饶! 至于妾身,这些年居高位住华宅安享锦衣玉食,全是王爷的恩宠,妾身的娘家也凭借王爷之力才有了今日的飞黄腾达,可是妾身却恃宠而骄,不怀报恩之心,只顾一己之私,实在有负王爷厚爱,妾身追悔莫及,也不配再做侧妃。求王爷看在夫妻一场,不要逐妾身出府,让管家安排我去后院做粗使就行,以后荆钗布裙粗茶淡饭并时时劳作悔罪思过!求王爷了!求王爷了!” 说罢连连磕头悲啼,似乎悔恨的恨不得立即去死。淮安王想不管她又不忍心,想饶了她又实在拉不下脸,终是被她言语逼得无奈就范,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地说:“本王现在就去看看安阳和安怀是否真的受罚,你要如何全依你吧!” 说罢叹息了一声顿足而去,金侧妃垂着头,眼中闪过几分欣喜和狡黠,抬起头却依然痛恨交加,两位贴身丫头连忙扶她起来,她跪了那么久,膝盖确实又麻又疼,踉跄了几步站稳了推开丫头,正色道:“我已不配做侧妃,你们不必再服侍我了,让王爷另行安排你们的去处吧。我这就去找管家安排我去后院做粗使,以后不要跟着我了!” 说完踉跄着走了,两个丫头无奈地相视一眼,既不敢跟着她,又不敢不管,只好远远地跟上。周围的奴才皆面面相觑,这一次真的是金侧妃要失势了,还是和以往一样吃些小亏后更加不可一世?(未完待续。) 第455章、荣辱与共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纪王氏以前在淮安王府里虽近似透明人,但因为她心地慈善待下宽怀,包娘子又精明能干会拉拢,所以府里颇有一些忠于她的人。 现在找回了女儿,她重新激起了生活的热情,更是处处开始彰显正妃的威风,德孝公主又风头正盛让人不敢小觑,所以很快就有人把这一幕飞奔去报告给了包娘子,所以很快纪王妃和长生就知道了。 纪王妃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她们母子哪怕犯下天大的错事,只要金氏略施手段,你父王总会原谅她,偶尔小有惩罚,过后还要送上好物说尽好话赔罪。就是我实在看不过眼主持过几回公道,全被你父王阳奉阴违应付过去,到最后反让金氏母子三个占了更大的便宜。 府里不算你共五个孩子,三子两女不算人丁兴旺,但也不算子嗣稀薄,,一个个天份都不差,可如今弄得好象淮安王府只有安阳和安怀一子一女似的。其实同为庶子,生生弄得安阳和安怀象是嫡子嫡孙,另外三个倒象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金氏真是好本事呀!就连你这个身份查证无误的嫡长女都容不下!” 长生微笑不语,还好自己是个女儿身,只争嫁妆不争家业,更不会争世子之位,若是真的有嫡子归来,怕是金氏要气的倒仰疯狂吧? 淮安王府诸人,除了对她母爱泛滥的纪王妃,她从内心实在没法把府里其他人当亲人,就是对淮安王也是情份淡淡,只不过享受了这个身份带给她的尊荣,才从理智上觉得应该把他们当作亲人罢了。 其实细想起来,既已认祖归宗,无论感情上如何,她的以后就同淮安王府紧紧地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来若是自私专横的金侧妃和安怀掌控了王府,就算自己退避三尺不想有利可图,若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她这个嫡长女如何能独善其身呢?可是另外两个庶弟安平和安和,也只在一天内见过数面并同桌吃过一顿饭而已,并不知他们生性如何,只记得年长的一个虽然生得清秀斯文,但神色麻木寂然不语如同无物,一个长相招人喜爱,性子却怯懦自卑,连正眼瞧人都不敢,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就算淮安王偏爱安阳和安怀一些,就算金氏掌控王府内院,淮安王无嫡子,这两个早于安怀出生的庶子应该地位也很高,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拉住纪王氏的手,正色道:“虽然我已是出嫁之身,王府又没有我同母兄弟姐妹,按说诸事与我没有多少关系,但是身份使然,以后王府若有什么事,我是万万脱不了干系的。我对王府人事皆陌生,还请母妃告知一二,我也好心里有数,特别是安玉、安平和安和的事。” 纪王妃也觉得早该给长生说说这些,只是没顾得上说,今日正好是机会。 “安玉从小美貌乖巧,我因着你的原故,对她也颇为怜惜,吕氏虽然有些小家子,却心地不坏也还安份守己,可是有安阳受宠在先,安玉打出生就没受过重视。安阳身为郡王庶女,按制连封县主的资格也没有,却能封为郡主,你父王何曾想过安玉?若不是安玉今日被欺负的太狠霍出命来拼,他又怎会下决心为她讨封? 安和幼时胖乎乎的十分活泼可爱,你父王以前喜欢他不比安怀差,他的生母韩姬虽然出身低下却也深得你父王宠爱。可是八年前,忽然抓到韩姬与安和奶娘的男人私通的证据,韩姬本要处死,我求你父王念在安和的份上饶她一条命来,把她关在别院带发修行。可怜安和饱受惊吓之后又忽然不见了生母,从此性子大变。金氏还刻意让他知道生母失贞败德之事,又制造流言蜚语说韩姬淫?荡,安和出身不明,弄得安和性子越发不堪,见了比他强大厉害的人缩头缩脑怯懦胆小,见了奴才或者是比他弱小的人,却极为蛮横暴虐,甚至对待小猫小狗也是如此,弄得府里人人生厌。 最让人心痛的是安平,他生下来就失去了母亲,幼时聪慧过人才思敏捷,又是长子,深得你父王喜爱,可是安怀出生后,在金氏的心机下,渐渐你父王眼里只有金氏母子三人,再加上金氏用尽手腕打压他,他又生母早逝,你父王只要他吃穿不缺就不闻不问,你看看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了什么样子?呆头呆脑木讷迟钝,长子如此情形,你父王只知道见了他就心烦,却从不真正追究内里原因是什么。我稍加劝说,他却因被金氏蛊惑太深,反而认为安平生性如此不可教也。 也不是我身为嫡母眼看着安平、安玉和安和三个受尽委屈不闻不问,而是我若过问或者偏向他们一点,金氏过后必定想方设法让他们的日子更不好过,我若不过问,他们的日子还能安生些,所以我越法不能过问了。而你父王虽也有怜子之意,却经不过金氏的巧言令色诡计多端,到最后还是可怜他们三个更受委屈,日子更加难过。反复几次之后,我也懒得再理会了。 一家之主如此偏颇,我再费心也没用,反而落得一身晦气,一来二去,我有所做为还不如不做为,再加上一直体弱多病,自己又无亲人往来应酬,无亲生子女承欢膝下,索性再不管事,且看你父王能把金氏母子三个宠上天去。” 说完苦笑着说:“今日看来,果真宠上天去了。金氏好手段,无论做下什么事,都会千方百计保住她们母子不受任何损失。也不怕长生笑,那么大一个人,女儿都出嫁了,一有事就撒娇撒痴卖弄风情巧言令色颠倒黑白,还动不动就哭闹装病甚至寻死觅活,也亏她做得出,多年来这些手段母妃都看腻了,偏偏你父王就吃那一套。 今日怕是知道自己母子三个错的太离谱,用旧日手段并不能让王爷消气,索性还来个负荆请罪!哼,也亏她想得出!我且要看看,今日弄得鸡飞狗跳,是不是金氏用了新手段,你父王就果真不追究了?若是那样,我挨到你开府后就一起离开这里,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长生却沉思着说:“韩姬当年是不是真的做过失贞败德之事,父王可曾派人细查过?我怎么就信不下去呢?母妃不是说那个男人是安和奶娘的丈夫,可见只是个粗俗贫穷目不识丁之人,要不然也不会穷到让老婆抛下亲生骨肉来给别人的孩子喂奶了,又有什么资格常与韩姬会面,更别说通?奸了。那时韩姬已有儿子撑腰,又深得父王宠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还和那种总共见不了几面的男人?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纪王氏叹了一口气::“母妃当年也是这么想的,韩姬美貌温顺又安份守己,一颗心全在你父王和儿子身上,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还和那种总共见不过两面的男人?当年事发后,我也一力为韩姬辩解过,却因为通?奸证据确凿不能说服你父王,又无法证明韩姬的清白,只能苦劝你父王看在安和的面上饶她一条命,送去别院带发修行,又苦劝她为了儿子要忍辱含垢活下去,好等将来洗净污名。还好,她听从了母妃的劝告,虽然活的苦些,却也还一直活着。也是从那以后,你父王喜爱安和的心就淡了下来,心里只有安怀这个幼子了,更一心一意专宠金氏。” “如母妃所说,韩姬含冤,最大的受惠者就是金侧妃和安怀,那么除了她做的还有谁?女儿倒觉得,金侧妃构陷韩姬的主要目的是想用一个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毁掉安和罢了,若非如此,韩姬一个卑贱的姬人,值得金侧妃如此做吗?吕侧妃与她地位相当,不是活得好好的?而她也只是刻意打压折辱安平安和,对安玉也还不算太过。 母妃不是说安平幼时极聪慧过人才思敏捷,为何平白无故渐渐变得如此木讷平庸?人的性子是会变,却没听过好好一个聪明人会变得那么迟滞?” 纪王妃却摇头无奈地说:“傻孩子,母妃只是被你父王伤透了心不想管王府中事,又不是什么傻子!她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安怀立世子铺路?我以前一直体弱多病无亲无故也无欲无求,再加上对你父王失望,索性如他所愿把管家权交给了金氏,有时实在看不下去管了几次,结果她欲加变本加厉,你父王一心偏袒还装聋作哑,反让你几个弟妹的处境愈加艰难,我管了还不如不管,索性不闻不问了,其实心里都清清楚楚的,可是人家亲爹都能看得过去,我这个嫡母何必出力不讨好呢?只是可怜了几个孩子。” 长生神情却有些沉重:“若是安怀真的优秀又够资格,我也绝对不会因为对金侧妃的成见非议他,可是安怀到底如何今日大家有目共睹,若他为世子,我一个出嫁之女倒无所谓,只要接走母妃就与王府再无多大联系,可这府里还有别人的活路吗?这都好说,若他继承家业后惹出什么祸事来,我能独善其身吗?”(未完待续。) 第456章、王妃贤良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纪王妃摇摇头:“这些都是后话,最大的麻烦在当下。安怀不居嫡不居长,有什么资格立世子?以前太上皇在位时,你父王曾提及几次,可是太上皇最忌长幼人伦颠倒,宁愿在别的事情上迁就,在这件事上却坚决不同意,甚至封安阳为郡主都行,就是不肯封安怀为世子。 当今皇上又最恨别人说他继位是颠倒长幼人伦,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别看他现在处处厚待淮安王府,若是一招不慎惹怒他,什么下场都可能有!他初登大宝诸事未定,你父王前段时间又一直忙明澈和安阳成亲之事,没有顾上提立世子之事,这段时间又忙于你的事情,也还没顾上提。 若等他空闲下来果真不顾一切也要为安怀请封,皇上不但绝不会同意,还会因此记恨你父王,虽不至于杀头抄家夺爵,但你父王从此也会失去他的信任和倚重,朝中人人皆是墙头草,到那时别说淮安王府,就是你封了德孝公主也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母妃最怕你父王为安怀昏了头脑不顾一切,这才是最大的麻烦呀!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和倚重,你父王只是一个小小的宗亲,淮安王府哪有好日子过?连你都会受牵连的。我对皇上太了解了,只要不犯他的忌讳,他是最心胸宽大最厚待臣子的,若犯了他的忌讳,他是最最刻薄寡恩狠厉记仇的,君王的怒气,没人能承受得起呀!” 这个长生自然知道,看看前太子和齐王盍府满门的下场,看看明澈的处境就知道了,还有那些被处置的宗亲,其中也有和淮安王一样是亲叔父身份的,他不一样毫不留情? 淮安王虽在国事上一直都是料事如神英名在外,要不然也不会顶住李渊、太子、齐王和整个皇族甚至大部分权臣的全力支持李世民了。可偏偏在家事上,被金侧妃的工于心计和巧言令色拿捏得死死的,整个淮安王府乱七八糟的就是一本糊涂帐。 他虽然功劳显赫,可是皇家待他也不薄,且不说金帛器物田宅等物令人咋舌的丰厚赏赐,就是安阳一个郡王庶女能封郡主,皇上还肯为安阳赦免明澈死罪,现在又封了自己为公主,安玉也封了县主,虽然也事出有因,但已全是莫大的荣耀和恩宠了。 再大的恩情也经不起一次一次皇恩浩荡的消磨,可以说,当今皇上虽欠他的恩情,但是为王府做了这么多,也很对得起他了。 王府没有嫡子,安平以庶长子身份是最有资格立世子的,而安怀嫡和长都占不住,淮安王若是为了安怀不悉尽毁与皇上的情份,那才是真正昏了头,有了裂痕的关系怕是一辈子都难修复了,何况还有一个明澈等着靠淮安王从中周旋回京了。 可若是淮安王果真昏了头如何是好?金侧妃只知为一己之私在王府使用阴私手段,却从不管朝堂大忌,更不去想会不会危害到王府,她以为,凭淮安王的地位,只要他坚持立安怀,就没人能够抗衡。这个自私的蠢女人,若淮安王果真被她撺掇着做出犯忌之事,可如何是好?自己的命运已经不可避免的与淮安王府绑在一起,想起李世民对太子党人的狠厉和对明澈的记仇,长生心里一沉,她刚刚嫁了好夫君、过上了好日子,可不能就这么被人给毁了! 她想到了这个问题,纪王妃也想到了。若是以前没有找回长生也罢了,她无亲无故无儿无女,丈夫又另有更心爱的女子,在这世上本没有真正值得牵挂的人和事,一切都与她关系不大,是真正的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就算王府出了事,凭着她与长孙皇后的交情、凭着李世民对她真心真意的敬重,保全自身安度余生是没问题的。 所以她才能容金侧妃这么久,可如今不同了,她有了这世上最亲近最不能放下的亲生女儿,还有了一百个中意的好女婿,再过几个月又要抱上嫡亲的外孙子,这一切怎可被无知无畏又自私阴狠的金氏给毁了?为了心爱的宝贝女儿,她绝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能坐以待毙。 抬头看着女儿年轻美丽的容颜,还有虽然平平却正孕育着小生命的腹部,她的女儿和未来的孙子都是她的至亲至爱。 “放心吧长生,就是为了你,母妃也必不会容忍受金氏再为一己之私阴谋作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父王向皇上开口立安怀为世子。安平再平庸,皇上雄谋大略胸有沟壑,大唐方兴未艾,国本固若金汤,淮安王之位世袭罔替富贵相传,只要安平不犯谋逆大罪,必会保得王府长久富贵平安,而且淮安王府已经到了宗亲富贵的极致,子孙只要守成就行,平庸些反倒更好。 立他为世子谁也不会有微词,我现在就进宫,求皇上许我把安怀记在我名下,他本就是长子,再略担点嫡出的名份,这个世子就做定了。你先小歇一会,不要离开这个院子,他们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吧,母妃去做正事了。” 说完起身要走,长生一把拉住她笑道:“母妃莫非气糊涂了,就是想把安怀记名下,也应该去找宗正寺才行,皇上虽然能决定安平封不封世子,却管不了嫡庶过继之事。而且父王毕竟是一家之主,过继之事宗正寺卿肯定主要听他的意思,你自个若去了,就是磨破嘴皮也没用的。” 纪王妃方才反映过来,脸色一黯:“那你说如何是好?母妃总不能袖手旁观她们做事牵连到你吧?” 长生无奈地摸摸肚子:“总是我不够狠心,不能舍了这块骨肉,要不然,定叫金氏母子永无翻身之日。刚不是有人来报说金侧妃穿了布衣去后院做粗使去了吗?父王回来之后就被金侧妃缠上,听说现在去看安阳和安怀了,也不管我被推倒之后至今是否安好,也不派人来说安玉请封的事结果如何,倒象是他们今日受了大委屈似的。若父王经过今日之事,还是不惜犯皇上的忌讳也要坚持立安怀为世子,也太叫人心寒了!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我不忍心毁了安怀,他毕竟还年幼。” 纪王妃赶紧按她躺好,责备到:“胡说什么?区区一个金氏,值得赔上我的宝贝孙子吗?他可不能有半点闪失,要不然母妃跟你没完!不让安怀立世子的办法多了去,只是如你所说,我们狠不下心来毁了安怀。不过若是放任你父王所为,王府若出了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就是立了世子又有何用?就算皇上放过王府一马,可既已失了君心,以后战战兢兢地活着有何生趣?” 长生扑噗一笑:“母妃倒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女儿觉得,包娘子最最精细能干可靠忠诚,交给她去做就行了。不过这么一来,母妃这几天要装作气得咽不下饭少吃一点,最后再消瘦一点,女儿我呢,也就要真正躺下养几日胎了。现在父王不是去安阳和安怀了吗?若他们果真被绑了不给吃喝,父王可是要心疼的,这一心疼,我们今日不是白白受折腾吗?母妃不但要去,还要带上吕侧妃一起去,她肯定比谁都急着见父王,路上你们可要商量好怎么办,还有金侧妃那里,母妃也需下些功夫才好!” 说完趴在纪王妃耳边低语一阵,纪王妃抿嘴一笑,戳戳她的额头:“死丫头,这么会算计!好吧,本妃有这么贴心的女儿,不为她打算哪行?你安心躺着吧,我自有计较!” 很快纪王妃就和吕侧妃来到了金侧妃那个比正院还要华丽的偏院,淮安王令人搬了锦杌坐在院子,不用想也是既心疼又生气又无奈,因为背对着大门,所以并未看见她们进来,安阳和安怀果真一边一个塞了嘴绑在柱子上,丫头婆子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纪王妃没有忽视安阳和安怀看到她们时眼里的敌意,惊呼:“王爷,这是怎么呢?怎么把两个孩子给绑起来了?谁这么狠心哪?还不快快放下来!” 淮安王转过身神色一喜,却很快又尴尬起来,吱唔着说:“本王还正欲派人去请王妃过来,没想到你们亲自过来了。是金氏自责教子无方,以致他们俩个今日无礼冲撞了王妃,所以才令人绑了起来不给吃喝,直到现在也没吃中饭,还说若是王妃和长生不肯原谅他俩,哪怕渴死饿死也不许放了,你们亲自来看看也好,看到他们受罚,也能解些气!” 吕侧妃见淮安王提都不提安玉册封一事,还以为事情不成,顿时如坠冰窖。纪王妃内心瞬间凉透,安怀今日说出那么无耻的话,下手时那么狠,长生差点小产、安玉差点送命,怎么就只成了无礼冲撞?这大事化小的功夫不是一般的深呀。 而且,她怎敢如此狠心歹毒不放了庶子庶女?做错事的是他们,绑了他们的生母,不给吃喝的也是生母,可若自己不主动放了他们,饿出个好歹来,不全成了她这个嫡母的不是?这不是逼着她主动息事宁人吗?而且他只知担心这两个,居然都没想起问问长生和安玉可好!(未完待续。) 第457章、渐行渐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淮安王早就看不下去两个儿女的可怜样子,只不过拉不下脸去求纪王妃过来放人而已,见她居然肯纡尊降贵亲来偏院,心里自是无比感激。记得从自安怀刚出生时她过来看了一次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踏进偏院一步了。 她果真没让自己失望,一进来就直呼放了他们,淮安王很想照办,却又讪讪地不好意思,好象自己有多急着放人似的,轻咳一声假意说:“他们今日冒犯嫡母和嫡姐,该好好惩罚,王妃定要让他们吃些苦解解气,绝不能轻易就把他们给放了。”他根本没提安玉和吕侧妃受辱的事,都请封县主了,还计较什么? 纪王妃越发失望透顶,想起长生的话,一颗心冷硬起来:“王爷这是什么话?什么解气不解气,好象是本妃盼着两个孩子受苦似的?什么叫我不肯原谅就不放他们下来?长生虽然被撞倒在地,却福大命大没事,安玉虽然被逼寻死,但既逃出命来就不能再算在安怀头上,至于冲撞不冲撞我这个嫡母更是小事一桩,就是真冲撞了也没什么,我又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身子。 可安怀却是王爷最疼爱的幼子,我们受些罪没什么,怎可让他饿肚子?安阳已嫁了人,自有婆母和夫君管教,娘家的事牵连她太多合适吗?就是我再被冲撞,也不能让他们挨饿呀!王爷和妹妹也就狠得下心!”们 听着嫡妻夹枪带棒明讥暗讽,怪安怀太过任性妄为,怪安阳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还要在娘家惹事生非,明为替他们讲情,实则怨他太过偏袒,淮安王老脸通红。他如何不知自己平日偏宠太过府中人人侧目,才导致安阳和安怀今日行事如此乖张狠毒。且不说安阳气得自己晕倒,单是安怀逼庶姐寻死、推倒有孕的嫡姐、肆意冲撞嫡母,无论哪一桩真计较起来都有可能毁了他的前程,确实应该饿上几天以儆效尤。 本来还一心想重罚,一见之下愤怒却变成心疼,他可是从生下来就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怎能忍心眼看他挨饿受冻?如此轻轻放过,难怪发妻心有怨尤,思量片刻,觉得还是应该下令不许放了他们,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如果真的不放,他就更加心疼了。 赶紧岔开话题赔笑说:“安玉请封县主的事皇上已经同意了,想必明日就送来宝册和衣冠,为夫怕招人嫉恨,和皇上商量着她和长生两个就不举行册封礼了,择吉日告过宗庙就行,府里再择日举行家宴待客,让长生和安玉正式与宗亲朝臣见面就行,你们觉得意下如何?哦,长生和安玉可有大碍?” 吕则妃顿时苦尽甘来心花怒放,哪里还会再计较放不放安怀,只要女儿前程好,就是自己受些委屈又有什么?安玉总算以后扬眉吐气了,这一撞可真值。 纪王妃淡淡地说:“妾身先替安玉谢过王爷了,一切就按王爷说的办就好,只是宴客的事得拖后,长生要卧床静养不可劳累,安玉还得养伤,以后再说吧。天气越来越冷了,安怀和安阳水米不进地绑着如何受得了?先放下来用饭吧。” 说完示意跪倒的丫头婆子:“你们还不快把郡主和三公子放下来?再派人快倒茶去,要温热的,不能烫嘴,还有,速速去厨房拿饭,越快越好!” 她明白,府里的奴才绝不会真信金侧妃舍得让两个儿女挨饿,所以饭菜绝对早就准备好在灶上温着,以备随时取用。 淮安王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安阳和安玉被放下来,两人坐下略做喘息,接过茶连饮好几杯方才平息下来。安阳到底大些,又有母妃的交待,无论心里愿不愿意,连忙拉安怀上来道谢,安怀却怒气冲冲地“哼”了转过头去。 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委屈?虽然金侧妃还刻意教了半天,但他素日被纵容惯了,根本不觉得自己该受罚,又听父王言语中似是因为自己冲撞了纪王妃才被绑的,迟迟不放好象也是因为那个病秧子不同意,一时满心愤慨,见安阳拉他致谢,到底年幼沉不住气,却又因刚被罚不敢太放肆,只能冷哼一声不理不睬。 淮安王又羞又气,喝骂道:“混帐!你冲撞母妃,她大度不计较,特意赶来放你下来,还派人给你张罗吃的喝的,你不思谢恩,居然还如此态度?莫非还想给绑起来!” 安怀一向被他宠惯了,何曾见过这般疾言厉色,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虽然满脸的不甘不服,却不敢再言语,只是转过头去不理任何人。 淮安王气极站起来想教训他显然又舍不得,讪讪地坐下斥责奴才:“没眼力的蠢物,也不知道给王妃和侧妃端来锦杌坐下!” 纪王妃抬抬眼皮,淡淡地说:“虽刚入冬,但也是轻寒浸骨,王爷知道妾身身子弱经不住,妾身又不放心长生,这就回去了,等饭食拿来,王爷好生看着两个孩子用了吧。” 想起金侧妃客气而疏离地说:“金妹妹好歹也是王爷正经册封过的侧妃,就算做错了事,王爷怎可任她就这么做了粗使婆子?养不教父之过,我又是嫡母,若要细究,主要错在我们身上。妹妹去个两三日做做样子也就算了,王爷还是劝她回来吧,安怀还未成年,离不了生母教养。” 淮安王方才想起把安怀过继到嫡妻名下的事,赶紧就说:“安怀任性妄为,金氏身为生母难逃其责,自请受罚也是应该的,本王实在不放心由她继续教养安怀,王妃出身名门知书达理,不如以后由你来教养如何?” 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难怪刚才包娘子告诉她金侧妃要求把安怀过继到她名下。把安阳过继到她名下虽然荒唐,为了长生日子能安宁些她也认了,皇上和宗正寺也不会真计较,毕竟一个已嫁的女子,只不过图好听罢了。可若要过继年龄这么大的安怀,非要给他争个明不正言不顺的嫡子身份,可真是昏了头,为了立安怀为世子不顾一切了,难道当皇上和宗正寺是傻子不成? 至此,纪王妃完全相信,若是金侧妃一力撺掇,他绝对会昏了头去为安怀请封世子的。 门口有七八个力壮的婆子提着食盒过来了,她抬眼看着淮安王似笑非笑:“王爷太高看妾身了,妾身这多病多灾的身体都不能自顾,哪有什么精力教养王爷的爱子?还是让金妹妹早点回来吧。走这么一遭,妾身累了,想回去歇着,哦,饭食送来了,王爷快让人服侍两个孩子用饭吧,想必都饿坏了。” 说完转身离去,吕侧妃急着回去告诉安玉好消息,也告辞走了。淮安王看着发妻渐行渐远的身体,想张口喊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458章、报恩偿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晚饭时分,明净回来了,说是已把周嬷嬷和菊香小喜三个送去了蒋家别院,又说了周母和周嬷嬷相见的感人场面。 长生笑着说:“我知道定是如此,所以才不去看那个场面,怕自己被招惹哭了反被你们埋怨。那院子不大,一下子拥进去三个人,再加上我娘和金花,一定有些拥挤吧?如今我们今非昔比,再占着蒋公子的宅子不合适,万一他想背着家中娘子金屋藏娇岂不是要左右为难?还是给姨娘另找地方住算了。” 明净哈哈大笑:“若是怡文真的金屋藏娇,第一个不放心的应该是你了,男人有同坏之谊,你一定担心他会千方百计把我拉下水!不过你说的对,是该给姨娘另找地方,总不能一直让她寄人篱下。” 长生呸了一声:“你且试试看?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还是快说正事吧,今非昔比,我们以前想做的事如今都有条件做了,而且要做的事很多,你可有得辛苦了。蒋公子那里定要厚报,晚上你去私库挑几件上好的宝物给他送去,等我们搬到公主府,定要请他和娘子一起来做客,他待你比亲兄弟还好,我们以后要如同亲眷常来常往。你不是说他慷慨正直聪明能干,是可用之才,就是因着庶出身份才施展不开拳脚,我方便时求求爹,若有合适的机会提携提携他。” 明净点点头:“怡文一辈子都是我的知交和好兄弟,若真有机会,我也会去求岳父大人提携的。不过现在我最大的心病就是姨娘的身份问题,她貌似温顺,实则也认死理,她就是死了,也要以父亲妾室的身份葬在谢家祖坟才能心安,也只有在谢家安度余生她才能真正开心。 她虽然从来不说,但我知道她是一直希望能做父亲名正言顺的妾室,百年之后陪葬在他的身旁,并能在谢家宗祠拥有一席之位,和他一起享受后代儿孙的香火拜祭。可是如果她摆脱蒋家家奴的身份做谢家贵妾,老夫人肯定会开出天价条件来交换的。这都好说,关键是她做了妾室之后,理所当然要陪着老夫人在谢家守节,以后又要受她控制,这是我万万不能接受,所以我一直不知如何是好,天天都闷在心里面。” 生母的卑贱,庶出的身份,一直是明净最大的心病,长生也心有不忍,古人嫡庶有别,姨娘虽是生母也不能算正经的婆母,但她是现代人,内心还是认为只有生母才是真正的婆母。 吴姨娘的想法在她看来太过执着迂腐,就是把她接到公主府里与儿孙一起享受荣华富贵,也要让她逢年过节特别是祭祀之时回谢家小住,以示她仍是谢家寡妇身份,将来年迈老去也要死在谢家,死后也一定要名正言顺地以妾室身份陪葬丈夫身边,要不然她会有一种弃妇的感觉,至死也不能心安。 就安慰他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姨娘的心思,在她眼里那是德孝公主府,虽然有亲生的儿子儿媳,却不是谢家,而她是谢家妾,应该在谢家为夫守节,最起码应该在年节和祭祀时回谢家,否则她总有一种寄人篱下和身份不明的感觉。你说的对,恢复谢家妾室的身份并不难,花多大代价我们都不在乎,关键是让她再回去看老夫人的眉高眼低我们如何忍心? 谢家在京城的旧宅子裴相不是赠给了我们吗,以前心有顾忌不敢受用,那也是谢宅,姨娘住那里不算是寄人篱下。你尽快抽空好好收拾布置一下,再买些可靠的奴才,我想也很快就有一些旧奴知道消息后前来投主的,让姨娘先住进去,里面布置一个小佛堂,除了神位之外,再摆上祖宗牌位和父亲的牌位,好让她早晚上香诵经以求心安。那个院子精致舒适,又是正经谢家的地方,你不是说父亲以前曾带你们小住过几次,她住着既舒适又心安,肯定会满意的,你觉得如何?” 明净眼里一亮:“如此甚好,虽然不比住在郡伯府,但暂时已是最好的安排了。姨娘为人谦逊,主院一直给老夫人留着没住过,我想她现在也绝不会去住的,姨娘依旧住在我和她和爹爹三个人以前住的偏院,主院就布置好给我俩备着偶去小住。记得幼年时,每年爹爹都要带我和姨娘去小住,那是我们最轻松最开心的时光,有我们最美好的回忆,姨娘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完又碎碎念道:“皇上赐我做驸马都尉,也不知道赐下一座都尉府,好歹也是六品武官,老是傍妻而居怎行?想偷香窃玉都没机会。可另置办太过张扬,谢家别宅以后就当做是本官的驸马都尉府吧,万一哪日公主河东狮吼我也好去躲躲。我上次去时,把爹爹亲笔提的“谢府”旧匾在柴房找到了,依旧挂上吧,也不负爹爹的养育之恩。” 长生白了他一眼又说起正事:“放心吧,姨娘的身份一定会解决的,不是还有大姐吗?我想经过这么多事,她一定会全力促成一家和睦相处的,等姐夫任满回京,你若求她,她一定会说服老夫人的。至于回谢家,你忘了,昔日的郡伯府现在就是我的别院,老夫人心心念念都想在那里安度晚年,我相信姨娘也是这么想的,在她们眼里,那才真正是丈夫的宅子,才是她们应该寿终正寝的地方。 到时就让她和老夫人一起搬进去,再派些得力的奴才服侍,现在我才是那宅子真正的主人,老夫人还要依附我生活,能不能住进去、能不能住的舒心也全由我做主,她还有什么资格作威作福?” 明净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方才想起要说的事:“金花表妹和施公子的亲事已由岳母做主文定了,只是岳母五天后就要带着他俩和媒人回乡去下聘,她封了诰命夫人身份不比以前,回乡肯定要讲些排场,可她坚持不许张扬,只肯轻车简从,我留不住她只得同意,她说明早过来看你,收拾收拾就走,要不你再劝劝她吧。” 长生点点头:“我知道如何说服娘留下。之前和娘说好了,她回乡后给金花正式定了亲,就让舅舅带上良生一家三口和金花、施公子一起进京,舅舅嫁了女儿就回去,良生一家留下来。良生品性优良,读书很有天份也很用功,到时他们一家三口也住在谢家别院,你再给找个好的书院,让他专心读书光耀门楣吧,免得别人以前提起我们周家觉得是贫贱农户,现在又觉得是暴发户土老财。徐大伯和徐大娘年老无依又对我们有恩,也一起住进去与姨娘做伴,他们儿子你多雇些人加紧寻找,实在不行就由我们养老送终吧。” 明净点点头:“良生的事岳母对我说过,交给我办就行,明日我和王妃岳母去看如意公主府,顺便看看谢家别宅,尽快收拾好让姨娘先搬过去。徐大伯和徐大娘暂时不会过去,上次去看他们我也提出找个好地方让他们享福,可他们坚决不同意,怕离开后儿子万一回来找不到他们,说是现在还能照顾自己,以后实在老迈过不下去再说吧。我只得同意并留了银子,让徐大伯以后不要再辛苦卖包子了,由我们按时送去柴米银钱就行,他们总算是应了。 金花很快就要跟岳母回乡了,就是回了京也很快要嫁人,他们两个老人独单无依的,家里也还住得下一两个人,不如我们雇一个可靠能干的仆妇专事照料他们生活,再派人按时送去四季衣物柴米银钱如何?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我会常去看他们的,然后继续找他们的儿子,后面的事以后再做打算如何?” 长生暗喜,夫君做事越来越合她的心意。“这样安排很好,就如你所说吧。裴家不是还送我们一个在城南的庄子吗?母妃还送了好多庄子别院,她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店面金帛珠宝什么的还好说,庄子打理起来可不容易,得慢慢物色可靠人。 还记得紫葫吗?大哥以前打听到了她的下落,具体地方我还记着,她很聪明能干,本想让她来助我一臂之力,可我猜她是万万不肯的,她怕碰到谢家人勾起恶梦,更怕碰到明清那个恶棍。听说她家男人也是个本份能干的庄稼人,你挑一个位置最好住着最舒适出产最丰厚的庄子,让她们一家替我们管理如何?也算是对紫葫的补偿,我也能放心打理其他产业了。” 明净白她一眼:“紫葫的事我也很内疚,也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就依你所言吧,我一定挑个最好的庄子,再抽空亲自带人去接她们,先让你们主仆见一面,就送她一家去庄子。不过什么打理产业的?你好好给我养胎,这些由我来安排,人都是我的了,何况银钱身外之物?” 长生呸了他一下:“别人娶妻都要养老婆,你倒是沾了大光了,本公主又没卖身给你,怎么就成了你的?你下午出去了,还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我和母妃不出手不行了!” 说完小声说了下午之事以及她和纪王妃的安排,明净无奈地说:“正因为皇上自己颠倒长幼人伦用血腥手段继了位,才最忌讳别人也这么做,没想到,岳父在朝堂上英明果断叱咤风云,在家事上却如此糊涂,你放心,我也会暗中推波助澜,不能让他为了私心偏颇置整个王府和你我的前程于不顾!”(未完待续。) 第459章、妻妾和睦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淮安王心中有愧,晚上去找纪王妃想补回些夫妻情份却受了冷遇,他一心想如金侧妃所愿把安怀过继到发妻名下,就耐下性子小心陪伴,只是纪王妃已看穿了他,也更加心冷了。 第二天早饭后,纪王妃支走淮安王去查看如意公主府修缮之事,然后按照与长生商量好的,坐着暖轿只带包娘子一人直接王府后院找金侧妃。出了后门,隔着一条窄巷就是王府后院,俗称大杂院,里面住着拖家带口的家奴和雇下的粗使杂役等,尚未嫁娶的丫头小厮都随主子住,方便随传随到。 这里分东区和西区,东区为地位比较高的管事、厨子、帐房和奶娘嬷嬷等家奴居住,一户一个独立的小院,屋舍整齐宽敞,生活设施齐备,还植有花木,焉然殷实的小户人家。西区就不一样了,里面只有一排排低矮的房子,全是低等的家奴粗使杂役,拖家带口依附王府生活。 早有后院管事接到通知在东区门口躬腰等候,他从昨天就已经极惶恐不安了,在这里做管事,除了逢年过节和主子生辰去内院磕头领赏外,一年到头几乎都见不到主子面,如今是怎么了? 昨天王府大总管送来了一直掌管内院的侧妃金氏,说是安顿地方先住下,并派两个稳妥人服侍,每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以后再看主子如何安排再说。印象中一直华贵艳丽前呼后拥的金侧妃居然荆钗布裙只身过来了。 莫非她犯下大错被贬?管事不明就是,又不敢多问,既希望这尊瘟神快走不要给自己招来祸患,又希望抓住这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取得她青睐,以后也好翻身去内院做事。他胆颤心惊地腾出了东区最好的独院,抱来最新的被褥,着人仔细收拾干净了给金侧妃住,又派自家娘子和妹子前去服侍,还好,不用给她准备三餐,要不然用什么招呼这位锦衣玉食的侧妃? 谁知一大早,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平时最难见到的正妃纪氏居然也来了,说是来看金侧妃。他连头也不敢抬,就直接领到金侧妃的住处。 纪王氏示意众人在外等候,只带了包娘子进去。虽是奴才住的后院,但独门独户屋舍宽敞齐整,还有几株常青的花木,屋前一个青石大水槽养着几尾锦鲤,打扫得十分干净,应该是有身份的家奴住的,虽与金侧妃住的偏院是天地之别,却也不会受什么罪,至于一日三餐,不用想也有专人挑好的送过来。 悄没声息进了屋,陈设虽不华贵,但却舒适实用应有尽有,被褥床帐皆新,看着挺清静舒服,金侧妃正坐在方桌旁沉思,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的小媳妇,见到来人都吃了一惊。金侧妃妒忌地看了一眼她容光焕发的样子,赶紧起身行礼,暗想找到亲生女儿比吃了灵丹妙药还有用,一下子什么病也没了。 纪王妃扶住她:“妹妹这是做什么?你是皇家正经册封的侧妃,非普通妾室可比,岂能随随便便就自降为粗使婆子?还屈尊住在这种有失身份的地方?安怀本就是孩子,犯点错再正常不过,只要改过就好,妹妹何必如此自责?更不应该受此重罚。养不教父之过,本妃身为嫡母也有责任,怎可全怪到妹妹头上?安阳已送回郡主府,安怀这会已经活蹦乱跳了,倒拖累妹妹在此受苦,快跟我回去吧,免得被奴才们看了笑话。” 金侧妃示意奴才出去,然后扑通一声跪下,万般诚恳地说:“妹妹出身普通军户人家,从小缺乏严格的教养,服侍了王爷后,特别是为王爷生儿育女后,不计姐姐大度能容之恩,却越发猖狂无礼,在姐姐面前屡有冒犯,不但如此,还为着一己之私百般教唆安阳安怀与姐姐做对,与府中其他兄弟姐妹为敌,以致她们今日放肆妄为差点犯下大错,妹妹悔之莫及! 姐姐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妹妹实在无德亦无脸再教养安怀,安阳已经出嫁且记在姐姐名下,妹妹已求了王爷把安怀也记在姐姐名下,求姐姐以嫡母之尊好好教养安怀,让他走上正途不负王爷厚望!求姐姐了,只要姐姐肯应,妹妹宁愿自降为粗使,一辈子居此,不再做任何有损姐姐及德孝公主之事!” 纪王妃皱起眉头,这个女人为了儿子能立世子简直疯魔了。安怀要过继必须在刚出生之时,不但要征得皇上和宗正寺同意,还必须得三位以上李氏族老同意,然后记入宗谱才算数,而且要一直由嫡母教养。安阳是女子,不牵扯承业大事,淮安王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过继,安怀就不同了,他已十几岁了,过继分明就是以庶幼子身份夺嫡夺长,事关重大牵扯太多不说,还犯了皇上的大忌。 这个女人只知在内宅争宠玩阴私,在大事上却蠢得让人头疼,还好自己已和长生商量好了对策,要不然整个淮安王府包括长生都要被她带灾。过继也不是她这个嫡母能做主的,而是皇上和宗正寺甚至李氏宗族答不答应的事,既然如此,为何不落个空头人情先安抚住她,免得她又使别的手段。 她笑着拉住金侧妃的手:“这件事好说,只要王爷不反对,只要皇上和宗正寺那里没问题,安怀聪明伶俐,我又没儿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妹妹还是起来随我回府吧,这里哪是你这个身份能住的?” 金侧妃心里大定,只要这个女人答应了,事情就成功了一半,至于皇上和宗正寺那里,她相信丈夫定能办到,她真心感激地说:“谢姐姐宽容大度,姐姐的气量果非妹妹可比,妹妹这次是真错了,所以才自已请罚,王爷也同意了,怎可轻言放弃贻笑大方?姐姐请回吧,莫被这个下贱地方污了你,你的恩情妹妹以后有机会定会重谢!” 纪王妃装作无奈地说:“既然妹妹坚持不肯跟我走,我只好先行一步让王爷来劝妹妹了。这地方太过简陋,太委屈妹妹了,也不要再穿这身衣服了,我回去派人把妹妹的衣服首饰和用惯的被褥用具送来,再让你的贴身丫头过来服侍。” 金侧妃赶紧拒绝,她这么做,就是想让淮安王消除对安怀的成见,再激起对她的怜惜,才能不动摇他立安怀为世子的决心,若是大张旗鼓地送吃穿用度送丫头,哪里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怕引起纪王妃误会不同意安怀过继,又赌咒发誓说:“妹妹心中有愧,已没脸见王爷,姐姐千万不要让王爷过来,你走后我就关上门,王爷来了我也不会开的,若有违背定遭报应!” 此话正合纪王妃之意,不是她争风吃醋,而是另有目的。今天来一为消除金氏的戒心,暂时不使用什么下作手段,二为言语激她暂时不见淮安王,淮安王才能暂时不受她撺掇去做犯忌讳的事,自己才能趁此机会有所作为,就装作无奈的样子告辞走了。 回到内院,有丫头在门口等着,说是义安孺人来看德孝公主,请王妃过去说话,纪王妃一愣,方才想起长生的养母周王氏刚封了六品义安孺人,按照上次说的,她应该快要回乡了,自己这些天忙得都没顾上前去道贺。 周王氏生于乡间长于乡间,诰命夫人在她眼里象王母娘娘一样远在云端高不可及,忽然被封为义安孺人,却自感是山雀进了凤凰窝,说是高兴和激动,还不如说是自卑和惶恐。一直急着想见到长生,好让她去求皇上削了这个封号,多赏些良田给她就行,她这个只会织布做饭带孩子的村妪,哪里会做什么诰命夫人?也不知亲娘王崔氏册封为寿康太君后,有没有和她一样惶恐不安?可不要吓到她老人家,得赶紧回去好好安抚。 长生费了好大的功夫方才劝住了她,其中最有用的一句话就是:“皇上金口玉言,一言既出四马难追,若敢让他收回成命,他一怒之下可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娘亲回乡后若是嫌烦,就说奉旨静养闭门谢客就好,无论如何,这个诰命夫人是非做不可了!” 周王氏倒真是吓了一大跳,只得答应不再提削去封号一吉,却说什么也要在四天后带金花和施公子及媒人回乡。一为离家太久心里惦记,二为不放心老母王崔氏,怕她封诰命后和她一样惶恐不安,三是她对施公子很满意,虽已文定,但文定后却是可悔婚的,只有武定后才交换八字送聘礼,这是绝不能毁约的,她怕亲事不稳误了金花终身,想早点回乡下聘。 长生一心想等自己搬进德孝公主府后,让娘亲眼看看,住上几日后再回乡,却苦留不住,正说着,纪王妃进来了,闻言提及长生庆生之事,也苦劝她留下等长生庆生之后再回乡。周王氏还是坚持要走,长生想到周家从此是官家,又得了那么多赏赐和厚赠,就是仍住乡间,肯定也要扩建家宅添置器物买奴雇佣,娘亲确实要回去打理照看。 无奈约定明年临盆时,爹娘再一起进京照料长生,到那时金花和玉生已经出嫁,良生一家三口也在京城,只留安生一家守宅,又有家奴服侍,他们就能放下心来多住些时日了。(未完待续。) 第460章、釜底抽薪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接下来有很重要的事要办,长生虽然身体无碍也必须一直躺在床上静养,还要天天让太医来把脉调养。 她想亲自给娘亲送行,想找周嬷嬷和菊香叙旧,想去看谢家别宅和正在修缮的德孝公主府,更想去进宫去看姝儿却统统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必须忍着,最多只能在屋里下床走走,再急也不能出屋子,等这件事成了,想做什么都行,幸好所有的事都有母妃和明净张罗,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更难受的是她和安玉正式册封后,家里天天都有很多女客上门,无论众宗亲和王公大臣心里有多么不服,却也都依例派家中女眷纷纷上门道贺,谢明珠的婆母裴老夫人也带着长媳来道贺。 长生按照与母妃的约定,只见了裴家婆媳二人,其他人则托言坐胎不稳需卧床静养不便见客为名,皆由母妃出面招待。安玉按照她们的嘱咐托言伤势大好可以见客,用白丝带伤缠了头上的伤口,躺在床上见了一些素日来往密切的亲眷。 几天下来虽然累得够呛,贺礼却也收了一大堆,都是些锦缎脂粉钗环等女眷用品,纪王氏只留下一小部分,把大半分给了吕侧妃和安玉,为示安慰,派人采买了男子用物送给安平安和两个庶子。 周王氏临行前一天,又带金花来看了长生,长生很想亲自去送行还是忍住了,嘱咐明净细细备下厚礼,安排下舒适的车马和能干听话的随从把娘亲送回家,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暂时了结了一桩心事,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很多。 周王氏走后没几天,京中忽然传出纷纷流言,说是淮安王贵为宗亲和宠臣,却无视礼法宠妾灭妻,纵庶欺嫡,整个王府行事全无章法。 他纵容庶幼子肆意妄为意图谋害嫡母纪王妃,幸好德孝公主护住王妃,自己却被推倒,她已有身孕摔得差点小产,可怜德孝公主册封后还未去宗庙告祭先祖,就差点一尸两命。还说淮安王庶女安玉只所以册封县主,是因为她被庶幼子逼得撞柱自尽差点送了命,如今伤重奄奄一息,淮安王为了堵住她生母的嘴,才去为她讨封的。 还说前几天朝中宗妇贵女们去淮安王府祝贺德孝公主和安玉县主册封,德孝公主因为被推倒坐胎不稳,一直卧床静养不见客,而安玉县主虽能见客,却虚弱无比地躺在床上,额头上因受了伤还绑着丝带。还有人见到太医天天地淮安王府出入,而王府天天派人拿着药方抓药,一付是安胎药,一付是治外伤的药。 淮安王两朝皆是宠臣,在宗亲中已是极致富贵不说,家中三个女儿都有册封,他是郡王不是亲王,按制,郡王嫡女只能封县主,庶女根本没有资格册封,放眼整个皇族皆是如此,郡王府的庶女全都连个县主也捞不上。 可是他的庶女安阳却早就封了郡主,本就有人愤愤不平了,如今德孝公主这个刚刚认祖归宗的嫡长女,按制最多封县主却也封了公主,她好歹对皇上有救命之恩还说得过去,如今,就连淮安王唯一一个剩下的庶女都封了县主。 人心恨不公远胜过恨穷困,何况这也太过不公了,牵扯切身利益,宗亲和朝臣中很多人,特别是与淮安王不和的人,已经极为嫉恨不满了,天天巴不得淮安王府出点事,所以逮住这点风,一个个使劲地煽风点火,言之凿凿众口铄金,仿佛一个个亲眼目睹似的,谣言很快愈演愈烈。 只是这些谣言中,无人提及金侧妃自降为粗使婆子之事,更没有半点对安阳不利,因为长生和明净看在明澈和姝儿的面上,还有她曾在抄家之时买下四个丫头的恩情上放过了她。 淮安王也听到了一些,甚是恼怒,开始以为是家奴泄露出去的,本欲一一拷问,还是纪王妃提及前几天朝中贵妇女眷来贺喜之事,他又觉得可能是朝中政见不同或者与他不和睦之人窥出蛛丝马迹后造的谣,就到处追查是谁所为,可是到此时谣言纷纷人人皆传,已经无法追究谁是始作俑者了。 他怒过之后查不到人,又心里有愧,因为那些事虽然添油加醋,却并非空穴来风,甚至有七八成都是真的,索性不再查了,每日只在与他交好的官员宗亲中走动,以期能压下一些谣言。可是他又能压下什么?因为这些事基本上就是真的,他就是去了也没法解释,期期艾艾和半遮半掩的样子反让人更加心生疑虑,很快,平时与他关系不错的人也相信谣言是真的。 平时官员和宗亲家里稍有不好风评就有御史和言官们上书弹劾的,开始还忌惮他是皇上最敬重的叔父,一个个装聋作哑,到后来再也坐不住了,谣言如此之盛,肯定会传进宫,再不弹劾若皇上主动问起,可是要治失职之罪,赶紧一个个又争相上书弹劾淮安王宠妾灭妻纵庶欺嫡不善治家之罪。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风不好,可是要降级甚至免职的大事,还会在朝中抬不起头来。 见御史和言官带头了,各怀心思的众官员和宗亲全都一涌而上,或当面或上书纷纷弹劾淮安王,颇有墙倒众人推之势。 李世民如何能不知道叔父淮安王家中是一笔糊涂帐,却一直装聋作哑不理会,只要他在朝中大事和立世子这件事上不糊涂就行,所以才会痛快地答应了安玉封县主之事。人无完人,何况叔父还对他恩重如山,若是处处做的无懈可击他还不放心呢,比如谢明澈就是,为人处事看起来太过完美,反而隐藏着不可原谅的缺憾。 谣言刚起时,就有心腹太监报给了他,查证基本如实后,他也有些怪叔父在家事太糊涂,却不好出面责备,就依旧装作不知。可是后来谣言愈演愈烈,御史言官和朝臣纷纷弹劾,他不过问已经不行了。 无奈以查清再论为托辞,急急去后宫找长孙皇后商议。长孙皇后与纪王妃交好,当然深知淮安王府后宅之后,只是如何处置却犯了难。处置轻了堵不住悠悠众口,还会让淮安王在家事上继续糊涂下去,处置重了她和李世民都不愿意,毕竟淮安王恩重如山,而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淮安王受处置,肯定要殃及纪王妃和长生,这是长孙皇后最不愿意的。 两难之时觉得还是找纪王妃商议一下再说。就体贴地说:“这件事确实很让皇上为难,不如臣妾微服去王府查看究竟,弄清事实再做论断,这样一来皇上就可以谣言尚未证实先拖着。” 李世民想了想也只好如此,就全权托付给长孙皇后。半下午,长孙皇后只带了贴身宫女云青坐一顶毫不起眼的暖轿来到淮安王府,只是抬轿的四个人全是顶级的高手,云青拿出李氏皇族才有的玉佩,胡乱报了个宗亲之名一行人就进了府。 纪王妃只听说有女客来访,吩咐长生躺好自己迎出来,却欣然是当朝皇后,倒吃了一惊,赶紧就行大礼,也很快猜到她为何而来。她做秦王妃时,因为秦王也淮安王交好,倒常常过府走动,如今出宫一趟却是不易,看来是奉皇上之命。 长孙皇后拉住她不许行礼,打量一下说:“这里不是婶母的居处呀?莫非长生妹妹在此暂住?” 纪王妃眉头不展叹气说:“皇后娘娘猜的对,就是长生在此暂住,娘娘凤驾亲临,长生却要失礼了,初冬寒冷,娘娘进去说话吧。” “本宫如今出来一趟不易,叔王在吗?不如把两位侧妃和安玉县主也传过来让本宫见见吧。” 纪王妃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你叔王早上就出宫去了,回来就晚了,金氏算了不见了,安玉头上有伤见不得风,怕是要失礼了,我派人传吕氏过来就行,我们先进去吧。” “那就不传吕侧妃了,等会婶母陪本宫过去看看县主的伤势。”长孙皇后压住心头的疑惑点头进去,却被纪王妃一直领到内室,长生正在床上躺着,见到长孙皇后就要下床行礼,被纪王妃按住:“你皇嫂不是外人,你腹中胎儿要紧,不可乱动。” 长孙皇后也按住长生不许动,直接就问:“妹妹如何了?安玉又是怎么受得伤?难道谣言竟是真的?” 纪王妃叹息一声扑通跪下:“本是家丑不可外扬,皇后娘娘今日代皇上来查,妾身不敢欺君!” 然后一五一十说了当日之事,说着吕侧妃也到了,纪王妃吩咐她据实禀报不可欺君,吕侧妃跪倒哭诉,又非拉着长孙皇后去看了安玉的惨样。 长孙皇后坐在长生床前惊怒交加:“原来谣言居然属实,叔王在家事上果真糊涂至极!幸亏妹妹身子骨结实,要不然这一胎可不保了!如今御史言官朝臣纷纷弹劾,皇上有心偏袒却又怕堵不住悠悠众口,正在百般为难,所以本宫才走这一遭到,婶母和妹妹有何妙计为君分忧?”(未完待续。) 第461章、王府长子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点点头:“安怀是我同父弟弟,我又没有大碍,也不想太过计较,但目前这件事被有心之人推波助澜谣言纷纷,父王坐立不安,整个王府被置于风尖浪口上,还给皇兄和皇嫂添了烦忧,长生理应为君分忧、为父解困! 长生在宫里时就记得,宗室犯错,应该先由宗正寺查办再交皇上酌情处理,不如让父王明日向宗正寺报上一份罪己书,方能变被动为主动,娘娘觉得如何?” 长孙皇后点点头:“此计甚好!宗正寺卿李大人实为李氏皇族宗长,他处事宽严相济威信极高,宗室犯错理应先交他处置,然后再请皇上定夺。此时谣言正盛,朝臣宗亲纷纷施压,皇上左右为难,先交给宗正寺就可拖一段时间,到那时谣言渐渐平息,而且是皇叔自己主动交罪己书,处置也比较容易掌握,妹妹这个主意好,就如此吧,只是婶母可要说服叔王明天就交罪己书!” 纪王妃点点头:“娘娘放心吧,王爷开始并不以为意,以为不过旁人闲言碎语,可是现在其言烁烁众口铄金,不由他不在意,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若有办法可行,他是一定会听的。” “如此甚好,王府目前不宜久留,本宫现在就回去禀报皇上,也好让他放心。王府这几天不可再出什么事,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越发推波助澜,切记一动不如一静!” 长孙皇后就要告辞走,又忍不住问:“事情全由金氏引起,她现在到底如何?难道叔王居然舍得真罚她?” 纪王妃无奈地说:“她手腕高超,哪里会等王爷罚她?”然后说了金侧妃为了反败为胜想出的负荆请罪自贬为奴之法。 长孙皇后摇摇头:“这种手腕也能上台面?也就叔王吃她这套而已。婶母放心,她所作所为不外乎希望儿子立世子,且不说安怀够不够资格,只凭这一次他的所作所为,不尊不孝的罪名算是落实了,大唐以孝之国,何况是宗室弟子?不孝不悌乃是大罪,不受罚已是大幸,哪里配立为世子?此事说到底还是金氏和叔王往日所作所为的结果,倒让大家都不得安宁。” 说完告辞回宫,过了一会,包娘子神色怪怪地进来了:“大公子求见王妃和公主!” 纪王妃面色一喜:“是安平呀,快请进来!”长生方才反映过来大公子就是安平,看来她除了安阳和安怀,还比较喜欢王府其他几个庶出子女,而且这份喜欢是发自内心的。 长生曾在明澈远行赴边那天见过安平几次,还同桌用餐,但并没有多深印象,除了行礼他几乎未张嘴说过一句话。宝册和衣冠刚送来那天,本来打算穿戴好后让府里诸人给她正式磕头,也算正式见面,然后一家人吃顿团圆饭,以后以家礼相见就成,那天却被金侧妃母子三个弄得鸡飞狗跳,直到现在也未正式与大家见面。 这个安平不是据说木讷迟钝学业平庸在府里如若无物吗?今日前来有何事?莫非听到了谣言看到安怀立世子无望,觉得自己身为长子有望继承家业,所以前来打探?若是如此,说明他并非是个木讷蠢笨之人,倒可以担当大任,只希望品性和心术不要有什么问题才好。 正欲问,纪王妃明白她的心思:“你对情况不了解,稍安勿躁,先听清楚再做论断。” 说着安平已揭帘进来,身材高挑相貌清秀,一身锦玄色滚边锦袍,倒也面如冠玉文质彬彬,与淮安王有些相似之处,但更多的是肖似其母吧,今日不知为何,他眼里有了神采,不见了往日的木讷样。 他进来倒头就拜:“安平给母妃和姐姐请安!安平迟钝消息不通,居然多日不知姐姐摔倒之事,还望母妃和姐姐勿怪,今日得知消息后立即赶来,姐姐可否安好?” 纪王妃赶紧拉他起来,眼里满是关切和喜爱:“安平是怎么得知的?你有心了!你姐姐不碍事,快坐下,今个就留下用午饭吧。” 长生也很奇怪,他一点也不木讷呀?就有意说:“多谢弟弟关心,本来宝册送来那日要举行家宴与弟妹们正式见面的,谁知却发生了不能预料的事,早知前几日就应该请你来与我姐弟相见,倒让弟弟牵挂了。” 安平见长生明亮的眼睛打量着他,脸一红说:“谢姐姐关心,姐姐大喜事,弟弟不但无物可送,母妃反送物给我。我平时闲来无事喜爱侍弄花草,养了一盆菊花,此花耐寒花期长,别的菊花都开败了,它却开得正好。我拿进来姐姐看。” 说完转身出去端进来一盆深紫色的小菊花,比普通菊花小,却又比雏菊大些,枝繁花密,开得十分茂盛,散发出淡淡的菊香,配上秘色青瓷花盆很漂亮,长生十分喜欢。 这几日一直不出屋门,举目不是家俱就是帐幔,她实在看腻了,这盆菊花真是养眼的很,而这个安怀也很懂人的心思,大概听说了自己这几日一直卧床歇息不能出屋子,所以才送这个吧,有这种心思的人或许学业平常,但会木讷迟钝吗?长生疑惑起来。 还得问清母妃才好,就诚恳地说:“谢谢你安平,我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我是长姐,还没给你送什么,你倒先送了这一份厚礼给我。” 又转头对纪王妃说:“上次皇上赐给明净一对蟾宫折桂暖玉镇纸,他现在俗务都理不完哪有空闲读书,本想给良生,又怕他一个农家孩子忽然用上太过珍贵的器物,反而迷失了纯朴的本性,不如送给安平弟弟做见面礼吧。” 纪王妃点点头:“你俩的东西,你俩做主就行,安平也趁得起好东西。我私库里还有好几对镇纸,等良生来时,母妃挑一套送他做见面礼。 见长生真心喜爱这盆花,又赠与厚礼,安平方才放下心来,他精挑细选的礼物,希望姐姐喜欢才好,至于镇纸,乃是意外之得。思量着说:“谢姐姐恩赐厚礼,只要姐姐喜欢那盆花就好。今天孩儿前来,还有一件事求母妃相助。” 说完挥手示意奴才下去,然后掩上门扑通跪下。(未完待续。) 第462章、后继有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纪王妃不解地问:“这般神秘,你有什么事要母妃帮忙?且说说看,只要能帮得上,母妃自当尽力。” 安平打量了她和长生一眼,下定决心说:“谢母妃,我想参加明年的春闱,就怕父王不愿意,还请母妃帮忙劝服!” 纪王妃显然有些吃惊,沉思一下和蔼地说:“傻孩子,你想参加春闱是好事,母妃和你父王当然盼着你有出息。只是考功名可没那么容易,若是学业太差,你父王肯定要拦的,你有几成把握?” 安平抬起头坚定地说:“这是自然,若是学业太差去参考,只能贻笑大方。请母妃放心,安怀不敢说定能考中,但也有七八成把握。” 纪王妃和长生同时倒吸一口气,以安平的性子敢说有七八成把握,心里恐怕已有了十成把握,这也太离谱了吧?想起他平时的表现,纪王妃正色道:“安平,学业好坏尚在其次,只要尽力就行,关键是不可虚言狂妄,别人都道你木讷平庸,但母妃知道你是个懂事内敛的好孩子,不要怪母妃生疑,你幼时确实聪明好学,可后来不是一直学业平平吗?” 安平忽然离座跪倒,眼圈通红:“母妃请听孩儿细表详情!孩儿并非学业平平,而是一直无奈藏拙而已!母妃还记得我幼时曾因学业优秀被金氏暗中指使奴才整治的事吗?后来还是母妃发现了端倪告诉父王,可是父王查来查去,也只惩治了几名奴才而已,金氏还借机把真心对我好的奴才全换成她的人,甚至就连母妃也被金氏记恨,父王又只听金氏的,我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从那以后,只要我学业胜过安怀或者表现优秀,她就千方百计让我的日子不好过,因为手段阴私,别人发觉不了,虽有母妃心疼我管过几次,却被金氏奸滑全推到奴才身上,过后更加想尽办法整治的我生不如死。有一次雪夜我被冻醒,发现窗户大开炭盆被人浇灭,等挨到天明就发起高烧差点送命,她就借口我身体太差不许我去宗学,只在家聘师延教。 后来母妃怕误了我,力劝父王让我去宗学,谁知晚上我就拉肚子拉得腰都直不起来,一直躺了好几天,金氏更有托辞不许我去宗学了,从那以后无论是母妃或者是我只要敢提去宗学,我都要吃一次大苦头,我只好安心在家读书。可是在家好好读书也不行,若有先生惜对我悉心教导,或者在父王面前夸我,莫不被金氏借故辞退!” 长生心里冷笑,金侧妃果真是无所不用,处心积虑十几年地为安怀立世子做准备,心机真是太深了,偏偏父王被她哄的眼里再没别人,发妻和亲生的儿女加起来都比不过她们母子三个。不过这几天所下的功夫,足以让金侧妃十几年的努力皆成为一场笑话,反而让安怀一生受其累。 纪王妃拭泪去扶他起来:“好孩子,这些母妃如何不知?却因你父王处事太过偏颇,金氏诡计巧言,我出头了几次不但没用,反而让你们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我不闻不问你们的日子还能安宁些,再加上我那时体弱多病,渐渐心灰意冷不管府中诸事。 安玉是女孩儿,又有生母护着还好些,安和遭受重创还与你受一样的罪,所以才变成那般模样,你们虽贵为淮安王亲生骨肉,却实在是受苦了。 正是因为你渐渐不爱读书不思上进,金氏待你才没那么刻薄,你们才能平安长大,你父王却越发忽视你,若是从小悉心栽培,你何致于如此平庸?你放心,王府富贵泼天,你是长子又生的一表人才,将来怎么都不会差。 这一次金氏自贬后院暂时不插手府中诸事,你也到了议亲的年龄,你放心,母妃就是和你父王拼命,也要给你聘下名门淑女,绝不误了你的终身!母妃私财颇丰,绝不会亏待你的,你长生姐姐已封德孝公主,以后你们姐弟俩也可互相依靠。” 安平却坚持不肯起身,他抹去眼泪:“若得母妃关心,孩儿百事无忧。你还记得那个被金氏借故辞退的鲁先生吗?是他临走前看清了王府形势,以送书为名偷偷找了我,告诉我若想在王府安生度日,就一定要藏拙,但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如了别人的意,并暗中教我藏拙之法。 鲁先生走后,每位先生都是金氏找来并提前收买的,一个个都想方设法帮助金氏压制我抬高安怀。我谨记鲁先生之言,明着不思进取,暗中刻苦读书,每有不懂之处,也偷偷出府去找鲁先生请教,从不敢问现在的先生,对所学课业无不精通,每到考较时,我只表现出两三成学识,如此金氏对我渐渐放心了,却也让父王失望了。 母妃请相信,孩儿绝非如表面上那样平庸,那只是无奈自保的手段罢了,母妃若不信,可把鲁先生请来细问,我半个月前还偷偷出府见过先生,他细细考较了我的学问后,力劝我参加明年春闱,说我必考中无疑。他说我藏拙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将来一鸣惊人,我年已十五,若再不出头,会一生仰人鼻息百般受制,所以孩儿才敢斗胆求母妃做主!” 纪王氏和长生相视一眼,既感慨万分又惊喜交加。且不说金氏令人发指的所做所为了,事情发展至此,安怀不可能再立世子,最有资格又最名正言顺的就是安平,开始还担心他太过平庸木讷无法担当大任,如今看来,他刻苦隐忍懂得藏拙又明事理,立为世子最好不过。 因为淮安王府荣宠太盛,盛极招嫉,招嫉必衰。这次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虽是她们有意为之,却没想到有人刻意推波助澜使谣言欲演欲烈无法收场,还不都是因为嫉恨的人太多。若安怀将来继成王位,以他张扬狂妄的性子,难免给王府招来什么祸患。而安平隐忍谨慎大智若愚,王府在他手里虽不会日益兴旺发达,却必定平安无忧,何况淮安王府已是极致荣宠富贵,再进一步必招祸患,只求守成就好,安平的品性是最好的人选。 金侧妃处心积虑十几年,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意外地为淮安王府培养出一个如此优秀的继承人,若她知道是这种结果,怕是恨不得把安怀和安平两个人互换身份吧。若是淮安王知道他一直漠不关心的长子在宠妾的百般打压和算计下还能如此优秀刻苦,而他捧在手心的幼子却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两人心有灵犀地想到暂时先不提立世子之事,等安平明年春闱成功后再说,一为试试他是否真的如此优秀,他若知道有可能立他为世子还能够刻苦读书,才能证明真是好学隐忍之人。二为让别有用心的人不敢再说三道四。三为让淮安王亲眼看看,谁才是他儿子中最优秀的。 安平见纪王妃半天不答话,心中顿生惶恐,生母早逝,父王只要见他吃得好穿得好就成,哪里会真正关心他,就是偶有过问他也不敢说实话,嫡母是他在这个府里唯一的指望了,若是她不愿助自己,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正欲开口,纪王妃激动地说:“好孩子,快起来说话吧。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难得你在金氏的淫威下不但平安长大,还如此优秀懂事,母妃真是太高兴了,以后必定全力帮你。你先不要急,也不要声张,安心读书就行,鲁先生栽培你有功,母妃自会厚礼致谢。明年春闱之事就由母妃来安排,相信你定会一鸣惊人,到那时看谁还敢再小觑我们安平!” 安平满面感激连连磕头:“儿子在此谢过母妃的恩情,放心吧,定不会负母妃厚望。” 说完叹了一口气:“其实安和比我还要可怜,我从生下来就失去亲娘,从没感受过亲娘的疼爱,也就不会有忽然失去的痛苦,而安和实在是太可怜了。韩姨娘是个温柔贤良的女子,一直极疼爱安和,忽然间就出事被关到别院。安和忽然不见了娘亲,哭闹一阵子后差点就变傻了,还是母妃时时关心劝慰,他才慢慢好了,谁知金氏又到处制造流言,说韩姨娘不守妇道才被关,安和出身不明父王才不管他的死活。 最为下作的是,她还有意让安和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从那以后安和就彻底被毁了,才变成今日这样子。当年之事时过境迁,当事人除了韩姨娘之外都死了,已无法再查,儿臣想求母妃出面为韩姨娘辟谣,并让她与安和母子团聚,只有这样才能救安和呀,韩姨娘她是冤枉!” 纪王妃叹了一口气:“韩姬之事我如何不知是被冤枉的,她那种性子怎会做出那种事?可是当年人证物证俱在,你父王盛怒之下谁都劝不进去,我眼睁睁的救不得。难为你居有这个心思,放心吧,我会想办法劝你父王的。安和那里你暂时多费点心思,等母妃忙完眼下之事再想办法如何?” 安平大喜,连连磕头:“只要母妃肯出面,事情定会成功,不求追查牵连,只求母子团聚,儿子在此先替安和谢过母妃!” 说罢连连磕头。安平,真的是谁也没想到的意外之喜,若他明年果真春闱高中,也不知金侧妃是什么心情?(未完待续。) 第463章、烫手山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不知纪王妃晚上是怎么劝的,淮安王一大早就去了宗正寺递上罪己书,把好大一块烫手山芋丢了过去。宗正寺卿李颐,爵封襄邑王,是李渊和淮安王李神通最小的叔父,李世民的叔祖父,比李渊大不了几岁,是李氏皇族现在世的辈份最高的嫡支血脉。 李颐对外称宗正寺卿,从三品官员,在李氏宗族内部皆称宗长,主理掌管各种皇族事务,包括宗室子弟品行不端的教育惩诫和宗亲家门事务的调查处置,维护皇室宗亲的尊严体面以声誉等等。 他做人既圆滑端方,处事宽严相济,既能坚持原则,又能刀切豆腐两面光。特别在争储一事中,坚决顶住朝廷和宗亲各方面的压力,甚至敢驳李渊的面子,也一直做到不偏不倚、不为人所利用。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虽不及淮安王孤注一掷力保秦王,但能做到这一点李世民已经很感激了。所以玄武门事变后不但他没有波及自身,还尽全力保住大部分宗室没有受到大的惩罚,不但在宗室和朝中威信极高,就连李世民也对这个爷爷辈的宗亲也是敬爱有加。 淮安王府中之事虽是烫手山芋,交给他处置却是最好的办法了。一来减轻了李世民的压力,二来他虽是宗正寺卿,却更是李氏宗长、李神通的亲叔父,交给他处置,等于把淮安王府的事做为家族内务事来处理。这件事说重就重,因为宠妾灭妻纵庶欺嫡为礼法族规皆不容,说轻就轻,因为再怎么都是家务事,关门说话一家亲,朝臣也不好再多置嘴,反正又不是国家大事。三来无论处置的结果是什么,只要是李颐做的,就没人敢明着说三道四。 襄邑王李颐看着跪在面前长吁短叹满面羞愧的淮安王李神通,半含讥讽地说:“你我同为郡王,我如何敢受你的礼?” 李神通羞愧万分:“叔父如是说,是不是要折煞侄儿?侄儿遇到难事,叔父现今是宗室近支唯一长辈,不找叔父找谁去?于情于理,叔父都该管侄儿这件家务事,还请叔父费心了!” 李颐冷笑一声:“你都能宠妾灭妻纵庶欺嫡,整个王府行事不知孝悌全无章法,哪里还会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你看看,你贵为皇族宗亲,在朝堂上也是位极人臣英名霍霍,可在家事上都做了些什么? 你非要把已出嫁的庶女记在王妃名下我都顶住众人非议同意了,女儿家也就图个好听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谁知你越发变本加厉!纵容庶子安怀肆意妄为伤害嫡母,德孝公主被推倒差点小产,他居然还为一点小事逼的庶姐撞柱自尽差点送命!放眼整个朝堂宗室,谁有你淮安王府做事出格? 我记得你那庶幼子是你的宠妾金氏所生,听说你为极宠她,还把管家权交给她,宠爱妾室的人很多,可没见过象你这么糊涂的!你是不是看她娘家这几年势大了就放纵妾生子在府里胡作非为?你别忘了,即使正妃无子,也是你儿女的嫡母!金氏再得宠再封侧妃,她也只是个妾!她娘家再有势也不算是你正经的亲戚! 你那妾室和庶子胡作非为已激起众怒,令整个宗室蒙羞,甚至连皇上都被逼的左右为难,只有让他们母子俩受惩处才能平息众怒重拾宗室尊严,按律,你那庶子应被族谱除名贬为庶民,金氏应该禀明皇后娘娘削去侧妃之位然后休弃……” 话未说完,淮安王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跪下连连磕头:“安怀年幼无知,也是叔父的侄孙,叔父万万不可!若他有错,也是侄儿教养无方,金氏也已自贬为王府粗使诚心悔过,何况她一向安份守己,千错万错,都是侄儿处事偏颇造成的,还请叔父责罚侄儿!” 李颐冷哼一声:“就知道你舍不得!既然如此,你家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拿上你的罪己书快回去,在满朝文武中找找看,谁敢接就让谁管去!快走!快走!别来烦我!” 淮安王既不肯走,更不愿松口说处置金侧妃和安怀,只是厚着脸皮苦求:“叔父千万息怒!金氏休不得,你那侄孙也贬不得,还请千万想个两全的法子护侄儿一家大小周全,何况来找你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想必也是皇上的意思,你老无论看在谁的面上也不可撂挑子呀!” “住口!皇后娘娘让你来找我,是让我秉公办事维护国法宗律尊严,绝不是让我为了你的荒唐行径徇私!若是如此,以后人人有样照样,家将不家国将不国,老夫如何管束宗亲?皇后娘娘如何整治坤纲?皇上如何面对朝臣?而你淮安王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你既然舍不得宠妾庶子,那就快走,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淮安王越发羞愧万分,却坚决不走,只是苦苦求着,李颐却说什么也不肯迁就他,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小吏在外喊道:“大人,淮安王妃纪氏在外求见!” 李颐一愣,这个侄媳跑来做什么?莫非是怕自己经不起李神通苦求徇私所以来看个究竟? 李神通却是一喜,他太了解自己的妻子了,她能来,绝不是来给自己难堪的,绝对是来帮自己的。而叔父一向都对她有好感,经过这次就越发同情她,所以肯定会给她面子的。 迟疑间纪王妃已经进来,她似乎没看到丈夫热切求助的眼神,而是直接跪到李颐面前:“侄媳纪氏给叔父请安!” 李颐一向对这个出身高贵温婉大方的侄媳很有好感,前几天还在为她找到亲生女儿而高兴,谁知转眼就传出她们母女在王府被妾生子欺负的事,实在很让他同情。 真是个苦命的女人,还遇到一个又没良心又糊涂的丈夫。他叹了一口气伸手虚扶:“侄媳妇来了?你身体不好,又受了这么大委屈,快快起来,放心吧,叔父绝不会徇私,大不了撂下不管了,爱找谁找谁去!” 纪王妃却坚定地说:“不!侄媳不委屈,事出至此,侄媳难辞其咎,甚至可以说是自作自受,特地前来求叔父责罚!” 李神通和李颐同时吓了一跳:“你何罪之有要受责罚?” “侄媳身为淮安王府内院之主,管理着一众妾室子女,却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治家不善教子不严,以至前几日为一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这些天又谣谣纷纷大损王府声誉,甚至整个宗室都受到了非议,这还不算错吗?还不该罚吗? 王爷虽为一家之主,然男人家主要精力放在为国尽忠为朝廷尽力上,哪里顾得上家中琐事?家中诸事一向都是侄媳在打理,妾室儿女王爷也全交给了侄媳管理约束,他对侄媳极为信任,平时几乎很少过问,却因侄媳失职出了这等有损王府颜面之事,虽有王爷一力承担,但侄媳实在没法推卸责任,还请王叔责罚!” 李神通又感激又羞愧,妻子受了那么大委屈,人前却没有指责他一句,还把责任全揽到她自己身上,自己以前实在是太对不住她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珍爱她,绝不再负两人新婚时恩爱白头的誓言。 李颐越发同情,更是越发感动:“你果然贤良大度,我知道你是想替这个混帐背黑锅,然你虽管理王府内院,宠妾灭妻纵庶欺嫡这件事却与你没有责任,就是你想揽也揽不到自己头上,他身为一家之主,哪有做错事让妻子背责任的道理?快快请起吧,这件事我要么不管,要管就非得秉公处理,给你一个交待的同时也正国法宗律!” 纪王妃却坚决地说:“侄媳并非是替谁背黑锅,实在这件事主要错在侄媳。叔父也知道,在找回女儿之前,侄媳一直以为自己无儿无女,年轻时倒还罢了,年纪越大越发感到膝下荒凉。后来安怀出世后,他是府中幼子,小时又生得伶俐可爱,虽非侄媳亲生,却依然对他极为疼爱宠溺,就是他做错了事,侄媳也不许王爷管教,还百般袒护。 后来王爷气得干脆不管了,金氏想管也被侄媳拦着不许,才造成安怀调皮骄纵的性子,以致闯下祸事,也是侄媳自作自受!好在他还年糼,以后悉心教导,定让他悔过自新成为可造之材。至于金氏,她一直安份贤良,是侄媳身体不好才把管家权全交到她手上,并非王爷宠妾灭妻才让她管家的。何况那天事出后,她就自贬粗使诚心改过,就更不应该揪住一点小错就不放,是不是?说起来全是侄媳的错,绝不敢推到王爷身上,还请叔父责罚!” 李颐捋捋胡须,已是深为叹服,这位平时深居简出的淮安王妃,不令贤良大度,还极为聪慧。丈夫纵容宠妾和妻室大度对待妾室可是两码事,而丈夫纵容庶子欺嫡母和嫡母宠爱庶子纵容他顽皮更是两码事,一个是乱了礼教章法该严惩,一个却是极度的贤良厚道该褒奖,话被她这么一说,事情全反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464章、算盘落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几天功夫,淮安王府的纷纷谣言彻底转了风向。 原因是淮安王正妃纪氏承认这些事发生主要错在自己,王爷虽为一家之主,然男人家主要精力放在为国尽忠为朝廷尽力上,哪里顾得上家中琐事?王妃身为内院之主,管理着一众妾室子女,却治家不善教子不严,才出了乱子。 王妃也不是一片好心,她在找回亲生女儿之前以为自己无儿无女,所以对妾生的幼子百般疼爱视若亲生,还不许王爷管教,因为太过宠溺才娇惯的庶子骄纵无礼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本来宗正寺要重重处置,又是王妃一力承担求情,又保证以后自己亲自教养庶子,宗正寺念着他尚年幼,才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而淮安王并非宠妾灭妻才让侧妃金氏管家,是王妃身体不好自己把管家权交到金氏手上,而且庶子无礼失德之后,金侧妃就自贬粗使诚心改过,又是正妃觉得错不在她,念她这几年管家有功,又令她继续管家做侧妃。 淮安王府发生的事,并非丈夫纵容宠妾,而是正妃大度信任妾室,也不是丈夫纵容庶子欺嫡母,而是嫡母太过宠爱庶子纵容他顽皮才闯下祸来。 只有少数人认为全是在假话骗人,大多数人都这么传着,都是真被感动了。总之,淮安王妃实在是太贤良大度了,在这种贤良大度的声名下,她无论做什么大家都相信她理解她支持她。 淮安王府内,虽然纪王妃一力要求金侧妃继续管家,金侧妃却知道这次的乱子出太大了,安怀离世子之位越来越远了,除非他能过继在纪王妃名下。 可是她平时仗着受宠行事太过,安怀也实在被惯的不成样子,纪王妃虽然肯原谅他们,却肯定不会同意把安怀过继在自己名下。 只有她死活不肯回王府继续管家,安怀尚年幼无生母教养,就只能由纪王妃教养,就算她不肯管,外人肯定也知道安怀从今以后由嫡母教养,以纪玉瑶的出身和好名声,绝对会扭转众人对安怀的不良印象。 等她教养个一年半载,再提出过到她名下就更名正言顺了,为了儿子,她现在死也不能回王府后院,只有等安怀立了世子之后再说,忍得一时之苦,方能得长久如意。 可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 自从嫡妻在宗正寺卿李颐面前揽下所有错误,又使劲全力扭转了京中风向,言官和御史们不再把矛头对准淮安王,还纷纷上表赞扬纪王妃贤德宽容,应该大力褒奖,以正天下家风门风,一时,淮安王不再成为众矢之的,反倒人人羡慕,有贤妻如此,可不就是家宅平安兴旺的征兆。 从那以后,淮安王对妻子一百个信服敬爱,虽然仍对金侧妃情意不减,却真正把嫡妻放在了心上,暗想若是她真的去了,这个家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以后定要对她言听计从。 也不再用嫡妻催着,天天对长生嘘寒问暖,吃穿用度无不用心,还每日跑到如意公主府天天亲自监工,生怕给女儿了府第建的不如意,还打算给明净真正求一实职,一个大男人老是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明净又那么细心能干。 他生在富贵长在富贵,隋末唐初虽然也受了些苦,大唐建国后,却成为宗室中第一受宠之人,皇宫之外,荣华富贵无人能及,衣食住行极尽细致讲究,有他亲自监工,公主府肯肯处处称心如意。 而纪王妃也没有食言,回去之后立即言明不但安怀以后由她亲自教养,就连安玉安平安和一并由她亲自教养,她说自己现在找回了嫡长女,心中不再难受,身体已经恢复,要负起正室和嫡母的责任。 安玉尚在养伤且不急,安平、安和、安怀三个不能再担误了,要全部送去宗学读书,然后每天晨昏定省,晚上还要陪嫡母一起用饭,汇报学业接受教导。 宗学虽然风气不好,但请的都是名师,师德和才学都是天下之最,如果真正肯用心的,学业上绝对会突飞猛进,安平如果真有心参加科考,得名师指点绝对不一样。 而且安平安和年岁渐长,天天闷在家里不与同龄的宗室弟子和贵公子来往,肯定人脉和见识上要受影响,他们也该走出去了,淮安王府总有一天要靠他们撑起来。 而安玉,等她伤好后,每日也要晨昏定省。她年岁渐长,琴棋书画也学的差不多了,就减了这些功课,只有每天下午学一个时辰,再学一会女红,每天上午跟在嫡母身边学习管家和打理庶务。 长生已经出嫁,纪王妃以后若有人情来往走动,包括进宫就由安玉陪同,也好教她见世面学本事,她年岁不小,早该说亲了,应该领出去见人了。 纪王妃还说,安玉能以郡王庶女身份封县主,全是皇上和皇后的恩典,等她伤好了,就带她进宫磕头谢恩。 她又催淮安王去找名医给安玉配制去伤疤的药膏,务必要让她恢复往日的美貌,还给她打制首饰裁制进宫和来往应酬穿的新衣,要让她真真正正做一名体面的大唐贵女。 吕侧妃闻言即刻跑去给纪王妃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拦都拦不住。 淮安王更是高兴感激极了,都是他亲生的子女,他虽然忽视多年,却也是打心底希望他们都好的,现在妻子肯操起这份心,再合意不过了,就下定决心最少一个月绝不去看望金侧妃,向妻子表达诚心。 也越发愧疚这几年对其他儿女的忽视,有时晚上没事,就过来陪他们一起用晚饭,顺便考校功课闲话家常。 却发现原来安平并不象表面那样木讷无能,而安和他越表示关心,他性格越平和越正常,也越得人喜爱,只有安怀,仍不时表现的骄纵无礼,却也再象以前那么过份了,顶多板起脸不言不语,显得与一家人格格不入。 而安玉也肯向他这个做爹的撒娇说笑,她本就继承了吕侧妃的美貌,这些天心情好,越发光彩照人,越来越有贵女风范,也让淮安王多了几分真心的喜爱。 再加上金侧妃去了杂院居住,他堂堂王爷不好过去留宿,府里再没有称心的人,而吕侧妃现在心事趁遂,也年轻光彩了几分,又不再是一付怨怼之相,反而见面笑三分,本就美貌的她越发温婉动人起来,他还去吕侧妃那里留宿了一两夜,府里已不再是金侧妃母女专宠了。 等金侧妃知道这个消息后,安平和安和已经进了宗学,安玉也被带进宫向皇后娘娘谢了恩,还得了许多赏赐,她气的一口气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净了。 她还以为那个死病秧子真的贤惠,没想到如此奸诈狡滑,她确实没有食言亲自教养安怀,可她也把另外几个庶孽一并教养起来,还把他们送进了宗学。 安和安玉倒也罢了,安平可是长子,论身份比安怀更有资格封世子,若是一并由纪王妃教养,安怀就更名不正言不顺了。 他这么多年虽然被自己用尽手段整治的平庸怯懦象根木头,但小时候可是极聪明的,说明他的天份比较高,再加上宗学里名师大儒荟萃,他若是崭露头角怎么办? 而且他生母早亡,又胆小听话,很容易拿捏,纪王妃肯定愿意选个听话的世子。 可是安和不但有自己这个一直争宠要强的生母,还一直对纪王妃不恭敬,甚至还把她有孕的亲生女儿推倒在地,还在京中声名尽毁,他还有什么优势? 他又从小被娇纵惯了,一点委屈也受不了,一点城府也无,安阳又被勒令半年不许回娘家,她也不是什么聪明懂事的人,不添乱就好,还能帮上什么忙?再等下去,安怀越发没有希望了。 可是她刚刚坚称两年内绝不再回王府后院,要在这里安心赎罪,托纪王妃悉心教养安怀,还为了消息负面影响,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搏取大家的同情,这会怎么好反口再回去? 一时气愤无比,好在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她的生日了,淮王安肯定要来看她,肯定要求她回府,这些年他根本就离不了自己,府里又再没称心的人,纪氏已经老了,吕氏常年苦着脸一付怨妇相,他根本不喜,能忍这么一个月恐怕已是极限了。 到时她正好借坡下驴,就不装什么强了,反正又不是她自己要回府,女人总不好违背丈夫的命令。等她回了王府内院重新掌事,有的是一百个办法对付纪氏,安怀的世子之位他要定了。 纪王妃真正的负起了教养庶子女的责任,不但衣食住行关怀备至,也很用心很严格地教养他们,还派人盯着几个庶子在宗学的一言一行,若有不规立即指出,还给安玉请了教养嬷嬷学习宫规礼仪,真正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儿女。 不但淮安王看在眼里越发感激,就连包娘子也很不解,她是担心王妃的身子受不了。 纪王妃对她说:“以前我不肯管,一是王爷在家事实在太糊涂了,金氏太狡诈了,我越管越不堪,还气得身体不好。二是我又没有儿女和亲人,这府里是好是坏,将来又如何,王爷都不担心,****的那门子心?再加上身体也确实不好,就随他而去。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长生,她虽然嫁了出去,可总是淮安王府的嫡长女,以后无论他们四个谁犯了错或者过得不好,或者淮安王府有什么麻烦,都要牵连到长生,她不管是不孝不悌,管了就是招惹不完的麻烦。 所以我从现在开始就要给她清除后患,也不说王府做为她的助力,最起码不能拖累她,我只有把他们四个全部教导好,安排好,才能从根子上杜绝后患。 再说了,王爷和我少年结发又同甘共苦,这些年虽然专宠金氏,却对我委实不赖,他说王府除了我再无正妃,绝不只是说说,无论是为了王爷还是为了长生,我都不能再听之任之。”(未完待续。) 第465章、乔迁之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谢家别宅在抄家时因为裴相及时买下,除了值钱东西和摆件小物品全不见了之外,笨重的大件家俱基本都在,也没有损坏什么,只需添些器物床帐就能入住,甚至酒窖里的佳酿还都在。 明净可能实在不愿意生母再寄人篱下,雇了许多人清扫整理添置东西,很快就收拾停当了,并特意把父亲手书的“谢府”门匾挂了上去,又采买了几个家奴先用着。 没几天太姨娘就搬了进去,她总算又回到了丈夫的宅子,还住在了以前和丈夫儿子一起住过的别院,只是身份问题还没解决。 蒋怡文担心新买的奴才用着不趁手,很体恤地把一直服侍太姨娘的丫头小厮厨娘们全送给了明净,倒也解了燃眉之急。 而他家长辈得知他和德孝公主的丈夫交好,还在危难时帮过他们,就知道他将来前途必不会错,就对他渐渐厚待看重。 明净也求过淮安王,说自己已有驸马都尉的闲职,谢家如今太惹眼,他不宜再领职务招人眼红,还是等长生生产之后,他好好陪陪妻儿,过上一年半载再说前途之事,请岳父关照一下挚友蒋怡文的前程,他一直想带着妻儿外放为官。 淮安王说不过小事一桩,他给吏部打个招呼,有合适的职位就第一个考虑到他,保证找个好地方让他满意,明净十分高兴,对这个便宜岳父也多了几分真心的敬意。 而徐老伯夫妇担心他俩离开老宅后,儿子回来找不到,坚决不肯搬走,明净说雇个人守在那里,一有消息就来谢府报告,他们还是不肯走。 明净无奈,就派人每月送去钱米吃食,还在周围街坊邻居里雇了一个四十左右家贫却本份能干的婆子,每日过去照顾他们老俩口。 派去寻找他们儿子的人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想是不久就能找到,等找到以后再向老俩口报喜吧,免得他们空欢喜一场。 在淮王安的努力下,如意公主府也很快就修缮好了,改成了德孝公主府,长生不想再住在淮安王府,就挑了个吉日和明净正式搬了进去。 以后再不用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想让谁住公主府,就让谁住,她喜欢谁就请谁做客,再也不用看人眉高眼低了。就是以后她的嫡婆母谢老夫人要来,也是依傍她生活,只有她看自己的脸色而已。 只是位于武功郡的郡伯府,虽然皇上已经开恩发还,明净却还顾不上修整,只是托郡守派人先看护着,等他闲下来再收拾。 搬进公主府后,纪王妃想着女儿并未举行什么册封礼,大部分宗亲和权贵还不认识德孝公主和驸马,就说服长生在公主府举办一次认亲并乔迁宴,算是把这个女儿正式介绍到权贵圈子。 她给京中全部皇室宗亲和三品以上权贵都发了请贴,收到贴的没有一家落下都来了,没收到贴的,凡是沾亲带故的,或者能找个由头的,都找机会前来贺喜,真正的宾客盈门。 裴家老小全部上门来了,长生相信他们是真心来贺喜的。幸好纪王妃做这种事驾轻就熟,一切准备的十分完美,没有出一点纰漏。 就连长孙皇后也准备了厚礼,带着千金公主和姝儿,还有杜家四小姐前来贺喜,宴会办的十分喜庆热闹,她也正式和京中的宗亲权贵见了面。 长生落落大方,优雅从容又谦和周全,除了少数妒忌拈酸的外,赢得了大多数闺秀贵妇的认可,从此正式加入了京中的贵妇圈,以后往来应酬是少不了的,当然,其中很多是看在淮安王府的权势和皇后对她十分喜爱的面上。 纪王妃担心女儿累着,也知道她并不喜这种应酬和客套,认亲宴后借口胎相不稳拒绝了大部分应酬和上门探视,只有宗亲中的大事才带她参加。 决定举办乔迁宴之后,明净记挂着生母重回谢家恢复妾室身份还得谢老夫人点头,不想和她把关系搞的太僵,觉得这刚好是一个机会,她是长生正经的嫡婆婆,明清是他的嫡兄,不请他们难免受人诟病,他不愿长生声名有污。 就和长生商量过后,派人庄子上送了信,并带去丰厚的礼物,说了长生得封公主,即将搬到公主府之事,请谢老夫人带着全家人前来参加乔迁宴。 他猜谢老夫人这么刚强好面子的人,从贵妇沦落成了庄子上的村妪,还要靠着两个庶子过活,亲生的儿子又不生争气,她肯定不愿意现身在贵妇和故交云集的乔迁宴上受人嘲讽,所以她肯定不愿意来。 她甚至巴不得京中的贵妇故交们不再提起她记起她,就让她这么默默无闻地度过余生。除非她的亲生儿子谢明清有了前途,她不用再依傍庶子,才肯扬眉吐气的现身人前吧。 他去信,不过是想缓和双方关系而已,毕竟她谢家老夫人的身份在哪压着,谁也越不过她去,以后好多事都得她点头同意。 何况就算他们都来了也没有什么关系,老夫人是个聪明人,定会约束明清夫妻俩不得生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出他所料,谢老夫人收下他送的厚礼,却派人回信婉拒了,托辞是自己身体不适,明清的幼子又染了风寒,以后再上门道贺。 让他和长生没想到的是,老夫人不但派人送了些庄子上的土仪作为贺礼,还把夏嫂的两个儿子满屋和满园送给长生,说是公主府刚开府,肯定缺可心的人用,旧奴用着称心。 公主府这么大,她现在确实很缺可靠的人手用,满屋和满园姐妹俩都是可靠的人,这本礼她很喜欢,越发佩服她的审时度势。 周王氏终是拗不过女儿留了下来,眼看着她搬进德孝公主府,帮着她摆了乔迁宴,还陪她住了三日后方才和侄女金花离京回乡,她的未婚夫施惠齐在长辈的陪同下,在京中请了媒人,带着丰厚的聘礼一起跟着去提亲。 至此,施家才知道,原来定下的儿媳妇竟是京中前些日子到处传扬的德孝公主的表妹,虽然施惠齐并不在乎这些,但对于施家人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们对王金花还算称心,但就是嫌出身太差,是穷乡僻壤的村姑,不但说出去丢人,估计还没有什么嫁妆。 却没想到她的表姐就是前些日子京中到传扬的德孝公主,其嫡亲祖母还封了六品的寿康太君,还御赐了龙头拐杖,听说德孝公主打算给表妹一处店铺和一处庄子做陪嫁,王家又得了淮安王府的厚赐,她是王家唯一的女儿,将来给的陪嫁肯定不薄。 这等出身和靠山,肯定一辈子安享富贵,说不定儿子还能沾光得到什么前程,要不是儿子一片诚心提前定下了,这会定是轮不到他们家了,当下高兴万分,聘礼备的十分丰厚体面,就连媒人也请的是官媒,显示了十足的诚意。 长生终是不放心母亲独自回乡,不仅是路上劳累的问题,回去后还要面对一大摊事,她担心母亲应付不来,最终还是二十四孝好老公明净主动提出陪岳母回去,好让妻子放心。 她从一名宫奴村姑忽然一跃飞天成了顶级贵女德孝公主,宗室第一受宠人淮安王的嫡长女,荣华富贵无人不羡,周家人肯定人人都想沾光,包括大哥周安生和大姐周巧生。 而且娘亲刚封了义安孺人,淮安王府更是给周王两家极丰厚的赏赐,说句难听的话,几辈子躺着吃都吃不完,谁知道周家人会不会为此闹出什么事来。 娘亲虽然头脑清楚做事公道,可一家之主毕竟是周厚纯,万一闹得不可开交气坏了她怎么办?长生实在不想她苦尽甘来时再有什么不妥。 明净能跟回去再好不过,他的身份能压住一切想兴风作浪的人,肯定一切都能料理停当。好在现在离生产还远,胎相又极好,又有亲生父母和太姨娘悉心照料,他也能走的放心。 明净走后,长生也没有什么事,看到满屋和满园,决定还老夫人的人情,就托人打听到了老夫人身边以前得用的几位旧仆,有的处境凄凉衣食不济,有的卖入别家为奴,她靠着德孝公主的名头,全部招了回来,又诚心诚意地又备了一份厚礼给老夫人送去。 同去的还有京中一位有名的西席先生,说是让教导几个侄子读书,束侑和节礼都由公主府出,庄子上只需要供茶饭就行,至于老夫人感不感激,就不是她的事了。 如今有了满屋和满园姐妹俩,还有周嬷嬷和菊香小喜做管事,纪王妃又把身边几个可靠的人送了过去,一切很就象模象样的料理的很周到,她只需每日安心养胎就成。 嫌弃宫里太闷的千金公主也不时带着锦姝还有另一个伴读杜芸瑶来德孝公主府游玩散心,让长生非常开心,能时常见到锦姝,看到她健康开心的成长,弥补了她前世和今生都未能与姐姐长相伴的遗憾,是她心灵最大的安慰。 锦姝也对长生的身孕非常感兴趣,一再说要让她生个妹妹,她将来一定要好好疼爱妹妹,就象姑姑疼她一样。 长生拉着她的手,说自己也很想给她生一个妹妹,名字就叫锦媛,以后和她就象嫡亲的姐妹,还说如果这次生的是弟弟,让她不要灰心,她一定要给她生一个叫锦媛的妹妹。 她也不放心太姨娘,虽在谢府现在收拾的非常舒适精美,服侍的人也很合心意,她也能住在以前和丈夫儿子常住的偏院里怀旧,生活应该还算称心。 但是她太孤单了,就找借口说身边只有奴才服侍,没有自己人在身边,她也不时想吃太姨娘做的汤羹,才把她接来公主府住下,只等明净回来再做打算。 而纪王妃不但派了两名精通孕产之事的嬷嬷守着长生,也早早定下了奶娘和稳婆,还不辞辛苦,每隔一日就要带着擅长妇科的太医来给长生把脉,非要看着她一切平安才行。 长生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爱,一门心思生个健康聪明的宝宝,来回报这些爱护她的人。 德孝公主开府的消息传出去后,不时有谢府以前的家奴来投,长生觉得反正现在公主府大量用人,母妃赠的还远远不够,用这些旧人更好,省得采买麻烦还用着不省心。 而且谢家遭难,这些奴才也跟着四散飘零受了许多苦,凡是能投来的,都是过的很差的,有的托儿带女辛苦谋生,有的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也不过报着一试的心情来看看。 她托细细查过他们的来历,又请太姨娘把过关后,就许他们卖身公主府为奴为旧主效力。 意外的是另一个她没想到熟人也找上门来,就是出宫离京时在客栈碰到的同是退役宫女的龚雁春。她曾是尚膳司的一名粗使宫女,河北涿州人,已有了情意相投的男子等她役满出宫后迎娶,却被老爹卖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地主做填房。 她死活不同意,是长生出主意救了她,两人结下了一份情意,她还报了未来夫婿的姓名地址,约好长生以后进京去找她,长生以前自顾不暇,也不愿给别人招祸,就一直没有上门,时间久了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想到龚雁春听到她的消息后,居然找上门来,长生自然十分高兴。 得知她现在已有了两个健康活泼的儿子,丈夫是工部专门修膳房屋的能工巧匠,收入不薄,待她又好,日子过得很舒心。 长生就想到若大的公主府,不时有一些修修补补的零碎活计,谢府也是,每次去外面雇人很麻烦,老是生人来来去去的也不安全。 就提出不如让龚雁春的丈夫辞了工部的差事,以后常驻公主府外院做个小管事,领着几个人专管公主府和谢府的房屋修缮,不但活计轻松,闲时每天都能回家,待遇还几乎是工部的一倍。 龚雁春当即大喜,她现在日子过得顺心,上前拜访只是为了全俩人的情份,表达自己的谢意,并没有什么沾光的意思,不过能给旧友效力,还能让自家的日子更好过些,她当然很高兴,就应下等丈夫做完工部这一批活就辞了差事。(未完待续。) 第467章、妻贤妾美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淮安王一拍脑袋哎呀一声懊悔不迭,原来他是真的给忘了,原来金氏已经三十九岁了。 正不知所措间,纪王妃又说了她已经做主摆宴给金侧妃庆了生,还替王爷准备了一份厚厚的生辰礼,价值都比得上去年给襄邑王妃送的礼了。 淮安王方才松了一口气,襄邑王妃可是郡王正妃、李氏宗妇,金侧妃的礼能和她相比,确实是厚重无比,当即朝纪王妃弯腰长揖道谢。 纪王妃闪身避过,又说了今日庆生情景,除了长生身子不便只送了贺礼,其余儿女们都到齐了,管事们也来了,由吕侧妃领着庆生,都送了什么礼,中午都备了什么宴等等,半点也没有亏待金侧妃。 又说王爷下令半年不许安阳回王府,她想着郡马不在京城,她一个孤单冷清,就借金侧妃生辰之际请她回了府,她年纪还小,慢慢教导会懂事的,淮安王心中舒坦,连连道谢。 纪王妃掩口一笑:“虽说金妹妹的生辰过得也算热闹,可王爷不但人没有到,也没有亲自备礼,想是金妹妹心里很不痛快呢,不如辛苦王爷先过去看看,回来再歇息,妾身现在就让去准备香汤。” 淮安王越发感激,赶紧派人去库房将前几天有人刚送的一大座琉璃宝树拿过来,端的是晶莹璀璨光华耀眼,也舍不得肉疼,让人抬着去了后面杂院。 进了门只见婆子和丫头站了满院听侯,院子里摆满了耐寒的花木,上面好象还结了红绸绢花,应该是纪王妃昨日派人布置的,只是好象被人撕扯损毁了一般乱七八糟,心想定想是金侧妃发脾气了。 就喝斥奴才为什么不收拾,一个婆子上来小声说:“王妃发怒,不许打扫收拾。” 淮安王明白是故意摆给他看的,王妃两个字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一个侧妃怎么能称王妃,就瞪了婆子一眼硬着头皮踏进屋门,看见室内也是乱七八糟,两个丫头低头侍立着,床帐放下来。 就挥手让人下去,嘻皮笑脸地撩开帐子,本就睡不踏实的金侧妃睁开眼,淮安王吓了一跳,怎么几日不见,爱妃象是老了十岁不止,浮肿发黄的脸,还有黑眼圈,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憔悴不堪,甚至脖子上都有一圈一圈的细纹了。 眼前顿时闪过一张如娇花美玉般的容颜,螓首蛾眉无一处不娇嫩,无一处不美丽,即使病了也楚楚动人如同西子捧心让人分外怜爱,要不然他也不会借口办差两天两夜不回家守着她,才错过了金侧妃的生辰。 也是,她才十六岁的妙龄,金侧妃已经四十了,年龄差了一倍都不止,能相比吗。 他忍住内心的不适,正欲赔罪,金侧妃顺手抄起枕头扔过去,然后背过身嘤嘤地哭起来,不肯再理他。 淮安王知道这次错的严重,自己哪能做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人呢,何况爱妃虽老,却也与他恩爱多年,还生了两个心爱的儿女。 就耐着性子哄了半天,金侧妃却仍然不肯理他,无奈令人把琉璃宝树抬进帐子,说有宝物相赠,求爱妃赏眼看一下,还承诺说明年是她四十岁整寿,一定给她风光大办,又说爱妃年纪大了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对身子不好。 金侧妃听到她明年就要四十已是满心悲凉,再听到她年纪大了四个字更是心头大怒,头也不抬,抄起床头一个铜熏笼就砸了过去,只听劈里哗啦,琉璃宝树碎了一地。 淮安王又气又心疼,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失误,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金侧妃生的安阳都出嫁了,如果明澈一直在京说不定都要抱外孙了,她和年方十六的新美人相比,可不就是年纪大了? 又因心中有愧强忍了没有发作,心想金氏年纪越大脾气越坏,自己若真纳了可心的美人回来,王妃肯定贤良能容,这金氏还不知怎么搓磨人,那如花似玉的美人怎么受得住? 她上不如王妃贤良大度,下不如年轻的美人美貌温柔,要留在这里就先留下吧,反正她做了那么大的错事,把本王的一双儿女教成那样,又是自己提出的,也应该悔过自新。 心里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忍着怒气说:“你的生辰本王没来,那是有重要差事,何况王妃又半点没有亏待你,她一个正妃屈尊给你贺生辰,你也应该知足了。 这宝物是早就给你备下的,本想给你一个惊喜,却被你砸烂,你不要也罢,反正王妃已经替我送了礼,你好好歇着,本王忙了好几天,先去歇息了。” 然后拔脚就走,连头也不回,金侧妃方才觉得事情不对劲,无奈人已走远,她又拉不下脸去追,看着满地的碎片,把枕头狠狠地扔在地上,蒙住脸低泣起来。 淮安王回了内院,纪王妃已经派人备好了他最爱的兰汤,还有换洗的中衣等物,寝帐也熏的温热馨香十分舒适。 纪王妃看着他沮丧又生气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亲手替他解了外衣,服侍他沐浴了,这一折腾天色渐晚,又令人摆上精心准备的茶饭,笑盈盈地说:“天色快晚了,我让人点了安眠的熏香,王爷不如提前用些东西再好好睡一觉,省得你睡的正好又要起来用宵夜。” 淮安王心中有事也没有多说,就用了些粥饭疲备不堪地睡去,越发觉得正室贤良,新美人可心,而金氏却越来越不堪了。 他一觉睡到天大亮,纪王妃已经派人备好热水巾栉和早膳,一边陪他用餐一边说:“金侧妃如今不肯回内院,我又要忙着管家和教养咱们的儿女,吕侧妃又不懂得王爷的心思,倒没有可心的人服侍王爷了。 别人身份不如你,家中也有五六七八个年轻貌美的宠妾,可怜王爷这么辛苦,身边却连一个可心的人也没有,实在是妾身失职了,要不是现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妾身都想给王爷再纳几房美貌温柔的小妾。” 淮安王老脸一红,这不是贤妻失职,而是金侧妃的手笔,她太专横善妒了,弄得他一个堂堂的郡王,号称大唐宗亲第一人,却连一个普通官员也不如。 妻子如此贤良,一时心中大石落地,先是赞了妻子一番,然后才红着老脸说:“贤妻若有此心,当下就有一个合适的,是冯侯爷送的。 他去江南办差遇到的红颜知己,就带了回来,十分的美貌温柔,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可惜他妻子不贤,不但不许进家门,还不许作外室,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冯侯爷不舍美人所托非人,无奈说王妃您贤良大度,就转赠给我了,我把她暂时安置在别院里,只等有机会再禀明王妃,没想到贤妻主动提出来了,倒让为夫惭愧。” 纪王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是那么吃醋捻酸的人吗?难怪你天天往外跑,原来是会美人去了!还不赶紧把人接回府安置了,以后也有人服侍你了,我也就放心了。” 淮安王老脸一红,心中却欢喜无比,派人去查了明天就是吉日,就商议明天一大早带她回府给王妃磕头。 纪王妃说她马上让人收拾住处,并安排可靠的人去服侍,保证让王爷心爱之人住的舒舒服服的,又说派别人去请担心吓坏了娇滴滴的美人,请淮安王辛苦一趟亲自去接,今晚帮着收拾行礼不必回来了,淮安王谢过贤妻美意当即出了门。 到晚上金侧妃想明白了,有些后悔,却不好回府,就派人悄悄去请淮安王,心想只要留他一夜,什么事也没了,谁知他却一夜未归,心里气闷至极,干脆真的赌起气来。 第二天一大早,淮安王就带了一个极美貌风流的女子进府,面若桃花容光照人,身材十分婀娜多姿,言谈举止优雅动人,风情妩媚无人能及,她名叫罗烟柳,今年还不到十七岁。 纪王妃笑吟吟地受了她的大礼参拜,赏了首饰衣料,安排她住在虽小却十分精美舒适的晚睛院,就在王爷的正院后面,顺着小门几步路就到了,十分地方便,又拨了温顺听话的人去服侍,从此淮安王府就多了一位罗姨娘。 纪王妃贤淑,摆了酒宴贺新姨娘入府,还赏了盍府的奴才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银,听说德孝公主都派人送了礼道贺,一时新姨娘地位不凡。 好在这位罗姨娘十分懂事,说王妃与王爷同甘共苦结发情深,吕侧妃温柔本份且生有安玉县主,总是劝淮安王要顾念旧情雨露均占,才能家宅和睦安享一世富贵风流。 淮安王一向对喜爱的女子没有什么招架之力,也觉得她说的有理,几乎是言听计从,每月就去纪王妃和吕侧妃那里留宿个两三夜,不再象以前几乎都是金侧妃专房专宠。 却对她爱中生敬越发上心,罗姨娘也对纪王妃和吕侧妃十分敬重,几个人一团和气,王府诸人纷纷猜测,这一次金侧妃怕是真要失宠了。 纪王妃只是淡淡一笑,不但给金侧妃送去的衣食用度越发优厚精致,还更加用心的教养儿女,淮安王都觉得几个儿女越来越懂事,王府后继有人。 她除了隔天去看望长生的同时,还时常带着安玉在外走动,又不时派人送去精美的东西给安阳,让她安心在家不要惹事,郡马的事王爷自会操心,绝不会亏着她这个女儿。 自此家里一派和谐安宁,淮安王也身心俱安,下了朝就在家守着罗姨娘,抽空教导几个儿子,确实要忘了以前一天也离不开的金侧妃。 这是纪王妃和长生商量好的釜底抽薪之计,反正淮安王身边离不开可心的人服侍,反正她年长色衰,对男女情事已没有什么兴趣,只要丈夫在正事上有章程,不影响到女儿的利益,不影响王府的安宁,宠不宠谁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现在又有爱女佳婿和即将出世的外孙,她的心就更不在他身上了。 与其让金侧妃一直霸着他兴风作浪,不如让别的没有根基的女人取而代之,所以托心腹花重金挑选了一名扬州瘦马,给她弄了新的身份,起名罗烟柳。 又使计由淮安王的好友出面送给他,罗烟柳十分美貌且正值妙龄,从懂事开始学的就是如何取悦男人,岂是艳俗半老的金侧妃能比的,果然淮安王一见倾心,一天也离不了。 纪王妃为了让罗烟柳忠心办事,又答应替她寻亲,还赠了田宅银票给她将来养老,承诺等王爷百年之后,是去是留全由她的心意。 罗烟柳早就被青楼下药弄的不能再生养,除了青春和姿色几乎一无所有,也除了一辈子倚门卖笑,最好的下场就是被人买去作姬妾或者外室,谁知道将来会落到什么地步。 纪王妃之举救她脱离了火海,现在虽然有淮安王的宠爱,但她自小长在欢场,从不相信男人的真心,她已不能生养,谁知道年老色衰时这份宠爱还有多少,反而觉得纪王妃是可信之人。 如今王妃许她自由身,赠下的财物宅子足够她后半辈子生活无忧,弟弟的下落已经有了一些消息,如果能够姐弟团聚,她这一生再无所求。在她心里,她的主子是纪王妃,淮安王只是固定的恩客而已。 于是处处按照纪王妃的心意行事,又使出浑身解数取悦淮安王,直让淮安王觉得,他这一生才算找到了真爱。 也觉得他这一生实在是太幸运,得两个最重要最优秀的女人陪伴照顾。一个是贤良大度同甘共苦过的嫡妻,替他教养子女管理家业,让他无后顾之忧。 一个是如今的红颜知己罗烟柳,美貌风流柔情似水,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一喜一嗔十分动人,有无数个手段让他开心,还从不争风吃醋让他为难,实在是太可心了。 至于其他女人,比如金侧妃和吕侧妃,还有以前得宠的韩姬,都不如她们重要。(未完待续。) 第466章、釜底抽薪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467章、妻贤妾美 (因一时疏章,这一章和上一章章节名发错了,已经没法修改,这一章是467章,不影响阅读。) 淮安王一拍脑袋哎呀一声懊悔不迭,原来他是真的给忘了,原来金氏已经三十九岁了。 正不知所措间,纪王妃又说了她已经做主摆宴给金侧妃庆了生,还替王爷准备了一份厚厚的生辰礼,价值都比得上去年给襄邑王妃送的礼了。 淮安王方才松了一口气,襄邑王妃可是郡王正妃、李氏宗妇,金侧妃的礼能和她相比,确实是厚重无比,当即朝纪王妃弯腰长揖道谢。 纪王妃闪身避过,又说了今日庆生情景,除了长生身子不便只送了贺礼,其余儿女们都到齐了,管事们也来了,由吕侧妃领着庆生,都送了什么礼,中午都备了什么宴等等,半点也没有亏待金侧妃。 又说王爷下令半年不许安阳回王府,她想着郡马不在京城,她一个孤单冷清,就借金侧妃生辰之际请她回了府,她年纪还小,慢慢教导会懂事的,淮安王心中舒坦,连连道谢。 纪王妃掩口一笑:“虽说金妹妹的生辰过得也算热闹,可王爷不但人没有到,也没有亲自备礼,想是金妹妹心里很不痛快呢,不如辛苦王爷先过去看看,回来再歇息,妾身现在就让去准备香汤。” 淮安王越发感激,赶紧派人去库房将前几天有人刚送的一大座琉璃宝树拿过来,端的是晶莹璀璨光华耀眼,也舍不得肉疼,让人抬着去了后面杂院。 进了门只见婆子和丫头站了满院听侯,院子里摆满了耐寒的花木,上面好象还结了红绸绢花,应该是纪王妃昨日派人布置的,只是好象被人撕扯损毁了一般乱七八糟,心想定想是金侧妃发脾气了。 就喝斥奴才为什么不收拾,一个婆子上来小声说:“王妃发怒,不许打扫收拾。” 淮安王明白是故意摆给他看的,王妃两个字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一个侧妃怎么能称王妃,就瞪了婆子一眼硬着头皮踏进屋门,看见室内也是乱七八糟,两个丫头低头侍立着,床帐放下来。 就挥手让人下去,嘻皮笑脸地撩开帐子,本就睡不踏实的金侧妃睁开眼,淮安王吓了一跳,怎么几日不见,爱妃象是老了十岁不止,浮肿发黄的脸,还有黑眼圈,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憔悴不堪,甚至脖子上都有一圈一圈的细纹了。 眼前顿时闪过一张如娇花美玉般的容颜,螓首蛾眉无一处不娇嫩,无一处不美丽,即使病了也楚楚动人如同西子捧心让人分外怜爱,要不然他也不会借口办差两天两夜不回家守着她,才错过了金侧妃的生辰。 也是,她才十六岁的妙龄,金侧妃已经四十了,年龄差了一倍都不止,能相比吗。 他忍住内心的不适,正欲赔罪,金侧妃顺手抄起枕头扔过去,然后背过身嘤嘤地哭起来,不肯再理他。 淮安王知道这次错的严重,自己哪能做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人呢,何况爱妃虽老,却也与他恩爱多年,还生了两个心爱的儿女。 就耐着性子哄了半天,金侧妃却仍然不肯理他,无奈令人把琉璃宝树抬进帐子,说有宝物相赠,求爱妃赏眼看一下,还承诺说明年是她四十岁整寿,一定给她风光大办,又说爱妃年纪大了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对身子不好。 金侧妃听到她明年就要四十已是满心悲凉,再听到她年纪大了四个字更是心头大怒,头也不抬,抄起床头一个铜熏笼就砸了过去,只听劈里哗啦,琉璃宝树碎了一地。 淮安王又气又心疼,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失误,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金侧妃生的安阳都出嫁了,如果明澈一直在京说不定都要抱外孙了,她和年方十六的新美人相比,可不就是年纪大了? 又因心中有愧强忍了没有发作,心想金氏年纪越大脾气越坏,自己若真纳了可心的美人回来,王妃肯定贤良能容,这金氏还不知怎么搓磨人,那如花似玉的美人怎么受得住? 她上不如王妃贤良大度,下不如年轻的美人美貌温柔,要留在这里就先留下吧,反正她做了那么大的错事,把本王的一双儿女教成那样,又是自己提出的,也应该悔过自新。 心里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忍着怒气说:“你的生辰本王没来,那是有重要差事,何况王妃又半点没有亏待你,她一个正妃屈尊给你贺生辰,你也应该知足了。 这宝物是早就给你备下的,本想给你一个惊喜,却被你砸烂,你不要也罢,反正王妃已经替我送了礼,你好好歇着,本王忙了好几天,先去歇息了。” 然后拔脚就走,连头也不回,金侧妃方才觉得事情不对劲,无奈人已走远,她又拉不下脸去追,看着满地的碎片,把枕头狠狠地扔在地上,蒙住脸低泣起来。 淮安王回了内院,纪王妃已经派人备好了他最爱的兰汤,还有换洗的中衣等物,寝帐也熏的温热馨香十分舒适。 纪王妃看着他沮丧又生气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亲手替他解了外衣,服侍他沐浴了,这一折腾天色渐晚,又令人摆上精心准备的茶饭,笑盈盈地说:“天色快晚了,我让人点了安眠的熏香,王爷不如提前用些东西再好好睡一觉,省得你睡的正好又要起来用宵夜。” 淮安王心中有事也没有多说,就用了些粥饭疲备不堪地睡去,越发觉得正室贤良,新美人可心,而金氏却越来越不堪了。 他一觉睡到天大亮,纪王妃已经派人备好热水巾栉和早膳,一边陪他用餐一边说:“金侧妃如今不肯回内院,我又要忙着管家和教养咱们的儿女,吕侧妃又不懂得王爷的心思,倒没有可心的人服侍王爷了。 别人身份不如你,家中也有五六七八个年轻貌美的宠妾,可怜王爷这么辛苦,身边却连一个可心的人也没有,实在是妾身失职了,要不是现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妾身都想给王爷再纳几房美貌温柔的小妾。” 淮安王老脸一红,这不是贤妻失职,而是金侧妃的手笔,她太专横善妒了,弄得他一个堂堂的郡王,号称大唐宗亲第一人,却连一个普通官员也不如。 妻子如此贤良,一时心中大石落地,先是赞了妻子一番,然后才红着老脸说:“贤妻若有此心,当下就有一个合适的,是冯侯爷送的。 他去江南办差遇到的红颜知己,就带了回来,十分的美貌温柔,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可惜他妻子不贤,不但不许进家门,还不许作外室,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冯侯爷不舍美人所托非人,无奈说王妃您贤良大度,就转赠给我了,我把她暂时安置在别院里,只等有机会再禀明王妃,没想到贤妻主动提出来了,倒让为夫惭愧。” 纪王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是那么吃醋捻酸的人吗?难怪你天天往外跑,原来是会美人去了!还不赶紧把人接回府安置了,以后也有人服侍你了,我也就放心了。” 淮安王老脸一红,心中却欢喜无比,派人去查了明天就是吉日,就商议明天一大早带她回府给王妃磕头。 纪王妃说她马上让人收拾住处,并安排可靠的人去服侍,保证让王爷心爱之人住的舒舒服服的,又说派别人去请担心吓坏了娇滴滴的美人,请淮安王辛苦一趟亲自去接,今晚帮着收拾行礼不必回来了,淮安王谢过贤妻美意当即出了门。 到晚上金侧妃想明白了,有些后悔,却不好回府,就派人悄悄去请淮安王,心想只要留他一夜,什么事也没了,谁知他却一夜未归,心里气闷至极,干脆真的赌起气来。 第二天一大早,淮安王就带了一个极美貌风流的女子进府,面若桃花容光照人,身材十分婀娜多姿,言谈举止优雅动人,风情妩媚无人能及,她名叫罗烟柳,今年还不到十七岁。 纪王妃笑吟吟地受了她的大礼参拜,赏了首饰衣料,安排她住在虽小却十分精美舒适的晚睛院,就在王爷的正院后面,顺着小门几步路就到了,十分地方便,又拨了温顺听话的人去服侍,从此淮安王府就多了一位罗姨娘。 纪王妃贤淑,摆了酒宴贺新姨娘入府,还赏了盍府的奴才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银,听说德孝公主都派人送了礼道贺,一时新姨娘地位不凡。 好在这位罗姨娘十分懂事,说王妃与王爷同甘共苦结发情深,吕侧妃温柔本份且生有安玉县主,总是劝淮安王要顾念旧情雨露均占,才能家宅和睦安享一世富贵风流。 淮安王一向对喜爱的女子没有什么招架之力,也觉得她说的有理,几乎是言听计从,每月就去纪王妃和吕侧妃那里留宿个两三夜,不再象以前几乎都是金侧妃专房专宠。 却对她爱中生敬越发上心,罗姨娘也对纪王妃和吕侧妃十分敬重,几个人一团和气,王府诸人纷纷猜测,这一次金侧妃怕是真要失宠了。 纪王妃只是淡淡一笑,不但给金侧妃送去的衣食用度越发优厚精致,还更加用心的教养儿女,淮安王都觉得几个儿女越来越懂事,王府后继有人。 她除了隔天去看望长生的同时,还时常带着安玉在外走动,又不时派人送去精美的东西给安阳,让她安心在家不要惹事,郡马的事王爷自会操心,绝不会亏着她这个女儿。 自此家里一派和谐安宁,淮安王也身心俱安,下了朝就在家守着罗姨娘,抽空教导几个儿子,确实要忘了以前一天也离不开的金侧妃。 这是纪王妃和长生商量好的釜底抽薪之计,反正淮安王身边离不开可心的人服侍,反正她年长色衰,对男女情事已没有什么兴趣,只要丈夫在正事上有章程,不影响到女儿的利益,不影响王府的安宁,宠不宠谁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现在又有爱女佳婿和即将出世的外孙,她的心就更不在他身上了。 与其让金侧妃一直霸着他兴风作浪,不如让别的没有根基的女人取而代之,所以托心腹花重金挑选了一名扬州瘦马,给她弄了新的身份,起名罗烟柳。 又使计由淮安王的好友出面送给他,罗烟柳十分美貌且正值妙龄,从懂事开始学的就是如何取悦男人,岂是艳俗半老的金侧妃能比的,果然淮安王一见倾心,一天也离不了。 纪王妃为了让罗烟柳忠心办事,又答应替她寻亲,还赠了田宅银票给她将来养老,承诺等王爷百年之后,是去是留全由她的心意。 罗烟柳早就被青楼下药弄的不能再生养,除了青春和姿色几乎一无所有,也除了一辈子倚门卖笑,最好的下场就是被人买去作姬妾或者外室,谁知道将来会落到什么地步。 纪王妃之举救她脱离了火海,现在虽然有淮安王的宠爱,但她自小长在欢场,从不相信男人的真心,她已不能生养,谁知道年老色衰时这份宠爱还有多少,反而觉得纪王妃是可信之人。 如今王妃许她自由身,赠下的财物宅子足够她后半辈子生活无忧,弟弟的下落已经有了一些消息,如果能够姐弟团聚,她这一生再无所求。在她心里,她的主子是纪王妃,淮安王只是固定的恩客而已。 于是处处按照纪王妃的心意行事,又使出浑身解数取悦淮安王,直让淮安王觉得,他这一生才算找到了真爱。 也觉得他这一生实在是太幸运,得两个最重要最优秀的女人陪伴照顾。一个是贤良大度同甘共苦过的嫡妻,替他教养子女管理家业,让他无后顾之忧。 一个是如今的红颜知己罗烟柳,美貌风流柔情似水,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一喜一嗔十分动人,有无数个手段让他开心,还从不争风吃醋让他为难,实在是太可心了。 至于其他女人,比如金侧妃和吕侧妃,还有以前得宠的韩姬,都不如她们重要。(未完待续。) 第468章、长情之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淮安王大摆喜宴贺罗姨娘入府时,虽然明知道纪王妃不会忘了金侧妃,他还是亲自派人叮咛要挑选她最爱吃的菜色送去,让她也沾沾喜气。 纪王妃和吕侧妃就夸赞他是个心软长情的人,从没做过喜新厌旧的事,以前再宠金侧妃,也不肯让她占了正妻的位子,现在再疼罗姨娘,却还没忘了犯错在杂院自省赎罪的金侧妃。 又说她们能嫁给王爷这样的人是如何幸运,金侧妃在杂院也一定非常感动云云,直说得淮安王飘飘若仙,越发觉得自己好的不得了。 金侧妃面对满满一桌价值不菲的山珍海味,心里十分气愤酸涩,这分明就是王府规格最高的上等宴席,虽然王府不缺银子,可也太把一个贱妾当回事了。 好在淮安王几乎每过一两年就要纳一名新妾进门,却没有几个能长久地留下来,就是留下来也和木头美人似的坐等老死罢了,这个肯定也一样,心里也就舒坦了些。 渐渐地却听说新姨娘十分美貌受宠,顿时醋意翻涌气愤难耐,可是上一次的事让她明白要刚柔相济,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很多次,最后还不都是她赢了,这次也一样,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徐娘半老,要被年轻的美人比下去了。 冷净下来后开始想对策。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这人纳进了府,就不象在外偷偷摸摸时那么有吸引力。 王爷经过这些天的日夜厮守,对罗姨娘的热度应该也降了些,可也还正处于恋奸情热中,此时出面效果不大,不如再等上一段时间。 等王爷对她的兴趣真正降低了,自己再使些手段,又有小别胜新婚的别样风情,不怕王爷的心不回来,再用些更厉害的套路,那个罗姨娘也不过和无数个送进王府的美人一样昙花一现罢了。 不过这个时间不能等的太久了,否则会适得其反。 几天后府里又起流言,说是金侧妃过生辰的时候,王爷两天两夜没有回府,不是办差去了,是罗姨娘在府外生病了,王爷衣不解带地陪着她,连金侧妃的生辰都误了。 流言虽然被纪王妃压下去了,金侧妃还是听到了,这一次她是真的慌了,气愤难耐之后决定服软,反正淮安王那人她知道,最见不得美人有难。 于是就饿了一天,再加上心情不好,休息不好,当真看起来有了病态,然后病秧秧地躺在床上,派人去请淮安王。 却不知她这边的动静纪王妃早就派人盯着,猜到她的打算,立即就做了安排。 于是金侧妃托病派人去请淮安王,淮安王却有事出府了,原因是罗姨娘的兄弟有了消息,求了淮安王亲自去查证,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金侧妃闻言差点气晕过去。 纪王妃听说她生病后,立即下贴子派人太医诊治煎药,又带了吕侧妃亲自上门探视,让厨房做了清淡好消化的茶饭,十分的周到体贴。 等到淮安王回府,天色已经黑尽,纪王妃汇报了金侧妃生病的事,淮安王本来有些愧疚想要去探病,纪王妃又说太医看过没有大碍,已经吃了药睡下了,现在是晚上阴气重,探望病人不吉利,罗姨娘还等着王爷回去一起用晚膳,不如等明早再说。 冬夜又黑又冷的,淮安王奔波一天也疲惫不堪,再听说贤妻已经把金侧妃的事情安排好了,罗姨娘那里美人暖帐热汤热饭地等着,哪里还肯再过去,何况他还要告诉美人今天寻亲的情况。 其实罗姨娘弟弟的下落是纪王妃派人打听到了,她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淮安王,好把替美人寻到亲人的恩情落到他身上,让他心里和罗家姐弟的情份更近些。 虽然金侧妃已经落败,但纪王妃还是半点不敢轻心,这几十年她横行后宅,手段自是不一般,和淮安王也确实有些真正的情份,绝不能让她再翻身。 金侧妃用尽心思装病,却直到夜深也没有见到淮安王,还灌了一肚子苦药,又吃的都是精粥小菜,心中早就委屈窝火至极。 待听到淮安王是替罗姨娘寻亲才出的府,晚上回来不但没来看见,还留宿罗姨娘的晚晴院,当即气的差点吐血了,这一次她是真的生病了。 第二天淮安王用过早膳就要去看金侧妃,心里直觉自己是个重情重意的好男人,有此美人在怀居然还不忘年老色衰的侧妃。 罗姨娘今日打扮的分外素雅动人,银白粉蓝仙气飘飘,头上也只戴着镶珠的银花枝和一支羊脂玉簪子,手上和耳边配了同样质地的羊脂玉镯和耳坠,看的淮安王越发移不开眼睛。 细心的服侍他漱了口更了衣,又娇娇地说:“我已经正式拜见过了王妃和吕姐姐,却一直没有机会去给金姐姐磕头,实在是失礼之极。 本来想去,王妃说金侧妃做了错事自贬为粗使住杂院,现在去了不合适,传出去别人还以为金姐姐心中不一,还是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我寻思着拖久了也不合适,姐姐心中还以为我不敬,今日去探病正好是个机会,我去给姐姐磕个头,就是传出去也没什么。” 说完美目殷切地看着淮安王,淮安王心里一热,越发觉得美人温柔懂事,何况他从内心也希望能与美人同行,当即应了。 两人跨出屋门,罗姨娘却呀了一声,抱住肩直瑟缩:“好冷呀,王爷且等会,我去穿上披风。” 然后回屋穿上了海棠红蜀锦遍地金的白狐裘披风,简直晃若神仙妃子,淮安王与爱妾同行,听着她娇语说笑问东问西,直觉寒风都变成了三月春风,一路上都喜上眉梢。 直到进了金侧妃的屋子才记起要做出为爱妃的病情忧心忡忡的样子,半病半气有气无力的金侧妃却已经看到了他脸上的喜意,顿时又悲又苦,他这是盼着自己生病是不是? 满室的药味,淮安王忍住掩鼻的冲动,变成满面忧色的样子,焦急地问:“爱妃身体如何了?” 金侧妃掐着手心告诫自己今日不可任性,就忍住气,欲撑着身子坐起来好好说话,淮安王已经走到床前,顿时香风阵阵,他身后闪出一个妙龄美人来,十分的美艳动人,晃若神仙妃子耀眼。 金侧妃顿生满心自卑,立即就意识到她是谁,心中气苦惊怒,正欲斥责,那位妙龄美人婉若莺啼一般出声:“姐姐的屋子好热,她受得了吗?” 淮安王眼里再没有任何人,似乎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立即体恤地解去佳人的披风递到丫头手中:“这屋子是热了些,烟儿先脱了这个,出去时再披上,小心染了风寒。” 金侧妃目欲喷火,再看到眼前女子脱了披风后一身素净宛若居丧,就连头上的首饰也是白花花的一片,再忍不住破口大骂:“哪里来的贱货?也配称本妃姐姐?你家死人了穿着孝服?谁许她进来?滚出去滚出去!”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片刻罗姨娘叫了一声捂脸跑了出去,淮安王朝金侧妃怒吼一声:“你疯了!” 然后转身就去追罗姨娘,在院子里一把拉住她:“烟儿别哭,小心哭皴了脸,外面冷,你还没穿披风!”温柔哄劝的声音清楚地传进屋里,金侧妃已经呆呆地没了反应。 淮安王很快进来,朝那个抱着披风发呆的丫头骂道:“你是死人不成?不知道把披风拿出去给姨娘披上?” 那个丫头吓得赶紧跑出去,淮安王来到帐子前,看着金侧妃憔悴蓬乱才态毕显呆若木鸡的样子,压下心头的厌恶,忍着气说:“昨日你病了本王不在,王妃也请了太医给你诊治了,本王又回来的晚了,嫌大半夜的探视病人不吉利,所以大清早就过来看你,你做了那么多错事,还有什么怨怼的?” 金侧妃心里刚好受些,正欲指责他看望自己为何还要带别的女人,不是存心给她添堵吗,他的神色一柔:“还有烟儿,她年纪轻轻却温柔知礼,说进府多日没有机会给你磕头,有失礼数,今日刚好是个机会,这才大冷的天好心陪本王过来,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她年纪比安阳还小,还是一个孩子,王妃和我疼她都来不及,她好心来探病,你这么大年纪,那么恶毒地骂她忍心吗?” 金侧妃闻言心如刀割双手直发抖,目光冷厉如刀地说:“好心陪你过来?那贱人是想咒我死吧?哪有探病穿孝服的?又不是她家死了人!什么还是一个孩子,有这么会发骚的孩子吗?我年纪再大也不是王爷的娘,有人再年轻,王爷却已经把她当小娘了!” 淮安王大怒:“简直不可理喻!难道本王说错了!难道你是二八妙龄!烟儿本身艳色动人,所以最喜素雅装扮压一压,王妃都夸她这样打扮好看,那套首饰就是王妃特意赏的,你却说的如此难听!什么她家死了人,她家现在就在王府,整个王府就你一个病人!” 说完拂袖而去,在院里还不忘柔声哄劝美人几句,细细给她系好披风,然后相携而去。 金侧妃象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倒在床上,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枕头上。 至此,她真正的大病了一场,淮安王再没来过,倒是纪王妃不由分说让人把她搬回了原来的住处,请了太医****上门诊治,又请安阳回娘家侍疾,还许安怀每日下了宗学来探病,长生也派人上门探视了。 淮安王在妻子和罗姨娘的合力苦苦劝说下,也屈尊来了一趟,表达了关心之后,还说了王妃和罗姨娘是如何不计前嫌贤良懂事,在她俩的相劝下,自己才原谅了金侧妃。 临了又让她放宽心胸好好养病,要和姐妹们好好相处,多学学王妃和罗姨娘的长处,不要再尖酸刻薄不容人, 他淮安王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再宠罗姨娘也不会让她越过侧妃去,而且侧妃为他生养了一双儿女,是有功之臣,下半辈子就安心在王府锦衣玉食的养老,还许诺明年四十整寿给她好好庆生辰。 金侧妃木然地应了,神色已经看不出悲喜,渐渐地病好了,却仿佛老了十岁,性子也变得沉默寡言,也不象以前那样喜好打扮,甚至象是躲着淮安王一般。 淮安王就有些担心,他不愿意看到金侧妃这付样子,就找借口躲着她,几乎再不踏进她的院子,更别说过夜了,他宁愿偶尔去一次纪王妃或者吕侧妃过夜,也不愿意招惹金侧妃。 却又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罗姨娘也三番五次劝他,还说等金姐姐消了气,一定要给她磕头。 后来纪王妃提醒他,说现在安怀很懂事,虽然学业不是很用功,也喜欢吃喝玩乐讲排场,但他是王府的庶幼子,前面有两个哥哥遮风挡雨支撑门户,他将来又不需要继承家业,学的那点东西做个富贵闲人足够了,金侧妃操心的应该不是这个。 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只有安阳,她们年轻夫妻常年不见面总不是个事,如果解决了这件事,金侧妃应该心情就好了,等安阳有了孩子,她肯定一门心思照管孙子,哪里还顾得上生事? 于是淮安王下了决定向皇上求情,说不求明澈升官,只求就近任职,能让他们小夫妻一年团圆几次就行。 李世民答应开了春就把明澈平调到离京城不远的陈仓府任职,虽然没有升职,却离家近多了,攒下的假期刚好每个月都能回来一趟。 安阳高兴极了,不但亲自上门向父亲道了谢,还诚心诚意地向纪王妃道了谢,还去德孝公主府看望了嫡姐。 她这次是真的心生感激,纪王妃不但劝说王爷把明澈调回了京城附近,还不时派人给她送些新奇的首饰器物,还带她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在人前给她做足了脸面,让那些因为明澈之事背后看她笑话的人收敛了许多。 金侧妃果然神色开朗多了,还亲自打扮整齐了向淮安王和王妃道了谢,也肯偶尔去纪王妃那里坐坐,淮安王也就放下心来。(未完待续。) 第469章、安平亲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每日有太姨娘和周嬷嬷菊香等人陪伴,亲娘又隔日来探望她一次,还有千金公主和锦姝不时出宫看她,除了丈夫不在身边之外,日子过的无比舒心。 她安心养胎的同时也对淮安王府的大小事情了如指掌,闲来还当笑话一般讲给太姨娘和周嬷嬷听,还笑的无比乐呵,明净不在的日子好象也没那么难熬了。 不过她可不敢对人说罗姨娘进府是她给母妃出的好主意,被人知道她一个出嫁女插手父王妻妾争宠之事,还搅得天昏地暗,被人嘲笑有失孝道和妇德倒也罢了,肯定还要被被宗正寺叫去谈话。 好在事情都按她的预料发展,她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淮安王府以后不拖累她和明净就行。 请父王出面求情让明澈回京,不仅仅是为了她们夫妻团聚,而是锦姝这一生已经缺失了母爱,不能让她再缺失父爱,别人再好也不能取代她的父母,为此,长生愿意做出任何努力。 明澈虽然不能如愿回京,但陈仓府离京城并不远,快马加鞭的话两天就可回京,他以后每月都有一次探望妻女的机会,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一下子不能要求太多了,有些积怨只能期待时间去化解。 调明澈回来还是为了防止金侧妃狗急跳墙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她现在后宅争斗是完全落败,彻底成了一个失宠的老妾,以后一双儿女才是她的精神慰籍,她最近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还是抚慰一下她受伤太深的心灵吧。 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才能给她真正的一击,安怀能不能立世子才是她最在意的事。 而她也得知了一个让她十分吃惊的消息,安平曾经定下的未婚妻赵冰清居然与她有几天师生之缘。 她最初被明澈聘为教养姑姑送到武功郡伯府后,因为老夫人开始不肯接受她,陆嬷嬷也百般排斥她,她和明净定计暂时离府,去了明净的好友赵冰寒府上做了十天的代理教养姑姑,学生就是赵冰寒之妹赵冰清。 两人不但有师生之谊,后来还见过几次,交情虽浅感情却深。可惜自从谢家被抄后再未见面,就是她们出狱后在庄子上住了那么长时间,两家也因为避讳不敢有任何来往,她那时更是自顾不暇,就再没见过面。 他们兄妹俩的嫡亲祖父赵老太爷曾任国子监祭酒,祖籍武功郡,其父在地方上任职,母亲跟着去了任上,算是明澈的故交,这也是赵谢家两家再不来往的主要原因。 赵冰寒与明净也是好友,是国子监的学子,刚好过年时回了祖籍,赵冰清那时已被高祖聘给安平为妻,随祖母长居祖籍。 那年春节,赵冰寒来谢家找明净喝酒,也是两人定下的计,为了骗过陆嬷嬷以为长生已经走了,好放心去晋阳,也算是给他们帮了忙。 赵老太爷死后,其父丁忧回家守孝,孝期满后一直闲赋在家,为了前程暗中投靠了李建成,玄武门之变后也被做为******降罪。 还好李世民看在赵老太爷曾有师徒之谊的份上,只将家中男子免职并革去功名,没有获罪也没罚没家产,也没有牵连到族人亲戚,只令举家返回祖籍居住。 这件事让淮安王非常头疼。赵家成了普通的乡绅人家,男子不但革职,连功名也没有了,这一代人是不可能复起了,除非下一代靠科举入仕。 可赵家下一代最大的男孩子才五岁,书读得怎么样还很难说,谁知道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赵冰清现在的身份实在佩不上安平。 这些都好说,只要淮安王府不嫌弃,也不是什么事。关键是不知道李世民对赵家是什么态度,他若余恨未消,只不过了堵世人的嘴方才暂时放过,淮安王府冒然结亲不是犯他的忌讳吗? 别看淮安王在家事上一踏糊涂,在这等大事上却从不含乎,天家无父子,何况叔侄,他能得李世民父子俩的宠信,就是从来不做犯忌的事。 可是毁亲也不合适,赵小姐又没有什么过错,而且还贤名在外,两家还是高祖赐下的婚事,毁亲岂不是对高祖不敬,别说淮安王,就是李世民也不会允许的。 所以这门亲事现在成不了也毁不了,十分的尴尬。淮安王也十分为难,只好一直这么拖着,两家既不来往走动,也从不说毁亲,连逢年过节的节礼也不送了。 还好安平今年才刚十五,赵家小姐也才十三岁,两人还拖的起,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纪王妃已经开始暗中相看合适的闺秀,生怕万一与赵家亲事不成误了安平的终身。 长生闻言十分遗憾,如果姝儿是她最喜爱的女孩子,那么赵冰清就是她最欣赏的女孩子,虽然两人只相处了短短十天,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时她也才十岁左右,高挑婉丽,开朗大方,琴棋书画倒也只算是过得去,主要心思十分聪慧伶俐,小小年纪说话做事既有原则又顾全大局,宫规礼仪宗亲琐事都学的很精,平时帮祖母打理庶务更是十分老练。 听赵冰寒说祖母认为女子学习当以实用为主,以后管家哪里用得上琴棋书画,就照着这个标准培养孙女,所以才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女孩子。 这个观点倒和长生不谋而合,一心希望能把姝儿也培养成赵冰清那样优秀的女子,叹息着不知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将来入了谁家的门,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与安平定了亲,难怪赵家花重金请了一位从宫中出来的老嬷嬷从小教导她。 如果她与安平成了亲,将来肯定能做一位合格的王妃,把淮安王府交到安平手里就更放心了,这门亲事毁了也太可惜了。 她心中急切,就对母妃说了她和赵冰清的交情,对她很是欣赏,真心希望这门亲事能成,不但安平娶得贤妻,淮安王府将来也有了合格的宗妇。 她们母女俩都认定淮安王世子必须是安平,在她们的努力下,事情正一步步朝这个方向发展着,等水到渠成时,自然心愿得偿。 长生觉得这门亲事不能毁,因为是高祖赐下的,皇上不会许淮安王毁婚的,否则就是不敬先皇。李世民为了夺位已经落下了狠辣无情不仁不孝之名,他是绝不会再雪上加霜的,就算对赵家余恨未消,也不会为了这门亲事去损毁自己的名声。 纪王妃却忧心忡忡地摇摇头,撵走服侍的人,悄声对她说:“你不了解皇上的性情,他不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光看他杀了多少******就知道,其中大部分都是冤枉的。 毕竟那时太子是正统,谁投靠他才是正理,谁没有父母妻儿,就算做出什么也是为了身家性命,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可你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他现在深恨当初背叛他投靠太子的人,对赵家已是额外开恩了,不赶尽杀绝已经极限,可他绝不愿意眼看着赵家与宗室结亲的。 偏偏在这种事谁也不敢劝,别看你父皇在家事上一蹋糊涂,这种事情却十分敏锐,不会行将踏错一步,要不然怎会两代君王手里他都是大唐宗室第一人? 他曾悄悄对我说,皇上现在对******余恨未消,虽说这门亲事是太上皇赐的,但到底他想要如何谁也不得而知。若是他存心想毁掉这门亲事,是绝不会落下话柄的。 你爹猜他会想办法让赵小姐因为意外或者疾病亡故,才会名正言顺地摆脱这门亲事,而他的名声却一点也不会受损。” 长生神色顿变:“这也太卑鄙狠毒了吧?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子,其祖父还和他师生情谊,听说当年坚决站在他一边,做了不少维护他的事,他怎可这样无情?” 纪王妃叹口气:“你想想他一母同胞的两个兄弟,再想想他六七十个枉死的侄子侄女吧,最大的才十几岁,最小才几个月,他都能下得了手,一个赵小姐又算什么? 所以我们暂时只能冷着赵家,如果主动提出退亲,别人肯定以他为是他逼的,担心他会因声名受损迁怒,如果流露想结亲的心思,又怕犯了他的忌讳,最后矛盾激化,岂不是害了赵小姐?” 长生也叹了一口气,对明澈的处境更加担忧:“这件事只能先放下,如果皇上是那样的人,就更不能让父王请封安怀为世子,世子必须是庶长子,哪怕安平再差劲也要请封他为世子。” 纪王妃点点头:“你放心吧,你父王心里明白,所以这些年金氏再闹腾,他也从没敢为安怀请封世了,如今金氏失了宠,他就看得更清楚了。 他绝不会去犯皇上的忌讳,无论安平是平庸还是荒唐,都一定要给他请封世子,我们俩还年轻,再扶持几年他自会老练起来。 可是金氏的娘家现在身份不同,金氏又骄纵惯了,安怀请封世子一直是她的执念,不可一下子做的太绝,免得她被逼极了做出什么事。 所以暂时不请封世子,给她留一线希望,她也能收敛些。明年安平不是要下场科考吗?他虽然一直藏拙,但把握很大的,等他过了府试,又是长子,看谁还能挡得住? 也正是为了安抚金氏,你父王才求皇上把明澈调到京郊,就是希望他们夫妻团聚早点诞下子嗣,好让金氏有所顾忌。 他这些年在内宅上的糊涂,既有受金氏挑唆的原故,也有他故意为之的原故,就是想让太上皇和皇上对他这个皇弟和皇叔放心,觉得他这个人好色糊涂,易受女人左右,成不了什么大器。 只是戏演多了太投入了就成了真的,别说他自己,就连我渐渐都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真心,比如他说自己对金侧妃只是表面情份,我却觉得他是当真陷进去了。 要不是你出主意来个釜底抽薪,让金侧妃彻底失宠,我看他还要继续被金氏控制下去。 如今看着还好,可金氏极有手段,谁知道以后还会生出什么事?无论如何,在立世子的事情,我是绝不允许他再犯糊涂的,哪怕舍了这个爵位。” 长生惊讶之余连连点头,觉得要重新认识便宜父王,以后对他要好些,他看着糊涂可气,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大唐宗亲第一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纪王妃又说:“你爹有多大脸面活得就有多累,他在外实在不容易,所以我才在小节不太计较,只要家宅平安,几个姬妾算什么? 你以后定要和婆婆妯娌们和睦相处,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能让让就让让,省的为小事酿成大祸。我们这等人家,只要家宅平安不招大祸,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有?那些小争小闹有什么意思?” 长生深以为然,谢家兄弟以前还为一个郡伯之位争来争去的,表面和谐内里矛盾重重,等到一朝抄家受尽牢狱之苦,最盼的怕就是象以前那样过上安稳日子吧? 老夫人在狱中受苦时,可能想着也无论谢家哪个儿子继承郡伯之位,她还是尊贵气派的当家老夫人,她的儿孙还在郡伯府安享荣华富贵,哪里会受这些折磨? 可是和睦相处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谢明清和林心慧没有一个省事的,就算她不计前嫌,谁知道他们还要生出什么事来? 何况还有那个行事非常可疑的晋阳将军府前管家谢承忠,这件事始终没有查清,实在让人心不安。 过了几天,纪王妃说罗姨娘的弟弟被淮安王派去的人找到了,他在东北一个行商家里,他被买去之后,行商又有了亲生的儿女,就把他当作奴才使唤,幸好还不曾虐待,就赎了身带回王府姐弟团聚。 罗姨娘生母病故后被亲爹卖掉,因为天生丽质流落青楼,后来她爹也死了,年幼的弟弟不知下落,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弟弟。 这一次实际是纪王妃查到了她弟弟的下落,不过是把功劳让给了淮安王去讨好美人罢了。罗姨娘以后肯定对纪王妃忠心耿耿,有她这个年轻貌美的新欢时时枕边风吹着,想着金侧妃这个老旧之人再翻不起什么大浪了。(未完待续。) 第470章、明净回京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没几天又发生一件让长生非常惊喜的事,那就是她的旧仆紫葫居然找上门来,两人拥抱一起哭笑了好大一会,方才在周嬷嬷的劝慰下作罢。 以前她曾托周安生大致打听到了她的下落,却因为自顾不暇没法去找,更担心被明清知道消息又惹出什么事来,明净还打算等他从云州回来就去找紫葫,然后找一处离京城近又出产丰厚的庄子派她们一家去做管事,却没有想她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原来德孝公主的事已经传遍了京城各处,她在村子里都听说了,就想找门来探望旧主,却不得其门而入,还担心被认做骗子,后来听说长生已经搬进了德孝公主府,方才鼓起勇气找上门来。 她当年运气好,被丈夫买为妾室后,因为朴实善良赢得了全家人的喜爱尊重,后来又生了一儿一女,都十分健康活泼可爱,就被扶了正,他丈夫勤俭本份,种庄稼是一把好手,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两人互叙了离情,紫葫听过谢府被抄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十分的感慨,她还以为长生在谢府被抄后就回乡或者另谋生路去了,却没想到她为了锦姝小姐付出了这么多。 她一个村妇也不知道如何打听消息,因为极其厌憎明清,也不想去谢家打听,还想着主仆俩不知何时才有相见的机会,幸好老天有眼,她总算好心有好报。 长生又怪她不带上一双儿女一起来,又说了明净想让他们两口子去庄子上做管事,紫葫当然一百个愿意。 一是她确实想为旧主效力,以前的感情非常深厚,离开长生总有一种孤独无依的感觉,哪怕丈夫儿女也不能弥补她心里的遗憾。 二来加上继子女,她现在子女众多,家里的日子虽然还过得去,但也并不宽裕,长生是个宽厚大度的人,能去德孝公主的田庄上做事,以后一家人就真的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于是两人约好,她回去就和丈夫商量卖了地,等明净回来定好他们一家的去处,就锁了老宅的门直接过去。 因为路远,紫葫留宿了一夜,又放心不下孩子,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走,长生让人备了厚礼,又派了马车送回去,约好她下次来时带上丈夫和孩子一起来。 一个多月后明净终于回来了,这一次他带来的人很多,最让长生惊喜的就是她的外祖母王崔氏也来了,舅舅、舅母和两个表哥都来给表妹送嫁,幸好现在有了自己的府第,不用再看谁眼色,立即安排他们住下摆宴接风。 她常常遗憾,外祖母虽然封了寿康太君,淮安王府又赠了大量的财物,她这一生又儿孙满堂,连重孙子都有了好多个,应该算是比较圆满的一生。 可她年龄已经那么大了,退役返乡没有多长时间自己就匆匆离去,如今又远在京城,这一辈子还不知能不能见到,如今见她神采奕奕,又因为金花的亲事至少要在京城住两个月,就连过年也在她的公主府,心中自然非常高兴。 淮安王两口子得知当年的救命恩人来了,立即赶来道谢,给王家来的人全部送了厚礼,两人甚至不顾众人苦拦,非要给王崔氏大礼参拜。 当年她不但好心救了临产的纪王妃,还派儿子一路护送,把自家的家底都掏空了,最重要的是,她救下了长生的性命,这种恩情怎么还也还不清。 王崔氏虽然生于乡里长于乡里,但却并不拘谨自卑,反而落落大方和蔼可亲,直接着纪王妃问她当年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 纪王妃拭去眼泪说:“当年要不是你老慈爱仗义,我可能连命都没了,就是活下来也不知病成什么样子。 长生这条命更是你给的,要不是你,我到哪里找这么大的亲生女儿?再过一段时间还要抱孙子,我以前想都不敢想,这一辈子还有这样的好运!一定是菩萨怜惜我以前受的苦太多了,这才施恩于我的!” 淮安王更是紧紧地拉着王春发的手:“本王出身世家名门,亲友族人有多少都是富贵中人,更有不少曾受过我李家的大恩,却在我们落难后没有几个相顾。 倒是王大哥一个陌路之人,却待我们夫妇如同至亲,这些恩情一日不曾忘,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成行,今日得见,实在是宿愿得偿。我们因长生而结缘,又因结缘才有今日的长生,王大哥这一次来了一定不要急着走,等咱闺女嫁了,小弟陪你好好在京城逛逛!” 王春发是个拘谨实诚的人,当即搓着手:“王爷过奖了,当时那种情况,谁看了都不忍心呀,我也是只是尽了做人最起码的良心罢了!” 然后两人又回忆起当年的辛苦艰难,一时感慨万千。 王金花的婆家人得知亲家居然还是淮安王府的恩人,王老太太亲手拣了德孝公主一条小命,都惊呆了。 再得知儿子成亲当日淮安王夫妇和德孝公主都要参加,简直就象天下掉下了大馅饼,都喜得晕晕乎乎的,只有施惠齐始终以平常心待之,他娶的是心爱的女子,又不是为了她的身份。 长生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觉得表妹倒嫁了个良人,这等淡泊名利之人能放心使用,就打算将来把名下的产业店铺交给他统一打理,他自幼经商,又识文断字,又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做这种事再称心不过了。 如今她名下产业极多,她和明净又不耐烦这些庶务,得聘个得力又放心的总管事替她做这个,施惠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等到把该送的送走,该安顿下的安顿下来,天色已黑了,长生吩咐人安排了和沐汤宵夜精心伺候,应承明天再陪大家逛公主府,歇上几天再去京城逛逛,反正这一次停的时间长,有的是时间游玩。 两位表哥住在外院,舅舅和舅母住在客院。而外祖母和金花表妹就安排住在与她临近的院子里,也是娘亲上次和金花表妹住的地方,地方和服侍的人都是金花熟悉的,免得外祖母不自在,那个院子有烧的热烘烘的火炕,外祖母也能睡的惯。 她现在成了寿康太君,每月还有俸禄,淮安王府又赠了大量的财务,家中光景比一般乡绅还要阔气,全家人买了田地宅子搬到了镇上住,只把地全部包给了佃户租种,做起了乡里人梦昧以求的地主乡绅。 只是王崔氏却一直不许买奴才,说是自家出身低贱,担心福气太盛了受不住。 也不许搬到县上住,嫌上门拜访拉关系的人太多,更不许家里人借着德孝公主的名头在外生事。还说是农家人不能离开土地,镇上离的近,能随时回去察看收成,而且家里又没有能读书的,难道还能不种地坐吃山空? 临行前明净劝说了半天,她也担心家里的长辈都走了,只有两个孙媳妇带着重孙子,不太放心,方才同意给家里添置了一辆马车,又在镇上雇了厨子和五六个帮佣,这才放心地走了。 纪王妃和淮安王听了之后,对她感激之余更多了一份敬重,邀请她歇息几天带着全家人去王府做客。 等到亥时,一切都安顿下来,夫妻俩小别重逢,才终于有了独处的时光。 明净饶有兴趣地看着长生渐渐显怀的样子,忍不住摸上去说:“小锦媛,快出来,爹爹给你当大马骑!” 长生虽然听着心中舒坦,却还是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小锦媛,万一是个男孩子呢?” 明净闻言哈哈一笑,两个人相拥上床,互诉离情,屋里放了两个炭盆,温暖宜人,床下面还有两个铜熏笼,能让床一直保持温热的程度,却又不象火炕那样过热,也没有什么烟气,睡上十分舒适。 明净听长生讲了淮安王府的事情后,却摇摇头说:“我倒觉得岳父也挺可怜的,整个王府的女人真心对她好的就只有岳母一个人,可是他却为了那些不真心爱他的女人伤了岳母的心,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说什么做给太上皇和皇上看,也许他当初确实是那种想法,但后来却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我看他早就假戏真做了,他对金侧妃母子三个人的纵容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岳母在他身边多年,能感受不到吗? 我觉得她只是为了不让你对岳父成见太深才这样说的,她肯定觉得你们一家三口过了二十多年才团聚在一起,想让你们父女关系更和谐些,让你得到更多的父爱,才这样说的。 岳母主动给他纳了年轻貌美的姨娘,还主动搓合两个恩爱长情,看着好象很幸福,其实是个可怜人,若是岳母真的在乎他,能这样做吗?算起来整个王府居然没有一个真正在乎他的人,他还不可怜吗?” 长生叹了一口气:“也怪不得别人,他自己朝三暮四,如何能要求别人坚如磐石?” 明净认真地说:“我绝不会朝三暮四,你也一定要坚如磐石!我们夫妻俩不要受那些世俗的影响!还有你不许给我乱塞女人!” 长生笑着应了,若不是无可奈何,哪个女子愿与别人分享丈夫。(未完待续。) 第471章、云州琐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净又说起云州之行诸事,这才是长生现在最想知道的。 周王两家突然富贵,富是因为淮安王府和她的厚赠,几乎周王两家几代人都吃用不完,贵是因为一对本为农妇的母女突然被皇上亲口封为六品敕命夫人,比县令夫人的品级还要高,还有淮安王府和德孝公主撑腰,简直是一飞冲天了。 在这种情况下,谁知两家人还能不能保持淳朴的本性?若是张狂肆意,仗着德孝公主的名头的横行乡里,就不是长生的本意了。 好在王家有外祖母和舅舅坐阵,舅母和几位表哥还算本份,如今又不缺银子,翻不起什么大浪。周家有娘亲和良生坐阵,想着会约束族人和亲眷的。 娘亲自不必说了,爹爹和大哥经过谢家的大起大落,想必也明白福祸相依的道理,估计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 而良生聪慧果断,知书达理,以后他就是周家的支柱,二嫂也是温柔知礼的性子,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听说她已经有了身孕,决定先不随丈夫进京,等到孩子生下来稍大一点,再和孩子一起进京一家团聚,他们一家长生很放心。 而玉生温顺懂事,婆家人又都是淳朴的农户,这次她和娘亲都给玉生补了双份丰厚的嫁妆,如今在当地也算是地主富户了,不用再土里刨食。 玉生也已有身孕,听娘亲说等她生养后,就让她们一家三口和二嫂一起进京探亲,到时姐妹俩在京城好好聚聚。 她最不放心周巧生和葛有德两口子,自私贪婪无耻,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过有娘亲压制约束,又被娘家除了族,不能仗着德孝公主姐姐和姐夫的名头行事,想必弄不出什么大乱子。 如何对待她们两口子,长生很矛盾。她总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娘当年在那么贫苦的条件下,都能把她抚养成人,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娘亲不管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 做为一个母亲,难道她能自己安享荣华富贵,却眼看着女儿为了一日三餐和养育子女辛苦奔波,何况还有四个无辜的外甥,听说周巧生去年终于如愿所偿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生活也算圆满了。 以娘的性情,就是心疼长女和外孙们过的辛苦,如果长生不发话,她也不会私下接济长女的,心里却肯定不好受。 最后长生主动提出,为了杜绝葛有德借着亲戚的名头闹事,依然不恢复大姐巧生的周氏女身份,也绝不许葛有德踏进周家一步,但是允许大姐和孩子来周家走亲戚,但是绝不许她们来京城。 而她不会赠送大姐任何财物,也不会沾他们家半点事,免得又生出事非,但是娘可以再补给她一份嫁妆,和玉生的一样多就行,平时方便的时候也可再接济一些。就当看在几个外甥的份上。 葛有德上次被人整治的受伤断腿,估计以后不能再东奔西跑的贩鸡养家了,但这份嫁妆足够他们一家在乡村过上殷实的日子了,前提是他们要安分守己,不胡乱挥霍。 娘对她的提议很满意,又不停的感叹长生善良大度,不讲前嫌心疼那个不省事的大姐,长生笑笑不语,她哪里是心疼周巧生,她是心疼娘亲,才主动化解她的心事。 明净说他们回云州的路上,因为刻意低调,带的随从也不多,一路上只住客栈,从不去驿站留宿,对外也没有亮出驸马都尉的身份,才得以清清净净地回到了云州。 从回到云州的第二天起,直到返回的前一天晚上,他就没有一天清净过。 最早知道消息的周王两家亲戚和族人络绎不绝的上门打秋风和认亲,然后消息传了出去,先是里正上了门,然后云州府和定远县大小官员和世族乡绅纷纷上门拜访。 荒凉偏僻从不起眼的碾盘沟村一时车水马龙十分红火,就连通往镇上和县城的道路都被修整了一番,也算是为村里做了一点好事。 后来云州和晋阳周围的官员和世族乡绅也接踵而至,还有的人另辟蹊径去王家拜访寿康太君,因为听说德孝公主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这位晚福不浅的老太太。 他们心知肚名,周家如今虽然名誉上只是德孝公主的奶娘家,却对当年落难中淮安王夫妇有着救命之恩,更是亲手把德孝公主抚养成人,这份恩情简直大过天去。 而德孝公主不仅是大唐宗室第一人淮安王的嫡长女,更是大唐皇帝的救命恩人,所以才以郡王嫡女的身份封了公主,还享食邑和俸禄,听说又深得长孙皇后喜爱,借此机会不结交还待何时? 一个个来时都带着特产和厚礼,有的纯粹只是想尽尽地主之谊,和驸马爷拉拉交情,有的却想通过明净结交上淮安王府,以期在朝中找到依傍能挣得更好的前途。 还有的是明澈或者谢无涯在晋阳的故交旧友或者同僚部下,借着上门拜访续上关系。谢家被抄明澈下狱后,其他人先后被放了出来,只有明澈却仍然在押前路莫测,明净曾经为了救明澈远赴晋阳查访实情并四处求助,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出手。 有些人虽然不敢犯忌,但却或多或少表达一些情份和善意,比如赠了不薄的银两让明净另找路子,说了一些真心劝诫的话,还偷偷透露一些实情。 这些恩情明净都记在了心里,还告诉过明澈,让他记着别人的患难之情。 当然,当时那种腥风血雨下,大多数人都表现出了趋利避祸的本性,有的让家奴或者管家出面打发了明净,有的人家明净连门都没进去。 如今这些人却仿佛忘了往事一般纷纷上门以谢家故交旧友自居,好象别人就该不计前嫌似的,当然也有不好意思上门,托朋友或者管家上门道贺的。 明净不想再计较什么往事,玄武门事变后的血腥遍地和到处株连,人人自危旦夕祸至,别人不落井下石就好,不相助亦是自保,毕竟谁身后都有一大家老幼,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但是他也认清了哪些人是真正值得交往的,对于他们也发自内心的尊重,邀请他们进京后来德孝公主府做客,能帮的上忙的也主动相帮。 有一个谢无涯的老部下,在晋阳刺史府任吏员,明净来晋阳救助时,虽然家境并不是很富裕,继娶的妻子又特别凶悍,他却把自己偷偷攒下来给让嫡长子求学用的几百两私房银子全部给了明净,让他另找门路。 这一次明净不但还了他一千两银子,打听到他的嫡长子读书很有天份,又品性可靠,主动提出年后让他和良生一起进京读书,以后的上学和衣食德孝公主府全包了。 还有一个明澈的旧友,买通了抄家的官兵,把明澈一些并不值钱的却很重要资料和私物偷偷要了出来,不惧招祸藏在自己家里,和明净约好等谢家的事情平息了再转交旧物,这一次明净夹在行礼中悄悄带了回来,准备等方便时交给明澈。 这些人的目的也五花八门,有的想托明净带儿子入京求学拜在名师门下,有的想通过明净向淮安王说好话升迁,还有的想托明净在京城给儿女结下好亲事。 还有人询问德孝公主的奶娘家有没有未嫁或者未娶的弟妹想结亲的。有的听说德孝公主未进宫前最疼爱的就是幼妹玉生,连连遗憾她为何要嫁的那么早。 还有学子猜测周良生读书天赋极高,如今又有德孝公主做靠山,将来肯定飞黄腾达,就纷纷跑来和良生拉关系拜同门,如果不是良生提前离开了那家学馆准备进京,估计前来求学的都要挤爆了。 不过还好,大概都知道谢家是通过和淮安王府结亲才复起的,而明净身为逆党之弟,本是贬为庶人,一辈子也不可能复起的人,也是因为在德孝公主身份未明之前娶了她,才有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可能琢磨着他不敢造次,倒也没人敢送姬妾美人之流,为了巴结驸马得罪公主,或者惹恼淮安王,就适得其反了。 长生还嘲笑他:“看看,靠女人享受荣华富贵就是这种下场,离家一个多月,连偷香窃玉都不敢,别人为了给你送礼,可能把心思都用尽了,就是没人敢送美女,这也太没尊严了!我劝你还是好好努力自己挣个荣华富贵,好方便左拥右抱!” 明净白了她一眼:“小没良心的,我一心为你打算,你还取笑我,本驸马这一辈子就靠贤妻享受荣华富贵!” 他天天应付这些人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安排好周家的去路,周家不安排好,长生再富贵满身也难以心安,所做的这一切,确实都是为了让长生不再为周王两家的事烦心。 王家还好,有心性坚定懂得进退的外祖母做主,出不了什么大错,他们已经搬到了镇上住,家里的事外祖母都安排好了。 周家如今的情况就是他们想做个普通的农夫也做不了了。周厚纯和长子安生决定在村里多买些地,再盖一座庄子,在定远县城置办一处大宅子,周家人农忙时回村里,农闲时住县城。 周厚纯还说准备在宅子里和庄子里都给长生和明净盖上一个大院子,等他们以后回乡时住。 倒让明净听了很是感动,对周家的事情更尽心了,他说周家一夜之间从一个小小的农户忽然富贵双全,虽然是当年仗义结下的善缘得到的回报,并非什么不义之财,但难免引起妒忌眼红。 甚至可能暗中诋毁造谣生事,就是有德孝公主府压着,也难堵悠悠众口,何况路途遥远鞭长莫及,不如用点心思为村里人做点好事,一为造福乡里,二为让村民心生感激念着周家人的好,以后就是谁想造谣生事,村里人也不会答应。 当然周家不可能挨家挨户发钱或者米粮,更不可能给谁谋取什么好处,那只会引发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好的办法就是做几件全村人都受惠的好事。 周厚纯和周王氏在碾盘沟村几乎生活了大半辈子,和村里人关系和睦,深知穷乡僻壤生活的不易,也想在家乡落个好声名,给子孙后代积福,当即非常赞同,还感谢明净虑事周到,表示一切按明净说的办。 明净和良生觉得要做真正造福村里的事,就要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两人商量了好几一,提出要做三件事。 一是碾盘沟一年除了夏秋两季,剩余半年都是干旱少雨,村里家家都有水窖,除了五十多年前那一场灾荒时水窖干了外,平时倒也足够吃用,但是庄稼却常常受旱。 他提出由周家出钱,在村子两头的山坡下面各建一个大水窖,用筑城墙的夯土和防渗技术,平时干旱时能挑水浇地,遇到灾荒年存的水还能保证村民们有水吃,免得象那年发生灾荒一样携儿带女四处逃荒。 二是周家花钱在村里再买些地,和家里以前的地凑够一百亩,交给族中管理,每年的收益主要用于养活村中无人赡养照料的孤寡老幼和接济贫病无依之人,还有就是供村中子弟读书,多余的收益集攒起来,将来用于资助学业有成却家境贫困的学子将来作赶考的费用。 三是把周家的老宅修缮一番改成蒙学,请一位教书先生,再在村里雇上一个人每日洒扫烧水,请村里的适龄孩子都免费上学,笔墨纸砚和束侑等花费从田产的收益中支付。 听说村里刚好有一位老童生,在外教书多年,年纪大了回乡定居,不愿再奔波,也想收几个学生补贴家用,却因为村人大都穷困交不起束侑,所以只偶尔能收几个学生,良生就是跟他启的蒙,请他来教书最合适。 不仅周厚纯老两口全部赞同,就连周安生也觉得很好,花费不大,却真正为村民办了好事,还让每家每户都受益。 县城的宅子也已经买好了,正在精心收拾,等明年开了春就搬家。那宅子虽不华丽却坚固舒适,大小也合适,让周家人住着很宽裕,大家都很满意。 那是一个老乡绅的宅子,他的独子买了大宅子定居晋阳,老家还另有祖宅,老妻去世后想与儿孙共同生活,就想卖了这座宅子,却足有一年时间没有找到买主。 那处宅子虽在只在县城,但是当初建造时十分用心,又维护的始终如新,位置也很好,可闹可静,所以价位不低,县城有钱有地位的就那么几家,因此才一年多卖不出去,却刚好被周家人碰上了。 一时双方皆大欢喜,老乡绅干脆把他一辈子在县城周围攒下的几百亩地也全部卖给了周家,反正定远县城距离晋阳城那么远,以后来往管理肯定不方便,总是要卖掉的。 周家人也是运气好,短短时间内宅子和地都置办好了,那处宅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等开春后全家人搬进去,专门给长生明净留了一个大院子,以后就是全家一起去也能住的下。 至于全家人的去留,长生的爹娘和大哥都觉得自己是目不识丁的村夫,除了种地做豆腐什么也不会,更不适应那种往来应酬的局面,直到现在见了达官贵人还木讷无语手足无措。 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已经满足极了,不想背井离乡去外面享受什么荣华富贵,觉得住到县城就足够了,也更安心,不想再改变的过多,更不想去京城生活,因为他们适应不了。 若不是碾盘沟太过偏僻荒凉,与乡亲们的贫富差距也太大,他们都不想离村子。 可是他们再怎么想和以前那样与乡亲们相处,别人也不可能再象以前那么对他们,他们与乡亲们已经成了两个阶层的人,只有她们搬走了,才能各自过上正常的生活。 决定让良生一家人去京城,其妻生子后再带子上京一家团聚。 无论是周厚纯还是周安生,都清楚地知道,虽然周家靠着德孝公主赢得了富贵满门,但周氏现在只能是德孝公主的奶娘的身份,长生的娘家是淮安王府,而不是他们这个小不的农户。 周家要成为真正的官宦人家,而不是依附德孝公主生存的农户,就要周家人自己的努力。 他们把这个希望寄托到了良生身上。只有良生一路顺利地考下去,等到将来考中进士步入官场,周家才能成为真正的官宦人家。 所以全家人都支侍良生好生用功,将来去京城拜名师立世扬名,让周家彻底改换门庭。 安生的妻子开始还被从天而降的荣华富贵弄花了眼,一心想去京城过上好日子,想到良生两口子就要去京城住在气派华丽的德孝公主府,心里十分向往,觉得公婆偏心,丈夫呆傻。 也窜掇安生带她和孩子也进京城,以后也可长住德孝公主府,享受一下皇亲国戚的威风。 却被安生训斥了一顿,说她易想天开,放着舒坦的日子不过非要去京城受罪,她哭了大半天才只得作罢,从那以后总看着良生两口子不顺眼。 周家建庄子的事情已经进行了,位置就选定在向阳的山块下面,只等明年春暖花时再搬。 长生听完觉得很满意,明净处理的很合适,家里人头脑也都很清楚。 明净说他在云州的那些天,巧生被严令不许踏进周家的门,等明净走后再说,只给她们母子送了些东西,以后只要长生和明净在周家,她就不许进家门一步,等家里客人走了才许带着孩子上门,而葛有德这辈子都不许踏进周家的大门。 还严令她们两口子在外面不许借着德孝公主的名头生任何事,更不许对外说他们是德孝公主的姐姐和姐夫,否则娘家就再也不管她了。 巧生从娘家得了好处,一下子过得殷实起来,心知以后父母就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顾的,前提是她要听话,当即答应了,她可不想再得罪娘家人。(未完待续。) 第472章、饱暖人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京城长安越发寒冷难耐,公主府却是饱暖终日十分惬意,长生只盼着下一场大雪,披上大红遍地金的狐裘披风,好看那琼楼玉宇银装素裹。 她和明净领着从云州来的亲人们先去拜访了淮安王府,又带着他们在长安好好地游玩了几日,不但品尝了长安城的美食,还买了一些根本没见过的新奇东西准备带回乡去。 等歇下来后,舅舅和舅母开始忙着准备嫁女儿,金花的亲事就订在腊月中旬,不但父母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长生也赠了她宅子店铺等产业。 宅子是一座舒适又精致的三进宅子,地理位置好,离公主府不远,以后往来也方便,已经收拾好锁了门派人看着,只等主人上门入住。 京中这么一座三进宅子的价格一点也不便宜,金花十分感激不说,就连施家也觉得这个未进门的媳妇真是福星,他们施家在京城做了几十年的小生意,也买不起这么好的宅子。 就承诺等儿子成亲三朝回门后,小两口就可搬过去,独门独门的又方便又舒适的,也不用每天起大早晨昏定省服侍公婆,也方便施公子将来管理德孝公主府的产业。 本来他们小两口过日子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但长生觉得宅子大一些方便舅舅一家以后来京探亲时落脚,就当是王家在京城的别院好了,公主府再好,他们住几天还好,住久了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而且她打算把金花未来的夫婿培养成公主府所有产业的总管事,堂堂的公主府所有产业的总管事,怎么能身居陋室呢?以后她和明净就不用理会那些琐事了,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去享受人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比如好好陪伴儿女,尽量不漏掉他们成长的每个时刻,比如承欢膝下好好尽孝,抽时间多陪伴寂寞了半辈子的母妃和太姨娘,比如接周家父母来京城小住,比如回云州探亲,比如郊游踏春等等,他们要做的想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而谢宅,当然是周谢两家人在京城的别院,这可是裴家为了感谢长生送给她的,自然由她处理。等明年良生一家进京,就可长住谢府,免得在公主府住久了让他们不自在。 金花成亲的前几天,外祖母一家就去谢宅暂住,然后金花从那里出嫁,三朝回门也在那里,他们虽是长生的至亲,但是金花从德孝公主府出嫁却违制了。 长生不想招惹言官御史们的攻讦,就派人提前安排好了,给金花表妹准备的嫁妆也一抬一抬地抬进了谢府暂时入库。 十一月,已是深冬时分,长生拒绝了父王和母妃想为她大摆酒宴庆生的想法,十分低调地度过了她二十二岁的生日,转眼,她已出宫三年了。 她一来嫌来往应酬太累,二来觉得还不知道现在皇上对谢家是什么态度,低调一些最好。 就只摆了家宴分男女坐了两桌,除了淮安王府和住在公主府的外祖母等人,再没任何人参加。 不过收到的礼物可不一点也薄,淮安王和纪王妃恨不得把二十多年来欠这个女儿的都补上,为了担心张扬出去,礼物都是先一天晚上一箱一箱地抬进公主府的,简直就是另补了一份嫁妆,长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收礼收到手软的感觉。 而老夫人不知从何处得知她的生日,居然也派人送了一份礼物过来,长生当然要派人致谢,还送去更加丰厚的回礼。 明净回家后感慨这么冷的天还有乞丐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还有不少老迈和年幼之人一付冻馁交加的样子,让人十分不忍,还见到一个冻死在街头的老人被官府派人拖走安葬,心中十分难受。 虽然也有富贵人家设了施粥的摊子,却从根本上解决不了问题,这些人依然是流离失所生活无济的乞丐。 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也十分不忍,说他们以前只知道云州那样穷乡僻壤才有乞丐,没有天子脚下也有冻饿而死的人。 长生在征的母妃同意后,进宫觐见皇后娘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长孙皇后大加赞赏,说以前每到冬天大家只是施粥或者送些棉衣而已,却没有长生想的周到。 她把贵妇们组织起来捐嫁妆捐首饰,在京城定点施粥施棉衣,又把流落京城无法返乡的人发给路费勒令返乡,能自食其力的给找份合适的差事,病残老幼的拨付善款妥善安置。 一时京城大街小巷再也见不到在瑟瑟寒风中乞讨的年迈和老幼之人。 外祖母也捐了不少私房做为善款,她现在每日的重要事情一是陪伴外孙女长生,二是指点孙女金花做嫁妆。 她身体健康,四世同堂,福寿双全,以农妇之身得封六品敕命夫人,生得一儿一女,家中现在银钱满箱,儿孙满堂,重孙和重外孙加起来已有十二个,年龄最大的都八岁了,等明年就十六个了。 唯一的孙女也即将出嫁,最心爱的外孙女诸事顺遂,除了丈夫早走了几年没有看到这一切外,这一生再没什么遗憾。 谢老夫人和裴老夫人等亲眷听说后都说她是难得的全福之人,不但自己福气大,还给别人带来了莫大的福份,比如说淮安王妃,要不是寿康太君哪里能平空冒出这么大一个亲生女儿,而德孝公主则完全是因为她才拣了一条命,直说要沾沾她的福气。 长生如今只盼着她健健康康长长寿寿,让她有个能承欢膝下的外祖母,也有一个能真正约束住周王两家的人,替她扫清后患。 明净还是忙的不可开交,他想趁长生身子还不笨重的时候,带她回一趟郡伯府,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旧物,然后修缮整理添置家俱,尽量恢复原样赶在年前让老夫人搬进去,儿孙绕膝,在丈夫的宅子里养老送终,是她心中最圆满的人生。 他想借着此举打动老夫人,请她同意太姨娘恢复谢家妾室身份,还是上了族谱的贵妾。 太姨娘在公主府虽然有儿媳妇细心照料,还有儿子和未来的孙子承欢膝下,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她还是心心念念希望能以丈夫妾室的身份在他的宅子里养老送终,将来附葬在他和老夫人身边,共同承受后辈儿孙的香火。 长生虽然无法理解,却还是尊重她老人家的选择,在她的观念中这可能才是一生最终的归宿。 不管她和明净愿不愿意,老夫人总是一家之主,很多事都要她点头同意,他们是福祸相依的一家人,一条绳上拴的蚂蚱,有些事情只能妥协。 明净还要替徐大伯寻找儿子,这是他和长生的一件心事,不然的话总觉得对不起老两口,好在已经有了线索,派去的人又很得力,想必也要不了多久了。 还有一些谢府旧仆,谢家遇赦后一些旧仆陆续找到了田庄上门投靠,老夫人身边忠心第一人瑞姑听说也找上门去了,现在和以前一样在老夫人身边服侍。 无论老夫人待她如何,都是她的主人,她没有亲人,没有依傍,除了服侍人再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守在主人身边养老送终,就是她这一辈子的使命。 她年纪大了一直卖不出去,每日做些脏污繁重活计混口饭吃,后来生了重病昏昏沉沉地被赶了出去,奄奄一息地倒在街头差点死去。 还好她被一个师太所救,花钱治好了她的病,又把她带到庵里容身,她写的一手好字,每日帮忙抄写经书或者做些杂活混口饭吃。 那个尼庵在京城南边的终南山里,消息闭塞,来往烧香也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村妇,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谢家的消息,好不容易托师太打听到了谢家的消息,她放心不下旧主,立即辞别前去,也算是全了主仆之情。 后来还有一些旧仆陆续找到了安阳郡主府和德孝公主府,年轻或者有一技之长大都已有出路,来的大都是年迈无依又无人肯买的,凡是查了没有恶行和来历清白的,就另办了卖身契重入谢家奴籍,有的送到旧主身边服侍,无主可依的又做不了什么活的就送到庄子上安置,不让他们再受苦。 但是有的人,比如明净的奶娘秦妈却一直没有下落。她们一家都是谢府的家生子,家中还有儿子媳妇和两个孙子,谢府被抄后,全家都被官卖,后来不知流落何处。 只能说明她们一家被卖到远处了,不是消息不通就是路远难及,若是在京城附近早就听到谢家的消息找上门了。 不找到她不但明净实在难以心安,太姨娘心里也不好受,好在她有儿孙依靠,如果一家人能卖在一处,可能日子还过得不差吧。他已经托人到处打听,希望能接回她安享晚年,最少也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还有谢承忠和明清夫妻俩让人猜不透的关系,都一定要弄清楚,其中还牵连到陆奶娘和白梅的事情,还有大姐林心怡的死因,这个一定要弄清楚。 明净派墨儿领着几个人死死地盯着谢承忠,明清夫妻俩由满仓和夏嫂盯着,有什么动静及时汇报,只等明澈年后调回陈仓府之后,再商量着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473章、美人落难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因为最近要忙的事实在太多,明净几乎每天早出晚归。 今天却回来的早,他的心情也很轻松,因为他要找的两个人有了下落,是明澈的两个妾室李春桑和卢双娥。 谢家被抄时,她们跟着进了天牢,侥幸活着出狱却无处容身,再加上不愿意离开明澈,就没有和其他妾室一样另谋出路,而是跟着老夫人一行回到了祖坟的庄子。 后来最苦最难的日子都要熬过去了,老夫人因为明澈的事牵怒她们,把她俩一并赶了出去,从此不知下落。 明澈出狱后虽然气愤却无可奈何,再加上那时与安阳的亲事已成定局,他不想节外生枝,就托明净到处打听她们的下落。 并非对她们旧情难忘,当初谢府繁荣鼎盛时,他对她们只是锦衣玉食地养着,并没有多少情意,不过觉得好歹跟了他一场,总要知道她们的下落,确认她们现在过的好才能心安。 秋枫红的下落早就找到,从天牢里出来后她就投靠了同族姑母匆匆嫁人生子,日子过的不错,明澈依照谢家旧例派人送去一笔遣散妾室的费用,也算是买个心安,从此她再与谢家无关。 李春桑是明澈的第一个女人,又年近三旬,从小就生长在谢府,对外面的世界全然陌生,明澈不忍她生活无依,而卢双娥是他的表妹,生母莫姨娘临终前一再托他照顾表妹,他不能不顾生母的遗愿,也不忍心她孤苦无依。 虽然与安阳定亲之时,他就发誓今生从此只有安阳一个女人,绝不会再有别的女人横亘他们夫妻之间。 他也会遵守誓言绝不会再沾染别的女人,虽然安阳有许多让人难以容忍的缺点,但对他却是一片痴心,不是每个贵女都有为爱下嫁白丁甚至钦犯的勇气,他记着她的好,也不想辜负她。 明净费了许多功夫,总算打听到了她们的下落,还好,两人的处境还不算太差。 当初遣散她们时,老夫人还记着维护世家名门的体面,也感激她们俩对自己的辛苦服侍,给了一些遣散费,让她们不至于生活没有着落。 京城花销太大,又打听不到明澈的消息,两人就去了卢双娥的家乡洛阳。卢双娥从小在那里生活过,父母的坟茔都在洛阳,她被姨母莫姨娘收养后,莫姨娘还曾派人送她回去拜祭过几回,每次都要小住几天,洛阳是她除京城之外最熟悉的地方。 可惜祖产宅子早已卖掉,好在洛阳房租和花销比京城要低的多,气候物产和生活习惯却差不多,离京城又不太远,打听消息也方便,因此两人决定暂居那里,就租了一处小宅子,靠做着绣活维持生技。 半年多后两人渐渐与邻里熟识,就有人上门做媒。 卢双娥先动了心,她跟了表哥多年,一片痴心却换不来半点眷恋,以前在谢家享受荣华富贵还好,现在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了。这几年流落市井,渐渐羡慕普通人夫妻同心儿女绕膝的日子,也不想再蹉跎下去。 后来别人把她介绍了一个店铺管事做续弦,她觉得倒也满意,那家人知道她的身份后,也觉得她比小户女子知书达理有见识,当即这门亲事就成了。 听说她已经有身孕,现在日子过的很舒心,就是现在谢家来接,她也不会再回去了。 而李春桑却因年龄已大,又请大夫看过说是不能再生养,就熄了嫁人的心思,一个人安安份份地靠过绣活过日子,一心希望能够回到谢家养老送终。 明净给澈写了信说明了这件事,打算这几日就派人去洛阳,并按明澈之前交待的,一是以卢双娥表哥的身份,给她送去一笔格外丰厚的遣散费做嫁妆,就当买个心安。 二是接回李春桑,以妾室的身份送到老夫人身边服侍,以后谢家自会替她养老送终,条件是她不能主动去找明澈和安阳夫妻俩。 又一件心事落地,看着天色还早,能陪着妻子一起用晚饭,明净的心情越发好了。 到了德孝公主府外,他刚翻身下马,一个荆钗布裙瘦弱不堪的年轻女子,抚平粗布旧裙上的褶痕,自卑怯懦又满怀希望地打量了几眼,忽然上前拉住马辔,神色奇怪地看着他未语泪先流。 明净吓了一跳,正欲斥责,那个女子却哽哽咽咽地喊了一声“表哥”,明净一惊,方才认出她是成紫玉,没想到短短一年多,那个青春妙龄甜美可人的少女会变成这般沧桑的模样。 几年的颠沛流离,她憔悴的不成样子,苗条娇俏的身子变得瘦弱不堪,以前白玉一般年轻甜美的脸庞发黄发暗憔悴不堪,一双水灵灵的睛睛也变得黯然无光,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已是一付历尽沧桑的样子。 成紫玉见明净认出了她,越发眼泪直往下流。 自从被抄家流放后,她就一直活在各种屈辱卑贱和惶恐不安中,为了不被打骂,不受冻饿之苦,不得不用如花似玉的身体去换取衣食财物和一时安宁,辗转飘零受尽各种屈辱。 直至今日见到了锦衣玉冠满身富贵的明净,她忽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依靠。 明净却神色惊疑地看着她,自从发生豆黄之事,他对这种没有自尊又死缠烂打的女子极为厌恶,不过成紫玉当初虽然缠他,但到底自恃身份,并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逼婚一事一直由老夫人出面,所以两人并未交恶,也没有什么大的过节。 再加上他本是个心肠软善之人,成紫玉这付样子还是让他生出同情之心,也有些同病相怜。 玄武门事变后举家入狱,受了许多这一辈子都没有受过的苦,也目睹了许多千金小姐和贵妇因为父兄和丈夫站错了对,流落教坊或者流放苦寒之地受尽羞辱和苦难,简直是生不如死。 成紫玉能从嫡母手中逃出命来,活着回到京城,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想是在京中也没什么依靠了,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找到自己吧。 一时心软,就安慰了几句,却担心长生误会,也想弄清楚成紫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就没有请她进公主府,在附近找了一家酒楼,自己先骑马过去,让随从带她过来,然后才详细询问她的情况。 成紫玉哭够了之后,在明净的神色看到了几分怜惜,心头一松,抹去眼泪,向他诉说了这段时间的遭遇。 玄武门事变当天,李世民杀死建成和元吉后,立即血洗太子府和齐王府,成紫玉的父亲身为太子府属官当时就横死,听说被统一拉到乱葬岗一把火烧了,坟墓也没有。 随后和其他太子和齐王党羽心腹的下场一样,成家被抄,男女流放西北苦寒之地。 虽然罪不及出嫁女,但成紫玉和明净的亲事只是长辈口头之约,并未真正定亲,没有被赦免的条件,就是定了亲,谢家也已举家获罪自顾不暇,哪有什么能力庇护她,所以她也跟着一起流放了。 因为是她的父亲招的祸,因此她和嫡母一路上受尽了族人的白眼和欺凌,半路上姨娘病倒奄奄一息,成紫玉苦求差役给姨娘请大夫看病。 嫡母为了路上的日子好过些,利用她的救母心切,居然丧尽天良,设计让押解她们的差役头目****了她。 她当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真想一死了之,却放不下可怜的生母,只好打掉牙和血吞,含恨忍辱活下去,还得每夜去陪伴那个小头目。 姨娘病好后却因得知实情却活活气死了,还是那个小头目出面才得了一口薄棺就近安葬,否则只有一卷破席的待遇。 嫡母和那个小头目没法再利用姨娘控制她,倒也不敢再造次,就这样顺利地到了流放地,族中老弱女眷已经死了近一半人。 没过多久,嫡母过不了这种苦日子,又嫌她不听话,就高价把她卖给年过四旬的行商,商人家在晋阳附近,带她回乡后嫡妻不容,就把她赠于晋阳刺史府的一位吏员为妾。 那位吏员已经五十多岁,没多久重病不治,其妻遣散了家中姬妾,她又成了孤身飘零之人。 她一心想回京,希望有故交好友可以投靠,主要是京城有她最熟悉也最放不下的谢明净,最不济她也要嫁在京中,反正她是死也要死在京城的,绝不会留在这个陌生的穷乡僻壤。 她独自一个人带着银两辗转回京,不但大半财物被抢,就连人也差点被骗卖掉,幸好她临行前贴身藏了一些财物,才靠着这个回了京,那点可怜的遣散费已经所剩无几。 四处打听却得知故旧好友都和她家一样被株连获罪,死的死散的散根本找不到了,只有谢家暂时情况还好。可是那段时间明净和刚好和长生成亲后回门去了云州,她又失望又不敢直接去找老夫人。 只好在一个大杂院里租了一间房先住下,靠着给人做些洗衣缝补之类的杂活暂时过活,还要应付有些鳏夫孤汉的不良居心,一有空就到处打听消息。(未完待续。) 第474章、公子多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成紫玉自以为非常了解明净,在她看来,明净就是一个有些任性冷傲却又心地软善的贵公子。81中文『 网 以前自己天天缠着他,他倒是一脸厌烦之色,后来听从生母的计策处处乖巧听话,只是不停地向他诉说种种可怜和委屈,他反而待她要好的多。 明净当初对她确生怜惜之意,而且两家虽未正式定亲,但却已经有了口头之约,只是后来诸事纷纷,明净自己又不热心,所以才没有正式下定,但是她和谢家的关系总比别家要亲厚的多,而且除了谢家她再找不到什么依靠了。 她也知道自己受尽屈辱残败不堪,根本再没脸面提什么婚约,明净已经如愿娶到了意中人周长生,以前她如花似玉清纯无暇尚且没有打动他的心,如今就不更不可能了。 她只是想求的他的帮助和庇护,明净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定不会眼看着他受苦不管的,哪怕给他做妾做丫头做外室她也认了,只要明净还愿意要她,何况老夫人心肠不错,想必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周长生以宫奴之身侥幸嫁得明净,她有什么资格善妒?何况自己又不是要和她争什么,而且自己如今根本没有资格同别人争,只不过想要一些能够得到的东西罢了。 后来德孝公主的事情传开之后,她吃惊之余又嫉又羡,真没想到世间事如此难以预料,那个贫贱的宫奴村姑居然是大唐宗亲第一人淮安王的嫡长女,还对皇上有救命之恩。 也暗自庆幸当初善于做戏,没有得罪这位德孝公主,如果她从中做梗,估计老夫人都不敢收留自己,更别说明净了,一时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还该不该找上门去。 迟疑了好长一段时间,渐渐到了冬天,靠着给人浆洗缝补赚钱的日子十分难挨,她简直都要受不住了,如果再不抓住谢家,她总有一天会沦落为私娼,再无翻身的可能,她必须厚着脸皮试一次。 她没有直接去找老夫人,也不敢去找德孝公主,觉得整个谢家最有指望的应该还是明净,却得知明净去了云州。 一旦下了决心,她就时时留心打听,等明净一回来她就立即找上门来,谁知明净却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成紫玉越说越伤心,明净听完半晌不语,心里却是实实在在地非常同情。 从天牢中被赦出来后,他听到最多的就是那些太子和齐王党羽的悲惨下场,其中最可怜的就是无辜妇孺老弱,千金小姐流落教坊倚门卖笑,名门贵妇改嫁贩夫走卒,还有的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若不是皇上看在父亲的面上****了谢家,谁知他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他从没想过主动去寻找成紫玉的下落,但她已经找上门来求助,处境又如此可怜,他却也做不到不闻不问,他和长生都不是那种冷情冷心的人,大不了把她送到老夫人那里,让她以后有个安稳的生活罢了。 可是想到成紫玉以前的纠缠不休,还有长生可能因此误解他,明净还是忍住了,好不容易摆脱了豆黄,还要担心她躲在暗处使阴招,或者突然冒出来咬人一口,他不想再招惹别的麻烦了。 就觉得还是回去与长生商量一下,大不了给成紫玉一些财物让她自谋生路去,一时沉吟不语。 成紫玉看得出明净是真很同情她,却并没有出言要帮她,当即心里一惊,顿时又悲又怕。 想到那些不时缠上门的鳏夫闲汉,想到杂院里那几个年老色衰的暗娼,想到在漠北为了得到活命的衣食,她被嫡母逼着向兵痞卖身的屈辱。 她痛苦地摇摇头,如果放过最后这一根救命稻草,她要不了多久也会落到那种地步。 把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倒,抬起头眼泪汪汪非常可怜:“表哥,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躯,难道还有脸面再提及亲事?表哥如今富贵满身娇妻在侧,我还能有什么资格向往不成?难道天下谁还能争过公主? 只不过是想求谢家庇护一二罢了,德孝公主最是善良大度,她不会连我这个可怜人也容不下的,我除了谢家再没别的活路了,只求能在表哥和公主做个奴婢,实在不行哪怕送我去姨母身边做丫头!” 明净还是很怀疑她的用心,又一想在她如花似玉冰清玉洁时自己尚未动心,难道现在还会动心?面对一个死缠烂打又有正式名份的豆黄自己都没有破功,难道还害怕一个成紫玉? 她看着实在很可怜,不管不顾又对不住自己的良心,就是长生知道了也会觉得自己没有同情心。就解下荷包递过去:“这是些银锞子,你先拿着花用,我回去和公主商议,明天早饭后你在这里等我。” 成紫玉虽然不甘,也却不敢造次,只好乖巧地应了先回去,荷包沉甸甸的,也够她花用好几年了,本想置些行头略略打扮一下又舍不得,而且自己看着越凄惨,越能引起别人的同情。 明净回府后,长生心疼他大冷的天刚从云州回来就四处奔波,派人服侍他香汤沐浴,还按照他的喜好热汤热饭准备了一桌,有几个菜还是她亲手做的,真是体贴极了。 明净却神色有些不自然,有些尴尬地说:“娘子先别急着犒劳为夫,我还有一件事没说……” 长生挑了挑长眉,睁大眼睛盯着明净:“哦?难道驸马做下了什么亏心事?要是想纳通房宠婢什么,或者沾惹了什么风流官司想让我通融,我劝你趁早熄了这门心思! 本公主可是天下善妒第一人,最最小气计较,眼中连一颗沙子也容不下!别说让我许你纳人进门,就是被我知道你有不轨之举,我们之间也恩断义绝!” 从前朝传下来的惯例,为了表示对皇家的尊重,驸马是不许纳妾的,否是一个贱妾婢女之流生下的孩子,岂不要和皇家血脉做兄弟姐妹?而且还是皇上皇后名份上的外孙子,按礼要称皇上一声外祖父,这是万万不能容许的。 但是在这个三妻四妾成为习俗的时代,只守着一个女人似乎又对驸马太不公,为了中和这个矛盾,如果公主不善妒的情况下,驸马暗中收几个宠婢美姬或者养外室还是允许的,但她们只能一辈子做丫头,绝不能晋为姨娘,更不许生下子嗣。 除非公主自己不生养,又不忍心绝了丈夫的香火,才会借腹生子去母留子,也只有比较贤良的公主才肯这么做。 所以京中高门大都不让嫡长子或者特别有出息的儿子尚公主的,一般都是没有多大出息的嫡次子或者高不成低不就的嫡幼子尚公主,然后领一个五品的驸马都尉闲职,一辈子坐享现成的荣华富贵。 明净闻言起恨来,咬牙切齿地说:“没良心的,我平日都是怎么赌咒誓的?还没听我说清怎么回事,就在这里胡乱猜测,要不是看你有孕在身,非让你夜夜讨饶不可!” 长生当然知道他不敢造次,却不肯服软,冷笑道:“既然没做贼,干嘛一付心虚的样子?可见不是什么好事!” 明净无奈,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长生听完也是连连叹息,虽然不喜成紫玉,听到一个女孩子落到这种地步,还是很同情的,和紫葫当年一模一样,甚至比紫葫当然要凄惨的多。而且成紫玉肯定还有更屈辱更不堪的事不愿意说出来,长生也不忍心放任不管、 她自然相信明净不会和成紫玉不清不白,正如明净所言,以前在她如花似玉冰清玉洁时自己都尚未动心,如今娇妻在侧富贵在身,成紫玉已经落进尘埃成了残花败柳,又怎么会动心? 明净和她一样,最多只是想接济她帮助她过的好一点罢了。可是万一稍对她好一点,她就和豆黄一样死缠烂打不死不休如何是好,当年她就曾这么做过。 看着长生迟疑,明净理解她和自己一样既心生同情又有些忌讳,无奈地说:“其实成紫玉的遭遇也很可怜,不瞒娘子,我倒是真心的同情她,也想帮助她,可是万一她和豆黄一样,岂不是引狼入室? 一个豆黄至今仍未找到,我已经忧心忡忡,因为我不相信她就这么善罢甘休,生怕她做出伤害你的事,再来一个成紫玉,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长生见他一片真心,就收了挖苦取笑的心思,想了想说:“我倒有一个主意,既能试出成紫玉的品性,又能令谢明清两口子生隙,不知你觉得如何?” 明净一愣,瞬间明白了。 明清夫妻们如今的情形倒是多年未见过的和睦,他们到底和晋阳将军府前管家谢承忠有什么关系,却到现在也没查出,虽然明清隔段时间就与谢承忠见面,林心慧偶尔也去,却依然不敢打草惊蛇。 6奶娘和白梅就是例子,一时疏忽让她们轻易死了,却再无法得知实情,如今唯一可能知道实情的就只有谢承忠,或许明清和林心慧也多少知道一点。 这个实情关系着林心怡华年早逝的真正原因,如果不查出来,别说明澈不甘心,就连明净也不甘心,更别提长生了。 要找出蛛丝马迹,除非他们生了内讧。以前成紫玉常住谢府时,明清看她的目光分明虎视眈眈,只不过可能老夫人提前警告过,他也知道成紫玉是官家小姐的身份,不可能委身做妾,所以才不敢轻举枉动吧。 如今成紫玉沦落至此,别说官家小姐的身份,给明清做妾老夫人可能都嫌弃她不清不白的,这么一大块肥肉吊在明清眼前,他能安份守己吗?成紫玉就是一块最好的试金石,不但能试别人,还能试她自己。 当然,如果成紫玉象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安份守己,不再自甘轻贱令人生厌,长生不介意帮她脱离困境,她还年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明清他们会另想办法对付。 第二天早饭后,明净如约来到了昨天的酒楼,成紫玉早就在门口候着,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神色却不再那么恓惶可怜,看到明净似乎松了一口气:“表哥,我好担心你再不来了。” 明净神情平静:“怎么可能呢,就是我不想来,公主也不允许,她很同情你,一再让我要妥善安置你。 公主说了,她虽是公主也不敢以表妹为奴,现在身怀有孕,也不方便接表妹去公主府,思前想后老夫人是我们的长辈,也是表妹的长辈,由她老人家安置你最合适,表妹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在长辈跟前尽孝心。” 成紫玉一愣,明净和周长生倒把她撇的一清二楚,生怕她纠缠不休,心里一叹,看着明净冷冷清清地神情,分明半点情意也无,看样子与他没有半分可能了。 她受尽了苦,倒也变得识时务起来,觉得能回到老夫人身边,也算是目的达到了一半,最起码以后不用再过苦日子。 当即连连应了:“表哥和公主大义,表妹感激零涕,一切听从表哥的安排,以后一定好好在老夫人身边尽孝。” 明净神情缓了一下,心想成紫玉吃了那么多苦,说不定真变得懂事起来。 当即说:“老夫人心肠软,看到你这付样子还不知怎么伤心,我担心她年纪大了受不了,不如你先在京城好好将养,等恢复的差不多再去老夫人身边。 谢家以前在京城别院你不是去过好几次,现在已是公主府的产业,仍挂着谢府的牌子,你暂去哪里安置。你先回去整理东西,整理好了就直接过去,我现在就去交待一声,你找上门后自有人照应,你就安心在哪里住着,到时候自会送你去老夫人身边。” 然后又拿出一个荷包:“这是公主赠的二百两银票,说表妹以前受苦了,女孩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这是给你的私房。 公主还要我交待你,你受的那些罪以后能不提的就不要再提,若说你尚且清白又不可能,别人若问起你的经历,就说你到了漠北之后被嫡母卖给一个晋阳的行商为妾,行商死后你被其妻遣散,因在晋阳无亲无故,这才回了京城投亲靠友,其余的就不要再对人说了,知道吗?” 成紫玉连连应了,就是明净不交待,她也不愿把自己最屈辱最不堪的事情告诉别人,她强忍羞辱告诉明净,只是为了换取他的同情心而已。 心里却对长生越又羡又恨,顶级的富贵,一心待她的丈夫,还即将拥有自己的儿女,一个女人到了她的地步,还有什么不满的? 捏着手里的荷包,心里还是有些感激,这可是她这几年来最多又来得最容易的一笔收入,凭着这个就是不去谢家,她也再不用为生活愁了。 可是谢家的富贵眼看就要恢复,明净和周长生又不嫌弃她,老夫人对她也多少有几分怜惜,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靠山呢?(未完待续。) 第475章、旧事重提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听说秦王府的腊梅开了,大唐贞观皇帝李世民一时兴起,趁着朝堂休沐出宫回到秦王府,一为赏梅,二为怀旧,却在私库中找到了一把昔日用过的宝剑,镶金嵌玉锋利无比,十分的珍贵。 这把宝剑伴着他四处征战,染血无数,立功无数,军情紧急的时候吃饭睡觉都放在身边,和那匹心爱战马一起为他建功立业劳苦功高。 大唐建国后,马放南山宝剑入库,秦王的全部精力转移到争储上,为了自己的目的开始苦练箭术,这把宝剑装盒后放在了私库里,渐渐财物宝器越来越多,这把最早放入的宝剑被压在了最底下,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他登基入宫后,私库里的东西大都搬进了宫中,这把宝剑才露了出来,却因为派不上用场,他也没有刻意义待过,因此就被遗忘在了这里,没想到今日却无意中看到了。 他拿着宝剑看了好大一会,又在梅树下比划了半天,回宫后长吁短叹闷闷不乐。 长孙皇后问了半天,他方说这把宝剑是当年谢老伯爷所赠,是谢家祖传宝物,老伯爷不仅把谢家不为人知的私产秘密派人送到晋阳做军饷,还送来了这把宝剑,说是宝剑赠英雄,希望秦王马上得天下。 老伯爷和他有师生之谊,不但教导过他,还对他忠心耿耿无怨无悔,为了他放弃权臣之位和侯爵,甘愿以郡伯的身份据守武功郡多年,只为他走投无路时多条退路,临终前又为他安排好了许多隐密私事,却只要求如果子孙不肖,希望能看在他的面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本想等到自己事成之后再好好补偿封赏谢家,老伯爷却没等到那一天,而且果真子孙不肖,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令他一怒之下给予重惩。 如今谢家却落到这等下场,他虽然出了心中恶气,却并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心情越来越郁闷,觉得对不住老伯爷,尤其是在看到这把宝剑之后。 长孙皇后明白他的矛盾心情,就好言相劝:“谢家子孙不肖,给些惩罚也应该的,就当替老伯爷教训他们,而且皇上在那种盛怒之下也只是把他们抄家下狱,并没有抄斩流放,还不是念着因为老伯爷的恩情。 谢家嫡次子那时一心一意为太子效力,简直就跟一条走狗差不多,皇上也只把他下狱免职,又没有重处,已是格外开恩了,听说他本就荒唐无德,皇上不必自责。 明净和长生的姻缘可以说是福气和造化使然,更是周家人当初结下的善缘,算不到老伯爷头上。 可明澈能尚安阳郡主,明着是看在皇叔的面子上,其实还不是皇叔察觉到皇上念着旧情起了赦免他的心思,却又拉不下脸面,刚好安阳一心想嫁,所以才敢冒然开口为安阳求得这份姻缘。 皇叔后院虽然一笔糊涂帐,但在朝事上却从不犯浑,他若不是猜准了皇上的心思,哪怕让安阳做老姑婆,也不绝会求皇上赐下这个姻缘的。 臣妾知道皇上既记恨明澈的不忠,又不舍多年的旧情,也觉得对不住老伯爷,所以心情很矛盾也很难受。 其实皇上觉得明澈不忠也只是猜测和感觉而已,并非有什么真凭实据,其实他这么多年,为皇上付出的已经很多了,几乎可以说的上家破人亡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臣妾倒觉得皇上逼明澈接女儿去晋阳之举,疑心有些大,有些对不住明澈那么多年的忠心耿耿,还逼他公然与朝廷规矩作对,他能不寒心吗?” 李世民又叹了一口气:“朕当时也是被逼急了,我们秦王府每日朝不保夕惶惶不安,就连父皇都放弃了朕这个儿子,处处削减朕的势力,贬斥与朕同甘共苦的兄弟,刘文静为大唐建国战功赫赫,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大唐的屠刀下,朕能不心痛吗? 他甚至纵容大哥用下作手段害我,要不然他敢多次公然在宫宴给朕下毒吗?大部分朝臣和宗室都与朕为敌,我每天早上出门,都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再回来。 你以为朕不知道,我们每天出门上朝后,你抱着承乾和治儿他们偷偷哭吗?你还暗中准备好了砒霜和火油柴薪等物,打算如果传出朕事败或者被诛的消息,你就和孩子们全部服毒自尽,然后一把火烧了这秦王府,也绝不被人家一点点折磨羞辱至死吗? 外人只道朕心狠手辣,谁能想到如果玄武门事变当天,元吉箭术再精一些,朕先中箭身亡了,我们会落个什么下场?他的箭头可是用见血封喉反复淬炼多次,若只擦破点皮,我也死无葬身之地了。 朕相信,如果是那个结果,建成和元吉会更加狠毒地对付朕和朕身后的人,而且还是一点点折磨而死,你提前准备好了砒霜和火油,还不是因为深知这一点? 要不是那时外族不时入侵,边境战乱未平,又有尉迟、秦琼、明澈这些大将忠于我,父皇担心惹来更大的祸事不敢轻举枉动,否则早就找借口将来下狱好给建成扫清障碍,他虽然不会害你们,但你们终将要落到建成手中,我能不寒心吗?能不害怕吗?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朕而去,不是被贬被杀,就是弃朕去投大哥,朕惶恐极了,生怕他们到最后也背叛了我,几乎每夜都做恶梦。 可惜朕身为李氏子孙,又亲手打下的大唐江山,总不能为了活命就投敌叛国,朕就是想带你们离开这里都无处可去,身后就是百丈悬崖,朕只有拼了命往前走。 在这身后的百丈悬崖中,明澈就是我们最后一线生机,如果他也背叛了朕,我们就只剩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所以朕才惶惶不安疑神疑鬼,才要一再确认明澈的忠心,你不知道,朕那时好几次召明澈偷偷回京见面,一来有要事相商,二来想确认他的忠心。 后来朕觉得,只有逼他公开与父皇和建成为敌,才能试出他是否真的忠心,而这个关键就是他唯一的女儿,谢府其他人他根本就没真正放在心上,如果他肯把女儿接走,就说明他誓死也会忠于朕,朕才能真正放心。 就是母后祭日那一次,朕亲口让他把女儿接到晋阳,可是他没有,他只说女儿体弱又因生母早亡极为畏生,只能留在郡伯府,没有听从朕的命令。 也就是从那时起,朕开始恨他,觉得他给自己留了后路,对朕并不是完全忠心,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李世民一口气把这么长时间压在心头的郁闷全部吐了出来,长吁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更加感激自己有一人贤良忠心的妻子,让自己可以放心地把什么都告诉她。 长孙皇后早就把宫人全打发了出去,轻轻地给他捏着肩膀,等丈夫心情平息一些,方才委婉道来。 “明澈从跟着皇上的那天起,就几乎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皇上身上,为皇上付出的实在太多了,他如何不知你让他把女儿接走是怀疑他的忠心?是逼他与朝廷作对? 臣妾倒觉得,明澈不是谁的一条狗,他是英雄,更一直把你视为兄长和大哥,你却怀疑他,用他最疼爱的女儿来逼迫他,不但怀疑他的忠心,根本就没把他当兄弟,他能不寒心,能不气愤吗?向来英雄多棱角,他一气之下偏不遵守也有可能! 而且他嫡妻病故后,他最为疼惜的就是女儿,晋阳山高路远苦寒荒凉,物产和吃食都与京中不同,特别是冬天,严寒难耐风沙又大,几乎吃不到菜蔬果子,臣妾以前在晋阳每年都要生几场大病,如今身虚体弱何曾不是那几年落下的病根? 还有承乾幼时在晋阳,每到冬天连屋门都不敢出,还有一年冬天一场风寒差点送了他的病,这些皇上肯定都记的。 明澈的女儿自幼长于京畿繁华之地,听说体弱多病又特别怕生,说不定一场长途跋涉就要了她的命,更不说晋阳的气候呢。他不愿接女儿可能真的是心疼她年幼体弱,并不一定就是对皇上不忠。 而且皇上不但提出要他把女儿接到晋阳,还打算如果他不同意,就把他的女儿接到秦王府由臣妾照顾,这不是明着以他最心疼的女儿为质吗?要不是臣妾当时再三劝着,说不定你就真这么做了! 如果一个你忠心耿耿真心敬重的人,却无故怀疑你,对你使手段,甚至要以我们的承乾为质,您能不气愤?不心痛吗?” 李世民深深地垂下头去,叹息了一声:“朕比谁都深知这种痛苦,父皇当年不就是这么对朕的吗?他是朕的亲生父亲,是我最敬重最信任最亲的人,朕为了打下大唐江山全身伤痕累累多少次九死一生,他最终却放弃了朕,生生把朕往死里逼! 世上还有什么比被亲生父母如此对待更让人痛苦绝望的事吗?正因为对亲情失望透顶,朕才在对着建成放箭时半点愧疚也没有,才一怒之下血洗了太子府和齐王府。其实朕也很难过,不知道百年之后有什么脸见母后......” 长孙皇后连连抚着他的背:“皇上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却偏偏被逼做出这种事,所以你才如此难过心痛。不如这样吧,看在母后的面上,给建成和元吉一些死后哀荣吧。 等明年忌日的时候,把他们两家人以宗亲的身份附葬皇陵,再请高僧颂经超度,以后和宗亲同享香火祭祀,也算对得起他们了,想必母后的心情也能好受些。” 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皇后说的很有道理,他们总是朕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不念朕是兄弟,朕却要念他们是兄弟,就当是为了将来见了母后好交待。 明早早朝,朕就令人议定封号,然后开始为他们修建陵墓。” 长孙皇后掩口一笑:“正主都赦免了,那些追随着还治什么罪?以臣妾看就不如从明澈开始吧。 就算他真的当初在太子和皇上之间动摇过,却并未做什么对不住皇上的事,他也并非想要背叛皇上,只是怜惜女儿而已。 臣妾倒觉得,如果一个人为了所谓的前途和忠义,连嫡亲骨肉都不顾惜了,才真正的可怕。 就算他真有那个心思,也是功远远大于过,且不说少年相随,他十几年如一日驻守晋阳,还不是为了皇上?否则他的妻室也不至于早亡,更不至于现在只有一个女儿,皇上都儿女成群了。 朝廷规矩戍边大将的家眷都要留京为质,如果他那时答应带女儿入晋阳,不是公开与朝廷做对吗?不是逼着父皇对他出手吗?明澈还能抗旨不遵吗?否则就是谋逆,那时候我们自身难保,又拿什么护他?到时才是真正的半分退路也无了。 臣妾觉得他如此镇定自律,反而安了父皇和建成他们的心,以为他不敢背叛正统,真正忠的是坐在龙椅上的人,明澈反而可以为皇上守住晋阳这个大后方,臣妾对朝政和军事不懂,却也懂的这些道理,皇上不如再细想想。” 李世民哈哈大笑,高兴过后却沉思起来,仍是很烦恼的样子,满朝都知道明澈是他的死党,他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治他的罪,赦免了他还是借着淮安王的名义,如果再重新起用他,不是告诉世人他这个皇上昧了良心做错了事吗?” 长孙皇后当然深知他的心思,给他续了热茶,温婉地说:“臣妾倒有个想法,说不定能为皇上解难。 明澈的事情如果皇上暂时不好出手就慢慢来,皇叔不是求您明年把他调回京城附近吗?皇上不如把他升一升再调回来,上次他不是封了个七品校慰,这次不如提成从六品的。 他是难得的忠臣良将,弃之不用太可惜,大唐初定,边境未稳,皇上还想开疆拓土,对他来说就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到那时皇上怎么赦免封赏他都说得过去,如何? 不如等安阳将来生下嫡子,又调他去西北戍边,借机再升职,安阳如果舍不得夫君,就跟着一起去,就让他们夫妻俩为皇上守住西北门户。 以前朝廷为戍边大将家眷留京的规矩,臣妾倒觉得这个规矩没有半点用处,真正有反意的根本不在乎这个,反倒显得皇家不尽人情,何况明澈的女儿不是还在宫里做伴读吗?也好堵住朝臣的口!”(未完待续。) 第476章、老父余荫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连连夸赞皇后是他真正的知心人。 他性好渔色,爱江山更爱美人,后宅从来就没断过绝色美女,却从没一个在他心中的位置能胜过少年结发的妻子,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爱他,更忠于他,更懂得他的心。 可是看到案头的宝剑,他还是难受地说:“朕觉得还是对不住老伯爷,可又不好归还谢家的郡伯之位,老伯爷为朕舍弃的不止是全部家财,还有一等侯爵和出入朝堂的机会,朕却连他一个区区郡伯之位都夺了,虽说是子孙不肖,但朕还是心里有愧。 那个郡伯府是老伯爷的祖宅,宗祠和家祠都在里面,还有老伯爷的书房,朕多少次去那里和他议事,还有建在书房下面的地窖,是老伯爷的私库,他攒下的金银全藏在那里,然后悄悄送给我做军资,帮我们度过最艰难的那几年。 如今我却亲手毁了这些,抄家时还不定被毁成什么样子!朕将来有什么脸面见老伯爷?” 长孙皇后轻轻地笑了:“当初皇上一怒之下下令抄家,臣妾就知道您以后定会后悔,而且明澈到底是否背叛皇上也只是猜测而已,根本没有什么证据,为了让皇上以后不太过自责,所以臣妾提前做了一些手脚。 比如呀,派去抄家的队长是行事磊落又与明澈有旧的人,臣妾还提前派人告诫过他,老伯爷与明澈两人的书房和住处不许动分毫,一张纸一根线都不许拿走,也不能损坏,只锁了门贴上封条就行。 而且谢家宗祠和家祠不许任何人进去,直接锁上门贴了封条,不可对谢家人羞辱打骂,不许伤人性命,抄家只拿走该拿的东西就行,不许在府里打砸损毁。 至于抄来的所有东西,臣妾都命人登记造册好好地封在刑部库房里,只等皇上有一日开恩后返还,看来这一天不远了,连郡伯府都还给老伯爷的儿媳妇了,还在乎那点东西? 驸马明净可是老伯爷生前最宠爱的儿子,还给长生不等于物归原主了?将来还不是传给老伯爷的孙子?” 李世民又惊又喜,心头的烦闷一扫而空,拉着贤妻的手才真正明白,今生最大的幸运就是碰到了他的结发妻子长孙无垢。 长生坐在屋子里,等着明净回来带来好消息。明净苦苦派人寻找打听,昨晚回来说徐大伯的儿子徐宝根终于有了下落,今天就带徐大伯直接过去找他。 这会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却为何不见回来,长生心里七上八下的,若不是身怀有孕,外面又严寒难耐,她是一定要亲自跟着去的。 菊香忽然神色有些紧张地进来了:“公主,宫里来人传旨,长使已经令人去摆香案了,周嬷嬷去传暖轿了,公主要不要换衣服?” 长生心知不会有什么坏事,说不定还是好事,就示意她不要紧张赶紧给她换衣服,幸好她妆容还算整齐,又有身孕不用太讲究,就只脱下家常的小棉袄,匆匆套上夹棉的大红蜀锦百鸟朝凤翟衣,在鬓边插七尾金雀钗。 恰好周嬷嬷已经传来了暖轿,长生坐着轿一直来到外院七间连廊高檐琉瓦的公主府正堂,大冷的天,不用在院里接旨,反正这府里也没几个主子。 公主府的长使和少使正陪着一位面生的公公在喝茶,见了长生先道喜,长生心里一松,不敢怠慢,先恭恭敬敬地接了旨。 听完心头却是狂喜,原来皇上开恩竟然要发还抄去的谢府旧物,只可惜明净不在,不然他该有多高兴,虽然抄家时会被顺手牵羊拿走许多财物,但大部分还是会入刑部的库房封存,除非上头发话要罚没充公,否则一般不会有人敢私拿。 明净已经决定等徐宝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就着手整理郡伯府,想请老夫人赶在年前搬进去,好让她开恩允许太姨娘以贵妾的身份回谢家,也刚好能在过年时祭祖。 如果皇上发还了谢府旧物,整理起来就要事半功倍了。 那位公公接过丰厚的封赏,又笑着说:“公主和驸马要好好感谢皇后娘娘恩德,要不是她提前打了招呼,这些旧物怎能保存的如此完好?” 然后就说了皇后娘娘在皇上下令抄家时,虽然暂时阻止不了盛怒中的皇上,却悄悄派人做了一些安排。 派去抄家的是与明澈有旧而且行事磊落的人,又下令老郡伯和谢将军的住处和书房都不许抄检,全部原样封存,连一张纸一根线都不许拿走,谢家的家祠和宗祠也不许动,照原样锁上门封存。 她还下令不许打骂羞辱谢家人,关押天牢后不得虐待欺凌。谢府被抄后,她又令人告诫武功郡守要派人严加看管,不许丢失损坏。 长生又惊又喜,头一次觉得上天如此眷顾,明澈的住处和书房可不就是心怡院?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姐姐的住处和旧物都应完好无损! 难怪那天的抄家的领队和士兵看着虽然气势汹汹,其实却处处留情,不仅允许长生一个外人跟着照顾锦姝,路上还给吃给喝。 在天牢也没有受什么打骂和****,除了怀孕的庆姨娘,她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女眷居然都能逃出命来,虽然有她藏私的原因,但何曾不与长孙皇后的暗中关照有关? 长生不顾周嬷嬷的阻拦,再次跪下向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她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宫中那位贤后。 公公又说抄走的东西都好好地封存在刑部库房里,先请谢家人查一下册子对不对,再根据册子去刑部库房清点东西,然后找时间拉走东西。 长生再三谢过,又给了传旨的公公双份的谢礼,方才激动的拿着圣旨和财物登记册回屋了。 她先去向太姨娘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太姨娘摸着圣旨和登记册喜极而泣。 特别是知道老伯爷的住处和书房根本没有被抄,全都锁了门贴了封条原样封存,谢家宗祠和家祠也都保护完好,祖宗和老伯爷的牌位没有受到惊动,当即不顾长生阻拦跪下就朝皇宫的方向磕头。 她现在最牵挂的就是长生肚子的孩子,最心痛的就是亡夫辛苦挣下的爵位被夺,祖宅被抄被毁被封,最希望有一天郡伯府能够恢复原样。 虽然在公主府子孝媳贤锦衣玉食,享受着仅次于皇宫的荣华富贵,如意公主府更是富丽堂皇美仑美奂,她留下只有享不尽的福份。 但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回到谢家,以亡夫妾室的身份,陪着老夫人一起为他守寡,而不是在这里跟着儿子媳妇享受荣华富贵,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亡夫。 皇上开恩发还旧物,让她觉得恢复谢家祖宅有望,觉得丈夫的心血没有白废,长生让她照着册子找出自己的旧物,让丫头摘抄下来,将来好按照她的心愿归置。 登记册记得很详细,除了郡伯府被抄走的东西,还有京城谢府别院被抄走的东西,后面还有两份嫁妆单子,一份是老夫人的,一份是林心慧的,居然没有林心怡的。 想她当年被嫡母为了替女儿遮丑匆匆发嫁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象样的嫁妆吧,后来明澈又是个有钱的主,以姐姐的性子,那一点不值钱的嫁妆可能早就赏人了。 长生又不放心地细翻了一遍登记册,上面果真没有登记心怡院的任何东西,锦姝院的东西倒有一些,方才放下心来。 她有一种天下掉馅饼被砸晕的感觉,是不是她所有的坏运气都已过去了,最近喜事一桩接着一桩,这一件是最大的喜事。 非常盼望明净回来和她分享这个欢乐,因为她知道那个被抄被毁的郡伯府,是明净心头一直不能释怀的遗憾,虽然在她身份揭开后被赐还了,却不知里面已经损毁成什么样子。 明净多次想进去看看,却没有那个勇气,大概是担心自己承受不了那种满目凄凉和破败吧,再加上后来有许多事都等着他去做,就更顾不上了。 他们已经打算好,等徐大伯父子相认,安顿好她们的事后,就回郡伯一趟,看看损毁到了什么程度,还能不能找到一些旧物,然后派人修缮整理。 那是他父亲的心血,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是他的根基,那里有他关于父亲的种种记忆,还有他们俩个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他最担心就是郡伯府被损毁,东西遗失殆尽再也找不回来,以后再怎以修整弥补,都不能代替原来的一器一物了。 而她虽然不是谢家的人,但谢家却有她姐姐的那么多痕迹和记忆,希望姐姐的遗物确实完好无损。 晚饭前,明净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在外院就听公主府长使说了今日宫中来旨的情形,进门时满面喜色根本抑制不住。 两人紧紧相拥,笑而不言,详情长使已经全告诉明净了,长生无须再一一赘述。 明净兴奋过后,方才说:“明天我就带人去刑部库房清点东西,如果无误,别院的直接拉过去,那里平时不住人,没有金银财物,家俱等物也没有抄走,只是一些古董摆件和父亲留下的书籍字画。 以前的管家和几个旧奴都已投上门来,他们记得这些东西如何归置,暂时不用我们操心,等他们归置好我去查看一番就行了。 后天是个大晴天,我打算亲自押着东西直接回武功郡,先找间库房存放着,等修缮整理好了再原样摆回,已经好几年没在祠堂祭祀祖先,今年一定要赶在过年前搬进去向祖先告罪。 明天先派人回去把听松院收拾出来,被褥枕帐炭盆等物都从公主府带去,这一去可能要住上几天,你若闲的无聊就去找外祖母和太姨娘,反正母妃隔天就会来看你,你安心等我回来。” 长生点点头,把册子递过去:“这里面还有老夫人和林心慧的嫁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些该怎么办?按说发还给公主府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但我不想落个侵占别人嫁妆之名。 而且郡伯府的东西里,有的是从老夫人那里抄走的,有的是从听松院抄走的,有的是从林心慧屋里抄走的,我统统都不要,都照原样摆放吧,尽管把郡伯府恢复原样,他们用过的东西我还真不稀罕。” 明净知道长生如今身家丰厚无比,宫里按照公主的份例赐了一份丰厚的嫁妆,淮安王府又补了一份更丰厚的嫁妆,纪王妃还几乎把她的私库都搬到公主府了,长生真的是不缺银子和好东西,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们还嫌硌应。 而且要求得老夫人同意太姨娘以贵妾的身份重回谢家,总要有打动她的东西。 他认同地点点头:“虽有皇后娘娘叮咛,但按照抄家惯例,金银等物是要被抄走的,留下不过是别人用过的家俱器物和古董字画摆件罢了,我们不要人家的东西。 我回去后先去见老夫人,把她和二嫂的嫁妆单子还给她们,然后照着单子把东西送过去,由她们自行处置,属于郡伯府的东西都照原样归位吧。 你放心,我会特别盯着锦姝院和心怡院,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妥,等你生下我们的小锦媛,天气凉爽一些,我们就带着她和锦姝一起回去,等她会走路的时候,就带她和锦姝去河边野炊,我依然做渔翁!” 想起往日欢乐,长生满怀期待连连点头。 她不愿意明净担心,所以有些话没有说出来。郡伯府虽然发还给了她,但总是谢家祖宅,若还给外人还好,她却是谢家子媳,总不能挡着谢家的子孙回府祭祖,而且老夫人肯定要回谢府长住,到时明清和林心慧不是也要一起回去吗?她想起就心里硌应。 还有安阳,万一她回去住哪里了?她若是住在心怡院,还能容许心怡院保持姐姐在世时样子吗?还能容许那些旧物留存吗? 暂时她顾不上和明净商讨这个问题,因为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那就是徐大伯的儿子徐宝根到底回家没有。(未完待续。) 第477章、一家团聚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雇了许多人到处寻找,还动用了明澈以前的一些旧关系,最终踏破铁鞋无觅处,徐大伯的儿子徐宝根居然就在离长安不远的咸阳城。 他在咸阳渡口开着一家小吃店过活,店中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少妇,还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应该是他的妻女。 明净没有见过真正的徐宝根,只装作进店用饭打量过几眼,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所以暂时没敢惊动,不过根据徐大伯的描述,基本可确定。 长生听的火冒三丈,咸阳离长安很近,马车一天可以走个来回,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家一趟看望父母吗? 当年嫌穷入赘商户,抛下父母而去,私毫不顾父母只有他一个独子,多年来人不回来,连一封信也不往回捎,他不知道父母思儿若渴吗?他不担心父母年迈,有可能再也见不上吗? 可怜徐大伯老两口,担心儿子万一回来找不到家,多年一直不肯搬走,就守在那个小巷陋院,靠卖包子过活,儿子可以说近在咫尺却偏偏不闻不问。 明净多次劝他们搬到京城的谢府,拨一个独立的小院让他们住,再拨几个人可靠的人服侍,这个小院靠近后门出入方便,不会让他们觉得不自在,可是老两口为了等儿子,怎么也不肯搬走。 好在终于找到了,她虽然很气愤,更多的还是为徐大伯和徐大娘高兴,儿子再不好也是他们老两口唯一的期盼,如今不但还有妻有女,很快就要一家四口了,想必徐大伯和徐大娘做梦都会笑醒吧? 昨天明净虽然基本确认他就是徐宝根,没却没有冒然相认,一来他觉得徐宝根离家这么近却不肯回去,说不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二来担心若是冒然惊动他又给跑怎么办?或者他根本就不承认自己就是徐宝根,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人的相貌也是变化很大的,明净以前又没见过徐宝根,担心万一认错人。 如果强行抓走,他家里还有怀孕的妻子和女儿,受了惊吓就不好了,他们毕竟是徐大伯的亲人。 思前想后,他派人先盯着徐宝根,自己先回来了,因为昨天已晚,担心惊动老两口睡不好觉,就今天一大早过去告诉徐大伯和徐大娘,然后直接用马车拉着他们去见不孝之子,就是绑也要把他们绑回来。 今天一切顺利。他们坐着马车来到来到那家小吃店外,因为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回家,去时还多带了一辆空马车。 明净担心他有不得己的原因给跑了,小吃店外就是渡口,万一他跳了河可到哪去找? 就先让人把后门堵了,前门外面站着两个随从,然后让徐大娘在车上等着,他和徐大伯先进去,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徐宝根。 他一再交待徐大伯进去不要激动,认清人再说,结果徐大伯一进店,看到徐宝根就激动万分难以自抑,而徐宝根也惊呆了,明净方才确认了他的身份。 正欲询问,徐大伯却上前又打又骂,痛哭流涕,门口的随从听到响动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冲了进来,那个女人也吓慌了,还当自家男人惹来什么祸事,也抱着女儿哭起来。 明净赶紧安慰她莫慌,说是人家亲爹找上门了,也不去拉徐大伯,只让他好好教训儿子出出心中怨气,反正他绝不会舍得下重手。 外面徐大娘也听到动静跑了进来,确认是儿子后,悲喜交加又哭又笑,拉着徐大伯不让打,鸡飞狗跳闹了半天,方才平静下来。 徐宝根跪在父母面前哭泣认错,徐大娘这才看到柜台后面的女人和孩子,当即惊喜莫名,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把那个伶俐可爱的小女孩抱在怀里心肝肉的疼爱着,又打量着女人的肚子,什么怨气也没了。 明净喝斥住了哭个不停的徐宝根,令人关了店门不让客人进来,让他好好给父母一个交待。 徐宝根这才羞愧地讲了这十几年的经历。 年轻时他嫌弃父母贫贱,不顾家中只有他一个独子,入赘到一家商户,并跟着他们回了南方,自幼穷惯了的他一心以为自己从此就过上了享福的日了。 却没想到他的妻子十分任性刁蛮,根本看不起他,嫌弃他没本事,岳父和岳母也把他视作奴才,虽然衣食尚且周全,却对他十分轻视,他在家中半点权力也没有。 他只好忍声吞气,好在一年后儿子出生,全家人十分高兴,他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一些,夫妻关系也改善了。 谁知儿子却在三岁那年出了意外,淹死在家中池塘里,全家人悲痛欲绝,后来牵怒于他,认为是他没有看好儿子,他被岳父写了令人打了一顿,又写了一封绝婚书赶出家门,带着一身伤流落街头。 幸好他岳母担心他伤重而死坏了自家名声,女儿再也招赘不到夫婿,就接济了一点银子把他送到邻镇,令他伤好后回乡去,离他们家越远越好,以后生死与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他从小娇惯,在商户家虽然受轻视,却也没干过什么活,出了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不会写不会算,身上那点钱很快花完了,靠四处做零活为生,仅仅能糊口而已,连回乡的路费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实在没脸回乡,就想等将来发达了再回去看父母,也好挽回一些脸面,就这样一直居无定所流落在外。 在外面混了多年,他却始终只能得温饱,根本不可能发达,却年岁渐长思乡亲切,也确实担心年迈的父母,就边打零工边往回转,就这样到了咸阳。 眼看离家门口近了,他还是觉得没脸见父母,就在咸阳停了下来四处打零工。 去年,他在街头救下了被地痞戏弄的赵氏,她丈夫亡故,家中又无公婆依靠,娘家爹也死了,继母不许她登娘家的门,一个人带着女儿艰苦度日,好在丈夫还留下两间旧房,才没有流落街头。 徐宝根救下她后,觉得她无依无靠的十分可怜,就经常上门帮她做些重活,因为思念自己的儿子,就把赵氏的女儿视为己出,两人渐渐生了感情,外面也传出了闲话,徐宝根干脆托人说和成了亲。 他想着自己终究要回京,就拿出全部积蓄,又说服赵氏卖掉了那几间房,凑钱在人来人往的渡口开了间小吃店,晚上一家三口就住在后面的厢房里。 小吃店也只能让他们一家温饱,还是攒不下几个钱,徐宝根发财无望依旧无脸回京。 好在这时赵氏有了身孕,他觉得不如等赵氏生子后再回家,虽然没有什么钱,也算是对父母有了交待,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 老两口哭过骂过后,就只剩下无限的欢喜了,儿子平安无恙的回来不说,再看到大着肚子的儿媳,还有平白得来的小孙女,简直是喜极而泣,直念菩萨保佑。 赵氏看着是个很懂事的女子,赶紧上了热茶招呼着,为了安慰两位老人,说徐宝根曾对她讲过,他刚到咸阳后,既不放心爹娘,又没脸回去,曾经掐着时辰去了徐大伯每天卖包子的地方,躲起来看到他一切安好方才放下心来。 又趁着徐大伯不在家,来到自家门外敲了几下,听到里面传出娘亲的声音,他确认娘亲安好后担心被人发现,赶紧偷偷跑了。 徐大娘想起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她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到有人敲门,就问是谁,却没人应声,她擦干手开了门,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还以为街坊邻居家的孩子调皮,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原来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儿子。 徐大伯越听越难受,再大的气也没了,在明净的主持下,两人端坐在上面,接受了儿子一家的大礼参拜,又给第一次见面的儿媳妇和孙女给了价值不菲的见面礼,直让他们一家惊喜交加,徐宝根这才知道原来爹娘遇到了贵人。 见面礼是长生备下让明净带去的,她猜明净说的那个女人和孩子应该就是徐宝根的妻女,就替徐大娘提前准备好了。 一家人互诉了离情,徐宝根这才知道眼前这位俊美华贵的男子居然前段时间到处传扬的德孝公主的驸马,这几年爹娘居然和德孝公主结下了不解之缘。 听到这几年爹娘之所以平安无恙多亏德孝公主和驸马悉心照料劝慰,当即又和妻女一起大礼参拜了,发誓要好好为公主和驸马效力,一辈子忠于他们,还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守着父母和妻儿过日子,一家人再不离开。 赵氏又在外面叫了几个菜,再加自家店里的小吃,整整了一桌请大家吃了午饭,徐宝根说要等把店铺和家当全折卖了才能回家,就让妻子和女儿跟着父母带着一部分行礼先回京,他处理完琐事就回来。 就这样徐大伯老两口高高兴兴带着儿媳和孙女回了家,明净邀请他们去谢府,徐大伯说等儿媳妇生了再说,让街坊邻居一起跟着高兴高兴,家里现在还能住的下,等儿子回来后,就全家人过来见长生。 长生由衷地为徐大伯和徐大娘感到高兴,两位老人数次在她遇到困难甚至走投无路的时候全心全意地帮助她,和她们结下了不解不缘,他和明净照顾的再周到,再殷勤体贴,再送更多的财物,也抵不住两位老人思念儿子的心。 她打算明天派人上门探望贺喜,再带去两位接生嬷嬷,让她们看看赵氏的胎是否稳当,再确认一下临产期,到时过去帮忙接生,还给徐家每个人都送上了厚礼,连刚认下的小孙女都没落下。 至于如何安置徐宝根,长生打算等到徐家的宝贝孙子出生后再说,他的品性和能力还需要再观察,到时再给找个适合他的差事。(未完待续。) 第478章、逆流而上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净去刑部库房把东西全部清点认领出来后,给明澈去信说明了此事。 告诉他皇后娘娘当初如何相护,还有那位与他有旧的将领,抄家时处处留情,不但没有打骂折辱谢家的人,郡伯府也没有遭受多大损坏,让明澈记着他们的恩情。 他把原来谢府别院的东西,除了少量金银器物其余的全部送回去,令管家照原样整理归置,他闲下来去查看。 然后他准备带着从郡伯府抄回来的东西返回武功郡,因为要停留好几天,有些舍不得有孕的长生。 就细细叮咛着:“等事情了结了我就回京,你安心在家养胎,小心不要累着,有兴趣了就和太姨娘一起给孩子做小衣服。记着要好好吃东西,我不嫌弃你胖。” 却见长生似乎并没有专心听他讲话,不满地搂住她:“为夫要走啦,在给你道别,人想什么呢?” 长生回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想跟你一起回去!” 明净吓了一跳,立即摇头:“不行,天寒地冻的,你受不了长途颠簸,还是乖乖在家等我,事情我自会料理停当,保证不让娘子费半点心,我保证快去快回。” 长生摇摇头:“我不是说笑的,我是真的想回去。也不过一天的路程就到了,这一路都是平坦的官道,车里铺厚些,我一向身体强健,哪里就会颠了我?再说我年龄已长,太医都说怀相特别好,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怀胎不稳,有什么不可的?” 确定长生不是开玩笑后,明净无奈了。他深知长生的性情,她若做了什么决定,一定是深思熟虑或者情之所至非做不可的,他哪怕苦口婆心劝一天也是白费功夫。 索性不再出言相劝,而是低头沉思起来,长生有些委屈地说:“怎么呢?我不过想回去看一趟,就半天不理人!” 说完脸却红了,自己这付口气,听着怎么象是小女孩在撒娇呢? 自从穿过来那一天,她就没把自己当过小孩,一直在为生活和生存惮精竭虑,不敢松懈分毫,如今都要做母亲的人了,却竟然充着明净撒起娇来?一定是他把自己宠坏了。 她的神情让明净受用极了,原来那个冷静沉着聪慧大方的娘子也有如此可爱娇俏的一面,当下坏心大起:“娘子撒个娇我就答应!” 长生脸色通红,幸好这会屋里没人,啐了他一口伸手在腰上掐了一把,恨恨地道:“本公主不会那个,想看找别人去,反正是非回去不可,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明净知道她是非去不可的,索性拉住那只手,狠狠在脸上亲了一下:“好娘子,你若一直象刚才那样对我说话,让本驸马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怨无悔! 刚才我不是不理你,而是我深知娘子的脾气,你若决定要去,那就是一定要去,所以我在思考如何说服母妃和外祖母她们同意你去,还有路上怎么走才能少些颠簸,解决了这个问题,母妃与外祖母,还有太姨娘也好说服些,其实为夫巴不得与娘子同行!” 长生听完,忽然有了一种和明净心心相印的感觉,自己虽然早就认可了他是共度一生的良人,却对他始终没有什么太过热火和恋恋不舍的情意,今日好象不同了。 她眸光如水:“那驸马有什么好主意?” 明净感觉到了她与往日不同,心情十分舒爽:“不如这样,让长使和管家坐马车押着东西先回去,我们带上几个人,从府门口坐车到渭河渡口坐船,一直到离武功郡最近的渡口弃舟登岸,然后坐轿子就可到达郡伯府。 这会河面还没有结冰,也不是雨季,水势平缓,这一路又没有急弯险滩,肯定又安全又舒适,只是渭河不是大江大河,没有大船,只有普通的小画舫,而且不知娘子是否晕船?” 长生大喜,她自穿过来,从长安到晋阳再到云州,一直在北方活动,除了以前在宫里服侍主子时坐着画舫在太液池里游玩过,何时真正坐船出门过? 至于晕船,她前世在南方长大,想是能适应吧,而且以前主子太液池泛舟时,本来轮不到她这个司寝跟着服侍,但是好多宫女都晕船怕水,只有她如履平地,所以宇文昭仪只要上船就点名要她服侍,为此领了不少赏钱。 当即有些兴奋地说:“我不晕船,以前在宫中正因为不晕船不怕水,所以常随侍画舫,你就放心吧,我还没坐船出游过,这一次逆水而上,长长见识!” 明净看着她活泼又期待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是不是长生终于放下了重重防备,真正的信赖和依靠他这个丈夫? 当即咳了一声:“娘子不晕船就好,那画舫虽不大,但也足够我们带上几个人舒舒服服地坐回去了,只是行程得推迟一天,只能明天走了。 我现在就去找母妃,得先说服她,然后再回府说服太姨娘和外祖母,这么困难的事还是交给为夫做好了,娘子就等好消息吧,别忘了晚上好好犒劳我!” 长生知道他嘴里没好话,就白了他一眼,明净呵呵笑着去了淮安王府,原来被自己心爱的女人依赖和信任是一件如此美好和令人开心的事。 长生看着他的背影抿嘴笑了,想到他晚痴缠着自己又不得不忍住的样子,脸一红,心里涌上一种甜蜜和踏实的感觉,原来有个人让自己可以依赖和信任的感觉如此美好,原来以后真的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这一次她去定了,就让满屋和满园先悄悄帮她收拾行礼,这一次就带上她俩吧,回去以后肯定要去庄子上,刚好让这姐妹俩与家里人团聚一下。 至于明净要怎么说服把她当三岁娇女看待的母妃和外婆太姨娘她们,那是他的事,她只需坐着暖炕上喝着杏仁奶吃着点心,指挥着满屋和满园收拾行礼就行,做个万事小操心的小女人感觉真不错。 明天得给宫里送封信告诉姝儿一声,免得她休沐日跑来找不到她,等他们回去把郡伯府收拾好,就带姝儿一起回去。 明净终于还是说服了纪王妃和太姨娘,还有外祖母,允许长生跟他一起回武功郡,当然,那是因为大家得知长生是坐船回去,而且渭河到这个季节既没结冰也没涨水,坐船平稳的很。 最后商量了半天,由他们小俩口带着仆从出行,他们俩坐马车到离长安最近的渭河渡口坐船,王府长使和管家押着东西坐车走,先行一步去和官府办理交接手续,然后收拾住处。 虽然郡伯府早就发还给长生,但是他们诸事缠身,再加上长生又有了身孕,他们一直没有办理交接手续,这一次由公主府的长使出面最合适。 大部分仆从都跟着长使和管家走了,就连菊香和小满也提前跟着回去提前整理安置,他们这几天用的被褥帐幔和炭盆熏香,还有各种吃食都要带回去收拾整理,还有锅灶厨具碗盘食材等,得把小厨房收拾出来,保证等长生到家时有一个舒舒服服的住处和热汤热饭。 长生和明净准备住听松院,那是明净的院子,如果他在郡伯府成亲的话,新房也设在那里,他们住那里最名正言顺。 与他们坐船同行的只有人,两个护卫,一个长随,满屋和满园,还有一个精通孕产之事的嬷嬷,没有惊动任何人,轻舟简从,悄悄地回家去。 因未到腊月,渭河尚未结冰,水流平缓浩荡,远远看去烟波浩渺,两岸一片冬日的萧瑟,垂柳的枯枝随风摆动,他们坐着一只两层的画舫缓缓逆水而上。 他们打算用两天时间回家,逆水行舟也快不了,就每到饭点就弃舟上岸享用美食,顺便游玩一番,倒也逍遥自在。 其他人都在一层,他们俩独占二层,仓房里收拾的十分温暖舒适,炭盆的火旺旺的,小熏笼上温着茶水,小几上摆着点心果子零嘴,两人对坐在锦榻上,把窗棂掀起来,看着河面上不时有摆渡的小船晃晃悠悠地摇着,岸边偶尔还有垂钓的人,冬日的暖阳斜斜的照进来。 长生在船仓里只穿滚了兔毛的银红洒花小棉袄,配上媚眼乜斜的样子,分外的妩媚,明净挪身和她挤在一张软榻上,恨恨地说:“明知道我快熬不住,还要做出这般勾人样,是不是想试试我的定力?” 长生捂嘴嗤嗤而笑:“你熬得住也得熬着,熬不住也熬着,反正休想本公主装贤良给你买几个年轻貌美的宠婢!” 明净却一把搂过她,托起那张因为将养的好越发红白鲜妍的脸,朝着那娇艳的红唇狠狠的吻下去,半晌才气喘喘吁吁地放开她。 得意地说:“嬷嬷说公主坐胎已稳,如果房事温柔小心些,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她还对本驸马说了几个不伤胎儿的姿势,今晚没有长辈盯着,我们刚好试试,不过公主可要好好配合我!” 长生顿时满脸羞红,想到嬷嬷就在下面一层,忽然有一种被人扒掉衣服的感觉,狠狠地瞪着明净羞愤地斥道:“真没脸没皮,这种事也问人!” 明净捉住她的手,神秘地说:“是王妃岳母见小婿在公主有孕期间规规矩矩,从不沾染别的女人,有人送美人上门也不假辞色,她有些心疼小婿,又不好开口,特意让嬷嬷主动告诉我的!” 长生哎呀一声捂住脸,心里对母妃一百个埋怨,这也太关心女婿了吗?咋不说女儿怀孕辛苦呢? 明净的脸却已经凑了上来:“食色性也,难道娘子就熬得住?我看也不用等明晚,今晚又不用弃舟上岸,我们夜宿渭河,晃晃悠悠的刚好,谁还以为水流急了些,反正二层就我们两人......” 长生已捏住他腰上的软肉用力掐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479章、重返旧宅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二天下午,夕阳艳红的时候,明净和长生终于来到昔日的郡伯府门口,长使已经和官府办理过了交接手续,门口洒扫的干干净净,郡守和长使正领着一众人马在大门口迎接着他们。 周围曾经的街坊邻居和看热闹的远远地围着,不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明净想起上次抄家时,曾经宛在云端的谢府忽然被抄,全家老幼被赶到大门口坐上囚车,十分难堪屈辱地押解进京的情景,心中十分感慨。 他翻身下马上前,向郡守及一众官员道辛苦拉交情,长生坐着轿子径直入了府,她没有带公主的仪仗,也没有下轿,明净也没有介绍她的身份,因此地方官员虽然猜测着她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敢询问。 他们弃舟登岸快行至武功郡时,长使派人等在半路上,说是郡守大人亲自带着人在大门外迎接,晚上还设下了接风宴。 明净担心她累着,说好由他出面应付,长生不用下轿子,直接抬到听松院歇着,晚上也不用等他,早点用了晚饭去休息。 喝了热茶稍事休息,长生担心天黑了看不清楚,就急急到处察看,看看到底损毁的有多严重,特别是心怡院和锦姝院,其他地方她倒没有多在乎。 少使留下来陪她,一路边走边说,他说郡守和一众吏员刚才陪着他们在府里转了一圈,告诉他上次抄家时损坏本就不严重,上头又下令要严加看守不得污损丢失东西,就派了几班差役一直轮流看着。 后来接到把郡伯府赐给德孝公主的旨意后,还派得用的吏员雇了人把谢府的花草树木精心整理养护着,锁了门的院子和屋子他们没敢让外人进去,封条还都完好,院子都已经整洁如初,一直有人打扫清理,就等公主府来人办理交接手续。 长生到处看着,少使说的没错,整个谢家的院子整洁如初,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如旧,大部分花木都长长得好好的,耐寒的植株还是郁郁葱葱,有几株腊梅开的正好,并不是她们想象中那样杂乱破败。 如果不是到处门窗紧逼清静无人,廊下的红灯笼也因为好几年没有更换发旧脏污,还有一些窗纸破了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简直都和以前一模一样,仿佛抄家只是一场恶梦。 少使还说他们已经到处检查了一遍,宗祠和家祠果真一切完好,应该是抄家那天没有让人进去,直接锁了门贴了封条,长生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最重视的心怡院,明净最重视的却是宗祠和家祠,他说子孙不肖,总不能累及祖宗先人。 最完好无缺的就是老伯爷住的正院福禧堂和大老爷住的心怡院,里面一切完好如旧,应该是当时也和宗祠一样直接锁了门封了,他和长使两个进去看过,里面一切完好如初,连一张纸都没少。 长生稍稍放下心来,其他地方她就不去查看了,等明净闲了慢慢看,心怡院她是非去不可的。 想是刚才交接过了,心怡院的大门上已经打开,推开门,院子因为长期无人打理,花圃里和石缝里都长了杂草,廊前阶下和秋千架上、栏杆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不让人跟着,自己先进了存放姐姐旧物的屋子,里面一切如旧,只是积了灰尘,拉开到顶的衣柜,所有的衣物都好好地原样挂着,下面一层摆着她曾经穿过的各色绣鞋和麂皮冬靴,每一双都精美非常。 正堂、卧室,还有明澈的书房一切如旧,确实长孙皇后要求的那样,一根线、一张纸都没有少,那束大红的绢花还在,依旧用绸布蒙的好好的,没有一点灰尘。 至此,她才真正放下心来。从怀里掏出辛苦保存下来的画像,照原样挂好,又细细抚平,除了有些褶痕,也和以前一模一样,想是挂段时间褶痕就会消失吧,免得被人怀疑什么。 毕竟她一个外人,在官兵随时会闯进来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顾上藏起一幅画像,还辛辛苦苦保留至今,而且是一个与她没有多大关系的人,难免让人生疑。 她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画像,连连嗟叹,幸好自己尽全力把姝儿保护的很好,她已经和正常孩子一模一样,还在母妃的帮助下再不受制于人,否则怎么对的起姐姐? 方才退出来令人锁了门,说是等驸马回来再做打算,然后转身进了锦姝院。 锦姝院的正房许是因为布置太过华丽吧,被翻的很凌乱,桌椅和摆件打翻在地的,帐幔勾帘也被扯掉了,被褥翻的不成样子,抽屉箱柜全部打开,就连床头的暗屉都被打开了,金银器物等一些值钱的东西都被拿光了,好在大部分都返还了,除了一些摆件,其余的她留在了公主府保存着,等将来再交给姝儿。 姝儿的玩具箱也被打翻在地,玩具凌乱地倒在地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把马车拣起来放到桌子上,又拾起小兔子拍去灰尘放进车箱里,心里感慨万千。 她住的西跨院翻的也很乱,帐幔被褥扯了一地上,抽屉和柜门打开,衣物被翻的凌乱不堪掉了一地,攒下的私房和首饰被抄走了,桌子上还放着她的针线笸箩和几本书,里面放着做了一半的绣活,只是蒙了一层灰。 太姨娘的跨院也是,大概那些官兵进来后觉得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住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值钱东西,也只是乱翻一气,又带走了几件首饰。 其他地方大致看了一遍,到处都一样,除了必须抄走的金银摆件古董字画等值钱物件,整个谢府并没有被胡乱打砸哄抢,大件家俱也没有象别家那样被抄走,东西又大都还回来了,想恢复原样并不难。 只是到处都翻的很乱,花架杌子等物都打翻在地,帐幔也被扯了下来,看起来一片狼籍,其实毁坏的并不严重,想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明净说了,返还的东西都已全部入库,反正在库房里的东西都抄空了,地方大的很,明天他看过后就派人开始整理收拾。 这里的事情安排好后,两人就带着老夫人和林心慧的嫁妆回田庄,连同册子一起交给她们,再乘机提出太姨娘的事,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长生虽然不想看见明清,却明白这一次非见不可,因为前几天墨儿送信回来,说他最近与谢承忠见面有些频繁,听说有一次好象还吵了起来。 长生猜测是不是谢承忠身上的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对明清不再象以前那样大方,而明清心有不甘,所以才吵了起来,说不定她和明净回去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想到正在谢府别院锦衣玉食好好将养成紫玉,长生抿嘴笑了,如果林心慧的嫁妆送回去,成紫玉也一起送回去,会发生什么让人期待的事呢? 菊香担心累着她,就劝她去歇息,明天再看,听松院和厨房已经收拾出来了,能随时供应三餐和热水,昨天就已经开始做饭了,今天的晚饭她已经安排下去。婆子和仆从们就的耳房和后罩房也已经收拾妥当,昨夜就住进去了。 长生对菊香的能力一百个放心,当即连连点头,也觉得有些累,而对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兴趣,还是留给明净慢慢看吧,就回到听松院歇息。 听松院听说也和其他地方一些,金银器物古董字画和一些珍本书籍全被抄走,到处翻的一片狼籍,大件家俱却都完好,菊香已经带人收拾好了。 到处清扫的十分干净,石缝里的杂草也拔净了,廊下和栏杆的灰尘也擦的干干净净,从公主府带来的绸被锦褥、重绣的帐幔迎枕,还有摆件和器物全放归置好,坐榻上铺上了崭新的锦垫,一派富丽舒适的样子。 桌上还有一只粉瓷梅瓶插了几枝清香的红梅,炭盆熏的暖暖的,金兽里燃着纪王妃给的安胎静心熏香,十分的舒适宜人。 听松院没有暖炕,有用专门烘床的铜烘炉,又矮又扁,装上一种既烧不旺,又不起火焰的木炭,上面用罩子罩住,还另有带着四条腿的铜盖板盖在上面,两者之间有半尺的距离,使热气不直接烘到床上,不用担心起火。 冬季放在床底下,既暖和舒适,又不象暖炕太过燥热,睡着非常舒服,听说是隋炀帝一位来自南方的宠妃发明的。长生洗了热水澡,绞干了头发,用过晚饭,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暖柔软的被窝中,非常佩服古人的智慧。 许是太累了吧,她的眼皮直打架,心想明净这厮今晚可能回来就晚了,不用等他了。 一觉醒来天色已渐亮,一旁的明净沉睡正酣,屋里还有淡淡的酒气,明净的身上却没有,想是回来洗浴更衣了。 她轻轻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容颜俊美的明净,回想着两人相识的点点滴滴,忍不住轻笑出声,却惊醒了本就睡够了的明净。 他睁开眼睛看着身着淡紫色中衣,因为一夜好睡而神清气爽的长生,许是屋里温暖如春吧,她的双眸清亮如水,双颊粉艳,红唇越发的诱人。 忍不住心里一热搂进怀里,先用嘴唇捂住她的嘴,然后双手伸了过去:“娘子,好象又长大了些,前天晚上在船上感觉如何,不如我们再试试,还是嬷嬷懂的多......”(未完待续。) 第480章、再见故交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这一天两人哪都没去,虽然坐船比较平稳,明净还是担心长生会受到颠簸,就决定在家休息几天,顺便清扫整理,谢府要恢复原样,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长使被明净派出去向武功郡大小官员和世交送礼或道谢,这些事情以前他的父亲做的,后来是老夫人安排明清去做,现在则轮到他了,如今谢家就靠他支撑门户。 少使陪着他到处清点查看,丢失和损坏的要全部登记造册。 管事忙着安排人手从老夫人的鹤居堂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开始收拾清理,摆放东西,尽量保持原样不动。菊香则要操心这么多的吃喝拉撒睡,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整个郡伯府有条不紊地忙起来,不时有故交旧友上门道贺,为了防止长生太过劳累,就一直对外瞒着德孝公主也在武功郡的消息,严令家仆不得泄露出去。 因此长生想出府转悠的愿望实现不了了,就天天窝在听松院,只在整理锦姝院和心怡院的时候亲自守着监看,其余事情都不操心。 明净的故友赵冰寒担心引起猜忌,暂时不便出面,就派人上门探望,邀明净晚上去家中做客,两人好好叙旧一醉方休,明净非常高兴,就是赵冰寒不说他也要上门拜访。 谢家被抄后,赵家也被革职贬斥,在风尖浪口两人虽然不敢往来,但是赵冰寒在明净出狱后最艰难的时候,把自己的几百两私蓄银子悉数相赠,关键时候帮了明净的大忙。 让他在举家落魄之后仍然能够做想做的事,比如寻找要找的人,比如把姝儿和长生安置在徐家,比如有余财与长生成亲后,还风风光光地回云州探亲,经过那件事两人已是真正的患难之交。 而长生不但与赵冰寒之妹赵冰清有师徒之谊,短短十天相处还对赵冰清印象很好,两人相处十分融洽,赵冰清还遗憾长生不能长期留下来做她的西席先生。 特别是在得知赵冰清就是李渊赐给安平的未婚妻后,长生觉得两人实在有缘,也为安平庆幸,在她看来,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却有许多难得共同点,是难得的良配。 只是现在李世民心中的怨气尚未全消,两家暂时不能提起这件亲事而已。长生也非常想和明净一起去赵府见见赵冰清,几年未见,也不知已是豆蔻年华的赵冰清长开了没有,她可是未来的淮安王妃,安平的正室嫡妻。 可是无论亲事成与不成,无论她是以安平嫡姐的身份还是德孝公主的身份,都暂时不方便去赵家,只好暂时压下心思,期待下一次有机会相见。 就让管家派了可靠的人送明净的赴宴,又提前备好醒酒汤和热水,自己则用过晚饭倚在床头和菊香她们闲聊解闷。 知交相见,明净和赵冰寒自是十分高兴,赵冰寒已提前安排好,明净不必拜见赵家长辈,直接去备下的清净雅室就行,除了赵冰寒的心腹在一旁服侍,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赵冰寒受其父牵连,被革去了功名赋闲在家,他不耐烦打理庶务,曾经的好友同窗大都在京中,基本已经不再往来,他只每日在家写字画画,闲时作几篇词辞请妻子和妹妹品评,或者逗逗幼子,过的十分清静无聊。 两人越喝越激动,诉了一番离情,又忆了一些往事,心中感慨万千,本来两个与朝事没有半点关系的贵公子,却都因朝堂之事受了牵连。 赵冰寒聪明过人才华横溢,又自幼受到良好的教养,再加上祖父是名儒,人人都以为他前途无限,却没想到无辜受牵连被革了功名,前途尽毁。 明净劝他说贞观皇帝惜才若渴,已经开始起用太子和齐王党中真正有才有德之人,他对曾任国子监祭酒的赵太老爷一向十分仰慕,赵家明年一定会起复的。 赵父也许不会官复原职,但赵家男子被革去的功名一定会恢复,一再让他放心。 赵冰寒知道明净绝不会为了安慰他就信口雌黄,心情大好频频举杯,又提起了妹妹赵冰清与淮安王府的亲事,既摸不清淮安王府的意图,又不知如何是好,令他和父母十分苦恼,明净是淮安王嫡亲的女婿,问他最合适不过了。 他说妹妹赵冰清才貌双全,出身名门,宜家宜室,本来不愁良配,可是当太上皇一道圣旨,她就被定给了淮安王的庶长子。 听说淮安王没有嫡子,本应由庶长子继承家业,但其生母早亡,在府中被金侧妃压制的地位极低不说,本人还十分木讷平庸体弱多病,听说连宗学都上不了,一直在家请师授课。 这也就罢了,皇命不可违,淮安王府可是真正的大唐宗室,他们赵家如今的情形,妹妹也找不到家世更好的亲事了,可是偏偏这件事被无限期的拖延着,谁知道还能不能成,言语中颇为其妹抱不平,生怕误了她的一生。 明净说赵家与淮安王府的亲事是太上皇亲赐,贞观皇帝本就声名受累,落个不孝不悌之名,绝不会再因为一桩小小的亲事再雪上加霜的。 淮安王本人又极善揣摩君王心思,等到时机合适,这桩亲事他一定会亲自向皇上提起的,如今应是时机未到,而且两个人还未到成亲的年纪,所以才暂时不提的。 至于关于安平的这些传言,全是金侧妃为了自己儿子继位百般打压的结果。 淮安王没有嫡子,应该由庶长子安平继成家业,安怀只是幼子,所以金侧妃从生下安怀之后,就对安平和安和百般打压,让淮安王和世人皆以为他们是平庸无能不堪大任之人,好为安怀请封世子扫清障碍。 其实安平俊朗儒雅,风度翩翩,聪慧内敛,还懂得藏拙。如今不但上了宗学有名师教导,王府还请了一位西席以备他们随时讨教,纪王妃请人考校过,说是安平明年府试一定会展露头角的,这样的人绝对是赵冰寒之妹的良配。 赵冰寒听说了实情后倒是又惊又喜,遂请赵冰清出来向明净道了谢,若是妹妹当真嫁入淮安王府,能够得到德孝公主和驸马的庇护,日子要好过的多。 明净得妻子嘱咐,让他能见赵冰清一面的时候尽量见见,但他和赵冰寒虽情同兄弟,一个外男却不好主动提出见闺阁女子,那也太失礼了。 见赵冰寒主动提出让妹妹见客,自是十分高兴,回去也好给长生交待,她可是很关心未来的弟媳妇。 赵冰清只带着贴身丫头来了,她年仅十三,白净秀美,衣着和妆容精致而不艳俗,身材也比同龄人高挑些,虽然还未完全长开,看着还有些孩子气,言谈举止却落落大方颇有大家风范。 明净方长放下心来,赵冰清离开后,直对赵冰寒说她和安平是天生的一对,看起来般配的很,两人越发高兴地豪饮起来,这桩亲事若成了,他们可就成了亲戚。 夜深以后,明净谢绝了赵冰寒的留宿,醉熏熏地坐车回到了谢家。 来到听松院门口,想到里面收拾的温暖舒适,长生就在锦帐里等他,心里感慨万千,他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住在听松院了。 只可惜这会天寒地冻,那株紫玉兰开花还早着,等到明年早春的时候,紫玉兰开满树的时候,还没有到长生的临产期,一定要带她回来看花。 而她再不用想赏个花还要瞻前顾后生怕引起什么闲话,到时他们就堂堂正正地坐在自家院子里赏花喝茶,长生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 明天,他打算去田庄上把嫁妆交还给老夫人和林心慧,虽然皇上把东西全部赐还给了德孝公主,但他和长生心知肚名,这一次他开了金口完全是看在父亲谢无涯曾经的情份上。 可他又拉不下脸把东西还给谢家,只是借着德孝公主之名还回去而已,如果他和长生果真独吞了,会留下贪财的印象不说,贞观皇帝心里肯定会憋着一口气,而这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出来,所以还是该给谁就给谁吧。 不过他是不会对老夫人和林心慧说实话的,老夫人还好,是个善于审时度势顾大局的聪明人,内心总是希望谢家一天天好起来。 只要谢家的爵位能还回来,哪怕落不到明清身上,她虽心有不甘最终还是高兴的,无论哪个儿子承爵,她总是郡伯府的当家老夫人,明清和林心慧也是直接的受益人。 可林心慧和明清贪的无厌又不知好歹,处处沾他和长生的光,还满心嫉恨不知好歹,墨儿传来的消息,说他常在人前时常诋毁他和长生,要不是老夫人又劝又骂,谁知他都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所以归还嫁妆的事他不想让长生参与,应付那一帮人实在太辛苦了,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嫁妆早已整理好,连同册子一起送过去就行,虽然有些东西丢了,但大部分财物还在,特别是田庄店铺和古董字画大都还了回来,丢失的只是一些现银和首饰而已。 老夫人和林心慧拿回嫁妆后,很快就会变成富足之人了,再不用依靠别人生活,林心慧还会处处害怕明清忍让明清吗? 他和长生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看明清和林心慧那本就积怨重重的夫妻关系因财反目,才能探听到谢承忠和他们真正的关系,才有可能查出大嫂林心怡的真正死因,还有白梅和陆嬷嬷之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481章、云泥之别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第二天,长生还是坚持和明净一起回去了,她的理由是:“既是夫妻,能分担的当然要共同分担,不能遇到难事就让夫君一个人面对。” 其实她的真实目的是用满身的华丽尊贵去刺激明清和林心慧一番,让他们明白和自己相比已是云泥之别,然后最大限度地激起他们的矛盾。 明净虽然明白她的真正用意,但对她的说辞还是十分高兴,还有什么比夫妻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更让人心安的事呢? 而且他们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那就是去祖先和父亲谢无涯坟前告祭。按说长生被封公主,明净被封为驸马都尉以后不久就应该过来告祭,但那时长生怀胎不稳,他们也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就一直拖到现在,这次刚好是机会。 田庄就在郡城郊处,马车就算走的慢些也就一个时辰的路,于是明净不再骑马,两人同坐一辆马车缓缓前行,为了不让人知道德孝公主在武功郡,他们从府里直接登车出行。 管家和护卫骑马随行,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一辆装着老夫人嫁妆,一辆装着林心慧的嫁妆,嫁妆里大件的东西都留在谢府库房,等她们回去后再清点搬回原处。 半中午的时候,日头渐起,他们到达了田庄,深冬的田庄分外萧瑟荒凉,树叶已经落光,贴着地皮的冬麦一片灰绿,此时地里没有什么活,除了几个放羊的羊倌和一群一群低头吃着枯草的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他们没有回庄子,先带了祭品去祖坟和谢父的坟前祭拜告慰一番,方才来到思归院。 如今谢家祸事已过,再不用惶惶不安,而且两个儿子一个做了郡马,一个做了驸马都尉,娶的还都是大唐宗亲第一人淮安王的亲生女儿,姻亲裴家重新得到了新皇上的信任,女婿裴逊外放为官前途无量,谢老夫人虽然还是白身,尊贵却不比以前差。 人人都猜谢家很快就要复起,所以不时有上门拜见老夫人的世交故旧,还有一些亲眷族人,那些在谢家遇祸后避之及的人趁着谢家尚未起复纷纷上门,田庄门前的路上一道道车辙和马蹄印清晰可见。 未等上前叩门,守门人听到马嘶声已经打开了大门,不再象以前那样防备严密,大约最近贵客多,也听不到狗叫了,两只用来看家护院的大狼狗估计关在后院了。 守门人发现是明净夫妻俩,先是一愣,然后倒头就拜,这一位锦衣光鲜珠光宝气晃若神仙妃子的,可是名扬天下的德孝公主,若她不是谢家儿媳,他这一辈子可能都无缘一见。 长生浅笑不语,径自走了过去,架子端的十足,菊香令他平身,赏了一个厚厚的荷包,一行人进了院门,马车也赶进了院子。 以前上门拜访的人为了表示尊重,马车都是停在外面直接走进去,这一次三辆马车却直接赶进了院子,守门人愣了愣,望着德孝公主和驸马珠光宝气的背影,掂着手中的荷包,转身掩了门。 这一次来见老夫人,长生就是来显摆富贵,因此给奴才的打赏,给大小主子的礼物都准备的极为丰厚,一付视钱财如粪土的样子,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刺激明清两口子。 很快有家奴跑去向老夫人报告,等他们走到二进院子,老夫人已经神色复杂地迎了出来。 今非昔比,大概常有人上门拜访吧,她家常也穿的比较正式,外穿褐色福满身蜀锦通袖大袄,露出下面的青金色褶裙,头上带了镶着红宝石的灰鼠皮抹额,脑后对插着六只葫芦金簪,已不再是那个落魄的民妇,而是受人敬仰的谢老夫人,只是尚未恢复诰命身份而已。 看着眼前珠光宝气华丽耀眼与以前大相径庭的两个人,特别是几乎脱胎换骨的长生,老夫人嘴唇嚅动了几下,很自然地拜下去,口称:“民妇参见公主殿下!” 长生适时的拦住下:“老夫人是长生嫡亲的婆母,这又不是在外面,应行家礼才对!” 说完拉着明净跪在菊香及时铺好的锦垫上,朝老夫人行了大礼,在宫里八年,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礼仪。 老夫人似乎没料到长生会真正的尊重她,眼圈有些红,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心情十分复杂。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走投无路依附谢家生活的教养姑姑,竟有着这样的造化和身份。 她也深知,如今她一介没有诰命的民妇所受到尊重和讨好,有一部分来自裴家,而大部分都来自于这位德孝公主,因为她是德孝公主的嫡婆婆。 她是名门嫡女出身,从生下就身份尊贵受尽百般疼宠,哪怕隋唐战乱她也没有受过什么苦,任外面战乱连天,她也不过是带着儿女从京城的谢府回到了谢家祖宅,依旧守着平稳富贵的日子。 谢家被抄,是她今生最大的耻辱和祸事,也是她受过的最大的苦难,正因为经过那种从云端落到泥里的感觉,她才分外珍惜现在的尊贵和安宁。 可偏偏这种尊贵和安宁是她一向打压鄙视的庶子媳妇给她带来的,如今她和亲生的儿孙几乎都是在仰仗她的鼻息生活。 她一边享受着她带来的好处,一边从内心十分矛盾和妒忌,为什么这种运气落不到她的儿子和媳妇身上?难道她要靠仰人鼻息才能过上好日子? 那个瑞姑也回到了老夫人身边,她神色复杂地打量了长生一眼,十分恭敬地带着一众家奴给长生和明净磕头,长生挥挥手。 菊香开口请她们平身,请示过老夫人之后,请瑞姑跟着她去领公主给所有家奴和帮佣的赏赐,然后再和瑞姑一起收拾长生中午小憩的屋子,就是她和明净成亲时住的那间屋子。 自从他们走后,那间屋子就锁上了门,长生的身世揭开并受封公主后,老夫人令人把那些旧物撤去,换上了全新的锦帐等物,每日洒扫干净,一直空在哪里,以备她回来祭祖省亲。 老夫人令人捧了热茶,长生笑吟吟地递上礼单:“这么长时间没有来探望老夫人,是长生不孝,这是带给您和二哥二嫂,还有几位小侄子侄女的薄礼,还请老夫人替他们收下。” 老夫人一愣,接过来匆匆扫了几眼,再打量一眼长生的穿戴,暗自心惊,这么大的手笔,她到底有多富贵? 就斟酌着轻责道:“明净看过二十无子,如今你有了身孕,自然是要万分小心,不来就不来了,自己人不讲究这个,只要你给明净生下儿女,就是对老身最大的孝敬!” 长生正欲道谢,外面传来林心慧放肆的声音:“谁这么大架子?直接把车赶进我们谢家大门了!还有没有教养?” 老夫人闻言气的脸都白了,长生和明净回来,奴才敢不报告她和明清吗?她不过不服长生忽然麻雀变凤凰心生妒忌才乱说罢了,这种可笑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无论她服与不服,长生如今已经是皇帝亲封的大唐公主,还是炙手可热的淮安王的嫡长女,整个谢家都在仰仗她的鼻息,她却因为妒忌二字,连最起码的脸面和礼仪都顾不上了,若在别的公主面前,她一介民妇早被治失仪之罪了! 长生见老夫人气得手都抖起来,怕她受不住,正欲解释,林心慧和明清一前一后跨进来,眼光直直地打量着华贵逼人的长生,一个妒忌难掩,一个神色复杂。 她赶紧站起来息事宁人:“老夫人未怪,都怪长生急着和老夫人叙话,还没顾上说清楚,马车之所以直接赶进来,是因为有两辆马车里装着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老夫人和二嫂!” 两马车的东西?不待明清和林心慧反应过来,老夫人怒道:“没规矩的东西,德孝公主在此,不赶紧行大礼,大呼小叫什么?就不怕治你失仪之罪吗?” 林心慧愣了一下,不甘地看了长生一眼,见明清拉她下跪,愤愤的甩脱明清的手,两人神态各异地跪下来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长生端坐受了,然后才请他们平身,又和明净一起福身行了家礼。老夫人是长辈,她可以免了她的礼,这两口凭什么?当然要让他们切身在感受到如今身份的不同,免得还当她是那个无依无靠的教养姑姑。 两人起身后坐在下首,林心慧脸色发白,似乎才真正感受到了两人如今身份的云泥之别,而明清神色木然地打量着长生华贵逼人,仪态万千的样子,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夫人警告地瞪了林心慧一眼,神色恭敬地说:“幸好公主这次来没有带仪仗,否则这个小宅子真的容不下了,这么大冷的天,又不好让人站在寒风中等。 你和驸马的屋子老身一直让人每天洒扫,被褥什么都换成了新的,想着万一你们回来也有地方歇息。本来还以为你们要等孩子出生后方来告慰祖宗和先人,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从长安过来虽然都是官道,但也很颠簸,不知你身上还好?” 然后就问了几句锦姝在宫里的情形,向皇后娘娘道了谢,谢她教养孙女之恩,又把淮安王和纪王妃,安阳和明澈,还有长生的外祖家还有太姨娘等人全部问候了一遍,礼数半点不落。 就是不问马车里都装着什么,长生一一回答了,心下生敬,又问几个孩子,老夫人说两个大的在上课,锦娘嫌没人陪她玩,也跟着瞎混,就让人去带他们过来,长生拦住了,说午饭时再见也一样,让人把礼物送给孩子们。 老夫人想到礼单上给锦娘的价值不菲的镶红宝金璎珞,又见林心慧虽然神色平静下来,却一直不曾过问一声长生的身体和路上的情形,心下嗟叹,十几年也没把这个儿媳妇教聪明。 寒喧的差不多了,明净方才上前向老夫人说起他这次回来的原因主要是修整谢宅,想赶在过年前请老夫人搬进去,以后大家照原样居住。 老夫人“啊”了一声站了起来,当即老泪纵横,就要向长生道谢。这宅子虽然赐还了,却不是赐还给谢家,而是给了德孝公主,她虽然很想回去看看,更想在那里养老送终,却拉不下那个脸。 她在那里住了几十年,一直是那个宅子的女主人,一切都是她精心打理布置过的,处处都合她的心意,那里还有她和丈夫共同生活的记忆,有她的儿女成长的痕迹,离开那座宅子,让她有一种无根无基的感觉。 自尊和难过还是让她出口拒绝了:“这怎么好,宅子是赐给公主的。” 长生笑着说:“老夫人不知,郡伯府虽然名誉上赐给我的,其实皇上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还给谢家,只不过暂时余怒未消罢了。其他御赐之物都不能随便转赠,可皇上把郡伯府赐给我的时候却说给了我就是我的,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皇上的用心如此明显,长生再蠢笨也会闻弦歌而知雅意,所以郡伯府名誉是还给我,其实是还给谢家,老夫人是谢家的当家老夫人,如何住不的?” 李世民无论是还回谢府还是还回被抄走的东西,都是看在老伯爷谢无涯的面子上,其实是通过她还给谢家,她还没真傻到要独占的地步。 何况她现在比真正的公主还要富足,且不说公主府塞的满满的几个库房了,光是名下的店铺田庄和别院就有几十个,她还真不稀罕一个郡伯府。 那里对她来说形同鸡胁,要不是有姐姐的遗物,有她和明净最美好的记忆,有锦姝成长的痕迹,要不是因为那是明净的祖宅,她当初根本就不会向李世民讨要,当时无论要什么,都比这个实惠的多,也容易的多。 老夫人不知道长生已经把谢府已经过到了明净名下,曾经的郡伯府对她来说只是一座别院而已,对明净来说却是他的祖宅,有他的宗祠和家祠,是他的根基,她不能让明净无根无基。 当然,这也是她和父王母妃揣度李世民的心意才决定的。 林心慧一急,这偏僻简陋的庄子能和富贵舒适的郡伯府比吗,当即问:“那我们呢?”(未完待续。) 第482章、嫁妆风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老夫人老脸一红,别过头去越发神色黯然,如此三番五次,她已经没气可生了,只是觉得太丢人而已。 长生轻轻一笑:“大哥远在武威,我们要留在京中,自然要靠二哥二嫂服侍老夫人,想来老夫人也舍不是几个小侄子,你们自然也要住回去。” 他们这一次回来,就是显摆和施恩的。 明清神色一松,怒瞪了林心慧一眼,她亦回瞪了一眼,讪讪地低下头,虽然她不服长生山鸡变凤凰,不甘仰她的鼻息,却不得不服软了。 想到那两马车的东西,再看看长生的穿戴,忽然觉得就是服软也没什么,反正有好处可拿,就忍不住出口问道:“公主带来的两马车东西都是什么?” 老夫人虽然替她脸红,却也很想知道,就没有出言指止。 长生免得她太过激动出了意外,就没敢直接说。而是从抄家的时候皇后娘娘的暗中照顾开始说起,又说到谢家的宗祠和家祠在皇后娘娘的照应下完好无损,还有谢无涯的住处和明澈的住处,当即就原样封了,什么也没有丢失损坏。 这一次老夫人简直是喜极而泣,当即跪下朝京城的方向连连磕头谢恩,谢府被抄,家财尽失不说,她最自责的就是宗祠和家祠被毁,最难受的就是丈夫谢无涯的遗物尽失,得知一切完好无缺,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再知道谢家被抄走的东西大都原样返还,包括她和林心慧的嫁妆,长生和明净今天过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给她们送还嫁妆,两人都愣住了。 老夫人怔怔地接过长生递过来的登记册和嫁妆单子,看着上面当初父母精心准备的东西,田庄店铺都在,仿佛回到了待嫁时,顿时老泪纵横,林心慧捧着自己的嫁妆单子还没看清楚,明清已经夺过去细看了。 林心慧“呀”了一声,然后愤愤地说:“有些好象不见了!” 老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方才不再言语,经过抄家一事还能得回大部分东西,已是上天眷顾和皇后娘娘的莫大恩典,而长生能还给她们,显摆也罢施恩也罢,已是过人的大度和大方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而且她和林心慧当年的陪嫁极丰厚,哪怕只还回大半,他们这辈了什么也不用做,也依旧能过上以前那种锦衣玉食奴婢成群的生活了。她的嫁妆里,光是京中繁华地段的铺子就有五间,那可是躺着生金生银的东西。 长生打量着他们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说:“虽然大部分都清点返还了,但遗失是难免的,这还是皇后娘娘庇护,要不然还不知损失有多大,大件的东西都留在郡伯府的库房中没有搬动,等你们回去时再清点。 二哥和二嫂的屋子还在收拾整理,老夫人的鹤居堂已经整理好,单子上原来属于你们的东西都已经原样归置了,等闲让瑞姑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得皇后娘娘庇护,府里并没有被损毁多少,没有多长时间就能收拾好,估计赶在腊八前就能搬回去,老夫人就可在府里过年了,今年也能好好祭祀告慰祖宗和父亲了。 那边主要由公主府的长使和管家出面操持,府里现在杂乱,还有不少雇来干活的,老夫人和二哥二嫂就暂时不过去了。刚看到庄子有不少以前的老奴,等我们走后,不妨让瑞姑领着那几个老奴回去相助。” 老夫人连连点头,有瑞姑和老奴回去,自然收拾的更象以前,也更合她的心意。 看到明清和林心慧两人自始至终没有过问长生和明净现在的情形,也没有任何致谢的意思,坐在那里神色复杂,还有压抑不住的嫉意,心下凄然,这样的子媳,如何能撑得起门户? 干脆派明清去看几个孩子课上完没有,派林心慧告诉夏嫂中午备宴给公主和驸马接风,明净暗含讥讽地看了林心慧一眼:“给二哥二嫂和孩子们的礼物,还有二嫂的嫁妆你们抽空也清点一下。” 明清和林心慧拿着嫁妆单子和礼单扫了一眼,压抑住心中的喜色匆匆离去,连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 老夫人压制住心中翻腾的怒气,不再理会他们俩,拉着长生的手,细细地问起她的孕事,胎相可好,还有淮安王府和周家诸人的身体,长生一一回答了。 她又长叹一口气,看着明净说:“你姨娘这一辈子也不容易,虽然如今在公主府享福,但我知道她的脾气,她和我一样,怕是做梦都想回郡伯府为你爹守节。 我年轻时有些气盛,一直压制着不许平了你姨娘的奴籍,现在想来只要家宅平安,还争这个有什么意思?好在福祸相依,她没有平籍却也免去了牢狱之苦。 人越老越怀旧,如今也只剩我们和瑞姑三个老姐妹了,自小一起的长大的情份不比寻常,等郡伯府修整好了,就让她以贵妾的身份回谢家,她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不过我猜她肯定还住以前的院子,那是你爹在你出生后亲自挑选亲自令人布置的。 上族谱的事我自会找族长去说,你们要管大事,这点就交给我这个老婆子去办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我们老姐妹三个一处养老,说说话,忆忆旧,也能多活几年。” 明净倒头就拜十分感激,长生也有些感动,没想到固执强势了许多年的老夫人终于看明白了,会主动道歉,会主动提及此事。看来她是真的对明清两口失望了,把谢家的前途和三个孙子的未来押在她和明净身上。 她说的很对,公主府再富贵太姨娘总觉得自己是客人,在丈夫的宅子里,守着他的遗物和家祠养老送终,将来附葬在他身旁,是她心中最好的归宿。 最后商定,郡伯府的牌子是不能再挂了,以后就挂上谢府的牌子,所有的人还住在原来的地方,明净和长生自然住听松院。 长生提出姝儿求过她,说不想让别人翻动母亲的遗物,也不想让人住进去,想把心怡院原样保留下来,她和明净也只有这么一个要求,其他的随老夫人决定。 就是锦姝不提这个要求,安阳肯定不愿住心怡院,明澈虽娶新人,也未必愿意抹去前妻的痕迹,他们需要从新开始,心怡院只能从此封起来。 老夫人终于开口:“就让明澈两口子以后住福禧堂吧,那是一家之主住的,明澈是长子,住着最合适。你爹去世多年,他的东西再占着也不合适,应该让给新的一家之主了,我和你爹应该都退居鹤居堂了。 你爹的东西也只剩下一些书籍字画古董,还有他用惯的一些东西。鹤居堂的西间和他现在的书房大小和布局一样,一直空着,就把他的书房照原样搬过来,他用惯的东西你们若有看得上的就拿去,不想要的就放在书房里,也算给我们留个念想。 那些书籍字画古董,挑你爹以前最喜爱留下来做个念想,其他的你们弟兄三个分了吧,再给子骥挑几样,算是外祖父的一点念想。 福禧堂其余的旧家俱全部搬到库房收起来,给你大哥和郡主另打一套,新布置一个正院吧,谢家应该重新开始了。” 长生和明净连连点头,心里越发佩服老夫人,虽然她私心太大,太过偏向自己的一双儿女,为人也太过功利,庶子一直只是她利用的工具,但她真的是一个聪明能干识时务的人,只可惜没有把明清教导好,又没有娶一个好媳妇。 看着午饭时将到,明净主动提起了成紫玉一事,只是把她的遭遇说的没有那么不堪,否则老夫人是绝不会允许她进门的。 说她跟着嫡母姨娘和族中女眷受了好些罪才到了流放地,路上姨娘病死了,嫡母心狠,把她卖给一个商人为妾,商人带她回到原籍晋阳,却不为嫡妻所容,就给了一笔银子打发了。 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在晋阳举目无亲,就回到了京城,却找不到可以投靠的人,身上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就租了一间房子落脚,靠给人做针线和洗衣为生。 后来听到德孝公主的事,这才找上门来。在他俩的描述中,成紫玉成了一个受苦受难无依无靠却依然坚强自重勤快孝顺的女子。 老夫人想到成家和自家的遭遇,再听到成紫玉一个千金小姐却如此能吃苦,倒是真生了几分怜惜。长生说成紫玉本来住在京中的谢府别院,她和明净打算等她身体将养好了,不再有憔悴劳碌之相,就托人给她说门亲事,好让她后半生有靠。 可成紫玉却说她这几年一直很想念姨母,说姨母是除了亲娘之外最疼爱她的长辈,暂时也不想嫁人,愿意来庄子上孝敬姨母,承欢膝下。 老夫人有些感动,她唯一的亲生女儿谢明珠虽然贴心,却离的太远,这一去除非裴逊任满回京任职,否则很难见上一面。 儿子和媳妇又不争气,三天一吵两天一闹,她这么大年纪还得天天劝架说知,还得操心三个孙子,再看到两个庶子的好运和出息,自己儿子又不争气,奴才再好,也是奴才,她常常感到心情郁闷。 想到成紫玉性格活泼乖巧,又懂琴棋书画,闲时陪她下下棋,或者抚琴读佛经,都是很合心意的事,再说孙女锦娘也五岁了,她留下来还能教教锦娘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免得被林心慧教歪了。 权衡再三后,她点头同意了,长生说等她们搬进祖宅的时候,就送成紫玉过来。 事情安排完了,长生又问及三个孩子现今学业如何。且不说他们的父母了,她总和这几个孩子有师生情份,和锦娘更是另有一段缘份,这几个孩子总是明净的侄子,他们以后不争气,也是公主府的负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多的是。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不再象以前生怕自己的子孙没有庶子优秀,有什么不满都藏着掖着,这次是实话实说。 “几个孩子本质都不错,锦文倒也罢了,特别是锦书,本来就是嫡子,性子也没随爹娘,年纪不大却还懂事,也知道照顾妹妹,锦娘一派天真烂漫,若有人好好教导指点,也不说成材什么的,起码守住祖业本本份份过日子没有问题。 你们离开后我不放心那两个不争气的,就把几个孩子全养在我这里,我辛苦一些不要紧,可不要被人带歪了,这段时间看来颇有成效,一个个懂事多了,连先生都夸有教养。” 明净放下心来,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无论他和明清关系如何,都不能让他们这一房将来惹事生非牵连到他和大哥。 “老夫人辛苦了,等搬回祖宅,多买几个得用的奴才,再聘上几个好夫子,还有表妹相助,你也能轻松些,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都是爹爹的孙子,我的亲侄,我是真心盼着他们好的。” 老夫人连连点头,想到自己以前做下的事,心有愧意,半是承诺半是感叹地说:“我和你姨娘都老了,她和你们在一起可能还不如回祖宅心里舒畅,以后我们老姐妹几个就做个伴,在这里安心享福,你们在外面不要招祸就行,闲了就回来多看看吧。” 明净正欲道谢,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哭骂声,还有孩子的哭叫声,明显就是明清和林心慧又吵闹起来。 一个婆子急匆匆跑进来欲言又止,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所谓的面子不过是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而已,而她就是累死也撑不起来了:“说吧,公主和驸马不是外人。” 那位婆子方才说:“二爷和夫人为嫁妆吵起来了,二爷说要不是因为公主是谢家的媳妇,皇上怎么可能施恩还回嫁妆,嫁妆应该归他所有。 二夫人说嫁妆本来就是她的陪嫁,谁也夺不去,还说二爷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只认钱不认人,把她家的银子花光了就看她处处不顺眼,这一次她一定要把嫁妆牢牢攥在自己手里,谁抢她就和谁拼命!” 老夫人脸涨的通红,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这一次,她不是生气和愤慨,而是神色凄然和颓丧,眼泪也慢慢地落了下来。 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还经过了这么波折,她一直寄于厚望的儿子和媳妇还这般不懂事,还要带累她管教孙子,来劝和说教他们夫妻,甚至她这把年纪还不得不仰仗庶子和庶媳的鼻息。 她再苦再累也无所谓,只怕自己所有的苦心最终的白费了,别说靠儿子给她挣的荣耀,如此这般,她死了也不放心。(未完待续。) 第483章、得寸进尺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嫁妆还回去后,无论他们夫妻俩怎么争吵抢夺为财翻脸,无论老夫人多么伤心羞愤,世事有因必有果,也再不关长生和明净的事了。 明净吩咐夏嫂继续盯着林心慧,满仓盯着明清,墨儿盯紧谢承忠,只等他们三人露出蛛丝马迹。 然后留下公主府的长使和管家等人帮着整理归置祖宅,老夫人也把瑞姑和一些熟悉情况的老仆送来了,有他们帮忙自然事半功倍,到时明净只需要过来验收就行。 祖宅的事情安排好,此行目的达到,天气越发寒冷难耐了,听松院外面到处都是雇来干活的人,长生整日窝在院子里不能出去,觉得还是坐在富丽华贵的公主府里,或倚炉说笑吃点心,或者穿上华贵的狐裘赏梅最舒服,于是两人回京了。 当马车驶进长安城门的时候,渐渐下起了鹅毛大雪,等进了公主府的垂花门,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暖轿直接抬到了主院廊下,明净小心的扶着她往进走。 院子里一株红梅开的鲜妍无比,上面落了一层白雪,白雪红梅相映成辉,暗香浮动,人间绝色不过如此。 太姨娘听到通报迎出来:“还好,你们回来的还算及时,我们还正担心着你们被雪堵到路上,我已经派人告诉你外祖母让她放心,王妃也派人问过好几次了,赶紧给她报个信吧,这么冷的天,再不许出去了,等生了以后再说……” 明净闻言派人去给淮安王府报信,长生笑盈盈地听着她絮絮叨叨,在众人的小心呵护下回屋洗浴更衣,然后坐在暖炕上,啜饮着一杯姜枣茶,向太姨娘说着这几天遇到的事。天色渐黑,鹅毛大雪越发纷纷扬扬,菊香去厨房安排了今晚吃暖锅。 太姨娘听到老夫人主动提出让她以谢家贵妾的身份回去守节,以后姐妹相依度日,当即念了一声佛,神色激动,脸上似悲似喜。 长生和明净相视无语,公主府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没有丈夫的宅子让她住着安心,既然如此,就让她回去吧,反正武功郡离长安不远,以后多接她过来小住就行。 不过这段时间不能让她回去,明清和谢承忠的事情还没解决,万一揭出什么事来,担心明清狗急跳墙以太姨娘为质或者伤她泄愤。 长生拉着她撒娇不依,让她一定要等到自己生了以后,再出了月子再说,到那时已是半年以后,明清的事情该解决了。 太姨娘笑着安慰:“我虽然想回去守节,但更疼惜儿孙,自然要等你临盆后出了月子再说,要不然如何对你父亲交待?放心吧,以后只要你有生养之事,或者你们忙不过来,我都会过来的帮忙的,只要你们不嫌我烦。” 两人方才放下心来,太姨娘并非是要一直死守在祖宅,她只是想有个名正言顺的妾室身份,想明正言顺地以未亡人的身份为丈夫守节而已。 雪一直下着,虽然并不大,道路却湿滑难行,天气也越发寒冷,长生已经派人去传话,不许纪王妃这几天过来看她,等天晴再说,纪王妃拗不过女儿,也不想让她担心,就同意了。 本是窝在家里享福的日子,明净却打听到了秦妈的消息,说是和儿子全家都被卖到了耀州一个商户家里,她不顾太姨娘和长生劝阻,带着人冒雪去了耀州。 长生趁着他不在,让人通知成紫玉等雪消天晴了来公主府一见。可是第二天大雪稍霁,成紫玉就包的严严实实地来到公主府的侧门,她是坐着一顶小轿从谢府过来的,门房提前得到交待,就放她进府了,一个管事婆子带她去见长生。 成紫玉虽然羡慕公主府的华丽富贵,却也还没有到吃惊的地步,他爹以前是太子宠臣,嫡母觉得她有利用价值后,也带她出入过太子府和一些宗亲府第几次,算是见识过荣华富贵的人。 却还是一步一步走来从羡慕到妒忌到心惊,这个德孝公主府比真正的公主府还要华丽精致几分,此时大雪初霁未融,那亭台楼阁、雕栏玉砌,简直如同瑶池仙境一般,来来往往礼数周全举止有仪衣履整齐的各色家奴,直觉两人之间已经天差地别了。 幸好来时换上了谢府绣娘给她做的这一身锦缎绣花的新衣和兔毛披风,还戴上了公主府送的金饰,否则,以她第一次见到明净的落魄憔悴寒酸的样子,恐怕连公主府的角门都进不了。 幸好她一向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虽因突遭大难身心俱创容颜沧桑,但到底年轻底子好,一旦过上好日子,她很快就恢复了容颜。 这段时间在谢府里好汤好水的养着,牛奶花瓣浸着,还有那些上好的膏霜之类的涂着抹着,还有精通妇科的大夫给她调理身体,治愈了一些难言之隐,本就肤白貌美天生丽质的她渐渐脱胎换骨。 细说起来,经过苦难的磨砺和历经男女情事,她青涩和单纯尽褪,却更增添几分迷人的媚态和风尘味,比二八年华时越发动人,这是她现在唯一的自信和底气。 她被人领进长生日常活动的暖阁,除了菊香,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暖阁里暖香怡人,淡雅清新,一只金兽嘴里吐着一线细细的白烟,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花色华丽而别致,成紫玉相信,那博古架上随便一件古董玉器都够她这辈子吃用不尽了。 她看了坐在暖炕上的长生一眼,就赶紧垂下头去,一是想努力做出恭顺的样子希望多博取一点同情,二是她怕自己被长生华贵美丽的样子刺激到,还有她已经微微显怀的肚子。 她熟知各种礼仪,努力压下心头的各种情绪,毫无暇疵地大礼参拜在地上,终于切身的感受到,上面这一位她曾经内心鄙视的女子,如今已经望尘莫及了。 长生打量她几眼,暗想果真生丽质难自弃,难怪到了这个份上还屑想明净,希望她不要太过自负,也不要太过忘恩负义。 声音平静无波地说:“成小姐不用多礼,起身坐吧。”成紫玉道了谢,侧身坐在一旁的杌子上,菊香上了茶,她陶醉地吸了一口茶香,有多长时间没有尝过这么好的茶了。 抬起头,她的眼圈已经红了,“闻言公主召开,紫玉不敢磨蹭,早在见到表哥的那一天起,紫玉就想来拜见公主,无奈表哥说公主琐事缠身,又身怀有孕,不便见外客,所以一直等到今日。 紫玉蒙公主和表哥垂怜,方才脱离苦难,实在无以为报,常盼公主不弃,能够做个丫头随侍左右,尽心尽力服侍公主和表哥,以报公主大恩大德。” 说完打量着长生的肚子,无比诚恳地说:“公主如今身娇体贵不敢有半点差池,表妹愿以微贱之躯为公主分忧,但凭差使,无有不从!” 长生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是在明着告诉她,你怀孕不方便和表哥同房,与其找别人服侍表哥,不如找我吧,我愿意替你分忧! 她周长生可没有怀孕之后给丈夫找女人的打算,一辈子都不会有。 到这份上了还不死心,什么做个丫头随侍左右,什么为公主分忧是想做明净的通房丫头吧,什么尽心尽力服侍公主和表哥,是想给表哥暖床吧?要不是驸马不能名正言顺地纳妾,怕都是要提出做妾了。 如果明净还是半年前生活难以为继处处受治于人,还看不到半点前途希望的落难庶子,她会有这个心思吗?如今不过是被公主府的富贵照花了眼吧。 她成紫玉配吗?自己送她银子,给她做衣服送首饰,替她调养身体,让她养回昔日的美貌娇贵,就是为了让她在自己有孕期间陪自己的丈夫共眠? 还以为她受了那么多磨难会明事理,会知道心怀感激。如果那样,虽然大夫说她已经不能生养,德孝公主名下那么多产业,她不介意养一个闲人。 何况成紫玉年轻美貌,说不定还有膝下有子女的鳏夫肯娶,只要她知道珍惜,真心和对方过日子,那也是一条出路。 可她显然不是,她还想顺杆子往上爬,一边安享她带来的荣华富贵,一边借着报恩心安理得地觊觎她的丈夫,她凭什么? 长生轻嗤一声,似惊讶又似讥讽:“表妹自甘下贱为婢,我们夫妻俩却不敢落个把亲戚当奴才使用的名声,何况我们又不缺奴才。 再说了,就算表妹甘愿卖身为奴,能入公主府的奴才却必须身家清白身子清白,且不说身子清白不清白了,表妹一个待罪之身就不够格。说起来,既然流放了就不能轻易离开流放之地,表妹却偷偷回了京,若是成心追究,怕也是个大麻烦,最不行也要遣返流放地!” 成紫玉的脸蓦地通红,眼泪直打转转,手却紧紧的攥起来,心里恨极了,她居然说自己给她做奴才都不够格!还羞辱自己清白尽失,而且还威胁自己! 可她说的却都是实话,按律自己是不能离开流放地的,但是官不告民不究,自己一个弱女子也没人去计较,可如果真有人告发,又没人肯做保,她的下场就是被遣返到那个恶梦般的地方。 想到那种羞辱和艰难的日子,想到嫡母收了银子后推进她屋里的粗汉兵痞,明明屋里暖融融的,她愣是打个了寒颤。 顿时离座扑通跪下:“公主,紫玉错了,求你放过紫玉,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紫玉去了只有死路一条,紫玉愿意和别人成亲,全凭公主安排!” 长生咂了一口加了蜜的热红豆汁,她倒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自己为什么生气,而且由公主府出面安排的亲事,肯定还得贴上嫁妆,以后的夫家也不敢轻视她,她也深知以自己和明净的为人,是绝不会给她安排什么不堪的亲事的。 “你还不知道么?给你调养身体的大夫说你已经不能生了,一辈子都不能再生了。” 成紫玉啊了一声,痛苦地跌坐地上,脸色灰败无比,想起自己遭的那些罪,泪如雨下,日子稍微过得去的人家,谁肯娶一个不能生养又是待罪之身又失了清白的女子?德孝公主府不可能养自己一辈子,这一辈子半点希望也没有了吗? “你说,我要怎么安排你?本来可以送一笔嫁妆让你嫁人,可你已经不能生了,谁还肯要你?难不成还要骗婚?就是做妾也没人肯要的。 我们前段时间回武功郡,向老夫人提起你,她听了你的遭遇很是同情,看样子有些想你。” 成紫玉神色大变,长生淡淡地说:“放心,不该说的我们一句都没说,只说你被嫡母卖给了一个商人为妾,你清白的名声保住了。” 成紫玉方才松了一口气,只觉额头出了一层冷汗,如果被谢老夫人知道自己曾经靠卖身维持生活,哪怕是被嫡母逼的,她也绝不会再见自己的。 如今实情虽然瞒着老夫人,但她一个清白尽失不能生养又无依无靠的女人,将来还有什么前途? 想到老夫人曾经还算疼爱自己,她那个人,只要不触及她的利益,不违犯她的原则,处事还算公道,也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只要自己懂事,在她手里过的绝不会差。 她抬起头肯求到:“紫玉以前深得老夫人疼爱,老夫人也是紫玉现在唯一的长辈,我愿意去老夫人身边尽孝!” 长生点点头:“你先回去吧,等我和驸马商量过再说,他人不在府里,你耐心等着。” 成紫玉不敢多言,磕了头恭恭敬敬地回去了。 等坐上轿子方才明白,自己这是太把自个当回事了,这些天的日子过得太舒服,舒服的让自己忘记了身份上的差别,所以还在奢想别的东西,其实人家不过日子过得太舒心了,象救济一只小猫小狗似的逗逗自己罢了。 如果表哥真的对自己有意,为何在谢府将养这一段时间,他一次也没来看过自己?他若真的有意,绝不会今天躲起来不在场的,自己太自负美貌了,也太相信以前那点情份了。 而且周长生虽然嘴太阴毒,但说的也对,自己待罪之身,又清白尽失,凭什么进公主府?就是想做奴才也没资格,以谢家亲眷的身份投靠老夫人,可能是她现在最好的出路了。 她虽然进不了公主府,却能名正言顺地回谢家祖宅,听说这个祖宅其实是皇上发还给周长生的,她住在那里,说起来还是德孝公主府的人。 她不用再流离失所生活无济,再不会有人欺负她,也不怕有人举报她私自从发配地回京。老夫人年龄并不大,身体也硬朗,跟着她最起码能过上十几年安稳饱暖的日子。 只有经过流放之苦和无依无靠之苦的人,才真正懂得这种安稳饱暖是多么的难得。 何况老夫人精明能干,虑事周全,只要自己尽心服侍她孝敬她,说不定她会安排好自己后半辈子的生活。(未完待续。) 第484章、金花出嫁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净正在冒着严寒赶往耀州,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一个没有多大关系的表妹是什么心思,更不会故意躲她。 若是知道成紫玉今天过来,他是绝不会让长生一个人面对她的,虽然长生根本没把她当回事,但他想自己出面做恶人,至于长生,只需安心养胎就行,外面的事情自有他出面料理。 奶娘秦妈是他最牵挂的谢府家奴,得到她的下落自然是高兴极了。他们一家虽然还是做奴才,但一家人在一处,秦妈的儿子秦义又是个孝顺能干的人,儿媳也通情达理,应该不会受什么苦,这次去一定要把他们全部带回来,大不了高价赎回,想着那个商人不会不知趣地把着人不放。 六天后明净回来了,还带回了秦妈的灵柩,暂时寄放在京郊的寺庙里,他儿子已是一家四口,也带回来了。 他双眼红肿,想是哭过好几次,太姨娘知道后也难过的几天吃不下饭,母子俩相对痛哭,长生好生劝慰才平静下来。 谢府出事后,秦妈的儿子秦义精通田庄管理,儿媳阴氏针线活好,又懂得大户人家的规矩,能教女孩子针线和规矩,于是一家四口都被一个商户买走了,秦妈几乎是白送的,要不是那个商户看中秦义和阴氏的本事,根本不想要秦妈。 那个商户在京城做生意,父亲病了准备回祖籍耀州府,就顺便买了几个得用的奴才带回去。 他们一家到了耀州之后,秦妈因为抄家受了惊吓和一些蹉磨,又日夜担心在狱中的明净和其他主子,一直忧心忡忡身体很差,再加路途劳累,很快就病倒了,没多久药食无效去世了。 临去前她一再叮咛儿子,一定要打听谢府的消息,如果三公子平安无恙,一定要在她坟前烧纸告诉她。 耀州府离长安大约有两天路程,他们一家又被派到偏僻的庄子上做管事,因此消息十分闭塞,虽然十分牵挂旧主,却一直打听不到什么消息,还好这期间,他们生了一个健康的女儿。 直到明净找了来,方才知道谢府大难已过,明净做了驸马,那个谢家的教养姑姑居然有着那样的大的造化。 明净去秦妈坟前痛哭了一场,告祭了一番,为了让秦妈叶落归根,干脆把她的棺材挖出来带了回来,暂时寄放在京郊一家寺庙里,等回武功郡时带回去,葬在秦义的父亲身边,也算是叶落归根了,以后祭奠也方便。 明净和长生商议过后,又征求了秦义夫妻俩的意见,准备让他去离京城最近也最大的庄子上做管事,一家四口一起去。 不过他们一家受了不少苦,女儿又小,冬季庄子上又没什么活,长生就让他们在公主府好生将养,闲了在京中好好逛逛,又给了一笔丰厚的安家费,月例照常发放,等明年开春再去庄子上。 以后好好替她打理田庄,一天四口安心过日子,公主府的田庄管事,不但收入不薄,地位也非同一般。 腊月初二,长使送信说谢家祖宅已经收拾好了。因为明净想赶在腊八前让老夫人搬回去,也想赶在过年前把秦妈的灵柩运回去安葬,只得冒着严寒回武功郡。 秦义当然也要随行,只是算时间,不能赶在腊八前回来陪长生喝腊八粥了。 长生想到自己身边服侍的人很多,就让明净把满屋和满园也带回去,让她们陪父母过了年再回来,而且夏嫂的大女儿满园已过及笄,长生想看看夏嫂对满园的亲事有什么打算。 太姨娘开始也想跟着回去,因为她觉得好几年没有好好拜祭自己的丈夫了,她以前是个奴才身份的贱妾,根本没有资格参加祭祀,今年不一样,她是生有儿子的贵妾,有资格参加谢府的祭祀,她想明正言顺地拜祭自己的丈夫。 长生和明净虽然不忍她受奔波之苦,也想把她留在公主府一起过年,却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愿,思前想后就答应,后来太姨娘自己却放弃了,因为儿子不在,她不放心长生。 最后明净提出明年清明节的时候,离长生临盆还有一段时间,带她一起去谢家祖坟拜祭父亲,也顺便陪她在武功郡住几天,太姨娘方才高兴地答应了。 明净带着秦义冒着严寒出门了,他说要趁着孩子尚未出生,把该料理的事情都料理了,等明年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守在公主府消磨光阴。 一同回去的还有成紫玉,老夫人答应让她回祖宅陪自己,成紫玉也把老夫人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怀期待地跟着回去了。 开始看到明净同行,她还面有喜意,后来发现明净对她半分情意也无,完全只把她一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看待,对她只有客气和同情而已,再想到以前明净对她也从没什么情意,方才死了心,越发坚定要牢牢地抓住老夫人。 表妹金花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外祖母一家要提前十天带着金花回到谢府,准备嫁女事宜,长生专程送他们过去安置,并留了得用的人帮忙,一定要让金花风风光光地出嫁,公主府只剩下了她和太姨娘了。 虽然明净不在,长生的日子还是非常惬意,太姨娘每日盯着厨房打理她的一日三餐,生怕有一点差池,周嬷嬷和菊香喜儿把公主府打理十分稳妥周全,她几乎什么事也不用管。 纪王妃几乎隔日就要带着太医来探望她一次,吃食用度流水一样往公主府送,稳婆和产房在她的亲自监督下全都提前准备好了,奶娘也预定了好几个,婴孩的衣服鞋袜被褥更是包了几大包袱。 锦姝每到休沐日拜见过继母安阳就过来陪她,有时在宫里的千金公主也会跟着来。 在长生和明净的开导下,还有长孙皇后的提点,锦姝越发懂事,渐渐明白无论她喜不喜欢,安阳都是她名誉上的母亲,她必须要与这位继母和睦相处。 何况无论是真心还是爱乌及乌,安阳对她确实不错,每次她回家首饰衣料吃食都是挑好的备着,也算是用尽了心思。 最让锦姝感动的是,安阳对远在武威的爹爹十分关心,每月通一次信不说,换季的衣物鞋袜和吃用花费,总是没赶到换季就用尽心思准备好,大包小包地派人送去,生怕爹爹在外面吃苦。 就连长孙皇后都取笑,说安阳恨不得把整个郡主府都搬空了。锦姝也想明白了,有人关心照顾爹爹总是好的,他一个人在外也很辛苦,自己一个小孩子连自己照顾不了,何谈照顾别人。 于是投桃报李,每次安阳去信时,她也要写一封信一起捎去,又故作神秘地封起来,然后安阳下次收到丈夫的回信时,除了对她百般关心问候,还一再感谢她待女儿如同亲生,安阳自然越发待锦姝亲厚,对长生也不再那么敌视,大概是接受了现实吧。 长生猜是因为明澈待她好,真心把她当做共度一生的人,安阳虽然与丈夫两地分居,却不时感受到丈夫对她发自内心疼爱和关心,心情好了自然也就开朗大度起来,也越发想和夫家人搞好关系。 她虽然替姐姐难过,但更多的是替明澈和姝儿高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高高兴兴地活下去。 她也刻意地向安阳示好,有了新鲜的吃食就派人给郡主府送一份,偶尔在休沐日邀请她和姝儿一起过公主府用膳,或者一起回淮安王府,而安阳大概实在太寂寞了,居然渐渐肯来找她说话,当然,主要是说明澈的各种事,相处倒也融洽起来。 她的心肠其实没有多坏,也没有多少心机,只是被金侧妃和淮安王从小娇惯的太过蛮横霸道不容人,再加上身边又有几个金侧妃派来的嬷嬷生怕安阳在婆家吃亏,天天挑唆生事,她才越发令人生厌。 明澈临行前,在淮安王和纪王妃的相助下,把那几个嬷嬷找由头都打发了,另派了稳当明事理的人,而金侧妃一心沉浸在失宠的痛苦和儿子的前途中,又得知明澈开春后就可调回京城附近,也就不太管女儿的事了,没有她的挑唆,安阳的性子总算慢慢扭转过来了。 当然,起主要作用的还是心爱的丈夫对她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疼爱,让她心平气和满心幸福,不但不再找茬生事,还努力想维护自己贤良大度温柔善良的形象,这可是丈夫在信中一再夸奖她的话。 腊月十二,明净和秦义终于回来了,说是老夫人带着明清一家高高兴兴地搬进了祖宅,都住在以前的地方,他们拒绝了客人上门贺喜,只令长使上门一一道谢并送上表礼,以后与这些故友世交也就恢复之前的正常走动。 老夏和夏嫂见到女儿后十分高兴,他们在庄子上住惯了,也喜欢这里的生活,而且他们答应明澈要守好庄子,就仍旧留在那里,满仓身负监视明清的任务,明清这段时间也用惯了他,就正式做了明清的长随。 谢家祖坟一旁,有一大片专门安葬家奴的坟地,秦妈的丈夫就葬在那里,她正式葬在了丈夫身边,老夫人也为她感到难过,她们一家忠心耿耿,她却在谢家遇祸的时候去世了,没有机会看到谢家的复起和明净今日的福份,实在是令人遗憾。 腊月二十日,快到每年祭灶的日子了,是金花表妹出嫁的日子。 长生亲自回谢府送她出嫁,眼看着她满面娇羞喜妆动人蒙上盖着,一身耀眼的大红嫁衣坐进花轿,在锣鼓喧天中随着气宇轩昂的夫君为人新妇去了,而她还得进屋去安慰哭的眼泪汪汪的外祖母和舅母。(未完待续。) 第485章、岁末年初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腊月二十金花出嫁,腊月二十二金花回门,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祭灶神,腊月二十四设宴招待公主府所有内外管事,然后发了红包放年假,腊月二十五开始送节礼备年货,腊月三十团圆宴、发赏钱、守岁。 正月初一早上祭祖,上午入宫朝贺、赐宴,正月初二回娘家,正月初三开始走亲访友接待客人,正月十五吃元宵赏花灯。 这一年沧海桑田。长生从一个走投无路的村姑变成了淮安王的嫡长女,从一个身如浮萍的教养姑姑成了大唐的德孝公主,从身无长物走进了富贵荣华。 这一年圆圆满满。长生一个大龄孤女有了情投意合的夫君,名门公子谢明净,才华出众,风流俊美,堪称良人,发誓一心一意的爱她,一生一世相随,他们很快还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来延续他们的血脉。 这一年心愿得偿。长生终于有了能力庇护她想庇护的人,明净的祖宅物归原主,姐姐的遗物得以保全,锦姝脱离了别人的控制,成了一个健康活泼独立的孩子。对她有亲情有恩情的周王两家人过上了做梦都没想过的富贵日子。 她的亲生母亲纪王妃也走出了人生的阴霾和寂寞孤苦,庇护着她失而复得的女儿,也享受着有女儿承欢膝下的日子。曾对她有恩的徐大伯一家,还有周嬷嬷、菊香她们脱离了困境和不幸生活在她的庇护之下。 长生觉得,这是她自穿过来之后,过的最称心、最圆满的一个年,当然,明年等他们的孩子出生,将会过一个最幸福最欢乐的年。 出了正月,年才算过完了。二月二龙抬头,冬去春来,虽然春寒料峭,却依旧阳光高照,舅舅和外祖母心事已结思乡心切,他们要返乡了。 他们亲眼看着女儿出嫁,看着她婚后幸福如意还身怀有孕,也看到了长生如今的富贵尊荣夫妻恩爱,虽然恋恋不舍,他们还是要回去了。 长生苦留不住,依依不舍地送到城门口,看着马车缓缓前行,眼圈通红,外祖母年事已高,此时一别,不知以后还能否再见,而表妹金花已经哭的哽哽咽咽泪如雨下。 明净赶紧安慰她:“别难过了,外祖母身子骨如此硬朗,一生又多福多寿,一定还会再见到的,等孩子生下来长大一些,我们带着孩子一起回云州探亲,让岳父和岳母也见见我们的孩子! 而且你忘了,良生弟弟也要进京了,说不定他们路上还能碰上,等到年底,良生的妻子和玉生也要抱着孩子进京来看你,到时有的是热闹,还有什么可难受的?” 长生破啼为笑,是啊,良生说好过完年就进京,估计也就这几天动身,她还有什么可伤感的? 金花在一旁着急地说:“姐姐怎能撇下我独自回乡?不如等我也生了,孩子大一些我们抱着孩子一起回去!” 她的夫君施惠齐体贴地给她擦着眼泪:“不要着急,公主会等我们的,到时一起回去看祖母,让我们孩子也沾沾她老人家的福寿。” 长生掩唇而笑:“表妹还是坐进车里让妹夫给你擦眼泪吧,春寒料峭,脸皴了妹夫会心疼的!” 金花跺跺脚不依:“外祖母刚走你就欺负我!”然后又羞又嗔地看了夫君一眼,爬上车不出来了,长生哈哈大笑,也被明净扶上车了,倒是冲淡了别离的伤感。 果然十几天后,良生风尘仆仆地进京了,还带着一个同窗,明净说了他的来历,是一个恩人托付的,让他和良生一起读书就行,长生好生忙了几天才安顿好了他俩。 在靠近公主府角门的地方拨了一个清静雅致的院子让他们住,又各拨了可靠的人服侍,不但出入方便还临近的后花园,早晚十分清静正好去花园里读书,闲来还能赏花游玩,也轻易没人冲撞。 又觉得那里离大厨房远,就在院子里特设了一个小厨房,拨了两个厨娘专门精心准备他们的一日三餐。 明净给他们找了一个在家开馆的名师,两人每天早饭后都要赶去上课,就专门拨了一辆马车供他俩使用。 又令举子出身的公主府少使每到休沐日就带着他们去学子出没的地方去结交人,或者逛书馆和字画铺子增长见识开阔眼界,只希望他们俩学业有成光宗耀祖。 他们还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明澈被封为陈仓府从六品飞骑尉,不再是等同吏员的七品末流官,成了正式的六品武职官。 他已接到调令办好了交接手续,开始出发从武威返回,回来后要先到兵部述职,然后才去上任,也就是说,他在京城要停留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刚好能赶上清明节祭祖。 安阳听到这个消息,大概实在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先派人去宫中送信给锦姝,然后就跑来和长生分享,本来她应该先去见父王和母妃,可她却越来越害怕见到母妃了,这段时间每见一次就闹一次不愉快。 她本来耐不住空闺寂寞,想去找母妃诉诉苦,顺便督促一下父王,让明澈早点调回来,武威那么远,他却不能回京城过年,一个人在那里天寒地冻孤零零的,她想起来就不忍,而她整天一个人守着若大的郡主府,心里也空荡荡的十分难受。 可她每次回府,还不等她诉苦,母妃就从头到尾不是絮絮叨叨地诉苦,就是哭骂个不停。 以前美**人风韵十足的贵妇,如今却成了真正的沧桑妇人,满腹的怨气和醋意,指责哭诉父王对她无情无意,只宠那个新纳的贱货,还费尽心思打听到那个新纳的罗姨娘是青楼的清倌出身,整天婊子婊子地骂个不休。 要不就骂纪王妃奸诈恶毒,本来答应的好好要亲自教养安怀,谁知到头来却骗了他,居然把安平安和那两个贱种一起教养,分明就是不想让安怀出人头地 她心想难怪父王现在越来越不愿意见母妃了,以前她专宠多年,也没见身为正室的纪王妃争风吃醋过,虽然长年有病,却总是一派端庄大度优雅从容的样子,府里没有一个人敢对她不敬。 而母妃现在这付样子,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愿意见,更何况是父王。 以前她觉得母妃精明能干无所不能,现在却觉得母妃太不懂事了,都四十岁的女人了,还是堂堂的侧妃,不关心女儿的苦恼,不过问儿子的学业,整天和一个青楼出身的贱妾争宠,也不嫌奴才们背后笑话。 那个罗姨娘虽然年轻美貌,但是早已不能生养,又出身低贱无依无靠,能翻起什么浪,谁知道她能得宠多长时间,母妃有必要在乎吗?哪家后院不是如此? 而且她没觉得父王对母妃不好,她的吃食用度不但没有降低,还比以前越发精贵用心,还有太医每天上门给她和纪王妃同时把脉调理身体,父王有了什么好东西,总是先给她和纪王妃,等她们挑剩下的才轮到吕侧妃和那个罗姨娘。 父王对她这个女儿也一如既往地疼爱,有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她,担心她一个在家寂寞,时不时接她回府听戏赏花游玩。 为了把明澈调回京城附近,那么大年纪还辛苦奔波为皇上办一些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差事,就是为了取悦皇上,让自己夫妻早些团聚好好过日子。 更别说对安怀的疼爱和关心,虽然没有如母妃所愿为安怀请封世子,但请封世子是件大事,安怀不居长不居嫡,别说皇上那一关,就是宗正寺都通不过,母妃整天吵闹又有什么用? 自己以前不懂事跟着母妃一起胡闹,现在多亏郡马劝告,她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弄不好犯了皇兄的忌讳,就成了一件给家里招祸的大事,没看玄武门之变后,受到牵连被贬被降罪的宗亲有多少?母妃怎能如此不懂事? 而母妃却连听她劝说的耐心都没有,甚至还指责她不给亲娘撑腰,不去打骂那个贱人,不管安怀的前途,不去同父王吵闹。 直让安阳又生气又不耐,她现在才渐渐明白,和别人相比自己以前实在是太骄纵无知了,除了明澈这世上还有谁能容忍自己的任性无知?幸好嫁给了他,有他包容自己。而明澈每次来信都夸自己贤淑善良,自己怎能自毁形象? 听说他的前妻是个很温柔贤淑的女人,自己再不努力,岂不是让他总觉得自己不如那个已死去多年的女人,这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 所以刚收到明澈的来信,她打听到父王不在府中,干脆只派人去给母妃说明此事,然后直接来找长生分享她的喜悦了。 长生自然是真心的高兴,就算不为安阳,她也为小锦姝和明澈高兴,因为有姐姐,他们父女俩都是她非常在乎的亲人。 安阳又开始夸明澈的对她的好,夸完了又说:“郡马说了,他有两个妾室在谢家遭祸后流落在外,上次明净在洛阳找到了她,因为他不在就没有接回来。 那个姓卢的是他的表妹,如今已经出嫁,听说生了儿子过的还不错,郡马爷说给她厚厚地补上一份嫁妆,让她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也算对得起他生母了。 可那个李姨娘年老色衰,又不能生养,现在流落在外靠做绣活为生很是可怜,传出去也不利谢家和郡主府的声名,上次明净问过她,她说不愿再嫁人了,想回到祖宅替我们俩在老夫人跟前尽孝。 郡马爷说他根本顾不上李姨娘的事,让我做主秉过老夫人,派人把李姨娘接回来直接送到祖宅,一来显显孝心,二来彰显贤德,他虽是自己不愿纳妾,但难免有人背后说我善妒,这样刚好堵了别人的嘴,我们也能一心一意过日子。 我过来之前,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给老夫人送信了,顺便派人去接李姨娘,等她老人家同意了就送回去,她好歹服侍了郡马一场,现在年老色衰生活无着也挺可怜的。” 长生内心暗笑,安阳如此大度的原因,分明这年老色衰四个字,而且明澈根本对这个李姨娘再没有半点男女情份,不过是因为良心上过意不去而已。 送到谢家老宅,凭李姨娘的聪明,以后几乎没有什么和明澈碰面的机会,安阳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既放心,还能彰显贤德,还能哄夫君高兴,还能显孝心,安阳何乐而不为呢? 她亲手给安阳续上热茶,笑着说:“妹妹和大哥真是心地善良的人,要搁别人家,已经那把年纪了,又不能服侍郡马,又不能生养,也不能让她自降身份做丫头,给份嫁妆打发就是了,谁还肯收留? 也多亏妹妹贤德,方才全了大哥一片怜贫惜弱之心,以后京中人都要夸妹妹呢,大哥还不更念着妹妹的好?” 安阳啜了一口茶,小心地问:“那个李姨娘也算是服侍大爷的人,哪能如此不堪呢?怕也是有些姿色的?” 长生暗笑:“李姨娘虽然底子不错,二八年华时可能也是个美人,但毕竟年纪大了,本来身子就不好,性子又胆小懦弱,这几年颠沛流离失于保养,怕是沧桑的不成样子了,何谈什么姿色?幸好你和大哥念着旧情,要不然可能真的要晚景凄凉了。” 安阳松了一口气,心想也是,一个年已三旬的女子,几乎比她大了一辈,还受了那么多苦,可能真的已经沧桑的不成样子了。 顿时心情大好,还有什么比李姨娘确实已经年老色衰更让她高兴和放心的事,当即说:“姐姐放心,她回去是替我和郡马尽孝,月例自然从郡主府出,我再送她一些银子傍身,再给老夫人备上厚礼,必不会让她受罪。” 派去武功郡送信的人很快回转,说老夫人十分感激郡马和郡主的孝心,又说李姨娘是个温顺懂事守规矩的人,一定会好好替郡马和郡主尽孝的,她回去还住以前的院子,已经派人收拾好了。(未完待续。) 第486章、聚散离合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没过几天,安阳带着李春桑来见长生,她悄悄打量着公主府的富丽堂皇,暗自心惊,看见长生有些激动,却还是克制住,只装出恭敬乖顺的样子行了大礼。 长生请她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果然是个聪明人,虽然确实不再年轻了,可到底天生底子好,自小长在郡伯府也懂得保养之术,年纪也才三十上下,如果不是刻意为之,绝不会沧桑到这种地步,若是用心保养些时日,再精心打扮起来,多少也有些成熟动人的风韵。 可站在面前的李春桑,头发虽然还乌黑浓密,却梳了个老气横秋的发髻,头上插的几枝成色很好样式却过时的金簪估计也是安阳赏下的,皮肤暗沉发黄,半点脂粉未施,眼角堆着细细的皱纹,带着几分愁苦之相。 虽然腰身依然苗条,却弯腰弓背瑟缩着身子没有半分仪态,一身绸缎衣服虽然是全新的,看着也还算华贵,却全是老旧的样式,在青春年华且天生丽质的安阳面前,简直就象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妈子,难怪她这么放心。 长生雪上加霜地说:“李姨娘这几年看来真的受苦了,确实沧桑的厉害,好在托郡主的福你不用再受苦了,听说你以前就信佛,以后陪着老夫人拜佛颂经,倒也是个寄托,还能早晚给郡马和郡主祈福。” 李春桑自然知道长生的用意,擦着眼泪说:“奴婢本以为下半生要无依无靠贫贱度日,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能得郡马和郡主垂怜重新过上好日子。 奴婢头上的金簪,身上的绸衣,无一不是郡主相赠,内心感恩戴德无以复加,此去老宅,一定要好好替郡马和郡主尽孝,早晚烧香为他们祈福,尽一点微薄之力!” 安阳掩唇而笑,一个年老色衰又常年礼佛的女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还能堵住悠悠众口彰显贤惠,她甚至怀疑明澈让她安置李姨娘,一是确实心有不忍,二是想为自己挣个贤名。 她目的达到,高高兴兴地派人送李姨娘回祖宅去了。 李春桑坐在回武功郡的马车上,已是阳春三月草木生发,路上杏花已残桃花半开,杨柳依依轻拂行人,宛如最初的温柔,只是她的内心不会再有春天了。 将军快要回京了,那是她的丈夫,她这一生的依靠,她却不得不避开他回祖宅,无论他是一个被打入天牢的罪人还是如今富贵的郡马,都是她心中永远的将军。 她从包袱中掏出一面小铜镜,细细端详里面的容颜,眉目和五官还是当年美丽的轮廓,腰身还是那么纤细,皮肤却已经粗糙暗黄,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不知不觉,她已经三十岁了,再也不是当初年轻的模样。 原来她已经老成了这般,心只怕比人还要老,她忽然想,就这样一辈子再不见将军也好,就让他一辈子都记着她青春美丽或者风韵犹存的样子。 上一次他们在一起时,是他在太穆太后的祭日前从晋阳赶回来,他虽性子冷清,却也给几个妾室带来了丰厚的礼物,还给每人私下赠了一笔银子,暗中打听在府里的日子如何,然后轮流宿在她们屋里。 她清清楚楚地记的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细节,让她漫长孤独的余生有美好可以回味,让她以后如同青灯古佛一般的日子里,记得起自己也如同鲜花一般盛开过。 车上还放着安阳和长生送给她的东西,不但有上好的衣料首饰,还有几百两银票,只要她安分守己,再不见将军的面,再不和将军有任何联系,余生绝对安详平稳饱暖无忧。 她是以他女人的身份替他给嫡母尽孝的,她要在他的祖宅里养老送终,她将来要附葬在他和嫡妻身边,这就足够了。 如果说明澈和安阳是她的终身依靠,那么曾经的教养姑姑现在的德孝公主周长生就是她万一走投无路时的另一线生机,所以她深知这两方都要尽力交好。 想到德孝公主府的富丽堂皇和长生满身的富贵尊荣,暗叹命运无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从长生给她的首饰匣子里抽出一封信,细细地看起来,里面交待了一些要她去做的事,她轻笑出声,原来她还有一些用处,好在这些事实在太简单了,她一定会做的很好,一定替她和明净监视好谢家祖宅不出乱子不惹祸事。 她需要德孝公主的庇护。 天色擦黑的时候李春桑回到了谢家祖宅,老夫人派人传话说今日天晚了,让她好好歇着,明天再见。 看着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比抄家前还更要华丽精致的庭院,倒是吃了一惊,她还记得当日抄家时的惊恐和纷乱,还以为谢家肯定已经破坏的不成样子。 她被安排住进了自己原来的小院,不出意外的话,后半生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看到院子那一树依旧笑春风的桃花,还有温暖舒适的屋子,几乎原样未动的家俱摆设,崭新的锦帐被褥,顿时眼圈红了,心里才真正踏实下来,再没了那种漂泊无依感。 丫头提来了她的晚饭,和以前的份例一模一样,一边服侍她用饭一边说她抄家剩下的旧物都保存在箱子里,闲下来可以收拾,心里一时感慨万千,忽然觉得她的人生也已经沧海桑田了。 还说隔壁住着老夫人的远房外甥女成小姐,她明天可以过去拜访。李春桑想到长生信里交待的事,心想还真是巧了,公主让她注意成紫玉,却没想到她就住在隔壁。 本来是谢家的客院,可因为在内宅深处,外客住着不方便,谢明珠又嫌离母亲的院子远,做为主院又太小,所以一直空置着。 大少奶奶林心怡进门后,抬了她和卢姨娘的份位,大概也嫌她们碍眼,就求了老夫人,把这两个一直闲置的院子赏给了她们。 后来白梅抬了姨娘,秋姨娘也纳了进来,她和白梅共住一院,卢姨娘和秋姨娘共住一个院子,因为白梅长年随行晋阳,她一直独住一座小院,如今卢姨娘和秋姨娘另谋出路,那座院子却成了表小姐成紫玉的住处,一个表小姐却住在姨娘的院子里合适吗? 想到长生信上说成紫玉举族男子获罪,女眷流放漠北,她被嫡母卖给商人为妾,吃了许多苦才回到京城,后来找上公主府,她和明净商量过后送到老夫人身边,再没有什么别的信息。 心里暗自猜测,一个年轻美貌没有依仗的女犯,吃的可不是一般的苦,这位成小姐以后怕是要抓紧谢家了。 老夫人共拨了两个人服侍她,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一个四十多岁的粗使婆子,都是生人,看着也很规矩,足够她用了,小小的院子,主仆三人,不出意外的话,这一生可能就这样了。 她很快用完晚饭,洗浴后准备歇息,从抄家那天起,她就一直活在惶恐不安中,现在的日子虽然没什么盼头,却也平稳安宁下来,她想好好地歇一歇,今日坐了一天马车也实在太累了。 可是小丫头却进来说隔壁的成小姐来访,李春桑一愣,这也太心急了吧?幸好两人以前见过几次面,虽然不熟,却也不算是生人。 客人被迎了进来,是一身家常装束却依旧美貌的成紫玉,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虽然不再是清纯娇俏的少女,却更添几分成熟妩媚的韵味,一缕头发弯弯垂在脸侧,灯光下有几分风尘味。 心想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的,难怪德孝公主不放心。成紫玉浅笑嫣然,十分周到地寒喧问候,坐了一会就走了,倒象是谢家的主人,而不是象一个获罪后依附谢家生活的孤女。 第二天一大早,成紫玉过来约她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于是两人一起去了,半路上却碰到了二夫人林心慧,李春桑赶紧恭敬地行礼,林心慧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从鼻孔里轻哼一声。 李春桑知晓她的性子,倒也不以为意,正欲继续前行,却发现林心慧的眼光象刀子一样直视着一身春衫分外动人成紫玉,成紫玉却垂首敛眉地行礼,十分乖巧温顺的模样,顿时有一种撞破什么的感觉。 难怪林心慧对自己如此不客气,原来是无妄之灾,看来以后要小心留意,也好发现什么传信给公主,她在祖宅里还留着几个可靠的人手,只需把信交给他们就行。 她赶紧去鹤居堂,任由她们俩在后面明枪暗箭。容颜越发沧桑的瑞姑迎了出来,看着几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的鹤居堂,忽然觉得抄家一事就象做了一场恶梦一样。 她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老夫人也不象从前那么精明威严,一付慈祥和蔼的样子,仿佛忘了当初硬着心肠把她们打发走的事。 打量了她几眼怜惜地说:“你能平安回来就好,经过这么一场事大家都受罪了,幸好皇上恩典我们还能聚在一处,能平安回来都是福份,你且安心住下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闲来陪我老婆子抄抄经拜拜佛就行,你的字写的好,佛经也抄的特别用心,就当替自己积福吧,奴才们哪里不周到的,你就告诉瑞姑吧。” 李春桑心里一悲,眼眶红了起来,哽咽着谢过,刚站起身,林心慧怒冲冲地进来了,后面几乎一起跨进来的明清和成紫玉,两人目光和举止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未完待续。) 第487章、谢府韵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李春桑顿时心下一凛,明清和成紫玉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他们俩这么明显,林心慧又毫不掩饰自己的妒意,老夫人眼看着不管吗?难道成紫玉已经委身明清为妾了? 也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获罪之身,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嫁人或者依附谢家,她还有什么出路? 而她已非清白之身,不能生养,又是罪眷,除了做妾,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还不如跟了明清,最起码可以明正言顺地留在谢家,有老夫人在,还有明清的宠爱,谢家百年世家的名头还在,如今虽然没了爵位,富足却不减当年,总比嫁到外面日子要强的多。 明清看到李春桑愣了一下,李春桑向他福身,他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然后笑盈盈看着成紫玉:“表妹最近教锦娘学琴辛苦了,你想要什么,改天表哥送你一件礼物?” 林心慧已是怒气冲天,老夫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李春桑方才听明白,既然还称表哥表妹,那就说明成紫玉还是妾身未明,他们如此明目张胆,为何老夫人不阻止? 她不愿掺合别人的家务事,就赶紧告辞走了,过了半个时辰,老夫人却派人传她过去。 来到鹤居堂,老夫人却满面无奈地坐在内室,吩咐她坐下后,挥手让丫头们下去,只留瑞姑一个人。 “你是个聪明人,否则安阳也不会主动送你回来,还处处厚待你,还写信让我善待你。听说卢姨娘和秋姨娘都有了好归宿,当年明澈的身边人就只剩你一个了,就是安阳不说,我也不会看着你受苦的。 早上的事你可能都看明白了,我都这把年龄了还要为儿孙操不完的心,有时真想就这么去找老伯爷算了,眼睛一闭,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春桑和瑞姑一惊,赶紧劝慰,老夫人摆摆手:“不用劝我,有件事你提前知道也好,我欲为明清纳紫玉为贵妾,不是我惯着儿子不顾媳妇,我都是被他俩逼的,自心慧进门之后我是怎么对她的?她实在是寒了我的心。 身为二房当家主母,刻薄小气无知,锦文好歹也喊她一声母亲,也是老伯爷和我的亲孙子,可你看看自打她进门怎么对待锦文,锦文到了现在见了她还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孩子有什么错? 还有锦书和锦娘,是她亲生的儿女,也是她的依傍,可是她只知道和那些小妾通房争风吃醋,高兴了对孩子百般娇惯溺爱,不高兴了就打骂出气,有一次把锦娘的胳膊都掐青了,这哪是一个亲娘做的? 无奈我这把年纪了,还不得不把三个孙子都接到身边亲自照管教养,他们的性子才慢慢改了过来,才有了大家公子小姐的样子。 明清以前确实荒唐,可是后来他屋里人走的走散的散都完了,明清也收了心好好和她过日子,只有两个近身服侍的丫头,本份体贴年纪也大了,就留了下来。 可她还是既无心主持中馈,又无心教养儿女,天天无事生非又打又骂,不让这两个丫头好过,二房还是鸡飞狗跳的。我这么大年纪天天琐事缠身,要不是瑞姑帮我,我早就累死了。 特别是德孝公主好心把嫁妆还给她后,她不但不念着恩情,还越发张狂起来,仗着有嫁妆傍身非要逼着明清把那两个丫头打发出去嫁人。 主母不容打发丫头也没有什么,偏偏她找的人十分不堪,那岂是打发人,简直就是造孽,还不许给嫁妆,分明是把人往死里逼。 我们谢家对待外人尚且心存怜悯,何况对待忠仆?若不是怕遭报应我才不想管,无奈只得把人要到我这里,每日在后面倒座房里做针线活,还不许明清见面,她才算安生下来。 自那以后明清却赌气不回家,天天留恋青楼妓馆四处浪荡,心慧不从自身找原因,明清一回来就和他打闹,甚至还跑到伎子家里要人,简直把几辈人的脸都丢尽了,两口子没一个人过问三个孩子,只苦了我这个老婆子。 谢家遭了那么大的祸事,好不容易皇上开恩赦免,又借着公主之手还了祖宅和大部分家产,还得皇后娘娘庇佑宅子基本得以保全,如今虽然没了爵位,却依然能过上以前那样锦衣玉食的日子,按说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可你看看他们俩,把日子过成了什么样?鸡飞狗跳没有一天安宁,就算明清不争气,可心慧若贤良一点,两人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我日夜担心自己如果那一天去了,这个家会不会散?几个孩子怎么办?他们俩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后来紫玉来了,她本就出身官家,精通琴棋书画和中馈庶务,获罪后虽然受了些苦,却磨去了她的天真和娇气,比以前越发懂事能来,她来后简直帮了我的大忙,家里家外的事都安排的十分妥贴。 她性子又温柔和善知书达理,孩子们都喜欢她,肯听她的话,特别是锦娘,每天都要跟着她学习琴棋书画,我方才觉得自己象个真正的老夫人,而不是整天为儿孙煎熬的老婆子,如果紫玉现在走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后面的事你们也看出来了,明清对紫玉动了心思,说若得表妹为贵妾,就再不沾染别的女人,再不留恋青楼妓馆,定然收心好好过日子,尽为人子为人父的责任,还说让裴家给他谋个前程,他要为我挣个诰命夫人。 担心我不同意,还说他想纳紫玉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自从紫玉进了门,我的气色和身体都好了许多,几个孩子都更听话更懂事了,他都越来越喜欢回家了。 如果他不纳了紫玉,她将来总要嫁人的,这么一大家子该交给谁? 我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么大一家人,没有象样的人打理怕是要乱成一锅粥,我已经这把年纪,还能坚持多久? 心慧自私凉薄又行事苛刻,庶务什么都不懂,这么多年了还一直这样,半点长进也没有,根本担当不起做主母的责会,就有些心动,想着不如遂了明清的心愿。、 一来明清能安下心来过日子,家宅安宁了,才能专心在外做事,二来这个家也需要紫玉这样的人,我已经老了,既然心慧不争气,只好另想办法了。 我又担心紫玉将来恃宠而骄,或者明清宠妾灭妻,或者紫玉有了自己的孩子开始有私心,反而弄得家宅不安,就私下问过紫玉,她方才说在漠北受了严寒亏了身体,以后不能再生养了。 她除了谢家无亲无故,不想离开我,离开谢家,又真心敬仰表哥,觉得若跟了表哥不但终身有托,还能好好孝敬我,她又不能生养,一定会视几个孩子如己出的,将来也有了依靠。 她还说经过这么多事,她方才明白争来抢去什么意思也没有,一朝大祸临头什么都完了,什么都不如平顺安稳的日子重要,她进门后一定会安分守己不若事生非,好好孝顺我,用心管理内宅,真心疼爱几个孩子。 我方才下定了决心,心慧自己不争气,我不能让她毁了明清,毁了孩子,毁了这个家。 可我刚流露出一点意思,心慧不从自身找原因,反而大哭大闹,还三番五次辱骂撕打紫玉,若不是有人及时劝住,怕是要出人命。 后来明清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她,她才不得不应了,她不敢招惹明清,却仍是天天找我哭闹,辱骂紫玉,吓的几个孩子惶恐不安,我实在都受不了了,若不是嫌损阴德,我都想做主让明清休了她。 本来这几天就想让紫玉进门,可心慧闹的实在厉害,只好先放放,等清明祭祖之后再说。 你和瑞姑在谢家多年,眼看着明清娶妻生子,你们说说看,我这个婆婆待她如何?就是对明珠也没有对她操的心多! 哪个做长辈的不盼着子孝媳贤夫妻和睦,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哪怕是七仙女下凡我也不许明清纳贵妾伤害夫妻感情,更别说一个紫玉了! 更何况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又没有娘家依靠,又没有半分嫁妆,就是进了谢家的门,还能越过她半分去? 她有一双嫡亲的儿女,又得回了丰厚的嫁妆,还是原配嫡妻,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春桑叹了一口气,真心觉得老夫人可怜,她是真的对林心慧伤失望透顶,这些年的事她看的清清楚楚,林心慧嫁给明清后,老夫人对这个唯一的儿媳是真心的好,百般包容教导劝慰,就是对自家女儿也没有那么用心。 偏偏林心慧好象冥顽不灵一般,虽然还算敬重夫人,却没有半点改变,自私刻薄,愚蠢无知,该用心的事半点心思也不用,比如儿女的教养照顾上,不该太计较的事十分百分的较真认死理,比如明清的风流成性上。 老夫人虽然也是精明自私的性子,可在不涉及切身利益的事情上,她为人处事还基本公道大度,也很重规矩,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却偏偏碰到这样的儿子和媳妇。 她想到老夫人说林心慧开始死活不松口,后来明清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她,她很不解。 到底明清抓住了林心慧什么把柄,让她不得不接受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事?她在家里闹的天翻地覆,连婆母都不得安宁,可就是不敢和明清闹? 该把这件事写信告诉公主了。(未完待续。) 第488章、难以忘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很快就收到了李春桑的信,她细看一遍深思起来。成紫玉能和明清走到这一步并不稀奇,可是说是在预料之中。 成紫玉下半辈子想要过上好日子只能留在谢家,可她一个拐弯抹角才拉上关系的远亲,想要以未嫁之身长久地留在谢家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不可庇护她一辈子,何况老夫人未必愿意庇护她呢,又不是正经的外甥女,当初不过是为了拉拢明净,她才以外甥女的身份频繁出入谢家,才和谢家人有了一点交情。 这一次老夫人愿意收留她,一是当初那点情份,不好做的太绝,二是两家同时获罪,成家比谢家还要惨,老夫人心存一份同情罢了。 她想要长久留下来,除非委身给明清做妾,当初她和明净商量送成紫玉过去,就估计到了这一点,至于明清和老夫人,只要成紫玉愿意,绝对会打动她们母子俩的。 留下来能在谢家站稳脚跟,还能得到老夫人的信任和依赖,还能让明清痴迷,也算是成紫玉的本事了。 整个谢家,最大的障碍就是林心慧,她连明清的通房丫头都容不下,又怎能容下一个年轻貌美又是表妹的贵妾?估计她哪怕闹出人命也不会松口的。 却没想到她居然会答应,却答应的如此不甘不愿,分明就是被逼无奈,好象被明清拿捏住了什么一样。 她到底被明清拿捏住了什么,长生深觉与谢承忠有关。明净已经打听到了康管事的下落,已经派人去找了,估计很快就能找到卫柳,而明澈也快要回京了,到时一定要揭开事情的真相。 卫柳和白梅都是姐姐的两个陪嫁丫头,她们和陆嬷嬷三个人可以说是姐姐出嫁前最亲近最信任的三个人,卫柳却因为一再犯规被撵出局,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谢府,要不是姐姐心存善念一再帮她,她的下场肯定很惨。 也幸好她早早被撵出局,成了姐姐身边唯一留下来的老人手,否则陆嬷嬷和白梅已死,姐姐的往事,特别是出嫁前的一些事就再没人知道了,长生很期待见到卫柳。 让她难受的是,姐姐身边最亲近的三个人全部背叛了她,卫柳因为觊觎明澈,给他的羹汤里下药被发现了,才被贬到厨房打杂,她是最先背叛姐姐的人。 而陆嬷嬷和白梅虽然姐姐活着时候从表面看起来还算忠心,却在姐姐离世后为了一己之私,费尽心思控制利用小锦姝,这简直是被背叛还让人难容忍的恶行。 所以长生从心里不愿意卫柳也背叛了姐姐,她不相信那个明净印象中清秀乖巧内向的小丫头胆大到给明澈下药,被贬到大厨房又不知死活和一个有妻室的管事鬼混,其中一定有内情。 她拿起纸笔,成三角形写下谢承忠、林心慧、明清的名字,看了半晌,仍是不得其门而入,想记起谢承忠的模样,无奈只有聊聊一面,只记得是一个精明利落的中年人,却记不起长什么样子。 正欲起身,却被肚子里的小脚丫踢了几下,忍不住皱皱眉头旋及又笑了,不知不觉,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已经六个月了,看起来已经大腹便便了,这是她在这个世上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这个孩子很乖巧,从她察觉有孕的时候,就怀相一直很好,她也只有当初几天偶有恶心头晕的感觉,从那以后一直能吃能睡,也没有浮肿焦虑等感觉,甚至因为营养好心情好,整个人双眼明亮、神色柔和、肌肤白里透红,看着比以前越发动人。 大年初一进宫朝贺的时候,皇后娘娘都说这个孩子真乖巧,等生下肯定贴心懂事,明净更坚定地认为这是一个女儿。 锦媛,她若是一个女儿,名字都起好了,希望她是一个女儿,和锦姝做这一世的姐妹,全了她和姐姐两世的姐妹情份。 没几天,老夫人派人给她和安阳都送了一封信,说已经做主让明清纳了成紫玉为贵妾,长生有些不明白,李春桑信中说老夫人不是打算清明节祭祖之后才让成紫玉进门吗? 也许确实是对林心慧失望了,也许是明清等不及了一再催逼,也许是成紫玉担心事情有变使了手段,反正成紫玉现在已经不是依附谢家生活的远亲,而成了明清真正的妾室,而且是能入宗祠,能附葬在丈夫身旁,能代替当家主母主持中馈的贵妾,她的目地总算达到了。 不等长生想明白,安阳就风风火火地来了,她羡慕地看了一眼长生的肚子,就着急地说:“姐姐收到老夫人的信没有?谢明清居然会纳成紫玉为妾?林心慧能答应吗?她以前不是为一个通房丫头都要闹的天翻地覆吗?这次居然能容忍一个年轻貌美的贵妾进门?” 长生掩唇而笑:“我和妹妹一样才收到信,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其余的也是一概不知,好在与我们关系不大,一年也见不了几回,管他呢。 我已经吩咐人去备贺礼,准备明天就送回去,妹妹不妨也备上一份,明天一起捎回去。 听说大哥快回来了,今年清明节肯定要回去祭祖,我身子不方便去不了,你们到时一起回去,不就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妹妹还是先想着夫妻团聚的事吧。” 安阳的脸一下染上了红晕:“他说回来要好好陪我,让我早点给他生个儿子……” 长生一滞,咬了咬唇,努力不去想长眠地下的姐姐,换上一付揶揄的笑容:“那我就要告诉明净,没事不要去找大哥,免得被人怪没眼色,还有姝儿,让她多过这边来吧!” 安阳象热恋中的少女满面通红,直跺脚说长生欺负她,然后就急急地回去了,长生明白,这几天明澈随时回来,她可能是去看给明澈准备的衣物吃食可否周到用心。 她一出门,长生的神情却沉寂了下来,菊香有些不解,公主前一刻还高高兴兴地,为何忽然心情就不好了?看着好似有悲意? 她不敢胡乱猜测,正好长生说困了想躺一会,就服侍她合衣躺在榻上,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去了。 长生的眼泪却悄悄的滑了下来,她是为明澈和安阳高兴的,他们俩成了亲,不就是为了生儿育女携手过一辈子吗?她不应该难过的。 明澈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没有儿子,对他是不公的,他当初能一心一意地对姐姐,后来又为她守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两世都难寻的好男人了,就是姐姐在地下有知,也要为丈夫如此重情重义而欣慰,她还有什么可难过的? 可眼泪就是忍不住一滴一滴滑落。 过了一会明净回来,听说长生小睡未醒,就蹑手蹑脚地进屋了,他终于找到了卫柳和康管事一家,并且带了回来,他知道长生一直等着消息,就赶紧来告诉她。 走到榻前却愣住了,长生盖着天蓝色的绸被躺在贵妃榻上,已经睡着了,脸上却泪痕未干,睫毛还是潮湿的,天蓝色鸳鸯绣枕上也湿了一片,看起来特别明显。 他忽然疼惜极了,他的长生聪慧大度又淡定从容,什么事情让她如此伤心?很快又涌上了怒火,她不过走了半天,谁惹她如此伤心,能让他的长生哭成这样,绝不是一般的人和一般的事。 怕吵醒长生,更怕她醒来发觉被人看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令喜儿守在门口,让菊香去厢房说话。 因为长生有孕,他对身边贴身服侍的人特别在意,吃食用度由周嬷嬷一力操持,上房近身伺侯的只有菊香、喜儿和满园满屋姐妹,其余丫头不许靠近上房一步。 菊香见明净脸色不善,再想到安阳走后长生的神色,有些心惊,除了安阳来访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呀?可安阳来了公主不是一直和她说说笑笑的吗?安阳经不住打趣都跑了,到底怎么回事? 进了厢房门,明净皱起眉头问:“今天有谁来了?谁惹公主生气了?” 菊香不敢隐瞒:“今天有两件事,一是老夫人来信了,说是纳了成小姐给二爷做贵妾,公主看后还笑着讲给我听,还让我备份厚礼,和您商量后送回去。 我们正说这件事安阳郡主来了,她也是接到了老夫人的信,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就跑来问公主了。” 然后她一五一十地把安阳来后两人之间所有的对话,包括当时的情形全部告诉了明净,后来安阳被长生打趣的受不了跑了。 安阳走后长生却神色忽变似有悲意,托辞要小睡一会,她服侍长生睡下,就一直守在外间,再没发生什么事。 明净听完也十分不解,安阳的性子已经改了很多,如今与长生相处很融洽,而且今天两人相处的情形好象没有什么让长生伤心的事呀?从头到尾她都高高兴兴的,为何安阳走后神色忽变?为什么会哭的这么伤心? 他又让菊香取来了老夫人的信,反复看了几遍,除了几句寒喧就是说明清纳成紫玉为妾的事,这也没有什么触动长生情绪的地方呀? 这个结局本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送成紫玉到明清身边,就是想搅浑一盆水,让明清两口子闹起来,惊动幕后的谢承忠,好发现事情的真相。 他百思不得其解,吩咐菊香把信原样放回,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告诉公主说他进过卧室,就说他听说公主睡了,就直接去书房了。 刚好今天墨儿送了一封信来,他要去看看,说不定有重要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489章、情难自禁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净坐在书房里,回想长生刚才在睡梦中流泪的样子,再仔细回味长生和安阳之间的对话,心里一硌磴,难道长生对明澈有什么别样的情思,所以听到大哥和安阳如此恩爱心里难受? 比如说大哥说回来要好好陪安阳,让安阳早点给他生个儿子? 念头刚起明净就觉心如刀割,愤怒酸涩难过一齐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静下心来仔细地回想大哥与长生的所有过往,又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纯属自寻烦恼,两人之间半点暧昧的可能性也没有。 以长生的性子,若是对大哥有别样的情思,哪怕终身不嫁也绝不会嫁给自己的。 大哥也是,如果他真的和长生两情相悦,是不可能接纳安阳的,就象大嫂在世时,他除了大嫂眼中再没别的女人,哪怕是他名正言顺的妾室。 可还有什么原因让她伤心到这种地步? 压下心头的疑问,拿出墨儿的信细看起来。 墨儿说谢承忠在武功郡买了一个小院子住下来,请人打扫修缮了,又是添置家俱又是栽花种树的,又买了一对中年夫妇做家奴,看样子以后打算长住。 这个院子在离郡伯府不远不近的小巷中,隐密清静,大约三刻钟的路程。明净心想,谢承忠居然肯为林心慧做到这种地步,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他曾经深负明澈的信任和厚待,在他危难之时携产而逃,没有为明澈做过任何事,如今明澈渐渐复起,他孤身一个没有家室拖累,不赶紧走的远远的,守在谢家周围就不担心明澈发现了找他算帐? 奇怪的是林心慧居然知道这个地方,前几天她孤身一人找了过来,在谢承忠家里停留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出来,走时眼圈通红似是哭过,谢承忠居然还把她送到了门口。 第二天明清居然也上门了,小院里传出争吵声,好象吵的挺厉害,没有多久明清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走时还狠狠摔了一下门。 按照老夫人信上所说的时间,林心慧去找谢承忠刚好就在明清纳妾之后,难道是为此事去诉苦或者求助?否则走时怎会似是哭过?倒象是找长辈撑腰诉苦一般? 而明清居然第二天也去上门,估计吵起来也是为了此事。 这是谢家的家务事,更是二房的私事,谢承忠一个大房曾经的奴才,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象长辈一样插手二房的私事?他能给谢家二夫人林心慧撑什么腰? 难道谢承忠的真实身份与林家有故旧?或者干脆就是林心慧的什么亲戚?细想两个人的样子,明净心里硌磴一下,忽然发觉,林心慧的五官最起码有四五分象谢承忠! 不过是林心慧是年轻女眷,一向穿戴华丽,又长年养尊处优较为白净丰润,神情也有些傲慢无礼。 而谢承忠却是容颜沧桑体形较瘦的中年男子,言谈举止十分恭谨,一直留着胡须,再加上两人身份上的差异,简直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所以从来也没有人把他俩联系在一起而已! 明净越想越心惊,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清谢承忠为林心慧做的一切! 至于谢承忠为何不跟着明清而要跟着明澈,那是因为最初林心慧许的是明澈,不过是被明清用卑鄙手段抢去了亲事。 林父那时已经去世,林心慧的母亲为了遮掩女儿的丑事,才匆忙把年过及笄尚未定亲的庶长女林心怡嫁给了明澈,再加恰逢改朝换代的乱世,知情人已经各自纷散,谁还记得起当年之事? 可林父在前隋也为六品官员,林心慧是他的嫡女,亲事还是林父的生母、林心慧的嫡亲祖母定下的,林老太太与自家祖母在世时交好,两家才定下这桩亲事,难道林心慧的真实身份竟然有问题? 明净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头疼,刚好丫头来报说公主醒了,他心头一松,拿起信回了屋,长生已经梳洗过了,端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笑盈盈地看着他,仿佛他刚才见过的那个睡着了还在流泪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长生娇嗔地说:“你来晚了一步,他刚才在踢我了,现在老实了,你摸不到了!” 她肤色红白香嫩,眉眼温柔和熙,穿着淡绿嫩黄的春衫,大腹便便的坐在花枝累累的花架下,身后的花丛全成了背景,看他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少有的柔情和依恋,心头一暖,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伤心事不告诉他呢? 她刚才一定是做恶梦了,她在深宫八年吃了那么多苦,被打过被罚过被关过,曾经好几次在生死边缘打转,她肯定刚才梦到了才伤心流泪的。 他几步过去坐在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咱们进屋去,我有话对你说。” 长生顺从地随他进了屋,明净挥手让人出去,掩了门,先问了她一天的身体可好,长生满脸的疼宠:“我倒是一切都好,能吃能睡的,就是宝贝越来越调皮了,老踢我,力气也越来越大了。” 明净顿时满脸的憧憬和暖意,伸手轻抚长生圆圆的肚子,似是感觉到什么,肚子的孩子居然十分凑趣地又踢了几下。 两人都很惊喜,很是憧憬了一番孩子出生后的情形,又话了一些家常,长生拿来老夫人的信,明净拿出墨儿的信,两人交换了认真看起来。 长生看完后吃了一惊,谢承忠一个谢府旧奴到底凭什么给二房夫人林心慧撑腰?林心慧为什么会去找一个奴才诉委屈?明清为何会心甘情愿地上门被一个奴才骂?谢承忠凭什么插手二房之事? 他虽销了奴籍,但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他在谢家人面一辈子都是奴才,何况他还是大房的奴才,实在是与二房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可他为林心慧所做的一切,要么就是林家长辈曾对他有大恩,要么就是他和林心慧或者林家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难道明清逼林心慧同意他纳成紫玉为妾,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她和谢承忠关系,而且这种关系绝对是不可告人的! 她努力地回想着谢承忠的模样,却怎么也不起来。 明净拿来纸笔开始画画,第一个画的是林心慧,虽然只是水墨画,并不是现代的素描,但看起来还是维妙维肖,就连傲慢的神色都十分传神,难怪以前听丫头私下议论明净师承父亲,画的一手好画。 第二个画的是一个有些消瘦的中年留须男子,长生知道他画的是谢承忠。 明净放下笔,两人一起细看,长生越看越心惊,这两人的五官和轮廓分明有四五分相像! 她惊疑地看着明净,明净点点头:“就是你怀疑的那样,我也怀疑,虽然觉得很荒谬,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如何能解释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比如林心慧最早是和明澈定的亲,所以那时候谢承忠才入了谢家为奴,又想方设法让老伯爷派去服侍明澈。从哪以后一直对明澈忠心耿耿,帮明澈做了许多事,又是老伯爷亲自给儿子选的人,所以才取得了明澈的信任。 谁知到了两家开始议嫁时,明清却用无耻的手段让林心慧嫁给了他,所以谢承忠才背叛明澈暗中投靠了明清?然后明着忠心明澈,其实是在帮明清做事? 那时恰好是明澈和明清争郡伯之位的时候,也是秦王和太子争储君之位争的最厉害的时候,所以明澈才会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彻底地背叛了,而谢承忠到底帮明清都做了什么事? 如果他真的和林心慧有着特殊的血缘关系,那么他背叛明澈改为明清做事,甚至他为明清和林心慧所做的一切都能理解。 也就是说,谢承忠其实是希望能为林心慧的夫君效力,并非为了明澈,谁做了林心慧的夫君他就忠于谁。 长生不敢去深想这个问题,觉得实在太荒谬了,可能性也实在太小了。 就压下心头的疑虑问:“大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谢承忠跟着明澈很多年,明澈或许知道他的一些往事,他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用。 明净摇摇头:“听说也就这几天,但具体哪天谁也不知。不过有一个人我今天带回来了,就是你托我找的卫柳,大嫂另一个陪嫁丫头。” 长生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面惊喜,焦急地问:“她在哪里,快传她过来,我有好多话要问她!” 神色间掩饰不住的惊喜和焦急让明净越发疑虑,为了不让长生看出什么,他装作亲自去带卫柳过来转身出去了。 为何长生一听到与大嫂有关的人和事就特别激动,特别感兴趣,情绪也比较多变,难道她刚才睡着了还满面泪痕,也是因为安阳提起了她和明澈夫妻情深,她听到后为大嫂难过和不值,所以才难过成那样? 就是她因为喜爱锦姝而爱乌及乌,却也不至于这样吧? 难道她一直视锦姝为己出,也是因为大嫂,并非仅仅因为教养姑姑的身份或者大哥的托付? 还有她和大嫂容貌虽不相象,但气质和行事却有那么多的共同点,比如会唱一样的童谣,会做一样的布偶,会做味道一样的饭菜? 可他实在想不出长生和大嫂有什么过往或者交集,在她来谢府做教养姑姑以前,完全是两个八杆子也打不着人呀。(未完待续。) 第490章、再见卫柳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看着跪在面前的卫柳,衣衫整齐体面,髻上插着成色和做工都不错的玉簪,腕上也戴着一只纯金镯子,人却沧桑的不成样子。 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她居然变成了这样。 明明只有二十五岁,看起来却十分焦虑憔悴,整个人消瘦苍白,眼睛却发出一种执拗的光芒,神经质一般一个劲地跪下磕头,反复地絮叨着。 “大少奶奶呢?她为何不肯见奴婢?她说了要给奴婢做主的,奴婢真的没有叛主,也从没生过勾引大公子的心思,更没有无耻到给大公子下药! 是陆嬷嬷让奴婢把那碗红枣羹端给大公子,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奴婢真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根本不知羹里为何会下药,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奴婢若有一句虚言,定让我万箭穿心,五雷轰顶,永世永世堕入畜牲道不得投胎做人!二公子,求你让奴婢见见大少奶奶! 其实真正对大公子起了心思的是白梅呀,只是她掩藏的好,别人都没看出来,我却看的清清楚楚。 是我不好,当时觉得没有证据,又怕大少奶奶伤心,一直没有告诉她,我落到这种下场,说起来也是报应,谁让我一直瞒着不告诉大少奶奶?这次我一定要告诉大少奶奶,让她千万提防着白梅!” 是陆嬷嬷让她端了一个红枣羹给大公子?而且卫柳早就发现了白梅对明澈生出了绮念,那姐姐呢?卫柳都能发现,她到底发现了白梅的心思没有? 明净使个眼色,康管事本名康福运,见此情形急忙去拉,卫柳的额头却已经磕的红肿了,还要使劲地磕头,长生赶紧说:“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我相你没有给大公子下药,赶紧起来吧!” 卫柳惊喜万分地抬起头:“公主肯信我了?你也觉得我我是被人陷害的?那你能不能告诉大少奶奶我没有背主,更没勾引大公子?能不能让我见见大少奶奶” 明净无奈地说:“大少奶奶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否则当时证据那么确凿,家法又不容,她为何没有把你赶出府去,只是贬到大厨房暂时打杂? 她偷偷告诉过我,说等事情平息了就把你仍调回大房来,虽然做不了大丫环,但是做个二等的还是没问题的,也好过在大厨房受苦。 她还说,如果你想出去的话,就还了你的卖身契,找一户配得上你的人家,她再送你一份份厚厚的嫁妆,让你好好地过自己日子去,以后有什么事,她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卫柳闻言泪流满面,似喜似悲地呜咽起来:“大少奶奶果真这么说的?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我要见她!”说着就要往外跑。 康福运赶紧一把拉住她:“柳儿,别放肆,这是公主府,不是谢家!” 卫柳一愣,旋及神色激动:“公主府?我们怎么会来公主府?你不是说二公子来找我了吗?我还以为在公子回到京中做官了,这是他们在京城置的宅子,以为大少奶奶和大小姐搬到京城了,你又骗我!你每次都骗我,都说大少奶奶没有怪罪我,迟早会派人来找我的!” 明净见她实在太过激动,连忙说:“你别慌,你也知道我是谢家二爷,我怎么会骗你?刚才不是给你说了这是德孝公主吗?我已经尚了德孝公主,现在是驸马,所以我们俩住在公主府,大公子和大少奶奶都不在这里,他们托我找你来。” 卫柳好象方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欣喜地说:“我知道了,大公子并没有回京,他把大少奶奶接到晋阳去了吗?大小姐呢?她也去晋阳了吗?原来二公子尚了公主,奴婢恭喜二公子了!您能不能送我去晋阳找大少奶奶?” 长生见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却时刻不忘对姐姐忠心耿耿,明显就是当初被人算计了,心里叹了一口气,也算是个可怜人,却落到这种地步,看样子想问她什么暂时问不出了,得等她的情绪平静一些。 她笑着说:“大少奶奶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忠心,有些事你没做就没做,就算当时有误会,但时间长了真相总会大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也先别急着见大少奶奶,晋阳那么远,不容易呢,你大老远的赶来也挺辛苦的,不如先下去歇歇,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好不好?” 卫柳见长生笑容温和,又怀着身孕,似乎一下子放下了所有戒备,点点头羞涩地说:“公主还怀着身子,倒叫公主费心了,公主好生歇着,千万不敢累着,我怀我家诚哥儿的时候,每天都困得慌,我先下去了。” 明净令喜儿带她去暂住的客院歇着,说有些事想问康福运,卫柳有些惶恐,不放心地说:“二公子心地好,会帮我洗净冤屈的,他问什么你就照实说,不能再让别人冤枉我们了,我先下去了。”神色中再不见刚才的执拗和激动。 康福运微笑着安慰:“二公子在,公主也会为我们主持公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累了,快下去歇一会,我等会就回来。” 卫柳又有些害羞,方才行了礼跟着丫头下去了。 明净看着卫柳消瘦的背影,不忍地说:“这些年你们到度过的怎么样?她怎么成了这付样子?她是离府后一直就是这样,还是今天见了谢家的人才这样?” 长生吩咐喜儿上了茶退下,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康福运感激地喝了一口茶,心情方才轻松下来,开始说起这些年的经历。 “那件事其实我们俩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公主和二公子想想看,我是因为老实谨慎才被老伯爷相中选为二管事,妻室健在,儿女双全,全家都是府里的奴才,对无依无靠的小丫头都不敢起觊觎之心,何况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 卫柳那时虽然被对大爷心怀不轨之名贬到大厨房打杂,但府里谁都知道大少奶奶仁慈大度,不但没有怪卫柳,还一再暗中护着她。 府里私下传大少奶奶给卫柳把嫁妆都备好了,准备等老夫人气消了,就还了卫柳的身契,把她配到殷实人家去做正头娘子去,我又没吃了熊心豹子胆,怎敢屑想卫柳?还是用那种卑鄙无耻的手段? 那天的事我也是糊里糊涂的,我替大公子办了一件事,大少奶奶赏了我一个上等的红封,我当时很高兴,心想以后要用心帮助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做事。 本以为这件事就完了,谁知府里一个采办,他是谢家一个出了五服的族人,并非奴才,说是大公子托付他代为请我虽酒致谢。 我不敢不从,也有心结交,晚上就一起喝酒,好象还有府里的几个得脸的奴才作陪。我本来酒量还行,那天却不知为何喝多了,等第二天酒醒来,更不知为何赤着身子躺在卫柳姑娘的床上。 看到卫柳同样衣衫不整还沉睡不醒,我当时吓坏了,正想着应对之策,外面忽然有人砸门,紧接着一伙人闯了进来,卫柳方才被吓醒了,她当时吓坏了,立即就要寻死觅活。 我一看事情已经这样了,把心一横,就用被子遮严实卫柳,让她不要怕,我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又说我们明显是遭人陷害,大少奶奶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然后赤条条站起来要打那些婆子们,婆子们一见我暴怒,全部吓的出去了,我方才关上房门赶紧穿上衣服,又哄劝卫柳也穿上衣服,这才说被人陷害,要见主子。 主子没等到,我们俩却被关进了柴房,本来要被立即打死的,听说是大少奶奶仁慈,求了老夫人赦了我们两条命,老夫人应了,却提出嫌弃我们污了谢家的名声,必须没收所有家产,全部卖到南边的盐场去做苦力。 卫柳当时就要寻死觅活,是大少奶奶派身边一个小丫头悄悄传话说她会为我们做主的,还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让我们先逃出命来,她不会让我们白白被人陷害的。 卫柳听了这话方才放下了寻死的念头,答应我要好好活着,等着大少奶奶将来还她清白。 然后就听说大少奶奶不知怎么的说服了老夫人,还了我们的卖身契,又把卫柳许我为平妻,赏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令我们回原籍去好好过日子,其他事以后再说,就这样我们离开了谢家,回到了祖籍延州府。” 我家祖籍在延州府的安定县,父亲从十二岁那年遭遇灾荒,在双亲亡故逃荒到了京城,然后卖到谢家为奴,他和母亲去世后也葬在附葬谢家祖坟,和家乡什么联系也没了。 听说是祖籍,其实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祖父母的坟茔,还有几户早已出了五服的族人,见我失势也没人理会,我只好拜祭了一下祖父母,就回了延州府,在那里赁了房子先住下来。 幸好大少奶奶仁慈,说服老夫人许我们带走积蓄,卫柳又主动把嫁妆拿出来供家里花用,我们才在延州府买了宅子住下来,我在一家店铺做了管事,再加上手有积蓄,日子过得还不错。”(未完待续。) 第491章、抽丝剥茧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想到卫柳的身份,平妻,听说好听,其实还不是一个妾?当年姐姐让卫柳以平妻的身份嫁给康福运,为了安抚康妻还赏了她一些财物。 可对一个女人来说,再多的财物又怎么安抚有人分去丈夫情爱的痛苦呢? 何况他们一家本来过的好好的,是有人要陷害卫柳才卷进这场是非中,对当时在谢家生活平稳的康家人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要不是姐姐向老夫人求情,又解囊相助,谁知他们一家会落到何种恓惶的地步。 就凭这,康妻深恨卫柳都说的过去,何况明显年轻貌美的卫柳还要分薄丈夫的情份,康福运一碗水端的再平,他的妻子心中怕也是难免嫉恨吧? 不放心地问:“你妻子和卫柳的关系怎么样?” 她急切的样子让明净一愣,他再次感觉到了妻子似乎对所有与大嫂有关的人和事都十分感兴趣,越发怀疑她和大嫂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康福运明白她担心什么,赶紧说:“我的妻子是个厚道人,明白我和卫柳是被人陷害的,也是大少奶奶救了我们全家,再加上卫柳性子本份又能吃苦,就一直善待她,两人一直和睦相处情同姐妹。 我妻子只会做饭洗衣,全家大小的针线活都是卫柳做的,她还经常赶做绣活补贴家用,从来也不嫌苦嫌累,后来生了诚哥儿,也算是终身有靠了,我现在总共两子一女,日子着实过的不错。 我的长子现在已经十一岁了,他很小的时候,还不到启蒙的年龄,都是卫柳每天抽时间教他读书写字,他才对读书越来越有兴趣,才显露出了读书上的天份,他如今在延州一家有名的私塾读书,深得先生器重,一心想参加科考光耀门楣,我那妻子为此很感激卫柳。 不瞒公主和二公子,听说谢家获罪家奴被卖后,我和妻子深感福祸相依,如果留在谢家谁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说不定一家人还被逼分开,而且一辈子都是奴才,哪象现在逍遥自在,就从内心更感激卫柳了。 可是卫柳一直有打不开的心结,许是一家人现在日子过的舒坦,她又极疼爱诚哥儿,我和她被人陷害的事她倒不是很在意,甚至还庆幸当初想嫁祸的人选中了我。 只对她被人陷害对大少奶奶不忠、并意图勾引大公子一事一直耿耿于怀,简直成了她的心病。 她一直舍不得大少奶奶,前几年她还念想着大少奶奶说过会为她做主,还一直等着大少奶奶派人来找她,那时诚哥儿还小离不得娘,所以还忍得住。 这几年却越发念叨的紧,简直快成魔障了,本来我们吃穿不愁,一家人又和睦,可你们看看她把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俩口子虐待她。 如果大少奶奶不派人来找她,洗涮她的冤屈,揪出幕后陷害她的人,她怕是死也难瞑目吧,甚至可能年纪轻轻就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 我都准备打算找借口偷偷回京,去求大少奶奶过问一下她的事,免得把她急疯了,却听说了谢府出事的消息,还打听到大少奶奶在我们离开不到一年就仙逝了。 我痛哭了一场,却不敢告诉她,还要千方百计瞒着她,她和大少奶奶主仆情深,我怕她知道消息后受不住,更怕她从此有冤无处伸生生地给急疯了。 这一次二公子来寻,她听说是谢府的人来找,以为是大少奶奶,当时就跟疯了一样,把诚哥儿托付给我的妻子,立即催我跟她一起来,我只好暂时辞了差事,把家事和诚哥儿托付给妻子,跟着一起过来。 她一再说这次一定要洗净她的冤屈,否则她就不活了。不瞒公主和二公子,我现在生怕她知道大少奶奶的消息受不住。 可惜大少奶奶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去的那么早,真是老天无眼,还好祸事已过,二公子尚了公主,大小姐也有了好去处,我们打心眼里替谢家高兴,虽然我们已经离开谢家,但旧主有难,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呀。” 康福运说着抹起了眼泪,看起来对旧主颇为不舍,对卫柳也是真心的疼爱和关心,如果姐姐得知卫柳现在过的还好,一定也会为自己当年的努力欣慰的。 长生也听出来姐姐生前确实与卫柳主仆情深,所以无论别人怎么陷害她,她都一直相信她,也一直为她打算,如果她不是华年早逝,一定会找机会洗清卫柳的冤屈的,如今这件事就让她来代替姐姐做吧。 她唤来菊香,让她吩咐下去,这些天谁也不许谈话谢家大夫人的任何事,否则家法严惩。 康福运感激的就要磕头,明净拦住他,长生又说:“大公子现在已经是谢家大老爷了,他估计也就这一两天回来,你放心,等他回来后我们一起商量个办法,一定要消除卫柳的心病。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何况她还是无辜的,总不能让她一辈子都背着这么一个大包袱喘不过气来。我们还有好多事要问卫柳,姝儿大了,她有权利知道母亲当年一些事。 你刚说那晚被人灌醉了不知怎么回事到了卫柳的床上,我很是不解,卫柳那时虽是个厨房的粗使丫头,可也在内院住着,你一个外院管事,就算有人陷害灌醉了你,你大半夜的是怎么进得了防守严密的二门,还进了丫头的房里? 我猜你不止是被人灌醉了,还是被什么有份量的人提前安排好了,一路上的障碍都打通了,你被从外院直接抬进来塞到了卫柳的床上。 而且卫柳那时只是一个厨房打杂的丫头,一般都是三四个人一间房,她凭什么一个人住一间?倒象是有人提前安排好只为方便下手陷害她一样! 还有那个假托大爷之名请你喝酒的谢家族人,他是你被人陷害的关键人物,你还记是他的是谁吧?记着的话就告诉驸马,他会派人去查,这个人很关键,只要找到他就一定能问出一些情况的。 这几天你稍安勿躁,好好陪陪卫柳,再仔细回忆一下当年的情形,想起什么及时告诉驸马,这次一定会还你和卫柳一个公道的。 事情过后,你若还打算回延州府去,我们定不会亏待你,你的长子以后若是来京读书,驸马也定会相助。你若想留京,公主府名下产业很多,你是谢家旧仆,能力和忠心都没问题,到时给你找个合适的位置,前提是你必须一直善待卫柳。” 康福运千恩万谢的应了。(未完待续。) 第492章、两日孽缘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李春桑的信适合地送回来了,如长生所期盼,她很及时地打听到了明清这么着急纳成紫玉的原因,长生和明净看后大吃一惊,直叹世事难料。 明清当初为了富贵偷偷入赘商户付家,那短短的两日孽缘居然引起了这么一大摊子事。 当初谢家刚刚获释,举家入住明澈在祖坟旁值下的宅子里,本来完全可以过上温饱不愁耕读传家的日子,可是老夫人享惯了富贵,以为谢家从此再无起复之日了,居然为了钱财哄骗逼迫明净入赘凤岐镇的商户付家。 明净当然不愿意,他和长生设计带着锦姝一起逃离了老夫人的手心,在徐大伯家躲了一段时间,直到明澈回来为他们做主成亲。 然而就在那段时间里,明清却眼红付家的财产,居然想方设法打动了付小姐的心,又欺骗林心慧签下和离书,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老夫人的。 等老夫人知道后虽然差点气死,一切却已成事实,林心慧离开了谢家,明清如愿以偿入赘到了付家。 可惜林心慧早就不相信他,设计签了一张假和离书糊弄他。他和付小姐成亲仅仅两日,林心慧就拿着假和离书告到官府说明清停妻再娶。 付家知道后深恨明清,以骗婚之罪把明清告到官府投入牢中,又花钱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还是明澈回来后救了明清。 后来不知道谢承忠用了什么手段哄劝的明清回心转意,肯原谅林心慧,再加上老夫人一力主张,林心慧又回到了谢家。 本来付家那点事过去就过去了,谁知明清入赘付家仅仅两天,那付家小姐却有了身孕。付小姐婚事一再受挫,也就死了心,发誓如果生下儿子,这辈子就守着儿子和家业过活,再不招赘夫婿了。 付家人盼子嗣都要盼疯了,觉得明清又是名门之后,有这么一个生父将来孩子身份也高,也担心再招婿入门觊觎家财,就同意了。 为了不让谢家察觉后夺走儿子,他们对外瞒着付小姐怀孕的消息,等她生子后再说,果然付小姐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付家人欣喜若狂。 又听说谢家已经复起的事,越发担心谢家来夺子,就对外瞒的死死的,还设计了一番瞒过众人。 先是请了大夫说了女儿身体天生有疾不能生养,招赘夫婿同样无后反而家宅不宁,假托从外地抱养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回来,说是被亲叔父卖掉的,以后当亲子养大继承家业。 因为付小姐先前招赘了夫婿却好几年没有生养,与明清仅仅几天的姻缘又瞒着外人,事情又做的严密,因此除了几个自己人,外人根本不知实情,还以为确实如此。 只觉付家万贯家财便宜了不相干的人,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再加上付老爷心中高兴大宴乡邻,又行了许多善事,后来也就没人再说什么,只是称好。 曾经做过两日夫妻的两个人,一个想留出儿子存心隐瞒,一个生怕被人知道入赘商户一事百般忌讳,都当以前的事从没发生过,应该说这件事就此揭过,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 谁知付家突起祸事,付老爷年轻时不但精明能干且心狠手辣,为了发财不择手段,曾逼的一户与他合伙做生意的人家破人亡。 那家人只有一个儿子逃出命来,这个儿子也是个有出息的,后来吃尽苦头科举入仕,年前居然辗转做了陈仓府的府尹,而付家所在的凤岐镇就在陈仓府治下,他辗转来此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报当年灭门之仇吧。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还是有死仇的父母官,付家的下场可想而知,在证据齐全的情况下家产尽没,举家下狱。 临入狱前,付老爷自知当年做的恶事报应到了,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只是心疼才几个月大的嫡亲外孙,这是他们付家唯一的血脉了。 他明白只有谢家才能庇护得住唯一的血脉,幸好外孙生的与明清有五六分相象,谢家稍一调查就会查出真相,他们百年世家,必不会让自家骨血流落在外。 就写了一封信说明原委,还有私藏起来的上万两银票和明清留给女儿的定情信物,托了心腹把嫡亲的外孙子送到谢家,让外孙认祖归宗,从此再与付家无关。 而这个孩子一直对外说是抱养的孤儿,并非付家血脉,也才几个月大,到时就说不忍牵连无辜,让人送回去了或者丢到外面被人捡去了 官府估计找不到也就作罢,府尹也不会揪着不放,就是他查到了孩子的下落,有谢家人庇护,孩子必定在平安富贵的长大,全家人死了也能瞑目了。 他是个聪明人,让心腹直接找上老夫人,而不是找薄情寡义的明清。 老夫人先是吃了一惊,细细琢磨了付老爷的来信,看到孩子确实生的象明清,再确认了孩子的出生日期,心里已经信了七八成。 又派人去不远的凤岐镇详查了一番,确认孩子是明清骨血无疑,光凭这上万两银票,就能确定付老爷不会说谎的。否则付家和谢家可以说是有仇,如果事情有假,他绝对不敢让人把孩子和剩下的家财送到谢家,就留下了孩子。 明清因为骗婚一事被付家整治入狱,吃了许多苦,心中极恨付家和那位貌丑心狠的付小姐,还想着等以后出头了要好好整治付家,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事。 经过老夫人的劝解,还有那上万两银票的好处,又相信这个孩子确是自家骨肉,再加上他只有两子一女,子嗣并不多,也就同意留下这个孩子。 老夫人做事谨慎,因为有陈仓府尹一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对外说是明清以前有一个通房丫头生的,反正明清这几年打发出去的通房丫头没有十几个也有八九个,谁也没法查清。 说是有个通房打发出去后却发现已有身孕,因为谢家那时前途未卜,就没敢找回来,带着身孕嫁了人,生下了明清的儿子。 后来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家中日子渐渐拮据,后嫁的丈夫嫌弃孩子不是亲生的,整天叫嚷着要送人。 那个通房打听到谢家渐渐复起,也不想孩子落入贫贱,就把孩子送回谢家认祖归宗,谢家送了她一笔银子,从此再无瓜葛,就这样孩子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再加上生的确实象明清,倒也没人说三道四。 只是林心慧那一关过不了,再加上明清要纳成紫玉为妾一事,两恨相加,疯了一般在家里闹腾起来,非说孩子是野|种,老夫人苦劝不下,还是明清不知用什么办法治服了她,她才不再闹腾。 这时成紫玉就说,反正她已经不能生养,不如让她现在进门,这个孩子以后记在她名下,由她抚养,总比通房丫头生的身份要高的多。 老夫人年龄渐大,虽然并不需要亲手做什么,还是已经受不了抚养幼儿的辛苦,再加上也确实希望亲孙子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闻言觉得十分合心,当即不再顾及林心慧,很快就纳了成紫玉进门。 成紫玉现在已经是谢家上了族谱的贵妾,深得明清和老夫人的喜爱和信任,膝下有子不用担心晚景荒凉,还替老夫人管理家务,没有一个奴才敢轻视她,日子自是过的惬意无比。 长生和明净看完无言轻笑,这个李春桑也是个人物,老夫人肯定把这个孩子的来历瞒的死死的,她居然都能打听出来,能力不容小觑。 而当年财大气粗的付家却落个如此下场,明清与付小姐仅仅两天的缘份却平白得了一个儿子和一大笔财产,果真是世事无常了,倒是便宜这个禽兽了。 成紫玉能有这么个结果也是幸运无比了,虽然明清不可靠,但她吃尽苦头阅人无数,现在有名份有儿子有财产,这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根本,也不会太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的。 明净不解地问:“那为何老夫人信中只说了纳成紫玉为妾一事,并没有说明清平白得了一个儿子?这也算是喜事一桩吧?” 长生想了想:“老夫人最好面子,明清骗婚入赘商家,虽然只有短短两天,却是她平生最不耻的事,如果明清将来要入仕,这也是一大污点,绝对要遭人弹劾,到时这个孩子就是证据。 虽然她对外人说是通房丫头生的,但是我们一直都在她身边,打发了哪些丫头知道的清清楚楚,若是存心要查,绝对瞒不过去。 而付家已被灭了门,再无真正的人证,孩子现在还小,再过几年,这件事真的就查无实证了,所以她才觉得我们知道的越迟越好吧。” 明净笑了笑:“老夫人真是把别人都想的和她一样的心思,这个孩子再怎么也是父亲的亲孙子,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我们再怎么,也不会拿一个孩子做文章。 而且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陈仓府尹与付家是死仇,知道尚有这么一个遗珠在世上,还是谢家的骨血,肯定寝食难安欲斩草除根,免得象他一样留下命来将来报仇。 就算他不敢与谢家做对,但有这么一个虎视眈眈的人,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外敌面前自然要齐心协力,老夫人也太小瞧咱们俩了,她既然存心要瞒,咱们就装作不知情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493章、明澈回京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澈终究没能赶在清明节祭祖前回来,派人送信说是路上有事耽误了,今年赶不上祭祖,明净无奈只得带着裴子骏和安阳郡主府的一名管事回武功郡祭了祖。 他们回去后,明清得子的事就瞒不住了,老夫人就正式让他们见了那个孩子认了亲,仍旧托辞是打发出去的通房丫头生的,已经上了族谱,记在成紫玉名下。 明净只做不知,恭喜几句后就随手解下腰上价值不菲的玉佩做了见面礼,总是谢家子孙,他对这个平白得来的侄子没有什么不喜和恶意,该关照的事情自然会关照。 成紫玉抱着儿子一付心满意足安份知命的样子,明清纳了爱妾后神色平和多了,听说基本天天守在家里和成紫玉一起养儿子,很少外出胡混,明净也就暂时放下心来,只要他们安安生生的不惹事生非牵连他和大哥就好。 后来成紫玉托人给他带话,说让他和公主放心,她一定会管好祖宅的人,绝不给公主府添乱。 回去告诉长生后,长生笑了:“她现在后半生有了着落,倒变得聪明了,越发知道为自己打算。只要她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反正也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家人,老夫人年纪大了,私心也太重,有人替我们盯着正好,那两口子也实在不让人放心。 她这么做大概也是见我上次贺喜的礼物很丰厚罢了,也知道公主府绝对不会有害她之心,既然她这么识趣,我派人去问问安阳,一起给她送一份厚礼回去,庆贺她喜得贵子!” 曾经把康福运灌醉的那个族人很快找到了下落。他是谢家出了五服的族人,叫谢同,本来已经与谢家没有多大关系了,却因为是母亲守寡养大的,又乖巧会来事,得了老夫人的怜惜,就让他做了外院的采办,也混得如鱼得水相当的好。 不知他到底是被谁指使灌酒陷害康福运的,却在那件事发生后没有多久就意外身亡了,估计是被灭口了。 他的老母亲悲伤过度没多久也病死了,还是谢家给料理的后事,妻子带着女儿改嫁了,也一问三不知的,家里再没什么人了,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明净只好再另想办法。 总归里面少不了明清和谢承忠的手笔,大半夜能在二门落锁的情况下把康福运抬进内院塞到卫柳床上,肯定在内院也有强援,说不定陆嬷嬷和白梅也参与其中。 只可惜谢家遭祸仆从四散,已经查不到那一夜二门上和厨院里值守的婆子到底是谁,还有那天带头闯进卫柳房中捉|奸的丫头婆子也已经无法查证,否则顺藤摸瓜也能有一些线索。 人间四月芳菲尽,正是一年最好的季节,徐大伯的儿子徐宝根大清早就来了,说是他的妻子昨夜生下一个大胖儿子,母子平安,全家人高兴坏了,特意来向公主和驸马报喜。 还说民间有讲究,不在别人家里坐月子,家里现在还住的下,徐大伯也想与多年的街坊邻居一起乐呵庆祝,说是等出了月子再搬家。 明净和长生高兴极了,觉得最近喜事连连,长生不方便探望,就派了老成的周嬷嬷带了厚礼,包括产妇吃用的东西,还有给孩子的金锁金镯等物替她去探望。 周嬷嬷回家后正绘声绘色地描述孩子的健康可爱和徐家人的高兴,安阳就派人来报信,说是明澈已经回来了,刚去兵部述了职进了家门,他还有二十天的假期,这次能好好地在家歇息一段时间了。 还说后天是休沐日,她准备后天晚上摆宴给明澈接风,已经派人进宫给锦姝送了信,到时淮安王府和裴家也会来人,请他们夫妻俩后天上门参加接风宴。 长生先是一喜,后来却似有失落之意,淡淡地说:“安阳居然肯为大哥改变自己,真有贤妻的作派,大哥一定对她由恩生爱伉俪情深吧? 本来我们一直等大哥回来,有那么多事要问他,安阳如果不说后天上门,你肯定明天就要去的,她还不是担心你去了打扰她们夫妻团聚才故意如此安排,难怪人说小别胜新婚呢。” 说完又察觉自己的神色和语气有些不对,当即掩饰地说:“我也是真心替姝儿高兴,只有他们夫妻和乐,安阳才会善待姝儿,能得到嫡母的疼爱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夫妻和睦才能家宅安宁,谢家再经不起什么风浪了,对吧,驸马爷?” 明净心下已经生疑,却不想让长生心中不安,就故作不知的样子笑着说:“公主说的都有理,我也替大哥和安阳高兴,没想到她那么一个骄纵跋扈的人居然肯心甘情愿地做大哥的贤妻,可见世上原本就是一物降一物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再怎么会降人,也比不上我家娘子会降我!” 长生媚眼横生地白了他一眼,却抱着肚子哎哟起来:“这个坏东西大概知道我准备骂你,又踢我了!”明净立即惊喜地把耳朵贴上去,兴奋的都忘了刚才的话题。 明澈离京这么长时间,他和明净有许多正事要做,之前一直是信件往来,却不曾见面详谈,长生以为他一回来就会忍不住见见明净问一些情况,谁知他却非常沉得住气。 只在第二天派砚儿来磕了头,送上了带回来的土仪,说了一些在武威的情形,自己根本没有露面,一付久不归家专心陪爱妻的样子。 长生既为姐姐难受,也理解明澈的良苦用心。他这一生已经与安阳绑定了,他只能好好与安阳相处,这辈子才能有安生的日子。 他也不年轻了,这些年一直离家在外,情深意重的发妻留下年幼的女儿早逝,又卷入了太子和秦王夺嫡之中深受牵连,一直过着殚精竭虑日夜忧心的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才安稳了,安阳又一心一意地对他,他怎能不珍惜?他也应该珍惜,哪怕是做戏,他也要用心地演一辈子的。 明净也着急想尽快与明澈见面详谈,却还是理智地忍住了。大哥是个做事深思熟虑的人,能这么做就有他的道理,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在乎多等一天。 还好,明澈又派人传话,说接风宴设在晚上,其他客人可能半下午才来,到时人多口杂也不好说什么,让明净和长生上午就过去,一家人提前聚聚,也能说说知心话。 第二天上午巳时二刻(上午九点半左右),明净就和长生到了郡主府,锦姝也从宫里回来了,她又长高了一点,看见长生非常高兴。 明澈比以前黑瘦了一些,剑眉还是一样的英挺,眼神也越发深邃,五官如同雕塑,整个人有一种风霜和岁月磨砺后光芒,却没有私毫衰颓之态,那种魅力岂是那些不谙世事养尊处优的少年贵公子可比的,难怪安阳被他迷得死心踏地。 长生心想,姐姐刚穿过来面对全然陌生的世界,娘家只有一个冷漠刻薄的嫡母,没多久就嫁了,这个男人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又处处体贴维护她这个新婚的妻子,她也是一样爱这个男人的吧? 而安阳夫妻久别重逢恩爱情深,脸色红润光彩照人,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越发添了少妇的风情和妩媚,说话间不时瞟明澈一眼,满满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长生努力掩饰住心酸,相互见礼寒喧落座后,明澈和明净就去了书房说话,她虽然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他们兄弟俩一起商谈,却也知道这些事必须瞒着安阳,她不能一起跟着去。 想到来之前和明净商量好,由她出面牵制安阳,不要打扰他们说正事,就戏谑地说:“到底还是郡马爷好,这回来没几天,妹妹就象吃了灵丹妙药一般,瞧这面若桃花水灵滋润的样子,郡马怕是一辈子都想围着妹妹打转呢!” 安阳听的又羞又喜,跺脚不依,焉然一付受尽丈夫宠爱的小女人模样,再不见了以前的张狂刻薄无知。 长生想和锦姝独处一会,就掩嘴而笑:“郡马离家在外,没有妹妹照料,怕是吃不香睡不好吧,我看都瘦了一圈,中午妹妹都安排了什么好吃的?我们倒无所谓,可一定要合郡马的口味,给他好好补补,那些奴才知不知道郡马的口味?” 安阳急了,立即让姝儿陪长生坐着说话,就带人去厨房查看午饭。 她一出门,锦姝就让丫头退下,上前好奇地摸着长生圆圆的肚子,又高兴地显摆爹爹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长生看的心疼,虽然她很懂事,从不诉说委屈,但她明白,一个亲爹远行,又没亲娘的孩子哪能不委屈? 皇后娘娘再疼她,千金公主和杜四小姐再好相处,宫中总是宫中,时时要谨言慎行,哪里比得上长在亲爹亲娘膝下自由自在?明澈归来,最高兴的除了安阳,还有锦姝。 就随口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锦姝一愣,似是不在意地说:“我是今早回来的,昨天下课后,皇后娘娘说爹爹长途跋涉回家,又要去兵部述职交接,一定很累了,让他好好歇歇,说今早送我回来。”(未完待续。) 第494章、心结难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闻言心里酸涩,姝儿今天休沐,按说昨晚就能回郡主府与亲爹团聚,昨天肯定是郡主府没有派人去接,皇后娘娘那么聪慧一个人,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不愿意锦姝回家影响人家夫妻团聚吧。 安阳想见丈夫,姝儿就不想见爹爹吗?安阳怕是担心姝儿回来会分去明澈陪她时间吧,分薄明澈对她的关注吧?姝儿已经十一岁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孩童,怎么可能会让爹爹一直陪着她? 若是亲生的爹娘,一定会全心全意地疼爱女儿,肯定急着接女儿回家一家团聚,哪能只顾着自己?明澈无可奈何也好心甘情愿也好,总归是认可了安阳的做法。 明天一大早姝儿要陪千金公主上课,今晚恐怕晚宴吃上一半就要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宫了,可怜的孩子,爹爹好不容易回来,她却没机会在家留宿。 姝儿却拉着她兴奋地说:“姑姑,皇后娘娘说爹爹好不容易才回来,明天准我一天假,我今晚不用回宫,赶在明天宫门落锁前回去就行,明天午饭后我去看你,然后直接从公主府回宫好吗?” 长生心情方才好了一些,越发感激皇后娘娘,看到姝儿表面高兴实际上却小心翼翼察颜观色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就拉着她的手说:“公主府也是姝儿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来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就是你把公主府给砸了拆了也没人会说一个不字。 你上次歇息的屋子姑姑一直给你留着,不会让任何人住进去,那以后就是你专用的,公主府会一直给你留着这间屋子。” 姝儿却眼圈一红,小声说:“姑姑不用担心我,爹爹还和以前一样疼我,郡主其实心肠不坏,我们在宫里有时闲谈,听人说起别的继母,她对我已经算是很好了,你不必为我难过,亲娘就是亲娘,别人怎么能比得上呢?” 长生听的差点落泪,安阳随时可能回来,不能让她生疑,于是就和姝儿一起去她的院子看明澈带回来的礼物,刚好也能见见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 明净说了,等她平安生子出了月子,就开始操办维妮姐妹俩和墨儿砚儿的亲事。 午饭前明澈和明净方才从书房出来,明净给她使个眼色,长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明白该和明澈说的他都说了,兄弟俩可能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今天的午膳果然安阳用尽了心思,色香味形俱全,既照顾了明澈的喜好,又有许多山珍海味提高了档次,菜色还不能和晚上的接风宴重复,估计也是使出了全力。 当然,桌上总共五个人全都不吝惜语言的夸赞着。长生也释然了,如果一个女人对丈夫用心到了这种地步,也应该得到丈夫的真心相待,日子总要向前看的。 晚上的接风宴淮安府所有的主子几乎都来了,裴家也派裴子骏带了重礼上门。 纪王妃一来就只围着长生转,虽然她隔天要去公主府看望一次,却还是感觉对女儿关心不够,简直恨不得时时守在她身边。 还好,淮安王总算没有糊涂到带他的心头肉罗姨娘一起来,处处面面俱到,对妻妾和儿女们都照顾的很周到,特别是体贴入微地给亲手给金侧妃夹菜添汤,也对明澈关心备至,金侧妃看着心情还好,一场接风宴也算和气热闹宾主尽欢。 若是他头脑发热要带着爱妾同行,万一金侧妃受到刺激闹起来,那场面就无法收拾了。 淮安王下午来的比较早,和明澈关起门来说了好大一会话,长生非常感兴趣他们都说了什么,说不定明净会知道。 酒干宴罢天色黑尽,各自告辞散去归家,四月的夜风已有熏暖之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明净陪着长生乘坐马车,长生等不及回家,就问明净可否知道淮安王都对明澈说了什么。 明净摇摇头:“大哥就算想告诉我,今晚也没有机会,何况他未必愿意告诉我。不过大哥说他后天过公主府,有什么话到时再问。” 长生暗中撇撇嘴不再问,只轻叹一声说:“我猜父王在努力让大哥和皇上修好,他一定在劝大哥主动向皇上低头认错,求的皇上原谅。” 明净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他是问大哥在武威的情况,告诫他在陈仓府好好做事,将来升迁也容易,他尽快想办法把他调回京城。” 长生摇摇头:“大哥一个堂堂的大将军,年纪轻轻领着千军万马征战无数,做一个小小的校尉实在是太屈才了,那点差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只不过应付着不出差错而已,父王绝对相信大哥的能力,不会过问这个问题的。 他肯定知道大哥如今最大的障碍来自皇上的偏见和旧怨,大哥要有前途,必须先和皇上修好才行,否则差事办的再好本事再大也没用。” 明净一惊:“大哥如果按岳父说的去做有用吗?” “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而是大哥根本不会按他说的去错。父王是关心则乱了,你想想看,皇上怀疑大哥不忠一事至始至终没有任何证据,大哥未必做过那些事,为何要去认错呢?一认错不就是证实自己当初真的背主吗? 他和大哥感情深厚,也对大哥太过信任和倚重,所以玄武门事变后,他仅仅只是怀疑不忠,就恨不得把大哥千刀万剐,若是得知真的不忠,怕是一辈子不死不休成死仇了。 其实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大哥做过背叛他的事,大哥不是说过吗,就是因为他不肯主动把姝儿送到秦王府为质,也不肯把姝儿接到晋阳,所以他才怀疑大哥脚踏两只船,有背主另投之意。 大哥一旦主动认错,就坐实了不忠的罪名,所以他得一直沉着端着,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明净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地问:“那你说大哥是否有过背主另投之心?” 长生想起姐姐,她一定用其他方式告诫过明澈要死忠秦王,但她死后明澈又不知历史进程如何,当时那种情况下,建成有八成成功的把握,秦王党几乎败局已定,明澈又不是神圣,凭什么认为秦王一定会胜呢?他想给女儿和谢家留一线生机,是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做法。 察觉明净情绪低沉,她安抚地说:“那时皇上已是众矢之的,就连太上皇也欲除之而后快,几乎败局已定,大哥又不是神仙会未卜先知,怎能知道谁最终会赢?总也不能为了所谓的忠心给家人连一线生机都不留。 玄武门事变是建成和齐王先动的手,若是齐王箭术精良,一箭定乾坤,那么大祸临头的就是当今皇上和秦王党人了,生死也就在那一瞬间而已。 他若完全听从皇上的命令,就是给全家人一条后路都不留,否则建成事成后,他不但会落个乱臣贼子之名,谢家恐怕要被灭族了,他们和父亲可没有那么深的情份。 而他没有完全听从皇上的命令,并非有背主之心,其实是在夹缝中为谢家人求得一线生机,将来无论是谁成功夺了天下,谢家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且不说建成会记得大哥的好,就是皇上事成了,一来没有任何证据,二来大哥也没有真正做过背主之事,他顶多一怒之下惩罚谢家,但绝对不会赶尽杀绝。 有父亲的情份在,最起码可以保住全家人性命无忧,大不了贬为庶民耕读传家,还不会牵连到宗族,他提前置下祭田和庄子,不就是留的退路吗? 我猜他在这么做之前,早就想到了皇上和建成无论哪方事成之后会如何对他和谢家人,后来的抄家下狱和获释,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握之中吧。 说实话,我从没觉得大哥这么做有什么错,他若为了所谓的忠诚和前程连亲人都能舍弃,那就是冷血无情没有人性了,这样的人即使忠心耿耿,谁敢真正使用? 他现在完全可以托辞当初不肯送姝儿去太子府为质,也不肯接姝儿去晋阳,是因为姝儿非常害怕陌生的人和环境,体质也太弱,根本不习惯晋阳的气侯和饮食,担心她受不了会出什么事,所以才拒绝了,并非有背主之心。 你不是说过那时候谢府里不但有皇上的人,还有太子的人在往外传递消息,姝儿的情况皇上一定知道,大哥这么做完全说的过去,何况他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听从皇上的命令。 所以你不用担心,大哥和皇上打小的情份,他再怎么端着也没事,反而时间越久越能让皇上打消疑虑,反正他一个小小的六品武官也没有资格面圣,于情于理都怪不到他。” 明净握紧她的手:“谢谢你长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哥一直就这么晾着,皇上反而会相信大哥从没有过背主之心,觉得自己当初误会了大哥,两人还有可能重修旧好,反正大哥一个从六品的小武官,也根本没有资格不听宣召直接面圣。 现在时候未到,大哥一动不如一静,等皇上相信是自己冤枉了大哥的时候,心里开始懊悔的时候,才是两人重修旧好的最佳时机。” 明净听完佩服地看着长生:“你一说我完全明白了大哥的想法,他和皇上的情份有多深我知道,太后的祭日快到了,到时他们肯定要见面,我想,那就是尽释前嫌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495章、复杂关系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两人一路回了府,长生忍住内心的好奇,直到洗漱更衣上了床,方才问起明净今天和明澈都谈了此什么。 明净惬意地靠在床头,摩挲着长生的手:“我对大哥说了咱们对谢承忠和林心慧真实关系的猜测,大哥确实吃了一惊,说他会好好调查,因为其中涉及大嫂的死因。 他也基本相信了我们的猜测,因为只有这样才解释的清谢承忠的所做所为。 谢承忠来到谢家有二十年了,大哥已经记不清他的来历,他性子谨慎稳妥,又能写会算,深得父亲信任,一步步做了父亲的亲信长随。 后来大哥打算跟着秦王从军,父亲就把谢承忠和卖身契一起送给了他,还让他发毒誓从此死忠大哥,不得有背主之心,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那时他才十五六岁,而谢承忠大概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年富力强精明能干的时候,他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忽然年少离家从军,开始很不习惯,也吃了不少苦,多亏有谢承忠陪伴照料,他才度过最难熬的时光,也才真正的倚重信任他。 后来他和明清相继成亲,明清用龌龊手段娶了原本许给他的林心慧,他娶了大嫂,却因祸得福和大嫂情投意合,也就没把明清和林心慧放在心上,本来两人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他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就更谈不上什么情份了。 他假满返回晋阳时谢承忠却病倒了,担心自己受不了长途奔波病情加重,想暂时留在府里休养。 他体恤谢承忠就应了,再加上也不放心新婚的大嫂,觉得刚好留他在家中照应大嫂和莫姨娘,他在晋阳也能放下心来,就另挑了几个人带回晋阳。 谢承忠在家中停了足有半年多,却主动来了晋阳,说是大少奶奶在家中已经适应了,老伯爷和老夫人很满意这个长媳,还有莫姨娘不时提点照应,她带来的几个陪嫁也忠心能干,没有什么不放心。倒是他很不放心大哥一个人在晋阳,所以又过来了。 大哥本就用惯了他,也觉得他一个外院管事留下来对大嫂也没有多大用处,大嫂在谢家过得舒心他也就放心,这样他又回到了大哥身边。 后来大哥一步步做到大将军并长年驻守晋阳,谢承忠就理所当然成了将军府的大管事,把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余,让他能够安心做正事,也一下没有离开过大哥,直到他入狱。 他从没怀疑过谢承忠的忠心,一来他算是谢家老仆,又是父亲精挑细选的人,为人处事又特别合心意,他没有理由不信任他。 好在他做事公私分明,私事虽然都是谢承忠在打理,但公事和军务却从来都不让谢承忠接触,因此谢承忠并没掌握多少机密。 直到白梅横死之事,他才对谢承忠生出了疑心,就开始暗中调查。 白梅那晚被大哥一怒之下打了一顿,看起来很惨,其实都是皮外伤,她年轻体健,绝不会因为那点伤就死去,看守她的总共有三个人,两个是临时起意雇来的婆子,她们俩与将军府和白梅没有任何关系,不可能做什么手脚。 唯一有可能做手脚的就是谢承忠了。他那么细心周全一个人,明明大哥交待了一定要留着白梅的命,不能让她出意外,有很重要的事要问她。 如果是以前,这么重要的事他一定不放心别人,肯定会整夜不睡盯着白梅,半点差错也不会出,那天却说自己睡着了,不知道白梅是怎么死的。 那一次大哥是真的生出了疑心,已经派人盯着谢承忠和他身边几个人,许是他特别谨慎,许是那晚白梅真的是意外,一时也没有发现什么。 不等查出眉目玄武门事变就发生了,大哥下了狱,而谢承忠那时被发还了卖身契已是自由身,并未受到牵连,跟着大哥多年也攒下了丰厚的私财。 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没有为大哥做任何事,也没有过问过姝儿的死活,就那么带着私财躲了起来,直到为了林心慧重新露面。 现在想来,他那时定是回到了京中也四处奔走过,也花了不少钱吧。不过他不是为大哥和姝儿奔走,而是为了明清和林心慧奔走,只可惜他一个长年远离京城的家奴,就算有些私财,也没那个本事从天牢里救人,估计只能暗中关注着谢家。 后来谢家人出了天牢,也在庄子上生活的不错,他就更不会露面了,直到林心慧和明清为入赘一事闹得夫妻反目,林心慧已经走投无路,他为了助林心慧回到谢家才不得不露面吧? 只是不知他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林心慧和明清面前的?明清利字当头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可林心慧能接受他的身份吗? 若我们猜的是真的,她忽然从堂堂的官家嫡出小姐变生了最为人所不耻的奸生子,比外室子的身份还要低,她一向自以为高贵无比,又怎能受得了这个?” 长生也很不解,在这个出身高于一切的时代,林心慧最为自傲的就是她官家嫡女的身份,她害的明清下狱受了那么多苦,老夫人依然不肯舍弃这个儿媳妇,一是看在孙子的面上,二来还不是因为她高贵的出身。 那时谢家已经败落,如果真的休了林心慧,明清虽是名门世家之后,也只能娶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这是老夫人万万不能容忍的。 如果她真的是奸生子的身份,谢承忠找上门去,她恐怕都恨不得弄死谢承忠以摆脱这个耻辱,又怎会与他相认?。” 长生想到明澈没有和林心慧结成怨偶,却娶了情投意合的姐姐,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只可惜姐姐的死因一直没有查清,别说明澈,她都不甘心。 想了想说:“那时谢家已经彻底没落,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家,所谓的百年世家也不过是往日辉煌罢了。 特别是林心慧和明清翻脸离家,无依无靠身无长物流落在外,又舍不得几个孩子,估计如果不是谢承忠一直在关注她帮助她,恐怕都走投无路了,还计较什么身份不身份?” 明净连连称是:“她一个出了后宅就什么都做不了的妇人,没人服侍恐怕连头都梳不好,估计跑出去没几天就后悔了,可能最盼的事就是明清能原谅她,让她重回谢家,否则也不会在大哥和安阳成亲那天不顾一切地闹起来。 如果谢承忠承诺有办法让明清原谅她,让她重回谢家,她恐怕什么也不顾了,再厚赠她财物,让她以后不缺钱花,她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而且身份的真相只要他们俩不对外说,又有谁能知道?大不了说是林家故旧罢了,我觉得明清未必知道真相。” 长生却笑着摇摇头:“我猜谢承忠和林心慧一定会死死瞒住身份不告诉明清,这件事知道最清楚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顶多说是林家故旧,或者曾经受到林家大恩什么的托辞。 可明清心思狡诈,我们都能怀疑的事情,他能不怀疑吗?只不过那时候他尚在落魄中,需要谢承忠的那份财物相助,所以才故作不知。 林心慧的身份张扬出去,丢人不但是林心慧,还有他,他尚可休妻另娶,可那几个孩子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如果两人没有闹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这件事绝不会张扬出去的。 等他重新富贵,不再需要谢承忠那点财产,又怎么会让一个奴才对他指手划脚的?所以墨儿的信上才说两人在谢承忠的住处吵起来。 我想他可能就是用身份问题逼林心慧同意纳成紫玉为妾一事,也是用同样的手段逼林心慧同意那个孩子认祖归宗的。祖宅看着喜事连连一片祥和,其实早就矛盾重重。 现在有老夫人弹压着看着还好,等老夫人弹压不了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 只可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就是证实了林心慧的真实身份,也只能藏着掖着,传出去了就是整个谢家的耻辱,就连九泉下的父亲也要被人耻笑。” 明净叹了一口气:“其实大哥也不想揪着这件事不放,无论林心慧是什么身份,她总是明媒正娶的谢家子媳,还有几个无辜的孩子。 但是她和明清,还有谢承忠关系着大嫂的死因,还有到底是谁指使陆嬷嬷那么对姝儿的,大哥查不清楚实在不甘心,所以这件事他是查定了。 他准备过几天就回武功郡,去父亲坟前上柱香,还想在不惊动明清和林心慧的情况下,暗中抓住谢承忠,他是最关键的人物。” 长生轻轻一笑:“谢承忠这个人奸诈隐忍警惕性极高,大哥未必能查出什么来,他孤身一个,稍有风吹草动就跑了,到时上哪去找?就算抓住了,我猜他宁死也不会说出实话的。 而对明清和林心慧又不可能拘起来拷问,更不可能真正下手惩罚,我觉得让他们自己闹起来是最好的办法。 明清现在和林心慧闹的不是很厉害,关键时候还肯退忍让,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重新发达起来,不得不隐忍一二,等他不需要再隐忍了,以那夫妻俩的性情,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未完待续。) 第496章、身份之迷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澈回来后一直忙个不停,本来约好要去公主府找明净商量事,却抽不出时间,一直等到从武功郡回来方才有了机会。 从武功郡回来,他满腹都是疑问,有许多事要和明净商量,明净却等不及主动提及了。 “大哥,你说长生和大嫂到底是什么关系?前段时间我到处在找人,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大嫂和长生的关系,却发现她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她们俩的经历也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才想不通,为什么长生除了和大嫂长的不象外,相象的地方那么多,比如给姝儿缝的玩偶唱的童谣,比如做的饭菜,比如沉思起来的神态和举手投足。 我暗中问过姝儿,她说她以前有一个缝了一半的兔子玩偶,是大嫂给她缝的,可是没有缝完大嫂就去了,长生后来也缝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开始她还以为是把以前那个缝完了,后来才发现那个还在,长生是另外缝的。 还有那些和大嫂唱的一模一样的童谣,还有做的一模一样的饭菜,开始长生哄劝姝儿说她是大嫂派来照顾姝儿的,那时姝儿还小,就当真了,后来才知道姑姑是在哄劝她。 既然两人素未谋面,这么多巧合又从何解释呢?如果是一两件事巧合还说的过去,可是这巧合也太多了。 世间万物无奇不有,这些也还能说的过去,我最想不通的是她对大嫂简直关心的如同亲人一样。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因为疼爱姝儿才爱屋及屋关心大嫂,后来我却觉得她关心大嫂不比关心姝儿少,甚至可以说是因为大嫂才如此疼爱姝儿。 不瞒大哥说,开始我还以为她对大哥有思慕之意才关注与大嫂有关的事,后来发觉完全不是,甚至觉得她是因为大嫂才关注大哥的。 也就是说,她对你和姝儿的好,都是因为大嫂,我们俩一起想想看,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能是什么关系呢? 我根本不是信口雌黄胡乱猜测,虽然她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我太了解她了,她再怎么也瞒不过我,她对大嫂的关心和关注是发自内心的,我想,亲姐妹也不过如此吧。” 明澈皱起眉头:“不瞒你说,我以前起过纳长生为妾的心思,并非是生了什么绮念,除了她真心疼爱姝儿外,还因为我每次见到她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象你大嫂给我的感觉,可两个人明明又生的半点也不相像。 还有几件事我没对你说过。我从天牢出来后,担心你大嫂的遗物丢失损毁,曾在夜里偷偷潜回祖宅进心怡院里看过,看到门上贴着封条,里面一切完好,我当时感激极了,还对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可我进了书房,却发现你大嫂的画像不见了,其他东西全部完好,外面的盖布也好好的,画轴被抽出来随手放在桌子上,不象是有人故意使坏,倒象是担心被损失有意收起来的,而且看那灰尘的痕迹象是很早就拿走了。 我当时很奇怪,后来你来信说谢府被抄的时候,因为皇后娘娘的庇护,心怡院和父亲的福禧堂一切完好,抄家时根本没让人进去,直接锁了门贴了封条,到底是谁刻意拿走了你大嫂的画像? 后来我查问了一番,抄家那天因为锦姝院比较远,官兵还没闯到锦姝院,你就派小厮给锦姝院传话,让她们提前有准备,免得人突然闯进来惊慌失措。 你知道吗?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长生匆匆交待了大家几句,居然还有时间去了心怡院一趟,心怡院的财物又带不走,也没有什么她的重要东西,她跑去做什么?我怀疑画像是她带走的。” 明净越发惊疑:“她要那付画像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明澈摇摇头。 “前天我回祖宅看望老夫人,她说我是谢家长子,让我以后和安阳回去后就住在福禧堂,我也答应了。 但是那一晚我就住在心怡院,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住心怡院了,以后就要住福禧堂了。进门后却发现画像居然又好好的挂回去了,一点损毁也没有,只是上面有折痕,应该是被人折起来一直保管着,又找机会挂上去的,折痕未消,应该是说挂上去的时间不是很长。 去年冬天你不是和长生一起回去修整祖宅吗,我怀疑画像就是长生那时候挂回去的,拿走画像的人也应该是她,否则抄家那天她急急跑去心怡院做什么?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若非和你大嫂有特殊的关系或者极深的感情,否则谁能在大祸临头的时候想到把她的画像带走,估计她可能还能藏在身上带进了天牢里,那幅画画在特制的绢上,折起来也就薄薄的一点。 随后的事情你也知道,她们在天牢里关了三个多月,出狱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在那么糟糕的情况下,画像却一直保管的好好的,除了感激,我还想弄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天姝儿对我说,长生告诉她这一次要生个妹妹,名字就叫锦媛,长生告诉过你吗?” 明净点点头,又不解地说:“她一直盼着这一胎能生个女儿,名字就叫锦姝,还说这一胎如果是个儿子,她就再生,直到生出女儿为止,名字一定要叫锦姝,我以为她喜欢女儿,也就没有在意,这里面有什么事吗?” 明澈神色奇怪地说:“你知道吗?你大嫂有一次发高烧说胡话,嘴里一直喊着锦姝锦姝,那时候锦姝还没有出生,我就问她锦姝是谁,她迷迷糊糊地说是她的妹妹,还说什么她把妹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那个世上,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当时很不解,那个世上到底是哪里?你大嫂就只有林心慧一个妹妹,哪来一个叫锦姝的妹妹? 她还说她不是林心怡,我就问她是谁,她说她是肖锦媛,妹妹是肖锦姝,后来就迷迷糊糊的再问不出什么。 我觉得很奇怪,还查了一番,她的名字一直就叫林心怡,再没别的名字,她也根本没有名字叫锦姝或者锦媛的姐妹,表妹、堂妹、义妹、世妹里面,都没有叫锦姝或者锦媛的女孩。 我查不出什么,就以为她纯粹是说胡话,也就没有在意。 后来她有了身孕,才刚刚几个月,就跟我说如果这一胎生个女儿,名字就叫锦姝,我虽然不解,还是依了她,后来锦姝就出生了,我们俩都非常高兴,也很疼爱她。 你大嫂还对我说如果以后再生一个女儿,就叫锦媛好不好,想起她说的那段胡话,我虽然觉得有些不解,但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就没有深究,后来的事你都知道。 本来我还觉得没什么,可如果长生打算生了女儿也起名叫锦媛,我就觉得实在难以理解。她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明净也是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干脆说:“长生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与其我们在这里胡乱猜疑,不如我找机会直接问她,我想,她一定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不过她现在有身孕,我担心提起大嫂她会伤心,更担心会惊扰到她,还是等生了之后再说吧,反正这件事也不着急,说不定她什么时候想通了会主动告诉我们。 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窦太后的忌日是快到了,皇上对太后的感情非常深,去献陵拜祭完后一定会回武功郡的行宫缅怀一番的。 以前他都是和建成元吉兄弟三个一起去的,现在却成了他一个人,无论曾经有多么恨建成和元吉,这一次肯定是很伤感的,也一定会觉得将来没脸见太后,再多的旧怨也差不多化解了。 你们本就情同兄弟,这是你们尽释前嫌最好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那时你的假期尚未满,刚好见皇上一面,有些误会该消除了,有些话也该说开了。” 明澈沉默了一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皇上者莫若皇后和我,有些事你不懂,见面是肯定要见的,但我不会刻意解释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吧。 他觉得我不忠,我还觉得他行事太过让人寒心。且不说我的父亲的忠心耿耿,就凭多年的兄弟之情,他都不该提出那种要求! 姝儿是我的心肝宝贝,你大嫂没了,我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他明知姝儿体弱多病且孤僻怕生,还逼我把姝儿接到晋阳,甚至还想接她入秦王府为质,我能不心寒吗? 所以,无论为赌这一口气,还是为了将来的前程,我都不能主动服软。你放心,我会拿捏好分寸的。 我听说皇上打算在建成和元吉忌日那天赦免他们的罪名,把两家死去的人全部以宗亲的身份附葬献陵,还要请高僧念经超度,元吉依旧是齐王的封号,建成的封号也拟好的了,听说是息王。 我想,这件事过后,玄武门事变彻底就成了历史,毕竟皇上不能不顾及他的名声。最迟那时,我和他所有恩怨就成了前尘往事,我的事也自然水到渠成。 他一直对父亲感到非常愧疚,我估计这一次回武功郡,他一定会以查看父亲遗物的借口去祖宅的,到时也会顺势恢复谢家的爵位。 你知道吗,皇上曾许给父亲一个国公的爵位。开国之初,按照父亲的功劳,本就应该封公侯的,可父亲那时已经预料到皇上和建成一定会为了皇位争个天翻地覆不死不休。 他还说秦王太子阴毒优柔,非帝王之才,秦王果断手狠,是帝王之相,有八成的可能坐拥天下,所以才一直嘱咐我们要死忠秦王,方可保谢家长久富贵。 万一秦王落败,他也给秦王准备好两条退路,一是退居晋阳休养生息伺机而动,找机会攻入长安重新执政,所以我才一直镇守晋阳多年。 二是经过武功郡,自陈仓府退居秦岭之南,以秦岭为界建立南唐,以后再统一天下。 而父亲为了替秦王守住武功郡这个兵家要塞,以驻守祖宅为名,甘愿放弃公侯之位,只做一位小小的郡伯。 皇上当年十分感动,承诺若他成功登基,一定要给谢家一个世袭的国公之爵。 如今谢家虽然犯错,但皇上还是不忍心彻底夺爵,不过公侯之位就别想了,毕竟谢家也算犯过错,但郡伯之位是一定会还回来的,我想和你商量一下郡伯之位的归属。” 明净一愣,笑着摇摇头:“一个郡伯的爵位,我根本没看在眼里,相信大哥也一样,还是给明清吧。 我们俩完全可以凭本事慢慢往上升,可明清不一样,一向志大才疏好高骛远,当年又一心追随太子,到现在还是白身,将来有没有机会入仕还很难说。 以他的品性,就是入了仕也干不出什么成就,说不定还闯出什么祸事牵连你我,我估计裴家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一直不肯举荐他入仕的。 不如给他一个郡伯的空爵,让他安然留在祖宅做个富贵闲人,不要来京城展什么抱负,只要能守住祖业就行了。” 明澈赞许地说:“其实我和你一样,从未在乎过一个小小的郡伯之位,只不过那时秦王和太子争的你死我活,郡伯之位关系着武功郡被谁控制的问题,所以才故意和明清相持不下,最终还是会让给明清的。 那时我有秦王暗中支持,明清有太子暗中支持,两者相持不下,所以才会造成父亲死多年,郡伯依然没有世子的情况。 老夫人一直怪我抢走了本该属于明清的东西,那就让给明清,以后由他守住祖业,我们俩没必要和他在一口锅里抢那一口薄粥吃。 我是武将,我的天地在边关,不在京城的繁华乡里,你大嫂以前也说过,京城虽然繁华,却离权力太近,福祸旦夕间,不如她带着孩子跟我一起去边关,一家人逍遥自在比什么都好。 如今虽然她去了,但我还是不打算在长留京城。等姝儿长大出嫁了,我就带着安阳和孩子去西北或者晋阳,世代守卫大唐的边关。” 明净点点头:“长生说她也不想一辈子困守京城,有机会想去到处走走看看,到时候我们去看你。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哥,你还记得卫柳吗?”(未完待续。) 第497章、往事如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卫柳?”明澈一愣,叹了一口气:“当然记得,你找到她了?你大嫂在世时,曾托我打探她的消息,还暗中关照他们,听说一家人在延州过的还不错,现在过的如何? 是该找他们回来,是我疏忽了,大嫂当年身边共有三个人,如今只剩她这么一个知情人,说不定能问出什么。” 明净点点头:“是,找到了,前几天我刚把她和康福运接到公主府中,本来要早点告诉你,可你回来后诸事缠身,又要回武功郡看望老夫人,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就向他说了卫柳现在的情形,明澈听完后叹息不已:“这也是你大嫂的一桩心事,就由我来了结吧,有些事也刚好问问卫柳。” 亡妻已逝多年,还有这么多人念着她想着她。对于姝儿来说娘亲只是一个温暖美好的梦而已,可能都不大想的起来她的模样,最难以忘怀的其实莫过于他这个丈夫。 可他如今能为她做的,就是做完她没有做完的事,善待她留下的人。 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卫柳,明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坐下说话吧。” 卫柳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大公子,求您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大少奶奶出了什么意外?为什么我见了这么多人,就是没有见到大少奶奶? 为什么你都从晋阳回来了,大少奶奶却还是见不到人?如果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肯见我?她到底怎么样了?求您说句实话。” 康福运极为不安地看看明澈,连忙拉住她哄劝:“你又胡思乱想了,这次大公子回来探亲,大少奶奶在晋阳陪着大小姐,所以没有回来,你快起来吧,坐下来慢慢说。” 卫柳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骗我!你又骗我!昨天我在花园里转,听人说锦姝小姐来了,我很奇怪,锦姝小姐,不就是大小姐吗? 我就问了大小姐和大少奶奶的情况,那些人不肯提大少奶奶和大公子一句,我问什么都不肯说,只说了大小姐的事。 说她在京城给公主做伴读,说她现在长大了,又漂亮又尊贵,我听着高兴极了,也有些奇怪,大少奶奶那么疼爱大小姐,为什么不把她带在身边? 京城虽然很繁华,做公主的伴读虽然很有前途,但什么能比得上在爹娘身边?如果是别的父母做出这样的事我还能想的通,可是大少奶奶这么做我就想不通了。 大小姐小的时候,大少奶奶身体不好还要亲自照顾她,能自己做的就不让别人做,我们不忍她那么累,就提出晚上由我们轮流照顾大小姐。 可是大少奶奶说我们不懂,无论谁照顾的再用心,都比不上亲生的爹娘,别以为孩子小什么也不懂,其实她能感受的到。 爹娘在身边,孩子会心神安宁,也就会健康成长,长大了性情也好,还说大小姐的爹本就不在身边,她再不用点心,她多可怜呀。 她还告诉我们,这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骨肉分离,男孩子还好些,总是一辈子守在父母身边的,女孩子到了十六七岁就要出嫁,以后想见一面都不容易。 若是嫁的近了,还能时时相见,若是嫁的远了,这辈子就再也见不了几回了。 所以她要珍惜和大小姐相处的时光,说除非大小姐以后出嫁,有了夫君照顾她,否则无论贫贱都要一家人守在一起,大少奶奶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前程和大小姐骨肉分离呢? 我就很奇怪,为什么大少奶奶忽然会改变想法把大小姐一个人留在京城?又觉得也许大少奶奶有着什么苦衷吧,也许大小姐长大了,不象小孩子那样离不开娘,大少奶奶考虑更我的是她的前程吧。 刚才听说大公子从晋阳回来要见我一面,我高兴极了,以为大少奶奶也回来了,可是他却说大少奶奶有事,只有大公子一个人回来了。 我再联想到这些年一直没有大少奶奶的音讯,锦姝小姐又一个人留在京城,而且那些人死活不肯提大少奶奶一句,无论我问什么她们都不肯说。 我心里又惊又怕,觉得很不正常,却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过来能见到大少奶奶,可是她果然不在,她果然不在,大公子,求您对我说句实话吧……” 卫柳说完已经泣不成声,康福运也哭了起来,明澈的眼泪慢慢地从脸庞滑落下来。 明净的眼圈也红了,觉得再也瞒不下去了,卫柳总会知道,不如趁今天这个机会把话说开,让她好好地哭上一场,彻底解开心结,不要总活在以前的回忆中。 正欲开口,却发现身旁的长生握着一只帕子掩面而泣,泪流满面,神色悲痛无比,发觉明净看了过来,慌忙拭去眼泪,掩饰地说:“她们主仆情深,实在让人感动。” 然后唤来喜儿扶着她离开净面去了。明澈也看见了长生的样子,和明净交换了一下的眼神,又开始关注卫柳的事。 “你现在是大少奶奶唯一留下的人,我信你,这一次我全都告诉你。大少奶奶确实去了,在你们离开不到一年就去了,是旧疾发作而亡,当时我尚在晋阳……” 卫柳闻言痛苦地喊了一声,哭到在地上,明净实在看不下去,传了几个丫头婆子进来说:“你们扶她下去歇上一会,康管事好好劝劝她,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再过来,我们还有好多话要问她。” 然后急匆匆地下去看长生了。他们谈话的地方在明净的内书房,离住处不远,等明净进了屋,长生已经净了面坐在榻上喝水,虽然眼圈红肿,神色怅然,却已经平静下来。 见到明净进来,她叹了一口气,掩饰地说:“主仆情份到了这种地步,比所谓的亲人还要令人感动,看着太伤感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明净担心她为自己失态不安,体恤地说:“莫说你们女子多愁善感,就是我一个七尺男儿,见了那种场面都受不了。你先歇一会,我让康管事带卫柳下去了,让她好好地哭上一场,等她平静下再慢慢说。等会你还要过去听吗?” 长生犹豫起来,自己已经失态了一次,再跟过去听,是不是显得对林心怡的事太过关注了?如果再失态一次怎么办?可她又实在想听的很。 明净再次体恤地说:“要不一起听听?反正外祖母回家了,金花表妹又嫁了,你也闲的发慌,就当是陪我好不好?只是我听说女子有孕在身容易多愁善感,你听到什么不要情绪激动,好不好?” 长生拿捏不准明净是真的这样想,还是察觉到什么,可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就顺势说:“好,一起去,你放心,我会克制自己的。” 两人稍做整理又来到内书房,卫柳还没有过来,明澈枯坐翻书,看到他们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长生一眼。 “你大嫂曾对我说过一些往事,她生母早亡,父亲长年不在家,回家后也对她也不闻不问,嫡母苛责,还好有祖母林老夫人关照,她倒也不曾受苦。 只是她先天有心疾,五岁那年发作,一位名医给开了个方子,说只要照着方子一直吃到三十岁,心疾就再无碍,这辈子就和正常人一样了,中间不能停,也不能以次充好,否则不但药效大打折扣,反而加重心疾,后果不堪设想。 林老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很不放心她,就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一笔银子提前存到一家可靠的医馆,能供她吃药一直吃到二十岁。 她可能想着心怡二十岁后肯定就出嫁了,不一定嫁在京中,到那时再另做打算。 陆嬷嬷当初是林老夫人找来,无亲无故,孤身一人,对心怡十分忠心,林老夫人担心自己有个万一误了孙女,就把这件事交给陆嬷嬷,还让人教了她如何识药验药煎药,不要被次品糊弄了。 药方子也由陆嬷嬷掌握着,她只需要每月去那家医馆,验过无误后拿回一个月的药,然后每天盯着人煎好,看着心怡服下,还好这药只须每天临睡着吃上一顿,否则一天光吃药了。 没多久心怡的父亲也去了,林老夫人悲痛之余,越发不放心心怡,就准备早点给她定下一门可靠的亲事,再提前备好嫁妆交到她手里,还给她买了两个陪嫁丫头,就是卫柳和白梅。 她担心心怡的嫡母记恨,将来在她百年之后虐待心怡,就先定下了林心慧和我的亲事,然后才准备给心怡相看亲事,可是没等看到合适的,她就因心力交瘁去世了。 其实她本意是想让心怡和我定亲,又担心祖母嫌弃心怡的庶女身份和病情,才转而把林心慧许给了我。 从此她的死活和亲事再无人过问,虽然不致于受虐,却常被嫡母和林心慧苛扣用度言语欺凌,日子确实不好过,直到及笄了还没有定亲,好在她看病吃药的事林老夫人提前安排好了,陆嬷嬷又特别尽心,身体也就渐渐好了起来。 在她十七岁那年,因为林心慧要夺走林老夫人留给她的一个镯子,她不依,拉扯间掉下了池塘,那时已经入冬,她被捞上来后发高烧昏迷了整整三天……” 长生却忽然站了起来:“她后来怎么样了?” 明澈和明净一起转过头,神色惊疑地盯着她。(未完待续。) 第498章、生离死别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方才回过神,也意识到这一次自己严重失态了,他们一定开始怀疑什么了,她可能掩饰不下去了,可是这种事她要如何解释?不会被当作鬼怪吧? 她咬咬嘴唇,索性说:“你们不要管我为什么对大嫂的事情这么关心,我也不知道原因,也许是缘份吧,我从心里觉得她亲,象是自己的姐姐。 你们只管说自己的,我听着就好,不会对别人说的,你们就当是我是为了姝儿吧,我和姝儿情同至亲,她母亲的事我难免多关注些。” 明净和明澈很快交换了一下眼神,安抚她说:“你来时答应我听到什么不要一惊一乍的,却没有做到,难怪太医说了女人有了身子性情会大变,多愁善感易激动,让我多担待点。 我开始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你关注大嫂的事也很正常,注意点不要伤了身子,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再遗憾也无可奈何,只要我们好好地看着姝儿长大就行。” 长生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明净一眼,她知道明净心里一定有疑问,却处处找台阶给她下,从来也不逼问她,她得稳住心神,再不能失态了。 可她实在想听关于姐姐的事,就厚着脸皮没有离开,只是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事,打扰你们说话了,大哥继续说吧,这次我保证只听着就行。” 明澈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弟妹身子无恙就好。这些事都是成亲后她们断断续续告诉我的,大部分是陆嬷嬷说的,有些是心怡说的,有些是后来白梅和卫柳说的。 你大嫂也算福大命大,昏迷了三天,嫡母却不肯给她请大夫,后来她从生死中挣出一条命来,却好象烧迷糊了,好长时间都不说话,还把有些事给忘了。 后来渐渐好了一些,从那以后她的性情变了许多,不再那么胆小怯懦,一天天活泼开朗起来,身体也越发好了。 还说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以后什么也不怕了,还说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嫡母和林心慧再欺负她,她就把林心慧做的事张扬出去,看看谢家还会不会要她。 那时林父已逝多年,林家又没有男丁,除了尚有余财,其实已经没落了,如果和谢家退了亲,再毁了名声,是很难再找到门当户对的亲事。 林心慧差点闯下大祸确实有些害怕,若是传出去名声就全毁了,说不定亲事也保不住了,她们母女俩也就收敛了一些,心怡的日子也过多了。 她的嫡母就想给她找桩亲事打发出去,可是她早年舍不得出嫁妆,担心有人上门提亲,到处对人宣扬心怡的心疾,说她最多活不过三十岁,所以根本没人上门求亲,就这样心怡一直待字闺中。 后来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因为明清的缘故,林心慧嫁给了明清,心怡的嫡母无奈之下把心怡嫁给了我,这才有了我们的姻缘。 我那时别无选择,对心怡也有些同病相怜之意,就答应了,还发誓要善待妻子,不让明清两口子看笑话。 她的嫡母连表面功夫也不肯做,一心想省下更多的银子给林心慧做嫁妆,不但给她的嫁妆连门面都充不起来,还只给她三个陪嫁,就是陆嬷嬷、白梅和卫柳,如今却只剩下卫柳一个,所以我必须要给卫柳洗净冤屈。” 明净看着长生皱着眉头,听的十分认真的样子,还一会皱眉一会欢喜,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十分肯定长生和大嫂有着什么不寻常的关系,不过他是绝对不会逼着问的,直到她肯信任她,肯主动说出这件事。 他猜测着长生的心意问明澈:“陆嬷嬷是林老夫人给大嫂找的奶娘,大哥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吗?还有白梅和卫柳,是怎么到的林家?是家生子吗?还是外面买的?” 长生感激地看了明净一眼,他明明心里对自己和林心怡的关系满是疑问,却从来不逼问自己,还处处帮着护着自己,明净问的,正好是她想知道的。 明澈若有所思地看了明净一眼,“白梅和卫柳的来历很简单,卫柳是林老夫人在街上捡的,说是家乡遭荒,娘病死了,跟着爹来京城投亲未果,爹也病死了,她一个孩子只能守在一旁痛哭流涕。 林老夫人刚好坐着轿子路过那里,见她哭的十分可怜心中不忍,就让人送了银子给她安葬父亲。 卫柳葬父之后就跪在林府大门口磕头谢恩,却并不纠缠,磕完头就走了。林老夫人见她懂事又守礼,还吃过苦,如果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对她施恩的话,将来肯定忠心耿耿。 她正好在给心怡物色陪嫁丫头,觉得家里的丫头关系错综复杂,大都为儿媳所控制,未必肯对心怡忠心。 就派人找到插着草标准备自卖自身的卫柳,说如果她能保证以后对孙女林心怡忠心耿耿,就买她进府给孙女做丫头,就这样卫柳到心怡身边。 至于白梅,好象陆嬷嬷出门办事碰到的,什么来历不知道,陆嬷嬷用什么理由说服林老夫人留下她也不知道,就这么也成心怡的丫头。 陆嬷嬷的来历是她自己说的,说是生的女儿早夭,被婆婆厌弃,丈夫赌输了钱要卖掉她还债,她拿出全部嫁妆替他还了赌债就和离了,刚好林老夫人正要给孙女找奶娘,就托人介绍到了林家。 这些都是她自己说的,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不过她确实是林老夫人给心怡找的奶娘,对心怡照顾的十分周到,如果没有她对姝儿做的那些事,确实算得上忠心耿耿。 心怡的药多年来也一直是她亲自验药抓药,从不假于他人之手……” 话音未落,几个人齐齐怔住了,明澈神色大变,长生和明净相视一眼,神色凌厉,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三个人都不说话,却都想到一个共同的问题,既然林老夫人找的那位名医说只要林心怡按质按量吃药,身子就没有大碍,等平安活到三十岁,就可停了药,以后与常人无异。 那她为何好端端的一直按时吃药,又再没别的病灾,还平安生下了锦姝,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为何会在二十多岁的好年华突发心疾亡故? 明澈攥紧了手,牙齿咬的咯崩崩直响,一字一字地说:“心怡曾对我说过,那位名医说了,这药中间不能停,也不能以次充好,否则药效大打折扣,反而加重心疾,后果不堪设想。 她很看重自己的身体,常对我说,一个人不爱惜自己,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愚蠢行为,是最大的不孝不贤不慈,所以她绝不会轻易停药的。 她心疾加重,只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是碰到了庸医,药方有问题。 二是抓的药出了问题,以次充好或者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我相信名医的药方不会有问题,心怡都吃了十几年快二十年,身体不但越来越好,连怀孕生子都平安无事,怎么会突然出问题?要出问题早就出了。 心怡以前听祖母说,她小时候还偶尔会犯心疾,还总是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自从吃了那位名医的药后就没再犯过,脸色和唇色也渐渐和正常人一样。 我记得那时姝儿还小,那年春天我回府探亲,她抱着姝儿坐在院子里,肤色白里透红如同树上的桃花,唇色也不染自红,半点也没有病情加重的样子。 所以只可能是抓的药出了问题。 我们成亲后心怡离开京城长住武功郡,本来郡城也有几家有名气又信得过的医馆,他们绝对不敢对谢家以次充好,可我担心万一换了地方药效受到影响,仍旧还在京城那家医馆抓药。 每个月派人送陆嬷嬷去京城一趟,抓回一个月的药,一直都是陆嬷嬷亲自验药抓药,也一直是白梅和卫柳两人轮流煎药,从不假他人之手。 多年来从没出过任何差错,我和心怡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们中任何一个人。 后来卫柳犯错被赶出府,心怡身边就只剩下陆嬷嬷和白梅了,其余的都是后来才买下或者拨到心怡院的,我们都信不过,验药抓药煎药的事就一直由陆嬷嬷和白梅负责。 如果有人做手脚想害心怡,只能是在那段时间,不是陆嬷嬷和白梅主动做的,就是有人买通她们做的,这两个恶奴!” 长生神色凝重地问:“你最后一次见大嫂是什么时候?距她离去有多长时间,她有什么异常没有?” 明澈神色悲痛:“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她临去前半年,那时卫柳离开有半年多,我回去后发觉她看着不如以前精神,脸色也有些差,却没有想到别的地方。 以为她亲自照顾姝儿太累了,就劝她说姝儿已经三岁多了,有些事不用亲力亲为了,不要累坏了身体。 她答应了,又说爹临去前十分遗憾长房无子,她一定要给我生个儿子,我担心她的身体,就劝她先不要着急,等以后再说。 后来她的脸色却慢慢好了一些,还特意穿一些艳色的衣服,其实应该是为了让我安心用了脂粉,我一向对女人这些事不关心,居然没有察觉,还以为她身体又慢慢好了。 假期很快过去了,我该返回晋阳了,那天她抱着姝儿送我到大门口,虽然很舍不得我走,却还是笑着向我挥手告别,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居然是我们夫妻俩最后一面。”(未完待续。) 第499章、旧恨难消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澈回忆着那天妻子一身红衣,抱着女儿站在大门口含笑挥手的情景,仿佛一幅画定格在他的心里,眼泪又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现在想来,从卫柳走后她的药就开始被做的手脚,因为对方很小心,所以一时半会没有发作,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变差了。 那些人一直慢慢下手,她可能也只是略感不适,再加上陆嬷嬷言语欺瞒,所以才一直没有察觉吧。 我估计对方是在她临去前那段时间才下狠手在药里做手脚,所以她才忽然心疾发作就去了。 不论是谁指使的还是主动的,对她下手的就只有陆嬷嬷和白梅,这两个丧尽天良的狗奴才,死的那么容易,真是太便宜她们了,应该千刀万剐才是! 都是我太大意了!太信任这两个狗奴才了!如果我一直在你大嫂身边,她们哪有胆子这么做?” 明澈说着又开始伤心自责神色激愤,简直恨不得把陆嬷嬷和白梅挖出来挫骨扬灰。 长生担心自己再次失态,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内心却是痛恨无比,原来姐姐不是疾病缠身离去,而是被人做了手脚害死的! 让姝儿吃了那么多苦不说,还生生让她们姐妹俩再次错过,真是太便宜陆嬷嬷这个老巫婆了! 明净安抚地拍拍长生的手背,又倒了一杯茶递给明澈:“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大哥不要太过自责,当年的事谁又能想的到?大嫂去世后最苦的其实是你。 你和大嫂情深意重,谁也无法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以前我就常常希望将来能和大哥一样娶一个情投意合的贤妻一世相守。 大嫂已去多年,害她的人也遭到了报应,姝儿也已经长大,你也该放下心结重新开始,否则她一定会为你担心难过。” 长生虽然欣慰明澈对姐姐情深意重,却也不忍看他如此难过。“对,大嫂九泉之下有知,一定希望你和姝儿都过得好好的,安阳郡主一心一意对你,你应该放下心结重新开始了,把她放在心里就行。 还有卫柳之事,我越来越怀疑这是陆嬷嬷和白梅的阴谋,只有撵走忠心耿耿的卫柳,她们才好做手脚。” 明澈抹去眼泪:“卫柳应该就是被人陷害的,只有把她逼走了,他们才能趁我不在家对你大嫂下手。 卫柳的事情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是我性情太急躁了,一怒之下以为卫柳背主,也为了震摄别人,就把事情张扬了出去,你大嫂虽然相信卫柳不会做那种事,却因为老夫人插手没法收场了。 那时我已经位高权重,不但建成一心想要拉拢我背叛秦王,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皇商也争相讨好我。所用手段无非就是送财物送美人,甚至还有闺阁女子在父兄的安排下主动找上门来,我在晋阳就对这些事疲于应付,好不容易探亲回家也常有这种事发生。 我自然不会动心,从来不收别人送的美人,却很担心这些人达不到目的,就趁我不在为难你大嫂,以无子为名逼她主动为夫纳妾,就对那些怀着各种目的主动送上门的女子从来不假辞色,好让她们知难而退。 那时候我的事情特别多,每次回家探亲都有人为公为私上门拜访,秦王也不时会来,基本上都在外院的外书房处理事情,里面也备了床榻以备小憩。 那天晚上天气不好,风很大,砚儿去送一封重要的信,只有两个小厮守在外书房门口,我正忙碌着,卫柳端来一盅红枣羹,说是大少奶奶让炖的,一路端过来已经不烫了,让我趁热喝了,她顺便把食盅带回去。 因为风很大,门不闩上就不停地被风吹开,她放下食盅就反手闩了门。 每次探亲回家,你大嫂几乎每天都要给我准备各种各样的吃食和汤水,有时她忙着就让别人端来,卫柳又是信得过的人,我也就习以为常。 我从小跟爹学过一些药理,又担心别人在吃食上做手脚陷害我,就在吃食上一向非常小心,只喝了一口就觉得不对劲,里面下了催情的药。” 再看到房门已经闩上了,我不待细想当即大怒,把食盅砸到卫柳身上,让人把她拖回内院交给你大嫂处置,卫柳百般喊冤我却不肯听,以为她不但和那些女人一样自轻自贱,还背主。 其实她自甘轻贱我倒不在乎,只要我不动心就行,大不了给点银子打发出去,我最受不了的是她背主。 你大嫂那么信任身边的三个人,待她们如同自家姐妹,前几天还和我商量说白梅和卫柳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耽误了她们。要好好挑选配的上她们的人,让我给留意着,再送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她们将来也做少奶奶去,以后就当自家姐妹来往着。 至于服侍的人,她身边还有几个可靠的小丫环,培养一段时间就能顶替她们,她一心为别人的打算,却转眼就被人背叛了。 想到我常年不在,父亲和姨娘都去了,老夫人又不是真心待她,你大嫂能依靠也只有身边三个忠心的人,卫柳却无耻地背主,所以才气极了。 我那时太急躁了,连辩解的机会都不肯给卫柳,也没有和你大嫂商量就把事情张扬了出去,反而让她很背动。 其实我这么做也是有目的,我是告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本份老实点,不要耍什么心眼,也不要趁我不在家为难我的妻子。 你大嫂却坚称卫柳不会这么做,卫柳也辩解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嬷嬷把汤炖上以后,说是大少奶奶吩咐给大公子炖的,她现在有事,让卫柳看着火,等炖好了给大公子端到外书房去,还说不能过别人的手。 你大嫂确实让陆嬷嬷吩咐小厨房给我炖红枣羹,陆嬷嬷却自已亲手炖汤,还交给卫柳看着,她一向如此,只放心白梅和卫柳,所以也不奇怪。 陆嬷嬷也说她确实这么吩咐卫柳的,却没想到卫柳胆大包天会给汤里下药。 对你大嫂来说,她虽然很信任卫柳,但陆嬷嬷更是亲娘和长辈一般的存在,她更不相信陆嬷嬷会骗她。就猜测是另有人使什么手段下了药嫁祸陆嬷嬷和卫柳,想把事情压下来慢慢调查,可是因为我的急躁,卫柳的事情已经张扬开来。 老夫人本就记恨我三番五次拒绝太子府送的美人和她塞的妾室,为了下你大嫂的脸面,就趁机发作,要把卫柳赶出去。 你大嫂就劝卫柳,让她先离开谢府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老夫人怒火消了再想办法让她进府,或者直接找个可靠的人嫁了,她过后再补上一份嫁妆,以后就和自家姐妹一样来往着。 可卫柳是个死心眼,死活不肯承认这个罪名,说如果被赶出去罪名就坐实了,她宁死也不要落个背主的名声。 还说她当年对林老夫人发过毒誓,必须要把你大嫂服侍到三十岁,等她身体好了完全停了药再说,她宁愿不嫁人也要守着你大嫂。 无奈你大嫂去求了老夫人,把卫柳贬到大厨房做粗使,想等事态平息了再想办法让她回来,可是没多久就发生了康福运一事,她就这么被赶出去了。 现在想来全是别人使的手段,一环套一环,只为把你大嫂孤立起来好下手,她一直都相信卫柳是被人陷害的,却也被逼的不得不把卫柳送走,可恨我竟然上了别人的当!” 卫柳猛地扑了进来,泪流满面:“大公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大少奶奶相信我是被人陷害的?” 后面跟着神色尴尬的康福运:“她痛哭了一场,看着平静了一些,说要过来见大公子,我就让人给她梳洗了过来,却在门口听见这几句话,我们不是有意偷听的。” 明澈示意他们进来:“听到就听到了,本来就要告诉你们的,我们一直都相信你是冤枉的。 你们刚到延州府时,大少奶奶不但派人跟着你们打探情况,还求我关照你们。康管事那时为了养家到处找事做,聘请你的那家店铺其实是我交待延州府尹暗中安排的,你后来在延州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日子越过越好,都是府尹一直暗中关照的结果。 她一直想找机会洗清你的冤屈,说无论你以后愿不愿意回来,都不能让你背着这个名,可惜她走的太早了太快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卫柳闻言放声大哭,多年来心中积攒的委屈一扫而空,原来大少奶奶一直都信她,是她太傻,居然这么不小心,居然上了别人的当,如果她一直在,说不定大少奶奶就不会走的那么早。 康福运赶紧安抚她,明澈叹息着说:“说起来也怪我当年太不冷静,才上了别人的当。这件事以后就过去了,背后的真相我会再查的,如果你们想留在延州,等事情过去了就送你们回去,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京城找我们。 你们如果想回武功郡或者留在京城,无论是我还是公主府都有不少产业,正缺可靠的人手打理,你们来了正好。” 两人连连表示全家一直都想回京城,留在延州只是无奈之举而已,等这件事结束了他们就变卖产业回京,以后好好给大公子效力。(未完待续。) 第500章、错综复杂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卫柳平静下来后,想起主子华年早逝,一时心如刀割,更是疑窦丛生,不解地说:“大少奶奶突然病逝我实在想不通。老夫人曾对我说过,只要大少奶奶吃的药不出问题,就再不会发病了,等到三十岁以后就能停药了。 为此我才发下毒誓,一定要服侍少奶奶到三十岁,等她的病情彻底好了再打算自己的事,如果嫁不出去就不嫁了,一辈子守着她。 除非药有问题,否则她不会忽然发病的,她的药方和验药抓药一直都是陆嬷嬷在做,她对大少奶奶那么忠心,又那么细心,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还有白梅,她也是非常聪明的人,她们都没发现什么吗? 她们俩现在哪里?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们了,白梅是不是已经嫁人了?陆嬷嬷是不是一直在照顾大小姐?” 明澈叹了一口气,卫柳都能看出来的事,为何他当年就没有怀疑过呢? 他忽然觉得,原来当初那个看起来清秀内向不声不响的小丫环,其实也是一个心细如发感觉敏锐的人,如果她能一直留在心怡身边,也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你无须自责,对方既然想置心怡于死地,首先要做的就是削其臂膀,断其羽翼,先把心怡孤立起来,又怎能允许你这么一个忠心耿耿又细心能干的人留在身边? 你是他们首先要除去的人,如果下药没有达到目的,他们也有其他后手对付你,说不定还会狗急跳墙要了你的命。 陆嬷嬷和白梅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卫柳惊讶地张大了嘴,半晌方才说:“死了?她们怎么会死了?陆嬷嬷也还罢了,白梅那么年轻,怎么会死了?她们死了大小姐怎么办?大公子常年在晋阳,谁来照顾大小姐?” 完全一付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许是以前确实情份深厚,她确信了这个事实后,又难过地哭起来。 康管事擦擦汗,无奈地说:“她因为被人陷害,到后来几乎都走火入魔了,整天念念叨叨地问我大少奶奶有没有派人来找她,还逼我辞工不干带她去武功郡找大少奶奶辩解冤情,一定要让大少奶奶相信她是无辜的。 再加上延州离京城远,消息不通,大少奶奶都去了好几年了,我才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却担心卫柳听了会受不住,就一直死死地瞒着她。 还有谢家被抄一事,等我知道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不等我打听出什么情况,就听说又被皇上赦免了,再详细的情况也打听不出来。 那时卫柳越发执拗的厉害,每天都想着如何回谢府洗刷身上的冤屈和背主之名,我就更不敢让她知道关于谢家的消息。 延州府偏僻,消息传的很慢,谢家后来发生的事,别说卫柳,我都不太清楚。卫柳又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和家里人又刻意瞒着她,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卫柳听说谢家被抄再次愣住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是一些不好的消息?她离开谢家这几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明净就从长生入谢府做教养姑姑说起,说她如何发现陆嬷嬷不知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把锦姝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把她变成了一个极度自闭怕生的孩子。 又细说了他们如何谋划除掉陆嬷嬷和白梅的事,直到谢府被抄,后来又被赦免,把这几年发生的大事全部说了一遍。 卫柳听的半天缓不过神,到后来才又是难过又是气愤又是不解地问:“陆嬷嬷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少奶奶从小没有亲娘,是吃她的奶长大的,一直视她为亲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少奶奶临终前,一定把大小姐托付给她了,她就不心疼大小姐吗,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是为了白梅,可白梅只是她的干女儿,又是半路上来林家,哪里比得上吃她奶长大的大少奶奶亲?” 明澈一愣:“白梅是陆嬷嬷的干女儿?你怎么知道?为何你们从没说起过?” 卫柳想了一会儿说:“大少奶奶并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白梅私下里喊陆嬷嬷娘,我当时很奇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叫,又不是她的亲娘。 明明我当年进林府比白梅早,和陆嬷嬷的关系应该更亲厚,可是陆嬷嬷却好象和白梅更投缘,白梅来了没几天两人就情同母女,我就完全靠边站了,我那时只一心服侍大小姐,也就没有在意。 白梅当时对我说她亲娘死的早,陆嬷嬷象亲娘一样疼她,就私下认了陆嬷嬷做干娘,有时背过人也喊声娘过过瘾,就当自己的亲娘还活在世上。 陆嬷嬷又说她其实把小姐和我们两个都当女儿一样疼爱着,小姐一直叫她奶娘,如今白梅叫她干娘,不如我也做她的干女儿算了。还说这是一件小事,她们只是私下叫着玩的,让我不要告诉大少奶奶,免的她为难。 老夫人不喜奴才们拉帮结派拜干亲,说是把关系弄的错综复杂不好约束,如果她知道大少奶奶三个陪嫁互拜干亲,一定会责怪大少奶奶管不好奴才,我们也会受罚的。 我觉得确实如此,就答应绝不会告诉别人,也让他们自己注意点不要被人发觉干什么。 当然,我也拒绝拜陆嬷嬷为干娘,她明明更疼白梅,我掺合进去算什么?我只忠于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就是我最亲的人,不需要再拜什么干娘。 至于陆嬷嬷为什么要为了白梅背叛大小姐,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 前世各种权谋宅斗小说看的太多的长生意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她和看起来八杆子也打不着的林心怡都能是前世的亲姐妹,更是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淮安王的亲生女儿,陆嬷嬷和白梅有什么关系也很正常,何况白梅还是陆嬷嬷带入林家的。 她也是刚生下来也被判定早夭,被外祖母抱出去安葬的时候掉在地上摔了一跤方才哭出声来,陆嬷嬷也曾有一个早夭的女儿,她会不会也象自己一样只是假死,后来却缓过气活了下来,长大后找上门来,而这个女儿就是白梅? 而陆嬷嬷虽然曾对姐姐忠心耿耿,可是在亲生的女儿面前,这点忠心就不够看了,所以为了白梅,她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姐姐? 可是姐姐也一直视白梅为亲姐妹,如果她知道白梅是陆嬷嬷的亲姐妹,只会替她们高兴,只会越发善待她,陆嬷嬷对她的忠心和对白梅的亲情并不冲突,她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明澈?她抬头看着一眼年华正好沉稳睿智英俊倜傥的明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表面是温和儒雅的暖男,骨子里却是霸道总裁,对不爱的女人视同陌路,对心爱的女人恨不得捧上全部,大概就是前世所谓的少女杀手吧? 且不说其他人,无论是白梅和安阳,都为他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顾一切。只可惜,他唯一的真爱只是姐姐,接纳白梅是陆嬷嬷捏造姐姐的遗言,接纳安阳一为报恩二是无可奈何吧。 而姐姐有幸做了他心爱的女人,得到了他全心全意的呵护和喜爱,她的生命虽然短暂,却是幸福和快乐的,前世感情上所有的遗憾,今世全部得到了弥补,除了牵挂自己这个妹妹。 明澈也敏感的察觉,陆嬷嬷能和白梅联手背叛从小吃她奶长大的心怡,她和白梅的关系一定不简单。而且一般人就是拜了干爹干娘,也会称为干爹干娘或者义父义母,绝不会称为爹娘或者父亲母亲的。 至于白梅为什么叫陆嬷嬷娘亲,或许就是她们为什么联手背叛心怡的原因。只是她们当年相继死了,如今该如何查出真相? “那你觉得陆嬷嬷更疼爱白梅一些,还是更疼爱大少奶奶一些?” 卫柳一愣,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会说:“小姐是她从小养大的,她也很疼小姐,对小姐非常忠心,不过现在细想起来,她似乎更疼白梅一些,对她就象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小姐更敬重更忠心一些,就象忠仆对主子那样。” 明澈和明净相视一眼,越发觉得其中定有什么原因。 担心卫柳今天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明澈没敢说林心怡可能是被陆嬷嬷和白梅联手在药上做手脚才病发而亡的事,就说已经来了就在京城好好逛逛,不要急着回去,如果还能想起什么就告诉他或者明净,然后就让康福运带她下去歇息。 他们走后三个人沉默相对,都在暗中猜测陆嬷嬷和白梅的关系,却又实在猜不出个所以然。 两个人的相貌并不相象,而且陆嬷嬷进林家当奶娘,就是因为女儿早夭她被婆婆厌弃,才用嫁妆替丈夫还了赌债换取了自由之身。从那以后就一直留林心怡身边,根本不可能再生养,她和白梅能是什么关系呢? 富贵人家给公子或者小姐选奶娘,是一件十分谨慎的事,何况是林老夫人当年亲自选的,一定调查清了她所有的底细才敢让她入府的,她的来历一定是清白的,说的那番话应该也是经得起查证的。 长生该听的已经全听了,不想打扰兄弟俩说话,她也想下去细细思量刚才的事,再加上坐久了感到有些腰疼,就下去休息了,内书房里只剩他们兄弟俩了。(未完待续。) 第501章、背后同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看着长生被菊香扶着离去,明净又追上去叮咛几句,方才放心的回来。 他苦笑到:“以前我以为世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现在才明白世上最复杂还有人与人的关系。如果能弄清谢承忠与林心慧、陆嬷嬷与白梅、长生和大嫂的关系,所有的事情就都清楚了。 只可惜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嬷嬷和白梅已经死无对证了,只能从卫柳的言语中猜测一二。谢承忠奸滑无比,又那么在意林心慧,怕是宁死也不肯说出实情的,而且他未必会告诉林心慧实情,想让她一辈子顶着林府嫡女的身份。 至于长生,我要等她想通了主动告诉我,如果她不肯说,那就是有苦衷,我便一直不问。” 明澈点点头:“无论什么关系,总是亲人不是仇人,如果她一直不说,我们便一直不问,就当她和你大嫂是亲姐妹。 你以前问过你大嫂可有妹妹嫁给你,你大嫂不是戏谑说她有一个妹妹走丢了,要不然嫁给你刚好,我们就当她是你大嫂那个走丢的妹妹吧。” 长生去而复返,后面跟着端着茶水点心的菊香,她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示意菊香端进去,自己下去重新净面。 等她再次过来,卫柳又来了,说她想起几件与白梅和陆嬷嬷有关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她觉得还是说出来好。 “有一次我无意看到白梅在做一件男子中衣,淡青色的素绸,领口和衣襟绣着银灰色的花纹,十分的雅致,旁边还有两双做好的袜子,我就很奇怪。 大少奶奶的针线活不是很好,所以她很少给大公子做外衣和鞋子,中衣和袜子却一直是她亲手做的,从不假他人之手,还常常绣一些她亲自画的花纹,简单又别致,很好看。 我就随口问白梅给谁做,白梅的脸却忽然红了,说快到往晋阳送冬衣的时候了,其他的衣物针线房快做好了,只差几件中衣和袜子。 大少奶奶最近照顾大小姐太累了,想亲自动手又顾不上,就托她帮着做,还说让我不要说出去,免得别人说大少奶奶不贤。 白梅针线活很好,大少奶奶让她帮着做也很正常,只是她为什么脸红?我虽然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多想,她一向心思细腻,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吧。 后来我看到陆嬷嬷的床上有一个包袱,听说是准备送到晋阳的,我无意中打开看,里面有棉衣鹤氅和披风等物,还有中衣鞋袜,却没有白梅做的那几件。 正奇怪着白梅进来了,手里抱着她做的中衣和袜子,见到我神色一变,笑着说,原来大少奶奶提前做好了几身中衣,她是担心晋阳冬天阴冷,衣服不容易干,才吩咐她又做了两身一起送过去。 她的解释也说的过去,我就没有再想这件事。” 说完看着明澈不言语,大家面面相觑,都听明白了白梅这么做明显就是对明澈起了思慕之心。 明澈皱起眉头:“难怪心怡打算找户可靠的人家把她嫁出去,再陪送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她以后做正经的少奶奶,就当姐妹来往走动,她却死活不肯。 心怡病逝后,陆嬷嬷说心怡留下遗言让我纳了白梅,将来好照顾姝儿,我那时悲痛至极心灰意冷,以为心怡实在放心不下姝儿才留此遗言,就听从了她的安排,反正心怡去了,纳不纳谁我都无所谓。 难道心怡并不曾留下这样的遗言,只是她们因为一己之私编造的?” 长生却想的更多,白梅和卫柳作为陪嫁丫头,本来就是备下让明澈收房的,且不说卫柳了,白梅对明澈生出绮念也很正常。 就怕她这份求而不得的绮念成了心魔,还为此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她一直没有被明澈收房,并不完全是姐姐不肯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的原故,主要是明澈是一心一意待姐姐,根本视其他女人为无物,家里原来纳的妾都成了摆设,就更不会添什么新人。 他连才貌双全的官家庶女和精挑细选的绝色美人都不肯多看一眼,何况丫头出身勉强算得上美貌的白梅? 他肯高看白梅和卫柳一眼,肯偶尔施恩给她们,完全是希望她们能够忠心耿耿服侍姐姐,并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可是他的坦然却挡不住别人生出异样的心思,如果白梅的绮念真的成了心魔,很可能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而让林心怡死去,再欺骗明澈说她留下遗言,希望明澈纳白梅为妾将来照顾女儿,这是扫清障碍达到目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难道真的是因为白梅对明澈的执念,她才和陆嬷嬷联手逼走卫柳害死姐姐,哄骗明澈同意纳她为妾? 她看着明澈叹息了一声,轻的只有明净听见了,明净明白她的心思,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心情,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作恶的人也受到了惩罚,没必要总跟自己过不去。 卫柳见大家都不言语,气氛有些尴尬,就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有一次大公子从晋阳回来,谢管家也跟着回来了……” 明澈闻言一滞:“谢承忠?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事?所有关于谢承忠的事你都要告诉我,无论事情大小!” 卫柳吓了一跳,赶紧说:“有一天晚上,心怡院的小厨房包了鲜虾小馄饨做宵夜,大少奶奶让我给莫姨娘送上一份,我等着莫姨娘吃完,又和她说了一会话,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就抄了近道走。 走到半路上却听到花树后面有人说话,只是声音压的很低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就留了心躲起来,过了一会儿先看到谢管家从花树后闪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却看到了陆嬷嬷,她怀里抱着一只小匣子。 我一向把陆嬷嬷当作亲人和长辈,再加上那时年纪还小心思单纯,也就没有多想,就跳出来想吓唬她,陆嬷嬷吓的差点把手中的匣子扔到地上。 看到是我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就责备了几句,还不等我问她和谢管家在这里做什么,她就先问我晚上怎么会来这里,我就说了大少奶奶派我送宵夜的事。 然后就问她和谢管家在这里做什么,她说谢管家是奉大公子之命送东西的,这一匣子都是他辛苦淘澄来的宝物,本来要直接交给大少奶奶,可是大少奶奶出手太大方,老夫人和林心慧又贪婪,到头来全便宜了外人。 就让谢管家偷偷交给她收起来,暂时不要让大少奶奶知道。她担心被大少奶奶发现了,就约谢管家在这里见面,还告诫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就辜负了大公子的美意。 我那时对陆嬷嬷深信不疑,也知道谢管家是大公子的心腹,她又说的很合情合理,就信以为真,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明澈冷笑一声把手里的茶盏放到桌子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我有什么东西都是直接交给心怡,她爱给谁就给谁,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只要她愿意,我又不缺这点东西。 心怡确实出手大方,也经常给老夫人和林心慧送东西,我觉得她是想和她们搞好关系,在家里过的能舒心些,还一直很赞同她的做法,又怎么会做这种事?” 明澈的话让大家都沉思起来,既然如此,那他们俩偷偷摸摸见面究竟在做什么?难道有些事他们是同谋?想到白梅的死因,明澈的神色里非常沉重 卫柳看到大家神色沉重有些不安,明澈就让她先下去歇息,无论想起什么与白梅、陆嬷嬷和谢承忠有关的事都要告诉他。 卫柳行了礼转身欲走,长生喊她停下,怅然地说:“大哥已经娶安阳郡主为妻了,以后就称郡马吧,不要再叫大公子了。 如果你们想要回京,就替公主府管理产业吧,尽量不要和郡主府有什么接触,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的身份,以后有什么难处就直接来找我和驸马,不要找大哥。 万一见了安阳郡主,就说你们是公主府的人或者谢家旧仆,千万不要说是大少奶奶的旧仆,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任何前尘往事。 还有,见了大小姐,一定要装作根本不认识的样子,不要让她知道你的身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往事,她那时还小,什么也不记得了,提起来只是徒惹伤心罢了,就让她做一个单纯快乐的孩子,不要背负那些沉重的往事。 记住,大公子和大少奶奶的事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和安阳郡主是夫妻,一定要牢牢记住了,否则会惹出事端。” 明澈神色怅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十分感激长生,这番话他也想对卫柳说,却说不出口,虽然是为了卫柳着想,也为了大家都安宁,却还是说不出口。 卫柳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明澈,眼泪无声地落下来,回过神使劲地抹去眼泪,似哭似笑地说:“公主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做到的。 奴婢恭喜大公子,不,恭喜郡马了,也对,大少奶奶已经去了好多年,也该重新开始了,我们都该重新开始了,我们把大少奶奶记在心里就行。 我也绝不会去打扰大小姐的,她不需要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要她好好的,大少奶奶九泉之下也能安心,我也就放心了。”(未完待续。) 第502章、兄弟情份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孙皇后正在考校千金公主的功课,心腹宫女悄悄进来附耳几句,长孙皇后一愣,示意千金公主和锦姝还有杜芸瑶好好练字,一人写完三张才能出去玩。 然后和宫女一起走出大殿,不解地问:“皇上是过惯苦日子的人,一向十分惜物,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乱摔东西?还把小太监的头砸破了?” 宫女着急地说:“奴婢也不知,黄总管急的在外面直转圈,没有一个人敢进去,谁进去谁挨骂,他担心气坏了皇上的身子,才来告诉娘娘的。” 长孙皇后点点头:“本宫现在过去看看,你让人去安抚那只小太监一下,不要让人治他的罪,那点皮外伤不必找御医了,找点药给他敷上。” 说完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内书房,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惶惶不安的黄总管和几个小太监,就跨进门去。 “滚出去!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快滚出去!” 长孙皇后拾起地上一只玉石镇纸,无奈地说:“只要皇上高兴,臣妾倒是想滚,可惜臣妾只会爬不会滚。” 李世民吃惊地抬起头,发现是贤妻愣了一下,羞愧地说:“皇后怎么过来了?这帮狗奴才,这么一点小事也要惊动皇后。” “不是他们有意惊动我,是担心皇上气坏了身子。”长孙皇后细心地擦去玉石镇纸上的污痕,把它放回原处,幸好地上铺着外邦进贡的羊毛地衣,否则不知摔成几截了。 笑着说:“外邦人也有聪明之处,听闻他们脾气暴躁喜欢乱扔东西,所以才发明了又厚实又美观的羊毛地衣,免得气消了又后悔。” 李世民越发羞愧,这只黄玉狮头镇纸是一对,是母亲在世时最后一次送他的生辰礼,后来她就过世了,所以他一直非常珍爱,一直放在内书房的案头,再珍贵再精美的东西也不如这个重要。 刚才盛怒之下顺手抄起一件东西就扔了出去,都没细看是什么,原来竟然把这个给扔了,幸好没有摔坏,否则他得后悔自责一辈子。 他心疼地摸摸镇纸,请长孙皇后坐下,主动解释说:“朕是被谢明澈给气的!他太可恨了,太不知感恩了!要不是朕开恩,他现在还在天牢里,哪能在郡主府享福? 又是朕把他调回离京城近的陈仓府,方便他们夫妻团聚,可你看看他是怎么对朕的? 他回京都十几天了,却一直不来见朕,不谢恩,朕都忍了,以为他要去兵部述职办理交接,要回祖宅,要做好多事,心想等他忙完了就会来见朕。 母后的生辰快到了,朕想向往常一样,去献陵祭拜完后去庆善宫看看,还想修一座报本寺塔纪念母后,打算过几天就动工,这些都要和明澈商量。 可朕刚才才听说他昨天居然带安阳去曲江游玩了整整一天,今天又带她去郊外打猎,简直要气死了!他明明这么闲却不肯来见朕,不谢恩,不帮朕分忧,朕能不生气吗?这是一个做臣子的样子吗?” 长孙皇后咬唇忍住笑意,皇上这会分明就象一个和小伙伴闹翻了却又不舍得对方,想主动示好又拉不下脸的孩子,只能到处乱撒气。 偏偏明澈表面细腻温和,骨子里却是十分冷傲倔犟的一个人,表面上是遵守着五品以下官员无召不得入宫觐见的规矩,其实也是赌着一口气而已。 她不忍太让丈夫没有面子,眨眨眼说:“臣妾觉得明澈也一直等着皇上召见呢!” 李世民闻言更怒:“什么?还让朕主动召见他?他都不知道主动来见朕吗?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谁真的离不开他?” 长孙皇后忍住笑意:“他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是无可奈何!皇上忘了,他现在只是从六品的小武官,不是晋阳大将军,五品以下官员无召不得入宫觐见,皇上不召,他连宫门也进不了呀!” 李世民愣住了,半晌讪讪地说:“朕都忘了。”就再没有下文了。 长孙皇后知道他想召见明澈又拉不下脸,想升他的职又不甘心,就笑着说:“其实这件事明澈也有错。 作为臣子他品级太低当然没有资格无召入宫,可他却是安阳的夫婿,皇上的妹夫,为何不能以皇亲的身份入宫觐见? 好多宗室和皇亲品级也不够,有事还不照样入宫觐见?他也太死心眼了,这一点倒和皇上有些象呢。 安阳也做的不对,光顾着夫妻团聚,都不知道带着夫婿来给皇兄和皇嫂看看!也怪皇叔,他们年轻人想不到的事,他那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都想不到吗?他们这桩姻缘还是他求皇上赐的!” 李世民终于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皇后,你不必再给朕圆脸面了,也不用再帮着明澈说话了。朕知道他心里有气,气朕不该怀疑他,更气朕不该生出利用女儿逼迫他的心思。 也是朕对不起他,如果不是他一直驻守晋阳,他的发妻也不一定会去的那么早,他也不会这么多年孤孤单单的,到现在还没有儿子,偏偏朕还利用他唯一的女儿来逼他表忠心,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是朕先破坏了兄弟之情。 他那个人呀,表面一套心里一套,明明内心又傲气又倔犟,还要做出一付温和儒雅的样子,朕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还和他计较个什么? 宰相肚里都能撑船呢,何况朕还是一国之君?明天朕就宣他觐见!” 长孙皇后掩唇而笑:“臣妾倒有个主意,皇上也不必刻意召见他,再过五天就是母后的祭日,母后生前也待明澈如同亲子,明澈也对母亲敬爱有加。 他以前驻守晋阳时,特意把探亲的时间挪到五月,就是为了能拜祭母后。那天他刚好假期未满,一定会去庆善宫拜祭母后的,到那时你们兄弟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开?” 李世民连连点头:“皇后说的对,明澈心中对朕有气,现在召进宫来,在皇宫这种地方,朕是君他是臣,有些话说不开,那一天到了庆善宫里,我们就成了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未完待续。) 第503章、背主之恨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谢承忠揉了揉被磕的生疼的后腰,又用手捂住额头,血浸湿了将他兜头蒙住的黑布袋子,心里已经猜到了今天抓他的可能是谁。 这段时间与林心慧和明清接触了几次,也在郡城中走动过几回出入酒楼食肆,谢家在武功郡根深蒂固人脉极广,说不定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把消息泄露出去了。 他努力地稳住心神思量着对策,好象自己以往从没露出什么马脚,唯一明面上的错事就是在主子获罪后没有为他做任何事,而是带着私财悄悄躲了起来。 至于其他的事,他做的那么隐密,如今时过境迁死无对证,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希望不要牵连到他们俩个。 他顾不上全身的疼痛不适,期期艾艾地说:“是将军吗?” 明澈嗤了一声,讥讽地说:“果真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聪明过了头,最终要死在聪明二字上。” 谢承忠赶紧挣扎着对着声音的方向说:“原来真是将军,老奴总算见到你了,听说你现在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然后嗬嗬地哭了起来:“将军出事后,老奴赶紧回了京,还曾四处奔走想托人打探消息,无奈地位卑贱,世人势利,多方奔走无果,后来得知老夫人等女眷遇赦,就一直暗中关注着将军的消息。 将军遇赦后,我方才放下心来,却因无力救将军于危难之中,心中惭愧无颜相见,又无处可去,就一直旁谢府而居,以期时常能得到将军的消息,心里也有个活下去的念想。” 明澈令人取掉他头上的套的黑布袋子,谢承忠方才松了一口气,想挣扎着起来,无奈双手被反剪,又被扔来扔去全身酸痛难忍,额头上还在渗血。 他抬起头,艰难又欣慰地看着面前气宇轩昂华贵满身的明澈,正欲张嘴,明澈呵呵笑了起来。 “我居然不知,原来你还是个忠仆?我还以为你一直守着谢家不肯离去是为了谢明清和林心慧!” 谢承忠似看见鬼一般神色大变,很快又苦笑着说:“我是老伯爷指给将军的奴才,谢府的人都是将军的亲人,也都是我的主子,我自知没脸见将军,就守在谢家周围,虽然不以能为主子效力,好歹也能尽一点忠心。” 明澈却似乎没有听见,令人扶他起来坐在椅子上:“林心慧和你是什么关系?” 谢承忠再次神色一变,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片刻低下头:“二夫人的名讳老奴不敢说,老奴是将军旧仆,也是老伯爷的旧仆,老伯爷的子媳,自然也是老奴的主子。” “难道她不是你的私生女吗?” 谢承忠“啊”了一声满面惊惧,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在地上挣扎了一会,想起来磕头,却因为双手反绑半晌起不来,只得把头在地上撞的咣咣直响,半是惊惧半是哀求地说:“将军慎言!将军慎言!将军千万慎言啦!” 说着涕泪横流:“老奴微贱之躯,泼上再多的脏水都无所谓,可二夫人是将军的弟媳,老伯爷的次媳,更是锦文少爷和锦娘小姐的生母,她声名有污就是整个谢府的声名有污,千万慎言啦!” 几声嗤笑:“谢管家果真是千古难觅的忠仆,明明当年爹把你拨到长房,你对大哥和长房倒也罢了,偏偏对二房忠心耿耿至此不渝,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谢承忠惊惧地抬起头,面前却是俊美华贵的明净,他似是看见救星一般往过挪去:“三爷!将军他着相了!他在胡言乱语! 二夫人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林家唯一的嫡女,当年几乎带着林家所有家产风光出嫁,她怎么可能与老奴这个卑贱的人扯上关系呢?您千万劝住不要再乱说话了!” 明净令人解开他手上的绳索,扶起他坐好,又递上茶水:“不要急,喝口水慢慢说!” 谢承忠喝了杯茶精神好了一些,见明净态度似乎比明澈要好的多,而明澈侧身坐在桌子旁慢慢地喝着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满身的冷漠却遮挡不住。 他一时也不敢随便出口,只迅速思量着对策,明净又开口了:“你是说二嫂不是你的私生女?那二哥为何这么说?你们到底谁在胡说八道?” 谢承忠闻言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满面狠毒和惊惧,随即跪下使劲磕头涕泪横流:“二爷一定是着相了才胡说八道!二夫人是他名媒正娶的发妻,生有嫡子嫡女,他怎么可能这样说二夫人?老夫人呢?她就不主持公道吗?” 明净象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谢管家也太有趣了,大哥和二哥都着相了,我们都着相了,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人是明白的? 谢承忠,你不必再装了!这种事非同小可,林心慧是我谢家媳妇,没有真凭实据我们怎能自污家门? 你确实在谢家获罪后到处奔走过,还花了不少银子吧?只可惜你不是为大哥和锦姝奔走,而是为明清和林心慧一家在奔走。 还有,明清和林心慧因为入赘之事闹翻,又是你用大笔银子买通明清同意她重回谢家的吧?你为林心慧做的可不止这一件事。” 谢承忠脸色灰败,颓然地说:“你们怎么知道的?” 明净鄙夷地盯着他:“你自以为瞒得紧就没人知道了,实话告诉你,早在谢家还住在庄子上的时候,我们就怀疑到你了,因为手头正紧的明清忽然出手阔绰起来。 而且他因入赘之事在牢中吃尽了苦头,本来恨不得把林心慧千刀万剐,却忽然松口同意林心慧回来,还不记前嫌与她夫妻和睦,这里面没有原因才怪。 我那时只是担心明清在外闯祸才派人盯着他,却没想到居然发现你和他时有来往,而且对他们一家十分关照,绝不是一般的关系。 成紫玉进门后,林心慧还找你诉苦了是不是?而且你还为此和明清吵了一架。 我们那时只是怀疑到你和林家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或者交情,还并没有想这么多,说起来还要感谢明清说了实话。” 谢承忠的脸色青白交加,愤恨不已:“这个畜牲!心慧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我也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却无情无义反咬一口!” 又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明净:“我不信,你骗我!明清又不是傻子,他与你们一向不睦,又怎么会对你们说这些?心慧毕竟是他的发妻,还生有儿女,他们夫妻一体,怎么可能这么蠢?” 明净冷笑一声:“他当然不蠢,当然知道怎么做最有利,利益面前他比谁都贪婪狡诈!如果我们用郡伯之位换取他的实话呢? 实话告诉你,再过三天就是太后的生辰,皇上去献陵祭拜后肯定要来庆善宫追思亡母,皇后娘娘已经暗中通知我和大哥那天都要到场,因为皇上想在那天归还谢家的爵位,继承人是大哥。 大哥看不上那个爵位,我也看不上,所以才以郡伯之位换取明清的实话,结果他什么都说了。 他还说你一直没有对他说实话,只说林家曾对你有大恩,你是为了报恩才这么做,可是狡诈如明清又怎么会信呢?他略使招数你那宝贝女儿林心慧就把什么话都说了。 他说你是林心慧的生母惠氏的奶兄,比惠氏大两岁,因为惠氏年幼时被高僧批命,说不能长在自家的地方上,就是自家的田庄别院都不行,亲戚家也不行。 须得寄养在无亲无故的人家才能平安长大,直到十岁以后方可回府,于是就一直寄养在你家,由你娘亲手照顾,和你这个奶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后来惠氏因为生母去世父亲另娶,她一直长到十三岁议亲时方才回府,然后与林心慧名誉上的父亲,林家独子定了亲。 她十三你十五,我猜你们那时就应该情窦初开了吧? 她及笄后嫁到林家,你却一直念念不忘不肯娶妻,后来林大人在任上另纳宠妾,长期冷落她,就是回家探亲也对她爱理不理的,她去找奶娘诉苦,却与你一拍即合了勾搭成奸了。 后来就生下了林心慧,因为林大人刚好回来探过几天亲,所以林家人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有你们俩心知肚名那是你的女儿。 你便一直终身未娶,只与惠氏一直暗中往来,因为行事隐秘,林大人又长期不在家,所以一直无人察觉。后来林心慧与我大哥定亲,你的生母也去世了,你便与惠氏商议后来到谢家为奴。 从那时你就想方设法投身我大哥,将来等林心慧出嫁后好与他们一家厮守,也算是骨肉团圆了。 所以开始你确实对大哥忠心耿耿,还象长辈一样爱护他,因为你是把他当作女婿看的。 却没想到世事难料阴差阳错,明清听说林心慧嫁妆极丰,居然用尽手腕与她勾搭成奸,她后来嫁给了明清,她的庶姐林心怡嫁给了我大哥。 你那时已无法再另投明清,只得仍旧留在大哥身边,一颗心却已经跑到二房去了。 因你极得大哥信任,所以当太子托明清在你身边埋下眼线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到你了,而你毫不犹豫就背叛了大哥。 谢管家,我说的可对?”(未完待续。) 第504章、慈父之心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谢承忠神色灰败,终于相信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词。 明澈心痛又愤恨地看着谢承忠:“幸好我一向公私分明,军务上的事你根本接触不到,估计最多只能透露内宅之事和外围消息而已,所以才一直没出大的问题。 明清虽然与你有特殊的关系,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相处十几年,虽是主仆却情同父子,我一直视你为长辈,对你十分信任倚重。 你为明清背叛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你我多年的情份吗?” 谢承忠绝望地垂下头,心中对明清恨极。 当初心慧平安出生后,他和惠氏几乎划用尽了手段,方才做到林家再无子女出生,纳妾再多也无济于事,到时林家几辈子攒下的丰厚家产自然尽归唯一的嫡女林心慧所有。 至于林心怡,不过是一个无人撑腰的庶女,又因为心疾根本无人上门提亲,担心做的太过引人怀疑,所以才留了她一条命。 反正林家那时只剩心慧母亲这么一个长辈,一个庶女还不全由她摆布?就有出嫁也没多少嫁妆,何况还有林老夫人留下嫁妆说是平分给两个孙女,大不了多少分一点给她充门面罢了。 那时心慧定下的是谢家长子明澈,虽是记名嫡子,将来却要继承郡伯之位,再加上人品轩昂才干卓越前途无量,他和林母十分满意,他也苦心谋划着来到他身边。 以后表面上只是管家的身份,其实却是一家人,不但能一辈子为女儿女婿操劳,还能时常见到孙子孙女,他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当然他是绝不会说出心慧的真实身份,一个官家嫡女和一个奴才的奸生子那是云泥之别,他不能为着一己之私害了女儿。 谁知明清却眼红心慧的嫁妆,哄着年少无知的心慧上当失身于他,两家长辈为了遮羞只得把她嫁给了明清,幸好那个庶女林心怡没有除去,就做了遮羞布嫁给了明澈,让他的谋划全被打乱了。 心慧虽然有些任性无知,却也不是奸恶蠢笨之人,又有老夫人全力相护,还相继生下了嫡子嫡女,嫁妆丰厚无比几辈子都吃用不尽,如果明清肯好好待她,虽然不比嫁给位高权重的明澈那么风光,也自会一辈子舒心安逸,他也知足了。 偏偏明清贪财好色薄情寡义,又心思奸诈,成亲不到半年就开始到处拈花惹草,还千方百计哄骗心慧的嫁妆花用。 从那以后两人就打闹至今,几乎没有过过安宁的日子,若不是有老夫人护着,心慧又相继生下了嫡子嫡女,日子怕是早就过不下去了。 本来自己和明澈情同父子,明澈和明清又是亲兄弟,两人的利益并无大的冲突,心慧身处内宅安逸尊贵,自己只需在有能力的情况对她们母子暗中关照一二,并不需要背主。 可是老伯爷去世后,本应是明澈承爵,老夫人求了裴家暗中做手脚,说明清才是真正的嫡子,再加上太子一力支持明清承爵,两者相持不下,导致谢家一直没有家主。 后来明清为了前程投靠了太子,而他为了帮助明清毫不犹豫地背叛了情同父子的明澈,成了明清和太子在将军府的耳目,甚至还出手作恶枉顾旧恩。 后来谢家获罪,自己多方奔走无果,心慧和儿女跟着坐牢吃苦,却一直不离不弃,在他尚未出狱时侍奉婆母养育儿女贤良无比。 他出狱后却还是不知珍惜,宠爱小妾不说,后来为了入赘商户还欺骗心慧想休弃她。 幸好心慧那时对他有了戒心才没有上当,还设计惩罚了他,却也导致夫妻反目成仇被迫离家出走,绝望之际准备寻死,幸好自己一直关注着才救下了她。 也就在那时,为了安慰绝望的心慧,自己才说明了身份,并表示会一辈子帮着她,两人才父女相认,他不信任明清的人品,告诫心慧一定要死死瞒着他的身份,免得被明清借此拿捏住。 后来他又想办法在明澈与安阳的成亲时让心慧找上门去闹腾,谢老夫人果真看在孙子孙女的面上让心慧回谢家,不承认休弃之事,明清却依然记恨,视心慧如仇敌。 不得己自己只得以林家故交的身份出面,拿出一半攒下的私财交给那时尚在困境的明清,才换得明清回心转意,与心慧和睦相处。 后来谢家旧宅与家产赐还,心慧也拿回了大部分嫁妆,本应日子越来越好,谁知明清又恢复了贪花好色的本性,还故态复萌又哄骗心慧的嫁妆花用,心慧当然不会再上当,两人又天天吵闹起来。 他又借口心慧不贤,要纳表妹为贵妾,心慧来找自己哭诉,可是奸诈的明清却猜出了两人的关系,以此要胁逼心慧同意纳妾,还把心慧压制的死死的。 这也就罢了,心慧有嫁妆傍身,一双儿女渐渐长大,锦文聪明懂事,锦娘乖巧可爱,都极得谢老夫人疼爱,听说那个表妹早年流落风尘不能生养,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就忍了没有发作。 谁知明清私毫不顾心慧和儿女的名声,居然为了一个郡伯之位把他和心慧的关系说了出去,他就不担心一双儿女有个奸生子母亲将来如何立足? 他心如刀割,也越发对明清恨之如骨。 前行几步跪在明澈面前祈求地说:“大将军,我虽然低贱,却也有一颗慈父之心,非并有意背叛你。 而且我虽然向明清透露了一些你的消息,却也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做事严谨,军务的事根本不在内宅处理,所以也并未酿成大错。 我不敢说忠心耿耿,但这些年打理将军府也有些苦劳,我不求将军放过我,只求将军不要做对心慧不利的事。 她是无辜的,当年也是年少无知才上了谢明清的当,这些年也没有做过什么对将军不利的事,又生了谢家的子女,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内宅妇人。 求将军放过她,不要把事情张扬出去,否则她就是死路一条了!您和三爷若是不能消气,就把我千刀万剐吧,只求放过心慧!就让她以后安生过日子吧。”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明澈却越发暴怒,一脚把谢承忠踹翻在地:“你有慈父之心?你疼爱自己的女儿?心怡不是别人的女儿吗?你为了自己的女儿就要害死别人的妻子吗?还有,你为什么要弄死白梅?嫁祸卫柳的事到底是谁做的?” 谢承忠似见了鬼一般瘫倒在地,半晌喃喃地说:“是我对不起将军,全是我的错,与心慧无关,是太子指使明清,明清又指使我做的,与心慧无关啦!” 明净见明澈激愤之下又欲上前,担心打坏了谢承忠再也没有知情者,就拉住他,愤愤地问:“你若好好配合,把真相全部说出来,我们可以用父亲的名誉发誓,绝不会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就连老夫人那里都会瞒的死死的,林心慧还是好好的谢家二夫人,很快就要做郡伯夫人,就是明清死了,我们也不会争郡伯之位,也会让它落到锦文头上,林心慧做不了郡伯夫人,也是郡伯府的老夫人。 如果你存心隐瞒半点真相,我们就立即把这件事张扬出去,让林心慧身败名裂,以谢明清的性子和地位,肯定休弃林心慧另娶名门淑女为妻。 而锦文有一个奸生子的生母,以后肯定没有资格做世子,明清还年轻,将来有的是嫡子,还有锦娘,有那么一个娘,这一辈子也毁的差不多了。 就算我们为了谢家的声名考虑不能张扬出去,只须向明清提出只有休了林心慧,我们才把郡伯之位让给他,你说他会怎么做?” 谢承忠老泪纵横:“我全说,全都说,只要将军和三爷保证守口如瓶,保证不许明清休弃心慧,还保证就是明清死了也让锦文继承郡伯之位,我就把什么都说出来!” 明澈忍住内心的悲伤和愤怒,其实他和明净只以郡伯之位为诱饵,诱明清说出谢承忠和林心慧的关系,却并不知道林心怡之死到底与谢承忠和明清有没有参与,只是凭卫柳的只言片语猜测而已。 没想到几句话就诈了出来,原来果真与他们有关! “你曾跟我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难道还要我发誓不成?” 谢承忠连连磕头:“我信!我信!我信将军的人品,你必定说到做到!”他跟随明澈多年,自然知道明澈不会骗他,他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的。 明净令他起来坐下喝口水:“你坐下来慢慢说,细细说,凡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与大嫂有关的,全部都要说出来,一星半点都不许隐瞒!” 事已至此,又得到了明澈的保证,知道心慧和一双儿女都不会有事,谢承忠也冷静下来,决定实话实说,不再包庇谢明清。 至于后果,谢明清死了才解恨,心慧的后半辈子才更安稳,他若活着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心慧。 他若死了锦文袭了郡伯之位,心慧就是郡伯府的老夫人,正三品的诰命夫人,下半辈子富贵尊荣扬眉吐气,再也不用受制于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老泪纵横地抬起头:“我全说,我都说,可是这些事真的与心慧无关,她根本不知情,不是我包庇她,你们想想她的性情就知道,这些事情也根本不敢让她知道一星半点。”(未完待续。) 第505章、幕后黑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当年老郡伯谢无涯在世时,曾经为长子明澈请封世子,却因为明澈是秦王的心腹,高祖李渊为了让太子李建成顺利继位,一心削剪秦王的羽翼,就一再找借口推脱没有准许。 所以谢无涯身故后郡伯府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李建成因为裴家的缘故支持明清袭爵,秦王则支持明澈袭爵。 谢家族谱上明澈是嫡长子,而且谢无涯生前也曾为明澈请封世子,按理应该由明澈袭爵。 可是李渊却以明澈并非真正的嫡子为由,一直拒绝明澈袭爵,又因为秦王的反对和谢无涯一直没有为明清请封,也无法让明清袭爵,所以这件事就一直僵持着。 李渊和建成也看出了秦王的用意,如果夺嫡事败,他不是逃往秦岭以南裂土为王,就是退到晋阳拥兵自重伺机夺权,分析下来退居晋阳拥兵自重的可能性最大。 以事就是建成顺利继位,可如果秦王成功退居晋阳,以他的人脉和能力,迟早要攻入京城夺位,所以他们不顾一切拉拢明澈背弃秦王,还打算从内部瓦解晋阳军。 可是明澈心意坚定城府极深,无论什么都不能打动他,又把晋阳经营的跟铁桶似的,重要的位置全部被他的心腹把持,什么办法也没用。 无奈只好从郡伯府入手,由明清想办法收买将军府的奴才,想试试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晋阳将军府的奴才里面,明清最熟悉的就是谢承忠,而且谢承忠为了跟明清接上关系,虽然没有明着说要投靠明清,却跟明澈回郡伯府探亲时向明清示过好。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买通了谢承忠,却也没有多想,以为谢承忠是个聪明人,看到了继位的肯定是太子,而太子继位后,他肯定是未来的郡伯,所以才甘愿投靠。 谢承忠为了明清心甘情愿地背叛了主子,也不费余力地想提供对明清有用的东西。 可是因为明澈公私分明治军极严,他再怎么想尽办法,只能掌握一些内宅之事,提供一些没有多大用处外围消息。 后来秦王和太子之急日趋激烈,已经从暗斗变成了明争,简直到了你死我活不顾一切的地步,整个朝政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李渊本想用直接传位于太子或者把秦王降罪入狱的办法让事情尘埃落定,却因为顾忌明澈的几十万大军迟迟不敢动手。 可以说只要有明澈在身后,太子就一直不敢继位,否则不是江山一分为二,就是战乱再起,无论哪种后果都极为严重。 建成久攻明澈不下,又不敢用强硬的手段逼反明澈,送妾又被坚拒,几乎没有办法可想了。 在得知明澈最看重的人就是妻女之后,和心腹商议定下计策,一是想办法害死林心怡,然后通过赐婚控制明澈,因为妾的份量太轻了,就是送十个也抵不过一个嫡妻。 二是控制他的女儿,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只要买通她身边的人,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 先是谢承忠发现了陆嬷嬷和白梅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然后明清买通了心怡院的一个婆子,发现了白梅对明澈的思慕之意。 两人通过威胁利诱说服了陆嬷嬷和白梅背叛林心怡。由谢承忠定计,明清暗中操纵,陆嬷嬷和白梅暗中行动,他们开始按照太子的要求实施计划。 林心怡因为心疾一直吃药的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决定在这上面做手脚,既方便又不容易被发现,事后也能遮掩过去。 他们先是想办法逼走了对林心怡忠心耿耿的卫柳,然后趁明澈远在晋阳,开始慢慢在林心怡的药上做手脚,以达到让林心怡病情加重的目的。 还把林心怡的药方提供给了李建成,由他信得过的太医仔细研究,找出了使林心怡病情突然加重的方法,可以随时让她因为突发心疾送命。 他们计算着明澈探亲的日期,做的很是小心谨慎,林心怡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却因为那段时间亲手照顾女儿,还以为是累到了,也就没有在意。 再加上陆嬷嬷刻意诱导,不通医理的她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为了不让明澈担心,还刻意瞒着他。因为她和明澈太过信任陆嬷嬷和白梅,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陆嬷嬷设计林心怡得了一场风寒之后,借机在药上大做手脚,导致林心怡的病情迅速加重,却以为是风寒没有痊愈,也就没太在意,从没想到陆嬷嬷会背叛她,会在她的药上做手脚。 然后明清找理由说服谢老夫人带着妻儿去庙里给父亲上香超度,只留风寒没有痊愈的林心怡和锦姝在府里 当天夜里,陆嬷嬷按照那个太医研究出来的方法,亲手给林心怡煎了一碗治风寒的药,她喝了之后没有几个时辰就送了命。 症状看起来象是风寒加重引起的心疾突发,几乎任何破绽也没有。 明澈接到噩耗后立即赶回,悲痛欲绝之余并没有忘记查明妻子的死因,可能是那个太医的方法非常高明,好几位大夫看过之后都说是风寒引起心疾突发才忽然病故的。 陆嬷嬷行事又非常隐密,大家又太相信她对林心怡的忠心,没有一个人怀疑到她,所以就这样瞒过了众人。 只是林心怡死后,明澈不但没有如建成所愿另娶,反而因为思念妻子暂时不考虑亲事,就是谁出面说合也不行,只肯按照妻子的遗言接受白梅为妾。 李建成又气又无法,又示意裴家与明澈联姻,给两家的儿女定下亲事,明澈却一直不理不睬。 后来又发生了陆嬷嬷为了一己之私控制锦姝,被长生发现后,与明净设计把她支往晋阳,想交给明澈调查真相,陆嬷嬷为了保护白梅自尽,而白梅被谢承忠灭口之事 明澈开始怀疑谢承忠,却还不等查出结果,玄武门事变就发生,然后谢家获罪入狱,谢承忠不知去向,此事只能暂时不了了之。 明澈听完已是泪流满面,原来妻子果真是受他牵连无辜惨死,如果他肯把国事和忠诚看淡些,心怡也许不会遭此不幸了。 明净也悲愤不已,原来大嫂是被人害死的! 担心明澈受不住,赶紧扶他去隔壁歇息,又百般劝解,好大一会明澈才缓过来,自责地说:“我总算找到了心怡病故的真相,如果不是你和长生,我可能要被瞒一辈子。 五个真凶,三个已死,这个谢承忠也必须死了方解我心头之恨!” “那明清呢?” “我们不可能明着处死他,暗中处死又太便宜他了,而且他是爹唯一的嫡子,我下不了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作恶多端,终会受到惩罚,何必脏了我们的手? 以他的品性,袭了郡伯之位还不知张狂荒淫到什么地步,我们再刻意纵容,看他能落个什么下场? 至于林心慧,她虽然是谢承忠做下这些事的缘由,却没有直接参与什么,也根本不知情,我们既已答应放过她,就放过她。 反正明清那种品性,袭了爵后有她受的,还不知家里要多多少花花草草,又拿捏着她的短处,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而且几个孩子还需要她亲自教养,就看在爹的面上放她一马自生自灭吧。” 明净也觉得这样处理最好,看在爹的面上,他们再恨明清也没法对他下手,暗中弄死他也太便宜他了,自作孽不可活,得让他身败名裂自食苦果才解恨。 两人又来到隔壁房间,不等他们开口,谢承忠讨好地说:“老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说,那就是陆嬷嬷和白梅的关系。” 这也正是明澈想要知道的,陆嬷嬷从林心怡生下来没几天就做了她的奶娘,她生母早逝,从小就视陆嬷嬷为母,陆嬷嬷也对她十分疼爱体贴,因此深得林老夫人信任,才把林心怡吃药的托付给她。 而白梅只是一个中途进林府的丫头,就算两人比较投缘,就算做了她的义女,又怎能比得上她与林心怡的感情? 到底是什么关系让她为了白梅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心怡? 谢承忠感慨地说:“其实我开始也没想到,白梅居然是陆嬷嬷的亲生女儿!” 明澈和明净虽然有诸多猜测,但是听到结果却大吃一惊,难怪她何不留情地背叛了心怡,果然还是亲生的女儿更重要。 不是说陆嬷嬷的女儿生下来早夭,她被婆婆不喜,丈夫要卖掉她还赌债,她用所有嫁妆替丈夫还了赌债,换得了自由身,并经人介绍来到林家,从那以后再未婚嫁,又何来的女儿? 明净想到长生的身世,心想难道也许那个早夭的女婴也和长生一样死而复生了? 谢承忠说:“谁也没想到她们是这种关系,我也是发觉陆嬷嬷对白梅太过关心太过牵挂,再想到我和心慧的关系,才生出疑心的。 后来因为明清需要白梅做耳目,老夫人提出将军没有子嗣,又不肯续弦,不能老把妾室当摆设,就提出送白梅去晋阳,别的人将军不肯答应,却也同意白梅同去。 临行前陆嬷嬷托付我照应白梅,我趁机诈出了实话。她说自己曾生下了一个只比小姐大了三天的女婴,两天后却早夭了,她也被丈夫和婆婆逼的用全部嫁妆换了一张休书,来到林家给大少奶奶做了奶娘。 大少奶奶十一岁那年,以前与她交好的邻居大嫂却找上门来,还带着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婆婆写给她的信。 原来她生下的那个女婴当时看着气绝,其实并未死去,也是抱去埋的时候发现她还有一口气,就又抱了回去,居然慢慢缓过气来活下来了,正是白梅。” 明澈和明净无奈苦笑,果真和长生小时候的遭遇一样。 白梅长到十一岁时,祖母病重,临终前担心孙女白梅被好赌的儿子卖掉,打听到陆氏的下落后,就请人写了一封信,托以前与陆氏交好的邻居带着信和孙女来找陆氏。 陆氏本来以为这一生再无亲生的儿女,却没想平空得到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儿,当即悲喜交加,重谢了邻居大嫂后,就编了个理由和出身领着白梅入府见林老夫人。 刚好那时林老夫人在给孙女物色陪嫁丫头,见白梅聪明秀丽,又相信陆氏的话,就同意了,就这样白梅到了林心怡的身边。 后来她们都跟着林心怡一起来到谢家,白梅却对明澈生出了思慕之意,到了非嫁不可的地步,林心怡提出把她聘出去做正经的少奶奶,她却以离不开主子为由不肯答应。 林心怡却不肯同别人分享丈夫,从没考虑过让丈夫把陪嫁丫头收房,明澈更是对林心怡一心一意,对别的女人都不愿正眼看一下,白梅不能如愿以偿,渐渐成了执念。 陆嬷嬷束手无策,渐渐对林心怡生出了埋怨之意,觉得她太善妒了。 陪嫁丫头本来就是给丈夫备下收房的,她却只想着独占恩宠,不管别人的死活,白梅对外说是比林心怡小一岁,其实和她同龄,眼看着年龄越来越大了却依然终身无靠。 恰好这时明清和谢承忠想收买她们背主,不但给了丰厚的财物,还承诺一定让白梅如愿以偿,陆嬷嬷开始还在犹豫,她对一手养大的林心怡还是有真感情的。 可是却耐不住白梅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最终选择了白梅舍弃了林心怡。 后来陆嬷嬷事发后为了保护白梅自尽,而白梅被谢承忠灭了口,建成也死在玄武门之变中,这件事就只有谢承忠和明清知道实情了。 至此,所有的真相全部弄清。 明澈在林心怡的坟前坐了整整一夜,只有老夏打着火把陪在他身后。 明净回去后对长生讲了此事,长生哭了一场后感慨不已,本以为是天灾,原来却是人祸。果真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来自敌人的威胁,而是身边人的欺骗和背叛。 明净已经习惯了她对林心怡特殊的感情,虽然不明就里,却已经习以为常,只等长生以后想通了主动向他提起。(未完待续。) 第506章、君臣兄弟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澈,你可曾怪朕?” 明澈垂首行礼:“皇上英明,臣不敢。”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在怪朕,在这里没有外人,你也如此生份。我们年幼时曾一起承欢母后膝下,一起读书习武,还曾插草结拜,虽是年少戏耍,也有一份真正的兄弟情份。 大哥……,隐王比我们年长近十岁,元吉和明清元霸他们还小,只有我们俩年纪相仿,也最亲近,你一直称我为二哥。 就是我后来做了秦王,你也只在人前称我为秦王,人后还是称我为二哥,如今在母后的灵前,只有我们和明净,你却连一声二哥也不肯称呼了吗? 人人皆说朕英明,是个明君,可惜朕却不是个好兄长,朕对不住你。” 尚是大隋时,太后尚是窦夫人,因为孩子们年幼受不住晋阳的气侯,她没有随丈夫李渊去任上,又嫌李府长辈和族亲众多诸事缠身,就带着几个儿子常住李家在武功郡的别院,李渊继位后改为行宫,也就是现在的庆善宫。 李渊与谢无涯交好,就托谢家照应妻儿,那时明清、明净和元吉尚且年幼,他们和建成三个人年少倜傥意气风发,每天同出同进形影不离,建成比他们年长的多,因此他们俩的关系最为密切。 几个人还学那三国英雄,私下里插草为香结拜兄弟,建成年长为大哥,世民为二哥,明澈为老三。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晋阳投奔李渊建功立业,因为年龄性情等方面原因,明澈和世民更加要好。 后来隋末天下大乱,李渊举了反旗,建成与他们分开,长年领兵驻守关中,明澈则随着李世民驻守晋阳,以晋阳为凭仗四处征战,两人的感情已非建成可比了,后来成了秦王党中流砥柱的人物,反而站到了建成的对立面。 就是李世民封了秦王,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两人仍然以兄弟相称。这是李世民继位后两人第一次相见,这一声皇上也是明澈第一次称他为皇上,他真的很不习惯。 明澈却如同太阳照在千年不化的冰山上,看起来温和有礼恭敬从容,其实心如坚冰冷漠疏离,仍是躬身行礼淡淡地说:“臣不敢。”然后惜字如金,一个字再不肯多说。 如果说以前的冷漠恭敬是为了让这位疑心极重的君王打消疑虑,如今却因为林心怡的死因确实怨念难消。 他为了他长年留守晋阳,本想带着妻子同赴任上,但是那时秦王与建成尚未真正翻脸,更不想授人以柄,所以劝他遵守朝廷制度把妻女留下,还答应会照应他的妻女,却让心怡成了权力相争的牺牲品。 后来他与建成闹的不死不休公然翻脸后,却因为不放心他的忠心,居然想以锦姝为质,实在太让人心寒。 玄武门事变后,他没有记得谢家的忠诚和功绩,却仅凭猜测就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将谢家举家下了大狱。 他当时也猜想到自己不肯接走姝儿,也不肯把姝儿送入秦王府为质,李世民若是继位肯定会记恨报复他。还有太子的走狗明清也会被降罪,明净做为谢家的成年男子很可能也会被牵连。 他为了稳定人心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先是在祖坟周围置办了祭田,盖了田庄,就连家俱用品都准备好了,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随时都能住人。 还留了忠心耿耿的老夏一家看守庄子打理祭田,还给老夏手里留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就算以后没有成年男子养家,一家妇孺长久生活下去是没有问题,只是不能再享受以往的荣华富贵。 因为白梅的事,他那时已对谢承忠生出了戒心,就瞒着他把将军府里该销毁的东西全销毁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全都隐匿了,他在晋阳经营多年,除了明面上忠诚的人,暗处还有几个心腹,完全可以放心。 事发前还交待他们不要轻举枉动暴露实力,这一次探亲过后,就派砚儿带着信物去跟他们联络,取回那些重要的东西。 但他却没有想到李世民会把谢家举家下狱,他以为凭着父亲谢无涯的忠心,李世民会放过谢家妇孺,最多只是夺爵抄家把她们赶出郡伯府,却没想到他会盛怒至此。 如果早知是这样,他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提前把女儿接出来先藏起来,绝不会让女儿受那个罪。 如果不是长生不顾一切地跟随照料锦姝,他都不能想象在那种惊恐和恶劣的环境下,锦姝又没有真心疼爱照顾她的人,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所以他是真怨这个曾经的兄弟现在的君王,特别是得知妻子的死因后,他是真怨的。 明净自是知道大哥的心思。 当年秦王与建成尚能维持表面上的兄友弟恭时,他担心明澈违制把妻子带在身边会与李渊和建成公然撕破脸皮,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处境越发雪上加霜,就力劝明澈把妻子留在郡伯府,还说他会替他照应妻女,让他放心去任上。 虽然大嫂的死主要是因为建成的阴谋和身边人的背叛,但也不能说秦王没有责任。 如果他真的重视这件事,在郡伯府安插的人手足够忠心能干,说不定能提前察觉建成的阴谋避免大嫂枉死。 可是那时争储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秦王连身边的亲信和心腹都保不住了,每日焦头烂额,不知何时就面临着灭顶之灾。 所以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过分关注郡伯府的事,也没有想到建成为了对付他已经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虽然情有可原,但大嫂的死还是与他有关的。 外人都以为大嫂是心疾发作身亡,他不能让大嫂白死,要让这位君王知道大嫂是因为他的千秋大业而死的。 这间他们曾经一起读书嘻闹的房间,如今已经成了庆善宫的偏殿,现在只有他们三个在场,所有人都被支到外面,他上前给两人续了茶水,然后行了礼。 语气沉痛地说:“皇上见谅,前几天我们兄弟俩才查清大嫂的死因,大哥这几天晚上一直不肯睡,一直都在大嫂坟前坐到天亮,昨晚也是,他是心情太过沉痛,觉得对不起大嫂。” 李世民愕然:“弟妹不是病死的吗?” 明净眼圈红了:“我们前几天刚查明了,大嫂是被隐王李建成买通身边人害死的!” 李世民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明澈,又看看明净,冰山一般的明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去,眼泪悄悄滑落。 明净详述了往事,只是隐去谢承忠与林心慧和明清之间的关系,也隐瞒了明清参与一事,只说是建成的人直接买通了谢承忠做下的事。 这是他与明澈商议好的,一来不想家丑外扬,他们要顾及父亲的面子和谢家的名声,二来不想借皇上之手收拾明清,这是他们家族内部的事情,他们要自己解决。 三是他们要把郡伯之位让给明清,先把他高高捧起,然后再让他狠狠地摔下来,身败名裂地死去。 如果皇上得知这件事是李建成指使明清做的,他不但不会答应明清袭爵,说不定还会治他的罪,世人还会误解明澈为了争郡伯之位借妻子之死陷害明清,最起码老夫人是一定会这么认为的,以后就家无宁日了。 林心怡之死也难免再次被人提起,明澈不想打扰妻子的平静,不想让她被不相干的人说来说去。 而且皇上上午去献陵祭拜时才刚下旨追封李建成为隐王,与李元吉两家人以宗亲身份迁葬献陵,是打算揭过玄武门事变和以前的恩怨。 如果他要治明清的罪,肯定又要将背后主谋提起,难免让人觉得他出尔反乐,并不是诚心放过李建成和元吉,又说他对同母兄弟太过狠毒,如果再引起什么流言蜚语,说不定还要把账算在谢家头上。 当君王的人向来都是宁叫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哪里会管你是否无辜?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世民呆呆地听完了整个过程,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自责地说:“明澈为朕坚守晋阳,朕答应护你家人周全,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实在是朕失职! 只可恨罪魁祸首皆死,想报仇也没有办法,朕恨不得把他们挖出来挫骨扬灰!” 然后抬起头愧疚地说:“你们既然早已查知实情,为何不早报于朕知道?可惜朕不知实情,今早在献陵才刚下旨追封李建成为隐王,还许他和元吉两家人迁葬献陵,否则朕是绝不会给他们这些死后哀荣的!” 明澈方才抬起头:“皇上无须自责,早在今日之前,臣就听到朝中传言说皇上宽和孝悌不计前嫌,要追封李建成让他归葬,所以才没有说出实情。 皇上能放下旧日恩怨做出这个决定也不容易,是一件让人景仰称颂的事,臣何必要为过去的事节外生枝? 事情已经过去,罪魁祸首皆死,谢承忠也在父亲的坟前自刎谢罪,我也算为妻子报了仇,这件事就此作罢吧。” 李世民释然地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做的事心下愧然:“难怪你心里怨朕,是朕负了你。朕今天是带着圣旨来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已经不能再拖了,你们可能已经猜到了。”(未完待续。) 第507章、青云直上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澈自然知道,一是本就猜到了,二是皇上担心他今天不来,有意对外透露的消息,故意传到他耳中。 他恭恭敬敬地说:“是的,臣猜到了。皇上胸怀如同大海,都能赦免罪魁祸首,给他们死后尊荣,以宗亲身份的永享香火祭祀,何况小小的谢家,臣确实猜到了。” 李世民欣慰地点点头,带着愧意说:“老郡伯为了朕的大业实在付出的太多了,他与朕有师生之谊,多年来屈居郡伯之位驻守武功郡,朕曾许他等事成之后给谢家一等侯之位,可是朕不但食言,还褫夺了谢家郡伯之位。 朕实在对不住老郡伯,可是目前的情况下也不好再封赏谢家,就先还爵吧。” 皇上亲口说出,就不再是猜测,而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明澈和明净双双拜倒三跪九叩行了大礼,方才起身。他们并不在乎一个郡伯之位,所以也不会想方设法也要让给明清,就是明清将来自己作死不得善终,他们也打算让锦文袭爵。 他们在乎的是父亲的心血和功绩被世人承认,是他为大唐建功立业应得的荣耀。 他们不想让有人走过父亲的坟头说他子孙不肖,毁了先人拼死挣下的功绩,更不想让他被大唐的权力中心渐渐遗忘,还被个别冤家对头借此耻笑。 李世民显然很享受施恩于人的感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谢家之事就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重石,如今这重石终于卸下了。 “你是谢家嫡长子,老郡伯也曾为你请封世子,只是那时父皇和建成从中作梗,才导致谢家后继无人,这个郡伯之位落到你头上也名正言顺。 来时圣旨已经拟好,等会朕去谢家家祠给老郡伯上柱香,顺便就下旨,事情也不能再拖了,否则朕将来有何面目见老伯爷?” 明澈站起身来,诚恳地说:“皇上,关于谁袭爵的问题,臣另有想法,希望皇上容禀。 臣虽然谢家族谱上的嫡长子,其实只是记名嫡子,真正的嫡子是我的二弟明清,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原配嫡子。以前父亲为臣请封,其实是祖母临终遗命,否则他绝不会做出混淆嫡庶之事。 臣不能为一己之私让人诟病皇上,乱了嫡庶纲常将会后患无穷的。 再者臣是武将,自当为大唐守卫边关开疆拓土,志不在这个小小的武功郡,臣若袭了爵,就不能轻易离开封地,只能一辈子长居武功郡或者长安做个富贵闲人。 皇上深知臣的性情,臣不愿一辈子无所建树,臣要为皇上效力,为大唐效力! 而明清一直守在郡伯府,仕途又没有多大出息,由他守住祖业孝敬嫡母最为合适,他袭了爵嫡母也心怀宽慰,家宅安宁,就当尽了我们的孝敬之心。 虽然明清曾为建成一党小卒,皇上都能放过罪魁祸首,还在乎一个小小的卒子? 李世民连连点头,十分欣慰地说:“明澈,你真不亏是朕有过生死交情的兄弟,听你一说,朕都觉得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我们当初征战四方的时候。 只可惜朕这辈子再没了纵马敌征战四方的机会,只能偶尔去上林苑狩猎过过瘾罢了。你这次刚调回沧州府,先在那干着,等有机会朕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朕等着你为我们大唐开疆拓土扬威四方!” 李世民洪亮的声音传到了殿外,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陪侍的部分官员和太监面面相觑,都知道这次谢明澈肯定要复起了。 激动过后,想到林心怡的死因,李世民遗憾愧疚地说:“弟妹已经亡故,她是以二品诰命夫人的身份风光大葬的,朕一直没有褫夺她的诰命,死后哀荣也尽有了。 朕本应该再追封她,又觉得死者已矣,不如施恩后人。朕记得你的女儿是千金的伴读,挺灵秀的一个小姑娘,就由她来承袭亡母的恩荣吧。 朕回去就封她为荣华县主,和宗室女子一样享有食邑俸禄。” 明澈和明净顿觉意外之喜,当即磕首谢恩,他们今天只知道能拿回郡伯之位,却没想到锦姝会得到这么大的一个好处。 县主是正二品的内诰命,按制只有亲王庶女和郡王嫡女才能册封,这次实在是额外施恩了,以后朝中大部分官员和宗亲见了她都要行礼。 身份尊贵自不必说,食邑和俸禄那可是一辈子花用不尽的活财,这个恩惠实在是很大了。 爱女心切的明澈这次是真的消了心头大半怨气,他诚心诚意地喊了一声:“二哥,兄弟替锦姝谢你!” 这声二哥让李世民心绪澎湃,仿佛又回到年少时他们同肩并辔策马奔腾的时候。 感慨地说:“我不要你谢我,只要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二哥就行,我这一生只做别人的皇上,不做母后和长孙无垢,还有你的皇上,朕永远是母后的儿子,是长孙无垢的丈夫,是你的二哥。” 明净悄悄地退了出去,返回谢家准备接驾事宜,也让他们俩好好地叙旧,此时已经不适合他在场了。 半个时辰后,李世民和明澈没有骑马,各坐一车轻车简从到了谢宅,老夫人已率全家人等候多时。 她激动的老泪纵横,秦王已是皇上,却还想着来给老伯爷上一柱香,有这等恩泽,就是谢家不复爵也能扬眉吐气无人小觑了。 如果皇上开恩念着老伯爷的好复了爵,虽然落不到曾为太子效力的明清身上,但无论是明澈还是明净袭了爵,谢府都成了郡伯府,都要为她这个嫡母请封。 以后她就是富贵尊荣的三品诰命夫人,而不是民妇身份的谢家老夫人,她的孙子孙女也是伯府的公子和小姐,将来的身份和前途自是不能相比。 就是不能复爵,她以后也一定好好约束明清和心慧,要严守规矩本份做人,管教好孙子孙女,牢记亡夫遗训,再不给谢家招惹任何祸事。 可惜她却不知道,明清早已作恶多端惹祸无数,还为了一己之私联手外人谋害长嫂性命,品性之恶劣已不是她能约束的了的。 她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李世民给师尊上了香后,在谢家的正堂亲口下旨,恢复谢家爵位,却不再是小小的郡伯,而是一等伯,谢家从次恢复了世家名门的尊荣。 谢老夫人磕首谢恩,她是心悦诚服地高兴,虽然袭爵的人不可能是明清。 可是皇上却亲自扶起她落坐,诚恳地说:“本来这爵位应该给明澈,他是上了族谱的嫡长子,老伯爷在世时又为他请封过,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当时没有获准。 爵位落到他头上名正言顺,可是明澈说明清才是真正的嫡子,爵位本应由他继承,否则就乱了嫡庶纲常,老伯爷不过是遵从太夫人遗命方才为他请封。 还说明清常年在老夫人身边尽孝,由他袭了爵刚好守住祖业侍奉老夫人,而他是武将,应当为大唐守卫边关,不应该在这里安享富贵。 朕不忍破坏人家兄友弟恭,只好应了,这爵位就由明清袭了吧。” 老夫人激动的老泪纵横,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带着全家人一再磕头谢恩。 李世民不用再愧对恩师,只觉心头愉悦,继续说:“明澈还说侄子锦文年少聪慧有担当,应该一起封为世子,以便从小好好栽培,将来继承老伯爷的家业。 本来今天就要宣旨,无奈中途有变数,圣旨过几天才会下来,到时一起册封吧。” 老夫人谢过恩后,无比感激的看向明澈,已经说不出话来,原来她一直在枉作小人误会明澈,就连明清和林心慧也愣住了,谢明澈真的这么大度好心?那可是世袭的一等伯之位呀! 李世民在谢家用了晚膳,就回了庆善宫,晚上准备在旧居留宿一夜,明早再回京,今日之行了结两件心事,又和明澈前嫌尽释,他的心情自是轻松至极。 晚上两人就在院子里,守着那满院的月光,一直对饮到不醒人事方才被宫女扶去歇息,而明澈自离开去妻子坟前,告诉她锦姝被封为县主之事。 明天他就要回京,以后要守着安阳好好过日子,三天后要去陈仓府上任,,再往后可能要去守卫边关,来看妻子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 林心慧做梦也没有想到明澈不但把爵位让给明清,还请求皇上连世子一起册封了,这么说她现在是郡伯夫人,以后就是郡伯府老夫人,这一辈子的富贵尊荣已成定局了? 第三天,圣旨正式颁下来,这件事才算真正尘埃落定,老夫人安排祭祖并大宴宾客,谢家简直比老伯爷在世时还要热闹红火。 送走客人后,大家都疲惫不堪地歇息,林心慧却捧着一封信发呆,只觉得内心空落落的,那个在她最艰难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一直不计得失全心全意帮助她的人,终于也要走了。 这封信是她半路找上门的父亲谢承忠写的,说他已经知道了谢家的喜事,很为女儿高兴,以后的日子就再也不用发愁了。 又说自己的身份根本见不得光,若是走露风声就会毁了女儿一辈子,如今他真正放下心来,再不用为女儿担心,也到了他离去的时刻,再留下去难免出事。 刚好他去年为了传承香火纳了一房小妾安置在外地,前几天小妾送信来说是平安生下一子,他也就借此机会卖了房子打发了奴才走了,以后就守着小妾和儿子过活,再不打扰女儿的生活。 叮咛林心慧好好教养子女孝敬婆母,对明清多多忍让宽容,也不要再找他,他是绝不会再回来的。 还说林心慧永远都是林家的嫡女,与他再没有任何关系,让她看完信立即烧掉,以后就忘了他这个人。 这封信是谢承忠认罪以后主动要求写的,他不想让女儿为他担心,就编造了这么个理由,好从此名正言顺地永远消失。 明澈觉得这样也好,免得谢承忠忽然失踪引起明清的怀疑打草惊蛇,就同意了,并安排人送了信,又替他处置了宅子和奴仆,让这件事彻底了结。 林心慧看完信后没有立即烧掉,而是拿给明清看,因为明清早已经逼问出了他们的关系,没有必要瞒着他。 自从母亲去世,谢承忠就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如今自己重获富贵,下半生有靠,他却离去了,她是不舍的,希望明清能找到他。 明清正沉浸在青云直上的巨大喜悦中,那里还会关心一个小小的谢府家奴,以前不过是他还有用处,又掌握着自己的底细和秘事,所以才对他尊敬一二罢了。 如今他走了正好,免得为了给林心慧撑腰对自己指手划脚的,一个谢家家奴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而且他的身份又见不了光,若是传出风声来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当即冷冷地说:“他自个识趣走了正好,人家有了儿子,哪里还再顾得上嫁出去的女儿? 你想找他回来莫非是希望走露什么风声?告诉你,我可不怕的,大不了休妻罢了,我堂堂一个伯爷,难道还能守着一个奸生子为妻?到时什么样的名门淑女找不到? 我也是念着结发夫妻的份上才替你隐瞒身份,你别不省事自己闹腾,你给我消停点!以后也识趣点,别老摆出结发夫妻的谱管着我,小心逼极了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 然后一甩袖子走了,有个富商约他今晚去一度楼找乐子,听说那里新捧了一个红牌,生的妩媚入骨,已经包了场子,今晚任他取乐。 这几天净是些上门巴结奉承的人,他谢明清终于扬眉吐气了,可恨表面上还得承谢明澈的情,让他心里很不美气。 他才是谢家真正的嫡子,这爵位本来就是他的,谢明澈一个下贱的庶子凭什么? 林心慧一个人含泪坐着发呆,半晌才想起把信烧掉。哭了一会,想到亲生儿子锦文已经被御封为伯府世子,又觉得有了底气,谢明清不把自己当回事,好歹有儿子可以依靠。(未完待续。) 第508章、喜上加喜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谢家复爵,锦姝被册封为荣华县主后,且不说安阳郡主府和德孝公主府的欢天喜地了,朝中上下都议论纷纷地猜测着皇上和明澈的关系。 本来是秦王党中流砥柱的心腹人物,本应在秦王继位后功劳赫赫位极人臣的人物,却不知做出了什么事惹怒皇上,玄武门事变刚过就获罪下狱,从以前的位高权重风光无两忽然被打入天牢。 若不是淮安王的女儿相中了她,淮安王凭着一张老脸求情,谁知道他还没有命活? 就算他活了命,也尚了安阳郡主,成亲时却仍是白丁身份,连一官半职也没赏下,直接做了个光头郡马。 成亲后还是淮安王不忍女婿面上太难看,才求了皇上赏下了个七品校尉的下阶武官,还贬去了西北。最近也是估计淮安王不忍女儿空闺寂寞,才求了皇上略升了升调到离京城比较近的陈仓府任职。 本以为他这辈子就这么不上不下苦熬着,最终调回京城做一个中下阶的武官,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就到头了。 谁知转眼间皇上就给了谢家如此大的荣耀,本来谢家只是二等的郡伯,现在不但还爵,还升为一等伯。 现在一门弟兄三个,一个驸马,一个郡马,一个伯爷,比老伯爷谢无涯在世时还要风光无二,谁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就象当初的晋阳大将军谢明澈突然下狱一样,谢家大起大落,一时满朝轰动议论纷纷。 有人说当初就是因为谢明澈手握几十万大军驻守晋阳,成为秦王的坚强后盾,皇上担心逼反明澈造成严重的后果,才迟迟不敢让李建成继位。 李建成收买明澈不成,心中深恨,就捏造了明澈已经背叛秦王投靠他的证据,企图使用反间计两人反目成仇,谁知还没有来得及实施,玄武门事变就发生了。 后来抄检太子府时搜到了这些证据,因为证据捏造的十分真实,皇上被其蒙蔽,一怒之下将明澈下狱,幸好他一向大度,念着老伯爷和明澈的旧情,最终还是赦了谢家。 也不相信明澈会背叛他,就派人暗中调查,时至今日方才证明明澈是被冤枉的,因此才让谢家复爵。 本来要让明澈袭爵,因为明澈是谢家族谱上的嫡长子,老伯爷生前也为明澈请封过世子,是明澈让主动让给二弟谢明清的。 说不甘心被一个爵位困成富贵闲人,他要为大唐守卫边关开疆拓土,皇上很快就要起用谢明澈了,以后他会比以前还要位高权重。 一时仅是从六品小武官的明澈成了炽手可热的人,他却告辞了家人,单骑匹马去陈仓赴任去了。 而因为嫁给明澈受尽京城贵女明讥暗讽的安阳又重新扬眉吐气起来,又开始受邀参加各种酒宴聚会,直到被查出有了身孕方才安心守在家中保胎。 六月中旬,荷花盛开的时候,长生平安生下了长女锦媛。 不但纪王妃生产时一直守着她,就连远在云州的周母都算好了长生的产期,提前带着她和玉生亲手缝制的小衣服赶了来,倒让长生惊喜非常。 周母现在的气色和身体都比以前要好很多,她说这是长生的第一胎,她怎么也要亲眼看到她们母女平安才能放心。 这些衣服里面最珍贵的就是外祖母亲手缝制的百纳衣,总共收集了一百个平安健康长大的孩子的旧衣服缝制的,缝制起来极为不易,她老人家很是费了一番心血才做成了这两件小衣服。 一件给长生,一件给金花,让她们以后每生一个孩子,就在洗三后让他穿三天以上,可以保佑他们平安健康地长大。 就连皇后娘娘和纪王妃都非常稀罕,说是孩子若是沾到她老人家一星半点的福气,也定会一辈子福寿双全。 长生更是非常感动,金花表妹也刚查出有了身孕,明年春天生子,她求了母亲,等金花表妹生子的时候,如果外祖母身体还硬朗,就带她再来一趟京城,让她见见两个重孙子,周母自然满口答应。 她也带来了好消息,说是全家已搬到了县城住,方便孩子们求学,家里也买了十几个家奴服侍着,她只需管理安排就行,不需要再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亲手做事,所以身体和气色越来越好了。 老宅已经按照明净的安排改成了族学,周家另在村子边上盖起了一座田庄,雇着几个村里人管理着。 她还说县城的宅子虽然舒适气派,但周厚纯父子俩一辈子务弄惯了庄稼,离开田地心里空落落的十分难受,更是舍不得离开相处了半辈子的乡亲。 他们俩就农闲时住县城,农忙时回到老家的庄子上,也没有雇庄头,父子俩自己做庄头,在县城和老家两头跑着,听的长生抿嘴直笑,也终于从父兄身上感觉到了一些农人的淳朴。 良生的妻子也生了一个儿子,已经两个月大了,健康可爱,良生终于儿女双全,高兴的连夜赋诗一首,只可惜不能立即一见。玉生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等长生坐完月子她就得回去。 母女俩约好明天春天和外祖母一起上京时,就让她们俩也带着孩子一起过来给长生看看,良生的妻子以后就长留京城一家四口团聚。 纪王妃从以前的隔天跑一趟公主府成了一天一趟,她现在每天都忙碌异常,不但要管着淮安王府诸事,还要管教庶子庶女们,最重要的她有了心爱的外孙女。 想到自己以前受的苦,还有生下来就没有气息差点死去的长生,她也从来没见过长生小时候的样子,没有亲手抚养过她一天,现在把所有的遗憾都弥补到了刚出生的小锦媛身上,对她简直疼到了心坎上。 她现在内心非常充实满足,身体健康精神十足,连说自己要活的长长久久,要亲手照顾每一个外孙,要好好享受儿孙绕膝的福份。 太姨娘和周母一个守着小锦媛,生怕奶娘照顾的不周到,一个守着长生,生怕她月子坐不好伤了身体。 长生和孩子每天被三个娘照顾的无微不至处处妥贴,倒让准备大显身手的明净没了用武之地,不知在长生面前埋怨了多少次。 好不容易支走她们去休息,明净才有了和妻女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抱着粉嫩可爱娇如花苞的女儿,看的移不开眼睛,再看看月子中调理的粉白红润气色极佳的长生,只觉这一生已经心满意足。 长生看着女儿笑的嘴角弯弯:“我辛辛苦苦的生下来,大热天还要辛辛苦苦地坐月子,母妃却说长的更象你,真不公平,下次一定要生个象我的!” 明净小心的把睡熟的女儿放在长生身边,给她盖上薄薄的绸夹被,在床沿上坐下,小心地说:“长生,等你哪天愿意了,就告诉我锦媛和锦姝的事,好吗?” 长生愣了一下,垂下眼睑:“是锦媛和锦姝的事,不是心怡和长生的事吗?” 明净固执地看着她:“都是,我都要听。长生,相信我,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我要保护你和孩子一生一世,我会一直在你们身边。” 长生抬起头:“好,我信你,不过不是现在,再等等,好吗?” 明净轻握住她的手:“好,怎样都好,我只是不想你瞒我太多,那样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好象我一直无法走近你一样。 长生,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无论是福是祸,是喜是忧,都让我们一起分担,好吗?” 长生郑重地点点头:“我不是有意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 小锦媛满月的时候,德孝公主府热闹非常,大部分皇亲国戚和五品以上官眷都来了,就连长孙皇后也带着千金公主亲自贺喜来了。 谢家在京城的亲戚族人故交一个不剩地都来了,淮安王府和裴家更是举家出动,老夫人也带着明清一家提前一天从武功郡赶了来,表妹金花两口子和徐大伯一家都来了。 明澈也提前攒好假期回来了,带着怀孕的爱妻安阳和荣华县主锦姝一起来了。 长生深切地体会到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感觉,襁褓中的小锦媛光是收的满月礼一辈子也吃用不尽。 锦妹一直守在小妹妹身边寸步不离,对她非常疼爱,长生既为她册封为荣华县主的事情高兴,又担心她因为安阳怀孕的事情有失落感。 明澈年已过三十,还没有儿子承袭家业,自是对安阳这一胎非常紧张。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肯定会另有其他儿女,长生虽然为他高兴,更多的是对姐姐的心酸和对锦姝的心疼。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就是如此吧。 锦姝是个早慧的孩子,早就猜到她的心思,一边疼爱的看着小锦媛一边说:“郡主也有了身孕,我希望她能给我生个小弟弟,这样爹爹不在的时候家里就热闹了。” 长生心疼她的懂事,就故作好奇地说:“为什么要是小弟弟,不能是小妹妹呢?” 锦姝眨眨眼睛:“刚才我见到老夫人,她听说郡主有了身孕很高兴,说三叔还年轻,不急,以后肯定会有儿子,可是爹爹已经年过三十却还没有儿子,希望郡主能生个儿子。我觉得老夫人说的有道理,所以就想要个弟弟。” 然后贴近长生的耳朵,小声说:“千金公主告诉我,最好让郡主一直都生儿子,一辈子都生不出女儿,这样我就是爹爹唯一的女儿,他就会疼我一辈子。” 长生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未完待续。) 第509章、诡异往事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澈拿出一个乌旧的小木匣,没有雕花没有上漆没有镶嵌,外表极不起眼极普通。 “这是我保存的重要东西,出事前我交给两个心腹死士带走了,交待他们一定要保管好这些东西,除非我自己出面或者有人带着我的信物出面,否则不能交给任何人。 还交待他无论我出了什么事都不要露面,如果我能平安无事,自会找他们拿回东西。 谢家三子,最有可能平安无恙的就是你,如果我送了命,而你又平安无事,就把这些送到你手上。至于明清,他曾不顾一切地给建成做走狗,如果我都活不成,他的下场会更惨。 如果你也出了事,就让他们暗中护着锦姝平安长大,等她出嫁时悄悄交到她手里作嫁妆。 其实我把庄子上的事也全部安排好了,还给老夏留了一大笔银子,让他藏好以备急用,再加上每年的出息,就是我们弟兄三个不在了,也足以保证老夫人和孩子们衣食无忧。 老夫人精明能干,一定会守住这份家业的,照顾好孩子们的,以她的性情,虽然不会真心疼爱锦姝,但也会用心教养她长大,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而锦姝有这笔财物做嫁妆,一辈子都不用再为钱财发愁。 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却唯独没有想到皇上会连谢家妇孺一起治罪,幸好有长生对锦姝不离不弃,才没有酿成更大的遗憾,否则我这辈子就和皇上不死不休,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天让他不得安宁。” 他打开匣子,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和房契等物,应该就是留给锦姝的嫁妆,又打开夹层,顿时有光华流出来。 “这些都是你大嫂的遗物,将来也要交到姝儿手里的。” 然后一样一样地拿出里面的东西,几把精巧的小梳子,有碧玉的,玳瑁的,还有象牙的,还有一只带着手柄的小铜镜,镶宝嵌玉十分华贵,应该是大嫂平时惯用的,明净想到他送给长生的那把小铜镜,心里一暖。 还有一些昂贵的首饰,一对镶着红宝石的夫妻戒,一对玲珑剔透晶莹温润的羊脂玉镯和耳铛,一对翠玉玲珑簪,一只遍镶红绿宝石的缧丝金雀钗,三束细细的红绿黄三色宝石流苏从雀嘴里垂下来,十分的精巧华丽,应该是内造的。 最珍贵的可能就是那只金簪,极简洁的式样,簪头只镶一颗十分少见的粉色珍珠,足有龙眼大小,光华流转,粉彩盈盈,一看就知十分的昂贵难得。 明净都认得,这些都是大嫂生前最喜爱的首饰。 那只金雀钗是宫里赏的,也因为太过华贵耀眼,她只在逢年过节或者见客时一戴,其余全是大哥从各处淘澄来的,都是她常戴的首饰。 为此不知招了林心慧多少嫉恨的目光,她虽然嫁妆丰富,也不缺什么好东西,明清却从来也没有对她用过什么心思。 明澈细细地抚摸着,满眼都是温情:“这对戒指是你大嫂专门为我们俩打的,说是象征着夫妻恩爱不移一生一世,其余的都是你大嫂生前最喜爱的首饰,我挑了这些留下来做个念想,将来也能留给姝儿,其余的不是送人就是陪葬了。 我不方便再保管着,就交给你和长生,由你们替姝儿保管,如果里面有长生喜欢的,就送给她,我想你大嫂一定很高兴长生用她的东西。” 明净点点头,长生看到这些东西一定很激动也很难过,希望她有一天能想通,把一切实情都告诉她。 明澈拿出所有的首饰,揭开底部的红绸,下面有一个信封。 他拿出信封,从里面掏出几张信纸:“这是姝儿刚出生不久,我回去探亲,有一天去访友,因为牵挂你大嫂和姝儿,就提前回来了。 孩子小讲究大,从外面回来担心带回来不干净的东西惊吓到孩子,要先跨了火盆才能进屋。因此那时虽然是热天,心怡院的一角却常备着火盆,无论谁进来都要跨火盆。 我进了院子,看到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拿着几张折起来的信纸往火盆边走,上面有字迹,看样子准备烧掉,看到我赶紧停下来行礼。 我就随口问她烧什么,她说大少奶奶让她烧的,不知道是什么,还让她不要告诉别人。 我有些奇怪,就要了过来揣进怀里,警告她不要告诉别人,如果大少奶奶问起就说已经烧掉了,家里的丫头都很怕我,她当然不敢不听。 担心你大嫂生疑,我跨火盆时磨蹭了一会才进屋,却发现她坐在床沿上,看着熟睡的姝儿脸上泪痕未干,桌子上还有笔墨等物,见到我进来神情有些慌乱。 我装作不知问:“在写什么呢?是不是闲的发慌练字?你还没出月子,千万不要落下病根,我就是担心你无聊才回来的这么早,快上床躺着,我坐在这里陪你说话。” 你大嫂是个心思机灵的人,倒也很快掩饰过去:“我看到姝儿,就想起我刚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亲娘,因此心中难过。” 我当时尚未看那几封信纸,就以为是真的,心中怜惜,就赶紧劝她坐月子不要随便流泪,以后我和姝儿就是她的亲人,她的心情方才好起来,我陪了她们俩一会,就去了书房悄悄地看那封信。” 明澈顿了一下,神色奇怪:“那封信上的字很奇怪,好象和咱们平时写的字不一样,又基本相象,象是省了不少笔画,却也能大都能看懂。 最奇怪的是里面的内容,我根本不能理解,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这封信绝对与弟妹有关。 以前只是有些怀疑而已,但是自从姝儿告诉我,说长生想生一个女儿,还要给孩子起名叫锦媛,我就基本肯定这封信就是你大嫂写给长生的,我想,也只有长生才能真正看懂这封信的吧。 你知道我为何死忠秦王吗?一来是多年的情份,我做不出背叛兄弟的事,二是与你大嫂的信不无关系。 她信上说了许多十分诡异的事,倒象是什么通晓未来的先知和高人似的,我也弄不懂怎么回事,更不敢告诉任何人,也担心吓到她不敢问,还要装作不知的样子,让她以为这封信已经被烧掉了。 她居然称皇上为唐太宗李世民,你也知道,所谓高祖和太宗,都是驾崩后才可能被追封称号,皇上现在是贞观皇帝呀? 最为诡异的是,那时她就知道玄武门事变会发生,知道建成被秦王一箭射死,最终胜利的是秦王,还说她学业不精,没记住具体时间。 她还说皇上以后会大举征战高句丽,却是一场败仗,很担心我会被派去征战高句丽,不但有危险,还会一辈子担上败军之将之名,说她到时会劝着我不去征战高勾丽。 还说皇上晚年会朝政不稳,皇族内部争纷不断,继位的不是太子承乾,而是晋王李治,会有一个叫武媚娘的女人进宫做了才人,后来居然改朝换代建立大周,做了女皇,她希望我能离开长安,远离朝政,带着她和孩子们一起去驻守西北,方能保得一世平安。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我还细细地调察过你大嫂以前的事,一切都和平常人一样。 只有她十五六岁时被林心慧推进池塘,救上来后高烧昏迷不醒,林家连后事都准备好了,她却渐渐缓了过来。从那以后性情大变,却对人说她的脑子烧的有些糊涂,有些事忘了,还说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以后什么也不怕。 我弄不清怎么回事,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却也相信你大嫂说的是真的,才在后来秦王几乎危在旦夕败局已定的情况,依然死忠着他。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其实我从未生出背叛他的心思。一是气他不顾兄弟情份以姝儿胁迫我。 二是在以防万一的情况下给谢家留一条后路,虽然有你大嫂的信,但结果如何谁也不能十分的确定。 那时太上皇已经在想尽一切办法打击削夺秦王的势力,准备提前传位给建成,要不是顾忌我,建成早就继位了。 有了皇上的全力打压,秦王翻身的可能性只剩了三成,其中有二成就是我和几十万的晋阳大军,我不能为了所谓的建功立业,将谢家全部拖下深渊。 以前信尚未拿回来,我一直忍着没有说,信是砚儿昨天才拿回来的,你看看,确实是你大嫂亲笔写的。 如果你同意的话就拿给长生看,我想,只有她才能真正看懂这封信,我们俩也都想知道她和你大嫂到底是什么关系。” 明净满面狐疑地接过信,匆匆地看了几眼,也惊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我以前曾在杂书上看过一些异事,说有人在临死之时,魂魄离散之际被异魂附体,死而复生却成了另外一个人。 还有人说某地曾发生过两岁的婴儿刚会说话时,说记得自己的前世,家在何处,都有什么亲人,都发生了什么事说的头头是道,父母去证实,居然都是真的。 你说她们俩会不会是这两种情况?至于她们为什么会通晓未来,咱们只能去问长生了。 长生也心知肚名咱们在怀疑她和大嫂的关系,她说迟早会告诉我的,只是她没想好怎么说,让我再等等。 既然有大嫂的这封信,很可能就是写给她的,不如我们把信给她看看,听听她怎么说?”(未完待续。) 第510章、难以开口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小锦媛满月之后,周王氏担心快要临盆的玉生,也放心不下家中的幼孙,就告辞回乡了,约好明年春暖花开时陪着良生的妻子儿女和玉生一家三口一起进京看望长生。 太姨娘使命完成,提出要谢家祖宅去住,和老夫人一起给丈夫守节,那里才是她的根基。 明清却力劝她留下来,因为承袭郡伯之位后,明清表面上谦恭明事理,也发誓再不纳妾,和林心慧也不再吵闹了,与成紫玉更是情投意合,就连精明的老夫人都被他瞒住了。 还十分地认为儿子终于懂事了,却不知明净从暗中得到的消息得知明清行事日益张狂荒唐,谁知道会闯下什么祸事,他担心太姨娘会被牵连进去。 太姨娘本就舍不得心爱的小孙女,就应了,提出年前必须回去参加祭祀,明净当然同意了。家有嫡母,到时他和长生也要抱着小锦媛回祖宅的,明澈一家也得回去过年。 长生出了月子,天气依然炎热难耐,又不敢用冰,又不敢吹风,还要包的严严实实的,生怕落下病根子,十分地难耐。 明净有重要的事情要问长生,在公主府总有人不时上门,除了官眷,大都是谢氏家族的祖母伯母妯娌和堂姐妹之类的,要么就是李氏宗亲女眷,根本拒绝不了,长生只得强打精神应付着。 最起码纪王妃是几乎每天都要来的,周嬷嬷和太姨娘又几乎天天守着长生和小锦媛,想说什么话着实不方便。 他也心疼长生和女儿大热天的受苦,就提出带长生和女儿去终南山下的庄子上去住个把月,等中秋节前天气转凉再回来,长生当然十分高兴。 这处庄子还是纪王妃送的,是御赐的皇庄,虽然不大,但是修的十分别致精美,夏可避暑,冬可泡温泉,刚好位于山脚下,比公主府要凉爽的多,自得到皇庄那一天长生就有孕了,还一直没有机会去过。 那一处山脚依山向河,不远有清泉飞流直下,形成一股清澈的溪流从山石缝中流过,在下面平缓处汇成一处圆圆的水潭,风景优美,得天独厚,因此皇庄和王公贵族的庄子极多,路也修的平整宽阔。 庄子也不远,他们早上天还没有大亮就趁凉出发了,赶在午饭之前就到了。 这次去的人不多,主子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还带了两个奶娘,菊香领着几个惯用的丫头和厨娘,还有车夫护卫和一名大夫,太姨娘和周嬷嬷留下看家。 周嬷嬷正在给小喜相看人家,而菊香华年已过,在宫中见惯男女恩怨情仇,已经不想再嫁,决定一辈子做公主府的女官,长生苦劝不下,也就由她去了,说不定缘份到了她的主意也就改变了。 昨天就已经派人去庄子上传话了,等她们到达后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需略作梳洗就可用午膳了。 一走近山脚下,就觉凉风习习,瀑布哗哗作响,水汽夹杂着花香弥漫在空气中,长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悔地说:“早知道不如来来庄子上坐月子,也不用那么多受罪了。” 明净看着奶娘怀里穿着粉色绣花薄绸衫子睡的正香的小锦媛,体恤地说:“以后如果你愿意,我们每年都来庄子上住,不一定每次都来这里,几处庄子轮流住,风景都各不同呢。” 一行人很快安顿下来,长生和明净住了最僻静风景最美的揽翠馆,后面就是满目苍翠的山崖,绿叶中夹杂着各色山花,十分的养眼,又凉爽又干燥,长生终于不用再每天汗流夹背了。 只可惜刚出月子不久,随行的大夫不许她四处走动,担心亏了身体,所以不能四处游玩,好在一家三口几乎时时在一起,小锦媛更是可爱无比,也不用再应付不时上门的亲戚族人,倒是十分惬意。 长生歇息了几天后,明净和明澈约好时间打算揭开那封信的事,明澈会请了假悄悄过来,不惊动安阳等人。 这天晚上,小锦媛也特别乖巧地吃饱后由奶娘抱下去睡了,明净和长生提早沐浴了,也不用人服侍,把所有人都支走了,整个揽翠馆只有他们夫妻俩。 长生以为明净今晚又另有目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明净却令人准备了点心零嘴和果子凉茶等物,琳琳琅琅地摆在院里的石桌上,今晚月夜色很好,如水倾泻下来,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叫声,静谧而美好。 倒让长生有些不解,大晚上准备这么多吃食做什么? 明净掩上门,拉着长生坐下,静静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长生有些紧张,以为明净终于忍不住要追问她和林心怡的身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真的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因为实在太诡异了。 明净安慰她:“你不要紧张,你不主动说的事,我不会逼问你的。今晚是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件事与你有很大关系,你听了不要太过激动,也不要太过难过。 大嫂在世时,也就是在生下锦姝以后坐月子时,写了一封信,写好之后令一个不识字的小丫头去烧掉,大哥刚好碰上,就留到现在。 我和大哥都看不太懂信上的内容,听起来大嫂象是什么能预测未来的世外高人和先知似的,而且我们判断这封信很可能是写给你的。 本来我们虽然怀疑你和大嫂与你的关系,却没想过这封信可能是写给你的。 因为收信人是锦姝,却不是现在的小锦姝,是给她的妹妹锦姝写的,好象因为什么车祸姐妹俩天人永隔。 信上的落款是锦媛,却不是我们的小锦媛,说她希望能再生一个女儿,起名叫锦媛,让她们俩全了自己和妹妹的姐妹情份,而你也说过希望生个女儿,起名锦媛,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长生已经泪流满面,她伸出手:“信呢?信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明净掏出信递过去:“我在外面等你,还有大哥今晚也请了假从陈仓赶来了,现在挽云阁。 你慢慢看,我希望你不要太难过,我让人准备了凉饮,就在桌子上。今晚月色不错,我现在去找大哥,然后我们俩会一直在院子里喝茶闲聊等你,等你平静了或者想见我们了就出来。 如果你一直不想出来,也没关系,就早点睡吧,反正今晚我打算和大哥彻夜闲聊。”(未完待续。) 第511章、锦媛锦姝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净的体贴入微让长生心情平静了一些,她点点头,等明净出去赶紧关上门,迫不及待地取出信看了起来,刚看到开头,手就开始颤抖起来,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我最亲爱的妹妹锦姝: 我是你的姐姐锦媛,我写下这封信,却永远无法寄出,你也永远无法看到,我只能把它烧掉,希望象我们那个世界的传说一样,当亲人天人永隔时,写给他的信只要烧掉,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就能看到。 造化弄人,父母双亡后,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好不容易长大了,你也大学毕业找到了工作,本以为好日子要开始了,谁知大祸忽然临头,一场车祸让我们永远分开了。 还好我及时把你撞开了,想着你可能只是轻伤吧,希望你现在安然无恙,在没有亲人的情况下好好地活在那个世界上,只要你好好的,姐姐生死都无所谓。 然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本以为我一死百了,只能变成墓碑上那个冰冷的名字,却没有想到我会清醒过来回到古代,居然会变成一个可怜的官家庶女林心怡。 听说她被嫡妹推进了池塘里,被人救上来后发了几天几夜的高烧,听说连后事都准备好了,她却活了过来,然后我就变成了林心怡,难道我们以前在小说上看到的穿越事件,居然发生到了我身上? 无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我既然已经变成了林心怡,就没有理由糟蹋她的生命,我就要代替她好好地活下去。 姐姐也是幸运的,虽然生父生母双亡,嫡母苛刻,却也碰到了今生的良人谢明澈,她就是你的姐夫,我本是为了替嫡妹遮羞才嫁给他的,却意外地与他琴瑟和鸣情深意重。 他是一位将军,我受他封荫也是二品诰命夫人。你姐夫重情重诺有担当,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如果不是舍不得你,我现在生活可以说是十分幸福,虽说夫妻分居两地,但互相思念和牵挂本就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你姐夫也是庶子,他的生母是姨娘,家中还有嫡母和两个弟弟,我的那个嫡妹就嫁给你姐夫的二弟,在这种情况下家中矛盾是难免的。 可日子是我和你姐夫的,只要你姐夫对我好,别人对我怎么样我根本就不在乎,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能忍就忍能让就让,所以在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姐姐现在这个世界居然就是我们以前在历史书中熟知的大唐,你有段时间发胖了,还说唐朝流行胖美人,你还不如去唐朝算了,如今姐姐却到了唐朝,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现在是大唐立国之初,皇帝是唐高祖李渊,他们称武德皇帝。大唐盛世,是历史上对女子禁锢最少的时代,也是最繁华热闹的时代,我很高兴来到这个时代。 还好,姐姐以前历史学的不错,再加上电视剧和电影的功劳,一些主要历史事件还是记得的。 现在玄武门事变还没有发生,听说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为了皇位明争暗斗相持不下,你姐夫是秦王李世民的心腹,两人情同兄弟,李世民继位后他就算不会建功立业,最起码也会平安无事的,所以我不用担心。 只可惜当年当业不精,我记不清玄武门事变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只记得李建民被李世民一箭射死,他和李元吉的儿女也全部被杀,其余的都想不起来了。 我于这个时代来说只是一个外人,于朝政来说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不是什么拯救苍生的救世主,不应该改变历史进程,所以只能顺其自然,只要我和自己的亲人平安无恙就行。 我现在主要担心的有两件事。 一是以前记得唐太宗李世民多次征战高句丽,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以失败而终,我担心你姐夫会被派去征战高句丽,很危险不说,还会落个败军之将之名,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所以不能让他去。 二是武媚娘的事,从太宗死后她被李治接回宫做了昭仪开始,大唐的江山就没安宁过。她改朝换代做了大周的女皇后,更是朝堂混乱福祸旦夕。 所以我想等李世民继位后,朝政稳定下来,就说服你姐夫驻守西北或者晋阳,不要做什么京官,然后我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去任上,一家人远离朝政纷争,守卫一方平安,安生过日子。 至于以后的安史之乱和大唐后期的那些事,离我太远了,我也记不太清了,就只顾好眼前吧。 说不定你现在来西安或者以后去西北旅游,我们就同处在一块地盘上,只不过隔了一千多年而已。 姐姐现在一切都好,只希望你也好好地活在我们那个世界,好好地工作,找几个信得过的好朋友,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嫁给他,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平安幸福地过一辈子,记着给爸妈上柱香,让他们知道你过好。 本来我没想到写这封信,因为无处可寄,也无人能收到,可是姐姐十天前刚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给她起名叫锦姝,就当是你一直在姐姐身边,所以才想写信让你分享我的喜悦。 姐姐将来还要再生一个女儿,起名锦媛,就让她们姐妹俩替我们全了这份姐妹情份。 小锦姝很可爱,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将来一定还会有小锦媛。 我让人打了一只小小的金猪,上面刻着爸妈给我们俩的起的绰号:金猪、金圆,等她长大一些,用红绳穿起来给她戴在脖子上。 等以后有了小锦媛,我会照着样子再打一只给小锦媛也戴上,就当是我们姐妹俩永远在一起。 无论姐姐在这里过得怎么样,都永远记得自己是肖锦媛,我有一个妹妹叫肖锦姝。 林林总总地说了这么多,是姐姐所有的心里话,只能写在纸上向你倾诉,多么希望你能看到,我们姐妹俩心意相通,姐姐相信你一定有所感应。 姐姐祝你一辈子平安喜乐福寿双全! 你的姐姐:肖锦媛。 长生泪流满面,轻轻地抚摸着带着墨香的肖锦媛三个字,把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嘴里喃喃地说:“姐姐,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的信! 我们肯定心意相通,否则我怎么会来到姝儿的身边?怎么会发现她就是你的女儿?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姐妹俩一起来到了这里? 可恨你为奸人所害,我们姐妹俩有幸同来大唐却擦肩而过,最终没有见面的机会,所幸你还留下了姝儿,让妹妹有所念想,你放心,我会一辈子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的。” 信是用简体汉字写的,想必姐姐和她一样,还是不习惯写繁体字吧?或者因为是给她写的,所以才写简体字。 她反复地看着信,直到把内容全背下来方才心安,因为她知道等她看过信,明澈一定会把信烧掉的。 因为信上的内容太让人震惊太诡异,虽然是简体汉字,但基本都能看懂,传出去就是弥天大祸,坚决不能留存,就是明澈想要保存,她也要劝明澈烧掉。 何况姐姐的本意也准备烧掉,她能有幸看到,已经化解了心中大部分遗憾,不想再留下后患。 想到外面在月下对坐的兄弟俩,她把信再细看了一遍,折好装进信封,洗了脸,又喝了一杯花茶,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回味着和姐姐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象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情形,想象着她嫁给明澈后两个人的幸福和谐,不知不觉嘴角翘起来,心中对谢明澈充满了感激。 是他给了姐姐一份专注厚重的爱情,成为一个有夫有女的完整女人,让她成为林心怡后这短短的一生那么的幸福快乐。 她没有必要再逃避下去,他们俩都是她最亲的人,难道还生出害她的心思?何况姐姐信上说的那么清楚,也再瞒不过去了。 姐夫一定很想知道姐姐的事情,明净也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的事,那就告诉他们吧。 长生又静坐了一会,想了一下说辞,听着院子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轻轻地拉开了门。 明澈和明净一起回过头来,明净看着眼皮略肿却神色平静的长生,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做好了长生一晚上都不出来的准备。 他刚才和明澈半点都没有提长生和那封信的事,只是在闲聊,聊他们兄弟俩小时候的事,聊着军务上的事。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无论长生看了信是什么样子,他们都要接受,她不主动说的事绝不逼问。 长生手里拿着信,快步走到明澈面前行礼,抬起头神色感慨地说:“姐夫,原来你是我的姐夫,谢谢你对我姐姐那么好,谢谢你成为她的依靠,谢谢你让她有夫有女,是个幸福的女人。 也谢谢你把这封信一直保存着,让我有幸看到,让我知道姐姐的生活,知道她的心声,真的很感谢你。 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这封信中的锦姝,肖锦姝,肖锦媛的亲生妹妹,比她小五岁,就象周长生比林心怡小五岁一样。 至于事情的原委,就象姐姐信中说的那样诡异和神奇,听起来几乎不可能,可它实实在在地发生了。”(未完待续。) 第512章、大千世界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看着神色平静又期待的明澈和明净,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传说人死后会变成一个星星永远挂在天上,那么今晚姐姐可在天上看着他们? 只可惜缺了她一个,否则今晚就是团圆而不是追忆了。 “姐姐以为是她一个人遇到车祸死而复生,而我还好好地活在我们的世界里,我却以为是我遇到车祸死而复生,而姐姐还好好地活在那个世界。 没想到我们姐妹俩都来到了这个世界,却阴差阳错没有见到。 幸好遇到了大哥和明净,让我们姐妹俩终于没有错过,让我知道她的事情,让我看到了这封信,姐姐也了结了她的心愿,真的谢谢你们。” 明净欣慰她终于想开了,终于打开了心结,他心疼地拉她坐下:“不急,喝口水吃点东西,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听你慢慢说。” 长生顺从地坐下来,她喝了一杯水,彻底静下心来,开始讲她和姐姐肖锦媛的事情。 讲她们父母双亡亲戚冷漠,她们姐妹俩如何相依为命的长大,讲那个时代的男女平等,讲那个时代的政事和国家制度,讲那个时代先进的生产力和民俗风情,直让明澈和明净目瞪口呆,简直闻所未闻,想所未想。 又说了那个时代的女子都要和男子一样上学和工作,大学,就相当于他们的太学和国子监,不过是大学很多,分类更细更实用,门槛也没有科举那么高,学的知识也很旁杂,只有学有所长就能成为人才。 姐姐为了她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直接就工作赚钱养家,她则顺利读到大学毕业。 然后讲到她们姐妹俩出事那一天,她大学毕业后找到了工作,姐妹俩非常高兴,准备一起上街去吃饭,顺便给她买上班穿的衣服。 却在横穿马路时双双出了车祸,她以为姐姐被她推开活了下来,姐姐却以为她活了下来,真相却是姐妹俩同时身死,因为某种未知的力量,魂魄双双来到了大唐,一个成了死而复生的林心怡,一个成了死而复生的周长生。 听起来虽然十分神奇和诡异,但明澈和明净自少见多识广,其父谢无涯更是饱学之士,对奇门八卦都有涉猎,也给他们讲过不少史上传下来的,杂书中记载的奇闻异事。 有一个人遇到祸事死而复生,家人正庆幸间,他却说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还有婴孩记得前世的事情,经过证实居然是真的,还有人大字不识,一觉醒来却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 还有一个樵夫砍柴时看到有人在松树下下棋,他就看了一会棋,回到家却发现已是一百年后,他的妻儿都已老死,仅仅三岁的孙子也老死多年,重孙子都成了老人,还住在他以前的宅子里,他却还是壮年时的模样,早在一百年前,家人就以为他遇到异外死了。 反正什么神奇的事都有,所以也没有觉得太过诡异,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人的魂魄怎么会从一千多年前来到大唐,想不通的事也就不想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当他们恰巧遇到了。 她还说了自己到了谢府做教养姑姑后,是如何发现姐姐的身份的。至于姐姐信中提到大唐后来发生的事,经过玄武门之变,明澈对此深信不移,这也是他和明净最想知道的。 长生大概也就知道的那么多,至于那些流传千古脍炙人口唐诗宋词,她不想盗取古人的智慧,也不想改变历史进程,更不想有什么大的作为,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她只需做个安享荣华富贵的德孝公主就行。 她说:“我学业不精,对有些历史只记得大概,大唐距我们那个时代大概有一千多年,有的是从教课书上学的,应该比较可信,还有好多都是从野史和戏剧中看到的,你们听听就好,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然后把自己在历史书中学到的,电视剧和小说看到的关于唐太宗远征高句丽的失败,武则天篡唐为周,后来被亲孙子李隆基发动宫变又改为大唐,一手开创了大唐盛世的繁荣和辉煌。 还有后来安史之乱对大唐的摧毁,从那以后大唐国力一落千丈,因为藩镇割据四分五裂,开始走下坡路,直到后来灭亡。 明澈和明净听到长孙皇后英年早逝,太子李承乾被废,后来晋王李治继位,居然立父皇的才人武媚娘为皇后,导致大唐祸事连连,皆愤慨唏嘘不已。 难怪林心怡信中希望丈夫以后能镇守西北远离朝政,如此混乱的朝局,远离朝廷政治中心,手握一方大权是最明智的选择。 好在此时李世民正值盛年,离他晚年还早着,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谋划。 长生讲完后又无奈地说:“我以前看到的野史,说武媚娘是李建成投胎后复仇的,专门祸害李氏皇族的子孙,连自己亲生儿女也不放过,还亲自下令杖毙了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听起来倒真的象是建成投胎复仇似的。” 明澈和明净俱都沉默不语,想到李建成和李元吉惨死的那么多儿女,有的呀呀学语,有的尚在襁褓之中,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再一次意识到了权力的疯狂和可怕。 明净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以后就做个驸马都尉算了,如果皇上要起用我,我就外放为官,带着长生和孩子到处走走,不困于长安一城。荣华富贵享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不如去长见识开眼界。” 明澈也说:“虽然心怡走了,但是我打算遵从她的遗愿,以后常驻西北守卫边疆。 现在是夏季没有战事,等到冬天草原上的牛羊被风雪冻死,开春后鞑子们没有吃的,肯定要南下抢东西,到时战事再起,我就主动申请去西北打鞑子,也就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了。 以后无论是谁把持朝政,都不敢忽视西北的安宁,更不会轻易招惹西北边将,还要用心优抚边将,保持一方安宁,否则内忧外患交加江山也坐不多。 去驻守边疆,不但位高权重,还不受制于人,又不参与朝政纷争,倒是一个好差事。 安阳以后愿随我去就一起去,她不愿去就和孩子留在京城,我每年回去探亲就行。不怕你们笑话,她对我倒是一片真心,肯定会跟着我一起去的。 她一向身强体壮,肯定能适应西北的气候,到时我们的孩子出生在西北,从小也会适应的。 至于姝儿,明年她就十二岁了,该议亲了,她的身体不适合去西北,我希望她留在京城,到时找一个门好亲事,她有县主的封号,又有我这个手握重兵的爹爹,还有你们和淮安王府照应,相信谁也不敢和她过不去的。 西北就是我们最后的退路,我一定好好经营,朝政平静时大家想去哪里就去,想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也行,万一有什么事,西北就是大家的退路。” 长生想到姝儿关于让安阳一直生儿子的话,忍住笑说:“那安阳可要多生儿子,军中更适合男孩子,到时虎父无犬子,上阵父子兵,谢家父子肯定扬名西北威名无匹! 至于姝儿,就常留京城做个娇娇女就好,反正有我们照应,有你们在西北建功立业,无论太宗高宗男皇女帝,谁也不敢轻视她分毫!等小锦媛大一些,我们就带着她和姝儿一起去西北探望你和安阳。” 大家听的热血沸腾,明澈又说:“至于谢明清和二房,就把他们守着祖业安享荣华富贵吧,反正那是老夫人最看重的东西,全都给他们,有人替我们守着最好,免得我们要费那一份心思。” 因为事关重大,几人又一再约定要守口如瓶,绝不能对外透露半点口风。 长生更是一再交待,不能利用自己这点先知去做任何事,绝不能改变历史进程,否则谁知道会引起什么更大更严重的变故,他们旁观就好,保护好自己就好。 为此,她特意讲了前世的一宗传说告诫他俩,说是太宗晚年,有两个极有名的术士,一个叫袁天罡,一个叫李淳风,他们俩曾先后算出“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太宗就想找到那个人杀掉,他俩说天命不可违,强行逆天改命,将会带来更大的祸患,李氏子孙会被屠戳至尽,最后太宗只得妥协。 兄弟俩都是有见识的人,自然知道长生这番话的深意,当即让她放心,他俩不会有任何不应有的作为。 夜已深了,几个人却都没有睡意,明澈和明净显然对长生所描绘的世界十分感兴趣,又细细地问了许多,包括简化的汉字和学习的课业分类。 明澈还特别问了那个时代的武器,长生对那个一向不感兴趣,也根本不懂,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又担心吓到人,没敢讲太过先进的飞机核弹航母之类的,只讲了冷兵器和火器的区别的,已经让明澈十分神往了。 长生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明澈可别真的把火器给研究出来了,每个历史阶段都有它的发展进程,她可不想改变历史,不过想来现在的生产力那么低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未完待续。) 第513章、如愿以偿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从皇庄回京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十二了,其间纪王妃实在想念女儿和外孙,曾带着锦姝来看望过他们一次,带来了一些淮安王府的消息。 在她和罗姨娘不懈地努力下,淮安王已经查清了安和的生母韩姬当年是被人冤枉的,而幕后操纵者就是金侧妃。 还查出她这些年为了给安怀请封世子铺路,对安平安和所做下的各种令人发指的事,这一次人证物证俱全,淮安王大怒,要请旨褫夺金氏的侧妃身份,并把她交给宗正寺府治罪,还是纪王妃力劝了下来。 因为安怀已经与世子之位无缘,所以不能把金侧妃逼的太狠,免得她破罐子破摔做出什么两败俱伤的事,何况还要顾及安阳和安怀的脸面,还有皇上即将起用的明澈,不能让他们颜面尽损。 就提出让她以后以养病的名誉长住王府后院一处偏僻的宅子,生活待遇依旧,派人精心服侍并严加看管,除了淮安王、纪王妃和一双儿女,不许她再接触任何人,就连以后的祭祖和家宴都不许参加。 安阳在明澈的影响下,已经越来越明事理,也意识到了母妃做下的是什么事,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嫡母的大度宽容,对此真心感激,也和长生越发亲厚起来。 明澈只能一个月回来几天,她因为身孕不能参加宴饮游乐,闲来无事就来公主府看望小锦媛,向长生请教孕产之事,长生和明净看到了她的改变,待她也有了几分真心。 淮安王已经认识到了安怀的性格只适合做个富贵闲人而已,如果让他继承淮安王府,根本守不住家业,还可能招来祸患。 他没有嫡子,决定遵循正统请封庶长子,立安平为王府的继承人,皇恩浩荡风光无两的淮安王府需要安平那种隐忍平和周全谨慎的性子。 何况安平在春闱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国子学,成了大唐开国后李氏宗室中第一个考入国子学的人,一时间各种艳羡奉承,让淮安王走路都脚下生风。 国子学入学极难,出身、才学、品德必须样样皆优,只要考进去,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仕途的大门,就是将来不继承淮安王府,他也足可自立了。 只可惜安平是宗亲,还要请封世子,不能参加科考,他这一辈子在读书上最大的成就是考入国子学,考入国子学只是他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实力和才学而已,证明他并非木讷迟钝之人。 不但宗正寺卿李颐高兴地开了宗祠告慰李氏先祖,就连李世民都召见了他,嘱咐他继续用功,不可浮躁,将来好好为朝廷效力,不要只做富贵闲王。 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淮安王不立安平为世子也不行,请纪王妃来时,请封世子的奏折已经呈上去,只待宗正寺查过安平的身份和品行没有什么问题后,很快就会批下来。 决定与建成一党尽释前嫌的李世民也终于过问起安平的亲事,说是太上皇赐下的婚事,要由礼部操办,不能坠了李氏宗亲的名声。 那段时间纪王氏恰好闲着,就亲手操办了嫁娶之事,聘礼已经送去了赵家,赵家也开始正式准备嫁妆,已经派人丈量了房间准备打家俱,只等到赵冰清及笄后就出嫁。 长生既为安平高兴,也为赵冰清高兴,俩人不但是真正的才子配佳人,还性情互补,诺大的淮安王府也需要赵冰清那样聪慧大方的姑娘来做宗妇。 纪王妃还说韩姬已经被接回了淮安王府,她这些年在庄子上虽然受了很多苦,可因为有安和这个念想,所以一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也终于等到洗净冤屈和儿子团聚的一天。 淮安王对如花似玉的新宠罗姨娘迷恋正炽,当然不会再宠爱沧桑憔悴青春不在的韩姬。 却把好多私房偷偷给了她将来给安和做家底,又承诺以后给安和谋个好前程,算是弥补一些愧疚之意,纪王妃也承诺将来给安和定亲时一定要让她把关。 韩姬早已看透了男人如同过眼烟云一般的恩宠,只要守着儿子就心满意足,对洗清她冤屈并对安和疼爱有加的纪王妃感激零涕,也听从纪王妃的劝告放下仇恨,不再想着报复金侧妃,决定以后好好陪着儿子过日子。 长生觉得真是诸事遂心,除了必须回京。 要不是纪王妃一再催促她回京过中秋,要不是她还得参加中秋宫宴,要不是维妮姐妹俩的嫁期定在八月下旬,长生简直都乐不思蜀了。 维妮姐妹俩早就和砚儿墨儿定下了亲事,小维许给了年岁较长的砚儿,小妮许给了墨儿,只是以前他们俩一直被明澈和明净派去做各种重要的事情,所以婚期才一直拖下来。 如今他们的事情基本料理结束了,长生才正式提起了这桩亲事。 成亲的时候,明澈给砚儿赐下了离郡主府不远的宅子,明净也给墨儿赐下了离公主府很近的宅子,长生还给两个人都陪送了丰厚的嫁妆和得用的奴才,简直比普通殷实人家嫁女儿还要风光,直让人羡慕不已。 皇庄有公主府的舒适安逸,却没有公主府的各种琐事,不用应付那些时时上门交好拉关系的亲友族人,也不需要参加那么多的喜宴、寿宴、洗三宴、满月宴、乔迁宴、升迁宴、琼林宴等各种各样名目繁多讲究极大的宴席。 她们一家三口毫无干扰地厮守在一起,小锦媛健康成长,越来越乖萌可爱,长生觉得这段时间简直是她穿过来后最充实最快乐也最轻松的时光。 只可惜,她们还是不得不回来了,好在明净答应她秋季去西山的庄子上看红叶,冬季去临潼的庄子上泡温泉。 直让长生想到了温泉水滑洗腻脂,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杨贵妃,忍不住把这段不久以后要发生的旷世不伦之恋讲给明净听,直让明净半晌无语,直说福祸旦夕前路难测,得快活时须快活。 中秋节,明净和长生抱着小锦媛,明澈带着姝儿和怀孕的安阳一起回了祖宅拜见嫡母告祭父亲。 得到爵位和祖产的老夫人心满意足,日子惬意又富贵,看着十分的雍容慈祥。 亲儿子袭了爵,亲孙子成了世子,又有成紫玉和李姨娘帮着打理庶务,其余两位嫡子又各有出息,孙子孙女得她亲自教养也越来越懂事,她在武功郡又恢复了以往在贵妇官眷中众星捧月的地位,整个人看着都年轻精神了许多。 这一次中秋节,赶在长子和三子两家人回来前,她就已经把衣食住行安排的十分妥贴周到。 对襁褓中的小锦媛表现出十分的喜爱,把她嫁妆中压箱底的一件玉佩都送给了小锦媛,对怀孕的安阳安排人照顾的十分周到,生怕她有半点不适,中秋节早上又亲自去家祠告祭丈夫,真象是谢家子孙嫡亲的母亲和祖母一样。 对长生来说,她只要能做好表面上的功夫就行,就象她们一样,何尝也不是表面功夫,谢家需要表面上的母慈子孝阖家和睦,维持住这个虚名就行,何况她相信老夫人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李春桑一直没有明澈面前露面,其他人去告祭祖宗时,怀了孕的安阳不便前去,她方才装扮十分的老气横秋去给安阳磕了头,并送上了亲手做的鞋袜和小衣服等物,领了安阳的厚赏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直到明澈走后方才露面。 成紫玉越发娇媚迷人,隐隐地有了几分当家夫人的派头,气度稳稳地压了林心慧一头。对平空得来的儿子谢锦章十分疼爱,把他养的又健康又活泼,这一次也收了不少价值不菲的见面礼。 而林心慧虽然打扮的十分华贵,却神色黯淡沉默寡言,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样子,饭桌上也只是用心照顾小锦娘,其余好象什么也不在乎了。 李春桑送来的消息,明清虽然不再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纳人,却时时流连青楼楚馆包头牌捧戏子养外室,作派和以前一模一样,就是回到家中也只和爱妾成紫玉在一起,连带对那个平空冒出来的儿子谢锦章也多了几分喜爱。 根本不理会林心慧这个发妻,两人简直形同陌路,还用她见不得人的身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林心慧现在除了嫁妆就只剩下一双儿发可以依仗了。 这个女人曾经为了明清不顾一切,却也仅仅享受了新婚时短短几个月的幸福甜蜜,很快明清就露出了薄情狡诈贪婪好色的本性,两人几乎吵闹打骂了半辈子。 谢承忠为她连命都付出了,她能有今日富贵安稳的生活,应该十分的庆幸,希望她能知道取舍,不要再出什么妖蛾子,否则最终受害的是她自己,还会牵连无辜一双儿女。 谢明清表面上对明澈表现的十分恭敬感激,对明净也十分友爱周到,看向长生的目光也收敛了许多,只是眼睑无力脚步虚浮的样子,明显是酒色财气过度,似乎要把谢家被抄后亏欠的都要补回来。 他曾为了把安阳从谢家逼走,卖力地演出了一场苦追安阳痴迷不已的戏码,安阳见了他一直都是退避三舍,除非不得已,有明清在的场合她基本不露面,也根本不想在祖宅多留,因此中秋节刚过,两家人就返回京城了。(未完待续。) 第514章、惊闻恶耗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中秋节过后,维妮姐妹同一天出嫁,整个公主府热闹非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主子有喜事。 明净直呼亏了长生,长生当年嫁给他时谢家尚未复起,只能一切从简,现在想起来简直寒酸的可怜。 长生却心知肚名,那时她的身份未明,只是一个出身乡野的教养姑姑,如果不是谢家暂时没落,她和明净是绝无可能的,所以她根本不在乎那个寒酸的婚礼,只要明净一心一意待她就行。 秋闱的时候,良生因为学业优秀品行端方,又有德孝公主府举荐,考入了太学,和他一同进京的同乡因为不是高官近亲,考入了更平民化的四门学。 他们俩年少有为,将来自会在京城干出一番事业,良生只待明年开春后妻子儿女一起进京,以后一心一意读书科考光耀门楣。 转眼已是冬天,安阳已经大腹便便了,长生一家三口又去了临潼的温泉庄子,准备住一个月泡温泉,赶在腊月十五前回来准备过年,留下菊香和小喜打理公主府。 纪王妃一天不见小锦媛就想得慌,对他们又要去庄子上小住十分的怨念。 小锦媛已经快半岁了,弯眉大眼粉妆玉琢,十分的活泼爱笑,她已经认得人了,知道爹和娘是谁,知道常见的几个人都是谁,最大的爱好就是贪吃和卖萌。 明净领着驸马都尉的闲职,偶尔还要办差,他回来的再晚也要去看看小锦媛的睡颜方才安心,简直都要疼的心坎里去。 他们这次去庄子上带了太姨娘和周嬷嬷一起去,让她们也泡泡温泉强身健体,等这次回去后,太姨娘就要回祖宅去住了,说是等长生再有身孕的时候她再过来。 第十天,他们在庄子上玩的正惬意的时候,祖宅派人快马加鞕来报丧,说是明清被人害死。 明净和长生大吃一惊,虽然明清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却也死的太突然了。 他们早就预料明清袭爵后不但不收敛,还越发张狂荒淫,终有一天会遭祸患,才提前为锦文请封了世子,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来报丧的只是郡伯府的一个外院小管事,说老夫人已经昏厥过去,二夫人根本不管事,成姨娘抱着小公子只知道哭,郡伯府大乱。 全靠李姨娘和几个管事撑着才搭建灵棚、布置灵堂和派人到处报丧,去吏部和刑部报丧还是郡守大人安排的,好在他来时几个住的近谢氏族人得到消息已经赶去帮忙了。 他还说二夫人听到消息后击掌大笑,说什么天助我也,死了活该,然后就关上院门,自己不出面不戴孝,也不许世子和二小姐戴孝守灵,还每天大鱼大肉地吃着。 还是郡守夫人劝了半天,方才同意世子和二小姐去戴孝守灵,自己却依旧不出面,还每天打扮的鲜艳华贵在院子叫人抚琴给她听。 长生和明净面面相觑,却也觉得没有什么可奇怪,虽说林心慧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明清之薄情寡恩也早以让夫妻俩反目仇敌。 他在世时,林心慧不但丝毫感受不到丈夫的关心和爱护,反而受尽了他的羞辱和折磨,还要时刻担心明清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让她身败名裂儿女无颜。 明清之死正好让她彻底解脱了,以后郡伯府就是她儿子的,她就是富贵尊荣的郡伯府老夫人,她能不高兴吗? 明清一生用尽心思谋算别人,好不容易地袭了爵却不到一年就送了命,还被枕边人击掌欢庆,也实在当得起活该两个字。 至于成紫玉哭的理不了事,长生才不信,经过那么多挫折,这个女人早已心硬如铁,估计除了切身利益和后半生要依靠的小锦章,她不会为任何人难过。 明清死了,她也只是担心自己失去了一个依靠吧,她表现的这样难过,无非是想让老夫人知道她对明清有多么情深意重,希望以后能得到老夫人更多的庇护,不至于在林心慧手里日子太难过吧。 明净询问明清的死因,那个管事却说不清楚,只说事发突然,人抬回来时满身都是刀伤,血都冻在了身上,整个人都僵了,也没有穿衣服,用被子裹着抬了回来。 只隐隐听管家说好象是从一家私娼寮子抬回来的,那天给他净身更衣的人说连子孙根都被人割去了,下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就大叫一声昏了过去,家中又无人主事,还是管家向郡守报了案要求严查,又派人来请明净赶紧回去。 明净和长生方才明白,原来谢明清死在了他欠下的风流债上,否则一个第一次接触的女倌不可能做出那种事,两人绝对旧怨很深。 他贪欲好色却又对女人极为薄情寡恩,喜欢时倒也罢了,一旦厌倦了或者移情了,做事极为刻薄无情,甚至给别人连活路也不留。 能死在那种地方,估计是他对哪个女人做的太过份,对方又是个不肯吃亏的狠厉角色,就用这种过激的手段报仇雪恨。 不论明净和长生心里怎么想的,事情已经发生,明净却不能拖延,他得立即赶回去料理后事,明清身为一等伯,估计得停灵一个月,就让长生慢慢收拾先回京,他随后派人来接。 太姨娘知道消息后十分吃惊,她虽然不喜明清的人品和性子,却也很同情老夫人的遭遇,也十分惋惜丈夫唯一的嫡子英年早逝,还难过地哭了一场。 她本来要和明净一起赶回去,明净却是要骑马的,她只好留下来等着跟长生一起回去,说她要好好劝慰老夫人,以后就在祖宅陪她。 没有了明清这个祸根,长生和明净当然不会限制她想住哪里,只要她高兴就行。 长生虽然遗憾这次没有尽兴,却也得收拾回京了,她身为弟媳妇虽然不需要为大伯子守灵,去也得回家料理丧事。安阳是长嫂,又有身孕可以托辞不去,她却是不去不行了。 三天后,长生觉得实在不能再拖了,就选了一个阳光晴好的日子回去,路上坐累了还能下车走走晒晒太阳,周嬷嬷也把马车布置的十分舒适温暖,生怕她和小锦媛受一点罪。 她们把行程安排的比较松散,每走上一程,就抱着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小锦媛下来走走,免得腿坐僵了。 长生不愿扰民,就没有带公主府的仪仗,带的护卫也不多,乘坐的也都是外表普通的马车,看着倒象是普通的富贵人家的女眷出行一般。 行程过半的时候,长生觉得腿有些僵,想下车走走,周嬷嬷和奶娘在车上看着睡的迷迷糊糊的小锦媛,她就下车了,太姨娘也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了,几个随行的丫头也赶紧下来服侍。 这里刚好是官道旁的一块空地,长满了枯草,看着倒也干净,今日晴好,太阳还有几分暖意,也没有吹风,长生和太姨娘都穿着狐裘披风站在官道旁看地里的冬麦,护卫在一旁警惕地转悠着。 忽然有个女人在喊太姨娘,长生和太姨娘抬起头,却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皮袄的女子在招手,喊着太姨娘,几个护卫拦着不让她靠近。 长生觉得声音十分耳熟,正要问,太姨娘惊讶地说:“是豆黄!我听出来了,是豆黄的声音,她这段时间跑哪去了,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居然是豆黄?长生十分不解。 她们好心还了她的卖身契,又在那种艰难的条件下给了她一笔不菲的银子做嫁妆,她却放着阳关大道不走,非要去庄子上找老夫人,明明已经还了身契,却还要以明净通房的身份留在那里。 她还以为她对明净心思不死,还留着一份绮念,可是后来她却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她和明净还以为她在庄子上过的不好,或者想通了另谋前程去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豆黄手里财物不少,人又聪明能干,长的也漂亮,如果她能想通自谋前程,他们也就放心了,毕竟她从小就服侍明净,也曾照顾陪伴过太姨娘,他们希望她过得好。 还不待她思量,太姨娘已经带着几分高兴对护卫挥手:“是旧仆,让她过来吧。” 长生总觉得有些诡异,豆黄已经近两年没有露面了,明净还打听过她的消息,希望她过的好,却一直没有任何音讯,今天却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而且自己今天回京的消息根本就没人知道,豆黄是如何准确地知道自己出行的消息,还恰好在半路上等到自己?到象是刻意打听过一样。 难道她对明净绮念未消,或者在外面过的不好,又想回来投靠谢家,今天是想博取的太姨娘同情又转回来? 一时心里有些不快,如果是后者还好说,公主府养一个闲人也不在话下,反正太姨娘打算以后长住祖宅,就让她回去服侍,象李春桑一样留在老宅也不是不行。 可就怕是前者,又借着旧情纠缠不休。 正想着,豆黄已经走了过来,还未到跟前就跪倒在枯黄的草上,不顾太姨娘的阻拦,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后,方才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未完待续。) 第515章、不死不休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长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衣着上乘,头戴金钗,脂香粉白,不但没有沧桑感,眉梢眼角反而增添了几分妩媚风情,看起来过的不错,旋及放下心来。 只要过得不错,她就不会纠缠不休,或许真的只是单纯想见见旧主。 只是她是怎么这么巧的找到这里来的?德孝公主大名鼎鼎,稍一打听就能得到太姨娘的消息,她没有必要大冬天的等在这儿呀? 正狐疑间,豆黄已经起身走过来,嘴里喊着公主,就要跪下磕头。 因为心有疑虑,长生一直紧紧盯着她打量着,却发现她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还有些微微发抖,心里顿起警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豆黄却神色一厉举起了右手。 锋芒闪过,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把锃亮的匕首,身旁的丫头惊叫一声护在长生身前。 豆黄却直扑过来,眼看刀子快到跟前,“嗖”地一声,象是箭羽划过长空,豆黄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右肩上插着一支颤巍巍的箭羽。 一个护卫几步腾挪间已经到了跟前,死死地踩在豆黄的背上,让她分毫也动不得。 一阵马蹄疾驰,长生抬起头,是明净! 他沐着阳光策马疾驰,手里还举着一把弓,几步就到了跟前,飞速翻身下马拉着长生上下查看,长生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周围的护卫也纷纷奔了过来,一旁太姨娘吓的面无人色,也上前拉着长生查看着,满面愧疚之色。 护卫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举起来一看,惊呼:“驸马,匕首上淬了剧毒,划伤即死!” 长生闻言心惊肉跳,幸好自己比较警觉,幸好及时后退了几步,又有丫头护在身前,否则后果真的不可设想。 刚刚才放下心来的明净闻言越发惊怒,狠狠踢了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豆黄一脚,满面厌憎:“你这个狠毒的贱人,害死谢明清也就罢了,长生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居然想害她?” 豆黄抬起头来,看着对长生呵护备至的明净,右肩又痛彻心肺,顿时满面恨意:“因为我恨你们!恨你们毁了我的一生!恨你们把我变成这样!” 话音刚落,就因为疼痛和激动昏了过去。 明净厌憎地看了她一眼:“简直不可理喻!” 然后示意一旁的护卫:“给她上点金创药,别让她死的那么快,我有话要问她。” 长生和太姨娘面面相觑,明清居然是豆黄害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明净怎么这么巧在这个节骨眼上赶到? 护卫上前很快卸掉了豆黄的下巴,以防她咬舌自尽,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毫不留情地撕开豆黄的衣服,给伤口上洒了一些药粉,血很快就止住了。 那只箭仍然颤巍巍的留在那里,伤口血肉模糊,血一直在往下流,肩部的衣服都被浸透了,金钗委地,发髻散乱,身上脸上沾满枯草尘土和血迹,整个人十分狼狈地爬在地上。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等情形,还以为他们夫妻俩是仗势欺人的恶霸,这是又是官道,人来人往的,如果有人识破她和明净的身份造谣惑众,处理起来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长生就拉拉明净的衣袖:“把她带回府慢慢说,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明净点点头,让大家挤一挤,腾出一辆马车,把豆黄搬上去,让护卫看着,他依旧翻身上马,一行人又开始出发,这一次,他们路上再没有耽搁,直接驶回了公主府。 长生上了马车后,小锦媛依旧睡得正香,一直守着她的周嬷嬷惊魂未定地问:“刚才吓死我了,想下去看看,又不放心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长生只大概说了是一个谢家旧仆,以前打发了出去,却不知为何记恨明净,从而牵怒到她身上,今天不知怎地打听到了她的行踪,居然半路截住她们想行刺。 因为是旧仆,她们就没有在意,就让她上前一见,谁知却差点遭遇横祸,还好驸马及时赶到拿下了她。 周嬷嬷小声责骂了几句,长生和明净的人品她自是知道,是绝不会苛待身边奴仆的,太姨娘更是心地软善,分明就是恶奴忘恩负义行凶,幸好驸马及时赶到。她当初能被打发出去,肯定是犯了什么错,却怪罪到主子身上。 一行人很快回到公主府,长生一边派人给安阳郡主府和淮安王府送信,一边派人收拾东西,随时准备出发,这一次她打算不带小锦媛,托付给母妃和周嬷嬷。 明净派人请来外伤大夫给豆黄治伤,又猜测着她为何对明清恨到那种地步,简直是活剐了他。想到明清对紫葫做下的事,隐隐猜到了原因,越发觉得他罪有应得。 很快豆黄身上的箭头被取了出来,伤口上了药也包扎了,关到一间生了炭盆的小屋里,派了几个力壮的婆子轮番看着,等她略好一些再问话。 他给太姨娘和长生详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急急赶回府后,发现李春桑和管家还料理的不错,老夫人已经清醒过来,却因太过悲愤一病不起,请了大夫守在府里随时医治,林心慧还是老样子,不管事不出面,成紫玉已经缓了过来,开始理事,所以府里还不太乱。 灵棚和灵堂已经布置好了,谢家几个离的近的近支族人暂时帮忙理事,还有几位能干的女眷帮忙招呼客人,明净回去时已经不时有人上门吊唁。 刑部和吏部也派了官员上门吊唁,并责令武功郡守严查凶手。 明净也查清了事情的经过。 明清袭爵后,一下子从获罪官员成了正三品的勋贵,嫡子又封了世子,简直是一夜之间青云直上,加上家产返还,老夫人和林心慧的嫁妆又极丰厚,忽然间富贵两全,就立即恢复了以往贪婪张狂又好色薄情的本性。 再加上一些商人和官员的巴结讨好,几乎夜夜在外寻欢作乐宴饮召妓。 好在他想纳成紫玉进门时,老夫人与他约法三章,不得再纳妾进门,通房丫头不得超过四个,不许在外有私生子,又严格限制他的花用,所以他在家里倒也规矩。 老夫人熟知儿子的本性,也管不到外面,又有成紫玉每天劝解,还替明清打掩护,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严守约法三章就行,把精力全投到教养孙子上。 明清出事前,听人说起一家私坊里新来了一个艺名沉鱼的女倌,相貌倒也不是什么绝色,但是极为风骚妩媚,床闱中更是花样百出,简直是无比销魂。 听说她每晚只挑一名出手最大方的恩客,然后把各种花样写在纸上团起来,由恩主抓阄,抓到什么晚上就玩什么,一晚上最多只能抓三次,如果觉得不尽性还想增添花样,就要另加钱。 明清听到这个消息怎肯放过,当即抓耳挠腮心痒难耐,立即就有巴结讨好的人主动替他安排好了。 到了夜里明清急不可耐地来到那家私坊,按照要求先抓阄,他抓的是洞房花烛,当即有人起哄说明清运气好,这是最有趣的一种花样,保证十分的尽兴,明清却还不满足,又把剩下的两次都抓了,说是要彻夜风流尽兴而归。 因为他抓的是洞房花烛夜,所以按规定提前不能见女倌,只等在洞房里揭开盖头,于是捧场的人起着哄把他送入洞房就各玩各的去了。 第二天直到半中午,他们俩还没出来,老鸨以为昨夜玩的尽兴累坏了,也不敢打扰。 谁知直到吃中饭时,房里还是没有动静,老鸨有些担心,就亲自叩门,却发现门没有闩,就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准备看一场香艳画面,满屋的血腥味却扑面而来。 顿时大惊失色,立即喊人一起进去,却发现到处都是血迹,如同血人一般的明清全身僵硬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身上未着寸缕。 手脚还被缚得死死的,嘴里还塞着一团巾子,下身几乎被连根剜掉扔在一旁,现场惨不忍睹,而那个艺名叫沉鱼的女倌早已不知去向,积蓄和首饰也全都带走了。 在场的人吓得几乎瘫软在地,老鸨知道明清的身份后几乎吓的半死,赶紧去给官府报案,又派人通知谢府。 官府立即查封了那家私坊,并派了两名仵作细验了尸身,郡守亲自带人把明清包裹了送回谢家告罪,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就哭叫了一声晕厥过去。 明净对老夫人百般劝慰,又安排好丧葬诸事,就赶紧去查看案子情况,得知实情十分不解。 明清虽然薄情寡恩,但对新上手的女人却还是肯花心思和手段哄劝的,他和那个叫沉鱼的女倌只是第一次见面,该花的银子又都花了,他能做出什么事让那个女倌恨成这样?倒象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想到明清以前做的事,就越发怀疑明清以前和哪个女子结了仇,就请人画出了女倌的画像,却大吃一惊,因为画像上的人居然象是豆黄! 他越看越象,想到豆黄不顾他和长生的好意,又跑回庄子上求老夫人做主,后来却又莫外其妙地偷偷跑了,再想到明清的本性和对紫葫做下的事,越发肯定这个叫沉鱼的女倌就是豆黄。 她费力地设下这个局,根本就是为了找明清报仇,明清到底对她做下了什么恶行,让她恨到如此地步?(未完待续。) 第516章、天网恢恢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明净亲自安排了人带着画像分几路去抓豆黄,却不敢把实情告诉老夫人,就连呈到她面前的凶手画像都是做过手脚的。 豆黄曾是老夫人做主非要塞给他的通房丫头,到头来她却害死了明清,他担心老夫人知道后受不住。 一直忙到凌晨方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歇息一会,忽然想到豆黄的本性和对长生的仇恨,顿时打了个寒噤。 匆匆对墨儿交待了一声,拿起以前常用的弓箭,举了火把立即打马出了郡伯府,连夜疾驰直奔临潼。 公主府护卫严密,他倒不担心,他担心的是长生在庄子上或者回京的路上出事,再加上太姨娘一直对豆黄心存怜惜的,如果豆黄利用太姨娘引狼入室,那长生就十分危险了! 他一路心急如焚,恰巧在半路上遇到长生一行,然后就眼睁睁地看到一个背影象豆黄的女人向长生走去,他惊怒交加,又担心喊叫起来反而惊动对方狗急跳墙。 就立即搭弓引箭,一箭正中豆黄右肩,若是稍有迟疑,豆黄那支淬了剧毒的匕首,绝对会伤到人,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太姨娘十分自责,都是她一昧念旧情,一昧心软,才差点被豆黄钻了空子,否则以长生如今的身份,护卫和奴婢重重围护,豆黄根本就近不了前,更不可能行刺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个乖巧体贴的丫头本性居然如此狠毒偏执。 幸亏明净意志坚定,坚决不肯留下她,否则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谁知还会做出什么恶事,想到襁褓中的小锦媛,心里一阵阵后怕,越发自责。 长生也是又惊又怒,一个人偏执到了这种地步,简直不可理喻。 谢明清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真的做下伤天害理的事,豆黄要报仇雪恨也能理解,就象当初她和紫葫也天天盼着明清会遭报应一样。 可她从未做过对不起豆黄的事,当初打发豆黄走时,虽然他们那时手头也不宽裕,还是尽力给她更多的财物傍身,却被她仇恨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难道就因为不肯让她进门跟自己抢丈夫? 简直是个偏执狂!如果她当初肯听从自己和明净的劝告离开谢家,带着那些财物另谋出路,又怎能被明清所害?又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婆子来报说豆黄已经清醒了,刚喂了药和粥,说是想见太姨娘一面,太姨娘却不想再见她,她现在对豆黄又厌又怕,又做不出什么狠事,也说不了什么狠话,索性再不相见了。 明净安慰了她几句,劝她去歇息,就和长生一直去见豆黄。 她曾经因为紫葫的事无比地厌憎仇恨明清,简直天天都在盼他死,如今他自做孽死了,又死的那么惨,也算是解了她和紫葫的心头之恨。 她已经派人去给庄子上的紫葫送信,好让她从此彻底忘记这个恶梦,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豆黄手脚被缚,气息奄奄地侧歪在软榻上,嘴里塞着巾子,看到他们进来立即双目圆睁满面仇恨,嘴里呜呜咽咽地。 一个婆子上前说:“我们一靠近,她就打人咬人,还不停地骂人,我们只好把她手脚缚了,又塞了嘴。大夫交待让她只能趴着睡,她也不肯听,非要坐着。” 明净令她取下豆黄嘴里的巾子,全部出去在外面候着,无比厌憎地看着面前的豆黄,冷冷地说:“明清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活剐了他?” 豆黄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明净要先问她为何要害周长生。 想到明净为了长生对她不念半点旧情,又为了救她毫不手软地朝自己放箭,心中恨极。 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这两个看起来非常般配又非常养眼的人,恨恨地说:“我就是不说原因,你们慢慢猜去!” 她知道明净是一个下不了狠手又念旧情的人,从又是给她请大夫又是让人喂她喝药就能看来,所以她不惧明净会对她动刑。 长生拿起地上掉的一支金钗,应该就是豆黄头上戴的那只,细看却发现是铜鎏金,再看看她手上的镯子,居然是银鎏金,有些不解。 豆黄穿的颇为讲究,身为当红女倌,听说收入极丰厚,别说一支金钗金镯,就是十支金钗金镯都戴得起,就算是只是为了装点门面,也没有必要如此寒酸呀? 心里一动:“赚的那么多,却连一支好钗都不肯置办,你的银子都干什么去了?听说你逃跑时带走了全部积蓄,都藏哪去了?怕是另有什么重要的人都送给他了吧?” 豆黄神色顿变,当即咬牙切齿地说:“不许伤害我的孩子,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长生和明净相视一惊,孩子?豆黄会有孩子?豆黄那么恨明清,难道是他做下的事? 长生冷笑着说:“你居然还生了孩子?不会赖到驸马身上吧?他可是碰也没碰过你一指头,这种事千万别乱栽赃!” 豆黄闻言,象是听到什么奇耻大辱的事一般,满目羞愤,又发觉自己失言,满眼戒备地看着长生。 长生冷冷地看着她:“我们公主府想查的事,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你还是照实说吧,你那么恨明清,却又不肯说原因,想是不想暴露那个孩子的存在的? 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我和驸马的为人你也清楚,绝不会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何况他还可能是谢家骨肉,我们只想知道谢明清都做了什么。 若你不说,我们找到那个孩子后,虽然不会伤害他,却要把他的身世公布出去,让他一辈子背个奸生子之名!” 豆黄咬牙恨道:“你敢!” 明净象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冷笑着说:“真是自不量力,居然问我们敢不敢?你还是快说实话吧,反正你也活不成了。 如果你肯说实话,说不定爷以后心软,还肯看顾那个孩子一二,如果你再隐瞒,等我们找到那个孩子的下落,就把他的身世传扬出去,或者把她交到林心慧手里,你试试看?” 豆黄终于瘫软下来,垂头嘤嘤哭了几声,抬起头又换上了一付悲凄恳求的样子:“爷若对那个孩子肯心存几分怜惜,以后看顾一二,奴婢将来做牛做马报答你!” 她自是知道明净的性子,他能这么说就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也就一定会看顾的。 她哭了一会,开始说起往事。 她被明净和长生打发后,却依然不肯死心,想到了自己是老夫人赐给明净的,就起了心思去找她做主,刚好那时候老夫人没法拿捏长生,豆黄送上门来正和她意,就留了下来。 随后就发生了她被明清污辱有了身孕,明清不但不认账,还要害了她的性命,她侥幸逃出命来匆匆逃出了庄子。 她根本无处可去,除了武功郡对其他地方又人生地不熟的,就偷偷在离郡伯府较远的小巷子里租了屋子暂时住下来,所幸身上财物不少,倒也没有受什么苦。 后来她生下了一个长的很象她的女儿,那段时间谢家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也曾生出把孩子抱回谢家认祖归宗的念头。 可是她是明净的通房丫头,这个孩子却不是明净的,明清又是绝对死不承认,抱回去也是一场羞辱,她受辱也就罢了,幼小的女儿又怎么受得了? 别说谢家不肯认她,就是认了长大后也一辈子背负奸生子之名,因此心中越来越恨。 特别是得知长生和明净夫妻恩爱生有一女,而明清不但另纳爱妾,还承袭了郡伯之位,如今富贵双全儿女绕膝,更是拈花惹草色名在外。 他们都过的越来越好,唯有她和她的女儿最可怜最无辜,心中越想越恨,恨长生的善妒不容,恨明净无情无意,当然最恨的是明清的无耻和狠毒。 女儿越长越可爱,她既怜惜她是自己唯一的亲生骨肉,又恨她让自己蒙羞难堪,还差点被明清害死,就狠狠心把女儿送给了一对不能生养又特别喜欢孩子的夫妇,又送了一笔银子,自己开始踏上了复仇之路。 因为深知明清的喜好,她先去了外地拜一名年老年衰靠带徒弟谋生的老头牌为师,做了她名下不签身契的女倌,正式学着如何做当红名伎。 等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出师,也足以吸引明清的注意力时,就回到了武功郡,又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沉鱼投靠到一家私坊做了女倌。 她深知自己并非绝色,也不再是妙龄,就按师父教的路数剑走偏锋,很快如愿成了名,也如愿引起了明清的极大兴趣。 为了不使明清发觉她的身份,特意针对明清设计了一个洞房花烛的游戏,并想办法让他抓阄时抓了这个,然后明清在不识她真面目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地入了洞房。 洞房花烛夜,肯定要到最后关头才能揭盖头,再加上豆黄做出害羞的样子不肯讲话,明清一直都没有识的真面目。 却也看得出她举止妖娆,肤如美玉,全身上下馨香阵阵,再想到别人嘴里描述的销魂情景,直觉骨头都要酥了。 而豆黄早已提前准备好了一杯加了料的合卺酒。(未完待续。) 第517章、疏而不漏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蒙着盖头的豆黄含羞递上那杯合卺酒,明清看着纤纤素手和一截皓腕,玉镯碰到酒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越发急切难耐,接过来一饮而尽,只盼赶紧拥着美人入帐。 却不料还不等伸出手,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他很快没了意识,扑通倒地并带翻了椅子,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里是专门寻欢取乐的私坊,入了夜什么声音都有,只要动静不是很大,根本没有人在意,还以为他玩的正尽兴。 豆黄不敢迟疑,把晕过去的明清脱的不着寸缕,又捆严实了手脚,塞了嘴,估计他快要醒来时,开始用提前准备好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割他的身皮肉。 等到血肉模糊时,明清终于疼醒了,惊恐交加之时,方才发现面前这个拿着匕首满面恨色血迹斑斑的女人,居然是他始乱终弃差点掐死的豆黄! 心中惊怒交加,惧怕至极,他做下的事自己清楚。 那一夜他为了彻底摆脱可能让他身败名裂的豆黄,就想要了她的命,却最终让她逃出一条命来。 开始他还担心豆黄寻仇,还小心提防一些,后来谢家渐渐复起,不但重新得回了家产和爵位,他还成了勋贵,虽然主要是明澈的功劳,但最终获益的还是他。 人生瞬间青云直上,他又重新富贵双全,每天都有一群巴结讨好的人围着他转圈,回到家还有成紫玉的善解人意和体贴入微,他早把豆黄忘到脑后,就是记起来,也在他眼里贱如蝼蚁,又怎会在意和提防? 却没想到豆黄会为了报仇设下这么一个香艳的局,令他落到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地步。 看着血迹斑斑几近疯狂的豆黄举着匕首恨意昭昭的样子,他心中惧极,想求饶又开不了口,想动又动不了,又因为失血过多又疼又冷又倦,再次昏迷了过去。 豆黄哪肯轻饶他,不但有意弄灭了炭盆,还用水浇醒了他,又开始一刀一刀割起来。 他几近冻僵,疼的浑身抽搐直打哆索,以头撞地百般挣扎,想喊又发不出声音,只用求饶的目光看着她,嘴里还呜呜咽咽地哭求着,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 无奈此时已是后半夜,外面寒风凛洌,豆黄又特意住在靠着后花园的屋子,根本不可能有人走过。 就是有人走过,也对这种声音习以为常,还以为客人玩的尽兴,当然不会打扰。 直到一刀一刀把明清割的全身上下体无完肤如同血人,豆黄还不解恨,索性把他的祸根狠狠地剜掉,明清疼的五官狰狞,猛地抽搐几下彻底晕死过去。 豆黄担心他死而复生,几乎把他的脖子都要割断了,确认已经死僵,方才放下心来。 因为早有打算,她平时的收入都及时换成银票藏起来,身边也只有几样常戴的首饰和最近几天的收入,还有今晚从明清身上得到的玉佩、扳指、腰震、银两等贵重物品,其余衣物皆弃之不要。 她换下血衣,把自己清洗干净,略化了妆,抹黑了脸,涂粗了双眉,用早就准备好的男人大氅把自己包括的严严实实,又戴上了一顶男式皮帽,帽沿压的低低的,藏好那支淬了剧毒的匕首,带上收拾好的财物,紧闭房门离开了。 此时天刚蒙蒙亮,私坊的门已经开了,估计城门也快开了,还没有人察觉,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私坊经常有客人半夜或者凌晨离开,老鸨又严令不许打听客人行踪,所以门房只管进不管出,对出门的客人从来不问。 她穿着男装,裹着大氅,帽沿压的低低的来到大门口,只有一盏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睡眼惺忪的守门人看了她一眼问都没问。 出了门,来到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她迅速出了城,此时城门刚刚打开。 途中换了好几辆马车,又绕了好几个地方,直到确信无人追来,她才找地方脱掉外面的大氅,又洗了脸变回女人。 她把明清的物品和一些首饰全部当成银子,来到了收养她女儿的那户人家,最后一次探望了女儿,身上的财物也全部送给那家,只给自己留下一点零用,然后就进了京城。 她估计明清身死,明净肯定要回去奔丧,趁着他不在刚好去德孝公主府行事。 她早就打听好了太姨娘就在公主府,只要说是旧仆求见,太姨娘一定会见她的,到时就可顺理成章留在公主府,只要一接近周长生,那支淬了剧毒的匕首一定会了她的命。 却没想到她们居然去了临潼的庄子上没有回来,她担心明净回来就没有了机会,就立即赶到庄子,又打听到了她们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京的消息。 于是雇了一辆马车,赶在长生一行之前出发,提前等候在半路上,打算伺机通过太姨娘接近长生,那把匕首只须把她划破一点皮肉,她就报了仇。 千算万算,她几乎都要成功了,却没想到明净及时赶到,一箭穿骨救下了长生。 明净和长生听的感慨不已,明清之死实在是罪有应得,可是豆黄之偏执狠毒,也实在让人咂舌,两人都是是害人害己自投死路。 明净神色狠厉:“贱婢!就算你报复谢明清是应该的,可你为何要冲着公主下手?她又不曾害你,还处处照顾你,你为何要如此对她?” 豆黄闻言却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方才狠狠地说:“她不曾害我?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你怎能把我们之间的旧情忘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她,你能纳了我却不肯碰我? 如果不是她,你怎能狠下心肠逼我离开?我又怎会走投无路去求老夫人收留,又怎会被明清那个畜牲糟蹋,又怎能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如果谢明清该千刀万剐,她周长生就罪该万死!可惜我迟了一步,没有在你赶到之前划上她一刀子! 到那时,任你是高贵美貌还是万千宠爱,也不过和我一样的下场,大不了装一付好棺材罢了!” 明净狠狠的踹了一脚过去:“恶毒的贱婢!简直不可理喻!” 转过头又温柔地对长生说:“她确实该死,留着也是祸患,可她是打小服侍我的丫头,我实在下不了手,不如就把她送到老夫人手里如何?” 长生眨眨眼睛:“你说什么都行,我都听你的!太姨娘现在都不肯见她了,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豆黄却神色大变:“公子千万不要!豆黄宁愿死在公子手里!” 她让谢明清死的那么惨,落到她老夫人手里还不知要被怎样折磨作践,弄不好比谢明清死的还要惨,那还不如一头撞死或者死在明净才里,他顶多给自己一杯毒酒罢了。 长生看看明净,又看看豆黄,前世的观念,让她对滥用私刑十分抵触。 想了想还是说:“豆黄害死的不仅仅是谢家二爷,还是大唐的伯爷,她现在又不是谢家家奴,无论是你还是老夫人都没有资格处置她。 官府现在一定在到处找她,我觉得应该带回去交给府衙按律处置,这样对大家都公平,也免得事情传出去别人说我们对良家子滥用私刑,既不利于名声,又不利于家风,只能供老夫人出出气罢了。 如果有言官或者御史揪着不放,就算不会有实质的影响,但那些人应对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明净内心早就做出了决定,当即点头同意。 豆黄想到阴暗潮湿肮脏的牢房,以及那些恶棍一般的牢头,自己又是个年轻貌美的当红女倌,还是死囚,又没有苦主,会遭遇些什么可想而知。 而她是明净旧仆,就算最后要处死她,临死前这段时间也不会让她受什么苦,从他又是请大夫治伤,又是让人喂她喝粥,还给这屋子生了两个炭盆就能知道,他不会那么狠心地把自己交到老夫人手中。 都是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周长生百般怂恿,这个恶毒的女人迟早要遭到报应! 当即越发用恨毒的眼光瞪着长生,一付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样子,明净大怒,上前欲踹她,长生拉住,讥讽地看着豆黄。 “我们给了你无数次生路,是你自己一门心思往死路上奔,死到临头又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你在我眼里跟蝼蚁一样,搌死你还怕脏了我的手! 看在你以前服侍过驸马和太姨娘的份上,我们会好好给你治伤,也会交待官府让你在牢里不受罪。 至于你的女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会看顾一二,最起码保证她平安长大,就当是积德行善!” 提到女儿,豆黄颓然地垂下头去低泣了一会,然后摇摇头:“不用了,她在那里很好,我也留了很多财物,不用担心什么。 就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养父母的亲生女儿吧,永远都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要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亲娘,更不要知道有那么一个爹。” 是啊,如果一个孩子知道自己是这种身世,无论如何心灵都要蒙上厚厚的阴影,所以不打扰她,让她以新的身份单纯地生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爱护。 偏执狠毒如豆黄,怜子之心也是半点不做假冒的。 第518章、尘埃落定(大结局)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看着形容狼狈,可怜又可恨的豆黄,明净叹了一口气。 且不说从小的情份了,自从有了小锦媛,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了父母对子女的爱有多深,也对母女生离死别的豆黄多了一点同情。 “我等会就要赶回祖宅,衙门那种地方不适合养伤,你就先留在这里好好养伤吧,等好的差不多了,就和公主一起回武功郡,官府那里我自有说辞。 你女儿的事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会一直瞒下去的,到了衙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要清楚,正如公主所言,我们会交待郡守大人不会让你受苦的,你就安心去吧。” 豆黄颓然地垂下头去,神色一片木然。 长生生出了一点同情之心,她不但母女分离,还即将赴死,确实又可怜又可憎。 令人扶着她趴在软榻上好好养伤,又安排了八个力壮的婆子轮流看守精心照料,保证养伤的这段时间不能出任何问题,一定要平安地把她交到官府。 明净不敢耽搁,他要去吏部和礼部正式上报明清的死因,还要递上由世子锦文袭爵的折子,还要去安阳郡主府、淮安王府和裴家一趟说明具体情况,明天一大早就得返回祖宅。 明清是一等伯身份,丧事程序繁琐,估计该到的亲友族人大概都到了,还有每天往来吊唁的官员,大姐一家也应该快从任上赶回来奔丧了,祖宅还不如乱成什么样子。 这些事只能他和大哥出面去做,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太姨娘不肯再等,也要和他一起回去,她这一去打算以后长住,最起码也要等到明年Chun暖花开时再回长安,长生给她拨了几个可靠的丫头婆子,又收拾了一大车吃用一起带回去。 她终是不忍心豆黄带着伤去阴暗潮湿肮脏的牢房,也不顾老夫人将来会不会恨她,硬着头皮等了七天,直到豆黄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才一起回祖宅。 她令人准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让豆黄坐,车上安排了四个力壮的婆子看守着,又有公主府的护卫前后跟随,一行人赶往武功郡。 周嬷嬷和菊香等人全部留下照顾小锦媛,又有纪王妃每天过来看顾,她也没什么不放心,只是舍不得罢了。 临行前提前派人快马加鞭给明净送了信,明净在半路上接应她们,他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临时租了民房,里面安排了人,把豆黄先安置到那里。 为了抓住害死谢伯爷的凶手,这些天到处都是衙役们拿着画像四处搜索,他们稍做了一点手脚,几个衙役就顺利地找到了豆黄,然后正式下了大狱。 听说豆黄已被衙役带走,两人方才放下心来。明净让长生不要担心,他主动向礼部递交了由锦文袭爵的折子,大哥也主动递了折子请罪,一力承担了对明清管教不力的责任。 老夫人知道后也渐渐振作起来,对他们几个也越发亲厚了。 还主动说明澈年过三十无子,安阳身子笨重,就不用讲究虚礼来送葬了,让她好好养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她是绝不会为难长生的。 想到豆黄,长生问:“老夫人知不知道明清是豆黄害死的?” 明净摇摇头:“还瞒着她,豆黄的画像没有张贴出去,只有几个衙役拿着找人,用完要全部收回毁掉,送给她的画像也是做过手脚的,她根本认不出来。 豆黄是她非要塞给我的,结果害人害己,反倒和明清结下了死仇,我担心她知道后受不住,还会记恨我和太姨娘,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明清之死对她的打击已经足够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实情,就让她一直好好地活着,有她老人家看着二房和祖业,我和大哥也能省点心,我们都不想染指那一摊子事。 而且豆黄曾做过我的通房丫头,事情张扬开了对我和谢家的声名很不利,说不定还有人趁机造谣说是我指使豆黄勾引谋害嫡兄的。 明清惨死私坊,被女倌活剐阉割,已经轰动一时身败名裂,再做什么就波及到我们自己,反而不美。 刚才见豆黄时,她却又不放心女儿了,主动把地址告诉我,要求照应一二。 我答应她会暗中关照,如果孩子一直过的很好,我就从不露面,只作不识,如果她过得不好或者有什么事,我就出面照料,保证她平安长大。 她一向信我,也就心甘了,表示愿意隐瞒身份按我说的交待罪行,还求我给她配一种能自毁容颜的药今晚送进牢里,只要她不开口说话,保证谁也认不出她。” 长生叹息不语,自从有了小锦媛,她越发心软,最见不得人家母子分离或者小孩子受苦,她倒也不是同情豆黄,只是怜惜她的女儿不但父母是死仇,还那么小就父母双亡,但愿养父母是真心疼爱她的。 “你事情忙,又是男子不便出面,以后豆黄女儿那里我会派人留心的,你就放心吧。” 两人回了祖宅,老夫人虽然看着苍老憔悴极了,但是精神头却很好,眼中有一种执拗的光芒,长生明白,坚强如老夫人,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倒下呢? 儿子没了,她还有四个孙子,她还要守住儿子的家业将来顺利交到孙子手中,她不能让庶子夺走这一切,所以她要努力地活下去,活的越久,越能多护着孙子一时。 对长生的态度也出乎意料地好,正如明净所说,不但没有嫌她来迟的意思,还带着几分恭谦讨好和真心的感激。 按制世子年满十六才能袭爵,除非再没有没的继承人。而锦文只有十一岁,还有明澈和明清兄弟俩在,所以他根本不够资格。 明澈和明净不但一再推让,还想方设法为锦文袭爵创造条件,明澈还主动让出了正院福禧堂,自己随便挑了一处院子住下,根本没有任何觊觎的意思。 老夫人彻底放下心来,也越发真心感激两个庶子。儿子虽然死了,只要孙子袭了爵,郡伯府这若大的家业还是他的。 锦文今年已经十一,守上三年孝也才十四,那时刚好议亲,等十五六岁就成亲,到时成家立业枝繁子茂,她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心里有了盼头,儿子惨死的悲愤都淡了几分,似乎有一种无穷的力量在支撑着她日益衰老的身体,看样子活个十头八年都没问题,长生也就放下心来。 正如明净所说,她现在还不能倒下,二房还靠她支撑,他们都不想染指二房那一摊子事,所以豆黄的事一定要瞒着她。 听说老夫人不知关起门和林心慧都说了些什么,她居然换上了孝服开始守灵,虽然并没有哭泣难过的样子,也不肯理事和出面接待亲戚,却也说过得去了,外人还以为她伤心过度。 成紫玉似乎也化悲痛为力量了,每天帮着老夫人忙里忙外脚不沾地,只是神色哀凄,人也消瘦了许多,就是做样子也做的非常的象。 到了第二天,衙门派人来报,说是害死明清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就是那家私坊的女倌,已经下了狱,供词也有了,她罪行严重,不需要等到秋后问斩,只待谢家人确认后,上报刑部批准备了就斩立决。 老夫人闻言又咬牙切齿差点昏厥过去,不顾众人苦劝,非要去见凶手不可。 明净就陪她一起去了,阴暗潮湿的女牢里,豆黄衣衫凌乱容颜尽毁,又披头散发遮着脸,不言不语任由老夫人隔着栏杆哭骂,所以直到老夫人哭昏过去,也没有认出来她是谁。 她现在的身份和来历明净早就捏造好了,供词也是捏造好的。 说她是一个外地来寻亲的贫家女子,意外碰到明清后,被他花言巧语养做外室,后来有了身孕,明清不但逼她喝下打胎药,还分文不给把她赶了出去。 她无奈作了私娼,后来攒下了一点钱成了亲,却好几年无子,后来查出是当年那一碗打胎药不但让她失去了孩子,以后还不能再生养。 丈夫一怒之下休妻另娶,她无奈重Cao旧业,后来听到明清成了伯爷,再看到自己的处境,心中更恨,一心想要报仇,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事情查清后,舆论几乎一边倒的谴责明清欺辱民女始乱终弃,如果不是明清死的太惨,估计都有人请命要求放人。 老夫人整日哭骂不休,整个人又陷入崩溃状态。 还好谢明珠一家及时赶了回来,苦劝了几天后,她对此事不再提及,只想让明清尽快入土为安,让锦文尽快袭爵。 明清安葬后,尘埃落定,亲戚各自离去,长生和明净也回到了京城,明澈陪了安阳几天后回到了任上,谢明珠一家回裴家小住几日,走动了几家亲戚后又赴任去了。 三个月后,锦文袭了爵,成为大唐最年轻的勋贵,老夫人成了郡伯府的太夫人,林心慧成了老夫人,成紫玉成了老姨NaiNai。 谢太夫人精神越发矍烁,把郡伯府诸事料理的井井有条,对孙子的教养也越发上心,成了郡伯府真正的当家人。 刚开Chun不久,果真如同明澈预言的那样,青黄不接快要饿死的鞑子大肆南下抢东西,李世民钦点明澈为平西大将军,一举把他们打回草原深处,好几年都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南下攻战。 李世民大喜之下论功行赏,明澈被破格提拔为正四品的郎将,他又主动提出要为大唐守卫边关开疆拓土,愿意放弃京中的繁华富贵生活。 满朝都为他的忠心感动,刚好现任的潞州大都护金天狼病重,几个儿子都不成器无人接替,潞州是军事重地,必须有极有份量的大将阵守。 明澈当年四处征伐战功赫赫威名远声,对外敌极有震摄力,又正当年富力强,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而且金天狼就是金侧妃的胞兄,安阳郡主的亲母舅,如果另派别人接任,金天狼未必肯甘心交权,但明澈是他的外甥女婿,他不但会心甘情愿交出兵权,还会用心扶持明澈一程,所以明澈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李世民普破格封他为潞州副都护,等交接之后就接替金天狼之职,正式成为镇守一方的大都护。 五月榴花照眼明,安阳如愿生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儿子,深得锦姝的喜爱,明澈特意从潞州赶回来看望妻儿,并说服安阳等孩子大一些就一起去边关共赏塞外风月。 妻子在世时,一直期盼将来带上儿女和他一起去长驻边关,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共赏塞外风月,还说要和他同乘共骑纵马奔腾,只可惜她的心愿永远满足不了了。 她的来历和从小接受的那种观念,一定不愿意姝儿将来困守小小的内宅,所以他打算带女儿一起去。 一来她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了,二来他要趁女儿尚未定亲,让她享受几年自由自在的生活,三是他改变了希望女儿留在长安城的想法,决定尊重她的选择。 因为明澈一事,李世民对戍边大将的家眷必须留京为质的规矩深觉不合情理,就去掉了这个规矩,所以明澈可以合乎情理的带家眷赴任。 小锦媛也快一岁了,正处于呀呀学语和蹒跚学步时,十分可爱也十分闹人,明净决定践行诺言,带着妻女去远游,长生非常兴奋和期待,正要整装出发时,却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 她又高兴又沮丧,直呼这个小捣蛋鬼来得不是时候,肯定是个儿子,女儿才没有这么不贴心。 明净却欢喜极了,干脆进宫面圣领了一份差事,打算常留京城,说等要长生至少生下两儿两女,他才辞去差事陪她同游天下。 长生郁闷至极,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受孕,这个时代也有一些不利生养的药,却大都寒凉极伤女人身体,她自己不愿喝,明净和纪王妃也坚决反对她喝药。 两人甚至还说让她能生尽管生,孩子生在公主府就是掉进福窝中,又不是养不起。 想到可能一辈子都在生孩子养孩子,长生万念俱灰,难道她要这么一直生下去?说好的周游大唐呢? (大结局,后面有一集番外) 番外:那年初嫁时 - 退役宫女 - 锦瑟华筝 犹记那年初嫁时,他对她是可有可无的。 她只是一个无奈的替代品,是父母最终给她选的妻室,为了替谢明清和林心慧遮羞被临时拉来充数的。 别人同情他本应娶嫡女,结果却成了庶女,本能得到林家几乎全部家产做嫁妆,到最后却只有临时匆匆拼起来仅能充门面的嫁妆。 他却觉得无所谓,因为他只是记名嫡子,他本身也是庶子,觉得两人相配刚好,免得那些自诩高贵的人觉得不般配,对尚过门的妻子也就生出了一些同病相怜之情。 也因此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她好,哪怕是做戏,也要做一对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只要她不是太过不堪,他就一定要和她白头到老。 至于嫁妆,他还真没放在心上,他一个堂堂的男儿,难道要靠妻子的嫁妆过活? 他征战几年立功无数,也发了无数无主的横财,田产铺子金银宝物一样不缺,除了一部分交给了嫡母和莫姨娘,大部分都成了他的私产,后面发财的机会还多的是,让明清得意无比的嫁妆,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在看到妻子那份廉价粗劣明显是用来充门面的嫁妆,他越发同情她。 听说她年幼丧母,林父根本不太在乎这个女儿,以前有祖母照应着日子还好过些,祖母去世后,林父也相继去世,嫡母对她十分苛责,年过十七尚未定亲,更别提给她准备嫁妆。 她的祖母和自己的祖母自**好,年幼时曾随着祖母去林家走动,也曾见过林心怡一面,印象是一个白净秀气又胆小的女孩子。 她的祖母言语中对这个庶出的孙女颇为怜惜,说要替她早做打算定下亲事,如果不是因为庶出的身份,估计当时是要把她许给自己的,而不是那个林心慧。 两人终究还是有缘,要不然也会真做了夫妻,暗暗发誓就是为了堵别人的嘴,他也要好好待她,珍惜她,除非她太过不堪,他一定要好好地和她过一辈子。 他敬完酒送走宾客回到洞房,年少热血的他酒气上涌,暗暗期待着妻子的模样,却在洞房门外听到她说:“不要急着端下去,我还没吃饱呢!” 一个中年妇人,其实就是陆嬷嬷劝说道:“我的好小姐,你今天是新娘子,可不能吃太饱了,垫垫底就行了,免得失态!” 然后她扑嗤一声笑了:“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失态了难受的是别人,吃不饱受罪的却是我自己,再说了,仓廪实而知礼仪,吃饱了才能心情好。 否则我因为饿肚子苦着脸,夫君不以为我是天生苦瓜相,也会觉得我嫌弃这桩亲事,这不是自找不快吗?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让我再吃两块吧Nai娘,我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两个鸡蛋和两块点心,快要饿死了,现在才亥时初,离明天的早饭还早着,难道夫家穷的要让我刚进门就饿肚子?” 他在外听的实在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然后跨进去,看到他的新婚妻子林心怡一只手把盖头撩起一角,只露出一张小巧的红唇在吃点心。 听到声音不对大概猜到什么,慌忙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又放下盖头正襟危坐子。 他忍住笑意,不去理会满屋的丫头婆子尴尬的神色,吩咐道:“刚才在席上只顾着喝酒,没怎么吃,现在饿的慌,你们去吩咐厨房做几份小菜和宵夜,再做一碗醒酒汤。还有,先把热水抬上来,我要先洗漱了。” 然后走到蒙着盖头正襟危坐的妻子身边,用称杆挑开,看着那张温婉秀美的容颜,松了一口气,又伸手抹去她嘴角的点心沫子,亲手取下她头上沉重无比的凤冠。 戏谑地说:“只露出嘴吃东西多难受呀?这样吃才好,我叫了一桌子菜,等会我们慢慢吃!” 本以为她会不好意思,谁知她却双轻抚额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眨眨眼睛说:“谢谢你啊,这个凤冠实在太沉,我也几乎饿了一整天,真想好好的吃一顿。” 她的落落大方和笑容潋滟反而让明澈不好意思了,只好掩饰地让人打水替他们沐浴,今天已经累极,真想好好地吃顿饭倒头睡去。 却不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看到这个素不相识却要生活一辈子的男人不但俊朗养眼还细心体贴,又是位高权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才刚刚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运气真是极好,所以忍不住笑了。 两人沐了浴,换上常服,清清爽爽舒舒服服地用饭,他安排的饭菜清淡又美味,十分合她的口味。 看着她洗净铅华,容颜清雅如荷,舒适又随意地坐在他对面,吃的又香甜又斯文,既不故做娇羞又不刻意摆谱,让人身心平和安宁。 他忽然有了一种两人已经认识好多年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妥贴很舒心,也忽然真的生出了一种要和她过一辈子的感觉,甚至庆幸原先定下的妻子被谢明清抢走了,似乎眼前这个女子更适合他。 而且无论眼前这个女子他喜不喜欢,与他合不合适,他都下决心要好好待她,要和她相敬如宾,要和她过一辈子,何况他发觉初次见面,他对她的感觉很不错。 喜欢她温婉秀美的容颜,喜欢她大方从容的样子,喜欢她眉眼弯弯的笑脸,以他的身份,早已见惯各色美女,却都没有她让他感觉舒适安心,甚至期待与她共度一生白头到老。 想到她嫁给他的原因,他甚至想,也许这就是缘份吧,他不争不抢,上天却也没有薄待他,他真的想好好待她,而不是假装好好待她。 用完饭菜,收拾妥贴,丫头和婆子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把一片艳红的洞房留给他们俩。 她静静地坐在床头,抬眼看着坐在身侧的他,双颊艳红,原本的水中清荷变成了灼灼桃花,咬着红唇试探着说:“今天我们都很累,能不能早点歇息?等明天再洞房花烛?” 她抬起头仰视着他,不但容颜如花,红唇如樱,还露出一截雪白纤柔的脖颈,想起替她抹去点心沫子时,触手滑腻软嫩的感觉,顿时心里直痒痒。 那时他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想,或许和她白头到老是一件不错的事。 一向在外人眼中不苟言笑的他忽然起了戏弄之心,轻咳一声正儿八经地说:“我也体谅娘子劳累,可是娘子忘了,明早母亲要派人来收贞节巾子,到时如何交差?所以只好辛苦娘子了。” 她没有想到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露骨的话来,他到底是有意使坏,还是天然呆? 看着他灼热起来的眼眸,她颊若流霞,很想别过头去,他却欺身过来,抬起她的下颏,双唇压了下来。 她前世是爱过一场的,所以是知道男欢女爱是怎么一回事的,内心却还是涌起了淡淡的娇羞和惶恐。 有些诅咒这古代的婚姻制度,这可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子,忽然间就要亲密如此,没有意外的话还要生儿育女共度一生,这也太不尽人情了。 很快,她就顾不上胡思乱想了,帐外烛影摇红,她身上的束缚已经三下两下被除尽了,娇颜如花,玉体横陈,甘甜柔美,他开始全力采撷了。 第二天早上,她晨睡刚醒,晨光朦胧,满帐暖红,发现自己不着寸缕地躺在同样不着寸缕的他怀里,想起昨夜的种种情形,双颊通红,经过这洞房花烛夜,他们以后算是恩爱夫妻吗? 再看着身边的俊朗儒雅的容颜和长期习武征战的强健身体,只觉不可思议。 为何她的内心居然不反感与一个全然陌生和男人如此亲密无间? 是因为这个男人太养眼,还是她前世太缺爱?她到底是无从抗拒,还是顺水推舟? 想到昨夜两人做了真正的夫妻以后,他揽着自己喃喃地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希望我们能好好地过一辈子”,只觉顿生一种心安的感觉。 想到生离死别的妹妹,又觉心痛难耐,锦姝,姐姐这也算是找到良人了吗?你在我们那个世界到底过的怎么样?现在是孑然一身还是已经找到了能够终身依靠的人? 胡思乱想了一会,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仔细端详着他,乌发如墨铺陈在大红的鸳枕上,长眉如剑,鼻梁如峰,嘴唇棱角分明,心中暗叹,长得可真好,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那紧蹙的双眉。 谁知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缓缓睁开了眼睛,温和地看着他,原来他醒了,她羞的满面通红,他却紧紧的搂住了她,双唇却再次压了下来,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索取着。 正难分难解之际,有人轻手轻脚进了里屋,在帐外轻喊:“大公子,大少NaiNai,该起床了,等会还要敬茶。” 是她的Nai娘陆妈妈,想到仅一帐之隔里面Chun光无限,她羞的直把他往开推。 他却沉着声说:“你们先出去,把热水送进来就行。” 她觉得这样对Nai娘有些无礼,欲出声止至,他却再次堵住了她的嘴。 很快有人送了热水进来,然后轻声出去掩上门。 他方才松开她,附耳轻言:“我们下去洗洗就起床吧,今早要敬茶。” 她含羞应了,两人匆匆清洗一番穿好衣服,方才喊人进来收拾,陆妈妈领着两个举止利落的嬷嬷进来了,行了礼说:“这两位是夫人派来收巾子的。” 明澈点点头,两个婆子自去揭开被子,收取了那个沾染了血迹和污痕的白巾子,躬身向林心怡道了贺,就告辞复命去了。 这也要道贺,林心怡咬着嘴唇忍住想笑的冲动,明澈含笑瞥了她一眼,两人洗漱过后,又吃了一小碗补身体的燕窝粥,携手一起去福禧堂认亲。 看到她有些紧张,他侧过脸,温存地注视着她:“等会不用怕,有我呢。” 她忽然觉得无比心安,是啊,她有他呢,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全文完)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