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替嫁新娘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湖心亭,亭周纱帘轻垂,清风拂来,摇曳生姿。 又一次逃跑以失败告终,她被他捉了回去,盛怒的他将她抵在亭内榻上狠狠蹂躏。 交颈缠绵间,她拔下发簪往颈间刺。 连她都不知要刺自己,还是刺他。 男子迅速钳住了她纤细的皓腕,铁钳般的手稍一用力,她手中的发簪应声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想杀我,花瑜璇,你没这个能力。” “想杀你自己,你得先过问我。” 分明是朗朗动听的嗓音,所含冷意令她遍体生寒。 猛然惊醒,花瑜璇惊惧连连。 梦中女子名唤花瑜璇,与她同名同姓,也正是她昨日所看小说中恶毒女配的名字。 莫不是因名字一样,令她夜有所梦? 更匪夷所思的是,眼前似罩着红盖头,想伸手去揭,手却不听使唤,垂眸竟见自己穿着嫁衣…… 难道还在梦里? -- 夜色深浓,华灯通明,满院喜庆。 穿过红绸高挂的游廊,裴池澈一撩喜袍,迈步进了新房,眸光清冷一扫。 喜婆会意,带着仆妇与陪嫁丫鬟行了礼,退了出去。 门扇吱呀轻掩,室内静谧,偶有龙凤喜烛发出的噼啪声响。 裴池澈坐去了拔步床沿,执起一旁的喜秤。 身侧床褥微陷,无形的压迫感莫名传来,花瑜璇正腹诽梦境太过真实,忽然头上红盖头被挑了去。 烛火明照,彼此皆一怔。 裴池澈连忙起身,手中喜秤掷下,略带审视的眸光居高临下地在她身上停留一息:“怎么是你?” 眼前男子生得极好。 长如流水的鸦青墨发高高束起,凤眸清冷狭长,姿容如玉悦目,周身矜贵华然,是那种让人屏息的俊美。 花瑜璇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脱口唤:“姐,姐夫?” 适才不听使唤的手脚渐渐有了知觉。 “你姐呢?” “我姐,我姐……” 花瑜璇悄悄用劲拧了把自个大腿,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眶登时泛了红。 太疼了! 不是梦! 她难道穿了,穿成了书中恶毒炮灰女配? 脑中涌起原身些许记忆片段,姐姐逃婚,父母让她替嫁,起先她不肯。 父母这才说姐姐被京中贵人瞧上,今后他们家能攀上皇家,就靠姐姐了。而今只能暂时委屈她,更何况两家结亲,本就是她闯祸所致。 父母还说裴池澈心里只有姐姐,她替嫁后,他决不会对她如何。 等姐姐当稳了皇子妃,定能轻松将她带离裴家,今后给她寻一门极好的亲事。 原身真信了,同意替嫁。 这与书中描写一致。 裴池澈眉峰微蹙,嗓音泠泠清越:“她逃婚,你替嫁?” 花瑜璇点了点头。 “你愿意?”他又问。 想到书中恶毒女配在替嫁后落得个被剁碎了喂狗的悲惨下场,花瑜璇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一般。 “既不愿,还替嫁,蠢的么?”裴池澈抬步往外,“随我来。” 是啊,原身这般,怎么当恶毒女配的? 花瑜璇身形一颤,扶着床沿起身,腿脚却迈得不畅。好在几步后,大抵是身子与她的灵魂融合了,走得利索起来。 说起恶毒,书上有写—— 那年,花家宴请裴家,原身害得他从高处摔落,摔断了右手。 为表愧疚与补偿,父母提议两家结亲,将闯祸的她许给裴池澈。 裴家瞧不上恶毒的她,选了姐姐。 至此她落得个恶毒的名声。 那一年,她九岁,姐姐十一岁,裴池澈十三岁。 此后,原身每每与他照面,总会唤他姐夫,裴池澈从未给过好脸色。 原身也不在意,庆幸今后嫁他的不是自己。 哪承想,她花瑜璇在原身替嫁当天穿来了! 嫁他的是她! 一颗心登时哇凉哇凉的。 裴池澈进了书房,铺开宣纸,见她跟进来:“你替嫁非本意,我亦不愿娶你,今日毕竟拜过天地,放妻书该写。” 马上就要自由了,只要他放她走,她就不会落得原身那般悲惨下场。花瑜璇面上有了笑意,脑袋点得也轻快:“嗯,你说得对。” “你来写。” 裴池澈左手拿起狼毫笔递给她。 花瑜璇一怔:“可是放妻书不都是男子写的么?” 所谓放妻书,顾名思义,那就是丈夫放妻子离开所书。 哪有让她写的道理? 她不提还好,一提…… 裴池澈睨向她的眸光顿时变得冷戾,眼底似寒潭般森冷阴沉,瞬间凝起冰霜。 冰霜似刀。 吓得花瑜璇身形一抖,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臀部撞到边桌这才停下。 小姑娘怯生生的,到底才及笄。 裴池澈收回目光,转了转右手手腕:“你怕我?” 修长的右手手背上有条疤痕甚是可怖,不仅如此,手似乎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你该怕我。” 他拉起袖子,白皙的手臂上赫然也有一条疤。 “全都拜你所赐。” 说话间,凉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笑意。 花瑜璇唇瓣紧抿。 书中他恨她,因她害他摔断了右手,即便及时医治,还是落下残疾。 一手好书法,一手好丹青,自此失去。 更弄不了弦,抚不了琴。 他曾尝试左手写字,日夜刻苦,却练得连右手的百分之一都不到,时日一长便弃了。 念及此,她忙从他手中接过笔。 “我写我写,你说我写。” 距他摔断手已过去六年,这六年里,他对她的恨意与日俱增。 在他恨到起杀心前,赶紧拿了放妻书走人才是正道。 便听他叙述,自个润墨书写,一刻钟后,篇幅不长的放妻书一式两份写罢。 “我已签了我的名,你的大名该如何签上?” 问的嗓音很轻,狼毫笔也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他左手签个名应不成问题吧? 少女指如葱根的细白玉手捏着笔杆子…… 裴池澈负在背后的右手不自然地捏了捏拳,左手伸往毛笔时,半道取了私人印章分别盖在了落款处。 花瑜璇搁下狼毫笔,将其中一份放妻书给了他,自个收一份:“总算是成了。” “尚未。” “什么?” “需会及诸亲,由双方亲属作为见证人一同签押,再去官府备案,方可生效。” “那怎么办?” “时候已晚,明日罢。” “也好。” 话落,见裴池澈率先抬步朝新房方向,她心里咯噔一下。 今夜不会横生枝节吧? 长夜漫漫,万一…… 第2章 有无圆房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虽说放妻书已写,心里却不踏实,跨进新房后,她再也挪不了半步。 裴池澈淡淡觑她。 花家两姝,花悠然与花瑜璇。 一个清丽秀雅,一个昳丽无双,名声却有着天壤之别。 眼前的她既是替嫁,身上嫁衣应是花悠然的,腰身明显宽松,反倒衬得她纤腰易折。 就是恶毒得过分,白长了一副雪肌玉貌的好容色。 见她仍杵在门口,这才淡淡解释:“我取被子去偏房睡。” 娶妻前,卧房装潢过,里头一应家具皆为新置。 他原先所用家具搬去了偏房。 此刻要睡偏房,就差床上所用被褥。 花瑜璇终于松了口气:“多谢。” 音色娇柔。 裴池澈眉宇微动,未多作逗留,取了被褥与换洗衣裳,袍角微扬出了新房。 --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 庭院仍是喜盈盈一片,洒扫下人已在忙碌。 嬷嬷领着一众仆妇过来,叩响了房门:“五公子,五少夫人,该起了。” 昨儿夜里,花瑜璇辗转反侧,实难入眠。 一则是自己穿越之事匪夷所思,想多了便没了睡意;二则是床上所撒的“早生贵子”委实多,收了半天;三则是认床。 凌晨才睡着的她此刻仍处于睡眠中。 屋外,嬷嬷又敲了敲门,笑盈盈道:“两位主子新婚燕尔可以理解,但也别误了敬茶的时辰。” 偏房内的裴池澈闻声出屋。 嬷嬷见状吃惊,新房门紧闭,五公子身后的偏房门却大敞。 难道昨夜新人并未睡在一起,亦或者前半夜睡一起,后半夜分开睡了? “花家陪嫁丫鬟何在?”裴池澈清冷出声。 “来了,来了。”两名穿着桃粉色衣裙的丫鬟小跑着过来,双双拍了门,“小姐该起了。” 嗓门颇响。 房中花瑜璇翻了个身,咕哝一句:“扰人清梦。” 想起今日要做之事,猛然坐起下床,捞了嫁衣披上,打开了门。 嬷嬷惊讶不已:“你,你是花家二小姐?” 她见过花家大小姐,清丽温柔,哪像眼前的女子小小年纪就生得一副狐媚勾人样。 “花悠然逃婚,她替嫁。”裴池澈淡声。 “敢问公子与她有无圆房?” 闻言,裴池澈轻咳一声:“不曾。”微顿下吩咐,“你去如实禀明便可。” “是。” 嬷嬷屈膝为礼,带着仆妇们脚步匆匆地离去。 花瑜璇在丫鬟的服侍下穿戴妥当,随便用了点早膳,便随裴池澈去往前院厅堂。 他们到时,原本等着新人敬茶的众人齐刷刷挪去眸光。 中间主位上坐着两位老人家,一个颇具威严,一个还算慈眉善目,想来便是裴老太爷与裴老夫人,正是裴池澈的祖父母。 下首两边坐着几位爷与夫人。 花瑜璇打量一瞬,正暗忖该如何开口提放妻书签押一事时…… 裴大夫人出声:“论家世,咱们裴家是伯府,池澈父兄守卫边疆正建功立勋,池澈姑母颇受圣宠。花家哪来的底气竟敢替换新娘,此事花家必须给裴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花瑜璇身旁的丫鬟着急解释:“我家大小姐逃婚,老爷派人连寻三日不得,情急之下才让二小姐替嫁。” “主子不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裴大夫人扫了丫鬟一眼,视线落回花瑜璇身上。 “要知道我们裴家原就瞧不上你,这才选了你姐姐。如今倒好,竟代姐替嫁,你就这么想嫁过来?” 裴老太爷有三子,依长幼名为裴海、裴彻与裴彦,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女进宫为妃。 裴海袭爵成了伯爷。 适才说话的裴大夫人叶氏便是裴海正妻,现如今裴家的当家主母。 她身形微微发福,虽说面庞圆润,却丁点都不谦和,一瞧便是个不好相与的。 “我不想。” 花瑜璇娇软的嗓音含了铿锵之意。 要让她选择,她不会同意替嫁。 “听听,还敢犟嘴。” 叶氏连连摇首。 她身后立着的冯姨娘插了嘴:“花家用鱼目代替珍珠嫁过来,委实不将裴家放在眼里。整个樊州城都知花二小姐名声不好,此刻一瞧,果然如此。” 花瑜璇一怔。 眼前的妇人柳叶眉,鹅蛋脸,应是裴海的妾室冯姨娘。 身为姨娘,重要场合自然没有落座的资格。 但书中写她时常殷勤伺候在主母身侧,以奴婢自居,此刻主母发话,她自是会帮腔。 就在花瑜璇将此人对上号时,冯姨娘冲一貌美妇人福了福身:“二夫人得了这么个儿媳,往后该不省心了。” 裴家共三房,裴池澈出自二房。 二爷裴彻如今远在边疆,就连儿子成婚都无暇归来。 二夫人姚绮柔面容柔和婉约,此刻面对曾经害儿子摔断了手的少女,她长长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见二夫人不接话,冯姨娘面上下不来,矛头便对准了花瑜璇:“我家伯爷很快要升爵,到那时,我家伯夫人便成了侯夫人。方才你那般语气与伯夫人说话便是不该,她好歹算你伯母。” “我方才语气并无不妥。”花瑜璇嗓音淡淡,荷包内的放妻书也取了出来,“替嫁并非我能决定,昨儿夜里,我已与姐夫……” 适才面色平静无波的裴池澈俊眉几不可察地一蹙。 花瑜璇暗叹原身的习惯太过强大,继续道:“我与五公子已商议妥当,还望裴家诸位长辈做个见证,见证我与五公子的婚事就此作罢。” 听她要和离,众人惊诧。 就这时,有下人高兴跑来:“京城来圣旨了,京城来圣旨了!” 叶氏望向花瑜璇,含笑道:“听听,裴家升为侯府的圣旨来了。池澈父亲身为将军战功赫赫,你父不过是位刺史。你与池澈即便要散,也得是他休了你,何来和离一说?” 在樊州城,裴家敢称第二,没有人家敢称第一。 就连花父身为樊州刺史,很多时候都得看裴家脸色行事。 “此刻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说实话,二房娶个什么样的儿媳真与她无关。 若能看二房整日乌烟瘴气,那才叫舒坦。 “多谢伯夫人提醒,我不后悔。” 花瑜璇嗓音清浅。 书中京城来圣旨是原身替嫁两个月后的事,且…… 那圣旨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3章 晴天霹雳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莫非此圣旨非彼圣旨? 但倘若圣旨是同一道,只是提前了两个月,那她必须先拿到裴家人作见证的签押才好。 念及此,趁裴家人在议圣旨之事,她凑近裴池澈,没想到裴池澈往边上走了两步。 她只好跟过去,急道:“我有话说。” 裴池澈这才立着,算是勉强允许她靠近他的身体。 “伯夫人意在让你休我,要他们在放妻书上签押怕是难了吧?”花瑜璇压低声。 少女离他颇近,略一垂眸,他便能瞧见她那莹白如玉的颈子。 纤细白腻。 晃人眼。 裴池澈蹙眉撇开目光:“无妨,祖父祖母还有母亲这边应能顺利签押。” 更要命的是,似乎有一股清雅的香味袭入鼻端。他只好不动声色地略略侧了侧身体,尽可能地离她远些。 花瑜璇闻言一喜,怕夜长梦多,忙问:“能否请他们此刻就签?” “可以。” 裴池澈当即命人去取笔墨。 此刻的裴海正在问下人:“圣旨到了哪了?” 下人喜盈盈答:“已在城中,小人快跑着回来的。” 在座之人面上皆有喜气。 裴家要从伯府升为侯府,圣上大抵还会让他们举家进京。 如此重大的消息就该阖府上下都来见证,裴海吩咐下人去将所有人喊到前院来。 冯姨娘得意地笑:“相信要不了多少时辰,伯爷就成侯爷了,咱们裴家门第又高了一层。”视线轻蔑挪向花瑜璇,“某个女子切莫不想和离了。” 花瑜璇不理会她。 不多时,笔墨送到了裴池澈手上。 “祖父祖母,母亲,我与她不该成夫妻,还望你们准允。” 裴池澈取走花瑜璇手上的放妻书,连同自己那份,一同呈至祖父跟前。 裴老太爷扫了眼:“当真要和离?” “是。” 裴池澈与花瑜璇异口同声。 冯姨娘嘀咕:“要我说早些签字,省得她后悔。” 声音虽轻,但在场之人都听见了。 叶氏端出关切:“池澈,往后由伯母帮你把关,定能娶个极好的。” 嘴上这般说,心里却鄙夷得很,眼前这个花家的草包恶女与裴池澈凑对才最好。 裴老夫人颔了颔首,问二儿媳姚绮柔:“你怎么看?” “孩子们的事,他们决定便好。”姚绮柔嗓音淡淡。 于是乎,裴老太爷与裴老夫人,还有二夫人姚绮柔皆在放妻书上签了字。 花瑜璇悄然吐了口气。 裴家已然同意和离,那么父母让她替嫁一事也算有了了结,既如此,回花家要父母签字应该简单。 至于官府盖章,父亲是刺史,有他的面子在,府衙管婚姻户籍的官员定不会为难。 她浑身轻松起来,将放妻书仔仔细细叠好揣进荷包。 陆续有裴家的公子小姐与少夫人到来,其中几个见新娘不是花悠然,疑惑发问。 在听说花瑜璇替嫁又和离一事后,嘲讽声四起。 “真不知所谓,这么好一门亲事非要和离。” “替嫁也算她沾了光,和离只会后悔。” “咱可不给她后悔的机会,与咱们五哥相配的往后唯有京城贵女了,她就躲被窝哭去罢。” 花瑜璇正想着如何将嫁妆拿回去,压根无暇理会他们。 倏然一道高唱传来:“圣旨到——” 裴家主子们忙从厅堂挪步,到前院空地时,下人们早已规矩整齐等候。 冯姨娘走到花瑜璇身侧,阴阳怪气地道:“放妻书都签了,还不走么?还是说想听听圣旨,好反悔?” “你放心,我不会反悔。”花瑜璇清浅笑了,“经你一说,我还真好奇圣旨内容是什么?” 不是她此刻不想走,而是万一圣旨是抄家罢爵的,她一走,她的嫁妆极有可能被一并抄没。 她得确保嫁妆安全。 影壁处,钦差阔步而来,手上托着一道明黄圣旨,身后跟着的竟是乌压压百数人之多的官兵。 见状,花瑜璇肯定此次来的是抄家罢爵的圣旨。 哪有升爵的圣旨需要用武装护送? 一个年轻女子道:“姨娘快别说了,咱就让她留着听听圣旨,也教她长长见识。” 另有女子出声:“是说呢,让她见证咱们裴家的荣耀,多好。” 叶氏颇有得色:“确实如此,此等荣耀也就咱们裴家有,花家是没有的。” 听着冷嘲热讽,花瑜璇唇畔溢出淡淡笑意。 不知这些人听到圣旨内容后,嘴脸会如何变幻,她是真好奇。 “都别吵了。”裴海喝斥。 目下任何事都没有他加官进爵来得大。 裴池澈眼眸微眯,行至祖父身侧:“祖父,圣旨或许有异。” 裴老太爷有些老眼昏花,待瞧清了,也觉出了不对味,连忙轻声问长子:“阿海,怎么回事?” “应是圣上器重。” 裴海满面喜气,如沐春风。 “跪——” 随着一道高唱,裴家众人纷纷跪下,唯独花瑜璇立着。 钦差视线挪向她。 花瑜璇只好跟着跪下。 就在不少人激动竖起耳朵时,钦差朗声宣读:“……裴家与京城逆贼勾结,结党营私,今判褫夺爵位,严搜抄家,流放五千里……” 裴家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闻。 “是什么?圣旨说什么?”叶氏脸色骤变,紧紧抓住丈夫的手臂,满脸的不敢置信,“夫君,不是说你要成为侯爷了吗?” 裴海紧紧盯着钦差手中那道明黄的圣旨。 适才听闻在耳边嗡嗡作响。 褫夺爵位! 这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他呆愣当场,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抄家,是抄家,还要流放。” 裴老夫人迭声低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面上的皱纹瞬间加深了许多。 自家没等来升爵,竟然等来罢爵抄家流放的消息。 叶氏听清婆母所言,面色发白。 这圣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仿若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淋了她一个彻底,成为侯夫人只一瞬便成了泡影。 就连原本有的伯夫人的尊贵也消散殆尽。 可笑的是,自己方才还幻想着进京后,能跻身京城一众贵夫人中。而此刻仿若从天上倏然坠落于地,摔了个粉碎。 适才对花瑜璇冷嘲热讽的女子们,这会面色皆乍青乍白。 特别是冯姨娘,她恨恨瞥了眼花瑜璇,正要将怒气撒在她身上,却不想前头跪着的老夫人与主母相继晕了过去。 第4章 冠冕堂皇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不知该扶老夫人还是扶主母,她索性两眼一翻跟着晕了。 钦差仍在继续宣读圣旨:“因裴妃自请废去妃位,也要保住裴家,特网开一面,裴家只抄家罢爵,豁免流放,回原籍去罢。” 他收拢圣旨递向裴海:“谢恩罢。” 裴海回过神来,整个人颤抖不已:“京城逆贼是谁人,如何说我裴家与之勾结?” 钦差反问:“逆贼是谁人,裴家先前如何站队,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裴海脑门沁出冷汗,这才抖抖索索地接下圣旨:“罪臣叩谢皇恩。” 老太爷裴远山战战兢兢起身:“敢问钦差大人,我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子在边疆,他们的官位?” 众人跟着起身,扶人的扶人,哭泣的哭泣。 一个个仿若失了魂魄。 钦差板着脸:“本官无可奉告。” 花瑜璇举起放妻书:“大人,我有放妻书,裴家所判与我无关,敢问我能带着嫁妆回花家么?” 钦差眯了眯眼,打量眼前少女:“你便是昨日嫁到裴家的花家女?” “正是。”花瑜璇颔首。 钦差接过放妻书一瞧:“一无花家亲属签押,二无官府印鉴定夺,此书无效。” 说罢,将文书还了她。 花瑜璇攥紧了放妻书,急道:“此书昨夜就写,方才裴家已签字,我父母那边自会给我做主。” 哪里想到钦差笑了:“花大人秉公无私,适才得知裴家要被抄没,特意提到昨日出嫁的女儿。他说女儿既已出嫁,便是裴家媳,理应与裴家一道。” 花瑜璇闻言,木然怔住。 裴池澈睨她一眼,开口:“她代姐替嫁,原本我要娶的不是她。” “你要娶谁,本官不管。”钦差摇首,“倘若裴家女眷个个都与丈夫和离,以此伎俩规避财产充公,还要律法作何?” “更遑论你们的放妻书本就没有生效。” “皇上有令,裴家人尽数回原籍,新妇亦不例外。” 言外之意,连休都不能休。 花瑜璇心乱如麻。 倘若昨夜喊双方亲属见证,再连夜请管婚姻户籍的官员去府衙盖章…… 却不想钦差又道:“看在裴妃娘娘的面子上,本官实话告诉你们也无妨,花大人其实早知裴家要被抄。” “为了稳住你们裴家,避免节外生枝,花大人忍痛割爱,按事先定好的婚期将爱女嫁到裴家来。” 裴家人多,又有武将。 樊州有个伤了腿脚的裴三爷,边疆还有个所向披靡的裴二爷,与两个裴少爷。 在抄家圣旨正式到来之前,唯有稳住。 “花大人说自家与裴家关系甚笃,裴家如此,他心里也不好受。” 钦差看向花瑜璇:“花大人还言,他身为父亲,自是心疼你要随裴家吃苦。但身为朝廷命官,岂能无视王法?” “花家不会徇私枉法,天朝法度不能因花家而有所倾斜,此乃花大人原话。” “圣上欣慰花大人公正无私,特擢升花大人为礼部侍郎,即刻走马上任。” 花瑜璇心底冷笑。 所以昨夜就想放妻书生效,也是空想。 想求证什么,忙吩咐两个丫鬟:“去看看我的嫁妆。” 有官兵想拦,钦差抬手阻止:“左右嫁妆逃不出府邸,你们去看着就成。” 官兵称是。 两名丫鬟很快跑去,过了片刻,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小姐,箱子里全是石块。” “我去看看。”花瑜璇快步而行。 书中原身替嫁两个月后裴家被抄,那时压根来不及看嫁妆。原身在婚后两个月内,因为用不到嫁妆,也没瞧过。 此刻她必须眼见为实。 在丫鬟的引路下,到了存放嫁妆的库房。 入目所见,敞开的箱子里全是大石块,而原本绑在箱子上的大红绸缎花仿若成了笑话…… 再打开几个箱子,亦如此。 一丫鬟道:“小姐,老爷夫人怎么能这般狠?” 另一丫鬟也道:“是啊,小姐可是他们的女儿啊!” 花瑜璇笑出声。 明知裴家要被抄没,花家还将女儿嫁出,可得重诺的好名声。父亲那一番言辞,更能给皇帝留下个大公无私的好印象。 她算是明白了,在父母心里,姐姐才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而原身只是可以随意舍弃与利用的棋子。 笑着笑着,身体似乎不可控制,眼眶涌起水雾,渐渐聚成泪花儿。 更可笑的是,方才她还想裴家被抄,与她没有关系,可以带着嫁妆离开。没想到和离不成,嫁妆又是石头…… 心底悲凉一片。 忽然官兵责令她回去前院。 花瑜璇只好茫然抬步。 待她回到前院,已然醒来的叶氏指着她的鼻子脱口大骂:“你父是奸臣,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踩着我裴家升官发财去了。” 完全没了昔日伯夫人的风采。 冯姨娘跟着骂:“呸,奸臣的女儿恶女一个,活该跟我们一道回原籍受苦去。” 大房其他人跟着骂。 甚至有人朝她扔菜叶子。 两名丫鬟立时将她护住。 花瑜璇倒不怕,朗声问:“我想说裴家倘若冤枉,你们不想着伸冤,只顾骂我有何用?” 委实郁闷,一穿来就替嫁,还和离不了。 想到要与裴池澈当夫妻,再想到原身的结局,她的心肝肺俱颤。 要知道书中裴池澈黑化成大反派,阴狠毒辣,只手遮天,随随便便就能掀起血雨腥风。 念及此,眸光竟不知不觉地挪向他。 察觉身上多了道视线,裴池澈清冷回视。 只见她很快垂了眼眸,但他还是发现她眼眶泛红,显然哭过。不仅如此,适才眸底似含了惧意。 恶女还会哭? 想当年害他摔断了手,她还笑。 俊眉一蹙,转眸问钦差:“敢问大人,京城逆贼是如何处置的?” 钦差道:“抄家流放五千里的可不在少数,有充作奴役的,有不满者当即被处决的,当然还有满门抄斩的。” 一听此话,似泼妇骂街的女子纷纷噤了声。 “有裴妃娘娘求情,你们裴家这情况还算好的,主子能回原籍,下人也不必沦为官奴,可自谋生路去。”钦差含笑与裴老太爷道,“老太爷生了个好女儿啊。” 裴老太爷却是笑不出来,但此刻又不得不跟着笑,笑容甚是苦涩。 第5章 模样娇弱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仆妇们闻言,手上菜叶子连忙丢了。 “钦差大老爷,奴婢们不懂,您可否说得直白些?” “如若流放,下人需与主子一同受罚。而今皇恩浩荡,裴妃娘娘体恤,裴家主子回到原籍,故下人就地遣散。” 言外之意便是下人们也可各自归家。 仆妇们纷纷称颂:“娘娘心肠真真是极好。” 叶氏心疼地问:“钦差大人,裴妃娘娘是否已经失去妃位了?” “这个本官还真不知,不过本官知道,娘娘为了保住裴家,多次跪求皇上,期间数度晕厥。” 此话连裴老夫人这个嫡母都听得疼惜不已。 要知道若是没有这个记在她名下的女儿,如今他们裴家也得流放。 一旦流放,路上出点什么意外,就连失了性命都是常见之事。 有小厮问:“钦差大人,我们当下人的没什么值钱物什,除了月钱,顶多几件破衣裳,这些是否也要被抄没?” “裴家之罪,罪不及下人。下人的私人物品可以带走,寻常时候攒下来的月钱只要不超过账房所记,也可带走。有登记的赏赐可带走,没登记的一律以裴家财产算。提一句,想帮主子藏匿金银细软,该钱财一率充公,该下人关入大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下人们火急火燎地回住所整理包袱去了。 再不走,万一他们辛苦攒下的银钱也要被抄了去。 花瑜璇也对自己丫鬟道:“快去收拾。” “可是小姐,我们的月钱是花家给的。” “若他们觉得金额不对,自会去查,快去收拾为好。” 两丫鬟这才离去。 不少官兵立时跟去,几乎每个下人都跟着一位官兵。 只一刻多钟,下人们陆续回来,身上包袱都不大。生怕回得晚,被诬陷藏匿钱财下大狱。 “时候不早,该办正事了。”钦差抬手一挥,“严搜抄家。” 众官兵齐声应是,迅速朝府邸各个院落奔去。 此刻前院的空地上,有官兵让裴家人自行取下身上的值钱物什,由计吏登记。 譬如男子头上的发冠,腰间玉佩,女子头上的值钱发饰,身上的珍贵首饰。 那边厢,官兵在一一检查下人的包袱,确保方才所盯没有差错。 待这些做罢,男子们由官兵搜身,女子们由专门的婆子搜身,查看发束发髻、袖兜腰封内有无藏匿钱财。 而此刻的各个院中,房屋梁柱、密室暗格、地窖库房、墙壁夹层等地,全都被官兵们搜得仔仔细细。 似主子卧房书房更是查得严谨。 细致到画轴与书籍书页都翻看查过,以免有什么银票夹着,更别说存放钱财的箱子匣子了。 就连裴海藏在椅子腿的私房钱也都被悉数搜了出来,官兵将四卷银票大喇喇地呈给钦差看。 “大人,这是裴海书房椅子腿内寻到。” 钦差笑了,眸光戏谑地挪向裴海。 裴海面色乍红乍白。 望着卷成四卷细长的银票,他有种还不如平日里私房钱被妻子发现了的窝囊感。 “你竟然……” 叶氏恨恨剜了眼丈夫,她没想到他藏了这么多私房钱。 已被抄没,她说什么都晚了,骂也无用。 钦差看向裴彦:“说起椅子,经裴妃娘娘恳求,皇上格外开恩,同意裴三爷带走轮椅。” 坐在轮椅上的裴彦颔首致意,并不说话。 因裴海在椅子里藏私房钱的关系,钦差当即命官兵检查裴彦的轮椅。 -- 时辰到了午后。 浮云翳日,阴影笼罩整个府邸。 金银财宝,名贵家具,珍贵字画,全都登记造册。田契地契房契,庄子店肆铺面等产业一一清点核查。 资产尽数查封。 很快,裴家上下全都被赶出府。 呯的一声,府门关上,官兵迅速贴上了封条。 花瑜璇到此刻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缘何会穿越过来。 只要能回去,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爷爷奶奶,他们谁坚持要她继承他们的事业,她都答应。 心里祈求着,明知睁眼闭眼就能往回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还是闭紧了眼,希望再睁眼时能回到现代的家里。 裴池澈淡淡扫了眼封条,冷静望向此刻正爬梯子去摘裴府匾额的官兵,不经意一瞥,竟见她闭着眼。 呵,这是不敢面对现实? 于他来说,抄家罢爵跟在与她成为夫妻相比,与她成夫妻更难接受。 花瑜璇睁开了眼。 没能回去不说,一睁眼便对上一道阴冷的视线。 不要啊! 她不想与这么个阴恻恻的大反派当夫妻,哪怕他长得再好看,那也是要人命的,心底瞬间涌起排山倒海般的沮丧…… 眸中顿时水盈盈一片,水光潋滟。 裴池澈唇畔溢出抹凉薄弧度。 作恶多端之人竟能端出如此娇弱的模样,委实令人生厌。 倏然,钦差下令,命一队人马将裴家人押解出城。 下人们顿时作鸟兽散,就连往日颇受主子器重的管家也跑得飞快。 见状,冯姨娘骂出声:“呸,全都是白眼狼,往日裴家白养你们了。” 有仆妇停下脚步,扭头道:“不是我说,如今你们这些主子身无分文,还不如我们呢。” 更有甚者笑道:“其实还得感谢这次抄家,让咱们意外成了自由之身。” 要知道他们的卖身契原先在裴家,如今裴家被抄,等于他们的卖身契也被抄没充公。 而钦差又遣散了他们,不就等于他们恢复了自由身么? 叶氏心底发恨。 伯夫人名头没了,还得回裴家原籍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此刻见下人们的嘴脸…… 她忍不住也骂:“全都是混账东西!我们裴家可没亏待你们,如今你们说这样的话,不是白眼狼,又是什么?” “您如今不是高高在上的夫人了。”有仆从道,“要我说,咱们最应该感谢的是裴妃娘娘。” 有人附和:“是说呢,裴妃娘娘才是裴家心眼最好之人。” “三爷不良于行,也不知娘娘求了多久,才能让三爷带走轮椅。” “哪像叶氏,只会克扣我们的月钱。” 樊州城最有名望的人家被抄,看热闹的百姓早就围了不少,此刻昔日的主子仆从对骂,看客立刻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第6章 夫君一词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花瑜璇挪了脚步过去,进了车厢。 车内,姚绮柔身旁坐了一位少女,母女俩正透过车窗,与车外的徐妈妈道别。 另一边坐着两位少年。 裴池澈独坐在另一侧。 见她进来,众人眸光皆挪向她。 少女眼珠子乌溜溜地瞪她一眼,显然对她很有意见,哼了一声,撇开了眼。 两位少年长得很像,似乎看她也不悦,皆沉着脸。 特别是裴池澈,那眼神冷得像要把她冻住。 花瑜璇便识趣地坐在了车门后的位子上。 在原身的记忆中,她与裴家人其实不熟,唯一还算有点熟的便是裴池澈。 害裴池澈断了手后,父母带姐姐去裴家赴宴,她几乎不去,生怕被裴家人群起而攻之。 毕竟裴家人多。 再加书中虽有提到裴池澈有不少兄弟姐妹,但具体有哪些人,没怎么写,她也就对不上号。 只知道裴池澈行五。 车子很快驶离城门。 外头传来青烟与翠桃的声音,她挪了屁股,头伸出车窗与她们挥手。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她们的声音早已听不见,她这才坐回。 车内静得落针可闻。 她饿了。 中午那会还在抄家,压根没吃饭。即便如今困局重重,但不让肚子饿是顶要紧的,便打开了荷包。 拿出颗樱桃肉塞进嘴里。 红的樱桃肉,裹着糖霜,入口酸甜,顿时口舌生津。 忽闻咽口水的声音,又听到肚子的咕噜声,她侧头瞧里头几人,从荷包内抓了一小把樱桃肉。 “你们要吗?” “哼。” 少女一面重重哼声,一面偷摸瞧兄长的神情。 两少年直接无视她。 见都不理会自己,花瑜璇轻轻耸了耸肩,那就留着自个吃。 姚绮柔见少女有些窘迫,打破沉闷:“樱桃肉酸,可有甜口的?” 名义上的婆母忽然理她,花瑜璇一怔,很快问:“桃脯要吗?我这还有桃脯。” 将樱桃肉放回荷包,从另一个荷包内拿出桃脯肉,自己先吃了块。 “是甜的,您吃吃看。” “好。” 姚绮柔从她手上只拿走一小块含进嘴里。 见状,少女与两少年齐刷刷坐到了车门口。 “我要樱桃肉。” “我要桃脯。” 唯有裴池澈仍旧冷冷坐着,巍然不动。 花瑜璇一手一小把樱桃肉,另一手几块桃脯都递了过去,让他们自个拿。 三人毫不客气地都拿了两种果脯,吃了。 见他们答的时候分明有选择,选的时候却都拿了,花瑜璇黛眉微动,拍了拍了手心残留的碎渣,系上荷包。 听得少女问裴池澈:“哥,你真不要吃么?挺好吃的。” 裴池澈不答,开始闭目养神。 车内又安静下来。 特别是裴池澈所在角落莫名渲染出一种冷沉的气息,花瑜璇坐回了车门口,就想离他远些。 车行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暗。 众人落车。 老太爷裴远山发了话:“如今的情况去住客栈是不可能了,正好这里有个破落小院,咱们今晚就在此过夜。” 说罢,先进了去。 裴家人陆续跟去。 花瑜璇环视周围,连绵的山黑沉沉的,随着天色暗下,愈发发沉,时不时地好似还能听到什么动物的叫声。 举目远眺,竟见不到炊烟。 才出樊州城不到半日,沿途便是这幅光景,可想而知裴家原籍的情况更是好不到哪去。 书中曾有写,裴家原籍在云县锦山镇下的一个小村庄里。 云县乃樊州下辖的一个小县,以多群山悬崖著称,山势高耸入云,故名曰云县。 而云县几个镇中,就数锦山镇山最多。 山一多,交通不便,如此经济就受影响。 而目下的问题是樊州城位于樊州最西边,云县则位于樊州最东边。一东一西,他们等于要跨越整个樊州,才能抵达云县锦山镇。 需两日车程。 这一路颠簸过去,等到时,她浑身都该颠散架了吧。 倏然身旁挪来巨大的压迫感,花瑜璇侧眸。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裴池澈。 好了,这一路真是苦上加苦。 裴池澈眼尾余光都没扫向她,顾自抬步进了破屋。 待花瑜璇进去,叶氏正在分发布袋里的干粮。 她似乎不想给花瑜璇吃,拉着两只手提着布袋的冯姨娘去往另一边分发。 花瑜璇眉梢一挑。 自个有果脯,虽然不抗饿,但好歹也是吃食。 而眼下最主要的问题是,从她方才观察到云状与风势,还有湿度增加的情况来看,夜里会有雨。 虽说雨不会太大,但在破屋内,还是相对挑好一些的角落占着为好,省得半夜被淋了雨。 环视一周,屋中生了火,大部分裴家人都围着火堆坐着。 而上方屋顶破洞明显。 她便选了破屋入口往里拐的角落,搬了块石块坐下了。 大抵坐了一刻钟,适才同车的少女过来,在她身侧蹲下,抬袖一遮,悄咪咪地塞给她一块饼。 花瑜璇吃惊:“给我的?” “嗯,我趁大伯母与冯姨娘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块。” 有根柱子挡着,裴蓉蓉探头瞅了眼,又蹲回来催促:“本就该给你吃的,你快吃。” “多谢。”花瑜璇道了谢,见对方盯着她腰间的荷包看,“想吃桃脯还是樱桃肉?” “可以都给我点么?一点点好了,实在是饼太干不好吃。” “可以。” 花瑜璇爽快应下,将饼咬在嘴里,从荷包内取果脯。 裴蓉蓉大抵是蹲得腿麻,微微站起又蹲下,自我介绍道:“我叫裴蓉蓉,是你夫君的亲妹妹。” 听到“夫君”一词,花瑜璇怔住。 裴池澈正寻地方坐,不经意一扫,竟见她小小的嘴叼着块大大的饼,原本还算灵动的眼眸竟变得呆滞。正冲裴蓉蓉摊开手,手心是红红的樱桃肉,还有黄色的桃脯。 这模样…… 看得眼疼,大跨步往另一边行去。 花瑜璇也看到了裴池澈的身影,恨恨咬了口干巴的饼。 果不其然,饼很干,又厚又大。 她一时半会吃不完。 索性将饼对折又对折,分成四份,先吃了一份,余下三份装进荷包。 身无分文,吃食能存一点是一点。 抬眸看向裴蓉蓉:“你要在我这边歇息么?我觉着夜里会有雨。” 第7章 夫君一词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花瑜璇一手一小把樱桃肉,另一手几块桃脯都递了过去,让他们自个拿。 三人毫不客气地竟都拿了两种果脯,吃了。 见他们答的时候分明有选择,选的时候却都拿了,花瑜璇黛眉微动,拍了拍了手心残留的碎渣,系上荷包。 听得少女问裴池澈:“哥,你真不要吃么?挺好吃的。” 裴池澈不答,索性闭目养神。 车内又安静下来。 特别是裴池澈所在角落莫名渲染出一种冷沉的气息,花瑜璇坐回了车门口,就想离他远些。 车行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众人落车。 老太爷裴远山发了话:“如今的情况去住客栈是不可能了,正好这里有个破落小院,咱们今晚就在此过夜。” 说罢,带头进了去。 裴家人陆续跟去。 花瑜璇环视周围,连绵的山黑沉沉的,随着天色暗下,愈发发沉,时不时地好似还能听到什么动物的叫声。 举目远眺,竟见不到炊烟。 才出樊州城不到半日,沿途便是这幅光景,可想而知裴家原籍的情况更是好不到哪去。 书中曾有写,裴家原籍在云县锦山镇下的一个小村庄里。 云县乃樊州下辖的一个小县,以多群山悬崖著称,山势高耸入云,故名曰云县。 而云县几个镇中,就数锦山镇山最多。 山一多,交通不便,如此经济就受影响。 而目下的问题是樊州城位于樊州最西边,云县则位于樊州最东边。一东一西,他们等于要跨越整个樊州,才能抵达云县锦山镇。 需两日车程。 这一路颠簸过去,等到时,她浑身都该颠散架了吧。 倏然身旁挪来巨大的压迫感,花瑜璇侧眸。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裴池澈。 好了,这一路真是苦上加苦。 裴池澈眼尾余光都没扫向她,顾自抬步进了破屋。 待花瑜璇进去,叶氏正在分发布袋里的干粮。 她似乎不想给花瑜璇吃,拉着两只手提着布袋的冯姨娘去往另一边分发。 花瑜璇眉梢一挑。 自个有果脯,虽然不抗饿,但好歹也是吃食。 而眼下最主要的问题是,从她方才观察到的云状与风势,还有湿度增加的情况来看,夜里会有雨。 虽说雨不会太大,但在破屋内,还是相对挑好一些的角落占着为好,省得半夜被淋了雨。 环视一周,屋中生了火,大部分裴家人都围着火堆坐着。 而上方屋顶破洞明显。 她便选了破屋入口往里拐的角落,搬了块石块坐下了。 大抵坐了一刻钟,适才同车的少女过来,在她身侧蹲下,抬袖一遮,悄咪咪地塞给她一块饼。 花瑜璇吃惊:“给我的?” “嗯,我趁大伯母与冯姨娘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块。” 有根柱子挡着,裴蓉蓉探头瞅了眼,又蹲回来催促:“这本该给你吃的,你快吃。” “多谢。”花瑜璇道了谢,见对方盯着她腰间的荷包看,“想吃桃脯还是樱桃肉?” “可以都给我点么?一点点,实在是饼太干不好吃。” “可以。” 花瑜璇爽快应下,将饼咬在嘴里,从荷包内取果脯。 裴蓉蓉大抵是蹲得腿麻,微微站起又蹲下,自我介绍道:“我叫裴蓉蓉,是你夫君的亲妹妹。” 听到“夫君”一词,花瑜璇怔住。 裴池澈正寻地方坐,不经意一扫,竟见她小小的嘴叼着块大大的饼,原本还算灵动的眼眸竟变得呆滞。正冲裴蓉蓉摊开手,手心是红红的樱桃肉,还有黄色的桃脯。 这模样…… 看得眼疼,大跨步往另一边行去。 花瑜璇也看到了裴池澈的身影,恨恨咬了口干巴的饼。 裴蓉蓉高兴接下零嘴,先吃了颗樱桃肉:“你这地方歇息不舒服,要不换个地?” 她转头努了努嘴。 循着她所指望去,花瑜璇瞧见叶氏与冯姨娘占了火堆旁有两把破椅子的地方。 有火可以烤,又有椅子可以坐,乍一看挺好。 “不用了,我这挺好。” “那好,夜里你若觉得冷了,就过来。” 裴蓉蓉将得到的果脯装进了自个的荷包,这才起身离开。 果不其然,饼很干,又厚又大,花瑜璇一时半会吃不完。索性将饼对折又对折,分成四份,先吃了一份,余下三份装进荷包。 身无分文,吃食能存一点是一点。 半夜时分。 秋雨忽至,簌簌而下。 雨势虽不大,但也不小。 屋顶破洞有雨落进屋内,风裹挟着雨又从门窗扫进。 不仅如此,风有愈吹愈烈的架势,将火堆上方的屋顶掀走一块。 一时间,早已打瞌睡的裴家人都被雨淋醒。 特别是叶氏与冯姨娘入夜时,自以为占着舒适惬意的地方休息,此刻被雨一淋,头发已然滴水,身上衣衫几乎半湿。 花瑜璇没怎么睡,此刻听到动静,微微掀开眼皮瞥了眼。 却见裴蓉蓉带着几人来到了她跟前:“这个角落挺挡风雨的,我们能过来么?” “可以。” 花瑜璇曲起腿,以便将地方腾一些出来。 姚绮柔看她一眼,到底没说话,坐到儿子搬来的石块上闭眼打起盹来。 那边厢,叶氏与冯姨娘拿帕子抹着脸上的雨水。 两人的眼珠子来回扫去,想寻个能避风挡雨的地,见门口的角落被二房的人占了去,只好悻悻选了旁的地。 -- 翌日清早,雨霁初晴。 几辆马车继续往云县方向行驶。 中午停车歇息的时辰,冯姨娘一车接着一车发干粮。 到了姚绮柔所坐车前,她递了几块饼进去。 裴蓉蓉接过便喊:“我们这车坐六人,你怎么只给五块?” 冯姨娘尴尬笑了笑,又递上一块。 心里腹诽,等下夫人就来整治他们了。 只片刻,叶氏便带着两个年轻女子到来。 “二弟妹,眼下的局面我得知会你一声。昨夜下雨几匹马被淋,今日若要赶路,那几个车夫提出要加钱,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可咱们身无分文,这如何是好?” 姚绮柔出了车厢,淡声反问:“大嫂觉得该如何解决?” 叶氏笑道:“花家女这个儿媳,二弟妹不喜。池澈也不想要这个娘子,至于花家女本就要与池澈和离,我觉着咱们可以把她卖了。” 第7章 他的娘子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也好,反正破屋里,歇哪都一样,我等会去喊娘与哥哥们过来。” 裴蓉蓉吃了颗樱桃肉,转头努了努嘴。 循着她所指望去,花瑜璇瞧见叶氏与冯姨娘占了火堆旁有两把破椅子的地方。 有火可以烤,又有椅子可以坐,乍一看挺好。 半夜时分。 秋雨忽至,簌簌而下。 雨势虽不大,但也不小。 屋顶破洞有雨落进屋内,风裹挟着雨又从门窗扫进。 不仅如此,风有愈吹愈烈的架势,将火堆上方的屋顶掀走一块。 一时间,早已打瞌睡的裴家人都被雨淋醒。 特别是叶氏与冯姨娘入夜时,自以为占着舒适惬意的地方休息,此刻被雨一淋,头发已然滴水,身上衣衫几乎半湿。 两人的眼珠子来回扫去,想寻个能避风挡雨的地,见门口的角落被二房的人占着,只好悻悻选了旁的地。 -- 翌日清早,雨霁初晴。 几辆马车继续往云县方向行驶。 中午停车歇息的时辰,冯姨娘一车接着一车发干粮。 到了姚绮柔所坐车前,她递了几块饼进去。 裴蓉蓉接过便喊:“我们这车坐六人,你怎么只给五块?” 冯姨娘尴尬笑了笑,又递上一块。 心里腹诽,等下夫人就来整治他们了。 只片刻,叶氏便带着两个年轻女子到来。 “二弟妹,眼下的局面我得知会你一声。昨夜下雨,几匹马被淋。今日若要赶路,那几个车夫提出要加钱,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可咱们身无分文,这如何是好?” 姚绮柔出了车厢,淡声反问:“大嫂觉得该如何解决?” 叶氏笑道:“二弟妹不喜花家女这个儿媳,池澈也不想要这个娘子,至于她本就要与池澈和离,我觉着咱们可以把她卖了。” 车内的花瑜璇:“……” 当她不存在么? 正要开口,便听得她名义上的婆母道:“大嫂想卖个人赚点银钱,我也理解。” 叶氏笑容更甚:“二弟妹理解便好。” 花瑜璇火急火燎出了车厢,想与人理论,却被婆母用力推进了车内,并让裴蓉蓉拉住她。 紧接着,听得婆母朗声道:“喜不喜欢新儿媳,是我的事。大嫂自个有儿媳,是既有嫡儿媳,又有庶儿媳,不妨卖掉一个,惦记我的儿媳作甚?” 花瑜璇怔住,想出车厢,被裴蓉蓉给抱住了胳膊。 车外的叶氏怒不可遏:“姚氏,你,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姚绮柔笑了,“要让父亲母亲评评理么?” “车夫要加钱,这事情本就是父亲母亲让我来解决的。若没花父使坏,咱们裴家能落得此般田地?”叶氏拔高嗓门,“就该卖了花家女。” 花家女长相不俗,定能卖个好价钱。 “花父行径究竟如何,我不予评判。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大伯哥先前与京城哪些权贵有所往来,大嫂难道不清楚?” 叶氏一哽,撒了泼:“我不管,如今车夫要加钱,你要不把花家女卖了,要不你来解决钱的事。” 姚绮柔不想跟叶氏再吵,从袖兜内掏出几颗碎银子。 这是昨日离开樊州城时,身旁的徐妈妈塞她手上的。 叶氏一把抢过:“有钱不早说?” “这是徐妈妈给的,全被你抢走。”姚绮柔压着火,“后续车夫要再加钱,不许你再打我儿媳的主意。” 叶氏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步离开。 姚绮柔进了车厢,气得一屁股坐下,抬手按起了发疼的太阳穴。 裴蓉蓉轻捶母亲肩头:“娘,大伯母委实过分。” 花瑜璇挪了过去,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大步出了车厢。 此刻的叶氏正给几个车夫分发银钱,碎银子一一分发过去,还剩下一颗最大的。 “我们真没钱了,裴家的局面你们也清楚,再说原本就付足了车钱的……” 叶氏的话还没说完,正要将余下那颗碎银塞进腰间…… 花瑜璇一把抢了回来。 手心攥紧了银子,拔腿就跑。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叶氏这才反应过来,忙冲花瑜璇的背影大喝:“恶女,站住。” 迈腿去追,却是追不上。 眼瞧着花瑜璇似一阵风般上了马车,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车夫要加的钱已付,余下的钱确实是她想私吞,此刻去要,说不过去。 裴池澈正带着弟弟与堂弟打水回来,就见花瑜璇的身影闪过,又见叶氏气得脸色通红。 等他们回到车上,少女正上气不接下气地摊着手。 手心赫然是颗碎银子。 跑得实在太快,花瑜璇到此刻都没能说话,只冲着婆母挪了手心。 姚绮柔拿回了碎银子,不禁低笑:“你这孩子这么拼作甚?” “没,没能全都拿回。” 花瑜璇一下瘫坐在了位子上。 适才她拿出了现代体育课长跑测试的速度,却不想原身身子骨娇弱,此刻竟浑身累得不行。 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裴池澈将水囊给了母亲,打算去理论。 姚绮柔拦住他:“叶氏已把钱付给车夫,还能再要回来不成?” 说话时,她将水囊递给了花瑜璇。 花瑜璇正口渴得很,接过水囊刚要喝,却见裴池澈一双冷眸扫过。 这水囊也不知他如何得来的,瞧着像是新的,其实不管新旧总归是他的。 想了想,将水囊放回婆母手上:“我想去河边洗把脸。” 眼瞧着花瑜璇又下了车,姚绮柔吩咐:“你们谁去瞧着,万一大房又出什么幺蛾子。” 裴池澈不应声。 他身后跟着的两少年亦不吱声。 还是裴蓉蓉道:“我也去洗把脸。” 适才跑过,此刻的花瑜璇腿脚泛软,裴蓉蓉很快追上她。 “我哥打的水,你为何不喝?你可是他的娘子。” “他想娶的是我姐姐。” 再说,她也不想嫁他。 “你姐逃婚。” “不说这个。” 两少女在河上游掬水饮了,又洗了脸,这才相伴回去。 马车疾驰。 到了夜里,沿途没有房屋可供歇息,众人便在车内将就。 次日复又赶路。 一直到下午,几辆马车翻山越岭,终于抵达云县锦山镇下一个名为临风村的村庄。 第8章 与她生子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众人纷纷落车。 望着两根木柱子架起的村名匾额,花瑜璇叹了口气。 村庄建在平坦低洼之地,不过因时常有山风呼啸而过,故名为临风村。 此地只有裴远山年轻时回来过,因此他带头走在前头。 有村民瞧见陌生人进村,纷纷过来。 一瞧裴远山的面容,有老人家认出来,高兴问:“你是裴家人,我记得几十年前你曾回来,我还帮你赶过车。” “正是。”裴远山颔首,“你真是好记性。” 有村民问:“裴家人在州府城当大官,怎么回来咱们这穷乡下?” 裴远山淡笑:“老夫告老还乡了。” “裴老太爷两袖清风,好,好,好!” 众村民附和叫好,却很快散开。 “当真是告老还乡么?” “我瞧着不像,即便再两袖清风,回老家来,也该带些行李。” “是说呢,这一大家子的,他们连个包袱都没有。” “瞧着穿着绫罗绸缎,身上竟连个金首饰都没戴,我倒觉得他们像是逃难回来的。” 村民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听得裴远山面孔发沉,气呼呼地回了祖宅。 又去另外两处小院瞧了瞧。 老太爷全程双手负在身后,一言不发。 他不发话,余下众人皆不敢言语。 三处地方看下来,花瑜璇得出一个结论。 裴家祖宅许是当年建的时候考究,如今还不错。屋子打扫打扫,稍微修葺后,置办些家具,便可入住。 而另两处院落则破败不堪。 几乎都只有一间房勉强可以,其他的房间早都坍塌了。 就这时,裴远山开口:“你们也瞧见了,祖宅屋子不够多,咱们家这么多人完全住不下。” 微顿下,宣布:“今日分家。” 裴海问:“父亲,那咱们是怎么个分法?” 原先有爵位的时候,由长房长子袭爵。 如今虽说没落了…… 裴远山道:“规矩不能变,老二家与老三家,这两处小院自个分去罢。” 言外之意祖宅由他们老夫妻再加长房居住。 裴彦坐着轮椅,行动不便。 轮椅手动不能行进之地,就需要人在背后推。 然而小儿子不愿推他,幸亏这两日裴池澈时常搭把手。 遂有心想帮侄子说几句:“父亲,池澈才新婚,您就忍心让他们小夫妻住这样的破房子?” 裴远山重重哼声。 叶氏立时反驳:“三弟真是坐着说话,腰丁点不疼,姓花的那个奸臣可曾忍心咱们裴家被抄?” 裴彦一噎,竟无言以对。 他是双腿残疾了,才坐上这特制的轮椅。 叶氏拉过一双孙子孙女,一左一右拢在身侧:“我们长房还有年幼的娃,人口又比你们二房三房多,难道不该住祖宅?” 见对方接不了话,她邀功似的与裴远山道:“父亲,二弟妹有颗碎银子,也该分。” 却不想周围有邻居悄悄指着她与旁人道:“就是她自个说的,说裴家被抄。” 旁人顿时了然:“原来是被抄了家,才回到这穷乡僻壤来的。” 闻言,裴远山板起脸,手又负在背后走了。 “那碎银子怎么分?”叶氏去问婆母。 裴老夫人叹息:“碎银子就算了。” 原想回到原籍,面子还能保住。 即便方才被村民质疑,但好歹他们不能肯定裴家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叶氏这嗓门一喊,不消片刻,整个村子大抵都会知晓。 老头子最重面子,要面子要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临了,家被抄,回到原籍还要被穷村民给耻笑。 一想,她也觉得难受得紧,当即跟着丈夫也走了。 大房的人连忙跟着离开。 只剩下二房与三房的人留在原地。 姚绮柔指着不远处地面平整些的院子:“三弟住那个院子罢,轮椅方便进出。” 屋子瞧上去也相对结实些。 “二嫂。”裴彦搁在腿上的手缓缓攥起,“都怪我腿脚没了用处,还要连累家人。” 姚绮柔温声:“说什么话,你都说是家人,再说你二哥托我照顾你。” 裴彦感激颔首。 院子分好,众人还是犯了难,夜里怎么住成了大问题。 两个小院落皆只有一间屋子可供歇息,灶间堂屋破败不堪,完全不能住人。 “二嫂与蓉蓉住一间,池澈刚成婚也该与新娘子住一间。”裴彦建议。 “这怎么成?”姚绮柔反对,“三弟,你的腿脚受不得寒。” “二嫂,我无妨的,这两小子也该锻炼锻炼,我带他们睡破屋。” 姚绮柔连连摇首:“不成,破屋都不能算屋子。” “行军打仗时,睡地都无妨。”裴彦道。 裴池澈出声:“这样罢,娘与蓉蓉还有……”视线转到花瑜璇身上,“你。” 花瑜璇愣了愣。 “你们三个女子住一屋,三叔自个院子一屋。”裴池澈继续道:“我带老七老八随便住哪间破屋都成。” 裴文兴与裴星泽相继点了头,表示同意。 见他们不仅长得很像,就连动作都一致,花瑜璇轻声问裴蓉蓉:“他们是双胞胎么?” “不是。”裴蓉蓉指着眼尾有颗小痣的少年,“他是我亲小哥,名唤裴星泽,在裴家兄弟中行八。” 裴蓉蓉指向另一位少年:“他是三叔的小儿子裴文兴,在兄弟中行七。” “可是他们长得很像。” “七哥与八哥长得确实像,原因是我爹与三叔是双生子。” “啊!真的吗?”花瑜璇吃惊。 “这有什么稀奇的,七哥他还有个龙凤胎妹妹呢。” “人在何处?” 一路过来,从没见三叔身旁有个女儿。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裴蓉蓉压低声,“往后与你细说。” 花瑜璇颔了颔首。 裴蓉蓉又道:“祖父其实也是双生子,他有个龙凤胎妹妹,我们唤她姑婆。” “我爹与三叔是一对双生子。” “大伯母所出的大姐姐与二姐姐也是双生,她们出嫁好些年了。” 她一根根掰着手指:“然后就是七哥与他的亲妹妹。” 花瑜璇惊愕:“这基因绝了。” “何为基因?” 花瑜璇暗恼说了个现代词汇,忙道:“我想说的是真会生。” 裴蓉蓉嘻嘻一笑:“你跟我哥努力努力,说不定也能一举生两。” 花瑜璇正要说什么,竟见一道阴冷的眼风扫来。 不仅扫她,也扫裴蓉蓉。 裴池澈收回目光。 呵,谁要与她生孩子? 第9章 照顾好她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裴蓉蓉闭紧了嘴,冲兄长笑。 花瑜璇则顾左右而言他:“你七哥八哥好像不太爱说话。” “也有缘故。” 裴蓉蓉悄然嘀咕一句,生怕兄长责备的眼神再度扫来。 就这时,邻居大娘走来:“我多嘴说一句,小两口刚成婚没有分开睡的道理。” “咱们这地山多,山洞也多,可住人。”她看向裴彦,“就是你腿脚不便,进山是不能的了。” “多谢大娘。”裴彦道了谢。 大娘所言给了他们启发。 最后决定姚绮柔与女儿睡一屋,裴彦与儿子侄子睡一屋。 裴池澈与花瑜璇则进山寻山洞住。 大娘又道:“快进山罢,别看山头近,走走费时辰。” “对。”姚绮柔推了儿子一把,“快带瑜璇进山去,山路难行,你照顾她些。” 裴池澈生硬地应下。 见儿子儿媳要走了,姚绮柔又不放心:“身上可有火折子?” “有。”裴池澈掏出火折子给母亲看,叮嘱弟弟,“照顾好母亲与三叔。” 裴星泽磕磕巴巴地开口:“哥,你这,这就,就不用担,担心了。” 说得颇为费劲。 花瑜璇好似明白其中一个少年不太说话的缘故了。 这边厢,姚绮柔带着子女与侄子简单打扫屋子,小夫妻则进山去。 那边厢,裴家祖宅。 裴远山一跨进院门,就发了火。 “阿海,你还管不管得住人?” 裴海心神一警,数落叶氏:“不知轻重的妇道人家,父亲都说是告老还乡,你方才那么大声说裴家被抄是何意?” 叶氏连忙一脸惶恐地赔不是:“都是儿媳的错。” 裴远山哼声,阔步进屋想要坐下,奈何椅子上全是尘土,气得他沉声道:“口无遮拦的,还想住祖宅?” “父亲消消气。” 裴海连忙拿袖子去抹,亲自扶父亲坐下,又拿袖子抹去另一把椅子上的灰尘,扶母亲也坐下。 生怕真要让他们去住破院子,转头指责妻子的不是:“你说话怎么就不经过脑子?” 叶氏苦着脸解释:“我当初一心想着往后要照顾好父亲母亲,一急,话就说了出来。” “照顾我们?”裴远山冷眼看向叶氏,“究竟祖宅由哪一房来住,老夫还得想过。” 叶氏脑筋一转,拉了大儿子的胳膊:“快,快把你鞋垫里藏着的银票拿出来给你祖父瞧。” 裴奇业矢口否认:“没,没有银票,若有银票早被搜了去。” 叶氏直接道:“因为你好赌,而我与你爹又管你管得严,你便命丫鬟纳了有夹层的鞋垫。为了携带赌资出府,不被我们发现,故常年在鞋垫中藏银票。” 裴奇业一惊:“娘,您都知道?” “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 叶氏拧了大儿子的耳朵,转眸恨恨剜了裴海一眼。 此人会在椅子腿里做文章,她是怎么都没想到的。 裴海叹了口气。 家里有只母老虎,他们父子藏点私房钱真是难。 眼下的局面是只要有点钱,那便能挺直了腰杆,父母也会将话语权放在他们大房。 念及此,便也催促大儿子将银票拿出来。 裴奇业无奈,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了一只鞋。 三日不曾洗漱,鞋子一脱,异味四散。 众人掩鼻。 裴奇业顾不得家人嫌弃的神情,两指捏着鞋垫稍稍一用力,口子豁开,从里头抽出一张银票。 带着异味的银票很快被叶氏夺了去。 展开一瞧,她斥道:“不成器的东西,怎么才十两?” 说话时,将银票呈给公婆看。 一张有味道的银票突然挪至眼前,熏得裴远山双眼眯起,身体直直往后仰去。 裴老夫人则遮了口鼻。 老两口到底还是看清了银票上的面额。 “您也说了,你们管我管的严。”裴奇业穿上鞋子,起身拍了拍屁股,“十两已经不错了。” “另一只脚呢?” 裴海盯着儿子另一只鞋。 “真没了。” 为防家人不信,裴奇业索性脱了另一只鞋子给众人瞧。 裴远山沉吟,如今除了二房有颗碎银子外,确实只有大房有些银钱了。 虽说只十两,但总比没有好。 “行了,就你们大房与我们老两口一道住祖宅。” “多谢父亲!” “多谢祖父!” “多谢曾祖父!” 众人道谢。 -- 此刻的花瑜璇已经跟裴池澈进了山。 一路上他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 他在前头走着,她便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 坐了整整两日的车,身子骨早就散了架,此刻还要进山寻山洞,她的力气几乎早已耗光。两条腿每走一步,就会打晃。 忽然,见他弯了腰,似乎从靴子里头掏出了什么东西,好奇心驱使,她侧头定晴一看。 噌的一声,裴池澈拔出了匕首。 寒光毕现,刃口锋利得很。 “姐,姐夫,你想作何?” 花瑜璇脚步控制不住地后退。 书中,他恨她替嫁给他,又恨她害他落了残疾,故婚后对她冷眼相待,视若无睹。 原身受不了,替嫁不久便逃了。 没逃出多远,就被他抓了回去,在田间一间破屋里,她被他强要了身子。 方才山脚处有几块田地,这剧情该不会提前发生吧? 就譬如抄家一事便比书中提前了两月。 想到这,两股战战,欲逃回村却迈不开腿。 裴池澈冷冷瞥她一眼。 小姑娘娇生惯养的,此刻小脸泛白,许是走不了山路。 奈何母亲要他照顾她,遂抓住一根树枝一扯,啪的一声,折断树枝。 见他沉默着削去树枝多余的枝丫,花瑜璇透了口气,手按上胸脯,以稳里头还在乱跳的小心脏。 裴池澈手速很快,不多时树枝被他削又直溜又光滑,递向她。 花瑜璇怔愣:“给我的吗?” “我懒得扶你,你若走不动,拿它当拐棍使。” 裴池澈入鞘匕首,嗓音清冷。 花瑜璇眼尖地瞧见匕首手柄上镶嵌了一颗红宝石:“这把匕首值不少钱吧?” “你想问怎么没被抄没?” “嗯,搜身的婆子把我藏在头发里的耳环都搜走了。” “当时搜我身的那个兵曾跟过我父亲。” “啊呀,早知如此,你身上该多放些银票。” 第10章 你快回来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我身上一般不带银票。” 寻常时候出门,都是身旁的人付钱,哪需要他亲自带着银票的? 听得花瑜璇不知该说什么。 斜阳西下,晚霞漫天。 又走了片刻时辰,两人终于寻到一处山洞。 山洞横着往里,洞口很浅。 “这不合适住,只能横着躺下两人,都不能直起身。”花瑜璇拧了眉,拿他给的木棒敲了敲岩壁,“洞口太大,风都能吹到。” “真多事。” 裴池澈吐出几字,复又抬步。 花瑜璇跟上去,眼瞧着天色已是傍晚,单手解开荷包,从里拿出块饼:“姐……” “夫”字还没说出口,男子一道寒凉的眼风扫来。 她将饼往他跟前递:“给你吃。” “你怎么存着?” “饼太大太干,整一块我又吃不下。”她拍了拍鼓鼓的荷包,“吃不下的,我都存起来了。” 如今的天气存得住干粮。 裴池澈却是不接。 “我没咬过,是撕开的。”花瑜璇仰头看他,“你不饿吗?” 裴池澈眸光凉如水,语气颇淡:“不饿。” 不吃就不吃,花瑜璇心底嘀咕一句,将饼装回了荷包。 裴池澈黑眸沉沉。 她决计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犹记得有一回,他应邀去花家。 彼时,他与花悠然的婚约刚定下,他的手经过医治,还打着绷带。花父花母与花悠然就他断手之事说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有愧,又热情让他品茗,吃点心。 他是个不喜吃点心之人,猛然以未来女婿的身份上门,不免拘谨,遂随手拿了块点心吃。 哪承想糕点里被塞了条虫。 他吃了一半,赫然发现剩下半块糕点里有半条虫子,虫子的尾部还在蠕动,胖乎乎的,一扭一扭。 被他咬开的半截面还流出虫子绿色的汁水,当即恶心得他将早膳给吐了出来。 显而易见,虫子是在糕点制好后被有心人塞进去的。 花父见状,当即厉喝花瑜璇。 他循声抬眸,只见厅外闪过她的身影,咯咯咯地笑着跑开。 天底下就没有她这种分明长着张人畜无害的芙蓉面,骨子里却是恶毒到家的女子。 而今这女子成了他的妻,他真恨不得用残疾的右手掐着她的脖颈,将她丢去深山老林。 她的脖颈纤细,即便右手落了残疾,若想掐断应当毫不费力。 许是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太久,花瑜璇有所察觉,仰头回视他的眼。 “怎么了?” 少女漂亮的眼眸忽闪忽闪,嗓音更是软乎得要命,手中的木棒举起又落下,咻咻地迎着风挥舞。 裴池澈懒得接话,阔步走到前头去了。 才又走了半刻钟,得了根又直溜又光滑的木棒的欣喜,完全不能抵抗两腿的乏力与身子的疲惫,花瑜璇走不动了。 “可不可以歇会?” 她冲他背影喊。 此刻的裴池澈已离她好几丈远,他头也不回地道:“天黑更不好寻,要不回去那个浅山洞,要不继续寻找。” 言外之意她决定。 花瑜璇无奈,只好拿木棒当拐棍,艰难地跟上他的脚步。 霞光隐去山边,天色渐暗。 两人又寻到一处山洞。 此处山洞倒是深些,就是人进去之后直不起身,压抑得很。 两人只走进几步,弯着腰很快退了出去,只能继续寻找。 天色彻底暗下。 花瑜璇怕黑,天色一暗,眼睛瞧出去黑魆魆的,又在山里,她不免更怕。 裴池澈捡了根干枯枝,用枯草绑在一端,拿出火折子点了。枯草瞬间着起来,将树枝上的细枝丫给引燃,枯枝一头缓缓也燃了起来。 山路倏然照亮。 花瑜璇本能地靠近光源。 裴池澈神色微凝,快步与她保持距离。 没想到她又跟了过来,且有越挨越近的趋势。 “花瑜璇?” 她不想说自己怕黑,只道:“山路不好走,你这边亮些。” 裴池澈直接将火把给了她。 花瑜璇懵。 接下去一路,她一手拄着拐棍,一手举着火把,连按揉酸疼的腿都不能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寻到一处还算宽敞的山洞。 洞内干净,洞高也令人满意。 花瑜璇环视,手中的火把火光微微跳动,可见洞内有气流涌动,如此更好。 裴池澈缓步往里,拐了个弯发现里头有块巨大且平整的石头。 “你要不要过来看?”他问她。 花瑜璇应声过去,也看到了大石块:“真好,可当床,这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那就住这?” “嗯。” 她点头同意。 裴池澈出了洞门捡柴,片刻就捡了一捆,回了洞内。 木柴长的折断,与短的错落搭在一起,接着,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火把,将火把搁进了柴堆里。 火缓缓旺了起来。 裴池澈拍了拍手,等火堆整个引燃,从中抽出一根柴火:“我出去一趟。” “哦。” 花瑜璇也不多问,取下腰上的荷包,搁在石床上。 裴池澈大步离开。 花瑜璇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等到肚子实在饿得不行,拿出一小块饼搁在火堆上微微烤了烤,慢条斯理地吃完,也不见姓裴的回来。 原以为人有三急,他大概出去方便,但时辰一瞬一息地过去…… 他该不会下山了吧? 恶毒女配的下场令她不敢细想,而他既然会黑化,不仅有外因在,也有内因在。或许他骨子里就是个坏种,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就开始报复。 把她丢在这荒山野岭的,很有可能! 因为他恨她。 越想越觉得可怖,方才为了寻到合适且舒适的山洞,他们在山上七拐八拐,此刻距离村庄已经颇远。 关键她回去,也不认识山路。 适才还觉得山洞内有些气流涌动甚好,此刻却觉得阴风习习,绕着她的颈子,拂过她的脸蛋,教她浑身发毛颤抖。 两条腿打着晃,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夜幕深沉。 洞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时不时地有野兽的叫声传来,环视一周,却看不到火把半个影子。 花瑜璇害怕极了。 睚眦必报的他果然把她丢下了! “裴池澈——” “你在哪?” “裴池澈,你到底在哪,你快回来,好不好?” 第11章 共处一室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少女的喊声断断续续随风吹来…… 裴池澈冷眉微蹙,丢下被他折断脖颈的野兔,火把用力往地上一杵。弯腰在山泉下游净了手,而后走往上游,灌满水囊。 回到原处,掏出匕首利索地划开野兔的肚子…… 花瑜璇在洞口等了许久,正考虑如何防止被野兽袭击,顺利下山时,远处有点点亮光朝她而来。 亮光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她微提裙裾跑了过去,没跑几步远,脚尖被地上藤蔓绊住,啪地摔了。 裴池澈脚步一顿,很快复又抬步。 花瑜璇连忙爬起来,拍拍身上:“你去哪了?” 他没丢下她。 哪里想到下一瞬,他朝她提了提手中鲜红的肉。 “打猎。” “这,这是什么?” 花瑜璇仔细去瞧,却瞧不清他手上拎着的到底是什么肉。 “兔肉。” “兔子跑得可快,你怎么抓住的?” “折断脖颈。” 花瑜璇只觉自己脖颈一凉。 脑中空白一片,双腿机械地跟着他回了山洞内。 洞内亮堂。 裴池澈将兔肉穿起,架在火堆上烤。 花瑜璇一眼便看清了架子上的兔肉,被他处理得干干净净,皮整个剥了去,心里对他的惧意不禁又添几分。 慌乱间,拿了装有果脯的荷包,坐去了角落,一颗一颗吃着。 完全不敢说话,只偶尔看他一眼。 眼前的裴池澈正在搬石块至火堆旁,即便干着粗活都难掩他周身矜贵的气质。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通身清贵之人,将来会黑化成覆手为云翻手为雨的大反派。 杀人不眨眼。 她承认她慌了,她怕死。 就这时,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方才喊我,是怕黑?” “没,没有。” 她不想被他知道自己的任何弱点。 奈何膝盖上传来痛感,适才摔时,还不觉得。此刻一坐下,膝盖一弯便疼得厉害。 连带着嗓音都含了哭腔。 呵,矫揉造作。 裴池澈抬眸瞥她一眼,很快垂下视线,意兴阑珊地懒得再看她第二眼。 洞内安静下来。 时间一长,只剩下呲呲冒着油花的声响。 良久过去,眼瞧着外头的肉已然焦黄,估摸着可以吃了,裴池澈拿匕首削了一片。 连吃两片,问她:“要么?” “不用了,我吃干粮就成。”花瑜璇摇首婉拒。 裴池澈睨她:“不敢吃我给的东西?” 分明是坐在火堆前的人,眸底温度愣是降了一分,周身的气压更是陡然降低。 “敢的。” 花瑜璇求生本能起来,尽可能地露出善意的微笑。 裴池澈片下一块兔腿肉,朝她方向递去:“过来。” 花瑜璇站起身,膝盖又一疼,轻轻嘶了一声。 挪了脚步过去,接下兔腿肉,坐下开始吃。 “真好吃。” 三日不曾吃到肉食了,她说的是真话。 裴池澈清冷的面容在火光照映下,忽明忽暗。 花瑜璇不知他在想什么,生怕他把对付兔子的手段对付她,倏然男子的眸光对上她的。 她怕他瞧出自己的惧意,脱口道:“能再给我吃一块肉么?” 问话时,将荷包内的樱桃肉抓了一把出来。 “这个给你吃,还有饼与桃脯也给你。” 裴池澈不接话,也不接她手里的东西,只沉默着又片下一块腿肉给她。 “多谢。” 花瑜璇小嘴吃得油滋滋的。 吃了点果脯,又吃了一小块饼,觉得这一餐是连着三日来吃得最饱的一餐。 就是有点干。 偏生这个时候裴池澈打开水囊,大口大口地饮着水。 “可以给我喝口水么?” 怕他不同意,她忙补充:“我仰着头喝,保证不碰到水囊口子。” 裴池澈犹豫一瞬,到底还是将水囊递了过去。 花瑜璇接过,仰头往嘴里灌。 今日午间歇息时,照旧与裴蓉蓉结伴去河边饮了水,距离那会到此刻,中间这么长的时辰,她真的是滴水未沾。 这会子猛地喝到,又是滋味甘甜的泉水,不免急了些。 清凉的水从樱红的唇瓣落下,划过白腻的颈子,迅速流进了衣襟内。 胸口的衣襟顿时沾湿。 她懊恼自己没把握好倒水的度,弄湿了衣裳,连忙侧过身去,拿手拂了拂,同时将水囊还给他。 裴池澈迅速垂了眼眸,往火堆加了根柴。 -- 深夜,吃饱喝足。 就寝时,花瑜璇犯了难,这是自成婚以来,他们头一回共处一室。 大石块当床是可以。 可只有一张“床”。 好在睡石头上与地上是一样的,全都是岩石,全都硌得慌。 便提出:“你去睡石床吧。” 裴池澈淡声:“你去睡,我就在火堆旁。” 想到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花瑜璇坚持:“那石床是你发现的,该你睡。” “夜里或许会有野兽。” “哦,那我去里头睡。” 好歹石床要拐个弯过去,外头有他守着,野兽大抵不会来吧。 在尚未黑化的他,与吃人的野兽相比,还是他好些。 -- 翌日。 花瑜璇早早醒来,浑身酸疼,原因无他,石床睡得。 她伸着懒腰拐过弯去,只见裴池澈用藤蔓绑了几根树枝,搭成个栅栏往洞门口装。 栅栏空隙颇大,显然是随便搭的。 “是当门用么?” “嗯,先随便对付,得下山一趟。” 许是昨夜比赶路的两晚睡得好些,裴池澈清冷的眉目舒朗不少。 她急急道:“我也下山。” 裴池澈不语,算默许她跟着。 将洞内已经很微弱的火堆踩灭,花瑜璇带上荷包带上光溜木棒,裴池澈则带上未吃过的半只兔肉,两人下山去。 令花瑜璇欣喜的是,周围山景尤其美。 不仅如此,昨日花了好些时辰才寻到的山洞,此刻下山回到村里,所花时辰不长。 只是回到破败不堪的家里,竟不见一个人影。 “他们去哪了?”花瑜璇轻声猜,“去祖宅了吗?” 屋子到底破,不太适合住人,或许老太爷与老夫人疼惜,将他们都喊去了。 裴池澈却道:“不可能去祖宅。” 若喊去祖宅,一开始提什么分家? 祖宅再住不下,也比一大家子在路上都挤在破屋里强,可祖父提了分家,所以母亲他们不可能去祖宅。 “那会去哪,莫不是遇到了歹人?” 第12章 提前黑化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屋内一张旧床,窗边有张断了一条腿的小边桌,都已擦过,没了灰尘。 两把旧椅子搁在门后,显然昨夜睡时,用椅子顶着门。 除了这些物什,再无其他,偷盗的贼人也不屑要这些破家具吧。 最关键的是门闩是破的,一推就开。 想到婆母气质婉约,裴蓉蓉俏丽可人,花瑜璇不禁担心:“你母亲与妹妹该不会是被采花贼给掳走了吧?” “浑说什么?” 话虽如此反问,裴池澈眸底涌起森寒冷意,嗓音更是冷得彻底。 “倘若真有采花贼,该死。” “不让我们住祖宅导致这个结果之人全都有责任,一个都别想逃过。” 花瑜璇闻言,一惊:“如果真是采花贼所为,采花贼是该死,旁的人虽然也有责任……” 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嗜血的弧度,她的话忽然说不下去了。 糟糕,糟糕! 他该不会要提前黑化了吧? “咱们先别急,三叔腿脚不便,她们或许去照顾他,咱们去三叔的院子瞧瞧。” 她尽可能地柔了语调,手指着裴彦的院子,先抬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扭头看他,希望他跟上她的脚步。 裴池澈原地杵了片刻,终于提了步。 两人到三房院中,屋门也是一推便开,屋内亦是旧家具,情况与自家一般,不见一个人影。 裴池澈神情越来越冷。 花瑜璇轻声建议:“咱们去祖宅看看?” 男子不语,脚步很快地出了院子。 “是你们小两口啊。”邻居大娘拎了桶水回来,含笑与他们打招呼,“昨儿个寻到合适的山洞了吧?” “寻到了。”花瑜璇点点头,眼前的大娘头发花白,年岁大抵六十有余,遂唤,“阿奶,您如何称呼?” “小姑娘嘴巴真甜。”邵大娘笑得皱纹加深不少,“夫家姓邵。” “邵阿奶,我们家人去哪了,您可知道?” “天还蒙蒙亮时,我睡不着起来,听他们说夜里睡得冷,要去镇上买几床被子。” “多谢。” 道谢时,花瑜璇偷偷瞥了眼裴池澈。 见他唇角嗜血的意味散了,不禁舒了口气。 作别邵大娘,他们往村口行去。 昨日抵达临风村前,便是先经过锦山镇。镇子在何处,他们大概有个方向,沿路走去,应能寻到。 望着路边光秃秃的树,花瑜璇叹息:“床硬邦邦的,什么都没有,肯定会冷。” 他们成婚在八月廿八,算算日子,今日已是九月初二,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凉。 此刻迎风走着,身上已有凉意。 更遑论夜里了。 他们昨夜在山洞内有火堆,即便睡在石头上也不觉得冷。而许久不曾住人的屋子里,虽说有床,却没被褥,的确会冷。 “也不知母亲他们有没有吃东西。”裴池澈嗓音很低。 花瑜璇听见了,又叹气一声。 食不果腹,虽不是衣不蔽体,但她身上这身衣裳自新婚翌日后就再没换过。 穿越穿成这般境地,是真惨呐! 更惨的是,身旁有个会黑化的大反派。 她侧着仰头看他:“咱们快些走,待寻到他们,这半只兔子可稍微垫垫饥。” “嗯。” 两人走了不到半刻钟,便看到不远拐角处出现几个人影。 裴彦坐在轮椅上,腿上搁着一口锅。 裴文兴与裴星泽一人抱着一床被子,姚绮柔与裴蓉蓉则合力拎着一床被子。 几人时不时地还要腾出手去推裴彦的轮椅。 花瑜璇高兴地冲他们挥了挥手中的木棒,觉着挥舞木棒不妥,改成挥手。 “二夫人,三叔,蓉蓉……” 她脆生生地喊。 裴蓉蓉单手拎着,另只手也高高挥起。 “二嫂,你这儿媳有点礼貌,但不多。”裴彦忍不住吐槽。 有点礼貌是喊他三叔。 不多是因为她连自个亲婆母都不喊,只喊二夫人。 姚绮柔倒不在意:“左右不过一个称呼。”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看出来了,花家女的性情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 还能将碎银子抢回来一颗,可见这孩子往日不肯吃亏的个性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们正说着话,裴池澈与花瑜璇就到了他们跟前。 男子单手拎走母亲与妹妹抬着的被子,问:“都该饿了,兔肉先吃点?” 裴文兴与裴星泽眼眸晶亮,都想立刻吃上。 “别把棉被弄脏了。”姚绮柔忍着饿,“回去吃。” 花瑜璇正要开口建议,被裴彦教训:“瑜璇,你如今是池澈的娘子,如何还喊二夫人?” “呃……” 她顿住。 姚绮柔含笑打圆场:“三弟,我还没喝上媳妇茶呢。” 花瑜璇只好看向裴池澈。 见他神情淡淡,一时间弄得她不知该说什么。 “那就等敬茶后改口也成。”裴彦道。 “可不,总得给我时间准备红封,今日买了三床被子一口锅,钱是一文都没有了。” 姚绮柔笑盈盈的,显然远远比叶氏好说话。 花瑜璇便也冲她笑,知道他们都饿了,连忙从荷包内掏出桃脯。 “您喜欢甜口的。” 她将桃脯递了过去,姚绮柔含笑吃下。 在场每人都分得一块桃脯,唯有裴池澈不要,花瑜璇也没再坚持给他,因为荷包内所剩的桃脯已然不多。 回到村里。 进了屋子,裴池澈将半只兔子肉一块块分开。 见弟弟与堂弟吃得狼吞虎咽,他不禁问:“娘,你们吃过什么?” “蓉蓉荷包内剩下的干粮。” 姚绮柔也不瞒着儿子。 “昨夜就吃完了,今早又饿又冷,娘说去镇上买被子,再买点吃的。没想到碎银子不经用,被子买了,锅也买了,没钱买吃食了。”裴蓉蓉长长叹气,“咱们好穷啊!” 裴彦捶着腿:“也怪我没用,方才我去镇上码头看,能不能做工。还没提出要当账房,对方见我是个残废的,愣把我给赶了。我说我会算账,他们说几十文钱的活计不需要账房。” 裴蓉蓉嗓音很轻很低:“我瞧见了,三叔被赶后,七哥过去问能不能收他做苦力。对方看他穿的是锦袍,嗤笑个不停,还说什么哪家少爷来体验生活了。” 第13章 嫂嫂很好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裴星泽颇为费力地开口:“我也瞧,瞧见了,很不好,不好受。” 他拍了拍胸膛,指了指身上的锦袍:“想当,当了……” 他想寻个当铺,把身上的袍子当了换点钱,没承想镇上没有当铺。 实在是说话口吃得厉害,摆手道:“没,没当铺。” 忽然间,他的目光恨恨扫向花瑜璇。 见状,裴文兴也看向她。 “你,出来。”两少年齐声,双双出了屋子。 难不成他们还能把她吃了? 花瑜璇跟了出去。 三人走了一段路,远远看着小院。 确保家里人听不见后,裴星泽眼神示意裴文兴说话。 裴文兴眉梢一挑:“八弟的意思是,你害我们兄长断了手,裴家与花家这才联姻。你父才有机会窥探到裴家什么秘密,以此邀功得以升官。” 裴星泽颔首:“对,继,继续。” 裴文兴又道:“如今我们家情况如此,与你脱不了关系,你父更是罪大恶极。” 闻言,裴星泽朝他竖起拇指,示意他说了他想说的。 裴文兴便继续道:“如今我们穷得叮当响,你开心了?你怎么能那么恶毒呢?我们兄长的手多好看,你为何害他断了?” 花瑜璇没法反驳,原身到底是如何害人的,她压根不清楚。 她虽说有部分原身的记忆,但也仅仅是部分。 “兄长大好的才华,就因为断了手,就这么没了……”裴文兴喋喋不休。 花瑜璇挠了挠耳朵,又捏了捏手中的木棒。 裴星泽立刻将裴文兴护在身后:“你,你想作何?” “没想作何。”花瑜璇将木棒挨着腰侧搁下,打开了荷包,取出两块对折后撕开的饼,“喏,拿去。” “给,给,给我们吃?”裴星泽不敢置信。 裴文兴探出头来:“我们不吃嗟来之食。”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们想给兄长报仇,也得有力气不是?”花瑜璇将饼往他们跟前递了递,“先前吃果脯的时候,你们也没说什么嗟来之食。” 裴文兴一把夺走花瑜璇手中的两块饼,给了裴星泽一块。 两人到底还在长身体,方才那点兔肉压根没吃饱。 三下两下地,很快吃了个精光。 “别以为你给我们吃点干粮,我们就会原谅你。”裴文兴梗了梗脖子,“你长得好看,心却是恶毒的。” 花瑜璇笑了:“我也觉得我长得挺好看的。” 说话时,又从荷包内掏出两块饼。 这一回,两人取走的速度那是唰的一下。 手将饼往嘴里塞,牙齿又拼命咀嚼。 已是第四天了,这几日,他们就没吃饱过。特别是昨晚开始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方才又空着肚子来回镇上一趟。 看他们情绪稳定些,花瑜璇缓缓开口:“我父亲他做了什么,裴家又做了什么,我是真不清楚。” “替嫁给你们兄长,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此刻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不会嫁给他。” “如今的情况是,你们很穷,我也很穷。” “虽说我们成了一家人,但我也承认咱们之间是有矛盾与问题存在。” 她话锋一转:“而当务之急是要解决食物与衣裳的问题,也要解决屋子修葺与建造的问题,这方面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们说对么?” 一番话听下来,两少年对视一眼:“对。” “咱们全都有手有脚,吃饭的问题不难解决。” “那兔子是五哥抓的吧?”裴文兴垂眸,“兔子跑得很快,我们可没五哥的身手。” 特别是他,身手比老八还差。 花瑜璇:“你们会游水么?也不用游水,就是会游水安全些。” 裴文兴:“你有什么主意?” 花瑜璇抬手指去:“往村子那边走,绕着山崖有条江,江里的鱼应当肥美。” “没,没工具,怎么,怎么抓?”裴星泽问。 “砍几根竹竿,削尖了刺。”花瑜璇忍不住问,“你们是男子,这些都不懂么?” “懂,我们可懂了,怎么可能不懂?”裴文兴逞强,“我等会抓条大的给你瞧。” 花瑜璇黛眉微动。 她还以为他不太会说话。 没想到不仅很会说,而且当裴星泽的嘴替当得颇好。 商议好,三人决定与家人说一声,就去江边捕鱼。 裴池澈见他们回来,正要问作何去了,竟听得—— 弟弟道:“哥,嫂,嫂很好。” 就连堂弟也道:“哥,嫂嫂还挺聪明的,是很好。” 花瑜璇:“……” 啥? 就这样喊她嫂嫂? 方才他们分明与她理论来着。 裴池澈怒了,一把抓了花瑜璇的胳膊往院子外走,近乎咬牙切齿地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恶女整人有一套。 这两货指不定吃了什么亏,被她牵着鼻子走,竟然喊她嫂嫂。 “喂,你弄疼我了。” 花瑜璇使劲甩胳膊,甩不开,去掰他的手,却是无用。 男子的手似铁钳一般,分明是落了残疾的手,竟然有这么大的劲。 她的小心脏慌得乱跳,胳膊要被他折断了! 眼瞧着嫩生生的手指攀上了他的指头,软得过分,柔得过分…… 裴池澈猛地放开她胳膊,似乎是厌烦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 清冷的气息迫近她:“说。” 花瑜璇一双眼眸登时水盈盈的,樱红的唇瓣嗫喏着,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池澈蹙眉。 眼前的她竟端出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仿若下一瞬就会哭将出来,瞧得人烦厌。 两少年急急喊:“哥,别动怒。” 他们兄长的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几乎是很快将花瑜璇给拽带着走,让他们来不及反应。 此刻跑去,一边跑一边解释。 “嫂嫂带,带我们,捕鱼。” “对,嫂嫂说带我们去江边用竹竿刺鱼,还说江鱼肥美。哥,你误会了。” 闻言,裴池澈神情莫名难辨。 花瑜璇委屈极了,脱口道:“我想把你还给我姐姐!” 两少年唇角皆一抖。 “这还能还的吗?我们都喊你嫂嫂了。” “就,就是。” 她下眼睫上已挂上了晶莹的泪珠,手一个劲地揉着被他拽过的地方。 裴池澈伸手过去。 膝盖还疼的要命,此刻胳膊快被他折断了。花瑜璇觉得哪哪都委屈,一想更委屈,泪珠啪地掉了下去。 正好溅在了他手背的疤痕上…… 第14章 摧之毁之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瞬间将坑坑洼洼的疤痕给填满。 裴池澈的手负去了背后。 在得知嫁妆全是石块那会,她眼眶发红,到底没见她真的哭。 此刻竟然落了泪。 花瑜璇一面落泪,一面打量裴池澈的神情。 见他盯着自己,仿若看着个害人精,觉得她要将他两个弟弟给害了,似随时又会出手一般。 用他残废了的手折断她的胳膊。 不对,以他的个性,大抵会扼住她的喉咙。 似对待那只兔子一般,捏碎颈骨。 昨夜她没发现,方才看裴家人分着吃剩下的半只兔子,她清晰地看到了肉被吃掉后,露出的碎裂的颈骨。 委屈的泪水愣是不敢再流出去,转转悠悠地在眼眶内打着转。 裴池澈审视着花瑜璇,清冷疏离,眼底更是不见半点怜惜。 小姑娘白嫩的脸蛋挂着几行泪痕,纤弱白腻的颈子由于打着哭嗝,一动一动,漂亮的杏眼满是惧意。 这番欲哭不哭的模样,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可怜到教人想摧之毁之。 就这时,院门口传来姚绮柔的喊声:“发生何事?” 裴池澈终于吐了几个字:“那就去捕鱼。” 裴文兴冲院子答:“二伯母,哥哥起了误会,这会误会解了,我们要去捕鱼。” “拽疼,哭。”裴星泽补了一句。 奈何他謇吃,说话嗓门不够响,母亲没听见。 兄长一记眼风扫来,他也不敢再说。 裴池澈神色淡淡。 他没用多少力道,怎么可能将人拽疼? 适才她说弄疼她,不过是恶女诓人的把戏。 “要捕鱼,我也去。”裴蓉蓉跑了出来,“我还没见过捕鱼呢。” 待到三位兄长跟前,她好奇问:“你们会么?” 都是公子哥,哪干过捕鱼的活? “她会。” 裴文兴与裴星泽齐齐指向花瑜璇。 花瑜璇坦诚:“我也不会,就想着用长竹竿扎鱼,或许能扎到几条。” “走罢。”裴池澈率先抬了步。 一行人先去竹林削了三根竹竿,然后去往江边。 裴池澈一边走,一边将竹竿一端削尖。 江面颇宽,两岸皆是高耸的悬崖。 花瑜璇深吸一口气。 此地空气清新,风景独好。 江水甚是清澈,一眼望去便能区分浅水区与深水区,能见底的乱石遍布的是浅水区。 相比深水区,浅水区面积不大,沿着岸边与悬崖有狭长一片。 裴池澈带着弟弟与堂弟撩起袍子下摆塞进腰封,卷起裤管,脱了鞋袜,踩进水里,抓鱼去了。 靠近临风村的江面有几处低洼之地,青石台阶从岸上一级级往水里深入。 看他们走远,花瑜璇收回视线,发现此刻占着青石台阶的是裴家大房的几个年轻女子,她们正漂洗衣裳。 如今她们身上穿的显然不是从樊州城出来的那几身衣裳。 裴蓉蓉也瞧见了:“你们哪来的新衣裳穿?” 虽说是连裴家下人都不会穿的细棉布制的衣裳,瞧着却簇新,绝对是新的。 而她们正在洗的便是原先穿过的。 “六妹妹说的什么话,自然是用钱买的。”裴秋婷不想洗了,一把甩了自个的衣裳去裴冬静跟前,起身冲裴蓉蓉笑道,“六妹妹还没沐浴过吧,我怎么都闻着味了?” 裴冬静自然而然地洗起裴秋婷的衣裳,接话道:“他们连饭都没得吃呢,还计较有没有沐浴?” “就是说你们不仅有钱买衣裳穿,也有钱吃饭,对吧?” 裴蓉蓉恼了。 “那又怎样?”裴秋婷哼声笑了笑,“二婶不是也有银钱么?你拿着那颗碎银子去买衣裳穿好了。” “你!” 裴蓉蓉气得浑身抖。 花瑜璇拉了她一把,帮腔:“承认有钱藏着,分家的时候吵着要那颗碎银子,人怎么能那么没脸没皮?” “你有脸有皮,怎么好意思嫁给曾经被你害断了手的男子?” 裴秋婷反唇相讥。 “都说了我是替嫁。”花瑜璇想了想,索性道,“怎么不好意思了?他是男子中的男子,长得极好,我如何不能嫁?” 正瞄准了一条大鱼的裴池澈闻言,手一抖。 扎下去的竹竿扎了个偏…… 没能扎住。 “你们究竟私藏了多少钱?”裴蓉蓉大步过去,想要理论。 大房几人立刻端起木盆走了。 “喂——” 裴蓉蓉气得跺脚。 “她们不会说的。”花瑜璇轻声问,“这几人是谁跟谁?” 往后见到,她也好有个数。 “空着手走的是裴秋婷,大伯母所出,姐妹中行三。跟在她身后,似跟屁虫一般的是裴冬静,冯姨娘所出,姐妹中行四。” “另两个,一个是大哥的妾室,另一个是三哥的娘子。” 裴蓉蓉气恼地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一一介绍。 “咱们先去看看抓到鱼没?”花瑜璇建议。 与其懊恼旁人如何相待,不如自个脚踏实地,一步步将日子过好。 裴蓉蓉点了头。 姑嫂俩沿着岸边寻去。 走到不能过去的地方,裴蓉蓉扯开嗓门问兄长:“哥,是鱼不听话么?” 竟然六手空空,唯有竹竿握着。 花瑜璇被她的幽默逗乐,噗哧笑出声。 一道冷寒的眼风扫来,不是旁人,正是裴池澈。 “嫂嫂,这捕鱼的法子可是你出的。”裴文兴开口,“你这会这么笑我们,可不厚道。” “我哪有笑你们?”花瑜璇道,“你们如何扎的,我瞧瞧?” 裴文兴噗地一声,竹竿入水,一条大鱼鳞片无损地优哉游哉地游开。 仿若在笑他技术不行。 花瑜璇沉吟,道:“是这样的,光折射入水,会有角度。你们想咱们吃东西的时候,筷子若斜着进入汤水,是不是就像折了一般?所以扎鱼的时候,就需要掌控好竹竿子入水的度。” 话音刚落,裴池澈迅速出击,一下就刺中了一尾大鱼。 “哇,哥厉害!”裴蓉蓉高兴抚掌。 花瑜璇朝她竖起食指:“咱们声音轻些,以免其他鱼都跑了。” “嗯!” 裴蓉蓉用力点头,眼眸紧紧盯着兄长们继续捉鱼。 到底都是聪明人,裴星泽与裴文兴也迅速掌握了技巧。 只两刻钟,三人扎了十一条鱼。 用稻草杆子将鱼嘴穿起,几人拎着鱼归家去。 路上,裴池澈不禁瞧了两眼花瑜璇。 第15章 一床被子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小姑娘还挺聪明。 大抵恶毒的人都有些小聪明…… 如若不然,她如何能将一条虫子塞进糕点,又能教人瞧不出端倪来? 裴蓉蓉前后左右瞧了,见三位兄长都有竹竿,竹竿笔直,就连花瑜璇手中也捏了根笔直的木棒。 她便拿手肘撞了撞她的腰侧。 花瑜璇怕痒,咯咯咯地笑:“你作甚?” 裴蓉蓉努了努嘴,指着她手中的木棒:“哪来的?” “你哥给我做的。” 裴蓉蓉便走到裴池澈身侧去了:“哥,我也要。” 裴池澈将手里的竹竿递给了妹妹,嘴里却道:“女孩子家家的,舞棒弄竿,不好看。” 此话听得花瑜璇唇角一抖。 昨儿上山,今儿下山,她没少挥舞手中的木棒。 这厮是在说她吧? “可是我觉得嫂嫂手里的木棒就挺好看的。” 就连蓉蓉也喊她嫂嫂…… 裴池澈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一个两个三个的,喊嫂嫂怎么就能喊这么顺口? 走了一刻多钟,一行人回到小院。 “还真逮到鱼了?”姚绮柔高兴不已,“看来今日买的锅要派上用场了。” 灶间四堵墙坏了一堵墙半,好在原先的灶台倒是还在,就是锅不见踪影。 新锅装进去,将就可以使用。 裴彦拾起地上破得不成样子的窗户:“反正不能用了,正好当柴烧。” “娘,三叔,大房有钱。”裴蓉蓉急道,“方才我们遇到裴秋婷她们,个个穿上了新衣裳,她们还有钱吃饭。” “怎么回事?”姚绮柔问。 裴蓉蓉便将适才拌嘴之事说了。 听得裴彦手背筋骨毕显,啪的一声,本就破损的窗户被他折断。 碎末四散。 “我出去走走。” 姚绮柔同意,吩咐小儿子:“星泽,快陪你三叔出去走走。” 裴星泽很听话地点头。 裴彦却婉拒:“都不必跟着我,我就想散散心。” 姚绮柔这才道:“也好,早些回来,今日咱们好歹能吃上热乎的了。” 眼看三叔坐着轮椅离开,裴池澈将匕首递给母亲:“娘,鱼都处理了罢,这一餐吃不完的,下一餐也可以吃。” 说罢,悄然随裴彦离去。 姚绮柔叹息。 次子自断了手后脾气变得不好,此刻三弟大抵是去祖宅,池澈跟去,定会生事。 正想着自己是否也过去时,听得花瑜璇道:“二夫人,我去看看。” “也好。”姚绮柔叮嘱,“大房人多,似抢回银子那样的事,你不可再做,会吃亏。” “我知道。” 花瑜璇带上木棒走了。 “这孩子怎么带根木棒?”姚绮柔不禁嘀咕,“千万别动手动棒的。” 裴蓉蓉却笑:“娘有所不知,这木棒是哥哥给嫂嫂做的,这才带着。” 姚绮柔闻言也笑:“原来是这样。” 真没想到池澈那么清冷的一个人,竟然会给瑜璇削根木棒耍。 瑜璇也真是的,一个瞧着娇滴滴的女儿家,竟然喜欢攥着根木棒。 她们不知道的是,花瑜璇膝盖疼得厉害,走不动时,需要拿木棒当拐棍。 三人前后一行。 一个坐着轮椅,手动制动往前。隔了几丈远,跟了个裴池澈。裴池澈身后,又隔了几丈远,跟了个花瑜璇。 很快,花瑜璇被裴池澈发现。 他驻足等她,待她跟上来,清冷质问:“作何去?” “经过你母亲同意,我来跟着。”花瑜璇坦诚。 夫妻俩便一道走。 到了裴家祖宅外,裴彦在门口停下了,迟迟不进去。 见小夫妻警惕地远远停了脚步,他索性喊他们:“早发现你们了。” “也对。”裴池澈嗓音温润不少,“侄儿的功夫还是父亲与三叔一并教导的。” 他独自一人能不让三叔发现,奈何身旁多了个尾巴。 此刻这个“尾巴”竟甜甜地唤人:“三叔,二夫人的意思是不能莽撞。” 裴彦没说旁的,只道:“都在外头等着,我去去就出来。” 无奈,小夫妻只好在外等。 不多时,祖宅里头传出叶氏的喊骂声,越骂越难听。 “真凶啊。”花瑜璇听得皱了眉,脱口道,“姐夫,咱们去帮帮三叔。” 裴池澈却问:“你喊我什么?” “我……”花瑜璇抿紧了嘴,很快道,“我想把你还给我姐姐,这句话可不是假的。” 胳膊还疼呢。 此刻一想,委屈复又涌上,说话时便有了鼻音。 裴池澈薄唇微动,正要说什么…… 裴彦连人带轮椅地被两个侄子给抬了出来,他残疾的腿上,搁着一摞碗,还有一袋物什。 “三叔,也就是祖母心疼你,这些东西你拿去,往后可别再来了。” 裴奇业道了一句,看到宅子外头裴池澈在,着急慌忙地拉了三弟的胳膊,回了屋内,重重关上了门。 花瑜璇狐疑地看向身旁长身玉立的裴池澈:“他怕你?” “怕不怕,我不知。”裴池澈嗓音淡淡。 裴彦心情好了不少:“怕,怎么不怕?奇业是长房长子,平日里好赌,他父亲都没能将人喊回来。池澈一出手,就将人从赌坊揍回了府。” 花瑜璇唇角抖了抖。 大反派不愧是大反派,还没黑化,就敢揍堂兄。 为防大反派看出她对他的惧意又添一分,她绕去了裴彦身后,主动推起轮椅。 “三叔,袋子里是什么?” “米。”裴彦温声,“虽说不多,好歹够咱们吃个两三日。” 三人回到破落小院。 见到有碗,有米。 姚绮柔吃惊:“能从大嫂那里扣东西出来,委实不容易,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我们没做什么,是三叔一人进了祖宅。里头有女子的骂声,骂得可难听了。”花瑜璇道。 “不妨事。” 能拿到点东西,裴彦觉着自己有了点用处,挨骂完全不算个事。 -- 在小院用了午饭,裴池澈惦记着要给洞口做一道门,便提出要回山上。 姚绮柔将一床被子抱出来:“给你们小两口盖的,山上冷,莫着凉。” 一床被子?! 裴池澈与花瑜璇不禁对视一眼。 “娘,不用了,山洞内点着火不会冷。”裴池澈道。 “你不觉得冷,瑜璇觉得冷。”姚绮柔将被子往儿子怀里塞,“银钱不够,只买了三床被子。” “你们既已成了亲,盖一床被子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第16章 皆有好坏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裴池澈:“……” 眼眸不经意瞥见他对斜面立着的花瑜璇,小姑娘不经事,莹润的耳垂竟起了红意。 听得她急急道:“二夫人,我也不觉得冷。” “你这孩子,怎会不觉得冷?”姚绮柔不容他们拒绝,口吻命令般道,“都听话,若是受了寒,咱们可没钱请大夫。” 两人这才收下被子。 姚绮柔忙前忙后,将要给儿子儿媳的物什整理起来:“碗得带几只去,筷子也带两双,鱼带两条,米也得带上。” “都不必了。”裴池澈道。 “怎么不必?饿坏了,如何是好?”姚绮柔扫了儿子一眼,“你这身形,饿个几日没问题。”视线挪向花瑜璇,轻声道,“瑜璇才及笄,比文兴与星泽年纪还小,她还在长身体呢,不能饿。” 说到底,花父花母当真是对狠心的父母,以往怎么没能瞧出来? 花瑜璇一怔。 父母丢弃她,此刻本该恨她的二夫人竟然关心她。 “饿不到她。”裴池澈又道,“山洞内没有锅,米带去也没法煮。这些鱼,你们留着吃。在山上,我可以打猎。” “行罢,筷子总要带两双去。” “这些筷子还是我方才拿匕首削的,山上多木柴竹子,要制筷子不成问题。” “行行行。” 姚绮柔从未觉得自己这般唠叨。 “娘,主要山上有野兽,我这会赶着回去,也是想在天黑前,弄两扇洞门。” 否则的话,小院内能修的家具物什,他还想尽量修一修。 “知道,你们快出发罢。” 姚绮柔摆摆手,目送小夫妻离开。 裴彦出声:“他们只是回山洞去,又不是远游,二嫂不必这般千叮咛万嘱咐。” “头一回来这乡下地方,孩子们又都没受过苦,我不放心呐。”姚绮柔看着儿子儿媳的身影走远,喃喃低语,“也不知阿彻他们如何了?” 她与裴彻的长子长媳,还有裴彦的长子,他们全都跟着裴彻远在边疆。 “二哥本事比我高,身手比我好,二嫂放宽心。那两小子都懂事,二嫂长媳又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他们在二哥的带领下,定在建功立勋。到那时,咱们回樊州城有望了!” 姚绮柔颔了颔首:“如此甚好!” -- 裴池澈与花瑜璇才走不到半刻钟,看到村道上有几个孩童围蹲在一处,似乎在瞧地上什么稀奇玩意。 花瑜璇好奇,定睛一瞧,竟见孩童都拿着小木棍,狠戳地上一团黑乎乎的物什。 那物什发出呜咽之声,显然是活物。 “小孩,你们在干嘛?” 她快步走近。 有孩童转头道:“这只小狗活不了了。” 花瑜璇拢住裙裾,蹲下身:“它怎么了?” 裴池澈俊眉微微蹙起。 她怎么会有如此重的好奇心? 自己可要赶回去寻合适的木材做成洞门,她倒好,与孩童蹲到一处去了。 一少年轻声道:“方才有马车经过,不知道这狗是马车上丢下来的,摔到了,还是被马车撞了或者压了,总之活不了了。” 另一孩童道:“我们这般戳它,它都没能站起来跑。” “都别戳了,戳到它的伤处更不好。”花瑜璇阻止他们的小木棍继续伸过去。 眼前的小狗通体黑毛,体型不大,可见月份不大。 因为是黑毛,瞧不出伤在了哪。 “不能戳,那就不好玩了。” 孩童们一哄而散。 花瑜璇只觉身后笼了一道阴影,将她与小狗罩住,阴恻恻的。 不用看,她便知是裴池澈。 转头,大着胆子与他商议:“我们能带走它么?” 原以为他不会答应,竟罕见好说话地同意了:“可以。” 花瑜璇便小心翼翼地将小狗抱起,一抱才发现它两条前腿受了伤,好在伤势不是很重,就是跑不了了。 怪不得小孩们戳它,它都不动。 “谢谢!” 她由衷向他道谢。 怀里的小狗呜呜咽咽的,拿脑袋蹭着她的胳膊,双眼乌黑溜圆,盯着她,竟落了泪…… 这让她想起现代的自己也曾养过一条狗,亦是浑身黑毛,她给取名为小黑毛。 她将它养得很好,毛色油光发亮。 它也很懂事,她上学放学,它都会接送。进屋,它还会叼拖鞋给她。 可是有一天它被偷了,她寻了好久,却不想那日在路上看到有一条被撞了的小狗尸体。 正是她的小黑毛。 它肯定是从坏人那逃出来,想回到她身旁来,没想到…… 想到这些,眼眸不禁湿润。 小黑毛,是你吗? 知道我穿到了这个世界,很有可能会与原身一样,被剁碎了喂狗。所以你过来是想来陪着我,护着我,以防我被其他狗给吃了,对吗? 你怕我认不出你,所以这一世还是浑身黑毛,对吗? 就这时,怀里的小狗点了点脑袋。 花瑜璇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唰地落下了下来。 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 狗亦如此,皆有好坏,有坏狗,也有好狗。 她的小黑毛便极好! -- 回到山上,裴池澈将棉被搁到石床上,回到洞门口,简单用步子测量了洞口的宽度。 花瑜璇则用枯叶堆成个窝,将小狗轻轻放去,以便它趴着舒服些,又将荷包内剩下那块饼撕碎喂它。 对于需要多少木材,裴池澈心里有了个估算,遂与花瑜璇道:“我要去寻些合适材料,你留在洞里。” “我也去。” 花瑜璇轻轻抚摸小狗的脑袋起身。 “你去作何?” “我可以帮你忙啊。” “就你这细胳膊小身板,能干什么?” “帮你扯藤蔓啊。”她拿起他搁在石头上的水囊,“我还可以帮忙灌水。” “呵……” 这些忙可真大。 裴池澈大步离去。 花瑜璇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急急追了上去。 两人进了林子,林子里的树都颇大,手上工具只有一把匕首。委实砍不了整棵树,当然也不需要砍整棵树。 裴池澈身形灵活地爬了上去,专挑笔直合适的树枝下手。 几刀下去,树枝就坠落在地上。 地上的枯叶都被拍起不少。 事实证明,砍树枝方面,花瑜璇是帮不上忙。 她便也不再看他如何继续,环视一周,见不远处的山崖边有红彤彤的果子,遂小跑了过去。 第17章 不如吃她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令人欣喜的是,枝头上的红果子竟然是可以吃的。 她虽然不知道学名叫什么,但在外公外婆的农场里见过,能吃,且还能酿成酒。 不过因为眼前的红果子是野生的,个头大小参差不一,大的有乒乓球那般大,小的也有葡萄那般大小。 她将身上装了桃脯的荷包解下,里头为数不多的桃脯倒进了另一只荷包内,伸手开始摘红果子,很快就装了小半袋。 觉得个头大的果子糖分应该高些,她便去高枝头上够。 一下够不到,便踮起脚尖,探出身子。 胳膊才刚伸出去…… 远处竟传来某个人凛冽的喊声:“花瑜璇,你不要命了!” “啥?” 花瑜璇踮着脚,指尖将将碰到红果子的屁股。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裴池澈这厮,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人往自己身侧拉。 “喂,我快摘到了。” 裴池澈动了动后槽牙,索性一把将人往崖边带:“瞧瞧,再两步,你就掉下去了,粉身碎骨。” 他在一旁忙,她净给他整事。 恶女幺蛾子是真多,适才跟孩童蹲一起看玩狗,这会竟来悬崖边摘这种野果玩。 她的玩心怎么就这么重? 眼前的悬崖极深,花瑜璇已然顾不得他拽在上午拽疼的胳膊上,脚步连连后退。 底下是湍急的江水,就算摔下去没摔碎,也会因高处坠落导致内脏破损,身体更会被江水给冲得没了踪影。 “我不知道距离这般近。” “不知道这般近,就是知道此地是悬崖?” “嗯。” 她低垂了脑袋,似做错事情的小孩。 “既然知道,还来摘野果子玩?” “不是玩的。” 花瑜璇从荷包内挑了个最大的,用手心擦了擦,递给他。 “作甚?” “给你吃。” 裴池澈侧头:“不吃。” 漂亮且鲜艳的东西都有毒。 譬如毒蘑菇,长得甚是好看,一吃便呜呼哀哉。 眼前的她也有毒,分明长得这么好看,竟是个恶女。恶女要给他吃这种颜色鲜艳的野果,是要毒死他吧。 “很好吃的。” 花瑜璇另只手挑了颗小的,吃给他看,漂亮的眼眸瞬间亮晶晶的。 “甜的。” 裴池澈嗓音依旧清冷:“再甜也不吃。” “不吃拉倒。”花瑜璇将那颗最大的装进荷包,纤细白嫩的手指指向枝头,“你帮我把那几颗大的摘下来。” 裴池澈:“……” 她真会使唤人。 花瑜璇走了两步:“喏,站在这地不会掉下悬崖。你那么高,手随便一伸就摘到了。不像我踮了脚,只够到果子屁股。” 裴池澈彻底无语了。 “屁股屁股,那是小姑娘家随便能说的么?” “我说的是果子屁股,我又没说我的屁股,你的屁股……” 话说到这里,花瑜璇猛地闭紧了嘴,黑白分明的双眼很快被长长的羽睫给掩住了神色。 想让她继续闭着嘴,裴池澈终究还是去摘了果子。 男子的手大,手指又长。 只一会,他就随便摘了满满一把给她。 由于他是胡乱摘的,花瑜璇便一颗颗挑着装进荷包。 裴池澈只觉得脑仁疼:“你能不能装得快点?” 她的手捏一颗果子,竟然能捏得满满当当,这样一颗一颗地来他手上拿取,害得他时不时地会看她的手。 忒小。 花瑜璇朝他撑着荷包袋口:“你都装进去。” 哪里想到男子的手实在大,一把装不进,袋口与他的手一比,很是秀气。 “还是一颗颗装吧,你这一把装,装不进的掉落,会滚落山崖,吃不到。” 也不管他是不是没了耐心,她仍旧一颗颗装,继续查看果子有无被鸟啄过的,有无被虫子啃过的。 裴池澈动了动下颌。 到底还是忍着脾气,僵着手等她检查后装果。 片刻之后,两人回到原地。 待备好所用的树枝,割了足够多的藤蔓,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 回山洞路上,路过那溪山泉。 “昨夜你便是在此地打的山泉水吧?”花瑜璇问。 “嗯。” “挺好喝的。” 花瑜璇蹲下身子去打水,水囊灌满,装了红果的荷包整个连带着果子浸到水里,清洗。 “荷包湿了。” 裴池澈罕见温声提醒。 “就是这样洗方便,荷包装过桃脯,黏答答的,也该洗洗。” 她也想好好洗洗。 可是不能,一则身后有个大反派跟着,二则泉水清凉,如今的天气用来洗身子忒凉了些。 更遑论这是在山上,万一有村民过来呢。 裴池澈被她一说,也觉得身上黏答答的。 方才爬树砍树枝,有出汗。 便想着等会夜里来洗,或许可行。 夫妻俩回到山洞。 眼看时辰不早了,若要吃上狗肉,得处理不少时间,还得烤不少时辰。 裴池澈在洞门口搁下树枝,大步进了洞内,一把拎起小狗的后颈子…… “喂,你作甚?” 花瑜璇正将荷包内的果子倒出来,顺便用根树枝晾晒荷包,没想到他看她的小黑毛不顺眼。 “这狗带回来,不就是为了吃么?” “吃?”花瑜璇娇软的嗓音高了一个度,“不能吃!” “不然你以为我同意你带回来是何缘故?” 他们自个都吃不饱,还养一条狗么? 花瑜璇恼了:“就是不能吃!” 她大步过去抢狗。 “这狗年岁不大,肉质应不错。” 裴池澈拎着狗的手瞬间举高。 “真不能吃!” 花瑜璇够不到,只好跳起来去够,却不想他又举高一分。 少女的身子不断跳着往他身前凑…… 裴池澈抬掌扣住了她的天灵盖,以免她的身子倏然贴上他,嗓音发沉:“给我一个不吃它的理由。” 猛然被他按住,花瑜璇动弹不得,即便两条胳膊拼命举高,也够不到小黑毛分毫,只好解释:“它是我的小黑毛。” “这畜生,你竟然连名字都给它取好了?真俗气。” 裴池澈低笑出声。 “不俗气!” “理由不成立。” “你?” 花瑜璇很气,奈何自己斗不过他,可这混蛋是个大反派,说一不二的主,万一小黑毛被他褪了毛烤了吃了…… 想到小黑毛好不容易回到她身旁,眼尾瞬间泛起红意,又急又恼。 “你想吃它,不如吃了我。” 他吃她? 男子一怔。 什么跟什么! “浑说什么?” 男子吃女子,那不就是那种,那种难以启齿的…… 第18章 不情不愿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眼眶不禁蓄起泪花,花瑜璇强命自己镇定,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簌簌落下。 “只要你不吃它,想让我……” 干什么粗活累活。 她都是愿意的。 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来,裴池澈急忙打断她的话:“不许哭。” 花瑜璇猛然止哭,打了个哭嗝:“可以不吃它吗?” “我想养着它,把我吃的分给它。” “小黑毛那么小,吃的东西很少。” 裴池澈睨了眼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很快挪开目光:“你说今晚咱们吃什么?” “吃红果子,一荷包不够的话,我立马去摘。” 花瑜璇拿手背抹了泪,拿起挂在树枝上的荷包,想要往外,却又怕自己一走,大反派将小黑毛给开膛破了肚。 急忙折返回来。 裴池澈收回胳膊,见花瑜璇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中的狗崽。 小姑娘紧紧咬着唇瓣,晶莹的泪珠儿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她似乎不敢哭出声,用手背用力抹着泪,一只手背沾湿了,急急换另一只。 倏然,他记起今日上午她的泪落在他的疤痕上。 “野果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真的好吃的!”花瑜璇连忙从方才倒出来的果子里挑了颗最大最红的递过去,“这颗应该是甜的。” 裴池澈下颌微动,鬼使神差地接过果子,勉强吃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小姑娘还沾着泪的眼紧紧盯着他。 “马马虎虎。” 裴池澈神色清冷。 身为樊州城曾经最有名望人家的公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如今吃这种野果子,自然不觉得滋味如何好。 不过他肯吃,她的心便放下了一半,最起码小黑毛应该稍微安全些了。 为确保小黑毛的安全,她道:“我此刻就去摘,多摘些,你能保证不杀小黑毛么?” “你还去摘?万一坠落悬崖,谁来养这只讨人厌的黑狗子?” “你同意我养小黑毛了?” 她的泪还挂在下眼睫上,布满泪痕的小脸竟然瞬间绽放起笑容。 裴池澈不答,径直将狗崽子丢回了枯叶堆里,阔步出了山洞。 花瑜璇急急去看小黑毛的腿伤有无加重,见没有,兴奋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大反派同意我养着你了! 小黑毛仿若与她心灵有感应一般,拿脑袋瓜蹭着她的手心,软乎乎,痒痒的,惹得她咯咯地笑。 洞口正在整理树枝的裴池澈听闻,眉宇微动。 又哭又笑,真教人烦厌。 就这时,花瑜璇跑出来。 虽说他一张俊脸臭得要死,显然是烦死她了,她直接选择忽略,笑意真切地冲他道:“谢谢!” 裴池澈速度很快地处理了两根粗壮树枝,丢在地上:“我去打猎。” 只一个荷包野果子,如何能果腹? 还是需要吃些肉食。 “也好。”花瑜璇应了一声。 见他走远,她连忙回了洞内,仔仔细细地检查小黑毛的两条前腿。 前腿伤势虽说不是很重,不会危及到性命,但很大可能有些骨折。 为防伤势加重,她折了些小树枝,挑细些的藤蔓将小家伙的两条前腿固定住。 做完这些,无所事事的她开始捡洞口被他削下来的枝丫,拿进山洞,准备夜里用来当柴烧。 裴池澈回来的时候,发现劈下来的枝条都被拿进了洞内,搁在昨夜烧过的火堆旁。 “这是什么?”花瑜璇不禁问,“是鸡肉?” 鸡肉形状还是能瞧得出的,只不过没了鸡头与鸡爪。 大抵是鸡头没有多少肉,又有很多毛,再加鸡爪外头有层厚皮难处理,他索性都去掉了。 当然也有可能他习惯拧脑袋,捏碎颈骨。 这点,她完全不敢问。 “嗯。” 裴池澈照旧将肉穿起,堆了火堆点燃,将肉加上去烤。 “你看着,时不时地转一转,我去门口。” “哦。”花瑜璇应下。 等他走到山洞外,她忙细细去看鸡脖子。 果不其然,露出的骨头是碎的。 一颗心倏然跳得很快。 慌! -- 入夜,夜阑山静。 两扇洞门做好,裴池澈关上打开,觉得还成,便提步回了火堆旁。 “鸡肉早烤熟了,我挪远了些,以免烤焦。” 花瑜璇往火堆里添了柴火,听得他说:“你先吃,我去洗洗。” “哦。”她以为他是要去洗手,便提出跟去,“我也想去洗。” 裴池澈:“……” 他是想去洗洗身体,她也想去洗? 怎么洗? 花瑜璇起身拿了火把先走,见他没跟上来,催促:“走啊。” 饭前洗手,最起码的卫生还是要的。 裴池澈头疼,缓步跟上,尽可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我是夫妻没错,但毕竟你不情我不愿。” “对啊,所以我如先前一般喊你姐夫也没错。” 都是不情不愿的,这种关系最好处了。 喊姐夫也能撇清关系。 裴池澈眉心一拧:“既如此,就……” 完全不用一起洗。 话不太说得出口。 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家,万一被他一数落,落了泪,尤其令人心烦。 花瑜璇语调轻松:“没关系,最起码咱们目前的目标是一致的,吃饱饭,有衣换,家里的房子能改建便改建。往后的话,总有法子……” 分开的。 而目前他们当在一起努力的前提下,她大抵还有一桩艰巨的事情要做—— 便是尽可能地阻止他黑化。 裴池澈眉心愈发拧紧。 她竟说没关系。 还说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可此刻他完全没有要与她一起洗身子的目标。 倘若随她一个人去往泉水边洗身子,她又是个女子,在这深山里…… 女子就是麻烦。 不知不觉到了那溪泉水边,花瑜璇将手中的火把递给他:“姐夫帮忙拿一会,我先洗。” 裴池澈握着火把的手顿住。 哦,是她先洗。 那他留下火把,远远帮她盯梢应当勉为其难地可以。 急道:“你且等等。” 好歹等他走开。 “不用等,我很快的。” 花瑜璇很快蹲下身,洗了双手,以水泼面洗了脸,笑盈盈地从他手中拿回了火把。 “我好了,姐夫你洗吧。” 裴池澈:“……” 呵,是洗手。 顺带加个洗脸。 罢了,洗身体还是深夜再来罢。 不多时,他净了手也净了面,两人相伴回去。 倏然不知从哪传来野兽的叫声入了他们的耳。 第19章 赚钱法子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花瑜璇的脚步不禁朝他靠近:“还真有野兽?” “不然你以为我急着制门是为何?” 说话时,裴池澈与她保持距离。 花瑜璇又靠近他:“咱们走快些。” “你怕了?” “我,我才不怕,我是怕小黑毛想我了,万一野兽闯进山洞把小黑毛叼走了。” 他轻笑一声,也不揭穿她就是怕。 “有什么好笑的?” 花瑜璇更怕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 书中写,他成为大反派后,能端着最温润的笑意,拿着刀子扎进对手的心窝。狠狠搅动后,才将刀子缓缓拔出,再在对手的衣袍上擦拭干净,还问对方疼不疼。 念及此,莫名觉得他比不知名的野兽更为可怕。 脚步登时加快,索性跑起来。 裴池澈就见到一副小身板,举着火把,唰唰地往山洞跑去。 这是第二回见到她奔跑的速度了,从未见过哪家娇滴滴的小姐能跑出这般速度,她是头一个。 当然兄长的娘子便可以,不过嫂子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与花家女完全不同。 -- 回到山洞,两人吃了鸡肉。 在花瑜璇的盛情下,裴池澈吃了两颗红果子。 “吃就对了嘛,人不光需要吃肉,吃粮,也得吃蔬菜水果。” 她又拿了颗大的红果子递过去。 裴池澈瞥了眼。 纤细白嫩的手指,鲜红的果子,还挺好看。 垂眸不看,也不想再吃:“不吃了,我够了。” “哦,那我明日带一些给蓉蓉他们吃。”她小心翼翼地扯了些鸡肉,征求他的同意,“我想给小黑毛吃点,可以么?” “嗯。” 她一个劲地要他吃野果,原来是想给黑狗子吃鸡肉。 罢了,他大度。 正准备出洞门,耳朵一动,听闻外头野兽的叫喊声越来越响,且有靠近山洞的趋势。 沉吟片刻,还是打消了去泉边洗身体的想法。 正准备就寝,听见她说:“昨儿我睡了石床,今日给你睡。二夫人买的被子,自然也应该你盖。” 花瑜璇将手上的鸡肉全喂进小黑毛的嘴里,准备在小狗窝旁将就一晚。 “你所言很对。” 话虽这般说,裴池澈径直在昨日歇息的地方躺下了。 “你,这?” 他们谁都不盖被子,岂不是傻? 花瑜璇当即拐去里头,将被子抱了出来。 洞内燃着火堆,甚是亮堂。 裴池澈侧躺着,能清晰地看到洞壁上映着她抱着被子走来的身影。 只见她将被子往他身上一丢,嗓音娇蛮地道:“让你盖,你就盖。” 还挺凶。 他嗤声:“母亲还说你我一起盖。” “那还是我一个人盖吧。” 花瑜璇十分识趣地抱起被子走了。 -- 翌日清早。 花瑜璇在狗窝里放了些饼碎片,而后捏了捏昨日洗过的荷包,发现已被火烘干,便将剩下的红果子全都装了进去。 裴池澈用藤蔓绑起门扇。 夫妻俩下了山。 脚步还没到自家小院,就见灶间半拉破屋顶上有炊烟升起。 裴蓉蓉正要去三叔家喊他们来用早饭,半道碰到哥哥嫂嫂,问:“可有吃过什么?” “没有。”花瑜璇坦诚,从荷包里取出两颗红果子,“不过我这有这个。” “能吃?”裴蓉蓉接过。 “嗯。” 裴蓉蓉便咬了半颗:“甜的,好几日不曾吃到水灵灵的水果了,这一颗等下给娘吃。” “你先吃掉,我这还有。” 花瑜璇将荷包里的红果子给她看。 “哪弄来的?” “山上摘的。” “我也想去摘。” 两少女齐齐看向裴池澈。 却不想,他径直走进了小院。 “嫂嫂你也进去罢,娘在煮粥。” “也好。”花瑜璇提步。 不多时,裴蓉蓉将三叔与两位兄长喊了来。 “大嫂给的米到底少,这粥也到底稀了些。”姚绮柔叹了气,没有锅铲便用碗舀,一碗碗将粥舀出来。 “我今日再去一趟祖宅。”裴彦道。 凭什么大房住祖宅,有银钱花,他们两房只能住破屋,喝稀粥,与风餐露宿无异。 姚绮柔却摇头:“不成。” 花瑜璇抬了抬手:“我插句话。”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红果子分过去。 几人吃惊,又狐疑此等玩意能不能吃。 裴蓉蓉道:“能吃,我吃了两颗。” 花瑜璇这才继续说:“我觉着咱们得寻个赚钱的法子,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同意。”姚绮柔深深看了花瑜璇一眼,面上浮现笑意,“正是此理。” “如何赚?” 裴彦手攥起,轻轻捶了自个两条废腿。 照道理,他身为男子,又是孩子们的长辈,理应由他站出来挑大梁。 而现状便是如此无奈。 “那就需要姐……” 半个“姐”字的音调吐出口,花瑜璇紧急撤回嗓子眼剩下的半个音调,眉眼带笑地看向裴池澈兄弟三人。 “昨日在江水里捕鱼,他们可厉害了。咱们若能多捕一些,拿去镇上卖,最起码能赚点钱回来吧?” 裴蓉蓉点头:“对,哥最厉害,七哥八哥也厉害。” 花瑜璇继续道:“赚点钱,哪怕几文钱也好。几文钱应该能买些菜籽,院中的地犁一犁,如今的季节种青菜正合适。快的话一个月就能吃,多种些,可以吃到过年。” 姚绮柔看花瑜璇说得头头是道,不禁问:“你如何懂这些?” 花瑜璇随口道:“书上看的,也去庄子瞧过,就知道一些。” 实则是现代的她时常去外公外婆的农场躲避一些人,躲得无聊了,就看农场的员工忙碌。 再不会种田,也会一些了。 她躲的那些人不是旁人,正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们每一个都要她继承他们的衣钵。 她才上大学,还没想好今后到底要涉足哪个领域。 哪里想到穿来了。 “那就试试看。”姚绮柔拍了板。 众人高兴喝粥。 什么调料都没放的粥,此刻喝起来,甚是有滋有味。 唯有裴池澈偶尔打量花瑜璇。 到底瞧不出什么端倪,他也就不再看她。 用罢早饭,年轻人全都出发去江边。 路上,裴蓉蓉问花瑜璇要了颗红果子吃,边吃边在她耳畔低语:“嫂嫂,等赚了钱,我想买只浴桶,好好沐浴一番。。” “我也想,我昨夜就想洗了。” 花瑜璇的嗓音很低很轻。 裴池澈的耳力尤其好,忙加快步履走到前头去了。 第20章 她娇滴滴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哥为了捕鱼赚钱,走这么快。”裴文兴不禁感叹,“咱们得向哥学习。” “对,学,学习。”裴星泽附和。 两少年连忙追上兄长。 说完悄悄话的花瑜璇与裴蓉蓉一抬首,就见她们已被落下一段路,遂也加快了脚步。 五人到江边时,江边甚是热闹。 有洗衣的,有洗菜的,有打水的,如此一热闹,青石台阶周围的浅水区几乎见不到鱼。 再往沿岸走,也没瞧见什么大鱼,一筷子长的小鱼倒是偶尔有几条。 继续往前便是悬崖垂直入水的地方,岸上已然无路可过去了。 裴文兴问花瑜璇:“嫂嫂,怎么办?” 花瑜璇黛眉蹙起。 今日在此地洗衣的女子与裴秋婷她们不同。 昨日大抵是裴秋婷她们初次自个洗衣,动作还算轻柔。 眼前那些女子中,有将衣服整件大力甩进江水里的,也有在岸边洗过后,直接将水盆里的水泼进江里的,更有捣衣的棒槌声。 如此大的动静,鱼不被吓跑才怪。 “咱们要不等等?”她建议,“此刻正是大家需要用水的时候。” 裴池澈指了远处:“我去那走走。” 说罢,撩起袍角。 “不可。”花瑜璇连忙阻止,“那边水深,且水势变急。” “很危险,哥。”裴蓉蓉也劝。 裴文兴却道:“我们会游水。” “话不是这么说的,安全第一。”花瑜璇拿下巴指了台阶那边还在忙碌的众人,“晨忙的时辰也就这会,咱们不妨等等。” “这样,我去砍些竹子。”裴池澈抬步先行。 裴文兴追上去:“哥,用竹子还可以做什么?” “我也不会旁的,想着或许可以做竹床。” 竹床的话,需要的竹子应该挺多,此刻闲着也是闲着,先备一部分也是好的。 “我想要一张属于自己的床。”裴文兴嗓音很轻,“哥,你知道我跟他不对付。” 花瑜璇听见他前一句话时,想着大家都想要一张自己的床。 她也是。 更遑论三叔带着侄子与儿子同睡一屋,那里头的旧木床就是普通的双人床,三个男子睡,确实不是那么回事。 后一句话却听得她疑惑,悄然拉了裴蓉蓉一把:“你七哥口中的‘他’是指三叔吧?” 裴蓉蓉微微点了头,刻意放缓了脚步。 等她们再次与他们拉开距离,她才悄声道:“七哥与三叔矛盾颇深,很难解了。” 花瑜璇好奇:“为何?” “我上回与你说起过,我七哥其实有个龙凤胎妹妹。” “嗯。” “他的龙凤胎妹妹,在姐妹中行五,我应唤她五姐姐。” “人呢?”花瑜璇压低声,“不便说的话,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能说的。”裴蓉蓉的嗓音又轻了几分,“多年前,三叔有段时日时常酗酒,三婶便他和离。彼时,七哥他们兄妹只有两三岁,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三婶原想把一双年幼的儿女都带走,但长辈不同意。最后商议后,三婶带走了女儿,留下儿子跟着三叔。” “我明白了,你七哥以为父母和离的缘故在父亲,自己又不能跟母亲走,心里不痛快?” “大抵是这么回事,我也不敢跟他细问。”裴蓉蓉提醒,“虽说此事在裴家不是秘密,不过七哥不想听到与过去有关之事。” 花瑜璇颔了颔首:“我知道了。” 怪不得她从未听见裴文兴喊裴彦父亲,也怪不得从樊州城出来时,他不跟着自己父亲,反而跟着二房。 就连裴彦的轮椅需要被人推时,他从来都不会伸手。 同时也明白了为何裴文兴不太爱说话,有裴彦这个父亲在的场合,他是能不说则闭嘴的状态。 除此之外,他实则很能讲。 片刻后,五人到了竹林。 用匕首砍竹子的速度到底不快,忙碌半个时辰,竹子也就砍了一捆。 “这会时辰差不多了。”花瑜璇建议,“我与蓉蓉抬竹子回去,你们先去江边。” “抬得动么?”裴池澈看向裴蓉蓉。 裴蓉蓉颔首:“嫂嫂这么娇滴滴的都能,那我自然也能。” 闻言,裴池澈扫了眼花瑜璇。 她娇滴滴? 模样瞧着是娇。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恶女作恶时多有劲。 说谎,亦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那眼泪水说流就流,演技是十成十的好。 花瑜璇不知裴池澈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估摸着大有看扁她的意味。 当即侧头道:“蓉蓉,咱们上。” 说罢,与裴蓉蓉一道去拎那捆竹子。 两人还真拎起来了。 裴池澈见状,便往江边行去。 从竹林往江边与往小院是两条道,裴星泽与裴文兴跟着兄长走得一步三回头。 只见两少女还没走几步,竟开始打起摆子来。 一会往这边冲,一会往那边撞。 “蓉蓉,你别往我这边撞。” “嫂嫂,分明是你将我往你那边带。” “我拎不动了,咱们走几步歇一歇,如何?” “好,我也拎不动了。” “此事别与你哥说。” “嗯。” 两人才将竹捆放下,三道阴影就拦在了她们跟前。 某个人阴恻恻的气息,花瑜璇即便不抬头也已能感觉出来,遂抬头便与裴池澈笑得眉眼弯弯。 “你们怎么不去江边?” 裴池澈不理会她,示意堂弟与弟弟将竹捆拎走。 路上,裴星泽道:“嫂,拎,拎不动就,就说。” “对,都是娇生惯养的,蓉蓉拎不动,嫂嫂肯定也拎不动。”裴文兴也道。 “就哥,就哥他……”裴星泽一个謇吃之人忍不住多说了句。 裴池澈不言语,其他人也不敢再说。 一行人回到小院,搁下竹捆,再去到江边,江边已没什么人。 三个男子下了水。 昨日掌握的技巧,今日操作起来愈发顺手。 才半个多时辰,大大小小的鱼便扎了二十余条。 待他们拎着鱼回去,姚绮柔挺吃惊:“收获颇丰,比昨日还多。” 花瑜璇建议:“到底是身上扎了窟窿的鱼,得尽快去镇上卖掉。” 对此,裴池澈倒也同意:“家里留几条,余下卖掉。” “大的应该值钱些,这些小的实则也不小,留在家里吃。”花瑜璇问他,“你觉得如何?” 第21章 谁是夫君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可行。”裴池澈出声。 姚绮柔多瞧了眼小夫妻,抛开先前断手之事,此刻看他们有商有量,再加容貌又极配,面上笑意便多了几分。 “那你们谁去镇上?” 裴池澈道:“她们两个留下,我带星泽与文兴去镇上。” “哥,我也想去。”裴蓉蓉抬手。 裴池澈视线落向花瑜璇,仿若在问她去不去? “我可以同去么?”花瑜璇轻声问。 裴池澈收回视线:“你想去便去。” 姚绮柔不禁柔了语调:“镇上一来一回得走不少时辰,女子会吃不消。蓉蓉,你昨日去过,是知道的,还是与瑜璇留在家里罢。” 今日她问过邻居邵大娘了,说是村里别说马车了,连牛车都没有。 即便有车,她也没钱给孩子去坐车。 “娘,无妨的,我还想与嫂嫂一起逛逛。” 裴蓉蓉说什么都想去,她主要想去看浴桶。 不多时,一行五人拎上鱼出发。 走到镇上,已是半个多时辰后。 猛然要来卖鱼,又没有售卖经验,五人莽着一股劲到了镇上,在街市口却茫然。 “哥,咱们怎么办?”裴文兴极为小声,“路人都看着我们呢。” 真不怪路人。 实在是眼前的五个年轻人长得养眼,全都白白净净,虽说头发似乎乱了些,但身上穿着不凡,显然不是一般人。 至少不是乡下人能养出来的俊俏模样。 瞧他们的路人越来越多,最后还是其中一个老者开口问:“你们拎着鱼是作何来的?” “来卖鱼”这三个字,裴池澈怎么都吐不出来。 想他自幼寒窗苦读,就为了在科举扬名。 而今手有残疾,连毛笔都执不稳,如何参加科举? 右手已然不能写字也就罢了,竟沦落到以捕鱼卖鱼为生,唇角不禁浮现一抹自嘲。 如今的他即便胸有锦绣文章,却无法落于笔端。 无法写字导致他成不了墨卿,更成不了翰林。 科举终归成了空梦一场。 而这些全都拜身旁的花家女所赐,她不仅害他断手,也断了他的科举之路。她的父亲还害得裴家被贬回原籍,让他们身无分文。 倏然,他后悔带她来镇上了。 最起码自己此刻不用与她立在一道。 花瑜璇见裴家人都不答,便笑盈盈开口:“这些鱼是我……” “姐夫”二字当着裴蓉蓉他们的面喊出来,委实不太妥。 毕竟他们三个都喊她“嫂嫂”。 她只好硬着头皮:“是我夫君兄弟三人亲自在江水里扎捕的。” 说到“夫君”一词,她的舌头险些打结。 裴池澈怔愣。 他刚刚恨意浓郁之时,她又开始展示她的演技了。 先前分明喊他姐夫,此刻竟喊夫君…… 生硬之极。 仿若将“夫君”一词放在悬崖峭壁上磨了磨,再恨恨从悬崖上滚下去。 她不情愿喊,他还不情愿听。 老者的关注点很不同:“小姑娘,这三人谁人是你夫君?” “喏,就是他。” 花瑜璇抬手一指,直直指向了裴池澈的鼻尖。 裴池澈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 老者哈哈笑了:“小姑娘挑选夫君的眼光蛮不错的。”话锋一转,“你这些鱼当真是江水里捕的?” “当真,出水到这会才一个多时辰,全都新鲜着呢,您老买两条回去尝尝鲜?我们自家吃过,就是鱼刺有些多,您吃的时候仔细些。” 花瑜璇笑容甜美,说话的声音又好听,还说了实在话。 老者伸出两根手指:“我要三条。” 花瑜璇又笑:“您老是要两条还是三条?” 老者看了眼自个伸出的手指,又加了一根指头:“三条,要三条。” “好嘞!” 花瑜璇脆生生应下。 一转头,唇瓣微动,嗓音极轻地与裴家几人道:“我不知道多少钱一斤,咱们也没秤。” 就这时,有个中年女子也开口:“便宜点,给我来两条。” “好。” 花瑜璇忙又转回去。 一手背在身后,一个劲地从裴家人打手势,示意他们帮忙想办法。 中年女子笑道:“瞧你们几个就不是会售卖东西的人,恐怕连价格都不知道吧?” 花瑜璇灵机一动:“没有带秤,我去问人借一借。” 她顺便问问市场价格。 “对。”裴蓉蓉附和。 两人将自个拎着的鱼给了兄弟三人,相携去不远处的摊位上借秤。 路上,裴蓉蓉压低声:“还在伯府时,吃一条鱼少说得一两,咱们是不是该这么喊价?” 花瑜璇摇首:“不能,你想一颗碎银子都买了三床被子还有一口锅,鱼怎么可能是这个价钱?当然鱼的种类也不同。” “也对。”裴蓉蓉顿时泄了气,“那我还能用上浴桶么?” “咱们努力呗。” 花瑜璇到了有秤的摊位前,还没提出要借…… 摊主是个年轻女子,见来人长得极美,瞬间将她给比了下去,直接赶人:“走,我可不借。” 连走两个摊位皆如此。 边上一个卖青菜的老人家开口:“有些人就是不肯借,生怕把自己的生意给抢了去,分明卖的货又不一样。” “老阿爷。”花瑜璇蹲下身,“您有秤么?” “我也没有,我就是拿稻草捆一捆,一捆几文钱来算。你们卖鱼,你就估摸着重量,按照大小来。往后自个有杆秤就好办了,如今只能这么着了。” “那您可知道鱼的价钱?” “一般是十文一斤。”老人家补充,“不过那都是活的。” 裴蓉蓉一怔,嗓门不由得拔高:“才十文钱一斤?” “我明白了,多谢老阿爷!” 花瑜璇道了谢,拉着一脸泄气的裴蓉蓉回了裴家兄弟身旁。 “实话不瞒诸位,我们确实是头一回来做生意。鱼的价钱我也问过了,十文一斤,不过那是活鱼的价钱。眼下这些鱼虽然还新鲜,但到底是用竹竿子扎的。” 花瑜璇环视,张开手指:“五文钱一斤。” “此刻一时半会也借不到一杆秤,我就毛估估。大家觉得可以,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鱼,如何?” “好,可以。”老者开口,“先给我三条大的。” “一条大的,就有十多斤了。五文一斤,三条就算一百五十文,您看可以么?” “行。”老者朗声帮忙吆喝,“忒实惠,大家都只看不买么?” 第22章 掐断苗头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要要要。” “给我也来两条。” “给我一条。” 中年女子拦着身后的人,以免对方挤到自个前头去,与花瑜璇道:“别忘了给我两条大的。” “记着呢。” 花瑜璇挑了五条最大的鱼,三条给了老者,两挑给了中年女子。 “您二位拎好。” 两人一个付了一百五十文,一个付了一百文。 两串钱,花瑜璇都递给了裴蓉蓉。 “嫂嫂,要数吗?”裴蓉蓉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问出口。 这么点钱,说实话,在伯府时,她赏下人都拿不出手。 可如今不同。 “数,大大方方地数。”花瑜璇微笑,“有多的,咱们就还。” 老者赞许地颔了颔首:“就该如此,有少的,我们也好及时补上。” 花瑜璇微笑招呼其他来买鱼的人:“这三条差不多八斤,你们谁要?” “我要两条。” “我要一条。” “好,您二位也拿好。” 花瑜璇又收进一百二十文钱。 “嫂嫂,方才的钱数是对的。” 裴蓉蓉将数过的钱给了裴文兴,接下花瑜璇新递来的钱继续数。 花瑜璇颔了颔首,与其他人道:“余下的鱼大概都是五六斤,全都算五斤一条。” 几人争先恐后。 只片刻,余下十二条鱼也卖光了。 “小姑娘多给了我们几斤,价格又便宜。”老者笑道,“你们是我见过镇上卖鱼卖得最快的了。” 听闻此话,一直没开口的裴池澈问:“是还有其他人来此售鱼?” 老者道:“嗯,那几人好些时日不来了,可能过几日就回来了罢。” 裴池澈蹙眉。 适才还在鄙夷要卖鱼为生,没想到这生意也不好做。 中年女子凑近花瑜璇,道出借不到秤杆子的实话:“你们穿得这么好看,又是生面孔,再没给旁人好处的情况下,不太会有人会将自个的秤借给旁人。” “您说得是。” 花瑜璇明白过来。 彼时他们也没什么东西可当作好处送给旁人的。 总不至于给一条鱼罢。 不多时,买到鱼的人全都散开。 裴蓉蓉将所有钱全装进了荷包,沉甸甸地往花瑜璇手上搁:“六百七十文钱,嫂嫂,够不够买只浴桶?” “浴桶的事,我觉得最好问问二夫人。” 裴蓉蓉叹息:“也对,浴桶肯定不便宜。” “眼下我觉得咱们得买些米回去。” 花瑜璇将装了钱的荷包给了裴池澈,他是抓鱼的主力,钱就该他拿着。 裴蓉蓉道:“对,家里的米不多了,剩下的只够煮一锅粥。” 今早喝的已是稀粥。 “那就买米。”裴池澈蹙眉看了眼荷包,淡淡回视花瑜璇,“还要买什么?” 要买的东西多了去,花瑜璇轻声道:“买点青菜,可以吗?” 几日不曾吃了。 “可以。”裴池澈率先抬步。 四人连忙跟上。 经过卖青菜的老人家跟前,花瑜璇停下脚步:“老阿爷,我要两捆青菜。” 老人家道好,干巴的手开始挑菜:“自家种的,嫩着呢。三文钱一捆,你给五文钱就成。” “您种菜也不易,不必便宜,更何况方才是您与我说鱼的价格的。” 花瑜璇甚是感激,朝裴池澈伸出手,示意他给钱。 裴池澈就看到一只粉嫩的手心挪到他的眼皮子底下,手指不停动着。 手是真小。 趁机将荷包丢到她的手上。 手猛地一沉,花瑜璇忍住想瞪人的冲动,从荷包内取出六文钱给了老人家。 老人家一高兴,便多说了两句:“你们卖的鱼是青鱼,很常见,价格也便宜。活的十文钱一斤,像你们刚抓上来不久,完全可以卖个七文钱一斤。” “受教了。”花瑜璇坦诚,“方才我也是怕价格高,卖不出去。” 说话时偷偷瞅一眼捕鱼主力,生怕大反派置气,毕竟赚少了。 万一他稍有不快便黑化…… 老人家特意挑了两捆菜递过去:“小姑娘想得没错,那些买鱼的占了实惠才会争先恐后地要买。” 花瑜璇接了菜:“老人家,您这有菜籽么?” “家里有,这次出摊我没带来。” “哦。”她沉吟,问,“哪些鱼贵些?” “像刀鱼、鲥鱼啊,就贵,不过不好捕捞。” “学习了,多谢老人家!” 花瑜璇笑容甜美地道了谢。 离开青菜摊,她主动走到裴池澈身侧,将荷包放他手上,轻声道:“五文钱的价格,我大抵定得有些盲目,你别置气。” 掐断一切他要黑化的苗头,这才是一条安全之路。 装钱的荷包是妹妹的,他一个大男人拿着算什么? 裴池澈不动声色地将荷包丢给了裴星泽。 “无妨。” 他自问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方才他们几个谁都不吭声,只她将吆喝招揽的任务接下,且方才又询问菜籽,又打听哪些鱼值钱。 就今日之事上,他何来置气的缘由? 花瑜璇放下心来,脚步轻快地走到裴蓉蓉身旁去了。 裴蓉蓉的目光却被路旁店内的浴桶给吸引了去:“嫂嫂,你看。” 姑嫂俩的脚步控制不住地挪了过去。 “店家,这浴桶多少一只?”裴蓉蓉询问价钱。 “姑娘好眼光。”店主笑着竖起两根手指,“只要二两。” “二两?”花瑜璇嗓音高了一个度。 “是啊,你们看,雕花的。”店主拍拍桶身,“倘若搁在县城卖,价钱少说得翻倍。” 即便要二两,那不过是丫鬟一个月的月钱,裴蓉蓉觉得便宜。 可如今的情况…… 姑嫂俩对视一眼,买不起。 “那些木盆什么价格?”花瑜璇指向架子。 木盆用来洗身子应该也可以。 店主道:“大的六百五十文一只,中等的四百五十文,再稍微小些的三百五十文。” “我们再看看。” 还是买不起。 姑嫂俩快速离开,很快寻到一家米店。 店内,大米的味道浓郁。 花瑜璇捏了把升子内的米,觉着还不错,便问店主:“多少一斤?” 店主却问:“可有带容器?” “出来得急,还真没带。” “买二十斤米才可送一只米袋子,你们要多少?” “多少一斤?”她又问。 “五文钱,便宜。” 买二十斤的话,得一下掏出一百文,花瑜璇自觉没有支配这等数额钱财的权力,遂看向缓步进来的裴池澈。 第23章 不喜欢她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没想到他与她道:“你看着办。” “那就要二十斤。” 买了米付了钱,出了米店。 准备回村时,花瑜璇又想到一样必须买的物什,遂与裴池澈商议:“这两日咱们不管吃烤肉还是吃鱼,都是淡的。其实盐很重要,长期不吃盐,人会没力气没精神,我想买斤盐回去。” “买。” 裴池澈自然也知晓盐的重要性,正准备提买盐一事。 没想到她竟然与他想到一处去了。 几人当即去了盐铺。 裴蓉蓉问的价格:“多少一斤?” “二十文。” 柜台后的伙计拨着算盘,头也不抬。 原先这种数额都是极小的钱,而今裴蓉蓉想着买浴桶,对于买一斤盐要二十文不敢置信:“怎么这么贵?” 伙计这才抬首,看到来人穿着,皮笑肉不笑:“二十文一斤,对您几位来说不算贵吧?” “我们要一斤。” 花瑜璇让拎着钱袋子的裴星泽取出二十文钱来。 伙计便从柜台里取出已经包装好的一斤盐,将二十文钱扫进了抽屉里:“私盐便宜,可你们敢买私盐么?” “你?”裴蓉蓉被气到。 吵嘴没好处,花瑜璇拿了盐包,拉着裴蓉蓉就走。 “他,他太气人了。” 出了盐铺,裴蓉蓉已气得不轻。 “一斤盐可以买四斤米了,确实贵了些。”花瑜璇道,“不过不管是如今,还是先前很多朝代,食盐的销售皆由官府管控,售价通常偏高。且听那伙计所言,想来这盐铺的背景是官府。” 有官府作后台,这铺子才能从官方领货转售,态度也就倨傲了。 吵下去,只会惹到官府。 闻言,裴池澈不由又看了眼花瑜璇。 很快想到花父此前乃樊州刺史,对于她所知,也就不奇怪了。 裴蓉蓉仍气:“以往上街,哪家伙计敢如此待我?” 花瑜璇温声相劝:“别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当的。” 裴文兴也劝:“等我们赚多些钱,买他个十包八包的。” “那不是被他赚去了?” 裴蓉蓉小性子上来,哪有这么快就消气了,越想越恼。 “你不是想洗身子么?山上有个地,你我结伴可好?”花瑜璇在她耳边低语,“去洗之前,咱们先去摘红果子。” 裴蓉蓉一听,便将适才的不快抛掷脑后:“好!” “说,说什么?”裴星泽好奇。 “不告诉你。”裴蓉蓉耸了耸鼻子。 -- 一行五人徒步回村。 待他们回到家时,已是午后。 姚绮柔早已煮好了稀饭,鱼也烧了三条,就等他们回来。 裴彦坐在院门口,看孩子们回来,冲院内的姚绮柔喊:“二嫂,他们回来了。” “三叔。” 裴蓉蓉心情好了许多,先进了院子。 裴文兴快步进去,搁下米袋。 二十斤米虽说不多,但与祖宅拿的那一小袋比,可谓挺多了。 姚绮柔讶然:“还买了米?” “嗯。”裴星泽点点头,“嫂赚钱。” 他知道自己说太多字会口吃,索性说得简短,手中的荷包也放去了母亲手上。 姚绮柔便看向儿媳。 “卖鱼得六百七十文钱,花去买青菜六文,大米一百文,食盐二十文,目前还有五百三十四文钱。”花瑜璇搁下两捆青菜一包盐,“二夫人,钱都在蓉蓉的荷包内。” “卖鱼的时候,咱们都像哑巴一样。是嫂嫂一个人吆喝的,价格也是她想法子定的。”裴蓉蓉叭叭一顿说,“……那热闹劲,啧啧啧。” “好好好,咱们先吃饭。”姚绮柔高兴招呼。 “鱼肉要不要放点盐?”花瑜璇建议,“虽说这会子可能放不进了,但总好过淡味。” “听你的。” 姚绮柔看花瑜璇的目光不禁又多了分改观,忙在鱼肉里加了盐巴。 都是吃过珍馐美馔的人,可几日吃食寡淡,此刻忽然吃到加了盐的鱼肉,几人的眉毛不禁都舒展开来。 -- 用罢午饭,裴蓉蓉吵着要跟哥哥嫂嫂进山去。 “你进山作何去?”姚绮柔不解。 裴蓉蓉道:“我要与嫂嫂一起摘红果子。” 闻言,两少年也提出要去。 “你们又去作何?” “我们跟哥哥去打猎。”裴文兴道,“二伯母,说不定野味能卖不少钱。” 姚绮柔觉得不妥:“可你们这会进山,等打到猎再下山,得夜里了吧?夜里回来不安全,山上有野兽。” 裴星泽急道:“那到时候,到时候,也睡,也睡山洞。” “娘,这样罢,他们跟我们进山,夜里就睡在山洞内。”裴池澈道,“明日一早,我们一起下山,您与三叔放心罢。” 姚绮柔却拉了次子一把:“你随我来。” 母子俩出了院子。 裴池澈不明所以:“娘,您要与我说什么?” “你们寻的山洞是你与瑜璇住的,这三个跟去同住,哪怕只住一夜又算什么?” 姚绮柔看着破灶间内一脸兴奋的三人,不由叹息。 “什么算什么?”裴池澈反问,“先前路上,一大家子同住破屋,那时也没什么。” “可如今不是当初,局面又不同了。”姚绮柔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话低声说了出来,“再则,你与瑜璇总归是夫妻,你们睡一起被弟弟妹妹看在眼里……” 这叫什么事? 裴池澈打断母亲的话:“娘,您误会了,我与她没睡一起。” “没睡一起?” 儿子儿媳到底拜过天地,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一床被子再怎么睡,都该睡一起的吧? “她睡石床,我睡地上。” 闻言,姚绮柔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问:“你,不喜欢她?” 裴池澈直截了当道:“不喜欢。” 回答得很是干脆。 他若喜欢她,那真是见了鬼了。 姚绮柔长长叹息一声:“那怎么办?” 裴池澈以为母亲问的是带上弟弟妹妹进山后,如何歇息的事,便给了个合适的处理方案:“您放心,我会让蓉蓉与她睡一起。山洞分里外两间,里间就由她们两个女子睡,我与星泽文兴睡外间。” “行罢,行罢。” 姚绮柔摆了摆手,不欲多说。 先前,她虽说也不太接受花瑜璇成为自己的儿媳,可如今多日相处下来,她发现她比之前好了许多。 此刻听到儿子的态度,她竟有些不太舒坦。 第24章 哥哥来看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母子俩回了院中。 “青菜带去,米带去,盐带去。”姚绮柔看着破灶间内的物什,话一出口才想起,“你们山上还没有锅。” 裴池澈道:“无妨,带点盐便可。” 姚绮柔便将包着盐的油纸撕下一块,包了些许盐巴,递给儿子:“今日你们怎么也不买口锅?” 裴池澈接过小盐包,眼眸却扫向花瑜璇。 花瑜璇一怔。 大反派看她,是在怪她没能想到要买口锅去山上用么? 这事如何能怪她? 当即微笑道:“也不是没想到。” 她想买的东西可多了。 “主要这些钱是卖鱼赚来,他们赚钱辛苦,也不能一下全花光了。”说话时,瞅了眼裴池澈,“他捕的鱼最多,理应他说了算。” 裴池澈:“……” 在镇上还唤夫君来着,此刻他,他? 他没名字么? 而她所言,言外之意便是钱不是她赚的,她没权力支配这些钱。 当即道了一句:“买米、买菜、买盐,不都是你的主意?” 花瑜璇一噎:“我不是还与你商议了嘛,你若不同意,当场说不买便是。” “就是,咱们总得吃饭吧,菜得吃,盐也得吃。”裴蓉蓉帮腔,“嫂嫂的主意没错。” 她还想买浴桶呢。 在沐浴一事上,只有嫂嫂懂她。 裴星泽也开口:“嫂,对。” 就连裴文兴也道:“嫂嫂所言没错,嫂嫂要买的东西更没错。” 都得吃饭嘛。 若此次不买这些东西,难不成某个小老头拖着双瘸腿再去祖宅“讨”? 小老头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裴池澈脑仁疼。 这三货喊嫂嫂是越喊越顺口,不仅如此,他只说一句,他们联合起来能怼十句。 再则,他有不同意买那些东西么? 小两口竟然拌起嘴来,难得的是余下三个竟然帮着瑜璇,姚绮柔噗哧一笑。 “好了,都没错,你们还上不上山?再说下去,池澈约莫不带你们上山了。”她含笑打圆场,“方才他同意你们今夜都歇在山洞。” 裴蓉蓉:“哥哥嫂嫂都对。” 裴文兴:“对,都对,咱们快走罢。” 裴星泽:“走。” 裴池澈面无表情地抬了步。 进山路上,花瑜璇走得颇急。 裴蓉蓉追上去:“嫂嫂走这么快作何?莫不是怕红果子被人摘了去?” “那倒不是。”花瑜璇已经走得气喘吁吁,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我养了,养了一只小狗,怕它没吃东西饿着。” 连着两日睡石床。 说是床,可到底是石头,睡得她腰酸背疼。 清早又早早起来下山,方才来回镇上一趟,这身子委实受不住。 “真的?”裴蓉蓉很兴奋,“哪来的小狗?” 说到小黑毛,乏得不行的花瑜璇忽然来了劲头:“昨儿在村道旁捡的,我跟你说,它很可爱,还很乖呢。” 本就软乎的嗓音,说到黑狗子可爱的时候,竟愈发软乎。 听得裴池澈眉头直皱。 “那我要会会这只小狗了。”裴蓉蓉很期待。 对于能进山打猎,裴星泽与裴文兴很兴奋,此刻听到养了只狗,裴星泽便示意裴文兴问。 裴文兴开口:“都说狗能帮忙打猎,那只小狗能么?” 花瑜璇摇首:“不能,至少目前不能,它受伤了。” 边走边聊,一行人不知不觉到了山洞。 门上绑着的藤蔓完好,裴池澈一解开,花瑜璇头一个冲了进去。 没燃火堆,洞内甚是昏暗。 靠着洞门传来的微弱光线,花瑜璇一眼便瞧见清早放的几块小碎饼没了踪影。 她急急蹲下身,摸了摸小黑毛的脑袋:“真乖,饿不饿?” 说着,又给它撕了点饼。 裴蓉蓉跟进来,猛然见到黑乎乎的一团,囔出声:“嫂嫂,这狗黑成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想她手帕交养的狗那是浑身白毛的。 “反正我觉得可爱。” “好吧,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安抚好小狗,花瑜璇起身:“走,去摘红果子。” 五人复又出发。 上回摘的野果到底是在崖边,裴池澈不放心,遂也跟去。 他一跟去,两少年便也跟去。 裴蓉蓉就等着没男子同行,她便可以与花瑜璇去洗身子,没想到三位兄长一直跟着,不免抱怨:“摘红果子是我与嫂嫂约好的,你们跟着算什么?” 裴星泽拍拍裴文兴的肩膀,示意他将自个的话帮忙说出去。 两人眼神只一个来回,裴文兴便开口:“蓉蓉,你怎么知道哥哥是想跟着你,他定是想跟着嫂嫂。” “就,就是。”裴星泽冲堂兄竖起大拇指。 花瑜璇连忙解释:“长红果子的灌木就在崖边,你们兄长肯定不放心蓉蓉。” 裴文兴颔首:“崖边是该小心些。” 对于这些,裴池澈是懒得理会。 一行人很快到了崖边。 由于人多,装红果子的荷包只一个,眨眼便装满。 裴蓉蓉尚未采摘过瘾:“咱们得拿个大袋子。” 花瑜璇笑:“我这荷包已经够大了。” 她这荷包是原身的丫鬟缝制的,专门做大,就为了给她装零嘴,以便能时不时地吃上。 “确实挺大。”裴蓉蓉想到一事,“哥,七哥八哥,你们去打猎吧,我与嫂嫂回山洞去了。” “好。” 五人分开两拨走。 花瑜璇带裴蓉蓉去了山泉边,先洗了红果子。 “嫂嫂,你说可以洗身子的地方,是不是就是此地?” 裴蓉蓉环视一周,周围是林子,又在山上,人迹罕至,确实是个洗身子的好地方。 “对,关键的是泉水是流动的,干净。”花瑜璇笑道,“就是凉了些。” “我才不管水凉不凉,我这几日没沐浴,身上都痒死了。”裴蓉蓉以手遮唇,悄声道,“真怕有味了。” 说罢,开始解外衫。 “你且等等。”花瑜璇喊住她,“虽说此地平日没人来,但你哥有时会过来打水什么的,我去与他打声招呼。” “嫂嫂不必麻烦,咱们拿树枝用衣裳遮拦起来,洗快些就可以了。” “也好。”花瑜璇想了想,建议,“这样吧,你洗的时候,我帮你看着;我洗的时候,你帮我看着。” 裴蓉蓉咯咯地笑:“嫂嫂这主意出得,就不怕你洗的时候,我反而拉着哥哥来看?” 第25章 远远把风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花瑜璇一怔,佯装恼怒:“好你个裴蓉蓉,你自个洗罢,我不帮你看着了。” “好嫂嫂,我想与你一道洗。”裴蓉蓉挽住了花瑜璇的胳膊,嗓音也软了不少,“是嫂嫂身段好,我想瞧一瞧。” 以前,花悠然时常来裴家,她便与她相熟,觉得花悠然的清丽甚是好看。 而花瑜璇几乎不来裴家,她们不熟。 不熟到走在路上都可能不认识的程度。 只记得六年前,她害哥哥断了手。 没想到六年过去,当年害哥哥断了手的人,竟出落得这般美。 脸蛋绝色不说,胸脯鼓鼓,腰肢细细,即便穿着裙裾都能瞧出臀部翘翘,双腿长长。 就连同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多瞧几眼。 她猛然惊觉,娇花就该是鲜艳的模样,就像眼前的花瑜璇。 花瑜璇眼眸瞪得老大:“你,瞧一瞧?” 裴蓉蓉嘿嘿地笑。 花瑜璇忍不住轻弹她的脑门:“有什么好瞧的,你自个没有么?” “我也有么?” 裴蓉蓉低下头看自个,哇地哭出声。 两个小包子也算有吗? “喂喂喂,你哭什么?” 花瑜璇手忙脚乱,想去帮她抹泪,发现对方压根没有半滴泪水。 裴蓉蓉闭着眼嚎,时不时地掀开一丝眼缝观察花瑜璇的神情,却不想被花瑜璇捕捉了个仔细。 “干嚎是吧?” 她继续嚎。 这边厢,两少女呈一嚎一静的对峙状态。 那边厢,耳力极好的裴池澈听到了妹妹的哭声,忙不迭地瞬移闪身而来。 “发生何事?” 猛然响起的冷沉嗓音,教花瑜璇与裴蓉蓉俱是一惊。 “没,没事。” 花瑜璇庆幸她们还没开始洗,哪里想到裴蓉蓉竟然告状。 “哥,你娘子欺负我!” 闻言,裴池澈冷沉的眸子扫向花瑜璇:“你做了什么?” 恶女主意多,恶毒点子自然也多。 妹妹心地纯良,指不定被怎么欺负了…… 想到这里,他便朝花瑜璇步步逼近,那只断过的手负在背后,攥起又张开,张开复又攥起。 花瑜璇脚步连连后退,退了三步索性不退了:“你妹妹还欺负我呢,你管不管?” “嗯?” 裴池澈侧头去瞧裴蓉蓉。 “我分明是平的,嫂嫂非问我有没有。”裴蓉蓉理直气壮,“哥,你跟她讲讲道理。” 花瑜璇委实无语:“裴蓉蓉,你可闭嘴罢。” 裴池澈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裴蓉蓉继续告状,学着花瑜璇娇滴滴的嗓音:“她还问,你自个没有么?” 听得花瑜璇想笑,生生忍住。 看她憋笑,裴池澈愈发疑惑,俊脸愈发冷沉。 “说清楚。” 已然不耐烦。 裴蓉蓉便指了花瑜璇的胸脯,又在自己身前做了个手势:“哥,她有,我没有。她那样问,就是欺负我。” 循着妹妹指尖指向花家女…… 裴池澈瞥了一眼,慌忙别开眸光。 “这算哪门子欺负?胡闹。” 说罢,身形很快地离开了,无人发现他微微发红的耳根。 “哥!” 裴蓉蓉冲兄长背影噘嘴跺脚。 花瑜璇忍不住,终于笑出声。 这下裴蓉蓉真哭了,抽抽搭搭地到她跟前:“嫂嫂,我想长成你这般的。” “你多大了?” “明年及笄。” “能长,如今应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 “真的?” “嗯,你若不信可问问自个母亲。” “我信嫂嫂。” 裴蓉蓉立马止哭,又开始解外衫,被花瑜璇按住了手。 “咱们拿帕子浸水擦一擦得了,也没衣裳可以换。” 方才大反派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那速度完全不是她八百米冲刺能比的。 大抵是功夫到了什么境界才有的水平,如此她们不能将身子浸到水里洗了,万一他以为她怎么欺负裴蓉蓉,又来呢? 裴蓉蓉道:“好吧,那就擦一擦罢。” 洗了脸,擦了身子,洗了脚,两人身上总算舒服不少,相伴回了山洞。 待到晚霞落山时,兄弟三人才归来。 所得猎物不多,只裴文兴拎着一只野兔一只野鸡,照旧处理好了。 他道:“都是哥哥打的,我们还没这个本事。” 裴星泽则帮兄长堆柴火堆,搭木架子:“打猎赚,赚钱,得练练。” “原先打过猎物的地方,想再打到便难,得走远些。”裴池澈嗓音又低又沉,“打猎赚钱是个问题,明日还是继续捕鱼罢。” 看看能不能捉到旁的鱼,最好值钱些的。 “也好,那明日再去江边。”花瑜璇拿红果子给他们吃,“先垫垫饥,肉烤好得不少时辰。” “谢谢嫂嫂。” 等到深夜,终于开吃。 一只野兔一只野鸡,五个人分着吃,却是将将够。 花瑜璇知道男子食量大,前两日她与裴池澈一道吃,知道他吃的不少。主要自己吃的少,两人分着也足够了。 今日多了三个人,约莫都在长身体的时候,还都挺能吃,眨眼肉都几乎啃光。 她拿着一点兔肉一点鸡肉去喂小黑毛,开始思考赚钱的法子。 倏然听到某个人的声音,话显然是对她说的:“我带他们去洗漱。” 裴池澈起身,带上空水囊。 “可以洗澡吗?”裴文兴搓了一把脖颈,“我感觉身上都有泥了。” “可以。” 裴池澈命两个弟弟各拿了火把,就要出门。 裴蓉蓉拦住他们:“哥,其实我与嫂嫂也想洗,可是晚上有野兽出没,你们能不能先远远把风?” 方才靠近火堆吃东西,此刻身上有些黏。 三个男子皆一怔。 花瑜璇亦怔愣。 下午已经擦洗过,虽说远不及沐浴,但让他们把风,这事怎么想怎么奇怪……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裴池澈出声:“你们以后还是家里洗为妥。” 说话时,他扫了眼花瑜璇。 瞧得她云里雾里。 确实是家里洗妥当,但他这么瞧她是什么意思? 裴蓉蓉冲兄长们的背影喊:“喂,你们身上有泥了,我们身上也有泥啊。” 花瑜璇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他们是你兄长没错,但你到底是妹妹,这样把风不太妥当吧?” “我无妨的,我让七哥八哥给我远远把风就成。”裴蓉蓉掰开她的手,冲兄长喊,“哥,你帮嫂嫂把风。” 裴池澈猛地踩到一块石头,一个趔趄…… 第26章 软乎乎的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裴星泽与裴文兴连忙将火把往兄长跟前挪。 见兄长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们即便肯帮妹妹的忙,那也是不能的,遂脚步也不停。 毕竟男女有别嘛。 可兄长竟然连帮嫂嫂把风都不肯…… 两少年借着火光对视一眼,很快从彼此眼里读到了答案。 替嫁来的嫂嫂不得兄长喜欢,更遑论这位嫂嫂曾害兄长断了手。 虽不是双生子,但父辈是双生子,他们两人的默契不是旁人能比,再一个眼神来回,两人便相继开口。 裴星泽:“嫂挺好。” 裴文兴:“嫂嫂长得好看,我觉着比花家大小姐好看十倍。” 裴星泽:“百倍。” 裴文兴:“对,百倍。” 裴池澈不接话,只淡淡抬起右手看了眼疤痕。 两少年见状,立时噤声。 裴家祖上是武夫,在边疆建功立业后,被封官封爵,便从这临风村搬去了樊州城。此后,裴家陆续出了不少武将,他们的父兄皆是。 时间一长,祖辈们便盼着武将窝里能出个状元郎。 几代下来皆没有。 到他们这代总算出了几个苗子,兄长便是最好的一个。 没想到六年前断了手,右手再也写不了字。 山洞门口。 裴蓉蓉泄了气:“还是没得洗。” “你兄长是不是说一不二?”花瑜璇也不知怎么劝。 大反派不让她们出去洗,大抵不会轻易改主意。 “嗯,也就大哥哥能说他几句。” “大哥哥?”花瑜璇疑惑不解,“听三叔说起裴奇业还被你哥揍呢,他如何能说他?” “裴奇业是长房长子,没错,我们都喊他大哥也没错。”裴蓉蓉道,“我说的大哥哥是我的亲大哥。” “亲大哥?” “嗯,我爹娘生了我们兄妹四个,大哥哥,哥,小哥,我。” “哦。” “大哥哥在裴家兄弟中行二,也可以喊他二哥,不过我喜欢喊大哥哥。” “明白了。” “大哥哥与三叔家的四哥都跟着我爹驻守在边疆,我有四年没见他们了。” “四年是够久的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大抵过了两刻多钟,山洞门口传来脚步声。 “时候不早,都歇息罢。”裴池澈出声,“女子睡里头石床,星泽与文兴随我在外间。” 裴蓉蓉“哦”了一声,看花瑜璇从火堆里抽出根木柴,进了里间,她便跟了进去。 没有孔洞可以插火把,花瑜璇直接将火把搁在地上,离石床不远不近,以免被子掉下去烧着了。 “这就是石床?” 裴蓉蓉掀开被子瞧了眼,一块椭圆形的大石头,意外的平整。 “嗯。”花瑜璇脱鞋袜,问她,“你睡哪头?” 裴蓉蓉站着不动:“这也太硬了。” “将就吧,总比睡地上好些。” 膝盖实在难受,花瑜璇拉起裙裾看伤,又红又肿,好似快要结痂了。 但由于走了不少路,刚刚要结痂的地方又崩开,怪不得难受得紧。 她正要放下裙摆,倏然见裴蓉蓉扣住她的手,对外间惊呼:“哥,嫂嫂膝盖破了。” 传来裴池澈的声音:“要不要紧?” “无妨,就是破了点皮,蓉蓉大惊小怪。” 花瑜璇放下裴蓉蓉的手,搁下裙摆。 却见裴蓉蓉去了外间,声音很快传入内:“若是落了疤,这可如何是好?哥,你不去看看吗?” 裴池澈不吱声。 花瑜璇连忙趿上鞋子起身过去:“真没事,蓉蓉,我困了,你还不来睡么?” “来了。” 裴蓉蓉瞥了兄长一眼,到底还是去了里间。 洞内很快安静下来。 五人皆睡下了。 以往习惯对着洞壁睡的裴池澈转了个身,视线扫了眼拐角处。 那晚她摔了一跤磕起的? 如今季节衣裳穿得不薄,怎么还会磕起? 是太娇气,肌肤一碰就破? 罢了,她如何,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平白无故睡前还得思考她的伤是如何来的,这个花家女就是个烦人精。 就这时,里头传出说话声。 “嫂嫂,你就让我挨着你睡。” “前两日我已经睡得腰酸背痛了,蓉蓉,你离我远些。” 花瑜璇将裴蓉蓉的脑袋往一边推了推,又推她的胳膊,她的腿。 裴蓉蓉仍旧贴过去:“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害嫂嫂与哥哥分开睡,置气了?” 花瑜璇:“闭嘴!” 几乎同时,外头的裴池澈:“闭嘴!” 偏生裴蓉蓉嚷开:“哥哥嫂嫂,这石床这么硬,你们难道不知道?” “再吵,送你下山。” 最后还是裴池澈这一句话,让裴蓉蓉安分下来,瞬间就睡着。 -- 翌日,碧空如洗。 花瑜璇将最后剩下的一点饼碎末给小黑毛放好,便随裴池澈他们下山去。 路上,众人吃红果子充饥。 多次走的道,花瑜璇已然有了不少心得,一路下去,她指山景给裴星泽与裴文兴瞧:“你们看,晨雾缭绕,从底下往上望,我与你们兄长是不是算住在云端?” 两少年俱是点头。 他们是真没想到如今局面下,眼前的少女竟然有这么好的心态。 说实话山洞真不是人住的,石头远不如木板床。 住在云端? 听闻此话,裴池澈也是一怔。 视线正要挪向她时,裴蓉蓉悄然走到他身侧,悄咪咪道:“哥,嫂嫂身上软乎乎的……” “闭嘴。”裴池澈嗓音发冷。 裴蓉蓉皱了皱鼻子,到底不敢再说了。 很快,五人进了村。 村里有不少人走动,有背着锄头去田里忙的,也有腰侧端着木盆从江边浆洗回来的。 灰衣妇人重新端了端腰侧的木盆:“我观察过了,裴家到底是州城人,长得都不错。不过相比之下,就数二房三房的长得最好。” 赭衣妇人道:“你莫不是在帮自个闺女相看?” 灰衣妇人道:“说什么呐?我原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想到裴家二房三房夜里点的是火把,他们连油灯与蜡烛都没有,真的是穷得叮当响,你说我如何敢把闺女许给这样的人家?” “我也听说了。”赭衣妇人朝裴家小院努了努嘴,“你看看,院子破成这样还住人,谁家敢把闺女嫁过来?” 两妇人见到裴池澈他们远远行来。 灰衣妇人拿手肘撞身旁的赭衣妇人:“喏,裴家公子中,他最好看。” 第27章 是好孩子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两个妇人的对话声,裴池澈他们没听见,只顾脚步匆匆地回了小院。 院中,裴彦正劝姚绮柔:“二嫂,你就歇歇罢。” 姚绮柔叹息:“孩子们回来要用早饭,我得赶紧做。” 奈何昨夜崴了脚,此刻走一步就疼得不行,更遑论要去江边洗菜了。 “发生何事?” 裴池澈见母亲踮着一只脚,不由蹙眉。 “娘,您的脚怎么了?” 裴蓉蓉俯身去看,只见母亲的脚踝肿了。 无奈,姚绮柔道出缘故:“昨儿半夜起来……” “方便”二字吐不出口,好在众人一下就明白过来。 她继续道:“要点火把太费时辰,我就想着摸黑去也成,哪里想到崴了脚。” 裴彦叹息:“二嫂方才踮着脚去江边淘了米,这会要去洗菜。我拦着她,她才没去成,否则这脚就要废了。” 没有淘米箩,二嫂拿的是碗,装了米过去的。 估摸着一路来回没少被人笑话。 “二夫人,我看看您的脚踝。” 花瑜璇正要蹲下身,被姚绮柔婉拒。 “这孩子,不用看。” 她往里跳去,被花瑜璇给扶住了。 “我看看,脚的问题可大可小。” “你还懂这些不成?”姚绮柔笑,“不妨事的,我能去洗菜,你们昨夜就没吃饭,我不能让你们饿着。” 花瑜璇瞥了眼破灶间里头。 一碗米显然已经淘干净了,边上放了几碗水,想来是来往江边几趟才舀来的水。 是啊,家里没有水桶,要喝水只能如此。 由于去往江边有不少台阶,三叔的轮椅压根过不去,可见水全都是二夫人舀来的。 她崴了脚,如此舀水实在是辛苦。 视线一转,两捆青菜还没动过,显然昨夜他们没吃,大抵是想等他们一早回来一起吃。 连吃青菜都等他们,花瑜璇一颗心顿时发沉,心情莫名复杂。 “我虽不太懂,但看看还是可以的。” 她蹲下,温柔查看婆母的脚踝。 现代,她的父亲是著名的外科圣手。从她记事起,爸爸便让她在各种水果上操作各种手术的缝合技巧。 虽说她不懂旁的医术,更不懂已经落下残疾的手脚具体该如何医治。 但在耳濡目染下,脚踝的问题,她还是能判断一二的。 姚绮柔不动了,任由儿媳查看。 花瑜璇片刻便得出结论:“不能再走动了,否则脚踝问题只能严重。若是今日开始好好歇息个几日,才能保证好转。” “那怎么成?我得做饭给你们吃。”姚绮柔摆摆手,“不妨事的,你们放心。” “娘,您就歇歇罢,饭我来做。” 裴池澈自告奋勇。 脚踝受伤的问题,大家也基本都能判断,花瑜璇这样的把戏能教母亲歇息也是好的。 至于煮饭…… 不就是把米煮熟么? 他能将肉烤熟,难不成还煮不熟米? 当即进了灶间,一股脑儿将淘过的米倒进了锅内,吩咐两个弟弟:“你们谁烧火?” 裴星泽进去:“我。” 裴文兴也进了灶间:“我。” 看瞧着他们就要这般煮米了,花瑜璇从没觉得大反派如此不靠谱,当即阻止:“你们就这样烧么?” “不然如何?”裴池澈反问。 花瑜璇扶额:“还是我来吧。” 州城的公子哥竟然不会煮饭。 “你不会。” 姚绮柔看着次子,连连摇头,这就是她着急的缘故。 这几个小的,平日里哪进过厨房,全都是饭来张口的主。 当然次子烤肉烤得是不错,缘故也主要是他们没旁的吃,才会觉得不错罢了。 花瑜璇拿起地上两捆青菜,搁下一捆:“早上吃一捆,余下一捆中午吃的时候再洗。” 说罢,就出门去往江边。 姚绮柔一记眼神过去,示意次子跟上。 裴池澈无奈跟了去。 到了江边,菜还没洗,眼前出现的一幕教他们感觉捕鱼赚钱的希望开始渺茫。 一只不小的船就在江中,船上有人在撒网。 渔网一撒下去,再捞起来,活蹦乱跳的鱼颇多。 花瑜璇叹气:“这样又快又多,完全不是用竹竿扎鱼能比的。” 裴池澈眉头紧蹙:“他们在江中捕鱼,捕的鱼价格想来也贵。” “应该有卖菜的老阿爷说的那种贵的鱼。” 花瑜璇蹲下身,刚要洗菜,听得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还是我来罢。” 裴池澈也蹲下身。 她膝盖有伤,蹲着大抵不好受。 对于一个不会煮饭的人来说,花瑜璇不认为他会洗菜,想了想,到底还是将青菜分他一半。 两人各洗各的。 花瑜璇洗得又快又好,裴池澈洗过的青菜皱皱巴巴。 他看看自个手上的,又看看她手上的,想不透问题出在哪。 不都一样将菜漂在水里洗么? 花瑜璇瞥了一眼,安慰他:“没事,等下吃进嘴里,一样要咀嚼的。” 裴池澈:“……” 夫妻俩回了小院。 花瑜璇把洗过的菜搁在碗上,往锅里放了水,又往方才装过米的碗倒了半碗水,一摇晃连水带着那些粘着碗壁的米一并倒进锅内。 见状,姚绮柔连连颔首。 她的二儿媳是个不浪费一粒米的好孩子。 没有菜刀,花瑜璇本可以问大反派借匕首,但他的匕首,她可不敢用。 再加上也没砧板,她索性用手将青菜一段段拗断备用。 “烧火罢。” 只有锅,连个锅盖都无,只能将就煮了。 裴文兴烧了火。 一早都没怎么吃东西,原本该用早饭的时候,姚绮柔崴了脚未能煮好早饭。等花瑜璇放了点盐的青菜粥出锅时,大家皆很饿了。 裴彦头一个吃,因为烫嘴,是以吹一口吃一口,很快竖起大拇指:“真不错。” 旁的话不想多说,就想多吹吹,快吃几口。 姚绮柔第二个吃,欣喜笑道:“青菜粥很香,瑜璇,真没想到你还会煮饭。” 花瑜璇唇角一抖,想笑。 实在是大反派连饭都不会煮。 院子外,裴星泽压低声问兄长:“哥,你方才,方才煮饭,是不是不准备放,放水?” 裴文兴也道:“是啊,哥,我看嫂嫂煮粥是放水的,难道煮饭不用放水?” 裴池澈明白过来,大抵煮饭放的水少些,煮粥放的水多些,水越多越稀。 之前的稀饭便是如此来的。 当即喝道:“谁说煮饭不用放水?” 第28章 以身相许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他们的对话,花瑜璇听见了,委实忍不住,笑出了声。 姚绮柔也笑:“他们都不会煮。” 裴彦亦跟着笑,连接吃了好几口粥,也道:“至于为何会烤肉,那是池澈小的时候,二哥亲自教的。说是行军打仗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寻找食物是必须要学会的重点。甚至在野战时,以免生火被敌方发现,还得吃生肉充饥。” 闻言,花瑜璇不禁感叹:“原来如此,二爷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裴二爷确实了不起。 可转念一想,了不起的裴二爷教出来的大反派还敢吃生肉,这不就等于为将来某个人的嗜血成性埋下了伏笔? 小心脏抖了抖。 裴蓉蓉默不作声吃了一碗,正想与花瑜璇说还想再吃一碗,却见她一脸沉思。 “嫂嫂,你在想什么?” 花瑜璇回笼心思:“我在想捕鱼赚钱遇到了问题。” 说着,便将方才洗菜所见讲了讲。 屋外的两个少年听闻,急着要去江边瞧。 “此刻船早走了。”裴池澈淡声,“他们在江中撒网捕鱼,江边如何嘈杂,也影响不到他们。” 花瑜璇颔首:“江边越吵,反而会把鱼往江中赶。” 用罢早饭,五人急急到了江边。 此刻青石台阶上已没什么人。 花瑜璇指向方才船只所在的大致位置:“网捞起来的鱼全都活蹦乱跳,数量还不少呢。” “活鱼价格高,咱们昨日卖的鱼若都是活的,那可以赚一两多银子了。” 裴蓉蓉暗想,离买浴桶的目标便更近些。 裴星泽急得结结巴巴出声:“那咱们,也,也撒,撒网。” “对,咱们也撒网捕鱼。”裴文兴也急,“就看谁捕的鱼多,谁卖得更好。” 花瑜璇温声道:“赚钱的事情是急,但人心不能急,咱们一没网,二没船。眼下能赚一点是一点,等有条件了,如何多赚便如何来。” “抓鱼。” 有说废话的工夫不如多抓几条鱼。 裴池澈直接脱了鞋袜,撩起袍角踩进水里。 裴星泽与裴文兴也下了水。 时间一瞬一息地过去,眼瞧着到了中午,被兄长们扎上来的鱼还没第一回多,裴蓉蓉恼了:“定是撒网影响。” “肯定会有影响。”花瑜璇冲裴池澈喊,“时候不早,我先回去准备午饭,中午要不要加两条鱼?” 今次的鱼最大的不及昨日最小的。 但菜只一捆青菜又不够。 “好。” 裴池澈涉水回到青石台阶旁,拿出匕首递过去。 “何意?” 花瑜璇退了一步。 “你挑两条,剖了。” 他将匕首往她跟前挪近几分。 “我不会剖。” “你不是会煮饭么?怎么,连剖鱼都不会?” 花瑜璇一噎,老实道:“是不会。” 现代,家里人没空管她的时候,她来了兴致便自己做饭菜。 但食材都是阿姨先帮她处理好的,偶尔她会心血来潮跟阿姨去菜场,即便买鱼,也是摊主杀好的。 爸爸确实教了她各种缝合技巧,可她没学解剖啊。 剖鱼…… 她是真不会。 “哥,你来嘛。”裴蓉蓉帮忙道。 裴池澈短促冷笑,递匕首的动作不改。 “狗崽子养大得吃不少肉。” 看他神情仿若要将人看扁,所言更是意有所指,花瑜璇一把接过匕首。 “来就来。” 拢起裙裾,抓了一条鱼到跟前,匕首出鞘时到底顿了顿。 回想现代菜场所见,开始去鳞,一面去好,继续另一面。 而后剖肚,去内脏去鱼鳃。 一条处理完毕,往水里清洗,接着处理第二条。 动作麻利,手速很快。 “这还不会?”裴蓉蓉很是崇拜,“嫂嫂,你可太厉害了。” 裴池澈瞥了花瑜璇一眼,复又回去扎鱼。 小姑娘全程蹙眉,接过匕首的时候,那手分明是抖的。 但一上手,剖鱼的手却很稳。 适才她笑他不会煮饭,此刻他竟笑不了她分毫。 两条鱼处理好,花瑜璇用稻草穿过鱼嘴,闻了闻自个的手,皱眉喊出声:“啊,太腥了!” 嗓音含了哭腔鼻音。 忙不迭地去江水里洗手。 “嫂嫂,你的手不能要了。” 裴蓉蓉仿若也闻到了她手上的鱼腥味。 “嗯,我不想要了。” 她在现代也是娇生惯养的,原身在古代自不必说。 哪让手遭过这罪? 裴蓉蓉一本正经道:“既如此,你把手抵罪给我哥罢。断你的手,我哥肯定不同意,嫂嫂应该以身相许。” 说罢,嘻嘻地笑。 专心在寻鱼的裴池澈心底冷笑。 断她的手? 他的右手还能恢复如常么? 呵,不能。 他不屑断她的手,更不屑她的身…… 倏然听到一道娇蛮的嗓音响起:“裴蓉蓉,拎鱼回去。” “花瑜璇,你?” 裴蓉蓉一噎,她没想到她敢使唤她。 花瑜璇又嗅了嗅自个的手,秀气的下巴一抬:“怎么地?今儿我做饭,我说了算,你拎不拎?” “拎,我拎还不成么?” 裴蓉蓉弯腰,手指勾起打了结的稻草。 两少女先回去了。 待她们走远,裴文兴笑盈盈道:“嫂嫂还挺有趣。” “嗯,有趣。”裴星泽含笑表示赞同。 “再不能多抓几条鱼,把你们摁水里,有不有趣?” 裴池澈音色发冷。 两少年一阵挤眉弄眼,到底还是乖乖继续扎鱼去了。 -- 大半个时辰后,裴蓉蓉来江边喊三位兄长回去用饭。 快到江边时,见到一灰衣妇人带着个年轻女子在往江边望,说什么能干,人长得又俊。 裴蓉蓉凑过去,循着他们视线所望,见到是自己哥哥,便扯了扯唇角与她们笑:“我哥能干吧?” “确实能干。”灰衣妇人颔首,趁机问,“不知他年岁多少,八字怎样?” 年轻女子面上竟浮现羞赧之意。 裴蓉蓉眼眸一缩:“自然能干,所以我哥早早就娶妻了。” 年轻女子一跺脚,冲灰衣妇人恼道:“娘,我都说不来看,不来看。” 说罢,跑了。 “闺女……” 灰衣妇人追着女儿,也快步走了。 “哼!” 裴蓉蓉皱了皱鼻子。 有天仙般的嫂嫂在身旁,哥哥怎么可能看上粗手粗脚的粗皮姑娘? 竟然还来问八字。 怎么会有如此没脸没皮的人? 第29章 受得了吗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兄妹四人回到小院时,花瑜璇正盛好饭。 坐在破椅子上的姚绮柔看到今日的鱼明显小了不少,不禁问:“大鱼都被捕走了?” “确实有影响。”裴池澈颔首,“饭后再去试试看。” 却不想,下午忙碌一个多时辰,也只得了六条青鱼。 一家子望着地上堆着的鱼,纷纷拧了眉。 裴蓉蓉数了数:“上午十六条,吃掉两条,下午六条,拢共最多卖二十条。” 鱼还都不大。 还没扣掉他们晚上要吃的。 姚绮柔道:“得卖掉,明日就不新鲜了。” 裴彦轻声开口:“我拿鱼去祖宅一趟,换点什么回来。” 换成钱就更好了。 “三叔,不可。”裴蓉蓉摇首,“照大伯母的性子,鱼被留下,您定会被赶出来。” “有,有可能。”裴星泽附和。 “大家晚上都得做饭,我想镇上集市傍晚的生意应该不错。”花瑜璇看了眼天色,视线转到裴池澈身上,“你们去镇上尽快卖了。” 裴池澈一怔:“你不打算去?” “我留着做饭。” “嫂嫂同哥哥一道去,做饭的话,娘会教我。” 裴蓉蓉推了花瑜璇一把,将她往自个兄长身旁推,就盼他们多多接触。 花瑜璇被推了个趔趄,很快与裴池澈保持距离,道:“也好。” 裴星泽与裴文兴双双拎了鱼,全都被裴池澈一人接了过去。 “你们两个再去江里捉个两条,晚上吃,注意安全。” 去镇上的话,他与花瑜璇足够。 “也好,哥放心。” 裴文兴拿了竹竿,与裴星泽往江边走。 裴池澈则与花瑜璇去镇上。 他们身后传来姚绮柔的声音:“瑜璇,赚来的钱,你决定买什么。” 花瑜璇转回头确认:“当真我决定?” 姚绮柔温柔颔首:“嗯。” -- 小夫妻到镇上时,时辰尚早。 来集市采买的人也才渐渐多了起来。 卖菜的老人家正将自家的青菜一一摆出,看到花瑜璇到来,便冲她招招手。 “老阿爷。”花瑜璇高兴过去。 老人家从菜筐内取出一个小纸包:“我带了菜籽过来,你还要不要?其实今早我就带来了,就是没见到你。” “要,多谢您记着。”花瑜璇笑得眉眼弯起,“不过此刻我刚到,鱼还没卖出,等下卖出后,我再来您这买青菜与菜籽。” “好,我给你留着。”老人家跟着笑,而后悄咪咪地与她道,“那专门卖鱼的今儿早早占了有利摊位,卖了一天,小半都没卖出。” 循着老人家的视线,花瑜璇偷摸瞥了眼。 果然在最热闹的地段看到大大小小数只木桶与木盆,里头都是鱼,路过他们的客人驻足采买的却寥寥无几。 倏然,另一边传来裴池澈发冷的嗓音:“花瑜璇,过来。” 花瑜璇转头望去,只见他被路人围了起来。 由于大反派身量极高,一眼望去,就见他一个脑袋露在上头。清冷的视线从未这般急迫地想要她过去,似乎极其不喜陌生人挨他太近。 她抿唇想笑,与卖菜老阿爷说了一声,小跑过去。 走近了,发现围着裴池澈的众人都是昨日买鱼的面熟之人。 “小姑娘,你们今儿上午怎么没来?” 中年女子问着,拉着旁人让出一条道,以便让花瑜璇站到裴池澈身旁去。 一位大娘道:“是啊,早上没见到,上午没见到,我们等了颇久了。” “抱歉,抱歉。”花瑜璇笑得甜,喊得也甜,“几位大伯大娘,叔叔婶婶,实在是抱歉了。” “小姑娘,小公子,快说说你们今儿这些鱼什么价格?”有位大伯瞧中了两条,直接从裴池澈手上接了过去,“我要这两条。” 花瑜璇坦诚:“有十四条是上午扎的,有六条是下午扎的,具体我也分不出来了,但保证都新鲜。” “还有今日的鱼个头不及昨日,不过,中午我们自家吃了两条,发现个头小的鱼肉质更嫩。” “至于价格的话,还是五文一斤。” “但鱼到底小,我也会把重量往低了估算,如此也算另一种方式的实惠,您几位觉得如何?” 众人七嘴八舌地道:“可以,可以。” “我们要。” “就是,就等着你们呢。” 一边说,一边很快将裴池澈手上的鱼全都分了去,就等花瑜璇报价付钱。 “这五条算五斤一条,这六条算四斤一条,余下九条都算三斤一条。” “可以,重量明显给我们往低了报。” 众人纷纷掏钱。 最后花瑜璇收到了三百八十文。 大娘努了努嘴,压低声与花瑜璇道:“那家鱼一连要卖好几天,到最后都是饿死鱼,一点都不好吃。虽说瞧着是活的,远不如你们扎的鲜嫩。” 有位大伯道出缘故:“那家自诩都是活鱼,价格贵,我们都想要实惠又好吃的。” 他这话一出,立马被众人齐刷刷剜了一眼。 有人连忙堆笑,生怕他们今后涨了价。 众人聊了片刻,见裴池澈除了喊自个娘子过来之外,再没说什么话,不禁开始八卦。 “小姑娘,你夫君这样冷的性子,你受得了吗?”中年女子笑问。 花瑜璇跟着笑:“受得了受不了,他已经是我夫君了,还能如何呢?” 裴池澈:“……” 鬼话连篇。 不多时,买了鱼的众人散去。 花瑜璇将三百八十文钱都放去了裴池澈手上。 “母亲不是让你决定买什么么?”他终于出声。 “我觉得重,你拿着。付钱的时候,你付。” 见他不走,她毫不客气地扯了他的袖子:“走啊。” 裴池澈瞥了眼自个衣袖上白嫩的手指。 “撒开。” 袖子要不干净了,被一个女子给扯了。 “我想让你跟我去买菜。” 花瑜璇瞧出他眼底的厌弃,垂眸看了眼自个的手指,抬手嗅了嗅。 顿时蹙眉。 呃,还有很浓的鱼腥味。 “你是不是也讨厌鱼腥味?” 她使劲甩了甩手,环视周围店肆,走了几步,想着什么法子祛味。 裴池澈不吱声。 他确实喜洁。 但也没她这般讨厌鱼腥味,方才他仅仅是想让她撒开手,莫碰他的衣袖罢了。 就这时,有两个满脸横肉,浑身鱼腥味的人一左一右拦住了花瑜璇。 “小娘子,是你抢了我们生意?” 第30章 夫君我怕 - 替嫁一夜后,我种田阻止夫君黑化 - 赟子言 “没有。” 花瑜璇左右瞥了眼,来人凶神恶煞的,正是大鱼摊的人,她还是溜之大吉罢。 然而她往前一步,他们也往前一步,似乎是不想她走。 其中一个男子道:“今后不得再来镇上卖鱼,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花瑜璇不满:“凭什么?” 那男子哼笑:“听小娘子的口气是还想来卖鱼?” 另一男子道:“小娘子那么美,倘若付出点什么,我们倒也能考虑考虑……” 说话油腻,满眼色气。 花瑜璇又嗅到浓重的鱼腥味,当即恶心得想吐。 哪里想到男子的手就伸了过来。 她的身子连忙往后仰,这才堪堪躲过。 见他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拔高嗓门:“这集市谁人都能来做生意,凭什么你们能卖鱼,我们就不能了?” 一人道:“你做旁的生意,我们不管,但你不能卖鱼。” 另一人道:“你长这么漂亮,若真缺钱,不妨换种生意做。” 眼瞧着咸猪手又要伸过来,花瑜璇正要大喊…… 一只白皙带着疤痕的手忽然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往下一折。 那人面色立时惨白,身形顿时矮了半截,另只手端着被折的胳膊:“你你你,你是谁?” 方才他们就看貌美小娘子独自招揽顾客,压根没注意还有谁人与她一起。 花瑜璇趁机站到裴池澈身侧。 “夫君,他们,他们说的话很恶心。” “我听见了。” 裴池澈手又往下一折。 那人疼得直喊娘,喊娘没用,只好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裴池澈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加重了力道。 那男子连忙转头求花瑜璇:“姑奶奶饶命,你帮我们求求姑爷爷。” 花瑜璇:“……” 姑奶奶? 姑爷爷? “你们都想揩我油了,我还帮你们求情?”她恨恨瞪他们一眼,转头与裴池澈道,“夫君,我方才好怕怕。” 又唤他夫君,裴池澈眉宇微动,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那人连忙又求饶。 另一人急急道:“往后你们卖你们的,我们卖我们的。” “是啊,好汉,你再使劲,我这手要断了。” 另一人又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哥姐,两位行行好,哥,您高抬贵手。往后您二位来镇上卖鱼,我们绝不拦着。” 裴池澈这才放开。 他们立马连滚带跑地跑。 花瑜璇蹙了眉。 “咦,他们年纪一大把了,一个喊咱们姑奶奶姑爷爷,另一个喊咱们哥姐。” 转眸与身旁之人道谢:“方才谢谢你。” 裴池澈嗓音淡淡:“今日要买什么?” “买菜。” 两人到了卖菜老人家跟前。 花瑜璇拢住裙裾蹲下身,裴池澈则长身玉立地立在她身后侧。 “老阿爷,一包菜籽多少钱?” 老人家将小纸包递给她:“五文钱,自家的菜籽出苗率高。” 花瑜璇伸手接过:“好,我要,您这还有旁的菜籽吗?” “有,不过也在家里。” “那到时候您带来。”花瑜璇看了眼摊位上的菜,“今日我要四捆青菜。” “好。” 老人家笑着帮忙挑了一捆分量足的。 花瑜璇拿起长豇豆瞧了瞧:“如今这个季节,这长豇豆好吃吗?” “好吃,过段时日天再冷点,就要吃不到了。” “那我要两把长豇豆。” “长豇豆贵一些,要五文钱一把。” “没事,还是要的。” 花瑜璇转头起身,去裴池澈手上拿钱。 “一共二十七文钱,您数数。” 老人家接过数了数:“小姑娘,没错的。” 说罢,将钱都揣进了钱袋子里,四捆青菜,两把长缸豆也挪了过去。 怕东西多,小夫妻不好拿,他便用根布条将青菜与长缸豆绑起来,打了个结,上头再搭上结环。 “喏,这样拎着省事。” 花瑜璇笑得甜:“多谢老阿爷,您可真细心!” 老人家冲小夫妻招招手。 花瑜璇复又蹲下。 老人家看年轻男子一直站着,遂又冲他招招手。 裴池澈压根不喜欢这般蹲来蹲去。 却不想,少女的手扯了扯他的袍角:“老阿爷定有话要与我们悄悄说,你快蹲下。” 长这么高,说话若稍微响一些,被旁人听去了,如何是好? 裴池澈瞥一眼她白嫩的小手,下颌骨动了动,终于勉为其难地在她身侧半蹲了下去。 老人家这才低声道:“那些卖鱼的,仗着一身力气,就不让旁人来卖鱼。他们背后有人,你们还是要小心点。” “多谢。”裴池澈道谢。 老人家颔了颔首,很快笑道:“不过今日总算是让他们知道旁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以往也有其他人从江里捞鱼来卖,无一例外都被他们给赶了。” 他忍不住又叮嘱:“你们还是当心为好。” 裴池澈颔首致意。 老人家便将视线转向了花瑜璇:“方才看得我真着急,幸亏你丈夫会些功夫。” “嗯,谢谢老阿爷!” 花瑜璇自是感激。 说实话,方才镇上多的是人瞧见,却没有旁人来阻止,可见那个鱼摊的人是有些来头。 同时也感激望着身旁半蹲着的男子。 若没他出手,她决计被揩了油。 夫妻俩双双起身,再次道了谢,便离开了摊位。 金乌西坠,霞光漫天。 花瑜璇拎着菜,紧紧跟在裴池澈身后侧,由于他走得很快,她需要小跑跟上,嗓音很轻:“姐夫,你方才好厉害!” 倏然,裴池澈转身止步。 就拦在她跟前。 花瑜璇来不及急刹车,差点撞入他的怀里。 她慌忙后退两步,抬眸看他:“怎,怎么了?” 此刻的大反派一双眸子阴恻恻的,就这般盯着她。 “方才喊夫君,此刻喊姐夫……” 微顿下,他近乎咬牙问:“你喊人就没一个准头么?” 还不如直接连名带姓唤他。 “可是我原本就该成为我姐夫的呀。”花瑜璇抬眸看他,“往日你来花家,来看的也是我姐姐,你是我姐姐的未婚夫。” 裴池澈审视的眸光挪向她:“她逃往京城?” “这个,这个具体我不知道。” 花悠然究竟逃去,她是真不知道。 加上父母的阴谋,此刻想来,花悠然逃婚背后的缘故比先前想的更为复杂。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