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娘，爹又在偷人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祥国公府杨家，松澜院。
    主母楚氏病倒，廊下两个绿衣小丫头皱着眉头闲聊。
    “大姑娘天花发得急，大奶奶没日没夜照顾她，还要顾着公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撑了好长一段时间，这病都算晚的……”
    “老太太疼大奶奶，请了太医过来，二夫人也送了好些个人参，家里人都疼大奶奶，定然会早日痊愈的。”
    丫头冷笑：“也就你这刚从其他地方过来的不知道，大奶奶就是那拉磨的驴，干活的大主力岂能随意倒下。没看就是这几天那些个管事嬷嬷就没个消停时候……”
    “最重要的是，武大爷已经好几日没过来了……”
    “不是说快下江宁了，在外头做准备？”
    “那都是下人的活计，他一个大老爷，能忙些什么？还不是趁这个难得没被管着的机会，伸手伸脚……”
    一紫衣大丫头在这时出声斥骂：“后院衣裳被柳絮弄脏了，不知道去重新洗。在这里扯什么闲话！”
    “一个个趁着主子病了就想偷奸耍滑，到处嚼舌根，回头等大奶奶醒了，仔细着你们的皮！”
    大丫鬟青芳刚把外头的管事嬷嬷们打发了，回头骂了小丫头，这才掀开帘子进门。
    小丫头没个轻重，大奶奶自然是听见了。
    青芳装作不知道：“我的姑奶奶，不是还在头疼，怎么就坐起来了？”
    “可是渴了？”
    炕上楚燕岚披着夹青袄，头绑孔雀蓝青金石缠枝抹额，双颊略有潮红，不知是余烧未退还是被屋里银碳闷着的缘故。
    她点了点头，咳了两声，一双小鹿眼泛着不自然的莹光，双唇有些泛白，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楚燕岚接过青芳端上的温水，急切喝了两口，才问道：“袖袖怎么样了？”
    连夜未睡，照顾出痘的女儿，知道女儿已经过了危险期，她就跟着发烧病倒了。
    闲话要是认真听进去，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日子也就甭过了。
    杨德武不过来，她还清闲些，不用多伺候大老爷们。
    这两天楚燕岚浑浑噩噩的，一清醒连忙问道：“脸上身上痘印如何？小孩子最是忍不住会抓会挠，她才三岁……如何受得住……”
    青芳宽慰主子：“大奶奶放心！大姑娘乖得很，一点都不乱抓，身上脸上一点没破。”
    “您养病这两日，她都在乖乖睡觉。”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青芳知道主子的性子，忙扶着她：“大奶奶，还是我去把大姑娘抱过来吧。”
    后院梢间，众人给大姑娘换上衣裳，抱着她穿过堂，走屋后门进了前院次间。
    这是刚穿进书里的小仙女秀秀头一回出的屋子。
    她刚成仙不过百年，就被路过打架的神仙扫下凡，成了一本古早狗血虐文《千面星君：挚爱心尖宠逃不掉》，书中的背景板炮灰。
    女主沈墨玉早年丧母后寄居外祖祥国公杨家，很快又丧了父。
    国公杨家看似表面风光，实则底子烂得透透的。
    后来杨家很快落败，沈墨玉成了孤女，还险些落入教坊司当官妓，被男主救下，开启了两人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狗血剧情。
    男主冷王阴鸷疯批，将沈墨玉当成她的禁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接触，同时不停PUA沈墨玉，让她眼里、心里都只能有男主一个。
    沈墨玉历经落水、放血、失明、差点割子宫，流产后她清醒了一点，开始逃离男主……剧情开始疯狂鬼打墙。
    秀秀被雷得外焦里嫩，没继续翻完，确定她就是背景板杨家大奶奶三岁因天花早逝的女儿。
    如果祥国公府杨家没有惨败，女主还有人撑腰，不至于完全陷入男主的掌控之中。
    杨家落败的迹象早就浮现，比如隔壁正在上演的偷情（马赛克）画面。
    系统遮挡她没能看清，只看见两个大咧咧、表情奇怪的脑袋。
    一个是这副身体的父亲杨大郎，另一个则是厨子的风骚厨娘简氏。
    秀秀从嬷嬷手中，被一个小美人抱给了大美人，抬头看着原身母亲的精致五官。
    大为不解。
    【娘亲长得似天仙，男人居然还不满足？】
    【隔壁那个厨娘拿什么跟娘亲比？这居然不是爹第一次得手！】
    【在娘亲的眼皮底下，爹又在偷人！啧啧……】
    原本满脸担忧的楚燕岚怔住了。
    谁在说话？
    奶里奶气的声音，这屋子里的小孩只有她的女儿袖袖。
    等等！小丫头说的是真的，杨德武他竟敢在这个时候……
    早知道丈夫的本性，之前楚燕岚也没少在他身上搜出别的女人香囊、荷包、肚兜等亲昵的物件。
    但始终没有真的让她抓到把柄。
    这一回，趁她们娘俩一起生病，倒是让杨德武找着了空子，就在隔壁把人叫进屋子……
    他也做得出来！
    楚燕岚嫁进杨家有五年了，头一年怀上时候，身子太轻，没坐稳流了。
    之后才生下袖袖，又是个女儿。
    她总揽着府邸里的事务，府里不少人拿她肚子没有所出说事，杨德武也越发有底气胡来。
    女儿快三岁了，也不大说话，楚燕岚急也没有用，没想到自己是直接听到了女儿的心声。
    至于真假，验一验就知道了。
    楚燕岚低着头，细看女儿白净的脸，平静问了下人一句：“大爷在哪？”
    “沈家答应送姑娘过来。老太太发了话，让武大爷等大奶奶身子好些了，就出发去江宁把人接来。”
    青芳又热上了一块干净帕子，给大奶奶换：”大爷这几日都在外头置办物件做准备，这会儿许是又出去了。”
    到底还是记挂着的，好歹是大奶奶的丈夫，大姑娘的父亲。
    楚燕岚打量着心腹的脸色，她知道杨德武一直在打身边陪嫁丫鬟的主意。
    看着青芳关切而自然的表现，楚燕岚心中有了计较，将孩子交给嬷嬷。
    她起身穿好衣裳，低低吩咐：“把院子前后门都封上，不许任何人进出。”
    “带上鲁嬷嬷她们四个，去厢房看看。”
    青芳一时没回过神：“大奶奶，这是……”
    “去看看就知道了。”
    【嚯！娘亲好气魄！】
    【这是要直接抓奸？】
    书里对楚燕岚只交代了一句管家比男人还厉害，只是没了女儿后，丢了心气。
    杨家无人管事，下坡路走得更快了。
    原身被天花打败，倒叫她捡了便宜。
    想来这一回楚燕岚没失去她这个“女儿”，或许还能再帮杨家续上一口气。
    也就有希望捞女主沈墨玉一把。
    系统发出警告：“宿主干扰剧情走向！请停止！请停止！”
    “你不想早些完成剧情任务，回天庭吗？”
    秀秀张嘴就怼：“当小仙女跟当社畜也没有多大区别，上班不八卦摸鱼，难道要真的干活吗？”
    提起精神赶路的楚燕岚没能听见女儿和系统的脑电波，她一心想着，真的撞见丈夫和别的女人亲热场景，她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奶嬷嬷抱着大姑娘，愣愣跟在大奶奶身后。
    厢房半掩着门，望风的小厮已经溜走了。
    楚燕岚没让人拦着。
    里头传出不雅的声音，女子喘着气：“大郎，奴比起那虎姑婆如何？”
    “这时候提她做什么，晦气！何人能及你这般滋味……”
    “砰！”
    楚燕岚一脚踹开了门，掀开帘子，冲了进去……
    伸长脖子的秀秀，满眼冒光：打、打起来了！
第一卷 第2章 打起来！打死他！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杨德武！你好大的威风！”
    “我和女儿都病着，你倒好！在这里寻快活！”
    “你个丧良心……杀千刀的……你也对得起我？”
    楚燕岚随手拿起地上的鞋拔子，一下一下专攻丈夫。
    杨德武猝不及防，一下萎了，又忙着找东西遮掩赤果的身子。
    鲁嬷嬷等人则是冲着淫妇去了，抓的抓，掐的掐，甩巴掌的甩巴掌。
    还有一个负责让她光着身子，见不得人，在大奶奶停歇的时间，她补充：“既然要当贱蹄子，还在意这点破布遮身子吗？”
    “得多大的衣服才能遮住你这泼天的无耻？”
    【吼！果然大妈还是大妈！战斗力从古至今都是爆表！】
    【打他！打死渣男！】
    【用力！】
    楚燕岚听着女儿的助力声，脸上的表情差点破功，再加上大病初愈，力量渐失。
    鞋拔子往杨德武手上、脸上招呼了十几下，把杨德武的嘴疼得直抽抽。
    这老娘们不是病着吗？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
    “你闹够了没有？”杨德武抢过鞋拔子，推了妻子一把。
    今儿他喝了不少的酒，才让身边小厮拿了银子和布匹给那厨子，让厨娘简氏过来。
    谁知这吃到嘴里才一半的功夫，就被母夜叉楚氏带着人冲了进来。
    “我看你是管家管疯了！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当丈夫的？”
    “怎么，我杨家大公子娶了你们楚家的姑娘，就只能当个和尚了？”
    “陪嫁、陪嫁碰不得，丫鬟、丫鬟碰不得。就连一个厨娘，你都要如此兴师动众拦着吗？”
    趁着酒劲，又被屋里下人盯着，杨德武恼羞成怒，说出了心里话。
    楚燕岚早没了力气，顺势坐在地上，眼泪直流。
    当初嫁进杨家，家里也劝过她，杨家大郎就是那馋嘴的猫，十三、四岁的年纪就把屋子里的通房、丫鬟都睡了个遍。
    但祥国公府那年正得恩宠，又有女儿嫁进了国舅家，在太后娘娘面前得脸。
    加上杨家大夫人高氏是个续弦，等于她嫁过去没有正头婆母。
    杨家二夫人越氏是母亲的亲妹妹，定然不会亏待她这个亲外甥女。
    杨德武人如其名，高大挺拔，俊秀风流，楚燕岚偷偷在屏风后瞧过一眼，心里也就同意了。
    谁知，才入门不过三日，杨德武就看上她的陪嫁大丫鬟青芳。
    楚燕岚使了老鼻子劲，加上青芳自个儿不愿意，才让青芳得以脱身。
    可除了丈夫有些花心之外，祥国公府老太太、杨家两位夫人待她都很是和善，很快就信任她，将中馈交到了她手里。
    从此杨家大奶奶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作派，就在这条街上出了名。
    楚燕岚向来喜欢出风头，如今上下都倚重她，是让她得意之事。
    唯一的苦恼，便是还没生出儿子。
    由此引出第二个苦恼，总是喜欢拈花惹草的丈夫，不知什么时候会在外头给她先弄出个庶长子出来。
    那她可就真的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此事自然得千防万防！
    “这是厨娘的事？又仅仅是厨娘的事吗？”
    【说起来还真是。我这次的天花，就是这厨娘拿天花之人沾过的碗，给我用，才得的。】
    楚燕岚闻言怒视简氏，两只眼珠子几乎要冒出绿光：“是你！居然是你！”
    “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要害我的女儿得病？”
    简氏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身子是光的，一直低着头，听到这里更是摇头连连：“大奶奶，奴、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德武也站在简氏身前，护着她，嗤笑看着楚燕岚：“你向来本事最是了得！”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连给人栽赃的罪名都想好了？”
    “她一个厨娘，平日里连女儿都接触不到，如何让她得病？”
    “你再这么胡扯下去，是不是也要编排到我的头上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杨大夫人赶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你病才刚好，何必和那些小人置气，还是多多静养为好。”
    明面是扶着儿媳妇，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维护杨德武。
    【大夫人是续弦，原本就沾不得中馈，支持娘亲管事，不过是想让她们姨甥俩自个儿斗起来，她好捡便宜罢了。】
    【怎么可能真的维护娘亲。】
    这一层道理，楚燕岚早早就明白了，趁着大夫人转过身的功夫，她便往老太太的院子去。
    穿过大花厅，过了两进院子，才扑到了老太太怀里：“求老太太做主。”
    “大郎他想娶亲买妾，我何曾敢拦着。可偏生他找了厨娘简氏，不知使了什么样的法子，害得我和女儿都大病了一场。”
    “说我不饶人，这是想着我能挪窝，好从此方便他们……老太太救我和袖袖。”
    杨母和在此处的二夫人等人闻言皆是大惊。
    又见外头杨德武衣衫不整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人。
    “她是不是又在说谁想杀人？她有证据没有？”
    “要是没有的话，今儿个我就杀一个给她看看！把这事给做实咯！”
    杨德武从小被众人捧着惯了，又借着酒劲半点也不怕，嘴里一丝不饶。
    大夫人又急又气：“老太太在这！你还在胡说些什么，仔细冲撞了人。”
    “原就是你们各个都捧着她，原本她只有嘴皮子利害，现在整个人是都厉害了。”
    “我要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刀更硬……”
    杨德武四下开始寻武器，杨母大喝：“还不喊他老子来给他撵出去！”
    “不想在家里待，今儿就给我走！”
    一旁的心腹见了，便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将还在醉酒的杨大郎，连拖带拉，直接塞进马车，把人送上去江宁接人的船。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都不必老太太等人劝，想来大奶奶的气也就消了。
    “警告！警告！剧情偏移！”
    “宿主，杨家提前去接女主，会导致男主救不到女主，无法完成童年相遇！”
    “请尽快处理。”
    “我不处理的话，你能拿我怎么样？略略略！”
    宿主根本不在乎早些回天庭，系统也没有其他招数，只能干生气。
    女主碰不上恐怖男主，才是天大的好事。
    秀秀还在为原身亲娘打抱不平！
    【杨家人，各个看似为了娘亲好，实际上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
    【可怜娘亲，都被她们当成了挡箭牌！坏名声都是娘亲担着，好人她们各个都是！】
第一卷 第3章 谁不和离就是龟孙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可不是嘛！
    在杨母怀里哭泣的楚燕岚，此刻脑子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居然有人能在她的眼皮底下，设计她的女儿得了天花！
    楚燕岚素来知道，这府里的下人表面敬她，实则畏她者更多。
    但心狠到害她三岁的女儿，那简氏到底只是想爬上杨德武的床，还是已经恨她到如此地步！
    二夫人亲自安排了一桌饭菜，留在杨母处，一同照顾楚燕岚。
    今日也不再让她上上下下站着布菜。
    楚燕岚抱着女儿就在杨母的左次间歇下了，半睡半醒之间，被人轻轻唤醒。
    “大奶奶，快醒醒。那简氏的事老太太都查明白了。”是老太太身边的得力大丫鬟。
    “果真是她，回娘家的时候捎带了一个天花病人用过的碗，用它给大姑娘盛的饭菜。”
    “她自个小时候就出过天花，倒是不怕。”
    “为着不过就是想和男人厮混。这一遭可真是害了你们母女。”
    “老太太已经吩咐把简氏送走……”
    二夫人进了屋，轻轻叹了一口气：“去交代完话，人就在屋子里寻了个破瓷片，割了脖子。”
    “简氏家里人大半夜过来闹，被我按下了。他们就是想要些细碎银子也不能给。”
    “易丫头这一番受了多大的罪，岂能轻易饶了！就是他们闹到官府去，咱们也不怕的。”
    【上辈子也有这一回，最后还不是渣爹给了银子。】
    【还许给简氏那厨子，说还要再给他找个更好的老婆。】
    【这一家子，哄着娘亲干活各个是能手，推脱名声更是手到擒来，简直了！】
    楚燕岚安静听完，低着头：“还是给他们吧。”
    “好歹是一条命，就当是为袖袖祈福了。”
    二夫人当即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最大气的孩子。”
    “当初指名让你嫁进杨家，是我这些年最正确的决定！”
    越氏还是自己的亲姨母，她本就是看中了楚燕岚闺阁内就出名的“能干嘴巧”。
    杨家这一国公府里头，处处细枝末节，都有不少的门道，把人招进来，让她好好出力干活，自己就能在大后方歇着。
    就像老太太那般，嘴上说着她只想安享晚年，实际上还拿捏着整个杨家。
    自己出头了这些年也没得什么好，还不如退到后头，也少叫杨母拿住自己的错处，岂不更加安生！
    楚燕岚淡淡道：“姨母疼我，我素来是明白的。”
    经女儿提醒，她现在确实是彻底明白了！
    什么脂粉里的英雄人物，不过是她们想让自己在人前当挡箭牌的说法罢了。
    倒像是，整个杨府就她一个恶人，其余都是大善人一般！
    什么坏事脏事，都是她一个人干的，他们都是手里不沾阳春水的圣贤菩萨。
    简氏那般害她们母女，怕是府里还有不少人在看笑话！
    杨德武的德行谁不知道！
    没有这些人替他遮着挡着，今天怎么会是头一回被抓个正着！
    就是把人现在送走，不就是想让她自己想明白嘛！
    男人总归是没有任何损失的，无非都是女人自己心眼小的罪过。
    楚燕岚抱着女儿，贴着她细腻的额头。
    她是想明白了，她要和离！
    这杨府，污糟的事，她是一点都不想再沾了，这个管家谁想当谁当！
    她再多替出头一日，她就是龟孙！
    ……
    天色已晚，楚燕岚抱着女儿，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子。
    暖阁里的杨母听见了动静，翻了个身，咕哝道：“就说她会自个儿想明白的。”
    “原想着还要再叫大郎多敬敬她，这下倒是省了功夫。男人就是那贪腥的猫，哪有个安分时候……”
    屋子里丫鬟无人敢应答。
    ***
    松澜院昨儿出了这么大的一桩事，下人们说话、动作都放轻了许多。
    管事、嬷嬷连头也不露了。
    二夫人发了话，这些日子有事到她的院子里回话便是。
    老太太那边也让人送了更好的药材过来，说是赏给大姑娘的。
    楚燕岚难得落了个清闲日子，这从她进门至今，还是头一回。
    正半躺在炕上，看着女儿安睡的容颜，想着为何女儿突然有此神通！
    让她一下从杨府里的迷魂汤里，清醒……大抵是上苍待她最后的福分。
    突地，外头有人跑了进来，“噔噔噔”地好大动静，叫青芳一顿好骂。
    那小厮才喘着气道：“好姐姐，你晚些时候再训我。”
    “隔壁平远侯大公子的院里死了个小妾包氏……”
    国公府和平远侯祖上乃是同宗，住在这一条街上也有百年之久，历来相交甚好。
    鲁嬷嬷脸上浮现了蔑视的神情：“一个妾而已。那晟大爷院子里的妾，数都数不过来。这也值得你特地跑来惊动大奶奶？”
    谁不知道大奶奶昨儿才刚被武大爷给气着。
    又是为了一个妾的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尸两命！”小厮伸手比了个“二”字，“世子夫人一下都给气病了。”
    “世子爷过府，特地命人来请楚大奶奶帮忙，我这是先行报信来的。”
    【这是又拿脏活给娘亲干来着！连隔壁的大爷都不肯放过娘亲！】
    楚燕岚一下也就明白了。
    平远侯府，上梁不正下梁歪。
    祖上的荫庇都跟着降了级，平远侯常年不住府上。
    世子爷的妾室满满当当，杨晟小小年纪，和亲爹学的宠妾灭妻。
    世子夫人向氏和杨晟的正妻年氏都被各路年轻貌美的妾室，压得死死。
    这对婆媳管不住丈夫，最是羡慕隔壁意气风发的楚燕岚，常寻她过府去摸牌九。
    在牌桌上输给楚燕岚，递出筹码的同时，又将自己受的委屈，借丫鬟的口诉了。
    从前楚燕岚气性大，总要叫几个妾室过来教训一番，给两位牌友出出气。
    这下，平远侯府出了人命官司！
    俩婆媳都躺下不管事，不知谁给世子爷出的主意，叫隔壁的楚大奶奶过来，定能平了。
    世子爷过府，大夫人、二夫人亲自接见，听得是这么一桩，推了半日不见效，只好让人来请。
    楚燕岚看着传话的妈妈，咳了几声：“劳烦妈妈跑了一趟。”
    “就说我实在病得起不来身，女儿感染了天花，一时不好见人。”
    “还望世子爷见谅，叫婆母和姨母多为我说个好话。”
第一卷 第4章 杨德武出事了！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秀秀听了纳闷。
    她还正想说说，上辈子楚燕岚过府插手一尸两命妾室的事，又落了不少的口实。
    到后来，平远侯也无人念她一处的是。
    可真真是吃力不讨好！
    没想到爱出风头成性的楚燕岚自己就拿捏着柔弱的模样，给拒绝了。
    国公府里的仆妇何曾见过霸气四方的大奶奶服软模样，一时心间又是得意又是诧异。
    出了院子只一路同人叹道：“这一回，大奶奶的精气神还真叫武大爷和那娼妇，给全勾走了……”
    眨眼到前头回了话。
    大夫人和二夫人各有心思。
    原也不想再叫楚燕岚出这次的头，好说歹说把唉声叹气的世子爷劝了回去。
    秀秀虽然不想楚燕岚再费心费力当挡箭牌，但对隔壁平远侯府的后续还是充满好奇。
    不过楚燕岚之后一改先前起早贪黑，出门管这管那的作派，整日只窝在松澜院不是看账本，就是看古书。
    从前她每到夜里，孤枕难眠之时，还会看着钟表，算算杨德武出门的行程，吩咐人去给他送东西。
    这次半点也没想起连夜逃跑的渣男。
    秀秀见八卦无望，也不搭理鬼叫的系统，正打算让过路的小鸟小雀给自己送送消息。
    松澜院门口影壁处，同时有两人登门。
    一个是祥国公府二夫人长子杨德文的遗孀宋氏。
    另一位则是平远侯府前世子爷杨德耀的遗孀封氏。
    两位一样都是打扮素雅的寡妇。
    不同的是宋氏有一遗腹子，还算聪慧乖巧，因此在老太太面前还算得眼。
    封氏生的是女儿，在平远侯府偏安一隅，无人打扰。
    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道今儿她们都是带着任务来的。
    老太太连日来不得楚燕岚撒泼打趣的伺候，吃饭比起往常都不香了。
    她是长辈不好亲自探望，这日便叫宋氏过来瞧瞧。
    而平远侯府的向氏和年氏眼下且还在“病着”，自然只得剩下的女眷封氏过来探望。
    宋氏祖上出身国子监博士，她自是举止文雅，为人谦和。
    迎进门后，几番问候，还没有一句话说在点子上。
    封氏则是风风火火的急性子，只是在平远侯府不得待见，难免压抑了一番性情。
    外头都说她和宋氏的丈夫一样，都是读书太辛苦，病逝了。
    实际上，杨德耀和他们的父兄一般，色胆包天，死于马上风。
    只不过被遮掩罢了。
    如今看见原本八面威风的楚大奶奶，一朝被丈夫联合家中仆妇作践，竟半点提不起斗志。
    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的同感，封氏往前挪了两寸：“大奶奶千万保重自身，袖袖如今还小，一切都还得靠你撑住。”
    【啊！说了这么多的废话……】
    【到底有没有人说说平远侯府宠妾灭妻的后续？】
    楚燕岚原本存着随便打发两位“探子”的心思，听见女儿内心的呐喊“需求”，这才笑笑道：“我记下了。”
    “原是我的身子不顶事，辜负了世子爷的信赖。不知世子夫人和年妹妹的身子如何了？”
    封氏摆了摆手：“大奶奶且放宽心。此番为了安抚那一尸两命的妾室，世子爷不仅让晟哥罚了自己的宠妾，更是为那妾室风光送葬。”
    “这几日，晟哥都宿在年妹妹的地方，想来这病也快好了。”
    “倒是世子夫人这病来得蹊跷，看了好几位大夫都只说是旧疾犯了，需好好调养，过了炎夏许会好一些。”
    有封氏在这里牵头告知，秀秀能看到的就更多了。
    【杨晟的妾室一尸两命，向氏就是不好处理继子的房中事，想要托赖给娘亲，就是装病也该好了。】
    【怎么倒像是真的病了……】
    宋氏闻言却起身，准备告辞：“老太太一直念叨着大奶奶，你要是身子好些了，就多去看看她。”
    楚燕岚素来知道宋氏不沾惹府中事的寡淡清冷性子，让人送她出去。
    原本杨德文还在世的时候，二夫人有意培养宋氏管家。
    谁知她一朝成寡，楚燕岚一进门，便被二夫人直接钦点，接手了府中公馈。
    宋氏只得以一心教养孩子为由，给了众人一个体面。
    她对楚燕岚本人没有什么喜恶。
    且楚燕岚接手后，也不曾在任何吃穿用度上，克扣过她和儿子杨睿。
    但要让她和楚燕岚单独相处，久了，宋氏也是无法一直保持平静的。
    这一点，封氏就没有影响，等宋氏离开了，她才低低道：“有件事，说来也怪，在死去包氏和宠妾庄氏的屋里，搜出了同一件里衣。”
    “世子夫人就是看见那个花色，才脸色大变，一朝得病的。”
    “包氏身边伺候的丫头都让晟哥遣走了，庄氏屋里的也被世子爷陆续给发卖了。”
    楚燕岚被这话透露出的信息一震，心下暗惊，假装低头逗弄着女儿。
    【好大的一口瓜！】
    秀秀又何尝不是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封氏却没心没肺，指着母女二人：“不得不说，袖袖和你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这表情都不带变的。”
    【娘亲这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难怪向氏和年氏都气坏了。】
    【杨德辉父子俩这是易妾而眠啊！谁知道那一尸两命妾室肚子里的，是谁的骨肉！】
    【这两家姓杨的可真是烂到一起去了……】
    楚燕岚的身子“不好”，没能陪着封氏玩耍。
    原本封氏在平远侯府，就是她们三人的牌搭子。
    有时候囊中羞涩，还不敢应承她们一起玩牌。
    现在楚燕岚气势弱了，封氏心里反而有了几分高兴，往后她倒是可以多来祥国公府走动。
    正想着，看着时辰打算离开的时候，外头的小厮脚步慌乱。
    连先给青芳递话的规矩都忘了：“大、奶奶、大奶奶，不好了！”
    “武大爷他出事了！”
    青芳喝道：“说清楚些！出了什么事？”
    “回来路上，暴雨连绵，水道难行，大爷换船乘车，谁知路过遥水镇，山上泥石倾泻……大爷他被冲走了！”
    “大奶奶，大爷如今，寻不着了……怕是凶多吉少啊！”小厮痛哭流涕。
    【原来，渣爹出门，卦象显示要避“土”而行，应验在了这里。】
第一卷 第5章 杨家，救个锤子！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祸不单行！
    平远侯府的白事刚了，祥国公府大房长子又出了事。
    大夫人哭的声音最大：“暴雨的天，他怎么就不知道停一停……那么着急做什么？”
    跑回来报信的小厮哭答：“大爷说他路上寻了好东西，想回来给大奶奶看，这才着急……”
    老太太搂着楚燕岚，老泪纵横：“这孩子，对你也是有心了……”
    人死了，还非得把由头栽到她的头上，更恶心了。
    楚燕岚埋在老太太怀里，也放大了自己的哭声。
    二夫人看着杨易，啧啧道：“可怜的娃！你这么小，就没了亲爹……”
    “对了，德武不是接人去的吗？沈家那孩子，人怎么样了？”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回话：“回二夫人的话，行近京都的时候，武大爷自己换乘的马车。沈姑娘仍是行船，路程要稍慢些。”
    “欸！也是可怜见的，年纪轻轻，刚没了母亲，又在路上听见这个坏消息，怕也是吓坏了。”
    “林贵家的，多派几个得力的人，务必安全把沈姑娘接过来。”二夫人一番张罗安排。
    表面上看，是在担忧老太太的外孙女，实际上却是叫人留意到，沈姑娘好像运道不是很好。
    幼年克母，就连去接人的亲戚，也在路上就被克死了。
    她自己倒是没事。
    这命，也是够硬的。
    于是，书中原女主沈墨玉人还没有抵达京都，就被冠上了“克母克亲戚”天煞孤星的名头。
    再不久沈父身亡，到杨家倒闭四散时，沈墨玉天煞孤星的命，更是被定格了，在城里传扬甚广。
    这也导致沈墨玉虽美若天仙，才貌无双，性情却愈发软弱孤僻、自惭形秽，才会被冷王囚禁PLAY，半点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源头竟是出在二夫人这里。
    【二夫人不喜欢小姑子的女儿到自己家来，可以理解。】
    【老太太磋磨两个儿媳妇，沈墨玉母亲在家的时候，自然也不会给两个嫂嫂好脸色看。】
    【好不容易等到小姑子出嫁，她的女儿却还要回到家里，二夫人怎么可能会真的高兴？】
    【但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身上，这么泼脏水，手段也是太狠毒了些！】
    楚燕岚又怎么会没想到。
    老太太搂着她的手，都僵硬了不少。
    可见杨母心中自也是不快。
    二夫人还在说道：“岚姐儿你也别太难过。这些日子，没有你料理府中事务，我是应付不及。”
    “老太太饭吃得少了，我的药是吃得多了。国公府且还得劳你多费心，你可要收住了才是。”
    “接下去府里且还要忙碌……”
    越氏这番话，是想给楚燕岚吃一颗定心丸。
    当初宋氏没了丈夫，下一秒可就连账本都摸不着了。
    二夫人还想让楚燕岚继续帮着掌中馈，这可是对她这个外甥女极大的信任！
    老太太抬起眉眼：“岚丫头今年才多大，就没了丈夫。那时你家文哥没了，你可不是这么对文哥媳妇说的。”
    “且还是让她多休息一阵吧！”
    老太太一锤定音，这杨德武的丧事便由二夫人亲自主理。
    老太太有时念叨了几句，大夫人就会在一旁插嘴。
    二夫人脸色越发不好，只好找来大儿媳宋氏帮忙。
    没过多久，宋氏也就病了。
    二老爷杨信查孙子杨睿功课的时候，听见他因着母亲生病，顾不得练字。
    便直接告诉二夫人，放宋氏回去照顾孙子。
    越氏有苦说不出，也只能服从。
    这期间她也派了许多仆妇将事回禀给楚燕岚，但她始终从不接腔。
    更甚者，当天的药还会吃得更凶，二夫人又要遭老太太训斥。
    “难不成……真改性了？”二夫人半靠在引枕上，问着在给她按头的大丫鬟西锦。
    “这可能吗？”
    西锦控制着手里的力道：“大奶奶到底还年轻。性子一时转了，也是有的。”
    “她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岚姐儿才多大，为了一个头花就敢跟继妹的奶娘斗法。”
    “这些年，她的手段，你们也是瞧见了的。”
    “长大之后，不就是被丈夫和淫妇吓了一跳，胆子就给吓没了？”二夫人指了指肩膀。
    西锦换了个地方按揉，又道：“大奶奶平时看不出来，私底下对武大爷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受了打击，提不起劲也不奇怪。”
    “说深厚，那还能有文哥儿和他媳妇琴瑟和鸣的劲头？你忘了那时大媳妇在灵堂上哭晕过几回？”
    “那次要不是岚姐儿撑下来，我当时也是顾不上的。”
    “文大奶奶内敛娇贵，武大奶奶心气和夫人同出一脉，自是比旁人强了几分。今日她在灵堂上，身子也是晃晃悠悠的，大老爷见了也让人给她送药。”
    “大夫也来瞧过了，说是不大好。老太太又让人一齐配着药吃。”
    这一番下来，二夫人闭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如果真的是在装病，只能更加说明，楚燕岚是真的不想接管中馈了。
    松澜院的药味，比那时秀秀得了天花，还要浓。
    事情的发展，也是让楚燕岚有些发懵。
    原本她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势必要让自己成功和离，带着女儿离开，摆脱祥国公府这污糟之地。
    可谁能想到，杨德武一个逃避出门，竟死在了半道上。
    她日夜咒骂渣男，真的生了效，对方猝死了，她成寡妇了。
    在外头做戏，哭得人几次发晕，又被人呵护送回了几趟，楚燕岚发现，宋氏确实是个聪明人。
    这一招，好用得很！
    她虽没有宋氏有一个聪慧的遗腹子，可有袖袖她这辈子也知足了。
    再做杨德武的妻子，耀武扬威的武大奶奶，老太太和大夫人、二夫人斗争的工具人，祥国公府倒台的罪人，楚燕岚自是不愿意的。
    可窝在国公府做最后一代的寡妇，每次领钱打牌，闲着没事遛娃，无聊了听一听这公侯的八卦，躺平吃吃瓜。
    左右杨家不会短了她们孤儿寡母的吃食，饿不着冻不着她们。
    还能保住她从楚家带来的嫁妆，不用像越氏那般，都填了杨家的无底洞。
    在杨家倒台之前，她想办法离开，就成了。
    至于救一救杨家？
    看看隔壁平远侯世子爷父子共妻换妾的模样，还救个锤子！
第一卷 第6章 新寡迎墨玉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有了主意，丧礼一过，楚燕岚换上素雅的寡妇衣裳，开始学习宋氏和封氏的穿搭。
    袖袖那些大红、大绿的袄子也收了起来，只能穿浅蓝、浅绿和浅黄的小衣裳。
    让秀秀为渣爹掉眼泪是不可能的，她这阵子也没出过院子。
    只是楚燕岚私底下吩咐了几句：“你没了爹，我没了丈夫，从此以后只能咱们娘俩相依为命。”
    “秀秀别怕，也不哭。只要有娘在，你就还会是娘的心肝宝贝！”
    外头听见的封氏红着眼睛进了屋：“岚姐儿，你说这话，我听了都心酸。”
    “叫老太太听了，且还不知道该如何心疼你！”
    “你别怕！前几年是难熬了些，熬着熬着也就过去了。这不是还有你封嫂嫂在。”
    “往后只要我得了空，就会来找你。只怕你要烦了我才是。”
    “封嫂嫂说的哪里话！你过来，我欢迎还来不及！”
    “岚妹妹这儿好生热闹！我这来得倒是不巧！”宋氏也进了屋，脱下披风。
    封氏道：“倒是我方才说错了话！宋家姐姐才是岚妹妹正经的嫂子，我算是哪颗葱！在这儿摆弄！”
    “你可是兰花，不是葱，是装蒜才是！”宋氏调侃。
    封氏闺名心兰，这话又文雅又风趣，逗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从前，宋氏和封氏同为寡妇，却因性情不合，互相看不上。
    在楚燕岚这位新晋寡妇加入后，三个人突然就和谐了。
    放下账本，拿起绣花架子，楚燕岚适应得很快。
    经常在前一秒，宋氏先来找她一起看书绣花，有时还会弹古筝给袖袖听。
    每每，秀秀都会十分捧场，舞动双手，笑得看不见眼睛。
    放在后代，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古风表演，她这可都是赚了。
    杨睿是男孩子，虽和母亲感情深厚，但宋氏也不好在闲暇之余弹琴给儿子听。
    被二老爷杨信知道了，是要责怪睿哥儿不务正业的！
    只不过阳春白雪的意境，只要封氏一来，就会变成欢快扔骰子，玩双陆的场景。
    有时候封氏的女儿杨香下了学堂，还会过来跟她们三个老娘们学打牌九，摸金叶子。
    有小辈在，宋宜君和楚燕岚就不好意思赢封玉兰的钱。
    有一回楚燕岚打趣封氏母女，封氏大笑：“那你就让袖袖早些长大，帮你挣回来不就得了。”
    大夫人叫人去打探松澜院的场景，知道楚燕岚真的乖乖待着，学习当寡妇。
    二夫人更是会喊宋氏去伺候，明里暗里问楚燕岚如何了。
    宋氏就拿出楚燕岚近来的绣花习作，嫌弃得不行。
    二夫人若有所思，渐渐也接受了楚燕岚收了心思，不再争的状态。
    这一日，老太太的外孙女，原书女主角沈墨玉总算抵达了京都。
    午后，她进了老太太的明间，众人见面、说话，又哭了一场。
    晚上吃饭，谈天，老太太便定了让外孙女住在她的次间梨花橱里。
    二夫人脸色僵硬，笑了笑道：“那不妨就让聪儿移出去，免得读书起早，耽误姑娘休息。”
    老太太沉着脸还没发话。
    杨德聪先不答应：“娘，我不。”
    “我就睡在祖母这，挺好的！”
    倒不是杨德聪和祖母亲近的缘故，而是二夫人让他搬，肯定是到外院，离亲爹二老爷更近的地方。
    亲爹抓孩子功课，严厉，毫不讲情面。
    二夫人也知道是因着丈夫的缘故，也不好再和婆母争了。
    只是从第二天起，便开始寻各种理由，不叫杨德聪回过杨母的院子里休息。
    杨母起初没有多说什么，那日问及给沈丫头准备的笼烟缎找到了没有，她要给外孙女裁新衣裳。
    二夫人回说，让人到库房了寻了，没找着，换新出的浣霞缎，可不可以？
    老太太当众拿不稳手里的碗筷，摔了，当晚就不再用膳。
    也是在同一天晚上，沈墨玉躲到后头的大花厅，海棠花下哭泣。
    听见守后门的仆妇们闲聊：“二夫人这是怎么了？以前也不见她这么拦着二爷过来咱们院子。”
    “没瞧见把老太太气得……今夜可千万不能摸牌了。”
    长子没了，剩下一个小儿子自然是婆媳之间争夺的重点对象。这种事，在哪一家里都不罕见。
    “二爷如今也大了，不好再同姑娘们一处休息，倒也能理解。”
    “你真的以为是年纪的关系？你怎么就不想想，之前沈姑娘还没来的时候，二夫人什么时候跟老太太这么硬气过？”
    “你的意思是，二夫人是在忌讳沈姑娘？一个小丫头，长得是比家里的还要伶俐，这有什么稀奇的？”
    “是长相的问题吗？你这脑子……”那人脑瓜挨了打，才得到了答案，“重点在于沈姑娘她，八字重！不仅克母，连亲戚也克！”
    “换成你，你不怕啊？二夫人就剩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了，能不担心吗？”
    ……
    剩下的，沈墨玉没再听见了。
    她……果然命硬克母！
    母亲就是被她克没的……
    沈墨玉心神不宁，路也不看，直往前跑……
    【不好！沈墨玉她掉湖里去了！】
    【快去救她！】
    沈墨玉可是这个小世界的女主角。
    虽不想走剧情，但她要是没了，秀秀这暂时得到的短短人生，也就没了。
    她还没享受够呢！
    吃了饭，正在消食的楚燕岚立刻行动，让青芳带人去国公府后院的湖边，瞧瞧动静。
    这杨德武死了之后，她的胃口愈发好了。
    再看着二夫人和老太太、大夫人斗得跟乌鸡眼似的，她只要在一旁看个乐子就成。
    就是那些赏花、赏月的热闹时候，难免少了她的名额。
    楚燕岚半点也不在意，争风头的她已经是过去式了。
    现在的她，是祥国公府的新晋寡妇，主打一个恬淡、安然人设。
    青芳虽觉得奇怪，还是带着几个小厮去到人工湖，真的把沈姑娘给捞回来了。
    让人伺候沈墨玉换了衣裳，洗净了脸，擦干了头发，等下一照，她一抬眼。
    楚燕岚不禁双眼一亮：“好一个清水出芙蓉的小美人！”
第一卷 第7章 老太太的胃口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见美思迁的楚燕岚，当下就做出了决定，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留在了松澜院。
    又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人哄睡着了。
    第二天，掏空心思，哄着小美人高兴。
    沈墨玉被逗得忍不住乐了好几次，一笑脸就红。
    她一脸红，楚燕岚就越夸她好看。
    沈墨玉的小脸就更红了。
    之前她刚到的时候，二人也就打了个招呼。
    那天楚燕岚担心贪凉的袖袖吃坏了肚子，心思根本没在女主角身上。
    这下，两人才算是正式互相认识了。
    等到老太太回过神，让人来请沈墨玉的时候，她低着头说要多在大嫂嫂的身边呆一些功夫。
    老太太没有犹豫太久，就让人把照顾沈墨玉的嬷嬷和丫鬟也送了过来。
    比起外孙女，自然还是自家孙子更为重要。
    如此，二夫人也只能让小儿子回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继续住着。
    次日，二夫人没忍住让人把楚燕岚喊了过去，问她留下沈墨玉是几个意思。
    老太太眼下的意思不明显，但心就是偏着外孙女的。
    二夫人至今想起小姑子在家时候，跟自己的一些细枝末节，夜里做梦都还气得牙痒痒。
    怎么可能让如珠如宝的小儿子和小姑子的女儿进一步接触？
    现在沈墨玉搬去了楚燕岚的院子又如何，老太太在一日，就没人能拦得住这对表兄妹。
    楚燕岚给了二夫人一个眼神，让她屏退了下人：“姨母，有件事你许不知道，你当墨玉妹妹是为何要搬离梨花橱的？”
    “还不是这院子里那些老娼妇嚼舌根，说她是天煞孤星，被妹妹给听见了。这才闹着……昨儿个都差点跳湖了！”
    “好不容易我把人给按下了，她愿意听我几句话，那我当然不敢把人往老太太的屋子里送。”
    “叫老太太知道还了得！”
    二夫人心下亦是一惊，她就是不想让儿子和沈墨玉接触，也不敢在老太太的眼皮底下，要人的命！
    那些老婆子当然是她让人去递的话，谁想到沈家那个丫头真的就寻了短见。
    这般小气，又如何配得上她儿？
    方才楚燕岚还唤她“姨母”，可见心底还是跟她亲近的：“你做得对。”
    “倒是下人没来报，你也不说，我差点错怪你了。”
    “姨母何必跟我说这些场面话。在这国公府，咱俩是血缘最亲近之人，如果不是姨母，我如何能过这安生日子？”
    “所以有句话，我要再多提醒姨母。老太太对沈家丫头好，这背后可不止疼爱她的独女这一层。”
    二夫人不明：“你是说？”
    “沈父在江宁是做什么的，姨母再想想？”
    二夫人脑子转了一圈。
    都怪她被小姑子杨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要想起她，就恨得牙痒痒。
    再看着沈墨玉那和杨慧六成像的脸蛋，更是脑袋都不清楚了。
    老太太从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前头疼爱长子杨忠不也跟什么似的，为其娶妻，精挑细选，凡事都先考虑到。
    次子杨信在得封荫之前，在家里就是个边缘人物。
    一朝大儿子出了事，不仅不顾大儿媳的生死，所有的恩宠都给了次子一家。
    长子的继室大夫人高氏半点摸不到中馈的边，平常也对她爱搭不理。
    次子杨信住在三进院居中的位置，二夫人不仅手持中馈，连她推荐的媳妇人选楚燕岚，也被老太太首肯，让杨德武娶进了门。
    长子一家退居东跨院，平日里老太太连他们请安都不太乐意见了。
    这就是都督府殷家出身的老太太，无论她嘴上说得多漂亮，凡事利在前头，计较都在心里。
    杨母不厌其烦给女婿写信、送东西，苦劝他将沈墨玉送进京都，又大张旗鼓接外孙女进府。
    连沈墨玉可能真的克死了那么大一个亲孙子，都不在乎。
    那只代表沈墨玉的背后，有着比杨德武还要重要的得利。
    沈父！
    当初杨母为唯一的女儿千挑万选，在沈思斛初为状元郎时，就帮衬他进了翰林院当侍读。
    后来沈思斛被皇帝定为两江巡盐使，这才将杨慧十里红妆送嫁去了江宁。
    谁知杨慧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在生下沈墨玉之后没能养好身子，这么快就离了世。
    为了这么一个好女婿继续跟祥国公府绑在一起，把外孙女接过来还真是第一步。
    巡盐使是何等美差，非皇帝心腹不可得！
    纵然沈思斛把所有得利全部上缴给皇帝，他自己只要轻轻刮下一层皮，也够沈家几辈子的花用。
    沈思斛送女进京，自然要给老太太上贡，应付沈墨玉在京都杨府的一切开销。
    二夫人想到这，当即翻起了账本，压根就没有这一笔。
    指定是被老太太自己吞了，还说什么，沈墨玉的所有支出都走她的账。
    沈思斛就这么一个女儿，那得是多大的一笔银子，老太太的胃口，也真是够大的！
    就算是这样，二夫人再缺银子，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卖”了。
    老太太和杨慧可都别来碰聪儿的边。
    楚燕岚留下轻飘飘的一句，不带走一片云彩，就走了。
    沈墨玉初进祥国公府的风波，暂时平定。
    封氏这一日过来，状若无意道：“外头现在都说，楚大奶奶看似不管事了，只要一出手，保管杨府风平浪静。”
    沈姑娘这命到底硬不硬，其实还是老太太在和二夫人斗法。
    旁的人管不着，也不敢管。
    “还得是你啊！”宋氏放下牌，也道，“否则小聪爷还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宿在何处！”
    “说不定还得他病上一场，家里这两位大仙公才肯歇一歇。”
    “到时候苦的还不是那些无所适从的下人。”
    说是下人，其实是在说她们这些夹在缝里的“小媳妇”吧！
    每次被当枪使的时候，投靠哪一边都左右不是人。
    真不知楚燕岚当初是如何在这两位之中，找到的平衡！
    楚燕岚不接话，只是道：“兰嫂嫂可见过我家墨玉儿，生得那叫一个好！”
    “要怪只能怪我这双眼睛，一看见漂亮的小姑娘就走不动道了。”
    “她才比袖袖大多少啊，谁见了不心疼几分。”
第一卷 第8章 沈父差点被掳走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三个新旧寡妇在明间摸牌。
    沈墨玉就在炕上，守着小家伙，歪着脖子，等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看她。
    【难怪是书中女主，瞧这相貌！】
    【作者写她的时候还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全心全意。】
    【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恰似含苞待放的海棠，生嫩生嫩的，我见犹怜！】
    【难怪长大了，被冷王一见为之癫狂，只想把她锁在自己的笼中，当金丝雀。】
    什么书？什么冷王？什么金丝雀？
    外头的楚燕岚听见了，漏抓了一张牌，被封氏见了，不可能放水，愣是叫她付钱。
    楚燕岚被她一番插科打诨，没再听见女儿的心声。
    沈墨玉听见了方才楚燕岚她们的调侃，轻声对袖袖道：“大奶奶的小姑娘生得更好！肌肤透亮，绒毛也细。”
    “养得也好。不像我小时候，就是瘦猴一只，半点不长肉。”
    “桀桀……”秀秀伸出藕节一般的小手。
    快三周岁了，原身还只会说简单的字眼，甚至也不大下地走路，平常总是埋在奶娘怀里，跟父亲、母亲都不怎么亲近。
    杨德武原本就基本没抱过女儿，不亲近是自然。
    至于楚燕岚，大抵还是太过忙碌于杨府琐事，经常顾不上女儿。
    照后世的说法，原身其实是有点自闭的。
    秀秀不知自己的心声被楚燕岚听了个大半，正在按计划逐步“开放”自己，首选对象就是面前的漂亮姐姐。
    不管那些神仙大BOSS把她扫下凡来，是不是让她拯救女主的。
    任谁见了，舍得让沈墨玉这样的小仙女，落入变态大渣男手中。
    可，难道真的要救杨府一把？
    毕竟按照剧情走向，杨府就没有多少年轻女眷最后不是被卖入教坊司的……
    事发那年，原身也才没多大的年纪，正好是个雏，被老鸨奇货可居，大肆拍卖，属实凄惨。
    前提是，原身的亲娘楚燕岚死在了女儿的前头。
    抄家的人上了门，但凡能开口说话的，都要Diss管家楚燕岚几句，苗头全部别在她的头上。
    杨家最上面那几位主子，见势自然也都齐齐往楚燕岚身上泼脏水。
    到最后，楚燕岚一个孙媳妇的罪状，比当家做主的杨信、杨母和二夫人还要多得多。
    外头的人看着，天怨人怒！
    一个小小女子，仳鸡司晨，把偌大的国公府都搞得垮了台。
    知情的人，听了，谁不道一声离谱！
    内行的谁不知道，这孙媳妇就是被推出来挡木仓的！
    可笑！一个追随开国皇帝的有功勋爵世家，到最后竟然让一个女人来替他们背锅！
    这都是跟谁学的？
    ……
    这样的杨府，还有必要救吗？
    可惜！尚不知娘亲作何打算……
    她们三个女子，若还是身在杨府，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身在如此背景之下，想完全脱离，纵使楚燕岚心志刚毅，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秀秀小小的脑袋瓜，盘算了一番，窝在漂亮小姐姐沈墨玉怀里，睡得很香。
    这一梦，醒来……小手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梦境里的画面鲜活了过来……
    【墨玉姐姐，你爹接受皇命，正在巡视两江。】
    【路上遭遇山匪，被掳走了……凶多吉少！】
    【就差没两天了。】
    屋外正在听墨玉念书的楚燕岚，一下惊得站起。
    沈墨玉停下了字正方圆的腔调。
    江宁人说话口音和京都不同，沈墨玉知道，岚嫂嫂这其实是在教她。
    她念的是孙子兵法，念到“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注原文）
    怎么了吗？
    楚燕岚看向沈墨玉扑朔好奇的大眼睛，不好意思笑笑：“我、方才水喝得有点多了……”
    她朝着净室的方向走去，一边思量。
    转了个弯，她就拐了方向：“青芳，取信鸽来。”
    她写下几个字，将它绑在信鸽腿上，放飞。
    女儿是真的有几分神通的！
    说中杨德武偷情、泥石流冲走这两件都是经过验证的大事。
    沈父，你可不好真的死了啊！
    ***
    信鸽出发后，不到三日，祥国公府的姑爷、状元郎巡盐使沈思斛，换乘快马，抵达杨府。
    “儿啊……我的玉儿……”
    玉面状元郎头上的帽子都没扶正，下了马就直往府里冲。
    “你年纪轻轻，怎么能弃为父而去……”
    老管家认出来人，上前惊呼：“沈姑爷，这是怎么了？”
    “哎哟，您慢点……”
    沈思斛跨过垂花门，差点跌倒，又往里冲。
    “姑爷姑爷，您稍等，让小的进去传传话……”
    “我的女儿都快死了！我哪里还有等的闲工夫！快，玉儿在哪里？”
    老管家满脸纳闷：“沈姑娘？她现住在松澜院，有楚大奶奶照料着。”
    “没听说她出啥事了啊？”
    沈思斛闻言，脚步一顿：“没、没事？你没骗我？”
    老管家被问得糊涂了：“这……后院的事，一时我们前院不知道也是有的。”
    “您别急！从这到松澜院，一路可有不少女眷，且等小的去通报。”
    沈思斛心下冷哼，就这把半大臭小子还养在后院闺阁的祥国公府，还有脸说这话？
    但他也察觉出了蹊跷。
    只得点头驻足，在垂花门外等着。
    青芳来迟了一步，将人往穿堂引。
    老管家给二老爷递了话，出来却没见着人：“啊？难道方才是我老眼昏花了？”
    杨信也觉得奇怪。
    沈墨玉来到府上后，一个八岁大的丫头，他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一面。
    怎么沈思斛突然就上了门？二夫人就这么被传了过去。
    ***
    松澜院。
    沈家父女相逢。
    二人性格一样的低调内敛，明明百般牵挂，见了面，反而说不出几个字。
    沈墨玉快步走上前，又停下行礼：“玉儿见过爹爹。”
    下一秒父亲蹲下，将她搂入怀中：“玉儿，太好了！”
    “你没事就好！”
    “若是你也没了，为父可真是连世上最后一点牵挂都没有了。”
    闻着父亲身上熟悉的墨香，哪怕有连日来的汗水味并不好闻，沈墨玉鼻子一酸，落下了泪来。
    红着兔儿眼，心想，那日她只听得下人几句嚼舌根，说她是克母命硬之人，就无端往池子里去。
    虽一时冲动，但水没过她的瞬间，沈墨玉确实没了多少生存意志。
    也是太傻了！
    幸而岚嫂子救下了她，让她知道，父亲是如此眷顾自己！
    她如何能再舍得……
第一卷 第9章 沈思斛提亲了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让小厮为日夜奔波赶路的沈思斛，洗净更衣。
    楚燕岚才隔着屏风，和沈姑爷喝茶。
    方才她在屋里，远远瞧着，便见是一个高大挺拔的文人书生。
    不想这么多年淫浸官场，沈状元郎仍是当年白马红花的俊秀模样。
    难怪生得沈墨玉这般通体毓秀，见之难忘。
    沐浴更衣后的沈思斛，没了方才的慌乱，恢复了往常的沉稳、端方。
    他举起青瓷茶盏：“吾女叨扰楚大奶奶，方才让你见笑了，还请担待。”
    楚燕岚面带微笑：“是我该请沈大人见谅才是。”
    “那封信，是我送的。”
    沈思斛差点喷了嘴里的茶水：“……玉儿不是好好的吗？”
    “那是现在。前阵子，她掉入后花园的池子里，险些丧命不假。”
    “这些……岳母不曾告知……”沈思斛似呓语道。
    “说起来，不怕沈大人笑话。亡夫接玉儿途中遭遇泥土水流，被冲走。”
    “之后玉儿到我这里来，倒是缘分。这杨府里下人嘴里是有些不干净，玉儿还小，有时候听到不知道分辨也是有的。”
    “我想着，沈大人作为玉儿的父亲，有些事是该知道一二的。”
    “我只是闺阁女子，不知一些大事。事先不知道，竟让沈大人产生误会，耽误公事赶来，实在罪过！”
    “我以茶代酒，望大人恕罪！”
    这时，杨母和二老爷一起派人来请。
    沈思斛见屏风后，窈窕的身影没有动作，一思量便道：“你也是为了我们母女好。”
    “我懂。”
    他放下衣摆，起身前去给杨母和杨信见礼。
    楚燕岚不知道沈思斛在前头说了什么，不过之后没人来找松澜院的麻烦。
    想来，沈思斛和杨母都是“体面人”，并没有将楚燕岚撒的谎摆在面上。
    说破了又有什么用！
    无非是推几个下人出来，罚了便是，还能真是杨母、二夫人没有善待沈墨玉的错？
    沈思斛并未留宿祥国公府，临走将沈墨玉一同带去沈家在京都的别院。
    他态度强硬，饶是杨母哭了许久早逝的女儿杨慧，都没能让沈巡盐使改变决定。
    沈墨玉离开杨府后，秀秀在脑海里翻书，发现有些内容消失不见了。
    【沈思斛必死的结局，改了？】
    【娘亲有点东西啊……】
    楚燕岚很想知道，女儿到底在说什么？
    但她也知道，有些神通是禁不住问的。
    凡事得了好处就别出声，寻根究底，很可能得不偿失。
    这也是她先前一心想和离，杨德武死了之后，她就暂歇了心思的原因。
    眼下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她还要等……
    这日，风和日丽，没有任何预兆。
    祥国公府门前一阵热闹过后，宋氏有些失了平日里的体面，急匆匆赶来。
    “这是怎么了？”楚燕岚问道。
    “你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沈墨玉也现了身，同父亲住在一起后，她脸上肉眼可见多了几分生机：“好事！岚嫂子……”
    宋氏的脸色一下变得更奇怪了。
    “怎么了？”楚燕岚不明所以，“你倒是说啊？总是这么吞吞吐吐做什么？”
    宋氏看了一眼沈墨玉，明显是在问“要不，你来？”
    沈墨玉却是伸手去抱小家伙，低着头逗弄她，仿佛没看到宋氏的暗示。
    宋氏张了张嘴，尝试了几次。
    还是被身后赶来的封氏抢了先：“我的天爷啊！”
    “岚妹妹，你好大的运道！沈大人来给你提亲了！”
    “什么？”字她都认识，凑在一起，楚燕岚一瞬间有些模糊。
    “谁？”
    “提什么亲？”
    宋氏忍不住上前拍了拍她：“装什么糊涂！”
    “肯定是那天沈大人跟你看上眼了……”
    “什么呀！”楚燕岚甩手道，“别胡说八道！我们隔着屏风，墨玉、袖袖都在旁边……看什么看啊！”
    封氏自己喝了一口茶，自言自语道：“换成旁人，我肯定要觉得，这是什么一家人。”
    “刚没了丈夫的孙媳妇，被自家女婿提亲！”
    “这叫个什么事，老太太那边可还没松口……”
    “可我有幸见过沈大人……”封氏上下打量楚燕岚，“要不说，你们还挺般配……”
    “胡说八道！喝了我的茶，还乱嚼舌根！仔细我打烂你的嘴！”楚燕岚破口大骂！
    宋氏和封氏先后走了。
    沈墨玉在一旁眨眼：“岚嫂嫂你不高兴吗？”
    “我以为……”
    八岁的漂亮小姑娘红着眼睛，楚燕岚哪里扛得住一下就停住了：“我不是……没那个、意思……哎哟！这叫个什么事。”
    “你都喊我嫂嫂了，你知道现在你爹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
    “以后我要喊你娘。”沈墨玉轻轻道。
    又低下头，更小声嘀咕：“……我喜欢你做我的娘！”
    甜妹一口一个称呼，还是这般含羞带怯的小姑娘模样，把楚燕岚的心都喊软了。
    三岁的袖袖还不爱开口，当然她在心里喊，意思就到了。
    楚燕岚没想到，这喊出声的话，杀伤力这么大！
    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沈墨玉的脑袋……
    骂完人满脑袋的官司，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想。
    她还在奇怪怎么这会儿女儿反而安静了。
    秀秀她还在翻书……
    把全文都搜索了遍，从头到尾也没有楚燕岚和沈思斛同框过的场景。
    这两个人，一个南一个北，各自有配偶，压根都凑不到一块儿去。
    哪怕沈墨玉初进府的时候，楚燕岚无论出于私心还是公心，都对她多有照顾。
    但对沈思斛也只有听说。
    听说他得圣上恩宠，听说他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听说他为人端方、有德君子。
    杨府上下都对这位姑爷另眼相看。
    再听说他死了……
    沈思斛死了，对楚燕岚的影响就是杨德武再一次护送沈墨玉去了江宁。
    她再一次孤枕难眠，又多安排了一趟行程而已。
    再多的便是等沈墨玉从江宁回来，她陪着哭了一场。
    杨府琐事之下，一转眼楚燕岚就忘了这个压根就没出现在她生活里的人。
    现在，秀秀来了，这两个人是怎么被凑到一块的？
第一卷 第10章 劝嫁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沈府。
    沈墨玉陪着父亲用膳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沈思斛猜到了几分：“楚姑娘不愿意？”
    “她把去报信的宋嫂嫂和封嫂嫂都骂了……”沈墨玉低低道，有些自责，“我还说我喜欢她当我的娘。”
    “爹，我是不是给她压力了？”
    沈思斛给女儿夹了菜，笑笑。
    “爹，你是不是早知道岚嫂嫂会不同意？那你为何还……”
    “玉儿你很好奇，怎么之前爹问你愿不愿意的时候，你不问，直接同意？”
    “岚嫂嫂人真的很好。袖袖妹妹也很可爱。”沈墨玉想了想还是道，“如果没有她，女儿或许早就……”
    “她救了我。却从未以此携恩……岚嫂嫂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是心很细的一个人。”
    “之前没说是怕你担心。楚三姑娘不仅救了你，也救了为父。”
    “若不是她飞鸽传书，想来这时候躺在山里的人，便是我了。”
    沈思斛因女儿之故，转了道。
    代替他继续巡视的好兄弟、好同僚，遭遇了埋伏，虽活了下来，却已身残。
    消息传来的时候，沈思斛思前想后，哪里还不明白为何楚燕岚会有那么奇怪的举动。
    楚家如今的家主，刚调入京都户部，可是即将进内阁，人人都十分看好的未来首辅。
    会知道一点内幕，并不奇怪。
    楚燕岚确实救了他。
    沈思斛将事情简单告知：“思来想去，我觉得任何报答的方法，都不如直接上门提亲。”
    沈墨玉捂着心口，不知父亲的处境如此危险。
    听了这话又愣了愣。
    报答恩情，以身相许吗？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你不用担心。巡盐使的差事我已经跟上头辞了，圣上已然恩准。”
    “趁着这段时间，还没有新的官职，把这事给办了。这样，家里有了女眷，你也不必再到杨府去住了。”
    沈思斛没有说的是，先前杨母拦过他好几桩的续弦，一心劝说他把女儿送进祥国公府，由她这个外祖母亲自照料。
    杨母就是这般把墨玉差点照顾到湖底去的吗？
    他倒是要看看，别家的续弦都不行，杨家的新寡孙媳妇，又如何？
    ***
    袖袖没有任何反应。
    楚燕岚发现自己有了一丝迷茫。
    从什么时候，她竟如此依赖女儿的心声了。
    便不是有女儿告知杨德武正在偷情的事，难道她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杨德武不是什么好鸟吗？
    只是被其他的人和事遮住了眼。
    小孩子的心声犹如一柄利剑，破开迷雾，让她重见青天和光明。
    成了寡妇之后，她也不是真的日日沉迷和宋氏读书，和封氏打牌的日子。
    外头的产业，她都在一一的分割和处理，把自己的嫁妆从杨府里头分出来。
    把杨府安插在她铺子里的钉子，一颗颗拔除。
    她在等一个机会，先前设想过，比如杨府也会有其他的红白事，她可以趁机先离开杨府，住在庙里道观里的都成。
    再比如过段时间，楚家也可以派人来接她。
    楚家也有难念的经，她的继母可是个佛口蛇心的主，虽比杨府这个火坑强些，也只能过渡。
    无论她在哪里，有一条，她都无法逃避。
    她的户籍明文还在杨家，想彻底摆脱，另嫁几乎是唯一的路子。
    楚燕岚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来得这么快。
    那人还是沈思斛，当年相貌俊朗文雅比过探花郎的状元。
    这些年官运亨通，连眼光最是挑剔的杨母都说不出他半点毛病。
    便是女儿没了，都还要把人牢牢拽在手中。
    对着梳妆镜，楚燕岚抬头，细细看了起来。
    嫁给杨德武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五官样貌。
    每日一睁眼，就有大大小小的事在等着她，没有一个管事婆婆是省油的灯。
    她对着下人要板起脸恩威并施，对着老太太和婆母要眉开眼笑、插科打诨，她还不到二十岁，眼角的皱纹已然很明显了。
    幸而这些时日养下来，镜中仍是五官明艳的女子，身段也还窈窕有致，算沈思斛有眼光！
    秀秀就在后头看着，这些日子，娘亲几乎一醒来就在她的身边。
    是担心她听到婚事之后，心绪有影响吗？
    秀秀对帅大叔能有什么想法？
    楚燕岚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她自己做决定就好了。
    她已经在考虑自己的到来，好像产生了不少的蝴蝶效应，正在静静观察而已。
    青芳进来轻轻报：“小厮看见二夫人朝着松澜院过来了。”
    二夫人屈尊降贵来到儿媳妇的地方……
    看来杨府的三位话事人，已经有了决断。
    越氏原本听到沈思斛提亲的消息，在心里都不知道骂过几回了。
    杨母也太不要脸了！
    为了沈家的家产，收了一个沈墨玉眼看不起效，居然要把楚燕岚也卖了？
    可杨信同意了。
    他说，沈思斛大难不死，圣上虽暂时收回了巡盐使的好差事，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在等着沈思斛。
    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他，不是好事。
    杨信本就是中不溜的性子，他要是真的有眼光，怎么会只是个荫封的礼部四品？
    但对着天一样的丈夫，越氏哪里敢说不！
    杨母也找到了她，明着分给她一匣子的珠宝，让她去劝劝楚燕岚。
    越氏嘴上说着：“这……是武哥儿的媳妇，大夫人还没说什么，我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杨母斜着眼：“她不过是个继室。你还是岚姐儿的正经姨母，这事，只有你最合适。”
    “岚姐儿才多大？你忍心看着她，跟我一样，在这后宅苦熬几十年吗？”
    越氏心想，宋氏守寡的时候，比楚燕岚年纪还要小，你个老太婆当时可是一声不吭。
    心里嘀咕，但收下珠宝匣子的她，还是亲自来了。
    她怕，只是派人传话，楚燕岚根本不会搭理她！
    越氏看出来了，成了寡妇的楚燕岚，比起从前手握权柄，对她还要不加忌惮。
    这是无欲则刚了。
    楚燕岚在门口，就把二夫人迎了进来，礼数无一不到位。
    二夫人摆足了谱，又看了看袖袖，把下人都撤出去后，才道：“这事，宜君也跟你说了，你自个儿是怎么想的？”
    楚燕岚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袖袖还这么小，我暂时不考虑其他。”
    一旁的秀秀：？
    我倒成借口了？
第一卷 第11章 孙媳妇反嫁了女婿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二人又打了一会儿的机锋。
    越氏既不许诺，也不拒绝，只说她不过是传达意思。
    楚燕岚最后也给了一句话：“我想见一见沈大人。届时还望姨母在场……”
    越氏就叹：“欸，说起来，倒像我害了你。武哥儿当初也是我的牵的线，叫你年纪轻轻，便素衣加身。”
    “为这，我都不敢再去楚家，你娘若还在世，不把我骂死才怪！”
    “姨母千万别这么说！娘不在了，若不是你这些年爱护，我在楚家早就……”
    有了继母就有了后爹！
    他爹说不上宠妾灭妻，只能说是完全被继室牵着鼻子走。
    楚燕岚这个正室留下来的嫡女，自然碍着后头几位继妹的婚事。
    越氏虽然不全是为了她，但着实拉了她一把。
    只不过从一个狼窝进了另一个火坑。
    这些年，帮越氏挡了的木仓，就当还了当年的恩情。
    姨甥俩互相还掉了两滴泪。
    越氏一出门，就抹干了眼睛，去给杨母汇报了。
    “为了孩子，倒也是可以理解。袖袖太小了，自然还是留在咱们杨府，有的是人照顾。”
    “岚姐儿去了新地方，也该有自己的新生活。”
    “让大夫人过来一趟。”
    丫头去传人。
    二夫人告辞后，忍不住骂了一句：“黑心肝的老货！”
    把袖袖留下，亏她想得出来！
    这样就算楚燕岚走了，心不也得向着杨家！袖袖再如何都是楚燕岚的亲身骨肉……
    楚燕岚自小没了亲娘，过的是什么日子，长大后她的心气才愈发的高！
    越氏当初就是看中了楚燕岚这一点，才把她拉到杨家来帮她。
    楚燕岚怎么可能让袖袖在杨家重蹈她的覆辙。
    老太太用聪儿拿捏她，可真是拿捏习惯了，一天天就会拿孩子说事！
    可丈夫就是个最最孝顺的主，她又能说什么？
    不过是在夹缝里看顾儿子罢了。
    ***
    送走了二夫人，楚燕岚又迎进了封氏。
    习惯性开始布置牌桌，封氏却难得一把拦下了：“不急。”
    “今儿就咱们娘俩，说说话。”
    说着，把一个信封递到了她的手里。
    楚燕岚打开，里头写的都是关于沈思斛的小道消息。
    从刚成年时候屋子里有没有通房，到平时公干完私底下和同僚聚会，去的是燕楼楚馆，还是只找清倌。
    甚至连在茶楼和沈思斛说过几句话的女子，都问了出来。
    “这是？”楚燕岚一目十行看完了。
    封氏也不直接答：“耀哥儿刚没的时候，香儿比袖袖还要更小一些。”
    “家里也给我找过不少的人。只是条件别说跟沈大人比了，就是给耀哥儿提鞋都不配。”
    以平远侯府的家风，杨德耀又能是什么大人物。
    比他都不如，可见是何等蝇营狗苟之辈，也难怪封氏守寡至今了。
    “这天下男儿尽在京都，若是此地都不如，也不怪咱们兰大姑娘瞧不上眼了。”
    封家虽不及杨家、楚家、越家，但跟高家、向家、年家比，还算高出一头的。
    杨德耀若是死得晚，世子夫人就是封氏的。
    封氏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没有好的。只是他们哪里会把好的人送给我看。”
    “我瞧着，这提亲像是沈大人自己的意思。岚姐儿，别说我不向着你。”
    “说实话，从前我见你风风火火，只同世子夫人和年妹妹玩，心里也是有几分意见了。”
    “但这些时日同你一处，我算是知道，这府里上下怎么就能被你一张嘴给管服了。”
    “岚妹子，你是个能干要强的。在后宅里打牌、读书都不是你的去处。”
    “那哪里才是？”
    “自然是沈大人的屋，墨玉的娘了！”
    两人对视一眼就笑了。
    封氏看得出楚燕岚笑得敷衍：“你别光笑啊！”
    “快仔细看看，沈大人小时候别说通房了，就是伺候的屋子里除了鹦鹉是母的，就没有旁的女人。”
    “出去喝酒，一见跳舞的他就尿遁了，被同僚从第一年笑到现在……”
    “我说圣上怎么就挑上这么年轻的他当巡盐使，这油盐不进的，可不就是个管盐巴的好官！”
    “但凡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年，还能轮得到你！”
    楚燕岚把信纸塞给她：“说得这么好，我明儿见了，让沈大人要不换个人，正好给你们凑上一对。”
    封心兰抬手就要掐她的脸颊：“你可真是不饶人！”
    “可还是别了！也不瞒你，我啊，就喜欢孔武有力、血气方刚的，沈大人这痩骨头，怕是禁不住我造的。”
    二人又笑做一团。
    “宋大奶奶来了。”
    下人打起帘子，将宋宜君迎了进来：“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们乐了吧？”
    楚燕岚坐起身：“哪的话！正好宋姐姐，你快来治治她这张嘴。”
    封心兰也正坐着，看着宋氏突然收起了笑容：“这巧不巧的，可得看宋家姐姐，这是做什么来的了？”
    “今儿岚妹子这，可是个香饽饽了。”
    “咳咳。”宋宜君咳了两声。
    楚燕岚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封心兰翻了个白眼。
    宋宜君看着她：“香丫头这会儿，也该下了学堂了吧？”
    “你不是说她秋日里，喉咙老不舒服，我正好多熬了梨汤，你给香丫头带去。若是喜欢，回头我再给她送。”
    封心兰身子不动，也没拂了宋氏的好意，喊来稳妥的嬷嬷送去。
    楚燕岚看着二人在面前楚河汉界的模样。
    封氏的来意，她是知道了。
    但以楚燕岚对宋氏的了解，还很不知道，她这一会儿过来，是劝嫁还是劝不嫁。
    没进门前，就听说宋氏在京都向来有才女的雅称，杨德文病逝的时候，她也还很年轻，有的是求娶的人。
    但她念及对杨德文的情分，一个也没有答应。
    就这么苦守着杨睿。
    以她的秉性，再加上二夫人早上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大概率是来劝她不嫁的吧。
    也难怪封氏如临大敌的模样。
    宋宜君淡淡道：“我原想着，让你去看看我。心想，你要是知道我病了，哪怕不重，为了袖袖，怕是半年都不跟我来往了。”
    “哪的话！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
    “就是不是，我才舔着脸来！”
    “有些话，我想跟你私底下谈谈。封家姐姐要是实在不肯走，也就一起听听吧。”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那时候，有那么多人上门来，我一个都不肯答应。”
    “是何等情深义重……”
    “这会儿肯定是不想让岚妹妹，孙媳妇反嫁了女婿。”
    “这说出去，难道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第一卷 第12章 两个心眼怪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宋宜君的故事很长。
    天黑了，秋风渐起，三个寡妇聊着，就这么窝到了一处。
    她也不看封心兰，淡淡道：“我和心兰你不一样。你那时候要走，香儿说不定还能跟着。”
    封心兰大方回了个白眼。
    宋宜君拽了拽她的被子，也不在意：“可睿哥儿，他们怎么可能会让我带走他。”
    “就这么，拖来拖去，错过了……”
    “再长大一些，睿哥儿也问过我，为何不走，他愿意跟着我走。”
    小孩子不傻，知道家里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母亲处处尴尬难堪。
    “可我现在又能去哪呢？”
    宋家祖上便都是文官，书香世家。
    这一代家里没人站在朝上，自是一时落寞了。
    没有依托杨家，能问得到的人家自是不多的。
    宋宜君总算说到了正事：“岚妹妹，沈大人这样的好人，不多见。”
    杨母何等精明，被她抓在手里紧紧不放，又得圣上看中的人物，这么多年，除了她自己的二儿子，也就沈思斛一个。
    封心兰笑了：“过世的文大哥，也是这般风光霁月的人物。也难怪宋姐姐不顾身子不爽利，也要来劝了。”
    “我劝不劝的，还在其次。岚妹妹是心中有定数的人。”宋宜君才不搭理她，“你想再见一见沈大人，问问也好。”
    “只一点，孩子的事，你得趁早预防为要！”
    杨睿是祥国公府的五世孙，宋氏带走他的可能性是零。
    “睿哥儿是男丁，袖袖一个女娃娃，这么小，怎么能离开母亲？”封心兰守寡时要谈婚事，并不是在孩子方面受的阻扰。
    不以为意。
    楚燕岚听了大半宿的话，看着一旁早就睡得沉沉的女儿，闭上了眼睛。
    一切等她见过沈思斛，再议吧。
    ***
    眼看着沈墨玉回了沈家。
    临走前，只在朝荫堂的正厅前，远远行礼一番。
    杨母捶心肝，落着泪，没有降身份出去拉着人不让走。
    实际上心里急得很。
    按照掌权主母的意思，这大奶奶的婚事自然定得也很快。
    二人很快就在前厅内正室的耳房里见了面。
    沈思斛脱下官服，换上一身石青绣竹常服，头发束起插着简单的玉簪。
    腰间一枚鸾凤和鸣羊脂玉，手里还拿着一个古朴的画轴。
    二夫人依照安排，三人见过礼，说过了家常，便撤出了这间四面遮蔽，前是隔断，后是屏风的里间。
    到底都是有过经验的人，楚燕岚落落大方，请人落座、喝茶。
    沈思斛放下画轴，喝了茶，想着他到底是男方，主动问道：“听老太君说，你想见一见我。”
    “是。”楚燕岚开门见山，“那日因误会得见，你我并未深谈。不知沈大人何故，突然提亲？”
    “承蒙楚三姑娘搭救，在下才得以活命。然则并非全然是报恩之故……”
    楚燕岚打断他：“我何时救过大人？”
    沈思斛定定看着她。
    女子一双上扬的小鹿眼自带着一股精致，眼下却是沉稳犀利，毫无掩饰，并非有所暗示或者隐瞒。
    她实不知情？
    这一切是阴差阳错？
    沈思斛嘴角一勾，微微一笑：“你的一封书信，救在下于屠夫之手，免墨玉成无父无母之孤女，实乃沈家的大恩人。”
    “若全是巧合，岂不更是上苍见证之缘分？”
    “还请三姑娘原谅我贸然提亲，搅扰之故。”
    楚燕岚得知沈思斛有难的来源是女儿，经不起推敲和求证，她当然不承认自己那封书信是有意为之。
    见沈思斛一下拐出了天定缘分……
    袖袖自是有几分神通，说是上苍指示，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再看沈思斛起身，从容行礼致歉，看向她的眼中清澈还带着几分笑意。
    楚燕岚突然明白，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他也想再见她一面！
    为了什么，关于墨玉的事吗？
    上次她提醒了杨家私底下并不太平，他想通过提亲的事，得以验证？
    倒是拿她当一个彻底的工具人了……
    楚燕岚想着，面上带了几分客气的笑容：“得沈大人赏识，是小女的荣幸。”
    “只是我乃新寡，膝下孩子不足三岁，实在离不得母亲。请沈大人见谅，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念头。”
    “辜负沈大人盛情，望恕。”
    以身相许，果真非她所愿。
    沈思斛没有说的是，他不止是为了报恩。
    还恩的方式有的是，只是他曾听说过楚燕岚的事，私心是有几分敬服的。
    再见到真人之时，果真神采奕奕、气度不凡。
    不知他方才说错了什么话，倒叫女子一心拒绝了他。
    无妨，还有时间。
    沈思斛笑笑：“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
    “这是玉儿的新作，她自己不好意思亲自拿来。”
    “便由我代送了。”
    不愧是君子翩翩，被拒绝了也十分有风度。
    楚燕岚接过卷轴，慢慢打开。
    画中一丰神俊秀女子，怀中抱着一粉雕玉琢的孩子。
    母亲温柔而坚毅，孩子俏皮可爱，是一幅舐犊情深的佳作。
    画的正是她和袖袖。
    楚燕岚的眼神一下柔和了：“玉儿……实在是天分卓绝！”
    “她这是要送给我的吗？”
    “那是自然。不瞒姑娘，自玉儿的母亲离世之后，我也想了许多办法。”
    “无论找了谁来，玉儿从未对谁有过如此依赖。”
    “我得好好谢谢你才是。今后姑娘若有遇事，只要沈某帮得上忙，尽管开口。”
    “沈大人客气了！”
    沈思斛又自嘲了下：“今天回去，怕是玉儿要失望了。”
    “有句话我当再替她问问，婚事不成，不知往后玉儿可还能再同杨家小小姐来往。”
    “玉儿在京都，举目不识，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有旁的玩伴。”
    “大人这话怕不是在取笑我！杨家可是墨玉正经的外祖家，她要来，就是谁也拦不住她。”
    “真论起个亲疏远近的，我这个寡妇，还要短她一大截才是。岂有我拦着她来的道理！”
    沈思斛又起身赔罪。
    这女人，果真厉害！他不过玩了个小心思，就被开怼了。
    想追得美人归，看来他努力还比不上女儿多跑跑。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沈思斛也准备告辞。
    二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大夫人让大奶奶快出来。”
    “外头又有人来给奶奶提亲了！”
第一卷 第13章 又来一个提亲的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裕录堂。
    二老爷杨信板着脸，对着高家人，在等大老爷杨忠过来。
    毕竟高家是大老爷续弦婆家人，来的是杨忠的小舅子和外甥，求娶的也是大房新寡的媳妇。
    只是杨忠自没了朝堂的职位后，整日便无所事事、踪迹不定，半天了也不见人影。
    这对夫妻，这么大的事，竟也没个商量。
    客人都上门了，还耽误他的功夫。
    叫个什么事？
    杨母的朝荫堂明间，只剩大夫人高氏满嘴夸赞自个儿堂侄子的话。
    满屋子的下人一声都不敢吭。
    给杨母和二夫人的茶和果子换了一遍又一遍，杨母嫌弃了一遍又一遍。
    这可都是当家主母的锅，二夫人的脸都快绿了。
    明明是杨母把孩子要交给高氏。
    高氏自己不知道是会错了意，还是故意歪曲解读，竟在沈思斛登门的日子，也带了自家的侄儿来“捣乱”！
    被高氏强行带到老太太院子的秀秀也听明白了！
    杨母把自己交给高氏，是打着拿她要挟娘亲的主意。
    叫娘亲再嫁之后，也得惦记着原婆家。
    大夫人竟翻译成，是杨母不想叫楚燕岚再嫁给沈思斛的意思。
    那好办，只要让自家侄儿也来提亲，杨家假意答应，不就能让沈思斛知难而退了？
    这一招，不聪明吗？
    高家只是京都里的落魄世家千金，能嫁进杨家给大房当续弦，身上背着虚职诰命，是当年，杨忠跟杨母赌气的结果。
    弃子杨忠偏偏要选一个母亲不喜欢的，来气她。
    杨母听之任之，杨忠自己反而被续弦也气得够呛。
    蠢人不可怕。
    可怕的是，蠢人自作聪明的时候，简直叫人想一棍子把她敲醒，看能不能把她脑子的水给倒倒。
    更何况高氏可以说是居心歹毒！还假答应？
    以高家的人品，若杨家真的反悔，还不知叫整个京都的人如何笑话！
    可这满屋子的人，也没一个够身份够资格帮杨母骂上一句。
    等丫鬟传话，二人会面结束的时候，杨母一摔果子：“够了！”
    “吃也吃不便利，听你这些车轱辘话，也没个明白。”
    屋子里的下人顿时无声鱼贯退了出去。
    杨母恨不得指着高氏的脑门：“你的侄子，大字都不识得几个，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平日里走街斗狗，恃强凌弱的事，八九件都是少的。”
    “这样的人物，如何和状元郎比得？”
    “你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没有一声招呼你就把人领到家里来，让咱家姑爷见了该怎么想？”
    “这事的后果，谁来担着，你吗？”
    高氏早被那一摔，吓得噤声，喏喏道：“这不是……我什么事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看到三姑爷进门后，才急匆匆找的人来，哪里还来得及……”
    “你倒还委屈上了？”杨母气得捂胸口。
    杨德聪见着热闹，学也不上了，就躲在次间看热闹。
    这才冲出来，让人给杨母拿药、递水。
    二夫人见小儿子居然把这些话都听了进来，她也有些心梗，想让人把聪哥儿接出去。
    听得小儿子道：“大伯母，你少说几句吧。祖母都气病了。”
    “去！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高氏正没人发火。
    二夫人抓着儿子，让他站在自己身后：“你又知道什么？”
    “差不多就得了。赶紧让高家的人，立刻走！”
    “想请他们去岳楼还是羽凤场吃饭喝酒，银子从我这出。往后这事，一个字也不许再提。”
    高氏还想冲着杨母撒娇。
    老太太直接屁股对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花了钱，如果能把这件事给了了，多少银子都不在乎。
    千万不能叫沈思斛和高家的人碰上……
    【嘻嘻，已经晚了。】
    秀秀从风里听见了。
    楚燕岚则是眼睁睁看着状元郎，从耳房出来后，直接走入裕录堂。
    在杨信恨不得遁地消失的神情中，十分自然同高家父子们打招呼。
    三言两语就把高家的底问了个掉。
    高公子还在跟他夸，楚燕岚是何等毓秀、贤惠之人物……
    楚燕岚实在没眼看，风一般走了。
    回到松澜院，才知道大夫人居然还把袖袖带去了朝荫堂。
    幸而青芳机敏，通知了宋氏让她跟着去了。
    有宜君在，当能护着女儿。
    现在她要是再过去，只怕大夫人还不知道会如何抓着她，再生风波。
    可让楚燕岚没想到的是，袖袖当天没能回来。
    松澜院的人疯了般四处找，楚燕岚差点要冲去找大夫人理论的时候。
    宋氏过来按住她：“我刚从老太太那回来。”
    “袖袖刚睡下了。”
    楚燕岚回头，眼神仿佛要吃人。
    将心比心，若是杨府里的人扣下睿哥儿不让她见，宋宜君只怕比楚燕岚还要疯狂。
    “你别担心。我瞧着袖袖虽然不爱说话，实则像你，是个有主意的。”
    “方才有机会我带她回来，但她冲着我摇头。”
    青芳也劝主子：“是啊，大姑娘聪明着呢。”
    “她如今整夜都离不得您，定是真想在那，才一时住下的。”
    袖袖不仅聪明，还有神通。
    楚燕岚观察过了，如今杨府里，能听见心声的，只有她一个。
    女儿已经能走能跑，真不想呆了，有的是办法逃走。
    可袖袖不想回来的原因，大概率只有一个……
    ——她想在那里看戏！
    楚燕岚方才急坏了，现在神思一清明，越想越明白。
    杨母还想留着袖袖当把柄，自然不会对她不好。
    可平日里会如何教导袖袖，就不好说了。
    后宅里要磋磨人的办法，多得是，杨母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精。
    袖袖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
    这时，朝荫堂的丫头过来传话：“老太君说，孩子在她那睡得可香，吃得也好。”
    “大奶奶接下去要准备婚事，怕是顾不得孩子，就先放在她那里养几日。”
    “也陪陪老太君。”
    这是杨母对楚燕岚今日拒绝婚事的惩罚。
    宋宜君上前扶着楚燕岚，心想，来来回回也就这一套，之前是要挟不让她离开。
    现在则是一定要强按着楚燕岚的头，嫁人。
    方法虽老，奈何好用。
    她感受到楚燕岚的身子在发抖，正想宽慰几句。
    却听得楚燕岚笑着道：“能养在老太君膝下，这是袖袖的福气。”
第一卷 第14章 杨德武没死，还有两妾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还请多多照顾，她肠胃弱，许多东西吃了会不舒服……”
    楚燕岚又絮叨了许多注意事项。
    那丫头根本记不住。
    楚燕岚便指着一个紫衣小丫头：“这些寻常紫苗都记着，若是袖袖不舒服了，尽管来问她。”
    好歹把丫鬟给送走了。
    丫鬟从松澜院满脑袋官司回去回话。
    杨母闻言却难得满意：“总算岚丫头还算懂事。也不枉我一向疼她。”
    把孩子都交代过来了，不吵不闹。
    比高氏那个蠢货不知聪明多少。
    “好生照顾易姐儿，少一根头发，你们都仔细着皮！”
    秀秀方才看见跟过来，一向照料自己饮食的紫苗丫头，但她根本顾不上招呼。
    就她这么住进一趟梨花橱的功夫，外头杨德聪已经撩拨了身边七八个小丫头。
    转了一圈，跟每个人都说话、调笑，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信手拈来。
    先前墨玉小姐姐住在这的时候，就这么看着？
    那能忍到好几个月才跳湖，也是不容易。
    老太太就是这么教杨家尊贵的独苗苗？
    不到十岁的年纪，“开窍”得这般早，能成才就见了鬼！
    大半夜，窗外还有个丫头正在跟家生妈妈哭，说她不想被调到外院，想留在聪小公子的身边。
    那妈妈骂她：“你以为真能在这混出个姨娘？有夫人看着，凡是沾惹了小公子的人，能有个好下场？”
    “趁早的，你跟着我，保不齐还能嫁个外头的哥，不比在这里熬着强。”
    “不会的，二爷是个好人，又温柔又体贴……”
    “就这种耳根软的男人，跟哪个不是说好话！你还小，娘不会害你的！”
    吼……
    这里好多瓜可以吃！
    系统提供了一些能量，可供秀秀选择。
    可到底还得攒着，刚来能花的积分也很少。
    所以现成的瓜，当然要趁热吃！
    至于杨母打算利用她的意图……
    呵呵，她就不信，现在的老太婆斗得过自家已然觉醒斗魂的便宜娘亲。
    那可是病着都要冲出去抓奸还胜利归来的女人！
    在朝荫堂一夜，就花光了积分，听了一场又一场小八卦的秀秀，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获得了“畅买大礼包”。
    虽然系统一直催她完成剧情进度，但该给的东西它是真给。
    工具人罢了，爱唠叨就唠叨吧！
    它一个小破缺系统还能真把她一个小仙女如何？
    把一个个赠品点开后，秀秀发现她简单粗糙的界面，多了一个好友功能，列表唯一一位便是楚燕岚。
    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继续装死。
    ……
    一夜睡得极不安稳的楚燕岚，再睁开眼。
    脑子里已经闪过了上百种的把女儿捞回来的方案。
    迟迟未有定论。
    恍惚着洗脸用膳。
    看得一旁的青芳很是心疼，没了大姑娘的主子，俨然失了魂。
    大姑娘就是楚燕岚的命根子，老太太这是想要楚燕岚拼命吗？
    【什么？】
    【杨德武这狗东西还没死？】
    “吭”一声清脆，楚燕岚手里的瓷勺落在了地上。
    被地毯拦了一下，没碎，只是撒出了粥。
    “奶奶没事吧？”
    楚燕岚站起身。
    隔了这么远还能听见……
    剩下的呢？
    “青芳，去将当日陪大爷的那几个小厮都找来。”
    楚燕岚听不见女儿其他话，但既然有漏洞，定然就能发现。
    小厮们如实回答了，雨大、流急，被冲去的下游他们都找过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丧礼也只有衣冠冢。
    楚燕岚脸色发白，她就知道。
    祸害遗千年！
    杨德武这样的人渣，没那么轻易就能摆脱……
    找出堪舆图，楚燕岚在心里算着时间，从落难的地点，加上医治休整的时间。
    只要杨德武没失忆，也该能找回家来了。
    他一个锦衣玉食堆起来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受得了没人伺候的日子。
    留给她当“寡妇”离开杨家的时间不多了……
    脑海里的方案又滤过了一些。
    让面面相觑的小厮们退下，楚燕岚扶着额头。
    风又送来了女儿的声音。
    【杨德武身边这么快就有人了！】
    【还不止一个？】
    【这对姐妹花救下人来，直接争起丈夫来了？】
    【醒醒，他早就妻妾成群了……】
    楚燕岚捏碎了手中的笔，快速写下纸条：“送去沈府，亲自交给沈大人。”
    “跟他说，需要回信。”
    这一日，在书房品茗看书，悠闲自在的沈思斛，收到了楚三姑娘的信。
    大概意思，她答应成亲。
    条件一是要带走袖袖。
    条件二是尽快。
    下个月初八，她看了黄历就是个好日子。
    沈思斛算了算，这都不足半个月。
    急着过来沈家过年？
    小厮等着回信。
    沈思斛看了一眼外头，探头探脑不敢进来的女儿，笑着写了回信。
    小厮跑着走了。
    沈墨玉才缓缓掀开帘子进屋：“爹爹，是她的信吗？”
    “说什么了？”
    沈思斛给女儿倒茶，不答只是叹了一口气。
    给沈墨玉急得拉扯他的袖子：“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我听闻袖袖被带到了朝荫堂……那里聪二哥可是在的。”
    这不是要教坏小孩子嘛！
    沈思斛这才不逗女儿了：“是有大事，大好事。”
    “咱们要赶紧准备好婚宴，你家岚姐姐下月初八就进门了。”
    “果真？”沈墨玉喜笑颜开，脚丫子都忍不住想踢两下。
    “太好了！”
    ……
    沈思斛回给楚燕岚的纸上，就一个简单的“好”。
    得了准信的楚燕岚撇嘴一笑，扯下了头花和簪子，任须发覆面，喝了两口热汤，跑着进了老太太的屋。
    就这么披头散发，满面潮红，不等通报就扑到了杨母怀里。
    杨母吓了一跳，身子一僵，才又继续拍着她：“这是怎么了？”
    “可是想见易丫头？”
    “她好着了，你别怕，快让易丫头过来。”
    还在吃丫鬟们吵架瓜的秀秀过来了，和楚燕岚对了一个眼神。
    娘亲这是有了主意？正在唱戏？
    好啊，她喜欢看。
    “老太君，袖袖能在你这，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我梦见了武哥儿，他说他在地下好冷、好饿，问我怎么不救他……”
第一卷 第15章 白得的嫁妆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杨母低垂的眼神一黯。
    这鬼丫头，主意可真多。
    “别怕，梦那都是反的。”
    “武哥儿的丧礼规制还大过了前头的文哥儿，他该是满意的。”
    “既不会冷着也不会饿着，该给的咱们家也都给了，从来也没亏待过他。”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该为自己多想想。你还年轻，思斛那孩子也是我看着的，想来不会对你不好。”
    这么好的一个位置，她的女儿慧姐儿没有福分，这才便宜了楚家的三丫头，她倒还左右拿乔。
    “他只是刚刚停职，圣上向来器重，不会不用他的。沈家人口简单，金银上更是没有什么顾虑。”
    “你看看他提亲的箱笼，大着呢。这些往后不都是你的吗？”
    “你就算再挂念武哥儿，再不愿意，也该替易丫头考虑。我老了，又能照顾她几年？”
    “你有了好去处，往后才能做她的依靠不是？”
    提到对方的官职、聘礼，楚燕岚都无动于衷，这时才问道：“老太太竟愿意让我将袖袖一同带走？”
    杨母一噎，人走了还如何做把柄：“这、她还小，等你在沈家立了足，随时能接她过去。女儿到底都是离不得母亲的，杨家谁又能拦着你？”
    “你还信不过我吗？”
    楚燕岚便抱着女儿开始哭。
    【娘亲这是演的哪出？】
    【我想走的话，谁也拦不住我。】
    【这里，好玩！杨德聪屋子里头可有意思了……】
    楚燕岚：……
    女儿这是要成精了！
    才几岁就知道她在演戏……
    这里什么东西好玩？
    杨德聪那小混蛋的屋子里……
    坏了！
    女儿再看那些不干不净的，可是要长针眼的！
    下个月初八还是太久了。
    楚燕岚现在就恨不得上花轿，把自己二嫁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还有宋氏听着消息也过来了。
    杨母这才开口道：“岚丫头，你别觉得我们亏待了你。”
    “这样，你的嫁妆由我做主，聘礼你全带走。我再给你添压箱银，至于其他的，库房里你挑个十件八件，都随你。”
    楚燕岚还是抱着女儿，哭的声音小了点。
    杨母的眼神看向两位儿媳。
    大夫人不情不愿：“我那有几件古董珍玩，是大老爷向来最宝贵的，也给岚丫头，添个喜气。你别嫌弃。”
    二夫人也笑了：“做正经婆母的都如此大方，可真是岚姐儿你的福气。”
    “我是你的姨母，西德门那有一处宅子，就给了你吧。”
    这三个人……一个说得比一个好听。
    沈思斛的聘礼就算倒给了楚燕岚，那也是被杨母刮过的，能剩几滴油水？
    压箱银不说数量，几百两到几万两可都是差数。
    至于古董珍玩除了摆着生灰，没一点实在，还拿大老爷出来压人。
    大夫人还是一贯的小气。
    二夫人最有意思，给了宅子。
    那一处地方楚燕岚心里有数，位置寻常、还是死的，只能租吧，偏偏还是个凶宅，根本无人敢来。
    不过聊胜于无，原本也没指望，能得的楚燕岚都要了。
    “长辈厚爱，不敢辞。”
    “老太太，最后这些时间，我想多陪陪袖袖，还望老太太疼我。”
    杨母看了三岁的小丫头一眼。
    生得倒是好，不像她爹那般秀气太过，更像大老爷杨忠小时候，多了几分英气。
    想起大儿子，杨母顿时心生不喜，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她也懒得多分神照顾一个体弱不爱说话的女娃娃：“去吧。”
    “有什么缺的要的，再同我说。”
    秀秀跟着楚燕岚回去松澜院心里还有些遗憾……
    再见了！
    我刷积分的好地方！
    但不知是杨母还是大夫人自己的意思，第二天就传了易姐儿过去她的屋。
    话里话外跟三岁的女娃娃说。
    “你爹虽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也不是你娘的正经婆母。”
    “有些事都不是我能做主的，也不是我想逼着你这么小就没爹没娘的。”
    “可怜啊，还什么都不知道呐！”
    秀秀左耳进右耳出。
    大老爷的院子里，事居然比杨德聪的还要多。
    这一家子的男人，酷爱吃窝边草。
    杨德聪身边的丫鬟年纪小，抹不开面，说的话还藏着掖着。
    这边可都是老东西，奶奶妈妈姑子凑在一块，嚼舌根得起劲。
    高氏压根也压不住她们。
    秀秀听了，分神看了一眼，就见积分狂涨……
    她有些悟了。
    敢情这个积分是跟周围“八卦”“狗血”剧情程度挂钩的？
    她想了想系统第一天好像自称是“狗血系统”还是“狗头系统”来着？
    不重要！
    吃瓜还能挣几分换东西，果然很快乐！
    楚燕岚看着时辰要去接女儿回来，却听得前头来报说楚家来人了。
    她第一次结婚的时候，继母韩氏把持公馈，连母亲留给她的嫁妆，都挖了许多打算留给继妹。
    楚燕岚试过同姨母求助。
    那时二夫人为难了。
    她已经插手了婚事，显然触碰了韩氏的利益，不好再伸手太长。
    这嫁妆要回来，也不是她的，二夫人何苦再开这个口。
    之前杨德武的葬礼上，楚家只有她的大堂兄楚川过来上香。
    自个亲爹和继母都没有露面，显然没有要她这个“寡妇”回去讨嫌的意思。
    幸而楚燕岚从出嫁后，也就没了期待，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这会儿，她和沈思斛的亲事刚有了眉目，韩氏倒是上门了。
    可真是新鲜。
    楚燕岚换了一身白底嵌蓝边的衣裳，找出一支雨滴状的兰花簪子戴上。
    缓缓出门，才到老太太院里待客。
    从后房门进，一眼瞧见也跟来的继妹楚燕雨。
    她一直盯着各个房门，第一眼发现了继姐，眼睛一下眯了起来。
    要想俏一身孝。
    楚燕岚成了寡妇的时候，没人比她在心底偷偷得意。
    怎么今日一见，楚燕岚还是这般俏佳人的模样，再看她脑袋上的雨滴状簪子。
    楚燕雨手里的帕子都捏紧了。
    众人见了礼，楚燕雨就没忍住凑到继姐身边，挤出笑容道：“还没恭喜姐姐，好事将近……”
第一卷 第16章 抢男人！不姨姨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楚燕岚再嫁的事，还没对外公布。
    对着一个寡妇道喜，楚燕雨可真是糊涂。
    楚燕岚转过头：“可惜我听说，雨妹妹的未婚夫病死了，倒不能回一个恭喜给妹妹了。”
    继妹顿时气得还要回话，就被韩氏抓着她的手，用眼神拦下，然后挤出两滴眼泪，对着继女道：“苦命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知道消息的时候，我正病着，也不能过来看看你。”
    “燕岚，你没有怪我吧？”
    楚燕岚客套了两句。
    韩氏三番两次暗示，要和楚燕岚说些私话。
    楚燕岚都当没看见，硬是留着她们一直待在老太太的院里。
    最后还是二夫人出面：“燕岚，你们姐妹许久没有见面，不妨下去说说话？”
    楚燕岚低头，竟然又是二夫人出手。
    越氏和韩氏又达成了什么交易？
    一直安静的老太太这才抬了抬眼，开口留下了跃跃欲试的韩氏。
    楚燕岚这才带着继妹往后头的大花厅走。
    楚燕雨一路观察，见大花厅是新搭的屋子，处处华美，心知不是继姐的地方，收起了嫉妒。
    她知道今天的机会难得，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姐姐，你真打算嫁给沈思斛？”
    继妹还是那般沉不住气的性子，楚燕岚诧异：“妹妹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姐姐，你就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这才新寡没几日，就要嫁人，爹爹在家听了，发了好大的火。”
    “我要照实说了，姐姐可别生妹妹的气。”
    楚燕岚抬眼瞥了她一下。
    楚燕雨接着说道：“爹爹说，姐姐这样是丝毫不顾及咱们楚家的颜面，叫人看家里的笑话。”
    “娘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其实也很担心，这样会影响我和五妹妹的婚事。这才实在没有办法上门，来问一声姐姐。”
    “姐姐，我是个可怜的也就罢了，可五妹妹她还年轻，向来对你也十分敬重……”
    楚燕岚冷笑了一声，看向继妹的眼底更是没有任何温度：“妹妹千万别妄自菲薄。外头说你的闲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们都是瞎说的……”
    “他们敢！说我什么了？”
    “左右不过是八字不好、命硬克夫的话，这些都是故意往楚家泼的脏水，你要是认真，才是输了。”
    楚燕雨当即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胡说八道！明明是那孙氏自己……”
    提及死得也不体面的前未婚夫，她刹住了车，这回的哭声多了几分真实：“咱们姐妹的命，是真苦啊……”
    楚燕岚配合叹了一口气。
    “姐姐，我就知道你也心疼妹妹，更是在意我们楚家的名声，沈家那边……你就退了吧？”
    楚燕岚顿时脸色严肃：“快些住口！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如何能直接提及旁人的婚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楚燕雨低下头：“我听爹爹说，沈大人是个有志青年。先前还想试试接触来着……”
    楚燕岚一挑眉，原来……
    难怪继妹这么着急要跟过来。
    这一回说不定还真不是二夫人去牵的线，而是继母和继妹主动找上门来。
    知道杨家的老太太不是善茬，想着从她这里寻求突破口。
    “哎呀，妹妹就是乱说的，姐姐别往心里去。”
    封心兰的声音响起：“楚四姑娘这话，真有意思。你故意说这话，不就是想让岚妹妹往心里去吗？”
    “怎么？这是家里抢东西习惯了，还想抢姐姐的男人了？”
    话音未落，她进了屋子，身后跟着的宋氏还抱着袖袖。
    大夫人赶来老太太的院子，见楚家人。
    宋氏在前头把袖袖带了过来，正好遇到探头探脑的封氏，在外头听见了，没忍住冲进了花厅。
    “这二位是宋嫂嫂还有平远侯府的封嫂嫂。”楚燕岚将女儿拥进怀里，顺势介绍了一句。
    楚燕雨一下臊了起来，眼神飘忽看向小女孩：“这就是袖袖吧？生得可真好……我是你的姨姨。”
    秀秀抬起头，伸手指着她：“抢男人！不姨姨。”
    “噗嗤。”封氏没忍住笑出了声。
    楚燕雨的脸一下就绿了。
    宋氏捂着袖袖的耳朵：“心兰，你看你，都给孩子听了什么话。”
    封心兰脸上毫无愧疚：“我可算是知道为何岚大姑娘不待见楚家人了。”
    “换成是这样的亲戚，我也不好叫自己的女儿多见。从小教坏了可怎么办？”
    楚燕雨委屈：“姐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样想。”
    楚燕岚递给她一方帕子：“你不了解封嫂嫂的性子，最是爱说笑。你怎么还急了？”
    这下楚燕雨被彻底堵了回去，很快宋氏领着她回到了前面的厅堂里。
    封氏先笑了：“不用谢。下回我家里的人来了，你还回来就行。”
    “你家还在介绍人给你？”
    “介绍都是好听的，那是要再卖个好价钱。每次来，不答应不塞点银子，他们都不带离开的。”
    封氏显然也是烦不胜烦，可这个时候的女孩，哪里又能真的彻底摆脱家族？
    “那我下回少赢你一点叶子钱。”
    “抠吧你就……”
    这对寡妇还在说笑，没注意一旁的小家伙，朝着楚燕雨的背影，吹了一口气。
    娘亲这个继妹，从小到大可没少给人添堵，这一手，算是小小教训吧。
    送走了韩氏母女，夜里，楚家的小厮又送来了一封信。
    是楚二老爷，楚燕岚亲爹的笔迹。
    她随手一放，等陪女儿用了晚膳，才将放在一旁的信拿了起来。
    抬来火盆，直接扔了进去。
    【娘亲好魄力。】
    无非还是骂她的那些老套话，在她小时候就知道不用听了，何况是现在。
    倒是第二天，楚燕岚带着女儿出门去逛金银楼的时候，看见对面茶楼里熟悉的身影。
    小厮规矩请她们上了二楼雅间。
    一袭青袍的男子坐着，便帽随手放在一旁，面前的茶香袅袅，似乎喝了有一会儿的功夫。
    铜壶水刚好烧开，雾气散去，才露出沈思斛如刀削般的英俊斯文脸庞。
    他眸中含星，起身相迎：“楚姑娘，真巧。”
    楚燕岚脱下帷帽，同他见礼。
    “墨玉今儿有功课，不能跟着出来，倒是可惜。”
    “这是大姑娘吧？”
    【好大一大帅哥！】
第一卷 第17章 被蚂蚁咬的继妹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秀秀当然借系统看过沈思斛的样貌，但这么近距离还是第一次。
    凭良心说，原身的亲爹杨德武生得已经是一副好皮囊，否则当初楚燕岚也不会答应得那般容易。
    杨家的新生一代相貌都不差，便是未来的纨绔杨德聪也生得一双多情目和一副风流身。
    但在沈思斛的面前，那些花花皮囊显然有些不够看。
    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气度，才是书中君子如玉的真实化身。
    楚燕岚：“………”
    听得女儿心声，她有些无语，顺势落座，又为女儿暖手。
    少去了铺垫开口道：“金银楼定了样式，一会儿就送到家了。”
    这是说她时间紧。
    已经等了不知多久的沈思斛见状也直接道：“除了楚三姑娘，我没接触过其他楚家人。”
    这是听说了继母上门的消息？
    杨家也真的是个大漏勺，什么也瞒不住。
    但沈思斛至于为此特地跑来跟她做背书？
    说到底，以他的身份要纳续弦，外头可选的人有的是。
    便是杨母再拦着，沈思斛自己显然也不是个没主意的。
    这前巡盐使意在何处？
    总不能是真的在意她一个寡妇的想法吧？
    杨德武没有官职在身，表面上就是为家族行走的跑腿，外头的人估摸着他手里的银钱和家里的派头，才敬着几分。
    父亲楚琅在家中行二，真正的掌权人是大房楚龙，之前是封疆大吏，现在刚转入户部挂职。
    如此楚燕岚先前接触的也不过家族人情世故，于官场一道实则还不够练达。
    不懂的事，先不瞎猜，楚燕岚只是笑笑：“沈大人这话，倒叫我不知该怎么接的好。”
    “您是在陛下跟前得脸之人，普天之下想接触的人，多的是。哪能拦得住……”
    看着面前女子客气的笑，话也说得客套，沈思斛也笑了笑，今儿大概又白跑了一趟。
    她……心里是还惦记着亡夫？
    这才对其他人包括他都不甚在意……时日尚短，倒也能理解。
    外头小厮的声音传来：“楚大公子，大人正在见客，多有不便……”
    但来人直接闯了进来，一袭黑衫，身形利落，眉目间同楚燕岚有三分相似，他虎着脸：“想见沈大人一面，可当真不易。”
    “少不得要叨扰诸位……”
    他转头看向沈思斛的对面，一下愣住了：“三妹妹？你怎么会在此处？”
    “你们？”
    他的目光来回在二人之间打转。
    楚燕岚何尝不吃惊！
    来人是他的大堂兄楚川，大房嫡长子，文武双全，为人方正，不受封荫，自己靠本事考取的进士。
    如今在顺天府尹手下当护法参军，虽尚未有品级，却是个做实事的位置。
    前途无量。
    沈思斛起身，上一秒他才说同楚家人没有接触，下一秒楚大少爷就亲自出面，打了他的脸。
    这对姐弟俩……都难对付！
    楚燕岚眼神也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一下，手放在了女儿身上：“袖袖，来，见过你大舅舅。”
    楚川低头，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平视她道：“袖袖都长这么大了……”
    秀秀看着面前陌生的大舅，轻轻一句：“舅……”
    楚川开始在身上掏东西，只摸到了碎银和一把小刀，到底把腰上的龙佩扯了下来，递到了外甥女的手中：“给，拿着玩。”
    楚燕岚连忙拦下：“大哥，这可是大伯母留给你的东西，太贵重了……”
    楚川的母亲也很早就没了。
    这对堂兄妹都是没了亲生母亲的孩子，在楚家的时候就比旁人多了一丝牵绊。
    楚川自然还是留下了玉佩，再也没多看沈思斛一眼，仿佛是来找堂妹，而非沈大人的。
    楚燕岚出嫁后，有意同楚家少了联系，少不得也不怎么回应楚川。
    这么多年了，难免有些生分，不好问楚川来找沈思斛做什么……
    万一若是关于楚燕雨的，她反而尴尬。
    沈思斛只觉得楚燕岚行事果然得体，巧妙化解了方才的局面。
    秀秀打量完大舅，又收了一枚成色极佳的玉佩，开始翻起了书中关于楚川的蛛丝马迹。
    孩子一安静，大人之间方才流淌的气氛又开始凝滞。
    一个中年仆人急匆匆进来：“不好了，大公子。”
    “四姑娘不知怎地屋子里进了好多蚂蚁，她被咬得不轻。”
    “二夫人叫小的同您一起去大奶奶家，要些膏药。”
    楚川妻子季氏出身医药世家，最是擅长配药，难怪家里这个时候过来找他。
    “三妹妹，我先走了。”
    “沈大人……”楚川深深看了沈思斛一眼，终是道，“打扰了。”
    听到楚燕雨“被蚂蚁咬”这般离奇之事，楚燕岚第一时间看向女儿。
    不知道怎地，隐隐觉得和袖袖脱不了关系。
    【好可惜，大舅这样的好人……】
    【后来为父挡刀，双腿废了，不忍拖累妻子，死于一场大火。】
    秀秀终于找到了关于楚家结局简单的一句话。
    她就觉得奇怪，怎么楚燕岚出事的时候，楚家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要说杨府后来得罪真正权贵被整治，也和楚家牵扯不上。
    楚龙快进内阁的时候，于治水回京途中遇刺身亡。
    嫡长子楚川也在那场遇险中成了废人。
    楚家一下没了两个顶梁柱，自是大伤元气，自顾不暇，回不过神来。
    哪里还顾得上被杨家抛弃、污名化的楚燕岚。
    这就说得通了。
    楚燕岚却是听傻了。
    大哥为什么要替大伯挡刀？大伯遇到了什么事？
    大伯和大哥都没了，等于楚家也没了。
    楚燕岚虽和父亲隔阂甚深，可一个人没了家，便是没了来处和去处。
    失了根，她岂能不痛？
    沈思斛看着楚燕岚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三姑娘若是担心，要不我送你去楚家？”
    楚川显然是骑马而来，急于求药，也没想着要带楚燕岚一起。
    楚燕岚听到他的声音，回过了神。
    沈思斛现在带她去楚家，这是唯恐不乱吗？
    楚燕雨见了他们在一起，那还了得……
    【真想看看被蚂蚁咬的人是什么样……】
    秀秀一脸天真无辜。
    不去楚家看看，怎么在之后更快得到消息救人？
第一卷 第18章 二嫁新妆新衣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猜中了蚂蚁和女儿有关的楚燕岚，当然是拒绝了。
    她甚至还去看了一下自家的铺子，突袭查了一次账。
    越是心绪烦乱的时候，她越能看出账目中的问题。
    若是楚家真的没了，她能留在身边的，除了女儿，便是属于她的资产了。
    女儿给出了结局，却没有细节和具体时间。
    楚燕岚也不能摇晃着她，让她告知，便只能从现在开始多做几手准备。
    【渣爹终于出发了。那对姐妹花也跟上来了。】
    【没有钱也难为渣爹用脸还蹭上了马车……】
    【哦……马车不让跟了，还要再走两天。】
    每日秀秀都会关注一下杨德武的动向，楚燕岚心里有数。
    仍是有条不紊准备着嫁妆事宜。
    宋氏甚至开始每晚过来和她一起缝嫁被，最后一夜，她拿出了一块龙凤呈祥的绣面。
    其上龙凤皆栩栩如生，点睛之处颇有神韵。
    楚燕岚见得多了，也不禁叹道：“这是……”
    “我的手艺，你不嫌弃的话，就缝上吧。”
    宋氏说得轻巧，捏着绣面的手还是微微发抖。
    楚燕岚握住了她的手：“多谢姐姐。”
    宋氏开始插针，待脖子酸了，她起身告别，小丫鬟掀开毛毡在外头候着。
    她却忍不住回身，握着楚燕岚的手：“会越来越好的。我相信……”
    楚燕岚回握住她冰冷的手，配合点了点头。
    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楚燕岚就被叫醒了。
    屋子里多了全福老人，也难为杨府还找得到人肯来。
    但她是二嫁，没了绞脸的人，直接开始上妆。
    全福老人为她梳发，话说得伶俐漂亮，竟是没有半分不情愿。
    像是察觉镜中新娘子疑惑的眼神，老人笑眯眯道：“状元郎登门的时候，老身都吓了一跳。”
    “三姑娘，你的福气且还在后头。”
    楚燕岚对着镜中的老人笑了笑。
    对镜抿红脂时，心间不禁泛起了一点涟漪，竟然是沈思斛亲自去请的人。
    状元郎实在上心。
    她就觉得奇怪，杨母和二夫人什么时候在其他人身上花过这点实在的心思。
    上好了妆，又换上龙凤呈祥大褂。
    她是二嫁，原本不打算在婚服上动太多心思，甚至让青芳拿出先前大婚时的衣裳，随便改个几笔了事。
    向来听话的青芳满脸不赞同，她早改了口：“姑娘，新婚用旧服，不吉利……便是叫掌柜们送新服来，也省事的。”
    还有一句这个大丫鬟没说出口，自家姑娘这样好的女子，一婚碰上杨德武这样的烂人，也是倒了大霉。
    按她说这婚服早该扔了，免得晦气，哪能还穿着它二嫁出门。
    楚燕岚一眼看出对方心思，捏了捏心腹的脸颊：“外在这些东西不过是给人看的，内里能留下的才是自己的。做人不能哪头都占……”
    只是封心兰冲进来“啐”了一口，还拿来新的制式和红绸布：“青芳，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尽管叫绣娘好好做新嫁衣，这事就听我的。”
    “哎！封大奶奶说得是。”
    新嫁衣上也添了宋宜君的新绣面。
    青芳后来笑她：“大奶奶怎地又肯动手缝上几针了？”
    “这是旁人的心意，不收就是给脸不要了……”主仆笑成一团。
    新嫁衣成的那日，楚燕岚第一次试。
    看着两位寡妇一下就红了眼眶。
    封心兰假装没有落泪，还在说着：“这里腰肢再收两寸，岚妹妹身材窈窕，就该好好打扮……领子的绣花有些扎手，再改改。”
    宋宜君则是直接到外头抹眼泪，回来时候给楚燕岚摘了一朵金桂戴在她的头上：“蟾宫折桂枝，月下美人吟。”
    “借君姐姐吉言。”
    楚燕岚分开送两个人都问了一嘴：“心兰姐，今儿心酸了？”
    封心兰拍了她一下：“不过是被烟熏了眼睛……”
    她一年到头难得哭上几回……楚燕岚问什么问啊？
    “瞧着你即将有个好归宿，我替你高兴得很。”末了还是补了一句，颇有些难为情快速离开了。
    宋宜君则是笑笑：“心兰她肯定不认吧？”
    “天下女子不易，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逃出这藩篱，我一时感慨罢了。”
    “岚儿，你素来比我们都强，自也是要过得比我们都好，明白吗？”
    楚燕岚打量着这间住了五年的屋子。
    当初二夫人让她帮着理家，第一时间让她搬出了东跨院，独居在正堂后头，起了影壁，收拾出了这三进的松澜院。
    目的还是不希望她受大房掌控。
    松澜院就在垂花门中轴上，距离却很远。
    恰似她这些年来的身份，看着大权在握，实则不过是在权力门口徘徊的工具人。
    现在，她终于要走了。
    “青芳，取一壶银练来，时辰还早。”
    楚燕岚嗜酒，不过在生下袖袖之后便很少饮酒。
    这会儿心头火热，饮酒正好。
    青芳让人准备温酒，谁知楚燕岚直接从她的手里抢过。
    “姑娘，冷酒伤身……”
    “无妨，这会儿热……”楚燕岚去里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女儿，喝了三杯之后看着天色问道，“外头到哪儿了？”
    有探消息的小丫头进屋答：“大奶奶，姑爷从二老爷那出来，去了朝荫堂。”
    杨母连下人的称呼都不让改，就是明摆着要今日新婚的两人记着他们各自原本的身份。
    他们是二婚，场面虽不小，倒不好叫人在大门口拦人。
    杨母和杨信显然也不肯轻易错过和沈思斛说话的机会，这且不知道要等多久。
    楚燕岚观察了外头一会儿垂着眼道：“李妈妈该到了，叫鲁嬷嬷她们处理好门户就都进来。”
    当初楚家给了她两个陪嫁丫鬟，除了青芳还有当时年幼跟在鲁嬷嬷身边的绿苓。
    再有两户陪房，一户鲁嬷嬷夫妻帮着她打理内务，另一户李妈妈夫妻在田庄上管事。
    还有两个识字帮她算账的丫头赤芃和银莎。
    早在楚府，她就将人收在麾下。
    不过到了杨府，这些人一下被打散了，今儿她要走，自得尽一尽最后的主仆之谊。
    “青芳，把他们的身契都发了。”
    进屋来的下人一下都抬起了头。
第一卷 第19章 偷秀秀的人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原本下人们进屋就七嘴八舌说着吉祥话。
    “沈姑爷可真真在意大奶奶，这该有的迎亲派头一样都没少。”
    “听说连大雁都是他亲自去打的，难为这样冷的天还有精神头的雁。”
    “不止，还有这只唢呐队先前可是迎娶公主、郡主时用的，寻常根本请不到。”
    “迎亲队伍还绕城了半圈才到，这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他纳了位顶顶满意的夫人……”
    “大奶奶往后定是夫妻相合、顺顺遂遂……”
    ……
    想着讨喜的下人一下都哑巴了。
    之所以等到这么逼仄的时刻，也是二夫人看得太紧。
    越氏总觉得这外甥女还藏了不少的秘密，自然要盯着楚燕岚的各路人马。
    鲁嬷嬷问道：“姑娘这是何意？您要抛下我们吗？”
    楚燕岚扶起忠心老嬷嬷：“嬷嬷误会了，只是我一介寡妇，不好要人。”
    杨母和二夫人至今没跟她谈嫁妆单子，显然是还在拨算盘。
    “只能将身契都给了你们，无论死契活契，今儿一笔勾销。往后你们都可自己做主。”
    青芳哭了：“姑娘，无论你去哪里，奴婢都要跟着。”
    “好好，那你等会出门的时候跟紧一些。”楚燕岚将身契放在她的手中，温柔交代。
    “好了，都起来出去办事，外头还忙着。你们是自由身了，也要干好最后一天活。”
    “如果在外头碰到别的麻烦，尽可到沈府找我，不要害怕。”
    带头的鲁嬷嬷和李妈妈交换了一下眼神，率先接过身契，磕头行礼后出了门。
    有她们带着，其他小丫头、小厮也跟着了。
    青芳有些担忧：“姑娘就这么带我一个过去，往后洗衣梳妆扫地可得分开来了……”
    楚燕岚笑：“袖袖也大了，她会帮忙的。”
    青芳睁大眼睛：“姑娘喝了酒尽开玩笑……”
    她进屋，差点尖叫出声，冲了出来喊：“姑娘，大姑娘她不见了。”
    楚燕岚放下酒杯，冲进里间一看，果然没了女儿的身影。
    她可以散去所有家仆，唯独不能少了女儿。
    “会不会是刚才有人趁乱把大姑娘抱走了？绿苓和她一向玩得好，说不定被哄走，等会儿就回来了……”
    楚燕岚眯了眯眼，真没想到，她打着今儿趁乱收服仆人的心思。
    杨府上却不知道谁也趁乱，又对袖袖下了手。
    外头全福老人来报：“吉时到！姑娘快快上花轿，奔向好前程。”
    青芳急得眼眶发红：“姑娘这……”
    楚燕岚握着她的手：“先替我戴凤冠，让鲁嬷嬷和绿苓她们去找。”
    如此，这两个仆人也算是跟着她去了沈府。
    在全福老人的贺喜声中，红盖头遮住了楚燕岚的芙蓉面，和她精明锐利的眼神。
    袖袖只能是她的，谁也别想带走。
    ***
    秀秀还在梦里，感觉到身下没有规律的起伏。
    是两个她没有见过的小厮，体格比府里一般的仆人健壮了不少。
    “真没想到能成……”
    “嘿嘿，大哥这样我们就能娶到好媳妇了？”
    “那可是高门主母亲自答应我们的，娘说了，就是这府里内宅漏两个丫头出来，那也都是我们挣着了。”
    “你瞧见没有，她们身上香得很，皮肤也细，那可都是少爷们给自己养着的女人，未来的姨娘，这不是便宜是什么？”
    高门主母，哪一个？
    早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秀秀就醒了。
    只是她原本就在感慨离开了杨府，就失去了好多狗血的来源，今儿有人送上门来做戏，她岂有不看之理？
    现在，这两个仆人要将她抱到哪里去？
    “慢着……”发现前头来人的大哥停下，拿出准备好的衣服罩住了她。
    一阵寒暄后，兄弟俩继续前进。
    秀秀打开了独属自己的视角，发现他们这一路去的居然是——宋氏的院子。
    怎么会是她？
    这着实有些出乎小娃娃的意料。
    难道此人表面和娘亲姐妹情深，实则暗地里派人实施阴谋。
    想起从前她每次在朝荫堂，宋氏对她露出的温和善意笑容……
    秀秀打了一个寒颤。
    这座祥国公府，最可怕的便是在伪善面容之下的笑意。
    没想到宋氏才是其中的高手……
    有人过来迎兄弟俩，三人谈起了交易内容，秀秀趁机挣扎，哥哥把她交给了弟弟。
    弟弟同样在意自己未来的媳妇儿，渐渐松开了手中的钳制。
    秀秀在地上站稳后，慢慢往后挪，转身跑了……
    那三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喊叫了起来：“哎，别跑……站住！”
    “你给我站住！”
    秀秀手里捏了个决，强化了自己的腿力，很快转个弯消失在他们三人面前。
    然后她绕了弯，从后门进了宋氏的院子，猫着身子躲过小丫头的视线，抵达正屋次间的窗下，正巧听见里面的对话。
    “二夫人可真有意思，今儿明明是我大媳妇的好事，她倒好，找来个算命的，说是我的生辰八字会犯冲，叫我不许到前头去。”
    “老太太脾气也大，都这会儿了还没消气，我是能再叫我侄子过来还是怎么着了？”
    “君姐儿你这大半天不说话，该不会是不欢迎我吧？”
    宋氏自刺绣堆里抬头：“怎么会，若不是大夫人过来陪我，今儿这样的场合，我也不过是孤身一人。”
    她是寡妇之身，自是不能参与这般喜事。
    高氏状若可惜：“欸，要不说同人不同命。一样都是寡妇，怎么她在前头风光，倒叫你这清灵灵的好姑娘，独守这后院。”
    “同我一般，出不得头。”
    宋氏仍是沉默。
    高氏这话挑拨离间得太明显，可杨家后宅不是不甘心就能出头的事。
    末了，高氏又起了个话头：“咱们自己风光，那岚姐儿怕是还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笑话她吧？”
    “明明是楚家的女儿，娘家人又不是死绝了，她偏偏在婆家重新嫁了人。”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楚家人抛弃了呢……”
    “你说，岚姐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前阵子楚家不是来人了吗？”
    “他们居然也能同意？”
第一卷 第20章 袖袖出逃骑狗记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宋氏低着头：“或许是舍不得袖袖的缘故。”
    高氏冷笑：“她不像你的肚皮出息，生的是睿哥儿，又聪明又机灵，这府里上下都喜欢得不行。”
    “易姐儿一个丫头片子，从前也没见岚姐儿为着照顾女儿没少管家里的事，你呀，根本就没看懂她……”
    高氏进门后，岁数不小，又不敌杨忠身边都是年轻的丫头，不得宠爱，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
    宋氏听出了她的酸意，更是不好接话。
    平常她们差着辈分，话又不投机的，本就不怎么来往。
    说到袖袖，宋氏好像闻见了她身上带着奶香的橙子味，应该不是。
    这会儿，小家伙该跟着母亲上轿子了吧？
    袖袖最喜欢沈家姑娘，想来很是愿意去沈家的。
    只是往后她就再难见可爱的袖袖了……这偌大的杨府后宅，终是剩她一人。
    祥国公府大门前，吉时已到。
    楚燕岚正被扶着上了花轿。
    二夫人身边的林妈妈才开始叫唤了起来：“易大姑娘呢？怎么这会儿还没见着人？”
    “你们都是在干什么吃的，误了吉时，仔细姑爷教训。”
    沈思斛看向红盖头下的人，上前行礼：“可是出了什么事？”
    二夫人看向丈夫，杨信笑道：“思斛放心，你尽管上马去，不过小事，很快就处理好了。”
    沈思斛看向二夫人，跟身边的人交代了一句。
    又到轿子边问候了一声，然后才骑上了白马，同街上两侧观礼的百姓点头示意。
    长长的迎亲队伍消失在转角处，二夫人转身回了内正室，而不是先去宴席上款待宾客。
    “嘴上说着为女儿处处考虑，实际上临了还不是抛下女儿，自己上了花轿。”
    “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身边大丫鬟却是满脸惊恐：“夫人，丢了……”
    “什么？这么多人一个三岁小孩都看不住，还不快去找。”
    “是……”
    “算了回来。丢就丢了吧，这样也好……”
    如此，更没有人能将孩子弄丢的事，牵扯到她的身上。
    “走吧，到前头好好吃岚姐儿的喜酒去。”
    ***
    坐在花轿里的楚燕岚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要不是青芳那句：“绿苓和紫苗已经发现了凤仙花的印记，姑娘放心，易姐儿定然平安。”
    楚燕岚大抵不会在吉时还乖乖上了花轿。
    杨府里，想阻拦这桩婚事的人不少，外头楚家的人也是虎视眈眈。
    再加上女儿又是自己有主意的人……
    在沈思斛过来询问的时候，她还是给出了准时离开的回答，并安排鲁嬷嬷留下。
    就连她都有些压不住胆大包天的女儿，只留两个小丫头怕是要被袖袖耍得团团转。
    楚燕岚一心牵挂在女儿身上，甚至没有留意到这支规模、体面的迎亲队伍。
    直到要下轿之前，窥见一二，心想……坏了，沈思斛该不会也跟杨家人一样，是个花钱大手大脚，不算成本的主吧？
    ……
    偷听完高氏和宋氏对话，秀秀确认她会被抱来给宋氏，只是又一个阴谋。
    原本今儿她是打算乖乖跟着娘亲去沈家。
    谁知背后的人还是对她下手了，既然已经出来了，那索性就去办她想办的事。
    在后院溜达了一圈，摸着了一件小仆人的衣裳换上，又戴着一顶灰扑扑的瓜皮帽，祥国公大奶奶的小千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门，上了街。
    看着满地鲜红的炮仗，再抬头娘亲所在位置给她指明了方向。
    秀秀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杨德武这一路上，遇到的挫折不少，否则早就能赶在婚期之前进城了。
    不过作为亲生女儿，秀秀不介意再给多灾多难的渣爹，送一把“助力”。
    今儿娘亲好事在即，不好叫一些坏人扫了兴。
    至于该怎么捣蛋，等在城门见到人，就知道了。
    沿途留下凤仙花印记，秀秀迈着小短腿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但她高估了这具小小身子的能量，光是走到街角，她就耗尽了一半的力气。
    祥国公府离城门至少还有五六里的路，靠她这两条腿，显然是走不到了。
    四下一望，秀秀看中了后门的一条大黄狗。
    她的眼神一扫，原本趴着的大黄狗一下警觉，起身蹲下，呲着牙冲着她：“呜噜……呜……”
    秀秀嘴角一扬，看向它的眼神一凛。
    大黄狗嘴里的“呜噜”语调立马就变了，哒哒跑到秀秀身边，半伏下了身子。
    秀秀欢脱一笑，手脚麻利爬上了大黄狗的身，轻轻抓着它的背。
    大黄狗抬起头，认了个方向往前跑开……
    期间一人一狗为着走不同的道还有不同的意见。
    秀秀人小鬼大，想的还是要走大街，看看沿街的小玩意，开开眼。
    可狗有狗道，只要最后能到达目的地就好，它专门钻歪七扭八的小巷子，走得又偏又狭。
    秀秀因此瞧见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人，倒也没再叫大黄狗改道。
    不过越靠近城门口，道路也越来越宽，显然这里管控得更严了些。
    便是因着大黄狗专门走小路，鲁嬷嬷带队的人沿街找都没撞上她们。
    直到靠近城门的最后三条街，秀秀骑着大黄狗从小巷冲了出来。
    不远处的紫苗看见了，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睛，才不敢相信地拽了拽绿苓的衣袖。
    鲁嬷嬷也发现了，当即往前冲……
    秀秀还是骑狗往前跑。
    刚风中的乌鸦告诉她，杨德武已经到了城门，正被城吏查路引，这才耽搁了他的进度。
    城门内的百姓正在大声探讨今日沈状元郎迎娶楚燕岚的大好喜事，说那迎亲队伍如何有派头……
    已然引起了杨德武的注意。
    这秀秀要是赶不上，少不得娘亲的婚礼要更加“热闹”。
    就在她距离城门不到一里之际。
    “我的祖宗……”鲁嬷嬷从她的身后拦住，将她从狗背上抱了下来，直接塞进了小轿子里。
    “苍天啊，这叫街上的人看见了还了得……”
    “你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骑狗成什么样。”
    这可是能跟着娘亲大打淫妇之人，既有功劳又有苦劳的，秀秀不好跟她争。
    连忙在脑海里翻书……
    咦？噢？果然杨德武出现在了沈府大闹婚宴……真精彩……
    秀秀合上书，在胸前双掌合十。
    【我的亲娘，不是秀秀不帮你，实在是没能拦住……】
第一卷 第21章 杨德武大闹婚礼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沈府挂满红绸、大红灯笼，一派喜庆。
    门前，宾客满座。
    众人鼓着掌，带着笑脸，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
    沈思斛朝着轿门稳稳射出了三箭。
    炮仗声响，一阵喜庆道贺声中，楚燕岚扶着喜婆和丫鬟的手下了轿。
    很快有一双沉稳的手接过了她。
    男人在她的耳边温柔低语：“这段路有点长，我牵着你走。”
    从正门入，再过垂花门，连续跨过两道高高的门槛，沈思斛都在身边稳稳扶着她的手。
    正中铺着青石砖的甬道，两侧放满了盛放的鲜花。
    在这深秋的天，倒也是难为了沈家的下人。
    “花是墨玉让人寻来的，她一直期盼着这一天。”沈思斛补了一句。
    这像墨玉会做的事。
    楚燕岚只是一笑，才记起没人看见。
    一旁有人戏谑出声：“新郎官别顾着和新娘子说话，我们都等着你们拜堂成亲呢！”
    沈思斛仍是不疾不徐，牵着新娘子的手，抵达正堂。
    上头放着沈家父母的牌位，两侧坐着恩师及上峰，周围大都是他这些年在官场的同僚。
    “一拜天地……”司仪的话高声响起。
    “拜！”
    楚燕岚被牵着朝外，和沈思斛同时一拜。
    ……
    鲁嬷嬷害怕自家大小姐失了名头，喊着轿夫一行人往前飞奔朝沈府而去。
    全然顾不得身后两个小丫头的脚力不足。
    秀秀这会儿也急了，她赶不上娘亲的婚礼不要紧。
    娘亲急于逃离杨府，对这场婚礼不甚在意。
    但杨德武已经入城，还夺了马一路狂奔，眼看着比她还要先到沈府大门口了。
    没看到拜堂，但不能没看见热闹。
    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叫渣爹得逞了。
    【快快……】
    到底人力不及四条腿的马匹，杨德武见正门两边侍卫林立，他转而走后门，那里摆了流水席，更好偷偷闯入。
    鲁嬷嬷也带着大小姐从侧门入，正想抱着她去内堂换一身新衣裳。
    但小家伙瞧见了躲在屏风后熟悉的身影：“姐姐！”
    这一声又准又大，但也湮没在了“高亢”的“二拜高堂……”“拜！”
    但沈墨玉就是听见了，转过头喜道：“袖袖妹妹，就说没瞧见你……”
    鲁嬷嬷那个急：“老奴要带大姑娘去换身衣裳……”
    见秀秀紧紧抓着她的小手，沈墨玉笑着道：“鲁妈妈，快拜完堂了，不急这一时的。而且您是不是该改口了？”
    她才是沈府里的大姑娘，袖袖现在是二姑娘了。
    刚进门就被捉了“错处”，鲁嬷嬷不好再坚持。
    秀秀成功占了位置，一转头便见人群里冒出了灰扑扑的杨德武。
    “夫妻对拜……”
    “我反对！”
    两声同时响起。
    众人转头看向这位像是刚从泥里爬起来的男人。
    更有贵妇人已经掩住了口鼻，仿佛闻到他身上的恶臭。
    杨德武迅速开口：“楚燕岚！你睁眼看看，我是你的谁！”
    【娘亲眼睛被红盖头盖着呢，怎么看？】
    【这蠢渣爹……】
    楚燕岚第一时间想的是，太好了，鲁嬷嬷把女儿找回来了！
    然后捏着大红花绸缎的手一紧，竟然还是叫杨德武给赶上了。
    不过女儿说得对，她现在“没眼看”，就当不知道……
    她一拉红绸，将沈思斛的手扯了一下，低下了头。
    沈思斛盯着面前的红盖头，给了司仪一个提醒，自己也跟着低下了头。
    “拜！”司仪回过神大喊，“礼成！！！”
    杨德武气急冲上前想扯楚燕岚的盖头：“楚燕岚，你没看见我的人，难道也不认得你丈夫的声音吗？”
    “我是杨德武，你那没死成的丈夫！”
    满屋子惊了：“他是杨德武？”
    “他没死？”
    “他还赶上了妻子正在举办的婚礼……”
    “你瞧瞧这事……”热闹得！
    原本就是看“热闹”的众人，眼珠子都睁大了。
    屏风后，沈墨玉放在秀秀肩膀上的手都捏紧了。
    怎么会？杨德武没有死？
    那今儿这婚礼……还能成吗？
    沈思斛大步上前拦在新婚妻子的面前：“这位公子，你想做什么？”
    家丁也总算回过神来，一左一右上前拉住了杨德武。
    杨德武大喊：“沈思斛！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可是我的姑父，我还没死呢！你就想娶我的女人过门，问过我了吗？”
    “你对得起我那年纪轻轻死去的姑妈吗？”
    “楚燕岚，你聋了吗？你说话啊！”
    楚燕岚直起了身子：“这位公子，亡夫已死，葬礼已办，官府身份已销毁留底。”
    “今儿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良辰吉日，你这时出现，是何心思？”
    新娘子的手在红绸底下，拽住了新郎的衣袖。
    沈思斛好像懂了她的意思，向前一小步：“夫人说得是，杨大公子翩翩美男子，怎么会似你这般蓬头垢面？”
    “众人都知道，杨大公子数月前已经葬身泥流，尸骨无存。”
    “他若是还真的活着，为何这么久了都不回来，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
    “祥国公府上下花了多少力气，都没能找着人……”
    “你该不会是捡了杨大公子的一二信物，特地选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冒名顶替，想同时污了我们沈府、杨府和楚府三家的名声不成？”
    【不愧是状元郎，思路清晰，口齿伶俐。】
    【这样就算等下杨德武拿出信物来，也是捡来的。】
    【再者，杨德武就算不顾自家人，他多少也得顾忌其他两家的压力。】
    但杨德武就是个滚刀肉，闻言冷笑：“好，好，你们！”
    “我就算是死，也还不到半年，楚燕岚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就想着抛下我，改嫁了？”
    “嫁的还是这道貌岸然的状元郎，怎么你在杨家，我亏待你了吗？”
    “这么多年你只给我生了一个女儿，我何时嫌弃过你……”
    “你倒好！我只是出事几个月，你就寻思着找顶绿帽给我戴上了？”
    “半年啊……楚燕岚，你有心吗？”
    “还有沈思斛，你不要脸……吃窝边草！”
    谁结婚时候，被人这么指着大骂，就是个泥人也有脾气。
    众人看热闹的神情更甚……
    沈思斛沉着脸。
    楚燕岚伸手摸盖头，打算扯下来同杨德武对峙……
    女儿的心声响起。
    【哟，他带来的姐妹花居然不傻，都走到沈府门前了？】
第一卷 第22章 你也配我守节？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楚燕岚听见女儿的心声，眼神一闪。
    正想着要如何安排，把人给放进来。
    秀秀抓着沈墨玉的手心写道：二妾到，迎。
    沈墨玉何等灵思之人，当即喊来心腹，让她到门口迎人。
    厅内众人已经开始对新婚夫妇指指点点。
    “真没想到，看见这么一出……”
    “我当初就觉得奇怪，这也太赶了，莫不是这两人在之前就……”
    “否则怎么可能杨大公子一没，就安排起了婚事？”
    “真是这样，杨大公子可就太冤了。”
    “换成是我，人在外头出了意外，一心想着赶回家见老婆孩子，谁知这才没多久老婆就当场嫁了人。我也得气坏咯……”
    “气得杀人都不奇怪噢……”
    ……
    就连高堂上沈思斛的恩师都站起身：“贤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思斛想续弦被杨母搅散了多次，女儿又送进了杨府险些遭难，这些没有证据，不足以外人信。
    更何况，他对杨家有所怀疑，对楚燕岚也是有几分心思的。
    辨无可辨。
    就是楚燕岚又怎么去跟众人解释，她其实是被杨母和杨信送上的花轿。
    这个夫婿甚至都不是她自己选的。
    但她自己也确实有心要逃离杨家，摆脱杨德武。
    临了，杨德武冒出来，显然验证了这条逃离之路是何等艰难罢了。
    见有人支持，杨德武的叫嚣更甚，指使起了下人：“你们去给爷打盆水来。”
    “我是不是杨德武本人，就算今儿新郎新娘不认，在场诸位也并非全然不认得我，对吧？”
    杨德武开始点名：“京门卫黄都护，岳楼的许老板，霞锦铺的张掌柜……总不能我们这些日子没一起喝酒了，你们就记不住我的脸了吧？”
    那些人讪讪，除了黄都护，其他人往后退了半步。
    开玩笑！
    做生意的人，看戏可以，但真牵扯进面前的这出戏里，这里头三家姓人，哪一家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到这会了，大家也都能看出杨德武大概真的是本人。
    沈思斛一挥手，下人抬了水来。
    杨德武一边拿出大爷气派，弯下腰让下人伺候他梳洗，嘴上也不闲着：“这人要衣装，我如今是不气派了。”
    “也难怪你楚燕岚嫌弃我，理解！”
    “但就这么不希望我活过来，我也真是没想到啊！”
    “我杨德武，虽不及沈大人有能力，得圣上青眼，说起来也是家世不差，相貌堂堂，配得上你楚家三姑娘吧！”
    “难不成从前在杨府我们琴瑟和鸣种种，都是我妄想出来的不成？”
    “那你楚三姑娘，是不是太能装了点？”
    ……
    楚燕岚仍是不出声。
    沈思斛捏着拳头……
    这时一声女子娇滴滴：“武郎……是你吗？”
    “姐姐，他这明显就是。武郎你在这做什么？”
    “这就是你家吗？家中正好有喜……”
    从门外一灰一白两位布衣女子，包着头巾上前来一左一右围着杨德武。
    灰衣女子熟练接过下人手中棉布，亲自为杨德武擦拭脸颊。
    白衣女子感受到杨德武的抗拒，直接上手搂着他的胳膊：“武郎，你怎么不替我和姐姐介绍介绍？”
    “是不想让我们喝上这一杯喜酒吗？”
    直到这会儿，楚燕岚真的揭开了红盖头。
    周围看戏的人左右对视，眼中闪着异光，居然还有两个新人物，这出戏可真是高C迭起！
    就算今儿没真的喝到喜酒，来得也是不亏！
    这场面，回去能说道许久的功夫！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道：“哎呀，新娘子长得可真漂亮！”
    “新郎官真是好福气！”
    杨德武看着楚燕岚的芙蓉面，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妻子生得有多美，否则他何必一直想着法子偷摸出去玩女人。
    不就是碍着楚氏这一分美色，才叫他收敛了不少嘛？
    沈思斛回头看了一眼，先是摄于新娘娇艳，继而心下一阵郁火，原本这般绝色不当随意出现在众人面前。
    都叫这竖子，搅扰了他的好时刻！
    他压下腹内之火，有礼问道：“武哥儿，这二位姑娘，是？”
    杨德武一见薄家二位姐妹花，心下就叫不好。
    这沈思斛真是鸡贼，先前还不认他的身份，这会儿又直接叫上“武哥儿”？
    白衣女子薄六娘“呵呵”笑了一声：“四姐，咱们跟着武郎一进城，都有人叫我们姑娘了。”
    “这位爷，我们姐妹是武郎的妻，姐姐叫四娘，我是六娘。前阵子凑巧在山脚下救了武郎。他说要带我们进城享福，我们这才跟着来。”
    “没想到，武郎没有骗我们，他还真是富贵人家的哥……”
    “妻？”楚燕岚也差点笑了，她仍是板着脸，“杨德武，半年了，你在外头音讯全无，原来是已然有了新欢，还不止一个。”
    “两位姑娘生得窈窕，就为了这个，才不叫家里得知你还活着的吧？”
    “如今你倒还有脸，来质问我这个做原配的，为什么没有为你守节？”
    她的手指从四娘落到六娘，再回到杨德武洗干净的脸上：“……你也配？”
    薄四娘手中的棉布掉在了地上：“原配？”
    “武郎，你已经有妻？”
    看客们不忍心连忙道：“岂止！武大爷成亲五六年有余，孩子都有了。”
    “你们姐妹这是上了当！”
    薄家姐妹皆是当头一棒，愣在当场。
    楚燕岚到这会儿，眼眶的泪才缓缓流下：“不怪你们。便是我，又何尝没有受这个前夫所骗！”
    “他这些年家里家外，偷腥不知凡几，却一个也不肯纳进家里，只叫外人以为是我虎婆成性，拦着他妻妾成群。”
    “实则是他为了一己之私，只得我一个名声不好的妒妇，倒叫他在外头好行走。”
    “当时他惨死在外，杨家老太太和二老爷怜我，亲自为我做主，许我入了沈家，偏他时这又正好出现了。”
    “薄家姐妹，你们说说，到底是谁诓骗了谁？”
第一卷 第23章 送入洞房X3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哎哟，原来是在外头偷吃快活太久，都忘了自家正妻。”
    “等老婆孩子成别人家的了，他倒是想起要回家看看了。”
    ……
    为数不多的几位贵妇人开了腔。
    便是心里头羡慕杨德武这般有机会放//荡的男人们，也不好在这时公开支持他此时的行径。
    倒是觉得两位乡下村妇姿色不错，纷纷为她们说话：“是啊，你们别被男人的皮相骗了。”
    “瞧武大爷这风流面相，他怎么可能到这年岁还没有许妻，你们也太单纯了……”
    薄四娘美目含星看着杨德武：“武郎，你、你……”
    接着晕倒在杨德武的怀里。
    “四姐姐……”薄六娘喊得更大声，“武郎，快叫大夫来看看姐姐啊！”
    “今儿在人家的好事地盘上，不好出事的。”
    这对姐妹花也不是什么善茬，再加上看客们煽风点火的……
    沈思斛眼底带笑，面上严肃：“武哥儿，今日婚事你回杨家，便可知真相如何。”
    “吉时已误，不好再耽误薄家姑娘的救治。”
    “若你还有疑惑，我沈府恭贺你随时来问。”
    杨德武不好扔下怀里的女人，只是眼神如蛇蝎，越过沈思斛定睛看着楚氏：“岚岚，你今天真的不跟我走？”
    楚燕岚回以正视，目光清冽：“杨德武，你在外半年，两娇在侧之际，可有想起我和袖袖在家，为你哭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
    “我知道你很在意我不曾为你生下儿子。但你过来这么大半天了，可有问及一句我们的女儿何在？”
    “我楚燕岚，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你五年夫妻，上奉婆姑，下掌公馈，持家有道，迎来有度，育女在旁，不曾有愧。”
    “今阴差阳错另嫁沈郎，同奉公婆之命，恪守女德，持身中正，干干净净。”
    她放下红盖头，深深看了沈思斛一眼。
    沈思斛立即道：“吉时到……”
    司仪更是恍如隔世，大喊三声：“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都破音了。
    ……
    杨德武想再上前，身旁姐妹缠着，更有家丁、下人虎视眈眈。
    周遭宾客缓缓散去，还是沈墨玉严令管家，带着人一一相请，他们才挪动步伐入席。
    秀秀在屏风后看着，杨德武久久立在原地不肯离去。
    甚至只是呼唤沈家下人去请大夫。
    直到平远侯府杨晟带着人过来，三请五请：“武叔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老太太和二老爷早在家等急了，派侄儿来喊你回去给祖宗上香，大老爷也记挂得紧。”
    “快走吧……”
    终于，在宾客们若有似无的眼神之中，杨德武起身，带着薄家姐妹，跟着杨晟回去了。
    秀秀这才肯被鲁嬷嬷抱走，去内堂换上新衣裳，一口千层酥到她的嘴里，她才察觉自己早就饿了。
    嘴角带着屑末，又被抱进了正堂后三进院子里布置完整的婚房。
    桌上一对成人胳膊粗的大红龙凤烛燃着，摆满了一盘又一盘的吉祥物，撒满了红枣、桂圆、花生的罗汉榻……
    婚榻前围了不少的女眷，哪怕其实红盖头在前头已经被揭了一次。
    这后院的女眷也还没完整见着新娘子的模样，等喜婆念完词，一个个急着让沈思斛揭盖头。
    一对新人饮了合卺酒，又剪下头发，放入小盒中。
    沈思斛这才被人簇拥着往前头喝喜酒去。
    他回头深深看了美丽的新娘子一眼。
    又被女眷笑着道：“快出去敬酒吧！”
    “新娘子我们给你看着，保管她跑不了。”
    楚燕岚低着头，让青芳把袖袖牵过来到她的身边坐着。
    方才一直不平稳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欸，都怪我……】
    【没能在城门拦下渣爹，叫人搅了娘亲的好心情。】
    秀秀可能是饿得，突然有些丧气。
    楚燕岚拥住女儿，问她：“饿不饿？”
    “想吃什么？”
    女眷中有人笑着道：“新娘子还是先紧着自己为好，这么大半天了，肯定饿了。”
    “奴婢去给你张罗一些吃食过来。”
    沈墨玉上前：“好嫂子，麻烦你了。”
    这么一番张罗，女眷们都跟着走了。
    只剩下熟悉的三个女人，在陌生的屋子里。
    楚燕岚招手，拍了拍自己左侧的位置：“玉儿，来。”又把撒帐的坚果扫了扫，挪出了个位置。
    “许久未见，还真有些想你。”
    沈墨玉一下红了眼：“好嫂嫂，幸而你留下了……”
    一旁的鲁嬷嬷笑道：“玉姑娘，还叫嫂嫂呢！”
    这是回她方才被“调//教”称呼的话……
    沈墨玉却笑得开心：“娘，你和妹妹都来了，真好！”
    楚燕岚忍不住摸了摸沈墨玉漂亮的脸蛋儿：“方才人都走了，竟一个亲戚也无吗？”
    沈墨玉解释：“沈家单薄，来的不过都是屋子里的奶娘和妈妈们还有一些外客，我也不大认得。”
    楚燕岚听出，看来沈府还有不少先前杨慧带来的人，也就是杨母养出来的下人在。
    难怪沈墨玉当初成功被撺掇着接到了杨家。
    沈思斛公务繁华，很难阻止杨家的下人跟女儿嚼舌根。
    这些奴仆心向着杨家，却也是真的待沈墨玉好。
    八岁的孩子这会儿估计还很难分辨……
    三人聊着，秀秀已然睡了。
    楚燕岚吃了一小碗阳春面搭配小菜，清淡而不失风味，既填了肚子也没有大味，十分适宜。
    看来杨母的确把手头好用的人留给了最心爱的小女儿。
    天色晚了，沈墨玉早识趣走了，在楚燕岚的首肯下，还让人将袖袖一同抱走。
    楚燕岚早取下了凤冠霞帔，这会儿瞧着门口，等着不知何时归来的新郎。
    却也不想再戴上了。
    她是二嫁，今儿死去的“前夫”还重新活过来，上门大闹婚事。
    这婚事结得……
    只怕她当时一入洞房，外头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总算杨家还知道派人把杨德武接回去，就已经是极给沈思斛面子了。
    也不知道沈思斛他……介不介意？
    这事换许多角度看，都挺膈应人的。
    何况是先前名声一直极佳的沈大人……
    同样的问题，也在沈思斛的心间环绕。
    外间宾客打量、好奇的目光，他并不是特别在意。
    但他没办法不去想，婚房里不算新的新娘子，是否还牵挂着她从前的郎君？
第一卷 第24章 秉烛夜谈之洞房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楚燕岚这姑娘再坚毅特别，也是人。
    任何人看着结发夫妻假死在外头，因为沉迷温柔乡不肯回来。
    在一时气头上，憋着继续完成婚礼也是有的。
    她等下或许愿意跟自己入了洞房，也难说明天一觉醒来，想到从前夫妻种种，就后悔了……
    更何况，杨德武还是袖袖的亲生父亲。
    沈思斛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自然知道在楚燕岚心里，袖袖的分量有多重。
    一日夫妻百日恩哪……
    他这个后来者，一时怕是很难越过的。
    今儿这个洞房花烛夜，这个百日恩，他能得到吗？
    ……该得到吗？
    无论心中思虑有没有结果，宾客们的敬酒还是在沈思斛满脸通红之下，缓缓停了。
    酒量极佳的沈思斛蹒跚步伐，摇晃几步到婚房前，就已经站得很直。
    守门小丫头，推开了房门。
    沈思斛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进屋。
    小丫头悄悄偷笑着，放下深红毛毡，将房门关上。
    烛光映照之下，拉长了男人的身影。
    他颇为踟蹰，缓缓走向内间，里头很是安静，大抵也只有新娘子一人。
    新郎半垂着眼，先看见的是她的一袭火红嫁衣。
    那时她揭下盖头，被前夫刺激得美目冒火，炯炯有神，离得最近的沈思斛第一个接受到了美貌的冲击。
    第二回，在红烛之下，女眷之中，他亲手揭下盖头。
    她低垂着眼，难掩芙蓉面之娇丽，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
    第一回成亲之时，他那时刚成为状元郎，集称颂和赞美于一身，更害怕行差踏错一步，为人所诟病。
    新婚之时，没能静下心来欣赏亡妻，反而一直在思虑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沈思斛很是庆幸，自己一意孤行，要将二婚大办的决定。
    哪怕遭遇了如此被众人“传颂”的局面……
    他进来这么久了，楚三姑娘一向是不畏惧主动之人，这会儿倒有几分新娘子的矜持了吗？
    视线缓缓往上，发现……楚燕岚已经睡着了。
    沈思斛：“………”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亡夫”死而复活，她居然还能睡得着？
    该不会……不过正好他可以细看……
    缓缓上前，一时不察旁边放歪了的杆秤，“铿锵”两声，他连忙扶好。
    却也惊醒了灯下半阖眼的美人。
    楚燕岚抬起氤氲美目：“沈大人，你来了……”
    这一声出口，两人都笑了。
    沈思斛也不含糊：“楚三姑娘不改称呼，可是有了旁的想法？”
    楚燕岚仰着头，摇了摇：“若是如此，我怎么会催着沈郎先同我对拜？”
    沈思斛这才坐在床上，同她平视：“以武哥儿之性情，回去之后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如此能干之美娇妻，便是遍地京城贵女之中，也不是轻易可得的。
    “这便要问沈郎有没有将你我之婚契，还有我的户籍及时到官府报上了。”
    沈思斛笑了。
    他们的思维果然很像。
    楚燕岚其实还有几分紧张，这会儿也放下心来。
    沈思斛闻见自己身上淡淡的酒气，起身：“我先去梳洗。”
    他的动作很快，回到里屋时，板着身子坐在罗汉榻上，翻着一本书慢慢等。
    楚燕岚倒也没让他等太久，换了一袭海棠红缠枝绣花寝衣，越发衬得人比花娇。
    沈思斛靠近她笑道：“让你等了许久，可饿了？”
    楚燕岚摇了摇头。
    “那好，咱们先办一办正事。”
    楚燕岚意会，坐在拔步床上，身子侧了一侧，却没感受到男人的体感温度靠近。
    转过头，换上红袍的沈思斛取出了一只匣子，摆到了他们二人中间。
    打开，里头是一份又一份的契书还有账册。
    “沈家人口简单，多年来子嗣不丰，主支如今也只剩我和墨玉二人。”
    “这些都是沈家在京城的资产，往后便交由夫人了。”
    他没有提及江宁还有老家，只给出了京城的部分，楚燕岚笑纳了：“若只有京城的的部分，那我尚能应下。”
    “其他地方的，先前巡盐使职务之下，有些复杂……”
    楚燕岚笑：“我懂。”
    她直接翻开了账本查看盈利，表示她没有芥蒂。
    看了几眼，今日一直萦绕在心中的疑问忍不住问出了口：“二婚原本不需如此大肆操办，况且你在京城的现银不多，为何还要……”
    沈思斛将匣子成功送了出去，心情正好，又扫了扫身后的撒帐果子：“那自然是因为夫人值得。”
    这句话就不实在了。
    然而被人如此直白夸赞，还是端正矜方的状元郎，楚燕岚一时也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她没有讲究笑不露齿的姿态，笑容明媚，带着不自知的感染力。
    沈思斛没忍住凑上前，靠近美人脸颊。
    二人之间距离不过咫尺，带着玫瑰香气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
    他伸手，拂了拂她鬓边微散的发丝。
    暧//昧的气氛在新婚夫妻之间流淌。
    沈思斛轻抚她的下颚，微微抬起，倾下身子，以唇……
    突地，感受到女子纤细手指按在他的胸膛，微微发力，推开半寸。
    沈思斛睁开眼，看着新婚妻子面颊微染，不太自在道：“我、我好像来了葵水……”
    楚燕岚也没想到，月信居然在这个时候提前了。
    她方才察觉下腹一阵动静，十有八//九，若不在此时喊停，往下走到不可抑制的时候，才更尴尬……
    沈思斛如她愿退开了。
    楚燕岚跑到屏风后头的净室更换好有草木灰的带子，这才缓缓回到婚房。
    沈思斛已经整理了撒帐床，把那些喜庆的小玩意儿放到一旁的罗汉榻上，合衣躺在了里侧。
    楚燕岚摸到自己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淡定躺在了外侧，双手交叉置于腹部之上。
    “你在这个时候有没有什么避讳？”沈思斛淡淡问出了声。
    方才他自然也花了功夫平复。
    真没想到，老天爷是真不想给自己这份“百日恩”。
    越想就越是觉得杨德武运气真是该死的好！
    也是该死的不懂得珍惜！
第一卷 第25章 杨德武就要楚氏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楚燕岚眨了眨眼，才明白他在问什么……
    “我好像……还好？”
    旁的女子这个时候会腹痛如绞、脑袋昏沉、身子乏力、腰间酸软……
    大概她就是天生能干活的命，除了会比较怕冷之外，一切如常。
    说完，二人思及方才的场面，没忍住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
    外头鲁嬷嬷和丫鬟们听了半晌的功夫，也没见里头要传水的声音。
    “哪有人新婚夜，这样笑的？”嘀嘀咕咕的鲁嬷嬷还是摆了摆手，让小丫头们都下去。
    青芳在一旁纳闷：“嬷嬷，这……还等吗？”
    鲁嬷嬷对着天上的弯月，叹了一口气：“都不是没有经验的人了，咱们在这瞎操心什么？”
    “趁早睡了，明天且得忙活。”
    这一通大笑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觉近了不少。
    又有一句没一句闲话了半晌，男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
    楚燕岚悄悄起身，减了红烛芯，愿此灯常明。
    她实在不想再回到杨家。
    哪怕她其实知道，沈思斛今日大操大办婚宴心思不全然在她。
    更重要的还是想以财帛动“人”。
    至于这个人，大抵还是杨府里那个看着今日排场心情复杂的老太君。
    当初沈思斛娶自己女儿杨慧的时候，身家不丰，可没有今日一半的气派。
    同时，也庆幸好歹又寻到了一个可以继续笼络沈思斛的女人。
    到底这泼天的富贵还是继续留在了杨家。
    楚燕岚闭上眼前，心想，老太太的念头怕是要落空了。
    ***
    祥国公府，裕录堂。
    气氛沉郁。
    老太太难得在非年非节的时候，动身到前头儿子的正屋里头。
    杨信夫妻在一边喝着茶不说话。
    杨忠和儿子杨德武坐在一起，面上是失而复得的哭泣：“大郎，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这不真回来了？”
    大夫人夫唱妇随：“真是上苍保佑！大郎你饿了吧？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瞧瞧，都瘦了……”
    跟着杨晟回来之后，杨德武去祖祠上过香后，一言不发，这才忍不住侧开脸道：“是保佑我回来就丢了妻子吗？”
    “哎哟，这……”大夫人当即看向杨母，意思不言而喻，这事是老太太做的主，她哪有说话的份。
    二夫人被婆母瞪了一眼，才开口温和道：“武哥儿，你带回来的姑娘，大夫看了，说是没有大碍。”
    “那就多谢二夫人费心了。”
    “武哥儿怎么说如此生分的话？今儿是你遇险后平安回来的好日子……”
    杨德武打断她：“也是楚氏二嫁的好日子吧？怎么，杨家双喜临门，刚好都跟我有关，这不，我还去喝了他们两人二婚的喜酒吗？”
    杨信这才拿出家主的派头：“杨德武，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明明得救了，这么久不给家中来信，还有理了？”
    “知道家里为你如何担心受怕吗？”
    老太太这才开口：“你凶他做什么？人回来了就好。这在外头半年，肯定吃了不少的苦，他没送信自是有他的苦衷。”
    “咱们做长辈的，不就是盼着儿孙好嘛？”
    “我知道，武哥儿，岚姐儿这事是有些委屈你……”
    杨忠忍不住了：“母亲，这不只是一些委屈吧？”
    “武哥儿这番出去办差，人受了罪，回来妻子孩子都没了。”
    “是父亲对不住你，没能帮你守着……”
    杨德武点头回应了父亲，看向其他人的眼神满是阴沉。
    杨母看向大儿子，就知道他随时都想着要让她添堵：“老大，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让高家的人也上门提亲了吗？”
    “不是代表你对岚姐儿的改嫁，是没有异议的啊……”
    “还是说老大家的，你没把老大的意思跟我说清楚？”
    大夫人当然是连忙摇头。
    杨德武不敢相信：“父亲，你……”
    杨忠摆手：“假的，儿子，不过是做戏。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又要说，你做不了主，对吧？”杨德武冷笑一声。
    这就剑指二房掌权的事了，二夫人淡淡问道：“武哥儿，这事说到底是个误会。”
    “正巧你也带回了薄家姐妹，她们到底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说了收她们二人做平妻。”
    “先前你离家之时，就和岚姐儿闹得不可开交，夫妻之间离了心，眼下你们二人各自婚配，不是正好？”
    “当然，事先没有问过你的意思，是我们做长辈的不是。”
    “原本薄家姐妹的出身就是进国公府做丫鬟都不配，现在你想如何安置她们，都按你的意思来了。”
    这话说得漂亮，互相都给了台阶。
    杨德武仍是不出声。
    平妻的话，他原本就是见薄家姐妹有几分姿色哄人的，进了城随处找一处宅子安顿了便是，往后去不去的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谁知他在城门听说了楚氏二嫁的消息赶往沈府，不想薄家姐妹跟了过来，一下暴露在了众人面前，这才不得不带回国公府。
    杨母对二房媳妇的这番话颇为满意，又补充道：“若是不够，先前你在外头看上的，我们都想办法，让你纳进来。”
    “岚姐儿气性高，你们之前也总吵得我老太婆头疼。现在好了，你们各自安生，免得家中不宁。”
    杨德武嗤笑：“是她楚氏现在洋洋得意，给我戴了绿帽才是吧？”
    “她到底是个能的，竟让你们都同意让她出嫁，沈思斛他竟也愿意接手？”
    “住口！”杨信起身怒斥，“沈家岂容你污蔑？”
    “你今日在沈府婚宴上已经丢尽了我们杨府的脸面，念在你出事归来，我们不予计较。”
    “外出不知报信，夫妻相处不知互敬互重，修身齐家，你样样不成。如今这般局面，你不思己过，还怨怪我们做长辈的不成？”
    杨忠面色讪讪，给儿子使眼色。
    杨德武也发了横：“说到底，不过就是我不及沈思斛本事。你们想找女人牵线搭桥，要什么样的没有，偏偏选了楚氏二嫁，这不是欺我是什么？”
    “我同楚氏明明夫妻相合，你们故意拆散，还不许我叫屈一声吗？”
    “外头的我一个也不要，就要楚氏！”
第一卷 第26章 进门第一仗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屋中其余人脸色都变了。
    杨忠还是赫赫：“就是！那沈思斛如今连巡盐使的官都丢了，比二弟还不如。”
    “我就不明白母亲为何还要如此捧着他，连武哥儿的媳妇都要亲手奉上……”
    “堂堂祥国公府，还要捧一个绝户的臭脚不成？”
    杨德武当即发威：“什么？沈思斛都不是官了，楚氏还要做她的继室？”
    “你们可曾顾及我的半分颜面？这个家我到底是回错了……”
    “那你走！”杨母将手中的十八子扔在杨德武身上，“带着你的莺莺燕燕给老娘滚出去！”
    佛珠四散，“叮当”出声。
    “沈思斛不中用，你们父子就中用？”
    “杨忠，你是忘了当初如何差点把整个国公府给拖垮的吗？”
    杨德武顿时噤了声。
    杨忠当初站错了队。
    大千岁后来忤逆龙意被囚禁府中，身边追随之文臣武将一番清算。
    杨忠也曾被宗正府提去狱中讯问，回来后搬去了东院，彻底失去了在杨家的族长之位。
    这件事在杨家是禁忌，无人敢提。
    杨母捶足顿胸：“要不是我豁出老脸，求了恩典，还有今天你们父子站在这里，指着人骂的份？”
    杨信和二夫人当即跪下：“母亲，都是孩儿们不孝！母亲息怒……”
    大夫人也腿软要跪，杨忠黑了脸，甩袖离去，她连忙跟了出去。
    杨德武脚下是一粒粒的佛珠，颓然跪了下去，磕得龇牙咧嘴：“孙儿不孝！”
    杨母冷着脸：“一个楚氏罢了，你就要同家族这般撒泼！”
    “德武，你真是被养坏了。枉费我先前那般疼你……”
    杨德武顶着一路膝盖的磕碰朝前，抱住杨母大腿：“孙儿知错！”
    “孙儿一时糊涂，气性上头，冲撞祖母，您罚我吧！”
    杨母看向他：“祖母何尝忍心，可这家不止你一个人……”
    “你便是心中再气，楚氏也已经是别人的妻。”
    “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你也有错，这事就这么定了，往后不许再提。”
    “岚姐儿还有回来的时候，你们今世夫妻缘散，你往后便当她是妹妹。”
    杨德武心中复杂，以后他还要把那对奸夫淫妇当成妹妹、妹夫？
    天底下岂有这种道理！
    外头嬷嬷来报：“夫人，刚来的两位姑娘急着要寻武大爷，按都按不住……”
    杨母疲惫摆了摆手：“去吧。莫要再随意辜负你自己带回来的人。”
    杨德武磕着头去了。
    杨母让杨信夫妻起身，吩咐道：“武哥儿心中还没消气，你们盯着他些。”
    “再有，回门之日，务必好好招待，不许出岔子。”
    二夫人连忙应是。
    杨德武把薄家姐妹扔到松澜院，转头就去寻父亲。
    知道今日把父亲最不想面对的旧事翻了出来，杨忠且还会找他算账。
    原本靠着楚氏，他在老太太面前还算得脸，寻常办事他都是国公府第一号人。
    这一遭出了变数，往后就不好说了。
    杨忠早没了踪影，大夫人在院子里同他絮叨：“武哥儿，你瞧这事闹的……老爷还不知道要什么时辰才回来。”
    “你院子里那两位真打算收做平妻？”
    杨德武摆手，不肯搭理。
    高氏硬是拉着他道：“武哥儿你也别太急。”
    “眼下老太太还在等着沈大人的新职务，你不妨再等等，若是他失了势，你真想再讨楚氏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杨德武闻言，眼珠子一转，行个礼出去了。
    高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杨德武虎起来连沈思斛都不怕，若是这哥儿回头真去找高家人的麻烦，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
    回松澜院的路上，杨德武想，高氏虽愚钝，这一回却没说错。
    沈家子嗣不丰，各个命短，他等着就是。
    楚氏，你敢不跟我走！回头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
    沈府。
    不知道杨府起内讧的新娘子睡得很沉，醒来之时，枕边早已凉了。
    “什么时辰了，怎么没喊我？”
    “辰时一刻了。家主吩咐了夫人今日身子不适，不宜吵醒你呢。”青芳说着，脸上高兴的神色半点掩饰不住。
    楚燕岚起身更衣、梳洗，神情亦是少有的松快。
    这还是她离开楚家和杨家后，哪怕身子因着月信有些沉，心里却是最放松的一天。
    她已经是二婚的人了，昨夜平安，代表杨德武大抵暂时也被压下了。
    也是，他在外头收的那对姐妹花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茬，便是为着她们，空出几日的功夫也是有的。
    正挑着簪花，外头闹出了动静。
    鲁嬷嬷的声音听着是有些急了：“孔嬷嬷，我们家夫人一应饮食有自己的规矩。”
    “家主方面自有你的安排，可不至于夫人想要一碗蛋羹，都安排不出来吧？”
    孔嬷嬷便是昨日为楚燕岚安排了阳春面的人，这会儿陪着笑：“老姐姐，你别着急。”
    “我刚不是说了吗？不是不给，而是昨日宴席备着的蛋都用完了，就剩几个鹌鹑蛋，总不好拿这小蛋来煮蛋羹。”
    “这时辰灶上已经开始烧午膳了，夫人这菜能不能晚上再补？”
    鲁嬷嬷本就是急性子：“你可真是会安排的，夫人早膳还没用了，你都已经挪到晚上了？”
    “瞧老姐姐这话说得，我不过是个下人，哪里敢做夫人的主。这不是一早送过来的早膳已经凉了，我们也实在没算准夫人起来的时间，对不住了……”
    眼看鲁嬷嬷全然处于下风，楚燕岚问道：“鲁嬷嬷今儿是怎么了？”不像她平时的战斗力。
    青芳这才道：“早上去要库房的钥匙打算安置夫人的嫁妆。”
    “孔嬷嬷半点没有要交出管家钥匙的意思，鲁嬷嬷就输了一回。”
    “又听有人在念叨说这二嫁的寡妇青天白日还不起床，鲁嬷嬷是真有些气着了。”
    这新进的主母想要完全掌握家中，少不得要过一道老仆的关。
    更何况，这老仆还是从杨府过来留下的，一直伺候沈墨玉的。
    鲁嬷嬷身旁的绿苓也气不过道：“孔嬷嬷你胡说！”
    “厨房里明明还留有许多的鸡蛋和鸭蛋，你却一个也不肯给夫人用。”
    “这是欺负我们夫人新来，要给下马威吗？”
第一卷 第27章 嗲~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孔嬷嬷闻言笑道：“绿苓姑娘你不知道。”
    “那些蛋都是老爷亲自交代，专门给墨玉姑娘留的。”
    “这府里头便是连老爷自己都舍不得用，我们做下人的更是不敢乱动了。”
    “谁不知道老爷向来最疼爱他这唯一的女儿，夫人也不好一进门就叫我们做下人受老爷训斥吧？”
    果然，这不就开始抬出沈墨玉了？
    便是沈大姑娘自己在此，也不好驳了这一直维护她的老仆面子。
    那无疑会寒了这些年一直在沈府照顾沈墨玉下人的心。
    小鬼难缠。
    这些人到外头一人一句，沈墨玉将来在京城的名声怕是又要坏了。
    楚燕岚选好了珠钗，起身准备到外头结束这一场早起的纷争。
    她初来乍到，不妨以退为进，温水煮青蛙的招，她用得很熟。
    不过沈思斛的动作比她还快，人已经出现在连廊转角：“一大早的，有这吵嘴的功夫，不如直接去外头采买回来，不就好了吗？”
    这第一句话还不知道是说哪一边的……
    孔嬷嬷行礼的面庞下还在得意，她可是沈府第一得力的老仆，大人总不会直接驳她的。
    “还是说你们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京城去哪里买蛋吗？”
    这第二句话，孔嬷嬷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等沈思斛来到她面前直接点名道：“孔嬷嬷，我知道，这几天你们操劳婚宴忙坏了。”
    “可不好新夫人一进门，你们第一天就落我的面子？”
    这话先扬后抑，可就有些重了，孔嬷嬷连忙弓着身道：“老爷您言重了。”
    “已经叫人去买了，我不过是多同老姐姐解释了几句，没有其他的意思。”
    楚燕岚也在这时适时出现：“是我起得迟了，辜负了孔嬷嬷费心准备的早膳。”
    “鲁嬷嬷这人性子一向急，她也是为了我，孔嬷嬷别往心里去。”
    这就是在给沈思斛面子了。
    沈思斛又接过话：“是我让你晚起的，说来说去倒成我的不是。”
    楚燕岚低头含羞：“蛋羹其实也是为着袖袖准备的。她这会儿就在玉儿那，想来玉儿的好蛋，袖袖也能吃着，倒是我们白着急了。”
    “原本就是一家人，这蛋哪里还分你我。”沈思斛最后这一句结语，看了孔嬷嬷等人一眼。
    身为一家之主，无疑是亲自给新进的夫人和二姑娘盖章，从此府上就是他们四个主子，谁也不许怠慢。
    楚燕岚倒真没想到，沈思斛居然第一天就给她撑腰。
    想她初到杨府，也吃了老仆好一番的下马威，杨德武那厮也只会叫她忍一忍便是。
    转头就朝她伸手要银子……
    果然人跟人是不能对比的，得丢。
    下人很快备齐了饭菜。
    楚燕岚给两人盛了一碗汤，敬他：“多谢沈郎方才为我和鲁嬷嬷说话。”
    “你就为这个谢我，倒叫我为这世间男人感到惭愧。”
    好狠的一句话！
    还拉踩了一番……
    【新爹果然是个汤圆馅的。】
    听见女儿熟悉的心声，楚燕岚回头，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昨夜睡得可好？”
    秀秀点头，还有模有样给新爹行礼。
    沈思斛给她拉凳子：“快吃，吃饱了，咱们一起去祭拜。”
    秀秀慢慢爬上了圆凳。
    沈墨玉却在门口有些踟蹰，其实她很早就牵着妹妹过来了。
    只是听见了下人的话，反而不好出头。
    孔嬷嬷拿她做筏子，她要是露面，可能会被拉着主持公道，反而倒逼楚燕岚低头。
    “这是怎么了？”
    “你爹说你一直等着我来，怎么才过一夜，看着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沈墨玉连忙摇头：“不，我当然很想看到你来。”
    “只是我不知道孔嬷嬷的蛋只给我……”
    “傻丫头，之前不是就想叫我娘来着，怎么到了反而跟我‘你、你、你’的，你怕不是叶公好龙。”楚燕岚还是笑，给她盛了一碗红枣粥。
    沈墨玉顿时急了个大红脸：“我、我……”
    秀秀拍了拍她，像是给她做示范，认真看着沈思斛：“嗲~”
    “噗嗤”。
    看着小家伙一脸认真发出奶里奶气的音，他差点喷了。
    还是喜笑颜开给了她一个大红封。
    小家伙快乐收下了。
    沈墨玉还是红着脸，轻轻喊了一声：“娘……”
    楚燕岚也递了红包过去。
    昨儿个叫杨德武一闹，都没了这道流程。
    不过今儿一家四口，也不失温馨平和。
    饭后，祭拜完沈家祖祠，楚燕岚便抱着女儿，回了自个儿的新院子，补回笼觉。
    醒来之时，不免再次感叹，杨母真的给自己小女儿精心挑选了一户好人家。
    上无公婆，下无兄弟，进了门就全然自己当家做主。
    这不新嫁第一天，她都睡上两个安心觉了。
    比她前面二十年来，哪一天都还要轻松快活。
    正打着哈欠，想着她等下要先收拾婚房还是拟菜谱，女儿揉着惺忪眼睛。
    秀秀对沈府基本很满意，唯一一点就是，能吃的瓜，太少了。
    系统犹如一盘死水。
    【墨玉姐姐怎么在哭……】
    虽然沈墨玉的泪窝子很浅，不过这次哭得有点久。
    青芳进了屋子道：“竹砚斋的小丫头过来说，午后玉大姑娘的奶嬷嬷好像说了她，指定是早上的事，孔嬷嬷去递的话头。”
    “夫人，要去劝劝吗？”
    这些老仆想叫沈墨玉站起来对付她，老套路了。
    “不了，墨玉得先想明白。”
    绿苓搬着主子要的字画进屋：“最好笑的是，墨玉身边的丫鬟已经去给杨家聪二公子送信了。”
    “说是有聪少爷安慰玉大姑娘，她就能好了。”
    楚燕岚这才从字画中抬头：“你说什么？”
    沈墨玉搬离杨府后，居然还跟杨聪有来往？
    秀秀喝水拍大腿。
    【就知道，跟着女主怎么可能没有瓜吃。】
    【这沈府还是来对了。】
    楚燕岚：“………”
    她不知道“女主”是什么东西，吃什么瓜。
    更不知道比起原书的皇叔冷王，杨聪连一道前菜都还算不上。
    但楚燕岚很清楚原本杨母的意思，就是想通过抓住沈墨玉得到沈家的财力。
    而非真的再给沈思斛安排一门续弦。
    比起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另一个别有心思的主母当然更加难以控制。
    最重要的还是杨聪这条路，哪怕最终不会真的娶回沈墨玉为妻，一直勾着人也是好的。
    墨玉才多大，杨母其心歹毒！
第一卷 第28章 杨德武短小鬼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楚燕岚刚吩咐盯着那位报信的小丫头。
    绿苓进屋道：“夫人，楚府送了帖子，家主让您明日一定回去。”
    “说是家主知道夫人从杨府二嫁出门后，很是发了一通火。”
    至于发火的对象当然是楚燕岚的父亲，居然让新寡的女儿从婆家出嫁给姑爷，简直胡闹！
    楚燕岚翻开帖子，上头果然是大伯楚龙的印，看来不假。
    这时鲁嬷嬷也进屋道：“杨府二夫人派人相邀，明儿回门之日，她请了最新的戏班子，让老爷和夫人一定回去团聚。”
    两家都要她回门？
    但楚燕岚一家都不想回。
    第二天，楚燕岚仍是睡到自然醒，将女儿仔细打扮了一番。
    又将过来请安，欲言又止的沈墨玉按在镜前，和袖袖一起，挑挑拣拣，把她打扮成了清丽脱俗的大姑娘。
    不及午时，便有杨府的小厮来请，门口的管家按照主子吩咐道：“马车已经出发去了楚家。”
    等楚家的人来了，得到的消息则是新婚夫妇去了杨家。
    不管这两家人如何闹腾，楚燕岚三人总算打扮完毕，把等在书房的工具人喊上，一同上了马车。
    走了两条街，沈思斛一下察觉：“不是去杨府的路？”
    “今儿天气好。玉儿好学，袖袖也到年纪该请先生了，我打算布置一间学堂，正好采买一些家具摆设、文房四宝。”
    沈思斛二话不说点头同意。
    他如今官身未定，楚府不好牵扯，杨府则是去一次恶心一次。
    至于如何拒绝，想来他的夫人深谙其道。
    秀秀真以为是出门逛街，谁知道是买“紧箍咒”般的学习工具。
    不过进了一处工匠作坊，她还是撒欢，开跑。
    沈墨玉喜欢木头的味道，跟在妹妹身后看着她。
    楚燕岚看上的，沈思斛都笑眯眯说好，原本不过是借口，索性真的大采购。
    就是现成的紫檀木书桌对袖袖来说都太高了，正在商议量身定做……
    【咦？这不是武大郎和他的两位新妾？】
    一抬头，正是左拥右抱，重新恢复公子哥扮相的杨德武。
    他满脸不高兴，凭什么前妻要回门，他就被特意支走外出。
    但二夫人怂恿了薄氏姐妹，让他陪着采买新家具，杨德武只能来了。
    大少爷对着东西处处不满意，掌柜也头疼得很。
    看到一袭红衣的楚燕岚出现在这里，杨德武笑了：“楚氏！我就知道，你这么快就后悔了？”
    “回门日不在娘家，跑来这里，找我？”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是会忍不住笑的，楚燕岚没来得及走掉，回道：“杨德武，以前我真是没发现，你的脸皮真是吓人的厚。”
    “杨家的铜镜够大，你还是回去照照吧！”
    杨德武走上前：“连我家的铜镜都惦记，难不成，新婚夜沈大人没让你满意？”
    【武大郎真是够恶心的！我要去帮娘！】
    秀秀抡起小短腿要去到娘亲身边。
    楚燕岚脸色冰冷，反唇讥讽：“我都快忘了，杨大公子是个短、小、鬼。”
    “这人，还是得有对比，才知道什么是‘针’才实料。”
    说着，她扬起一旁工具台上的细针，意思不言而喻。
    旁边的工匠们顿时低下头，肩膀耸动，拼命忍住笑意。
    沈墨玉看着妹妹突然又停住的小身影。
    【欸，白担心了。娘亲可是真正的勇士。】
    连半路被老板拉去欣赏字画，要赶过来的沈思斛，也停在两米开外。
    就算他现在过去，怕是也比不上夫人一个人的杀伤力。
    杨德武脸色涨得通红：“楚氏，你少胡说八道！”
    “只要你好好求我，我的正妻之位，还可以是你的……”
    改头换面的薄氏姐妹听到这句话不淡定了，眼神带着敌意看向楚氏。
    只见楚燕岚如遇蛇蝎，连忙退了半步：“不必！谁爱当谁当，我一点都不稀罕！”
    开玩笑！
    她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摆脱杨德武之妻的身份，恨不得离他千里远。
    转头朝着新夫君招手，挽着他的手：“不打扰杨大公子和你的新欢们雅兴。”
    “沈郎，我们走吧……”
    杨德武甩开薄氏姐妹的手，喊她：“楚氏！你向来善妒，不就是还在生气我同其他女人牵扯，这才故意二嫁，气我嘛！”
    “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以后我可以只守着你一个，你会是我唯一的杨夫人，这还不行吗？”
    杨德武真是听不懂正常人的拒绝。
    楚燕岚的回应是拉着沈思斛，走得更快了。
    ……
    “杨大公子也真是够痴心，前天闹沈府婚礼，今天都追到这来了。”
    “嘴上说说而已，你看他身边的女人少过吗？”
    “男人三妻四妾多么正常，何况是俊秀多金的杨大少爷，能对楚三姑娘这般执着，已是少见了。”
    “就是！续弦哪有原配的香！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可是，单看沈大人和杨大公子，哪个女人会不选沈大人？”
    “沈大人可是最好看的状元郎，游街时收到的花和香包都差点把路给堵了……”
    薄六娘看着杨德武盯着楚燕岚夫妻的背影，面色阴晴不定。
    她连忙指着一把琵琶：“武郎，四姐姐以前就想要一把琵琶，你看这个如何？”
    杨德武心不在焉道：“喜欢就买。”
    想起楚燕岚弹得一手好琵琶，又道：“买两把。”
    薄六娘笑着道：“武郎，我可不会……”
    “我什么时候说送你了？燕岚的琵琶弹得非常好，另一把送去沈府。”
    薄氏姐妹对视一眼，沉默了。
    回到马车上，楚燕岚暗暗叹气：“真是晦气。”
    没想到躲开了回门的两个“家”，反而撞上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真是孽缘难散！
    转头看着沈思斛有些高冷的脸色，楚燕岚一时拿不准。
    该不会误以为她真是过来“堵”杨德武的吧？
    “夫人……善妒？”沈思斛有几分打趣道。
    真是为了赌气嫁给他当续弦吗？
    楚燕岚忍住白眼，索性直接应了：“是啊，沈大人若是也想三妻四妾的话，可要三思。”
    “正好，我也是。”
    楚燕岚一愣，也是什么？
第一卷 第29章 失而复得的孙子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正要问，袖袖上了马车，兴致勃勃：“去哪？”
    不买学堂的东西，她都高兴。
    楚燕岚一时倒没主意。
    沈思斛这才道：“我本也打算今日去拜见恩师一趟。”
    帝师闻松，集经文诗书于一身的大家。
    楚燕岚眼睛一亮，若是能得他教导，沈墨玉和袖袖将来何愁？
    只是闻松年迈，在沈思斛之后，再也没收过其他弟子了。
    无妨，便是不得亲传，能浸染一二，也是幸事。
    闻府在城东永宁巷尾，闹中取静。
    门口只有两位小童，进门后，除了甬道、房屋，其余目之所及，都是一垄一垄的田地。
    深秋，还有不少硕果。
    他们一家四口被引进正屋，小童声音清脆：“贵客稍候，爷爷吃药睡下，快醒了。”
    秀秀对这古朴的院子很感兴趣。
    杨府金堆玉砌，沈府雅致大气，都不及闻老的宅子，复归返自然。
    她原是小花仙，最爱天然。
    对着地里的果实问：“那个亮亮的大瓜是什么？”
    沈墨玉想了想：“南瓜。”
    “绿绿长长的呢？”
    “冬瓜。”
    ……
    “咳咳。”闻老自后院被小童扶着进来，看也不看女眷，“今日你师娘卧床，不好招待女客。”
    “一会儿让老大来领去前头。”
    沈思斛想起了什么，弯腰行礼：“学生有过，忘了今日是小师弟的生辰。师娘她、可还好？”
    老头子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却摆了摆手：“你娶新妇是喜事，难免错漏。再说他丢了这么久，丢的日子、生辰你们都要记的话，哪里记得过来。”
    “不过是人老了，气候变化，一下子不舒服罢了。过几日就好了。”
    “让你来，是有见面礼要给的。”
    秀秀喜欢这个院子，不想这就走了，一查。
    【老夫人是心病啊……】
    【他们的小儿子出生没多久就走散了，找了一辈子都没能找回来。】
    【不过，他们的孙子倒是回来了……就在这院子里。】
    楚燕岚听着，心神一震。
    手里又刚好拿到老夫人送的见面礼匣子，打开是一颗夜明珠。
    原本打算牵着一大一小出去马车等的楚燕岚，拉住了沈思斛的袖子。
    这才对老大人行礼：“闻老见谅。思斛受二老恩惠，新妇感激。”
    “我曾听闻二老的不幸遭遇，也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
    “不知能否帮上闻老。”
    一旁的小童皱眉：“夫人，这些年，也来了很多奇人异士，都没有结果。既是小道消息不辨真假的话……”
    沈思斛也不是很赞同，若是假的，惹二老不快，也给她自己添麻烦。
    楚燕岚仍是温柔的笑：“我相信闻老，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会放弃。”
    闻老满是皱纹的双眼这才看向她：“你在婚宴上，冷静自持。老夫便信你一回。”
    “那便麻烦闻老，将院子里的人都召来。”
    童子都是闻老夫妇这些年在外头捡来的有缘孤儿，成年后的都出去了。
    面前这些，年纪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和秀秀差不多。
    有些眉清目秀，有些连走路都不齐。
    闻老当真心善，楚燕岚更加坚定了，哪怕可能暴露她偷听女儿心声的事实，也要帮上一把。
    然而童子都看了一圈。
    秀秀摇头。
    【不在这里面。】
    楚燕岚想了想又问道：“人都在这里了吗？”
    最大的童子小谷想了想答：“还有小风，他、他做不了什么活，也要来吗？”
    楚燕岚点头。
    小风被找来了，看着颇为清秀，五官端庄，只是眼神有些痴傻，一问果然智力有些问题。
    【就是他。老爷爷的亲孙子！】
    楚燕岚一喜，这还真是灯下黑了。
    小谷有些急，以为是小风惹了事：“小风他很乖的，也很听我的话，不会惹麻烦的。”
    “爷爷答应我让他留在院子里的……”
    “他是你捡回来的？”楚燕岚问道。
    小谷点头。
    “捡回来的时候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小谷摇头，然后又想起什么道：“他当时穿在身上的衣服我还留着。”
    闻老在这时也察觉不对了：“你的意思是？”
    “小风他……”
    女儿的心声没了，楚燕岚只能开始编了：“闻老，我曾听闻，在南方有一对剿匪夫妻，相貌酷似当朝帝师。后来他们不敌山匪，只留下一个孩子。”
    “或许是在流浪途中才变得痴傻……”
    “更多的印证，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原本不想太早说出来，只是今日一见，实在不忍心……”
    【嚯，原来是这样。这些细节果然还得他们才知道得更清楚。】
    原书没写，秀秀也只能知道结果。
    楚燕岚：“………”
    反正她都是听说，只要孙子是他们的孙子，人没错就成。
    沈思斛在一边看着面无表情，心中实则汹涌。
    楚氏原本不认得闻老，这是为了他，才去探听的消息？
    难道她也……不是全然对自己无意？
    小风的旧衣裳拿来了。
    闻老自己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让人拿给闻老夫人，不说具体缘由。
    以免失望。
    片刻后，闻老夫人挽着松松垮垮的圆髻，被下人扶了出来：“老头子，这是谁的衣裳？”
    闻老抑制住自己的激动：“你看出什么了？”
    “这里头有我绣的暗纹，只有我们的孩子身上才有。”
    “你找到儿子了？他在哪？”
    在场的成年男子只有沈思斛一个，老夫人盯着他：“不会吧！虽然我总说，你是最好看的弟子，巴不得就是我们亲生的。”
    “但就我们俩的相貌，确实出不了这么好看的坯子……”
    “该不会，老头子你在外面找人了？”
    闻老原本满腔的哀伤，散了一半：“胡说什么！你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骨头，你老糊涂了？”
    “不是思斛，是小风。”
    小谷将有些瑟缩的小童推了出来。
    他神情木愣而胆怯，显然还不清楚，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风？居然是小风……”
    楚燕岚温柔道：“快叫祖母……”
    小风只是呆呆看着面前，止不住眼泪的老婆婆。
    他从袖中掏出一颗已经变形的糖葫芦，睁大漂亮的大眼睛，怯怯递给了婆婆：“好吃……甜。”
    “孩子，好孩子。”闻老夫人眼泪更是澎湃，搂着孩子哭得难以抑制……
    二十年了，总算找到了！
第一卷 第30章 以下犯上，拖下去！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大夫跟了过来，给老两口把着脉。
    免得他们情绪太过激动，伤了身子。
    他们陆陆续续捡了几十年的孩子，孩子大了离开，又会捡新的孩子进来。
    老夫妻也不会每个都仔细查验，更何况小风本就特殊，禁不起那么多人看。
    老夫人这会一边看着孩子，一边牵着楚燕岚的手：“沈夫人，多亏了你。这孩子的衣裳进屋时候都看不出颜色了。”
    “我这些年眼神坏了许多，谁又能想到，那是一块缝在衣服里头的布料，若不是真的有所怀疑，又如何会去查证。”
    住在前头巷子里的闻家人，闻讯也都赶了过来。
    闻家主母道：“仔细一看，小风和夫君小时候，还有咱们孩子也有几分相似。”
    小谷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爷爷，小风的屁股上有一块胎记。红的，形状像一朵花。也像云。”
    闻老大进屋去检查，出来这下再没有任何怀疑：“是他，就是他。”
    说来说去，还就是灯下黑的效应。
    “幸而老天有眼，二老多年坚持施惠，叫我们家的儿孙没有流落外头。”
    “小谷，你是好样的，今后你当以我闻家儿郎自居，有什么未尽之事，我们都答应你。”
    闻老拿手中拐杖敲了敲他：“他们都喊我爷爷，小谷本来就是我们闻家儿郎，说什么废话。”
    “思斛，我知道你们今日来，大概是为着两个女孩寻一位先生。”
    “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里有书信一封，你们可送到苍悟山上给你的十三师兄，他教起人来还算凑合。”
    楚燕岚喜道：“可是苍悟书院的青松院长？”
    “是他。你也高兴，那就好。”
    一转头，看着漂亮的小丫头扁了扁嘴。
    完啦，她真的要上课了。
    “是叫袖袖吧？”
    “想不想多到爷爷这里来玩？”
    “嗯嗯。”秀秀点头，她不想念书，不过这处都是果实的地，她喜欢。
    闻老对着新婚夫妻俩道：“在十三到之前，她们二人可每三日到我这里习字。”
    “多谢师父/闻老。”
    闻老的墨宝，一字难求，外头都炒出了天价。
    不再耽误闻家人团聚，沈家人打道回府。
    一路上，楚燕岚都很高兴。
    她赌对了。
    能为女儿延请到闻老名下的高徒，这便已经走出了成功的一步。
    虽然沈思斛自己学业有成，但楚燕岚知道，不是所有天才都善于教人。
    比如他的大伯楚龙天资聪颖，可教儿子的时候，只会骂得他们更加自卑。
    在天才眼里，读完就会，根本不需要学。
    而自己的女儿袖袖，虽然有神通，不过看她见到书就犯困的模样，怕是会气走许多先生。
    沈墨玉也很高兴：“青松院长避世教书，颇负盛名，爹爹都没请来的人，倒叫娘第一天就做成了。”
    沈思斛假装吃味：“玉儿这般拆我的台，我都有些坐不住了。”
    楚燕岚抱着女儿道：“若是真请不来，袖袖才高兴对吧？”
    秀秀看向窗外，老气横秋叹了一口气。
    读书就没有瓜吃了……
    欢声笑语一路抵达沈府。
    守在门口的康嬷嬷迎上来，喜滋滋道：“杨大夫人来了。”
    沈思斛清楚看见，楚燕岚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他深深看了康嬷嬷一眼，这才回的书房。
    康嬷嬷往前引路，还在说道：“大夫人来好一会儿了。夫人，不是奴婢多嘴，实在是，您是从杨府出的门，怎么这回的却是楚家。”
    “就算不去，也该提前说一声，倒叫杨府这一天的功夫都瞎耽误了……”
    楚燕岚不想再听：“康嬷嬷，你的话，倒叫我怀疑，我这回的到底是沈府还是杨府。”
    康嬷嬷这才低着头：“老奴也是为夫人着想，毕竟新婚那日闹得不好看，不好再叫夫人在外头的名声不……”
    “来人，掌嘴！”楚燕岚没再往前走，停下发令。
    鲁嬷嬷顿时一个巴掌打了下去。
    康嬷嬷被打了一个趔趄，没回过神：“夫人，我可是大姑娘的乳母，这么多年在沈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大姑娘，你倒是为老奴说句话啊！”
    沈墨玉站在楚燕岚的身后，嘴巴嚅动。
    秀秀冲到她的前头，冷哼：“你不姓康，改叫杨么么！”
    沈墨玉看着小小的人儿，眼圈突地就红了：“康嬷嬷，娘是如今的当家主母，你不该无端指责她。”
    康嬷嬷捂着红肿的脸：“大姑娘，夫人才走没多久，你这就改了口，处处维护，夫人若是还在世，该有多伤心……”
    “以下犯上，给我堵住她的嘴，拖下去！”楚燕岚冷着脸道。
    “哎哟，这是怎么了？”杨大夫人从正厅里出来，惊诧道。
    “沈夫人，你该不会是不想见到我，故意迁怒下人吧？”
    “这康嬷嬷也是杨家出来的老人了，你这般对她，就不怕寒了沈府下人们的心吗？”
    楚燕岚皮笑肉不笑：“大夫人这话说得，我在杨府的时候，也没少处理府里的老下人。”
    “这不都是您见惯了的吗？”
    “康嬷嬷当着我的面，都敢撺掇玉儿不叫我娘，大夫人说，这样的刁仆还能留吗？”
    至今杨德武都没开口喊过高氏一声“母亲”，不就是杨德武身边的奶妈教唆，杨大老爷也不管。
    这件事，高氏怎么可能不记恨。
    杨大夫人当即冷笑道：“沈夫人说得是，这样的刁仆是真留不得了。”
    “要不是跑这一趟，我都快忘了，你之前是何等的雷厉风行。”
    “杨大夫人过来，可是有事？”楚燕岚喝着茶淡淡问道。
    “是这样的……”杨大夫人转头吩咐道，“墨玉，你先带袖袖下去休息。”
    楚燕岚点了点头。
    两姐妹熟门熟路去了屏风后头。
    杨大夫人这才将杨德武回去之后，如何不肯罢休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不过将劝人的话，安在了自己头上。
    “老太君发了好大的脾气，把老爷都骂走了，武哥儿这才肯回去……”
    楚燕岚的茶凉了，面无表情道：“大夫人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高氏面色讪讪，坐得离她更近了些：“我瞧着武哥儿还是不太甘心，指不定还有别的主意。”
    确实不甘心，今天看到楚燕岚，还妄想她求着回头。
    做梦。
第一卷 第31章 渣男典型教材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高氏笑着低声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
    “就是你知道吧，武哥儿向来胃口大，我也要花些力气才好摆平他。你看这其中，是不是该给点……”
    楚燕岚抬头看向高氏。
    真没想到高氏居然是来要钱的！
    “新婚那天多大的派头，沈大人定然是将公馈也都交给了你。”
    “这点小钱，你不会没有的吧？”
    “我要的也不多……”
    楚燕岚听不下去了，起身：“大夫人这话，我就当没听过。您请回吧。”
    “楚燕岚，你怎么回事？难道你就不怕沈大人知道杨德武还在对你念念不忘？”
    “原本你们这婚事就一波三折的，还是你真想再回到杨家？”
    楚燕岚看着她：“大夫人，老太君知道你今天过来跟我说这些话吗？”
    “还是大老爷知道？”
    “那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他们……”
    高氏脸色一变：“越氏看错你了！还真以为你这些日子在杨家变乖了，你只是比以前更狠、更坏了！”
    “我今天来，是他们要你有空常回去看看。”
    “今天杨德武出了门，下次你再回去，难保就不会撞上了。”
    “大夫人慢走！”
    真是晦气！
    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就淡了。
    杨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她好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剩下的，想用快刀还是慢刀，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这一夜，楚燕岚洗漱完毕，到了外头才看见一个石青袍子的挺拔身影。
    沈思斛来了。
    昨夜他睡在了书房，今儿该不会想觉得她的葵水走了吧？
    或者是杨德武白天那句“没有满足”的话刺激到沈状元郎了？
    反正她还是不方便，就假装不知道。
    楚燕岚直接躺下了。
    沈思斛才凑过来问道：“什么是短小鬼？”
    楚燕岚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
    沈思斛也上了榻。
    楚燕岚还故意绊了他一下。
    沈思斛稳住自己，轻轻笑了一声。
    昨夜他忍了许久，不想再太难受没有过来。
    今日想到，离开闻家时，恩师悄悄跟他说，好好珍惜新妇，这是个对他有意的聪慧女子。
    还低声夸他眼光变好了。
    想起亡妻，乍一看，也是一个体贴细腻的人，只是……
    罢了，她好歹留下了一个最乖巧的墨玉。
    其他的，不提也罢。
    接下来的日子，楚燕岚每天布置学堂，从地笼到凉席，从书桌到摆件，无处不细心安置。
    沈思斛还没接到文书，闲着就陪着她一同布置。
    夫妻相处，看起来十分和谐。
    沈墨玉带着妹妹，除了写字，就是到后院去钓鱼。
    为着被关在柴房的康嬷嬷，孔嬷嬷求了沈墨玉又求沈思斛，父女俩默契不予以回应。
    三日后，康嬷嬷被送出了府。
    之后沈府往杨府送的动静都小了。
    沈墨玉许久没再收到杨聪那令人作呕的信件和小东西。
    鬼知道他那些小物件都过了第几个男人和女人的手，又送到她的手上。
    偏偏她屋子里的下人还都兴奋带回来，她每次都扔出去，又被不知道哪个芳心萌动的小丫头们捡走。
    沈墨玉发过脾气，也哭过。
    康嬷嬷就说她大题小做，不过是寻常表兄妹之前的来往，她何必太大反应。
    秀秀觉得在面对“渣男”这件事上，杨聪不失为一个“典型教材”，于是就留着给沈墨玉自己练练手。
    楚燕岚留着小丫鬟，也是这个意思。
    这日楚川，一瘸一拐送来了三个大箱笼。
    对着门前迎接的沈思斛，平静中带着嫌弃。
    转头对着妹妹和外甥女喜笑颜开：“三妹妹，看起来气色不错。”
    “袖袖，好久不见。还记得大舅舅吗？”
    “舅！”秀秀记得，问道，“蚂蚁！”
    蚂蚁？
    楚川想了想：“袖袖这是在问五妹妹的脸？”
    “她没事了……”
    秀秀大为失望。
    “不过就是现在每天出门都要蒙着面，不知道为什么。”楚川补了一句。
    秀秀也笑了：“舅，啾~”
    牵着大舅舅的手，往里走。
    楚川腿脚不便，差点摔了。
    楚燕岚这才问道：“大哥你的腿怎么了？”
    楚川尬笑：“没、没什么。”
    “大伯父打你了？为了什么？”
    “先看我带来的东西，保管你开心！”
    沈思斛安静跟在他们的身后，然后就看着妻子，打开箱笼的那一刻，眼泪无声就落了下来。
    还想着跟大舅舅玩的秀秀，顿时过来抱着她：“娘亲，卜哭！”
    楚燕岚笑中含泪：“我是高兴。”
    “这些，是我娘亲，也就是你姥姥留给我的嫁妆。”
    “大哥，韩氏她怎么舍得……”
    楚川尴尬看了妹夫一眼，还是道：“父亲外出丈地归来，知道你从杨家改嫁进沈府，大发雷霆。”
    沈思斛心里一咯噔，他至今没有见过“岳父”楚琅一面。
    这对父女，如仇敌。
    难道连户部尚书楚龙也不同意他和妻子的婚事……
    楚川继续道：“把二叔骂了一顿，让我们一定请你回门。”
    “没请来，我挨了顿打……”
    “这不，叫我把东西给你送来。”
    “希望你能回去一趟。”
    楚燕岚知道大哥没有全说。
    她看着箱笼里旧掉的字画、首饰、古书……还有一把坏掉的弓箭。
    心境由喜转悲，她淡淡道：“我知道了，大哥，我考虑一下。”
    楚川诧异：“连一顿饭都不请我留下来吃吗？”
    沈思斛忙道：“我请舅兄喝酒！烦请给我这个面子。”
    楚川冷哼：“行吧。”
    二人点到为止。
    沈思斛回到院子的时候，楚燕岚已经将嫁妆清点、整理完毕，又写了一张新的单子。
    果然，韩氏还是没有全部还回来……
    沈思斛站在她的身后：“在写什么？”
    “母亲其他的嫁妆。”
    “夫人，想去楚家吗？”
    “想，做梦都想。”这句话，颇为咬牙切齿。
    “多么可笑！母亲死后，我做梦都在谋划如何将她留给我的东西都拿回来。”
    “可我努力了那么多年，却不及沈大人一个名头。”
    “大伯就压着我爹让韩氏送回了这么多表面的旧东西。”
    “他难道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不过是，从前我对楚家来说没有价值，现在突然就有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改嫁给你，沈思斛！”
第一卷 第32章 娘亲救我……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沈思斛拿出帕子，轻轻擦去了楚燕岚颊边的泪。
    楚燕岚回过神来。
    这些话，她不该说的。
    沈思斛同样是这个社会的受益者。
    他怎么会懂，一个女人，活在这世上，有多么艰难。
    哪怕她表面衣食无忧，奴仆成群。
    她从来没有对杨德武说过亡母的一个字。
    关于亡母嫁妆的心结，就连心腹丫鬟都不知道。
    “我……”楚燕岚开口想粉饰一二。
    沈思斛只是淡淡问道：“夫人的院子尚未取名。不知可否告知岳母名讳……”
    楚燕岚愣愣答：“她名字中有荷，荷花的荷。”
    沈思斛看着面前的女子，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不如，夫人的院子就叫念荷居？思念的念，荷花的荷。”
    楚燕岚有一瞬间的失神，沉溺在他的温柔里。
    轻轻摇了摇头：“不，禾稻的禾。禾为嘉谷，四季为和。”
    “夫人好文采。就依夫人的。”
    楚燕岚笑，她在状元郎面前，何谈文采二字？
    沈思斛提笔挥墨，笔锋苍劲有力，风骨灼灼。
    等墨迹干了，又不假他手，亲自挂上。
    看着两人一起定的名字，楚燕岚心中一直缺的那一块，好像被抚平了一些。
    至于楚家，待她自己一人，也能叫继母忌惮之日，再去取属于她的东西不迟。
    楚燕岚终只是拿出账册，相邀她一直在接触的掌柜、老板。
    不过第二天老板还没见着，倒是封心兰急匆匆而来，身上还挂着不少的点心碎屑。
    “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在门口碰见个莽夫，把我的马车撞了，还不肯赔偿。”
    “非说是我的马夫有问题，应该是我赔偿他才对，懒得搭理他。”
    楚燕岚一听：“那人是不是一身布衣，身材高大，声音有些发哑？”
    封心兰吃惊：“你怎么知道？”
    “是我请来的客人。他人呢？”
    “说是要再回去换一身衣裳，免得失礼。就他那一身布衣，有什么好换的？”
    楚燕岚便不再提：“你着急忙慌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封心兰这才记起：“被一捣乱，差点忘了正事。”
    “你没回门，杨家没几个高兴的。我听到她们打算偷偷去接沈大人的义兄一家进京。”
    “这杨德武第一个同意，已经出发了。那开封府过来也不过两日的路程。”
    这是真的看不惯楚燕岚在沈家，头上没有一点长辈压着，不舒服了？
    楚燕岚还是淡定：“既是沈郎的亲戚，过来住上一阵子也是寻常。”
    再奇葩，还能有杨家和楚家的难对付吗？
    “你可别小瞧他那义嫂还有她那三个女儿，之前老太太也是花了大力气才把人给弄走的。就怕给她自个儿的女儿难受！到了你这，又想着给喊回来了……”
    “我找了借口，给香儿买点心，这才过来报信。你心中有数就行，时间差不多，我得赶紧回去了。”
    楚燕岚这才道：“你小心着马夫。那人应该不是说的假话。”
    封心兰一愣：“什么意思？你认识他？”
    “是牛老板，我约来谈生意。”
    封心兰不信：“什么？首富牛大眀？就他那副穷酸样？”
    “看来还真是越有钱的人，越抠……”
    “牛老板看人一向很准，说不定你的车夫就是故意的。”
    封心兰皱眉：“我回去查查……”
    “对了，都没问，你和沈大人，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都是寡妇，说起话来真是百无禁忌。
    楚燕岚装傻。
    封心兰笑着点了点她，真的走了。
    不久，牛大明再次登门。
    楚燕岚想为自己的绣坊，再收一些绣娘，最好自己开一座染坊，看上了一处牛老板的地方。
    按理，这么小的生意牛大明不会自己来谈，不过还是忌惮沈府的名头。
    他今天又多坐了许久，楚燕岚也看出他别有所图。
    “实不相瞒，沈夫人，你那处西德门的宅子，可想出手？”
    “那个……不是死的吗？”
    二夫人随手给她的屋子，按照朝廷规矩，可买卖不得。
    “规矩是死，人是活的。”
    从前他可听说杨府里的大奶奶，做生意手段颇多，向来胆大。
    楚燕岚笑了，这是试探沈思斛，而不是她的：“染坊那地，牛老板想卖好说，宅子的话，暂时还没有打算。”
    二人没能谈成。
    奇怪，那处宅子有什么东西，叫首富惦记？
    楚燕岚没有多想，安排马车直接往西德门去。
    袖袖在最后时刻跟了上来：“凉……”
    她不想在屋子里，被沈墨玉抓着识字。
    楚燕岚看出她的意图，刮了刮她的脸颊：“滑头。”
    不过到了宅子，楚燕岚有些后悔。
    这里，实在太过破旧，大门破败，一推摇摇晃晃，院子更是荒芜。
    杂草丛生，蛛丝、灰尘密布，气氛森然。
    实在不好叫孩子进去。
    然而袖袖却一下精神了。
    她闻到了属于自己东西的味道。
    难不成……天上的乾坤袋跟着她落入书中，只是掉到了其他地方，等她来寻？
    楚燕岚一个不防，女儿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紫苗，快跟上她！”
    等小丫头第一时间跟上，进了屋子，却再也没看见小主子的身影。
    不过三进的小院子，来回竟全然没找着。
    “能去哪？”楚燕岚急坏了。
    秀秀却是在自己的百宝袋里，乐得来回打滚！
    太好了，有这些好东西在，不愁她接下来的日子会更舒心了……
    只是秀秀尝试重新将乾坤袋变成小小的玉佩带走时，整座洞府不为所动。
    是她如今的能量不够吗？
    看来只能暂时带走一些小东西了……
    挑挑拣拣半天，塞进随身的小包和袖子里。
    离开乾坤袋，到外头一看，她在一口幽深阴暗的枯井里，只看到一点外面四四方方的天。
    【娘亲，救我……】
    【我在井底……】
    循着女儿的心声，楚燕岚看见了她：“袖袖，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霉……”
    紫苗身上绑着绳子，动作伶俐爬下枯井，抱着奶娃娃。
    再有其他下人一起往上拉。
    半个时辰后，秀秀出了枯井。
    楚燕岚一把将她抱住上下检查了一番。
    “来人！把这井给我填了！”
第一卷 第33章 沈墨玉加入名单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秀秀一惊，站在井边，冲着楚燕岚直摇头：“卜、卜……”
    她刚找回来的宝贝洞府！
    楚燕岚将她拉回来：“快过来，又掉下去了怎么办。”
    【该怎么跟娘亲解释，这下面全是我的宝贝……】
    难道是女儿的宝物被牛大明发现了，想据为己有，这才执着于要买这处宅子？
    没想到堂堂首富，竟也贪这种小便宜。
    楚燕岚先安慰女儿：“好，听你的。那你下次小心，千万别再掉下去了。”
    “青芳，让鲁嬷嬷派一个人过来守着院子。”
    秀秀想了想，捏了个决，将这古井的入口隐了起来。
    叫人再进不去她的宝库。
    一身泥的袖袖回去之后，被楚燕岚扔进大水桶里，好好洗了个干净。
    坐在水里，秀秀看着面前透明的面板，若有所思。
    其实她很早就有些怀疑，好像娘亲和她特别心有灵犀。
    今天她在枯井里，还没喊出声，可娘亲却很快就发现她了……
    还有那次在闻老家，认出了他们的孙子，也十分巧合。
    看着面前的名单，右下方的“+”不再是灰色，她点开，发现多了“沈墨玉”三个字。
    “大姑娘，二姑娘在发呆呐……”
    沈墨玉过来了，红着一双兔子眼，盯着妹妹看。
    秀秀手一抖，名单被加了进去。
    她一转头，被嗔怪的沈墨玉看得心里发毛。
    躲了好半晌，最后没办法，回过头来可怜兮兮给她赔了个笑。
    沈墨玉无奈叹了一口气：“你就算不想学字，也没必要出去滚一身泥回来吧？”
    “这不是闻老先生严厉，我怕你去了被骂得哭鼻子嘛……”
    秀秀还是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还拿水里的花瓣献给她。
    沈墨玉笑：“借花献佛也不是这般便宜的，你个机灵鬼……”
    贴身大丫鬟雪儿进来着急道：“哎哟，我的大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在这里陪妹妹洗澡。”
    “这些事有下人做就行了，您可是我们沈府的大姑娘，何必做这些自降身份的事……”
    “老爷得到了圣上旨意，你快去瞧瞧……”
    【墨玉姐姐身边的仆人一个比一个主意还大……】
    【关心沈爹的前程，是这么个关心法吗？】
    被雪儿拉着起身往外走的沈墨玉脚步一顿。
    方才她是不是听见了妹妹流畅的说话声？
    像是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沈墨玉又打量着雪儿，她好像没有听见。
    而且……是啊，雪姑姑这么关心爹爹做什么？
    “姑娘，快走吧！”
    沈墨玉重新回到妹妹身边坐下：“雪姑姑，爹的事，他自己有主张。”
    “我不好在这个时候过去叨扰。”
    雪儿愣了愣。
    老爷的书房一向只让大姑娘进去。
    之前她追随杨慧嫁过来沈府的时候，曾许诺过几年就抬她做姨娘。
    可杨慧走了，再没人提起这件事。
    自己年岁也快到了，在沈府伺候了这么多年，老爷的眼里也从来没看见过她。
    现在楚氏进门，如果不趁她还没缓过来的功夫，将老爷拿下。
    之后这沈府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姑娘一向听她的话，怎么今天突然……是楚氏跟姑娘说了什么话吗？
    鲁嬷嬷正好过来传话：“夫人让大姑娘和二姑娘过去一同用膳。”
    看着沈墨玉很快起身，陪着杨易过去，雪儿眯起了眼睛。
    看来孔嬷嬷说得没错，姑娘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许多事她们得趁早自己做主了。
    书房。
    沈思斛对着面前的圣旨，还有一封家书，正在沉思。
    门外有人敲门：“老爷，夫人送了参汤过来。”
    他今天没过去用膳，燕岚这么惦记他？
    “进。”
    换上一身轻薄衣裳，戴上斗篷的雪儿进屋，盈盈施礼。
    “怎么是你？”
    “放下出去吧。”
    “老爷，夫人交代要看着你喝的。”
    “出去！”
    雪儿一跺脚，离开书房，仍在外头徘徊。
    沈思斛看着那碗参汤，想起杨氏在的时候跟自己提过的事。
    眼中闪过鄙夷，复又想起什么，打开了盖子，举起调羹……
    等楚燕岚收到消息，来到书房。
    地上跪着的丫鬟伏着在嘤嘤哭泣。
    沈思斛躺在罗汉榻上，面色潮红。
    小厮罗胜让她做主：“夫人，这厮不知道给老爷喝了什么东西……”
    楚燕岚过去一看。
    沈思斛的手着急抓着她，神情有些迷思。
    完全不复平时沉稳、端方的模样。
    见惯内宅阴私的楚燕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找大夫来……”
    沈思斛对着她轻轻摇头。
    也是，家丑不可外扬。
    雪儿冲上来：“夫人，奴婢只想留在你们的身边伺候，别无他想。”
    “求求您，收留奴婢吧！”
    “奴婢这些年帮着照顾大姑娘，一直尽心尽力，求夫人成全！”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楚燕岚从前在杨府处理爬床的丫鬟还少吗？
    “是谁教你使这等下作手段？”
    “留你这样的人在大姑娘身边，沈府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雪儿还在磕头：“不，夫人，是先夫人答应过我，要抬奴婢做姨娘的……”
    “奴婢这也是听从先夫人的遗愿，否则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我又怎么敢自己做主？”
    “你的意思是，老爷要去找先夫人要个说法了？”
    “这人死如灯灭，全靠你一张嘴也没有个证据。”
    “那不然你先去下面问问，现在先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老爷和我好再做定夺？”楚燕岚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雪儿神情惊恐：“不、不，我不想死，夫人……老爷您救救奴婢。”
    “若是大姑娘身边没我伺候，她一定会不习惯的。”
    “夫人，奴婢什么都不想了，只希望能继续伺候大姑娘……”
    “奴婢知道错了！求夫人饶恕这一回吧！”
    楚燕岚看床榻上的男人闭着眼睛，淡淡道：“既如此，青芳，你去问问大姑娘的意思。”
    雪儿以为逃过一劫：“谢夫人！夫人大恩大德……”
    “拖下去。”楚燕岚一眼都不想再看。
    现在，就只剩下这个中了“毒”的男人，要如何解决了。
第一卷 第34章 一句话三个坑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一声令下，大水桶，被抬进了书房。
    还有一桶接一桶的水，“哗哗”倒入。
    沈思斛闭着眼听着动静，却感受不到楚燕岚和他的距离。
    等罗胜搀扶着他，往水桶去的时候，他伸手一探。
    是冷水。
    零下的天，这女人……好狠的心！
    他们是夫妻。
    丈夫身中情毒，按理楚燕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只是，靠这样的方法……她实在不屑。
    那便只能苦了沈大人。
    谁叫他一个不小心，着了小人的道。
    她就不信，杨慧想让他收通房的事，之前没有提过。
    雪儿年岁大了，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偏偏今天叫她“差点得逞”了？
    楚燕岚发现，二嫁之后，似乎更加解开了她身上的包袱。
    或者说，是同君子和小人相处，区别确实很大。
    她从前在杨府，看似张狂实则处处小心，深怕丈夫出轨又怕他的“报复”。
    如今，面对沈思斛，她甚至敢开这么大的玩笑了。
    屏风后，沈思斛换了一身衣裳，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很快脚步沉稳出来了。
    罗胜安静如鸡，默默关上房门出去。
    留下一室的寂静和尴尬。
    “夫人，怎么看出来的？”
    楚燕岚给他递了一杯茶：“大人误会了，我可没有那般精明。”
    沈思斛轻轻叹了一口气，接过了暖茶：“从前听说夫人为脂粉英雄，今日才知不假。”
    “我只是觉得，以沈郎之心性，当不会愿意臣服于如此手段。”
    “比起冬日一桶冰水，也好过清醒之后，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消融的后悔来得好。”
    “若是沈郎觉得不妥，下次，我会改进。”
    “不，夫人做得很好。”
    就是，今天这杯茶，有点苦。
    沈思斛做巡盐使这些年，性情愈发多疑，他试了杨家，也难保不想再试试她。
    离开书房的楚燕岚，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方才沈思斛出来的时候，脸都绿了。
    这么多年了，能让男人吃一回瘪，也是不容易。
    楚燕岚在花园里靠着树，停下来，笑弯了腰。
    ***
    祥国公府。
    一辆华丽的马车，身后跟着一群跑着的奴仆，徐徐往沈府而去。
    车里，嬷嬷为夫人斟茶，满脸疑惑：“二夫人，你真的要亲自去看望沈夫人吗？”
    “照老奴看，就这么一点小小要求。只要去一封信，沈夫人不得念着您之前的恩情，乖乖应下才是。”
    二夫人摇头叹气：“现在的岚姐儿，今时不同往日。”
    “哪里还会乖乖听我的话？不得我登门去求她办事。”
    “再怎样，那聪少爷也是她的外甥，自家来了个大儒先生，帮着一起添个学生位置怎么了？”嬷嬷仍是满脸不忿。
    “原本，聪儿在家学堂也是不差的。谁知前些日子就在学堂里，和其他人打架、骂人，动起手来。那先生又是杨家自己的偏房长辈，多少是不好管教他。”
    “我这才想着，还是让外头的人来教的好，放在岚姐儿身边，我还放心些。”
    “就是为着聪儿，这点诚意我都是该给的。”
    “那二夫人放心，您都亲自出马了，沈夫人这不得赶紧应下。”
    “就是老太太那也不可能不答应。”
    “是啊，聪儿这下能见着他的墨玉妹妹，我总算在这个儿子心里，不是个坏人咯……”
    “夫人说的哪里话！”
    “奴才听说，沈夫人这些日子在杨府闹的动静可不小，光是墨玉姑娘身边的嬷嬷、大丫鬟都处理了两个出去。”
    “真不知道回头她怎么打算跟老太太交代，就是这墨玉姑娘心里，就没个看法？”
    二夫人直起了身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你也不早说，岚姐儿那性子，没个长辈压着，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且去，说一说她。好歹是我们杨府送出去的人，也不好叫沈大人后宅不宁啊……”
    “夫人说得正是！”
    ……
    主仆一路说着，谁知一到沈府，嬷嬷下去递帖子后，上马车来神情很是难看：“夫人，门房说是府上全家出门，去别院游玩了。”
    “这都离京有一小段路了……今儿是追不上了。”
    二夫人脸都绿了，好你个楚燕岚！
    竟直接全家都出城去了，高氏都见了，却是半点不肯见她了。
    眼里还有她这个姨母吗？
    嬷嬷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杨二夫人吃闭门羹的事，楚燕岚暂时还不清楚。
    这一路，她都在看着女儿，不让她一直往车窗边凑。
    雪儿的事，沈墨玉也不含糊，敢伤爹爹的身子，交给官府办都是轻的，重新发卖也是难免。
    身边一下去了康嬷嬷和雪儿两个，屋子里其他下人战战兢兢。
    沈墨玉自个儿神色也是郁郁。
    正好沈思斛跟楚燕岚说了出游的打算：“圣上的旨意到了，十日后，我便要去监察御史台任职。”
    “我想着，还没来得及带着夫人、孩子出门。”
    “正好十三师兄还有义兄一家都要进京，咱们正好提前去别院，接一接他们。”
    这话说得很是漂亮，不管楚燕岚反不反对，义兄一家沈思斛是要接的。
    若是他们真的心怀不轨，还可以直接把人放在别院里，不必带进京城。
    一来二去，也是给楚燕岚省了麻烦。
    楚燕岚原本还想问，他知不知道，义兄一家会来是杨家的手笔。
    “夫人，御史只是七品小官，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嫁进沈府？”沈思斛一脸诚恳反问。
    御史品级小，但权力却大。
    这点楚燕岚不会不知道，更何况这明显只是过渡。
    狗男人啊……一句话三个坑。
    她笑道：“沈郎哪里话！我这还是头一回做官夫人，七品正好，上升空间大。”
    还帮着沈思斛拉踩了杨德武一把。
    沈思斛悄悄满意了！
    谁知，这刚到别院，还没安顿好。
    外头义兄一家的马车就到了。
    领头的，不是阴魂不散的杨德武，又是谁？
    杨德武连马都没下，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沈大人和义兄，真是兄弟情深！”
    “这么早就出城来接人了。”
    “这要不是我一路上和思章兄聊过，知道他不想麻烦你，才自己在小小县衙里当文书。”
    “之前我还怀疑，沈大人是故意打压义兄呐。”
第一卷 第35章 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杨德武假惺惺：“现在我知道，都是我误会了。沈大人见谅！”
    沈思斛提笔就在一边写：“无妨。我这刚当上御史，杨家大公子就来给我送素材。”
    “感激不尽。”
    说完，又“簌簌”在本子上记着。
    杨德武不解。
    风尘仆仆的沈思章在一旁解释道：“这无品、虚衔级者见当朝七品以上官员，当下马致意。”
    “杨公子，您的六品龙校尉乃捐官，方才便是失仪了。”
    “斛弟如今乃御史，正好是管这事的，您看？”
    罗胜在一旁大喊：“杨公子，是你自己下马，还是小的让你下来？”
    说着手已经朝着他身下的马匹伸去……一用力，保不齐就能让杨德武摔个大屁股墩。
    杨德武冷哼一声，下马提着马鞭，敷衍一弯腰：“见过沈大人。”
    楚燕岚下了马车。
    杨德武对着她嘲笑道：“楚燕岚，你原本想嫁的是五品巡盐使状元郎？没想到，现在居然是个低于我的七品芝麻官。”
    “怕是肠子要悔青了吧？”
    “杨德武，你也太好笑了！”
    “你那个什么六品一天也没当过差，可现在我的夫君沈大人，可是人还没上任，就心系朝堂。”
    “这般敬业为民，堪称我心中的完美典范。”
    “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拿什么和沈大人比？”
    配合眼神上下一扫，楚燕岚扎得针针见血。
    末了，她走到沈思斛身边：“哎呀，沈郎，他以后是夫君你的重点关注对象。”
    “我方才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些大实话？”
    沈思斛宠溺一笑：“无妨！夫人说得都对。”
    “就是下次不要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夸我，我们私底下说就行。”
    杨德武看着他们在面前一唱一和，气得脸红脖子粗。
    沈思章的夫人巴氏走了过来，大声赞叹道：“义弟和弟妹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叫人羡慕。”
    又转过头来对着杨德武不太好意思道：“当然杨公子，我没有说你长得不好的意思。”
    “你也很是风流倜傥，这在我们那十里八乡，那可是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的。”
    这巴氏不入流的村妇，夸得还不如不夸。
    不管，反正把人带过来，现在还能联合起来怼他，等着看吧！
    再过几日，看这对假兄假弟能不能继续和睦相处。
    杨德武头也不回走了。
    沈墨玉和秀秀下了马车，正好对上巴氏身后三个风雅的女孩和一个比秀秀大一点的男孩。
    一家人团圆，正寒暄着。
    不知道这一幕，山腰处，正好有人撞见。
    那人披着玄色大氅，半张脸藏在斗篷下，坐在轮椅上，眼神幽暗。
    一旁的护卫看着山脚下一堆的年轻女子，皱着眉问道：“主子，要不要将人赶走？”
    一阵山风吹过，怕冷的男子像是要被偌大的轮椅吞没，摇了摇头：“不必。”
    “天冷了，正好……热闹。”
    护卫脖子一紧，他家主子什么时候爱看热闹……
    心情是真差啊！
    ***
    别院一顿热闹的团圆饭后，沈家兄弟还在月下煮酒吃蟹，闲话家常。
    楚燕岚将巴氏几人安置在西院，这才回到正院休息。
    沈墨玉和秀秀已经窝在炕上，正在听丫鬟们学方才巴氏在席上的话。
    无非是夸完沈思斛有才能干，就夸楚燕岚贤惠貌美。
    再夸沈墨玉知书达理，又夸袖袖伶俐可爱。
    词就那么几个词，一晚上来回车轱辘，偏偏菜也没少吃，酒也没少喝。
    真真好本事！
    沈墨玉出生前，沈思章就带着妻儿离家了，她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看得嘴都顾不上吃了。
    沈府人少，杨府更是人人都是心眼子，沈墨玉还没见过这么直白、毫无文采的赤果果追捧。
    楚燕岚原本还有些累，看着这一大一小笑眯眯的样，也上了炕，一左一右揽着她们。
    “原来咱们的墨玉大姑娘喜欢这个风格的？”
    “往后我叫人从街上学来给你听，不过可别在青松先生面前露了馅，叫你爹爹在他十三师兄面前抬不起头来。”
    沈墨玉又笑得捂着肚子，才道：“娘，我知道。伯母她来，不是简单过来卖这几句酸话。”
    “怕是为了那三位姐姐来的……”
    “那玉儿说说，你巴伯母是怎么个打算？”
    “自然是想让娘在京中为她们寻一门好亲事了。”
    楚燕岚故意道：“我有你们两个女儿且还忙不过来，哪还顾得上她们？”
    “所以，伯母才要这么卖力气，不然哪里能叫娘白干活？”
    “那看在你巴伯母这么会逗玉儿开心的份上，这活，我该不该接呢？”
    沈墨玉收起了笑：“且还得看看三位姐姐的品性如何，否则娘白白辛苦，还可能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楚燕岚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还结亲结仇……快睡吧。”
    “明儿不是还要去钓鱼。这大冬天的，哪里有那么傻的鱼儿来给玉儿钓？”
    “就是冬天的鱼都被冻傻了，才好上钩。娘你等着我带鱼回来，给你和妹妹添菜。”
    秀秀听到后面，已经睡下了。
    她从抵达别院，就察觉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息，既危险又吸引人。
    比八卦还要涨积分。
    她散出灵气一圈一圈往外探查，这才没有多大精力，早早睡了。
    会是什么呢？
    明日醒来大抵就有答案了。
    ——是紫气。
    这小小书中，除非皇族，否则哪里来这般浓厚的天道紫气？
    别院附近有一处偌大的盛湖，沈墨玉等着起迟的妹妹，抵达湖边时，已经不是第一个到的。
    一个镶紫边红色绣仙鹤华盖下，一玄衣男子背对着她们，一旁放着鱼竿垂钓。
    “好位置……”沈墨玉嘟哝着，同看过来的护卫对视一眼，点头行礼，便往旁边去了。
    不久，三位义姐穿着厚衣裳，跟着来了。
    沈墨玉细心讲解了冬钓的技巧，然后她就一条一条鱼开始上了钩。
    反而义姐们和秀秀，都毫无收获。
    秀秀本就主打陪伴，毫不在意。
    可沈三姑娘按捺不住，想起方才沈墨玉说那是好地方。
    一下跑去玄衣男子的地头……
第一卷 第36章 三姐妹窝里横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沈问棋命令道：“你，走开。”
    “把位置让给我。”
    男子嘴角一勾，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
    真是只要活得够久，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
    他的位置，是谁想要，就能得到的吗？
    护卫开口想呵斥……被主子抬手拦下，他轻启薄唇：“如果，我不呢？”
    沈问棋抱胸，语气轻蔑：“这么冷的天，你一个残废，不回去好好歇着，在这与人争什么长短啊？”
    这话实在刻薄。
    原本还想观望三姐妹性情的沈墨玉，连忙跟过去：“这位公子，我代她致歉。”
    “这是我今早刚钓上来的鱼，您若是不嫌弃，先收下。之后方便的话，我再同家父家母一起登门道歉。”
    玄衣男子还没有开口。
    沈问棋不干了：“墨玉妹妹，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的。”
    “而且我说的又没有错……”
    沈墨玉可不想真的跟人结仇：“够了，三姐姐，我的位置可以让给你。”
    “我们沈家从来没有仗势欺人的家风，今日之事，你若是不怕回去挨罚，就尽管撒泼。”
    看沈墨玉发了火，大姐沈问琴和二姐沈问书才过来拉着妹妹。
    又劝道：“墨玉妹妹，你别生气，三妹妹她初来乍到不懂事。”
    “她一向面子薄，你也别在外人面前，让她下不来台。”
    “我们回去之后，一定好好说说她。”
    “三妹，你快跟人道歉！”
    “我不！”年纪小一向受父母宠爱的沈问棋，还是第一回被当面这么教训。
    一跺脚，看也不看，就朝前方跑去。
    慌不择路间，湖面结冰尚不厚，竟掉进了冰湖水里：“啊！救、救我……”
    沈家姐妹顿时惊叫：“快，来人啊！救救三妹妹……”
    随行的沈家家丁闻言，有一个脱了衣裳，上前打算跳水救人。
    玄衣男子一个手势。
    护卫上前拦住家丁，气势凛然，姿态强硬：“她还没道歉，这是她应得的。”
    所有人看向玄衣男子。
    他在这时抬起头，半隐在斗篷之下，露出他如冰霜般冷漠的脸色，却也难掩他如刀刻般完美的线条。
    “你的鱼，我不收。”
    “她……等我说救，才救。”
    护卫补上一句：“这才是我家主子想要的歉礼，等着吧。”
    沈问琴惊了：“你这个人，心肠如此歹毒！来不及救人，可是一条命。你赔得起吗？”
    沈问书也道：“就是，天子脚下，竟有你这般枉顾王法之人。你可知我家有御史，随时可以在朝上参你一本！”
    这几个猪队友，实在带不动。
    秀秀早看出，那人身上的紫气堪比天高，昨夜的动静来源清楚了。
    【这人不知道什么来头……气韵如此之厚。】
    【得罪的话，沈家扛不扛得住可真不好说。】
    【沈问棋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是该吃一点教训……】
    又来了。
    沈墨玉再次听见妹妹的心声，可她没听说别院附近有什么大户人家。
    倒是她小的时候，曾在这湖里救过一个人。
    沈墨玉言辞恳切：“公子，湖水冰冷，缺氧只需数息便可夺命，而冻死是世间最残忍的死法之一……”
    话落，那玄衣男子凤眼看向她。
    他的眼神波动，记忆回笼，这话他曾听过。
    很快，男子瞥开了眼，声音冷漠，有着淡淡的嘲讽：“敢问姑娘，这世间可有不痛苦的死法？”
    【人间再惨烈的死法，哪有活着时候痛苦啊……】
    秀秀稚嫩的嗓音里，满是沧桑。
    想她一路苦修成道，好不容易升天进入考察期，每天兢兢业业，琢磨上司和同僚的每一句话，结果，出门摘个花的功夫……
    就被大佬们扫下凡。
    倒霉成这样……
    要不是她命硬，说不定刚穿，人又嘎了。谁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修仙者尚且如此，遑论平凡世人，处处是坑，点滴是苦。
    【可也就是活着的时候，能吃得上一口热乎饭，喝着一口暖汤……】
    沈墨玉怔住，下意识复述了一遍：“最苦莫过于活着。”
    “有些人活着，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吃饱穿暖的时候，又总会想着，前头或许还有希望……”
    她紧紧牵着妹妹的手。
    原来，袖袖并不像她表面展示的那般乐观开朗。
    杨德武的背叛和无情，想来也深深伤害了袖袖。
    只是她年纪太小，可能自己都说不出口。难怪之前妹妹在杨家，连话都不愿意说。
    大概是抗拒过这个世界吧！
    可就是那时候，妹妹还是和楚氏一起对她施以援手和善意。
    ……
    玄衣男子低着头，思索后，一抬手。
    护卫让开，下人跳水很快将浑身冰冷的沈问棋救了上来。
    等沈问棋吐完水，迷迷糊糊睁开眼。
    沈墨玉转过身，发现玄衣男子等人早已消失。
    见妹妹发白的脸，沈问书抱怨道：“这什么人啊，又狠又抠……”
    “你们京城的人都这般仗势欺人、心狠手辣吗？”
    秀秀都要笑了。
    【方才那男的在的时候，沈二屁话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倒是跟玉姐姐窝里横了？】
    今天这事完全是沈问棋咎由自取。
    懒得搭理……
    秀秀抖了抖身子，可怜兮兮看着沈墨玉。
    沈墨玉正为自己从前没注意到妹妹的受伤心理而自责，当即转身吩咐下人，打道回府。
    沈问琴连忙跟上：“玉妹妹，你等等我们……”
    “是不是要赶紧去请个大夫？”
    沈墨玉只是淡淡：“回去再说。”
    半山腰，玄衣男子瞧见天上飞过的鹰。
    很快有人来报：“主子，冷王到了。”
    玄衣男子面无表情。
    身后护卫嘀咕：“不是前两天才来过……”
    “看太子的样子，好像不是很欢迎皇叔？”前方被大雪覆盖的枝桠下，走出一个高大男子，身穿墨绿织金绣孔雀大氅，浑身透着矜贵之气。
    “皇叔，我早已被废。”
    “珩儿，你还是这么古板。方才本王上山路上，瞧见了一个小插曲，说给你听听？”
    说的正是湖边方才发生的事。
    “照我说，那个挑衅珩儿的女子，死有余辜。怎么你倒放过了她？”
第一卷 第37章 现在走，她还能活！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冷王叹气：“珩儿如今是心慈手软了……”
    凌肃珩没有回话：“皇叔，今儿还是来找我下棋吗？”
    冷王自顾自坐下，脱了大氅，见侄子不接他的话也不生气，又道：“在棋盘上，大杀四方又有什么用？”
    “你现在连一个小小女子，都不敢杀了？”
    ……
    沈问棋落水的事，楚燕岚乍一听，还有些为难。
    这大雪的天，上哪请最快的大夫？
    沈思斛开口：“罗胜，去后院请白大夫过来一趟。”
    又同楚燕岚解释：“先前，我赶来京城，黎副官代我继续巡视，被俘受伤之后，我将他安置在此处。”
    “原本想等他准备好了，再同夫人一起去看望。”
    “白大夫是我请来为黎副官调理身子的，医术高明，为人也很低调。”
    楚燕岚还来不及反应，巴氏响亮的哭泣声从外头传来：“义弟，我的棋儿……”
    “弟妹，快救救棋儿，怎么好端端的，竖着出去，人就横着回来了呢？”
    “不是说很安全的吗？怎么就棋儿出了事？”
    沈思章跟在后头：“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你没看见，棋儿被冻成什么样？”
    “呜呜，她还能活吗？”
    “已经去请大夫了。大嫂你稍安勿躁……”
    巴氏根本不听楚燕岚的话，朝女儿招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问琴，你过来，快说说，发生了什么？”
    沈问琴瞧着父亲的神色，支支吾吾。
    沈问书不忿道：“遇上一个不讲理男的，看妹妹落水了，还不让我们下水救她……差一点人就没了！”
    “二妹，你……”沈问琴制止妹妹。
    沈墨玉清脆的声音响起：“爹，娘，还是玉儿来说吧。”
    她先回去给袖袖换了一身更加保暖的衣裳，自己也披上了白狐毛斗篷。
    手里抱着汤婆子，行礼后坐在楚燕岚身边，将事情原本说了出来。
    听到是沈问棋上前去挑衅，巴氏还想争辩，被丈夫强力制止。
    沈思斛听完：“那人，玉儿你可认得？”
    巴氏质疑道：“怎么？还要看对方身份，义弟才决定要不要给棋儿讨一个公道吗？”
    楚燕岚直接回她：“大嫂，沈三姑娘自己抢位不成，还辱及残障人士，是你们做父母的，该上门去给对方道歉才是。”
    “什么？”巴氏不能理解。
    “安静！”
    沈墨玉拿出画像：“我不认得。不过我画下来了。”
    沈思斛一见画像，立即喝道。
    “玉儿，你确定你没画错？”
    “他大部分时候都隐在斗篷之下，看得不是很清楚。”
    秀秀在一旁点头：“准的！”
    也叫沈问琴姐妹看了一眼，她们纷纷点头。
    沈问书还道：“妹妹还是将他画得好看了，本人比这还要凶得多……”
    沈思斛闭了闭眼，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楚燕岚回到他的身边。
    沈思斛思定，睁开眼睛，看着义兄：“哥，你尽快安排人，将三姑娘送回去吧。”
    巴氏当然不同意：“棋儿现在生死不明，你现在把她送走，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沈思斛的声音没有温度：“现在走，她还能活！”
    “你们可知道，她惹了什么人物！”
    巴氏不以为意：“再大还能是宫里的不成，棋儿最多是不识礼数，好好跟对方道歉也就是了。”
    “她好不容易才进京来，城门都没进，怎么就要走了呢？”
    沈思斛只看着义兄。
    沈思章点头：“我会马上安排。”
    “夫君，你……”
    “我不管！我不同意！棋儿是我的女儿！”巴氏站在丈夫面前，昂着头，毫不示弱，“要走，我就跟她一起！”
    沈思章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初因沈家长子早殇，他被沈老太爷选中，进入沈府当义子，也不过是为了安慰当时悲伤欲绝的沈老夫人。
    沈家从未给过他任何前程上的保证。
    但能让他一个孤儿安稳活下来，他已经很是感激。
    后来沈思斛渐渐长大，他也只求了一个文书的工作，离开了京城，娶妻生子。
    只是没想到妻子巴氏颇有野心，生下三个女儿也时常提起沈家盛况。
    他自己可以偏安一隅，可为了孩子，不得不听从妻儿的愿望，进京讨一份前程。
    谁知，这不过才第一天，就惹上这样大的麻烦。
    他颓然坐在椅子，身子陷进去：“斛弟，你告诉她吧。”
    沈思斛有自己的考量：“他就是宫里的人。”
    “手段诡谲，得罪过他的人，无一不下场凄惨。”
    “他隐身在此，怕也不一定会承认他的身份。”
    “先送帖子去探探。”
    “大嫂，如果你不信我，你可以自己去探。”
    巴氏一听“宫里”二字，腿就软了，跟着丈夫一样坐下了，声音也小了：“我、我这哪里配……”
    “棋儿她……能回去熟悉的地方养着也好、也好。”
    父母妥协的速度很快。
    还躺在床上，浑身疼痛的沈问棋傻眼了：“凭什么我要走？”
    “爹、娘，你们不疼棋儿了吗？”
    “那个残废是什么达官贵人，他……”
    巴氏搂着女儿：“快住口！这京城真是可怕！还没进城，就撞上了这样的大人物。”
    “你放心，就先回去避避风头，等过段时间，我们在京城立足了，就会想办法再把你接回来的。”
    “就是一时的，你忍一忍……”
    大人物？
    沈问棋迷茫痛苦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韵：“那我亲自去求他放过我！”
    “娘，我可以去求他，我不想走……”
    “实在不行，我为奴为婢，他总能消气了吧？”
    在听八卦的秀秀，无语了。
    【她当自己是什么九天玄女，太子婢女是想当就能当的？】
    【哪怕是废太子，她连门都进不去吧。】
    在写字的沈墨玉手中的笔一下就歪了，毁了一张纸。
    他居然是废太子？
    难怪爹爹那般大的反应……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如何让小妹妹真正开心起来。
    沈墨玉纸上写了一件又一件，她记忆中让袖袖笑的事件。
    最开心的，好像是新婚那天，杨德武被娘大骂的那一刻……
    这个，实在很难复刻，就先不写吧。
    以后，她要每天跟妹妹记下一件快乐的小事。
    这样，等到每年袖袖生辰，或者是任何一个特殊时刻，拿出来，重新回忆。
    日积月累，袖袖能感受人间的温暖，想来就会有很多很多活下去的勇气吧！
第一卷 第38章 叶子蝴蝶飞啊飞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景元九年，元后所出二皇子凌肃珩自出生，便备受宠爱。
    后来元后生下三公主时，难产血崩而亡。
    景元帝伤心欲绝，当即决定昭告天地，将三岁的凌肃珩立为太子。
    太子之后被单独养在金銮殿，由皇帝亲自精心教养。
    为了巩固储君地位，景元帝至今没有再立后。
    只是景元十九年，太子突然双腿致残，再站不起来。
    景元帝召集天下名医，药石罔顾。
    之后，太子精神失常，行事疯癫，自请废黜，搬离东宫。
    景元帝痛心疾首，在满朝文武压迫之下，最终还是只能同意。
    凌肃珩被封为关中王，赐封地禹、商、青三州。
    但皇帝舍不得心爱的儿子离京，至今不肯放他去封地，仍留在京中。
    同年，宠极一时的纯妃所出皇长子，人称大千岁的凌肃衙因贪污贡品，纵容下属行事不端等罪过，幽禁府中，无召不得出。
    纯妃贬为美人，被打入冷宫。
    如今朝堂之上，郭贵妃所出四皇子庆王、五皇子宗郡王最受皇帝重用。
    用过晚膳，楚燕岚同女儿们一起听沈思斛，三言两语将朝堂局势讲了个大概。
    “那爹爹为何说，关中王行事诡谲？”沈墨玉问出最好奇的事。
    楚燕岚母女同时看了她一眼。
    很关心嘛……
    沈思斛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那些年，我不在中枢。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只知道，关中王哪怕是在病发之时，倒霉的也只有他的敌人。”
    “可惜……”
    若是有如此手段、又知进退之人，最终登上龙椅，对天下人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秀秀修炼几辈子了也不擅权谋，吃瓜很快乐，但玩心眼子，压根不适合她。
    她听不懂沈思斛在可惜什么。
    ……
    [我只是太累了……]
    听完故事这夜梦醒，沈墨玉只记得一个陌生的童音，在水中向她诉说。
    会是谁呢？
    她怎么记不起来了？
    “玉姐姐，啾……”
    昨天沈思斛说了，今天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恩人。
    “来了。”
    穿过一座曲折石桥，他们才来到假山后隐蔽的院子。
    进门，见院子种满了梨树，干枯枝桠，向着天空分叉。
    冬日里，这萧瑟院子安静得有些瘆人。
    秀秀被楚燕岚搂着，往前走。
    进了正屋，一面容憔悴的布衣妇人急忙出来：“大人，夫人，姑娘，抱歉，久等了。”
    “他今天醒来又在闹脾气。大概又见不成了……”
    黎夫人为他们亲自倒茶，眉头紧锁：“大半年了，他还是时常觉得自己的腿在疼。”
    “大夫说他的身体有好转，不过这心绪……也只能靠他自己想开了。”
    楚燕岚看着一室凌乱，角落都是灰尘：“这里只有黎姐姐一人照顾吗？”
    黎夫人解释道：“他不想看见陌生人。我怕他会恶化，就把下人都遣散了。”
    “儿女都在外头，他们还有自己的日子。妾室们有地方去的，也都走了。”
    “现在就剩我和他，还有白大夫在，其实也挺好的。”
    早些年，这不就是她最期待的生活吗？
    只不过，那时候的丈夫，意气风发，和现在每天人不人鬼不鬼的完全不同。
    “你……受伤了？”大人们聊天的时候，秀秀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进去。
    她能感受到面前的人，身上散发着无尽悲凉的气息。
    习惯就要赶人的黎卓睁开眼，发现她只是一个很小的女孩。
    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在窗外的雪景映衬下，又小又脆弱。
    “呼~呼……”小家伙对着他的腿，吹了两口气。
    仿佛这样，他就不会疼了。
    “凉嗦，不疼……”
    黎卓没有动作。
    外头的大人紧张坏了，又不敢进去打扰。
    沈思斛知道，黎卓连从小到大养在身边的狗都送走了，心下都在发颤。
    若是黎卓伤害了袖袖，沈思斛是没办法真的怪这个替他背负苦难的属下。
    到时候，要如何同楚燕岚母女交代？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
    转过头，是楚燕岚无声的信任和支持。
    这时秀秀向着窗子跑去，离开了黎卓双手的范围。
    外头的大人松了一口气。
    可秀秀很快拿了什么东西，又回到了黎卓面前：“看，叶子。”
    她的小手动了动，两片叶子像蝴蝶一般振翅。
    “飞……”
    秀秀抓着蝴蝶般的叶子，绕着黎卓转了一圈。
    黎卓的手缓缓抬了起来，靠近秀秀的脑袋……
    大人们又屏住了呼吸。
    秀秀笑着将叶子递给他。
    黎卓小心翼翼接了过来。
    “送泥。”
    “谢谢。”黎卓轻轻道，声音很是沙哑。
    秀秀又笑了，看见母亲跑了过去：“凉，沃送了蝴蝶……”
    没有人纠正叶子根本不是蝴蝶。
    楚燕岚抱着女儿：“袖袖真棒！”
    黎夫人熬药的时候，偷偷抹眼泪……
    离开梨院的时候，秀秀的心声响起。
    【那废太子，之前变成残废的时候，怕是也绝望痛苦了很久吧……】
    楚燕岚和沈墨玉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
    沈思斛看了一眼她们，不明所以。
    他送往半山腰宅子给关中王的帖子，一如预期被拒。
    沈家只好准备了几样合适的礼品，表示赔礼。
    不过半山腰宅子里的侍人并没有收下，退回来的同时，还回赠了一些东西。
    沈思斛没看懂这一手操作。
    楚燕岚倒是觉得：“关中王不生气了就好。”
    “看来墨玉那天处理得不错。”
    十三师兄回信说没走他们这一条道，已经先进城去拜见闻老。
    别院附近，他们不敢再到处出去。
    原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沈思斛带着妻儿准备回城。
    沈思章主动开口，他们一家留在别院。
    事实上，他更想回去开封，做自己的小小主簿。
    奈何巴氏无论如何都不肯，这便是他们夫妻各退一步的结果。
    沈问琴姐妹围在沈墨玉身边，言语间都是对京城的向往。
    在杨家历练过的沈墨玉没有松口。
    楚燕岚在知道巴氏的真面目之后，更不可能随意许诺巴氏任何事情。
    只是起程前，又一个熟悉的讨厌面孔出现。
    杨德武身后还有一辆蓝顶的小轿子。
    “沈大人，我今天过来，可真的是帮你们忙的。”
    “你们先看看人，再决定要怎么谢我！”
    轿子一掀开，露出沈问棋惊慌失措的脸庞。
第一卷 第39章 打死你个臭流氓！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沈问棋一身粉袍子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脸上都是污泥，眼睛都哭肿了。
    哪里还有半分当初来时，骄傲得意的清秀模样。
    送人出门的沈问琴惊呼：“三妹妹，你不是……怎么还在这？”
    “谁欺负你了？”
    杨德武退后半步：“你们可别看我。这跟我可没关系。”
    “是我打猎时候，在山上见她差点被人抓去卖，看在曾一路同行的份上，把她救了回来。”
    “那些匪人狠心得很，可花了我不少的银子。”
    “怎么样，沈大人，你要如何谢我？”
    楚燕岚掀开马车帘子：“来人，报官！”
    一见前妻，杨德武又进了半步：“楚燕岚，你发的什么疯？”
    “你现在报官想干什么？”
    楚燕岚下了马凳：“杨大公子，若事情真的如你所说，你怕什么？”
    “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你若真是仗义出手，救了沈家人，我们自当言谢。”
    “快请进屋吧，外头冷得很！”
    杨德武牵着马，退了半步，看了沈问棋一眼，又扬起下巴：“进就进。”
    “谁怕谁？”
    沈思斛兄弟将杨德武带去了正厅喝茶。
    沈问棋被鲁嬷嬷等人护着，进了偏厅。
    一进房间，巴氏连忙抱着女儿，拿着袍子裹着她：“我可怜的女儿，你没事吧？”
    “娘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楚燕岚淡定让人上茶，又让人多拿几个火盆过来，供她们取暖。
    巴氏和姐姐们都在哭，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她可怜，半点没问到点子上。
    沈问棋则是一副完全被吓坏的样子，从头到尾没有开过口。
    原本还在屋子里收拾玩具的秀秀，听见风声送来的消息，哒哒往偏厅跑。
    沈墨玉一见，也跟着来了。
    现在屋子里就不再是巴氏母女们单方面叽叽喳喳的时候了。
    “没啾？”秀秀一进屋，凑到沈问棋面前，睁着大眼睛发出灵魂一问。
    沈问棋低下头，眼泪又开始掉。
    沈墨玉一愣，坐在楚燕岚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燕岚摇头：“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爹爹呢？”
    “杨德武送人回来的，在正厅喝茶。”
    “杨德武？”沈墨玉吃了一惊，“三姐姐，你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沈问棋语无伦次。
    巴氏心疼坏了：“她这会儿都这样了，还问什么呀？”
    楚燕岚放下茶盏道：“话可不能这么说。”
    “若是沈三姑娘在外头又惹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麻烦，当还是早些说出来的好。”
    “沈家也好早做准备，免得一下被别人打得措手不及，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说是吧？大嫂……”
    巴氏身子一缩，嘴还硬：“哪里就那么严重，弟妹你别总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吓唬我！”
    “那行！”楚燕岚起身，“墨玉，秀秀，让她们先休息好再说。”
    巴氏又连忙挽留：“弟妹，别走，别走……”
    “你个死丫头，还不快说！想急死娘嘛！”
    沈问棋抽抽搭搭：“我、我不想离开……”
    “半路上我、迷路了……”
    “遇到了坏人，他们好可怕、好可怕！”
    “是杨公子救下我的。”
    楚燕岚感叹：“难得，杨德武居然没有撒谎！”
    沈问棋一下冲到了她的面前：“婶婶，我、我要嫁给他！”
    屋子有一瞬间像被冬日的大雪凝固。
    “……谁？”沈墨玉惊呆了。
    沈问棋这次更加坚定：“我要嫁给杨大公子……”
    就连巴氏也要疯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是不是……我的天老爷啊……”
    “你、你们……我的女儿，你怎么就跟我一样，这么命苦啊！”
    沈问棋咬着下嘴唇，任母亲拍打着她。
    楚燕岚反应过来后，一下就笑了：“你说什么？”
    “你要嫁给……杨德武？”
    “这也是他的意思吗？”
    沈问棋抬起头：“不，是我被杨大公子抱上马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我和他既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除了他，我还能嫁给谁呢？”
    说着，又伏在巴氏怀里哭了起来。
    其他两个姐姐也跟着哭。
    秀秀眨了眨眼。
    【这家人可真是够炸裂的……】
    【沈三为了留在京城也太拼了吧！】
    【连娘亲不要的男人她也要嫁……】
    【贵圈是真乱！】
    对年少无知、毫无见识的沈问棋来说，一开始她压根也看不上又老又没实权的杨德武。
    可她连京城的大门都还没踏进，就为了嫉妒沈墨玉钓上来的那几条鱼，得罪废太子，惨遭驱逐，要独自坐着马车回开封。
    在故乡等到不知何时才能被召回。
    这样的境况，她是不可能接受的。
    路上她就骗了下人，独自跑走了。
    可大冬天，她压根不认识路，娘亲说要来接她的人，根本都没有出现。
    更不知道，从沈问棋的马车一离开别院，就有人跟上了她。
    故意引导着她，一步步落入陷阱。
    最终杨德武出现，把人带了回来。
    他不过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楚燕岚另嫁他人的事实。
    哪怕不能把女人给抢回来，也不能让楚燕岚一家人好过！
    一开始，杨德武还以为巴氏会给楚燕岚制造不小的麻烦。
    没想到真正的“惊喜”是最小，野心最大，又最蠢的沈问棋。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恶心沈思斛和楚燕岚一把。
    这个小女孩，也吓了他一跳。
    沈思章听闻女儿的哭诉，大概也能猜出事情的发展。
    气得想揍杨德武一拳，又苦于没有证据，不敢下手。
    他这一次来，已经给弟弟惹够多的麻烦了！
    沈思斛却是笑着直接给了杨德武一拳！
    杨德武吃了一拳，头歪向一边，捂着流血的鼻梁，不敢相信：“你们打我做什么？”
    “我可是送你们家姑娘回来的恩人……”
    沈思斛边打边骂：“恩人？你个狗东西做了什么？”
    “她一个小姑娘居然要以身相许？”
    “你敢说你没有欺骗她？”
    “你都多大年纪了，她还没有及笄，你也下得去手？”
    “你个臭流氓，我打死你！”
    沈思斛又扑了过去……
第一卷 第40章 先打过瘾了再说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沈思斛虽是文官，但这些年走南闯北当巡盐使，一路凶险，少不得要时常锻炼，强身健体一番。
    其他练家子他不一定打得过，哪怕受伤之前的黎卓也比他强壮得多。
    但对付一个外强中干、气虚体虚的杨德武还是不在话下。
    ……
    楚燕岚等人过来的时候，正厅里一片混乱。
    沈思章哪里见过斯文弟弟这副模样。
    心想，他离开沈家才几年，弟弟就完全变样了吗？
    还是他其实从来就没有认真了解过自己的义弟。
    秀秀一看。
    沈思斛手上的乱拳看似没有章法，但他脚下的步子很稳。
    满脸气愤，一拳重过一拳，只要能打杨德武出气就行。
    楚燕岚都不用看，沈大人今天这一出，多少是有些泄私愤的意思。
    新婚之日，被大摇大摆的杨德武搅乱了精心准备的仪式。
    这件事，沈思斛肯定早就记在心上。
    他还没有出手，倒是杨德武一次次不死心，大摇大摆出现在沈家人的面前。
    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都说事不过三，这可是杨德武自己第四次送上门来。
    沈思斛今天还不打他，都有些对不起自己！
    楚燕岚忍不住要怀疑，就算没有沈问棋这么离谱的理由，沈大人说不定自己也能找到打人的借口。
    反正已经开打了，那……先打过瘾了再说。
    沈思章回过神来，已经在拉架了。
    但他显然是在拉偏架。
    楚燕岚也加入了拉架的队伍，少不得也要偷偷再踹杨德武几脚。
    杨德武当然是有带家丁才上门的。
    但杨家的下人，楚燕岚可太了解了。
    早就端出酒菜在倒座房那边伺候起来了，不可能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了主子的“雅兴”。
    巴氏母女四人都看愣了，想过来的时候，被沈墨玉和秀秀用火盆悄无声息挡了几下。
    生怕给沈问棋冷着似的了！
    一群人分开的时候，沈思斛也呼吸不均匀，喘着气。
    但不及杨德武直接趴在地上，像一条死狗般，出气多进气少。
    其他女眷的眼神在他和沈问棋之间打量，似乎都在问，你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真的打算嫁给这么一条狗吗？
    沈问棋也看明白了，低头的脸上满是羞愤！
    她们以为她真的想嫁吗？这不是也没有办法……
    杨德武也伸手指着沈问棋，眼神似乎在说，我救了你，你反而害我……
    然后，他那满是脓肿的脑袋，往后一仰，晕过去了。
    【嘁，这也太菜了……】
    秀秀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楚燕岚一边哭着请大夫，一边打发杨府的家丁将杨德武送了回去。
    根本没主动给杨府一个“挨打”的理由。
    就看家丁们回去“看图说话”了。
    白大夫被请了过来，先看了沈思斛又看了沈问棋。
    各医各的。
    小女儿这事，把斯文人都气得大打出手了……
    巴氏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
    ……
    晚膳时候，圆桌上就剩楚燕岚母女三人。
    沈墨玉哪里有吃饭的心思，放下筷子问：“娘，这事你们会同意吗？”
    楚燕岚给女儿夹了一块萝卜：“同意什么？”
    秀秀咬了一小口，就将萝卜放到一边，只吃肉。
    “她的正经父母都在，这事也轮不到我做主。”
    楚燕岚也不生气，又夹了一块，秀秀又咬了一小口。
    沈墨玉连碗也放下了：“这也太欺负人了！明明知道他对你那么不好！”
    “这样一来，我们和杨家不是牵扯更深，更没办法摆脱了吗？”
    【没想到，女主居然产生了彻底脱离杨家的想法。】
    系统已经警告得不成样子，秀秀完全没有理会。
    沈墨玉的思路一下被打断了，什么女主？
    楚燕岚也给她夹菜：“先吃饭。这事也不是她们愿意就能成的。”
    “杨德武那边难道就都愿意？我们何必跳在前头，总有人比我们急的。”
    “我们……先看戏就好了。”
    ***
    又留在别院过了一夜，次日杨府果然就来了人。
    杨大夫人满脸不情愿，带着薄家姐妹上门。
    楚燕岚留在前院照顾沈思斛，根本没到正厅招呼。
    不过一夜，巴氏就被女儿说服了。
    原本打着让楚燕岚帮忙牵线搭桥，给女儿们找好婆家的主意，谁知一下就折了。
    现在三女儿好不容易和祥国公府牵上了线，就算是继室，年纪也大了一轮，又何妨？
    至少杨德武相貌堂堂，口齿伶俐，不比开封那些大腹便便、满脑肥肠的商户强？
    更何况她们得罪了宫里的人，这很可能是他们可以勾搭上最富贵的人家了。
    趁着消息没有捅出去，先嫁一个算一个。
    巴氏换上最好看的衣裳，出来接待杨家人。
    不想杨大夫人看也不看：“你是这别院的下人？”
    “岚姐儿呢？快请她出来！我们都被武哥儿的伤吓了好大一跳！”
    “天底下还有直接殴打前夫的，我们人来了她都不来说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被当成下人的巴氏一下满脸涨红，委屈看着丈夫。
    沈思章这才开口道：“大夫人，斛弟他伤着了，正躺着，弟妹在照顾他。”
    “夫人先喝茶。”
    高氏这才看了他一眼：“你就是沈姑爷那在外地的义兄？”
    “听说你是不是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没见着啊……”
    薄家姐妹也抬起了头，显然这才是她们一定要跟来的目的。
    巴氏一听，就直接让沈问琴三姐妹都出来见客。
    沈思章这就不好留了，去前院请人。
    看在这义兄昨天帮着肘击了杨德武的份上，楚燕岚这才起身往正厅去。
    “沈夫人如今是气派了，又叫我们好等。”高氏一见，语气很是不善。
    楚燕岚现在哪里还会惯着她：“沈郎原就是个体弱的读书人，现在又被杨德武打得卧床，我也是实在心焦。”
    高氏差点站起来：“什么？大郎把沈大人打了？”
    “可他明明……”眼神试探看向薄氏姐妹。
    薄四娘站起来帮腔道：“沈夫人，大郎伤得很重，话都说不清楚。家丁只说跟沈家女孩有关，我们才想着……”
    楚燕岚阴阳怪气：“怎么？他自己没有说他做了什么吗？”
    “这会儿他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吗？”
第一卷 第41章 柔弱无害沈大人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楚燕岚气势半点不停：“杨大夫人，你们也见着了……”
    “沈郎义兄的三姑娘这么小的年纪，回来开口就说要嫁给杨德武。”
    “他做了什么这还不清楚吗？”
    “沈大人一生端方规矩，从未逾矩，一下听了那能不生气吗？”
    薄六娘一下也站了起来。
    家丁说的居然都是真的，难怪直接同意她们也过来沈府，为的就是别的小贱//人？
    一旁的薄四娘拽了拽妹妹，让她坐下。
    高氏也有些傻眼，这叫个什么事！
    要不是杨忠大骂着，叫她过来，她其实也不想处理跟继子有关的任何事。
    收拾过后的沈问棋，上前一步过来给杨大夫人行礼。
    她想着趁机和未来的婆母搞好关系。
    至于其他妾室，之后打发走了就是。
    沈思章的一生只有巴氏一人。
    虽然巴氏见识不多，但一心以家庭为重。这么多年跟着丈夫吃苦，生儿育女。
    哪怕夫妻观念多有不合，沈思章也从未有过其他念头。
    沈问棋是见证过父母恩爱、一生相伴的孩子，自然也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楚燕岚作为前妻，不算。
    再说自己若是从小跟楚氏一样，是大户人家里养起来的女儿，不一定比楚氏差到哪里去。
    就因为她出身不好，才更要抓住一切机会，努力往上爬。
    高氏侧过了身子，她当然不想受这个礼。
    继子房中的事，她向来无法插手，若是真应下，惹出了麻烦，她回头去哪里说理。
    现在高氏隐隐有种感觉，怎么一和楚氏沾上，是半点好事没有。
    杨大夫人心生退意。
    薄氏姐妹一个对眼，却已经有了别的主意。
    一开始救下杨德武，见他身上穿衣打扮，便知道杨德武身份不同。
    却没想到家里居然是尊贵的开国公爵，这是她们做梦都够不着的。
    以她们的村姑身份，再美貌温柔也是不堪匹配。
    后来也察觉一开始杨德武可能都没想着要把她们带回国公府。
    现在人能进了就好。身份虽未定，在府里战战兢兢也不敢多提要求。
    杨德武一心想报复楚氏和沈思斛，暂时没有考虑纳继室。
    但薄氏姐妹已经听到，国公府其他人在给杨德武相看的消息。
    很快会有一个陌生主母管着她们，如何能不心焦？
    她们当然不希望手段了得、样貌出身样样给力的楚氏回去，换成别的贵女，她们也无从了解。
    可现在，有了一个年纪这样小，出身也不高的沈问棋凑了上来。
    哪怕她跟楚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少是薄氏姐妹熟悉，能应付的。
    高氏暗示她们要走。
    薄氏姐妹却是冲着沈问棋笑：“以后再来找妹妹玩。”
    沈问棋只是对着高氏笑，并未搭理她们。
    姐妹俩也不生气，交换眼神——果然年轻！毫无心机！
    楚燕岚在一旁看着。
    巴氏眼看没和高氏搭上话，还想拉着她出门送送。
    楚燕岚当然不去凑热闹。
    看来沈问棋嫁给杨德武的事，乍听离谱，现在看居然好像真的有可能。
    秀秀也呆了。
    【这个走势，谁能想到？】
    难道沈问棋是代替楚燕岚给杨家背锅的人？
    书自己在走剧情填坑……不想沈家彻底和杨家断了，强行再续上一段联姻？
    ***
    在家里养伤的杨德武没想到，沈思斛居然装了起来，反叫他受了一身伤，无处申冤。
    毕竟那是柔弱无害的巡盐史大人，而他在外跟人冲动打架是常有的事！
    在床上生闷气的时候，沈问棋在薄氏姐妹的帮助下，到了他的床榻前。
    杨德武板着脸：“我救了你，你居然倒打一耙！害我被打成这样……你还有脸来！”
    换了新衣裳的沈问棋楚楚可怜：“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也只是想报答公子而已……”
    少女的馨香气味传来，勾得杨德武随之意动，他勾起少女的下巴：“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想嫁给我？我可比你大了不少……”
    “武郎英武不凡，正是壮年……”沈问棋含羞低下了头。
    再抬起已是落泪：“只可惜我年纪小，我爹向来又疼我，怕是不能如愿……”
    “今天只怕是最后一次见武郎。”
    “你这么可怜可爱，你爹疼你是自然……”杨德武的眼神一闪。
    沈问棋是沈思章的软肋。
    沈思章又何尝不是沈思斛的顾忌。
    娶一个沈问棋而已，以后不是就有机会拿捏沈思斛了？
    昏暗的房间里，床帐翻飞。
    ……
    沈思章崩溃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会变成这样。
    小女儿一进京变得如此陌生，他好像都不认识了。
    “爹，你要是拦着我嫁给武郎，我就去死！”
    巴氏抱着女儿也在哭：“你自己没本事，女儿来了又要送回去，现在还要拦着女儿奔好前程吗？”
    沈思章不敢刺激小女儿，只是对着妻子不解道：“什么好前程？”
    “杨德武什么样的人你看不出来？你敢让女儿给他做续弦？”
    巴氏的声音更大了：“什么人？祥国公府的大公子，棋儿的救命恩人！”
    “不就因为他是楚氏的前妻，你才拦着嘛！”
    沈思章很是无奈：“你还敢说！你就没看出，杨德武对斛弟，对弟妹都有莫大的敌意！”
    “棋儿到他的手上，不就是他的工具，转头用来对付我们沈家！”
    “到时候你让棋儿如何自处？”
    巴氏的手戳着丈夫：“什么你们沈家？”
    “沈家从头到尾什么时候将你看做自己人了？把你养大扔到外头当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入不敷出的，日子艰难！”
    “他自己倒好，在京城当大官，赚大钱，可有想着你半分？”
    沈思章颓然坐在榻上，这件事永远是他们夫妻争吵的核心。
    他早该知道，自己能年少娶妻，对方看中的也不过是他背后可能有沈家的支撑。
    巴氏到现在没有放弃他，除了多年相伴，更是不曾放弃过对沈家的“期盼”吧！
    哪怕他们在来这之前，已经商量好不再提起。
    沈思章苦笑着：“他们有！夫人，只是你从来不知道……”
第一卷 第42章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沈思章悲怆道：“沈老太爷将我养育成人，教我读书识字，为我谋划前程，是我不肯！”
    “斛弟他每年都写信、寄东西来，是我，都退了回去。”
    “我才是哥哥，我既无才便不能无德。我自己中不了举，在仕途上帮不上他什么，就不能再成为他的负担！”
    “我就这么一个念头而已，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理解我？”
    巴氏也气笑了：“你还退回去？”
    “沈思章，阖着你一个人是清高了，让我们跟着你一起受苦？”
    “你对沈家是有情有义，这么多年了，怎么不想着早点让我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现在棋儿自己有想法，你还要拦着她，你究竟要怎样？”
    沈思章双手垂下，仿佛已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沈问棋走向他，仍是泪眼婆娑：“爹爹，我知道，杨公子把我当成了一把刀。”
    沈思章抬头，看着他从小疼到大的宝贝女儿。
    “但他在我女儿这里，又何尝不是一把工具？”
    “女儿知道，父亲心性高洁，但人各有志！”
    “棋儿想高床软枕、锦衣玉食，这也没有什么丢脸的。”
    “纵是最后粉身碎骨，那也不过是女儿自己的选择，和父母无关。”
    “爹爹，你想让女儿恨你吗？”
    沈思章看着女儿。
    他是真的不认识她了……
    起身，他浑浑噩噩往外走……
    ***
    沈思斛打完杨德武，往床上一躺，心里是真舒坦。
    不仅揍了王八羔子，还得到了新婚妻子无微不至的细心照顾。
    能揍杨德武一顿，楚燕岚的心里也很是痛快。
    配合着沈大人，他要樱桃不给葡萄，要苹果不给梨子的。
    直到沈墨玉满脸忧虑跑了过来，楚燕岚才拍了拍沈大人。
    可惜了，不能当着女儿的面，再咳嗽几声逗逗夫人了。
    墨玉是真的会担心他，熬苦药的。
    沈思斛靠着枕头半坐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女儿为何而来。
    不过这件事他还真的有些无能为力。
    他招呼袖袖过来坐，给她喂甜甜的水果吃。
    沈墨玉觉得自己好像跟他们格格不入，就没人担心一下沈问棋和杨德武的婚事吗？
    “爹，三姐姐真的要嫁给杨德武了！”
    沈思斛叹了一口气：“嗯，我们应该不用去参加婚宴，你放心。”
    “你就说在家照顾爹爹……”
    这是婚宴的问题吗？
    “他们不合适！这样也实在是太乱来了……”
    沈思斛有些为难看着妻子。
    楚燕岚牵着沈墨玉的手：“玉儿，你是站在三姑娘还是杨德武的角度，觉得他们不合适？”
    “我当然是站在咱们沈……家……”沈墨玉沉默了。
    她觉得杨德武奸诈小人，沈问棋虚荣放纵，联合起来祸害沈家……
    这样自私，和沈问棋又有什么区别？
    楚燕岚点到为止：“我们知道，你是站在你爹爹，当然还有我的角度，所以不愿意他们有所牵扯。”
    “可是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又何必做这个坏人。”
    “你巴伯母说不定还觉得，我们这是在阻拦他们的前程。”
    “没了杨德武，我们又能去哪里给她找一个满意的夫婿呢？”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楚燕岚原本还抱有观察态度，毕竟谁也不忍心一个年轻女孩踏入死路。
    在她知道，沈问棋已经偷摸去过杨府之后，便收了心思。
    只是这样肮脏的真相，就不必告诉小孩子了。
    秀秀却在观察外头。
    方才失魂落魄的沈思章，好像听见了什么，更加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沈主簿其实是个好人。
    只是他遇上了一家普通人。
    他自己一箪一瓢足矣，却忽略了妻女的野心。
    ***
    沈墨玉又跑到了那天冬钓的地方。
    心绪复杂的时候，她喜欢呆在水边，钓鱼能让她保持平静。
    所以那次在杨府，听到下人污蔑的话，她才想着往湖边走，只是没想到她也落水遇险……
    “你不冷吗？”
    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沈墨玉回头：“是你。”
    ——废太子关中王。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行大礼。
    “你不也在这时候出了门？”
    凌肃珩沉默，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看到她又出来了，才过来的。
    “你……不高兴？”
    沈墨玉继续拿起钓竿，没有搭理他。
    假装不知道身份，少说少错，免得又惹到“大人物”。
    看着小姑娘些许负气的模样。
    凌肃珩走到她的身边，也抛出了鱼竿：“一炷香内，我钓得比你多，告诉我答案。”
    沈墨玉偷偷瞄了他完美的侧颜一眼，她又没有同意……
    再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一炷香后，沈墨玉看着对面满桶的鱼，很想说，他是不是作弊了？
    但她没有证据。
    “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凌肃珩是想安慰人的。
    但这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说错话了。
    少女更生气了，废太子还不是在夸他自己更厉害吗？
    “你想知道什么？”沈墨玉不是输不起的人。
    凌肃珩小心措辞：“是因为那天那个人（得罪了我之后），你才不高兴？”
    他想说，他可以帮忙。
    沈墨玉摇头：“其实不是。”
    “别人有他们的选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特别难受……”
    小姑娘其实知道。
    只是见不了这世上太多丑陋的事。
    沈墨玉蹲坐在水边，将头埋进膝盖。
    “嘿……”
    凌肃珩靠近在她的耳边变出了一朵小红花：“送你。”
    沈墨玉抬起头，她笑了：“大冬天，哪里来的红花，太假了……”
    “姑娘喜欢的话，寒舍有一花房，冬日亦有春日盛放之花。”
    “可愿一赏？”
    沈墨玉这才察觉，他们二人之间，距离很近。
    她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轮子。
    这样的画面，在脑海里有些熟悉……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凌肃珩退开了半步，侧过了脸。
    这时身后的随从端着药过来：“主子，您该喝药了！”
    废太子的脸上闪过嫌弃，鼻子微微一皱。
    沈墨玉想起，袖袖不想吃萝卜的时候，也是这般神情……
    两个幼稚鬼。
    她从袖中掏出一颗橘子味的糖，放入随从的盘子里：“好好吃药。”
    转身离去。
第一卷 第43章 人情用在刀刃上 - 吃瓜！嫡母听见奶娃心声改嫁了 - 一蒿戈

    沈墨玉在钓鱼的时候，秀秀很快就跟出了门。
    不过人还没跟上，一条岔路口上，隐约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冥冥之中……在召唤着她。
    秀秀很快就往小路而去。
    冬日的雪地里，除了她们，空旷无一人，有着异样的安静。
    跟来的紫苗缩着肩膀劝道：“姑娘，你在找什么？山里有狼，咱们先走吧！”
    “卜……等。”秀秀当然不肯。
    她的心跳得很快，感觉越来越近了。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为什么她没找到？
    紫苗愈发劝道：“姑娘，再不回去，夫人可是要罚我的。”
    “嘘！”
    秀秀让她安静，自己闭上了眼睛。
    这天大地大，山林之外，她是极为最强大的存在，有谁能耐她何？
    灵力在天地间流转——找到了。
    埋在地下了。
    秀秀随手抓旁边的树枝开始挖呀挖……
    紫苗赶紧上手帮她。
    东西很快露出了头。
    紫苗疑惑：“这是……两个鸟蛋？”
    秀秀没有回答，怕把小丫头吓着。
    “裂、裂开了……”紫苗睁大眼睛。
    下一秒，蛋壳应声而裂，紫苗吓得一下闭上了眼睛。
    一颗深色、光滑的小脑袋，伸了出来。
    是一条小蛇！
    蛇是冬眠动物，哪有大冬天出生的蛇？
    秀秀想起她曾养过的一条小蛇，后来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她还纳闷了许久……
    【是你吗？】
    【你也跟下来了？】
    【之前为什么不辞而别？】
    秀秀伸出了手。
    那小蛇似有所感，虽还有些虚弱，慢慢趴在了她的手腕上，缠成细细的两圈。
    像一个浑然天成的乌金手钏。
    紫苗睁开了眼：“是什么东西啊，姑娘？怎么空了，溜走了吗？”
    秀秀摇头表示不知道，她捡起另一颗蛋。
    【这应该是你的兄弟吧？那就一起带回去……】
    小蛇没有回应。
    ……
    姐妹俩先后回到别院。
    假山后的黎夫人刚过来说，黎卓的伤势有很大的好转。
    白大夫甚至说，有了重新恢复的可能。
    【不枉我在屋子里留了好东西。】
    袖袖果然有异能，该奖励她。
    沈墨玉也从袖袖的耳边，变出了一朵小红花：“给，这可是袖袖的功劳。”
    是啊，那天袖袖让黎卓笑了，沈思斛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对，袖袖功不可没！”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秀秀炫耀：“姐姐的小红发……”
    沈墨玉笑着看妹妹到处跑，也不知道废太子的这一手戏法，是跟谁学的？
    她今天算是借花献佛了……
    ***
    两边都没人阻拦，杨家很快派人，到别院跟沈三姑娘定了亲。
    有了未婚夫妻的名头，杨德武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又开始往别院跑。
    谁知，扑了个空。
    沈问棋确实在别院。
    但其他人已经都走了。
    “人呢？”
    沈问棋面色委屈：“都进城了。”
    她还是被爹爹一个人留下了。
    沈思章到底还是不忍心，接受了沈思斛在京城县衙帮他找的文书之职。
    位置不及主簿有名头，但俸禄却比在开封时候翻了两倍不止。
    他用存下的钱，另外租了一处小院子，不愿意继续依附于沈思斛。
    巴氏当然反对，但沈思章坚持：“要么在京城租院子，要么回开封我们自己的家。”
    知道自己一家讨嫌，怎么可能还会继续让妻女留在沈府“骚扰”楚氏她们。
    更不会留在别院坐吃山空。
    沈思章警告妻子：“眼下，斛弟对我还有一份兄弟情，你再毫无顾忌多去走动，回头这点香火也给你自己烧断了。”
    “到时你可别来跟我哭！”
    巴氏也回味过来，大人物的人情就该用在刀刃上：“是，我都听你的。”
    “只是我听说青松院长要过来教导墨玉她们，你看，咱们的画儿也到了求学的年纪……”
    “女儿你不肯让她们帮着找好人家，那画儿求功名，总是要的吧！”
    “青松院长可是大儒，要能得他教导一二，这可是多少开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沈思章没有说话，如果没有出三女儿的这件事，他当然希望儿子能拜大儒为师，也准备好开这个口。
    现在，他叹了很长一口气：“青松院长治学严苛，就看画儿有没有这个眼缘了。”
    知道丈夫这是打算去试试了，巴氏提起了另一个问题：“棋儿的嫁妆……原本备着的，对杨家来说是不是太减薄了些？”
    “我想着，先把琴儿和书儿的，都给棋儿补上。之后再由棋儿还给姐姐们。”
    沈思章不同意：“祥国公府那样的人家，咱们就是再添个十倍二十倍，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不如有多少给多少，打肿脸充胖子，才更叫人笑话。”
    巴氏喏喏，心想那就只能看棋儿的本事，能不能从杨德武身上挖一点出来了。
    别院里，杨德武没能见到“仇人”，却也还是留下和年轻的少女一番云雨。
    过后，沈问棋委屈道，她觉得自己的嫁妆太少，配不上武郎。
    杨德武大笑，衣服都没完全穿好，就走了。
    沈问棋摔了枕头，什么意思？
    过两天，薄氏姐妹就带了一位商行掌柜介绍给沈问棋。
    教她如何借钱，或者直接租金子，回头还上就行。
    沈问棋一惊：“这么多的利息，我哪里来的钱能还上？”
    薄氏姐妹笑：“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不也还好好的吗？”
    “进了杨府，自然有咱们来钱的路子！”
    “每月的月银，加上胭脂、料子、首饰，随便出手卖一个，何愁没有这个利息钱？”
    沈家人还不知道，沈问棋正一步步被勾着走入巨大的陷阱。
    楚燕岚哪里顾得上奇葩的义嫂一家人。
    她最近发现女儿很是奇怪……
    具体表现在，特别喜欢抓虫子之类的小玩意儿。
    大冷天，哪里来的那么多小爬虫。
    闹得丫鬟们最近都去厨房，看能不能多抓到一两只，逗小主子开心。
    可她还没能发现女儿的古怪原因，继母韩氏带着人上门了。
    楚燕雨满脸的得意，明摆着是上门来看笑话的。
    沈问棋要嫁给杨德武，这一看其中就有着见不得人的交易。
    她当然要来笑一笑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