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原配回府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少夫人回府了!”侍从们的禀报声未落,九曲回廊内缭绕的戏曲旋律戛然而止。 他们脸上的惊异之色尚未褪去,门外,一位约莫十九芳龄的女子步入厅堂。 李娇娇身着一件深邃墨绿的衣裳,容颜清丽非凡,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高贵气质,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贤淑,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亲近。 “儿媳拜见母亲,夫君……”李娇娇的话尚未说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夫君身旁那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 那少女面庞如花般娇艳,樱桃小口,一袭鹅黄色裙裳将她映衬得如同春日里最明媚的花朵,娇艳欲滴。 映入眼帘的,是两人十指紧扣的画面,令李娇娇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嘴角的弧度瞬间僵住。 特别是少女手腕上那只闪耀夺目的金丝手镯,如同锐利的针尖,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那手镯,曾是唐玉容与她定情之时,倾注心血为她量身定制的定情之物,她视之如命,平日里总是小心翼翼地珍藏在盒中,舍不得佩戴。 然而此刻,那份本该涌动的喜悦却被一股莫名的阴霾所笼罩,一种纷乱复杂的情绪,猛烈地涌上心头。 唐玉容怔怔地望着李娇娇,两年的时间仿佛一道鸿沟,让他在面对这位原配夫人时,内心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恍惚。 “娇娇,你信中不是约定九日后再回来吗?怎的如此仓促就到了。”唐玉容边说边下意识地抽回了被少女紧握的手。 唐夫人曲氏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附和道:“是啊,你突然回来,让我们都感到很意外。” 李娇娇淡淡一笑,解释道:“黎溪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想着夫君新近晋升为大理寺少卿,祖母身子又欠佳,便决定提前回来照料。” 言罢,李娇娇的目光转向唐玉容身旁的女子,问道:“这位姑娘是……?” 曲氏淡然一笑,简洁介绍道:“这位是虞姑娘。” 言罢,她牵起李娇娇的手,走向自己的儿子。 “真是苍天庇佑,玉容如今仕途光明,你也平安归来,咱们这个家,总算又能重拾往昔的热闹了。” 李娇娇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位让她朝思暮想两年的男子,然而,就在曲氏想让他们更加亲近之时,李娇娇却忽然后退一步,巧妙地避开了。 回想起两年前,唐家老爷子接到一纸调令,全家无奈迁居至寒冷的黎溪。待事务处理完毕后,他们全体返回京城,唯独留下她一人在黎溪收尾。 为了尽快与他们团聚,仅用了短短六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所有事务。 她满心以为,接下来便是管家前来接她回家,却未料到管家只是取走了变卖店铺的全部收益,仅留给她二十两银子,并让她继续等待,理由是京城京城局势未稳。 自那以后,她便开始一封接一封地书写家书,满心期盼唐家的人能来接她回来。然而,每次收到的回复都是“再等等,现在还不是回来的时候”。 谁承想,这一等,竟足足耗去了两年的时间。 在漫长的两年里,她孤身一人,穿越了齐腰深的霜雪,忍受了身无分文、一个馒头度日的艰难岁月,心中怀揣着无尽的期盼,终于迎来了回去的许可。 然而,此刻回想,似乎只有她自己在期待。 两人默默对视,他的目光交汇在李娇娇身上,唐玉容尘封的记忆逐渐苏醒。他还记得当初重返京城时,李娇娇脸庞圆润,肉嘟嘟的小脸洋溢着天真烂漫的可爱,而此刻,她却已消瘦许多,下巴尖细。 “玉容哥哥,你看少夫人都瘦成这样了,想必在黎溪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不如我去厨房吩咐大厨准备几道菜,为少夫人好好庆祝一番吧。”少女笑容甜美,言辞流畅自然,仿佛这个家的女主人一般。她还热心地为李娇娇介绍大厨的拿手好菜。 李娇娇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唐玉容,仿佛在等待他做出回应。 唐玉容略感局促,轻清喉咙,介绍道:“这位是虞然姑娘,前阵子祖父在赴京途中突患重病,四周荒无人烟,医者难寻,幸而虞姑娘及时出现医治。我见虞姑娘孤苦伶仃,便将她带回府中,现在是我们府里的医师。祖母这些时日的身体也是由虞姑娘悉心照料,情况已大为好转。” 李娇娇点头:“虞姑娘,真是辛苦你了。” 虞然自然地挽起唐玉容的手臂,笑容温暖:“少夫人言重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此时,唐老夫人快步走来,紧紧握住李娇娇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 “娇娇啊,你可算回来了!把你留在黎溪,我这心里真是万分不舍,每天都牵肠挂肚。我早就跟玉容说,让他早点把你接回来,可他却总说黎溪的事务还没处理完。这一等,就是整整两年啊。” 情绪激动之下,唐老夫人不禁咳嗽起来。虞然连忙上前,帮她顺气。 “老夫人,您先别急,肺病还没痊愈,可不能激动。现在少夫人已经回来了,又不会走,您有的是时间慢慢和她叙旧。” 唐老夫人对虞然的举动没有丝毫反感,反而像往常一样,亲切地拍了拍她的手。 李娇娇轻声提议:“祖母,您随我到春燕阁,让我为您炖一盅滋养肺部的汤羹,趁热饮用效果最佳。” 言毕,周遭陷入一片沉寂,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宁静,曲氏不得已站了出来,缓和气氛道:“娇娇,现下春燕阁住着虞姑娘呢,要不,你迁往意景阁如何?意景阁采光极佳,四季宜人,也是一处雅居。”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李娇娇的身上。 漫长的沉默之后,李娇娇终于开口:“春燕阁乃是我与夫君的新房,母亲如此提议,难道是打算让虞姑娘成为正室少夫人吗?” “少夫人,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虞然连忙出声澄清。 第二章一切都变了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唐玉容微微皱眉,反驳道:“你的话太过严苛了。虞姑娘身体柔弱,不耐寒气。府中除了祖父祖母的院子温暖如春,便只有春燕阁还算适宜。我和家人商议后,决定让虞姑娘住进春燕阁。你怎能如此说虞姑娘呢?” “再者说,不过是一个院子罢了,住在哪里又有何分别?让给虞姑娘又有何妨?” 望着皱眉凝视自己的夫君,李娇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陌生感。她敛去眼中的情绪,语气淡冷:“既然夫君如此说,那我便搬到意景阁去吧。” 言罢,李娇娇又望向虞然,继续说道:“稍后我会吩咐下人,去春燕阁搬取我的物品。虞姑娘请提前做好准备,以免下人误拿了你的东西,给你带来不便。” “不必麻烦了。”唐玉容打断道,“意景阁已经为你打点妥当,无需再搬动什么物件。虞姑娘在那里住了两年,已经习惯了。若是将她的东西搬走,反而会影响她的生活。” 李娇娇心中一沉,原来如此,难怪自己的定情信物会落入那女子之手。 唐玉容的话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权威,而唐老夫人则适时地出面缓和气氛。 “罢了罢了,娇娇长途跋涉,着实辛苦了,还是先让娇娇回去更衣歇息片刻吧。” 言罢,她又转向自己的孙子,“你也是,快去厨房吩咐大厨准备几道娇娇喜爱的菜,之后就去陪陪她。毕竟,你们已有两年未见,想必思念之情甚笃。” 李娇娇点头应允,恭送老夫人离去后,便前往了意景阁。 两年未曾踏足此地,李娇娇甚至对路径感到些许陌生,幸得婢女引领,方能找到所在。 刚踏入庭院,一股寒意便扑面而来。 步入屋内,环顾四周,只见空荡无人,秋怡鼻尖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这哪里像是已布置妥当的样子!灰尘堆积,几乎要掩盖一切。 李娇娇拿起抹布,拧干水分,擦拭着布满灰尘的桌椅,语气淡然:“回来了便是好事,何必哭泣,岂不让人笑话。” 秋怡吸了吸鼻子,“奴婢只是为少夫人感到不平。” 两年前,他们狠心夺走了全部家财,仅仅留下了三十两银子。尽管家中小姐书信一封接一封地求助,却杳无音讯。 唐家更是铁石心肠,严令她们回来。无奈之下,主仆俩只能以刺绣为生,不仅饱受旁人的冷嘲热讽,还频陷困境。 而今,主仆俩终于回来了,却发现公子已另结新欢。 这新欢不仅鸠占鹊巢,连小姐存放在春燕阁的嫁妆都不肯归还。昔日的少夫人,如今竟落得个孤家寡人的境地,偌大的院子,连一只飞鸟都不愿栖息,更别说有仆人的身影了,这世道怎能如此欺人太甚! “傻丫头,上京的日子远比黎溪要滋润百倍,在这里你衣食无忧,还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况且府中规矩森严,严禁有人落泪,若是被人撞见,免不了要说你招晦气,挨上一顿板子。” 李娇娇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屋子上,“虽然现在看起来冷清,但迟早他们会将一切补齐的。别为这些小事郁结于心,被人看见只会说你不懂事。” 身为媳妇,一回家就挑三拣四,传出去让婆母听见,定会心生不满。 “少夫人总是被这些虚名所累,怎么不将春燕阁夺回,为何要拱手让给那个狐狸精!” 望着怒气冲冲的秋怡,李娇娇轻描淡写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更何况夺回失去之物虽易,但那之后又能怎样呢?他的心明显偏向了她,我刚回来不久,若再争斗,只会落下一个善妒的恶名。她表面上并未对我怎样,我若咄咄相逼,一旦传扬出去,只会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虞然深知自己理亏,若用规矩来争辩,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利,况且唐玉容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只会徒增他对自己的厌恶罢了。 “可少夫人日日夜夜盼了姑爷两年之久,为什么……”为什么最终却是这样的结局! 秋怡气得说不出话来,拿起扫帚猛扫地上的灰尘,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满。 李娇娇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在看着一个闹别扭的孩子,接着自己也拿起抹布,细细擦拭起来。 待她们忙完手中的活计,下人们也来唤她们用餐。圆桌之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皆是甜辣口味,秋怡见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娇娇天生对辣食过敏,一沾即起红疹,因此,她只能品尝那碗清雅的翡翠白玉汤。然而,即便是这汤,她也不过轻尝三口,一桌丰盛佳肴,她仅动了两颗圆润的丸子与一小片嫩绿的白菜叶,连汤都未沾唇边。 唐玉容目睹李娇娇单调地扒拉着白米饭,眉宇间不禁蹙起,流露出一丝不悦。 “满桌珍馐,为何只食白饭?莫非是我点的菜不合你心意?” 两年过去了,回来后的李娇娇竟只以米饭果腹,在众多目光注视下,好像他在刻意怠慢。 李娇娇放下筷子,淡淡回应:“妾身对辣敏感,故不敢多尝,夫君请勿介怀。” “你何时……”变得不能吃辣了。 唐玉容话语未完,猛然忆起李娇娇吃辣即起疹的旧事,脸上闪过一丝懊悔。 虞然适时解围:“公子日理万机,难免有所疏忽,看这满桌皆是我所爱,我心中已是惶恐万分,幸好老夫人未与我们同桌,否则定要惹人笑话。” 言罢,她转向李娇娇:“少夫人既然忌辣,要不吩咐厨房另备两道清淡菜?” 她言语间暗含炫耀,李娇娇怎会不明,她极力掩饰眼中的黯淡,摇头。 “不必了,我吃饱了。”李娇娇道。 虞然并未理会李娇娇的婉拒,这一餐,李娇娇静静旁观着众人相互布菜,笑语盈盈。她注意到唐玉容眼中闪烁的愉悦,那一刻,李娇娇心中涌起一阵恍惚。 婚后的一年里,唐玉容在她面前总是保持着君子之风,外界无不赞誉他们举案齐眉,她也曾以为这便是他的本性。而今亲眼所见,她才恍然察觉,原来自己的夫君亦有畅怀大笑之时。 仿佛这些年来,他待自己总保持着一份难以言喻的距离…… 第三章绿茶要名分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餐后,虞然让李娇娇去取物,然而步入那熟悉的院落,却惊觉内里已焕然一新。 昔日她亲手栽下的柿子树,已被一株盛开的桃树所替代,正值花期,花朵绚烂如霞,娇嫩柔美,恰似虞然其人。 院中她亲手搭建的葡萄架也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晾晒药材的架子,一切都变得如此不同。 在她的嫁妆之中,那把珍贵的金丝楠木摇椅上,她特地铺上了自己最为珍视的玲珑绸缎,这绸缎她平时连碰都舍不得碰,生怕指尖的微力会勾丝起皱。 而今,这绸缎却被裁剪,缝制成了靠垫与脚垫,尤其是那脚垫,已蒙上了一层薄灰,原本的精美花纹已然模糊不清。 李娇娇默默上前,拾起那只脚垫,轻轻以衣袖拂去表面的尘埃。 “别再摆弄那些破烂了,赶紧把你需要的搬走,虞姑娘要休息了。”唐玉容的话语中透着几分冷漠。 李娇娇那双略显粗糙的手,依依不舍地摩挲着脚垫上那精细的金丝祥云图案,心中犹如刀割。 “这不是破烂,这是我祖母在几乎失明的情况下,一针一线亲手为我绣制的。” 她的祖母曾是宫中首屈一指的绣娘,因为长年累月的刺绣劳作,视力早早地衰退。 自她定亲之后,祖母便提前一年开始筹备这匹玲珑绸缎,从纺线织布到刺绣成型,每一步都是她瞒着众人,亲力亲为的成果。 她原本打算亲手缝制一袭新裳,却不幸在绣架旁病倒,直至祖母离世那日,她才惊觉那匹布料竟是祖母为她精心筹备的遗物。 唐玉容显得颇为不悦,“区区玲珑缎,价值几何?你若需要,明日吩咐下人购置便是,何须在此耽误时辰,我明早还要早朝。” 李娇娇紧握脚下的垫子,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玲珑缎虽不贵重,却异常细腻柔和,我曾与夫君提及,这不仅是布料,更是我祖母留给我的最后寄托,夫君怎会未替我妥善珍藏?” 她虽背对着他,但那字字句句如冰锥般刺入唐玉容的心。 “你这是在责备你的夫君吗?再者,不过一匹布料而已,人都已逝去,还执着于一匹布料有何意义!” 虞然连忙劝阻晏若川,“若川哥哥,这事儿你做得可不对了,你怎未曾告知我,这布料对少夫人意义非凡?我原以为是些无关紧要之物,未曾多想。” “要不,我照着这花样的颜色,给少夫人重新织一匹相同的布匹如何?” 李娇娇抬手拂去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珠,转身望向虞然。 “不必麻烦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找不回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我就带走这两个靠垫和剩下的布料吧。” “娇娇,怎么才两年没见,你就变得如此尖锐了呢?” 唐玉容皱起眉头,记忆中的妻子总是温柔和顺,从不与人争执,如今却像只浑身是刺的刺猬,见谁就扎谁。 “虞姑娘并非有意,现在又是一片好心,你作为当家主母,不能这般心胸狭窄。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然而,此事他自知理亏,不由得轻声叹息,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这剩下的布料恐怕也已经被烧毁了。你若想要留个念想,明日就派人去找找相同的,如果实在找不到,就请人按这个花样织一匹。银子从我的库房里拿便是,现在你先进屋去收拾你的东西吧。”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娇娇也无法再纠缠下去。毕竟进府的第一天,曲氏就告诫过她不能顶撞丈夫,她不敢违背规矩,只能将两个垫子递给秋怡,走进了屋内。 不出所料,屋内的陈设也已焕然一新。 径直步入内室,李娇娇的目光被衣柜中那几件最为耀眼的衣裳所吸引,这些衣物她再熟悉不过,因为它们正是由她的嫁妆改制而成。 轻轻扫视一眼后,她从柜中取出数个小盒,逐一打开,却发现内里空空的。 “哎,这里面的东西真是好看,之前我戴出去,好几家的姑娘都追着问我要呢。可惜我不知道从哪里能买到,索性就送人了。”虞然的话中带着几分得意,但她的眼神却紧紧盯着李娇娇,似乎在期待着李娇娇能像之前那样生气。 然而,李娇娇只是默默合上盒子,转而看向唐玉容,语气平静地问道:“我的嫁妆呢?难道都已经送人了吗?” 唐玉容闻言一窒,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一年前家里遇到了一些困难,所以就把你的嫁妆拿去应急了。”唐玉容急忙解释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如今你已是我的妻子,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再说唐府也是你的家,家里遇到困难,你自然也应该出一份力。” 李娇娇轻吐一口气,目光掠过那空无一物的盒子,片刻沉静后,轻声道:“夫君言之有理,既已无事,我便先走了。” 望着李娇娇决然离去的背影,唐玉容心中蓦地涌起一股歉意,终是忍不住唤出了声。 “今夜你用膳甚少,我记得杏仁豆腐是你的心头好,不如让厨房再备些宵夜吧。” 李娇娇脚步一顿,简短言谢,随即翩然离去,未曾再多言半句。 虞然怯生生地拽着唐玉容的衣袖,眼中满是忐忑。 “虞然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唐玉容温柔地轻抚她的发顶,语调柔和:“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早已过去,就别再放在心上了。少夫人向来宽宏大量,不会与你计较的,你好生歇息便是。” 虞然紧紧拽着即将离去的他,忽地扑入他怀中。 “玉容哥哥,倘若少夫人知晓了你我之事,这可如何是好……” 唐玉容轻拥着她,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即便知晓,也无妨。只是祖父一生清正廉洁,而今陛下尚幼,朝中奸佞横行,我们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监视之下,故而暂不能纳你为妾,真是委屈你了。待到朝中局势明朗,慕太师失势之日,我必迎娶你为平妻。” 虞然闻言,心中微震,却轻轻推开了他。 “如今这般无名无分,我还可以欺骗自己,认为你的心里唯有我。但若真有了名分,那便意味着要与他人分享你,玉容,这样的结果,我不愿接受。” 言罢,她紧握住了他的大手,“就这样,没有名分地伴你左右,于我而言,已是足够。” 第四章偷偷藏不住的“茶”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她的话让唐玉容心中涌起莫名的感动,他紧紧拥抱着虞然。 “待祖父归来,我会再次与他深谈此事,寻找解决之道。你且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的。” * 卯时初刻 天边尚挂着一抹暗淡,李娇娇走进仁德堂,这里是唐家老夫人安享晚年的院子。杨嬷嬷一见李娇娇,眼中不禁泛起柔和的光芒。 “少夫人,您还是一如既往地早啊。”杨嬷嬷轻声说道。 唐老夫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慈爱的笑容,“是啊,娇娇总是最早到的。” 李娇娇微微一笑,向身旁的秋意递去一个微妙的眼神。秋怡心领神会,随即递上手中的瓷瓶。 杨嬷嬷接过瓷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哎呀,这不是少夫人亲手调制的凝霜露吗?自黎溪一行归来后,老夫人没了这药,咳嗽总是未见好转。” 唐老夫人拉着李娇娇的手,眼中满是疼惜,“真是难为你了,这凝霜露需以晨露为引,你才刚回来就如此操劳。” 李娇娇摇头,“昨晚听见您咳嗽,我便想着早点给您用上,也好让您舒坦些。” 唐老夫人笑着轻点李娇娇的鼻尖,“这院里啊,就数你最贴心了。” 正当屋内笑语盈盈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二房的大娘子柳氏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哎呀,听说娇娇回来了,本想早点来看你,又怕打扰你休息。来来来,快让婶婶好好瞧瞧。” 说着,柳氏便拉起李娇娇的手,仔细打量,“瞧瞧,这都瘦成什么样了……” 李娇娇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二婶婶。” 随着柳氏步伐迈进的二小姐唐芳华亦弯腰行礼,声音甜美如蜜,“嫂嫂安好。” 两年转瞬即逝,往昔那个总跟在她身后讨糖果的小女孩,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李娇娇含笑轻抚她的秀发,眼中满是欣慰。 “芳华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今年或许该考虑议亲之事了吧?” “这事儿你可别提了,一提我就头疼。她呀,跟个小猴子似的,整天嚷嚷着女子也能建功立业,真真气煞我也。我说女子应以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为务,她却胡言乱语,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关于她的婚事,我和你二伯商量着再拖延些时日。你的礼数规矩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让她多跟你学学,将来嫁到人家里,也不会因不懂规矩而频生枝节。” 柳氏边说边轻点女儿的额头,“这回你嫂嫂来了,心里乐开花了吧?” 唐芳华自是满心欢喜,紧紧抱着李娇娇的手臂,贴在她身旁,“我可想念嫂嫂了。” “瞧你这小胖妞,别把嫂嫂给挤倒了。” 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传来,李娇娇抬头望去,只见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立于眼前。 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相貌堂堂,或许是唐家世代书香,家中的男儿皆温文尔雅。但与唐玉容相比,他更添了几分沉稳与内敛。 “大哥。”李娇娇轻声唤道。 李娇娇恭敬地行了礼。 唐丰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她的礼数,随即说道:“祖父已经回来了,我们一同去前厅吧。今日朝散得早,玉容也在,刚好大家都在,一起用个早饭吧。” “好,这主意真不错。”柳氏附和道。 虞然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众人围绕着李娇娇,心中五味杂陈。终于,她瞅准时机,笑容满面地插话道:“对,一家人就应该热热闹闹的,老夫人,我来扶您吧。”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唐老夫人仿佛没有看到虞然伸出的手,而是转向李娇娇,轻声呼唤:“娇娇,来。” 李娇娇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老夫人,搀着她往前走。 唐芳华也紧随其后,快步跟上。 此刻,虞然感到无比尴尬。 唐芳华斜睨了虞然一眼,冷嘲热讽道:“我们是一家人,可不知虞姑娘这个下人,和谁才是一家人呢?想当主子,怕是痴心妄想吧?” 虞然嘴角微微抽搐,本想反驳两句,但见众人都注视着自己,只能无奈地低下头,跟着众人前行。 柳氏在一旁冷笑一声:“哼,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孤女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平常仗着二少爷的宠爱,摆主子的架子,如今人家的正经娘子回来了,她还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没家世没背景,你说她会治病,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整天就往玉容的床上凑,也不知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既不是妾,也不算通房,偏偏还厚着脸皮赖在家里搅局,真是不要脸。” “儿子啊,你可得擦亮眼睛,千万别找这种风骚放荡的女人进门,白白坏了自己的名声。日后谁还敢嫁给你做续弦啊?” 柳氏一向心直口快,唐丰从小就对她的话感到头疼。 “母亲,您少说两句吧,婶婶还在这里呢。”唐丰无奈地提醒道。 柳氏蓦然回头,发现曲氏正立于身后,不由得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仿佛做了亏心事被人当场捉住。 曲氏面色阴沉,却也勉强克制着没有发作,只是语气冷淡地提醒道:“弟妹,玉容与虞姑娘之间并非你所想的那种关系。再者,如今慕太师的耳目遍布各处,言语需谨慎,切莫因一时口快而连累全家。” 言罢,曲氏便转身离去,留下柳氏在一旁撇嘴抱怨。 “哼,都同床共枕了还说不是那种关系,自己纵容儿子胡作非为,反倒来指责我。” “你看那贱蹄子,现在还有脸跟着一起去用膳,真是不知羞耻。” “母亲!” 唐丰突然厉声打断,柳氏这才住了口。 * 荣雪堂是唐府膳厅,因未分家,膳桌亦格外宽敞,足以容纳二十余人一桌。 在这宽敞的厅堂中,最为瞩目的莫过于正中央悬挂的八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磅礴:“循礼而行,慎言慎行”。 此刻,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六旬老者,岁月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份威严却丝毫未减。他闭目养神,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弥漫开来,就连唐玉容也只能恭敬地站在他身旁,不敢有丝毫懈怠。 “祖父安好。” “父亲万福。” 第五章有了休妻的念头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小辈们依次行礼,只待唐老爷子轻声一句“入座”,众人才敢缓缓坐下。 李娇娇细心地搀扶着老夫人入座,转身之际,瞥见虞然正站在唐玉容身旁,笑语盈盈。 而李娇娇,则默默走到自己丈夫身后。 待小辈们一一落座,管事嬷嬷轻拍双手,示意仆人们开始上菜。 一时间,翡翠莲花糕、白玉蜜饯糕、杏烙、合欢饼……各式各样的糕点琳琅满目,摆了满满一桌,再加上四五种口味的粥品,让人目不暇接,垂涎欲滴。 一桌丰盛佳肴,却静默无人动箸,只见曲氏与柳氏两位儿媳,手执筷箸,恭敬地先为唐老夫人与老爷子布菜。 在这座宅邸的深宅大院中,规矩森然,“儿媳不与公婆同桌共食”乃是不容置疑的律条。柳、曲二人细心地为二老夹上精致的糕点,静待二老品尝之后,老爷子才缓缓发话:“可以动了。” 闻听此言,小辈们这才敢示意侍从为自己添菜。 “玉容哥哥,人家想吃那块白玉糕嘛……” 虞然依偎在唐玉容耳畔,轻声细语。 唐玉容朝一旁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心领神会,轻巧地将白玉糕夹起,递至他面前。 唐玉容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迅速将糕点塞给了虞然。 虞然亦如做贼心虚般,左右窥探一番,确认无人留意后,转身便将白玉糕送入口中。 这一幕,全被秋怡看在眼里,她满脸不屑,毫不掩饰地讽刺道:“真是饿死鬼投胎,一点规矩都不懂,到底是孤女出身,没教养。” 李娇娇则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只是轻声提醒秋怡:“慎言,祸从口出。” 三人相距甚近,主仆二人的对话,虞然自然尽收耳底。她素来痛恨旁人提及她的身世,当即心生不悦,故意将手搭在唐玉容肩头。 “玉容哥哥,人家还要嘛。” 这一声娇嗔,酥软入骨,唐玉容心头一颤,只觉被她气息拂过之处,既暖且酥,连忙又为她取了一块糕点递上。 虞然正要伸手去接,忽闻“啪”的一声巨响,一双筷子重重落在桌上。 唐玉容身躯一抖,连忙缩回了手。 “老大家的,你就是这样料理家务的吗?”老爷子斜睨着曲氏,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曲氏心头一颤,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家有家规,主仆有别,万不可混淆视听,乱了套。”老爷子目光如炬,话锋一转,狠狠地瞪了虞然一眼,“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这等苟且之事,简直是礼义廉耻荡然无存,成何体统!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调教!” 虞然心中五味杂陈,老爷子话里话外的讽刺,她岂能听不出来?她轻轻咬着唇瓣,满心委屈,却无从诉说。 老爷子冷哼一声,语气愈发冰冷:“如今玉容的媳妇刚回来,她娘家也在京城,与我们不过三条街之隔。外人若是知晓,只道是你宽厚仁慈,若是不知,还以为我唐家家法不严,仆人胆敢欺压主子。” 曲氏脸色惨白,她自然明白老爷子这是在暗指唐玉容与虞然之间的私情太过明显,连忙低声认错:“儿媳明白自己的过失了。” 虞然心中的怒气难以平息,老爷子一再以仆人相待,分明是将她视作低贱之辈,然而这两年来,在东苑,仆人们无不敬她如上宾,一旦回去院子里,她何以面对那些异样的眼光! “罢了,今日难得一家团聚,何必再提这些扫兴之事。”老夫人出面缓和气氛。 老爷子的目光在唐玉容与李娇娇之间回扫。 “你离家去黎溪已有两年,你家人定是思念至极。明日恰逢沐休,国子监无事,你父亲亦有空闲,就让玉容陪你回去一趟吧。” 提及回娘家,李娇娇的神情并无太大波澜,远不及众人所料的那般雀跃。向老爷子道谢后,她静静地等待着众人散去,方才缓缓起身。 唐玉容望着老爷子渐行渐远的背影,踟蹰片刻,终是迈步跟上。 行至半途,曲氏忽地忆起一事,转而望向李娇娇。 “娇娇,你祖父似有要事相商,你也随玉容一同前去吧。” 李娇娇心头猛地一颤,一时之间竟猜不透老爷子要见她的用意,脚步微微一顿后,又毅然跟了上去。 · 青天阁之内 老爷子的书房陈设简约至极,家具皆为平凡的红木打造,未见任何名贵字画的点缀,这份朴素显得格外不同,恐怕外人见了还会诧异其朴素无华。 书房内,除了一套文房四宝和几把椅子,再无他物,这份简朴在旁人眼中或许显得有些寒碜。 唐玉容静静地站立一旁,目光凝视着端坐上首的老爷子,神色中带着几分决绝。 “祖父,我……我想跟娇娇和离,另娶虞姑娘为妻。” 老爷子提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望向唐玉容,而门外的李娇娇亦是脚步一顿,整个人僵立当场,心头泛起一阵酸楚,手中紧握的丝帕几乎要被揉碎。 几年的成亲生活,她为他苦守黎溪两年,不惜倾尽大半家财,到头来,却仍旧敌不过一个年轻姑娘的温柔乡。 多少个日日夜夜,成亲整整几年,竟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意。 失落如同狂风骤雨般袭来,而悲伤更是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她只能紧紧攥着那块丝帕,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让泪水轻易滑落。 秋怡静静注视,内心仿佛被紧紧揪住,难以平复。 她替自己小姐感到不平,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她真恨不得将那个妖艳女子千疮百孔,对方既无显赫家世,又无良好教养,竟如此恬不知耻地主动送上门来,还打着府医的幌子行夫妻之事。如今更因她,唐玉容竟起了休妻之念,他难道不明白,一旦被休,女子便只能面对白绫自绝的悲惨结局吗! 内室 “你,再重复一遍。”这时,老爷子的声音响起。 唐玉容深吸一口气:“我想休掉李娇娇,另娶虞姑娘。” “啪!” 老爷子手中的笔猛地砸向唐玉容,“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唐玉容眼神坚定,即便面对愤怒的老爷子,他也毫不退缩:“祖父,我心意已决。我与李娇娇并无感情,勉强在一起只是相互折磨。而我对虞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只想与她共度此生。” 第六章慕烨寒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老爷子手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拂袖。 “不可能!且不说她父亲曾是我的学生,李娇娇的家教和规矩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门第稍低,但她平日里本分守礼,连你母亲那般挑剔的人都挑不出她的错来。她为了这个家,两年不归,你凭什么休她!” “善妒总是一条罪名吧!她昨日对虞姑娘言语刻薄,几次失态。” “即便她再有不当之处,在那件事上你永远亏欠于她!你让她在黎溪孤苦伶仃地度过了两年,将她一个弱女子丢在那偏远之地自生自灭,只为了成全你的私欲!若非事情隐瞒得密不透风,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身为国子监监正,若纵容孙子苛待孙媳、治家不严,这两条罪名就足以让他被天下文人耻笑。 “今日我也告诉你,我唐家从未有过休妻的先例,你别给我丢脸!”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唐玉容一眼。 “我看你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此事休要再提!日后若再让我听到此类言语,我就将那祸根铲除,让你彻底断了这份念想!” “祖父!”唐玉容大惊失色。 李娇娇没有继续听后续的话语,只是紧握着那块手帕,低头匆匆前行。内心的苦涩让她无心留意路途,转弯时,不期然与一人相撞。 “真是抱歉……” 她随即加快步伐离去。 慕烨寒低头望向掌心那抹泪痕,微风拂过手背,带来一丝凉意。 “那是何人?” 唐丰眉头紧锁,目光追随着李娇娇的背影。 “是玉容家的大娘子,李氏。” 慕烨寒用他那比女子还要柔嫩的手指,缓缓擦拭着手背上的泪痕,语气悠然。 “李氏……莫非是那个绣娘宁婉的孙女?当年九岁便能独自修补先皇后百鸟朝凤卦的那位?” 唐丰微微点头。 “正是她。” “啧啧,真是可惜。拥有那般精湛的手艺,在宫中定能谋得一席之地,成为女官。如今却困守在这深宅大院,虚度光阴。” 言罢,他随意丢弃了手中的帕子,目光低垂,凝视着角落里那块褐色的帕子,仿佛在透过它,预见着某个人的未来。 唐丰转身回望李娇娇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思绪万千。 昔时,为先皇后千秋华诞,数百绣娘倾尽全力,历经四季更迭,方织就那寓意尊贵的百鸟朝凤华服,却不慎在大典前夕五日遭火舌轻舔,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破洞。 此衣繁复至极,修补之工非短时可为,即便是半月亦恐难成。 彼时,锦绣坊掌事宁婉只得硬着头皮,夜以继日地缝补,不料又遭意外,夜半时分,手被锐物所伤。而京城之内,能担此重任者,唯她一人。 恰逢李娇娇偶然间目睹此景,进了绣房,帮着祖母一起补,仅四日,便奇迹般地令华服重焕光彩。 先皇后感念其恩,赐予李娇娇诸多珍宝,更有意招揽其入锦绣坊,悉心栽培。怎奈其父观念守旧,认为女子应足不出户,此事终未成行。 唐丰不禁怅然,心中暗叹,正如慕烨寒所言,李娇娇若能入宫,或许能免于在这深宅大院中虚度韶华。 “先去见你祖父吧。”慕烨寒轻声吩咐,唐丰应声。 踏入青天阁的那一刻,就连唐老爷子也露出了惊讶之色:“太师,怎有空来此?” 慕烨寒对他的反感视若无睹,仿佛全然不解其意,仍旧大步流星迈向主位落座,目光如炬地俯视着唐老爷子。 “我并非喜好来你这,实则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又新添了十万两的债,倘若我不亲自前来,我的银两又该向何处讨回呢?” 年近二十五岁的他,身着深邃的绛紫九龙朝服,紫金冠高高矗立于墨发之上,勾勒出他无可挑剔的五官。 他的容貌极为出众,颇有几分雌雄难辨的韵味,然而周身环绕的凛冽气势,却让人不敢有丝毫轻慢,尤其是那双深邃的凤眼,闪烁着幽暗与危险的光芒,宛如幽冥世界中走出的修罗,令人胆寒。 唐玉容虽非初次与慕烨寒照面,但每次面对他,都会感到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仿佛有无数森森白骨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言罢,慕烨寒将借条置于桌上,指尖在其上轻叩两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你儿子亲笔所签,老爷子可别不认账哦。” 唐老爷子颤抖着双手接过借条,一眼便认出了长子那熟悉的笔迹,待目光触及那高达一千两的利息时,一股怒气直冲头顶,眼前一阵发黑,若非唐丰眼疾手快,他怕是要一头栽倒在地了。 “你身为朝廷重臣,竟以太师之尊公然放印子,依律当严惩不贷!” 慕烨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说道:“哦?那又能怎样?” “我深知唐家一年前已倾尽所有,恐怕府库空虚。我一向慈悲为怀,还不起钱也无妨,只要小唐大人能帮我安排几个人即可。”言罢,他指了指唐玉容。 面对这般嚣张之徒,唐老爷子气得手指颤抖,怒指其鼻:“奸佞之徒!我唐家世代清正廉洁,岂会向你这种卑鄙小人低头!” 慕烨寒眉梢一扬,眼中的戏谑更甚:“既然如此,那就约定八日后,钱到人放。”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府中可不养闲人,若逾期一日,便断他一指,两日则断一掌,以此类推。老爷子可得抓紧了……” 说完,他背手而去,留下唐玉容心急如焚。 “祖父,十万两白银,我们上哪儿去凑啊!”唐玉容焦急万分。 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唐玉容忍不住低吼:“父亲真是太过分了!” 话音未落,唐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响亮的声音震得空气都为之一颤。 “你身为他的儿子,怎能妄议父亲的过错?无论你心中有多少不满,也不可对他有半句微词。至于银两之事,我们唐府合力想想办法。记得李娇娇嫁过来时,陪嫁了好几箱财物,两年前唐府只用了她三箱嫁妆,按理来说应该还剩不少。你明日陪她回李家,找机会问问她嫁妆的情况。” 唐玉容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低声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春燕阁,虞然一眼就瞧见唐玉容脸颊上明显的红肿,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玉容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谁竟敢如此大胆,把你打成这样?” 第七章独自一人回娘家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唐玉容心中暗自思量,不愿让虞然卷入家中的纷扰,于是转移了话题:“哦,没什么,倒是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虞然的脸上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她兴奋地从手中展开一块鲜艳的红色锦缎:“玉容哥哥,你看,我方才在柜子里无意间又翻到了这块布料,颜色真是美极了!只可惜,它的尺寸太小了,连做一件衣裳都不够。你可知道,这布料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吗?” 春燕阁中的布料大多出自李娇娇的嫁妆之手,唐玉容淡然回应道:“这应该是娇娇的。” 他这一声“娇娇”,却让虞然心中泛起了些许涟漪,她故意撅起了小嘴,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玉容哥哥称呼少夫人为娇娇,却对我只能以虞姑娘相称,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少女的娇嗔中带着一股子灵动之气,她这副赌气的模样,看在旁人眼里,竟是格外的俏皮可爱。 “行行行,都听你的。” “我还想让玉容哥哥带着那块布料去请教一下少夫人,我希望能做些新衣裳呢。” “没问题,只要你高兴,怎样都行。” 唐玉容宠溺地轻触了她的鼻尖。 然而,虞然的情绪并未好转,她缩进唐玉容的怀里,语气中带着几分忧郁:“我就是不想你和她一同回娘家。” 唐玉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道:“早早,李娇娇在黎溪两年未曾归来,此次回来,我理应前去探望,很快就回来陪你……” 虞然沉默不语,眼眶微微泛红,依旧紧紧依偎在唐玉容身旁。 次日清晨,向老夫人请安完毕之后,李娇娇随即吩咐下人着手准备返回李府的事宜。 然而,她在府邸的大门口驻足良久,却始终未见唐玉容的身影出现。 “姑爷呢?有没有派人去催促?哪有正午时分才回娘家的道理。” 此言出自何嬷嬷之口,她是李娇娇自幼依赖的乳娘,亲眼见证了李娇娇的成长点滴。 当李娇娇随唐家迁居黎溪时,因何嬷嬷腿脚不便,未能同行,李娇娇便体贴地安排她回乡颐养天年。但闻听李娇娇归宁的消息,何嬷嬷放心不下,昨夜便匆匆自家中赶来。 管家答道:“已派人去催了,说是虞姑娘半夜突发高烧,病情颇为严重,请少夫人稍候片刻。” 女子回娘家岂能孤身前往,李娇娇无奈,只得说道:“那便再等等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唐玉容终于现身。 “夫人,要不你先行一步吧,然然病情严重,她只依赖我,我实在无法脱身。” 李娇娇心头猛地一颤,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夫君可是打算让我独自一人回娘家?” 言罢,她紧握双拳,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不让情绪外泄。 何嬷嬷亦是眉头紧锁,在一旁附和道:“公子,哪有外嫁女独自回门的道理?这要传出去,小姐日后在上京还如何立足?” 回门之日,若无夫君相伴,无异于向世人宣告其在家中的地位卑微,婆家轻视,而那京城之中捧高踩低之辈又怎会放过这样的笑柄? 唐玉容深知此举欠妥,但心中挂念着虞然,一番挣扎后,终是拉住了李娇娇的手腕:“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李娇娇瞥了他一眼,抽回手,淡然说道:“好,夫君慢行。” 言简意赅,却蕴含着无尽的失落与心寒。 “且慢,还有一事需你代办。”唐玉容唤住了她,递过一片布料,“这布料你是在何处买的?” 望着那片鲜艳的大红缎料,李娇娇道:“这是我祖母亲手织染,市面难寻。” “那便巧了,你回李府取四匹回来,然然喜欢这料子,想做件新衣。”唐玉容说道。 李娇娇杏眼微黯,深深地望着他:“夫君此言当真?这布料非一般人能驾驭。” 唐玉容却皱起了眉头:“自是当真,何况布料哪有穿不得之理?莫非你连四匹布都舍不得?” 他的质问如针般刺痛了李娇娇的心,她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自己成了那吝啬之人。 回想起昨日他提出的休妻之言,李娇娇不禁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神色,应了一声,随即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秋怡便按捺不住了。 “哎,姑爷也真是的,一口一个“然然”地叫着,听起来可真不近人情!再说那个狐狸精,偏巧挑了个小姐回门的日子生病,哪有回娘家还独自一人的道理,这不是明摆着让外人看您的笑话嘛! “还说什么回去拿布,这种话她也真好意思说出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小姐是回去打秋风的呢!” 何嬷嬷见状,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我的小祖宗啊,你说话可得留点神,这唐家的仆人可都是唐家人,你可别给咱们小姐惹上什么麻烦。” 秋怡一听这话,气得脸颊都泛起了红晕,“我就是气不过嘛,咱们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李娇娇见状,抚了抚她的头,说道:“别委屈了,咱们马上就要到李府了,你可别露出这副模样。就算他不去,咱们也得高高兴兴地,这样别人才不会胡乱猜测和笑话咱们。” 秋怡闷闷地应了一声,只觉心中憋闷得紧。 李府相较于唐府,显得格外简朴宁静。自老两位相继离世后,家中仅剩李老爷、夫人及李娇娇的弟弟李禹枫。 成亲差不多四年了,今日是李娇娇除却归宁日外的再度回娘家。 老管家回头探询:“小姐,此行仅您一人吗?姑爷呢?” 李娇娇道:“他尚有事务未了,需稍延时日,我就先来了。” 老管家闻言轻叹,随即引领李娇娇步入府内。 时隔四年回来娘家,李娇娇深感家中一切变得陌生,就连自己的春燕阁亦是如此。外观虽依旧,内里却焕然一新。 “家中可是重新装饰了一番?”李娇娇好奇问道。 管家微愣,解释道:“昔日布置是老夫人依您的意思布置的,但公子嫌它单调乏味,便做了新的布置。” 管家接着说:“小姐,老爷夫人正等着呢,请随我来。” 李娇娇心中五味杂陈,却只是神色淡然,未置一词。 穿过曲折的回廊,一行人抵达目的地。 第八章回娘家遭爹娘冷嘲热讽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步入屋内,只见父母早已端坐等候。 岁月匆匆,父母容颜已老,父亲胡须斑白,母亲鬓角染霜,就连弟弟李禹枫也已长成挺拔青年。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按礼李禹枫应起身行礼,但他却悠闲地跷着二郎腿,逗弄着笼中的蝈蝈,对李娇娇的到来视而不见。 得知李娇娇归宁,二老特意盛装以待。见李娇娇孤身一人,母亲廖氏不禁蹙眉。 “不是说一同归宁吗?怎只有你一人?” 李娇娇回答:“夫君确有要事在身,说稍后再至,让我先行一步。” 她父亲李宏雄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厉声道:“你独自归来,竟还有颜面面对家族?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回来,免得给我们李家丢脸,让人指责我们李家教女无方!” 言罢,他衣袖一挥,背着手大步离去。 李娇娇心中一揪,正忐忑间,廖氏的声音传来:“莫非你在夫家做了什么,引得他们如此厌弃?” 唐家虽非显赫权贵,但家中老爷子曾位居太傅,如今虽退居国子监监正,却仍极为看重礼数与规矩,断不会容忍这等事情发生。 “母亲,女儿并未做错什么,只是夫君被家中琐事牵绊,未能一起来。”李娇娇连忙辩解。 廖氏叹息,目光中透露出与李娇娇七分相似的神色,凝视着她道:“你呀,总是这般单纯善良。他哪里是被琐事绊住,分明是不愿与你一起来。”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分别两年,我听说他与一个孤女关系暧昧。作为女子,要大度些。哪家没有个三妻四妾?不要因为嫉妒而给人留下话柄。对待丈夫要恭敬有加,若他真心宠爱那女子,不妨找机会将她抬为妾室,对她多加善待。如此,他或许会因为你的宽容而对你更加珍视。” “而且,你也要抓紧时间为他多生育几个孩子。女人家有了孩子的依靠,地位才能更加稳固。”廖氏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今日天色阴沉,屋内的光线也随之黯淡,廖氏的话更是让李娇娇的心情雪上加霜。 过了许久,李娇娇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娘,他想和我和离……” “哐当——” 廖氏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他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玉容一向温文尔雅,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廖氏的语气已经不再是先前的温柔细语,而是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悬在李娇娇的头顶,仿佛只要她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会立刻刺入她的身体。 “母亲觉得我能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来呢?” 李娇娇反问,语气出奇地平静,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无端的指责和怀疑。 廖氏被李娇娇的反问噎得一时无语,她了解自己的女儿,不禁叹了口气。 “女儿家被休了可是天大的丑闻,你也别怪我话说得重。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这个家恐怕是容不下你了。” “夫人,您这话说得也太重了!”一旁的何嬷嬷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解。 廖夫人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说的过分,实在是事实摆在眼前。且不说她回来会让我们家族蒙羞,枫儿的亲事也会因此受阻。就说她出嫁之后,枫儿已将她院子改建为亭,她回来后又将住呢?” 她的话在室内回响,李娇娇静静地凝视着茶水,眼眸深处异常宁静。 反倒是秋怡心中愤愤不平,夫人自小便偏爱大公子也就罢了,竟还默许他拆除小姐的院子!这分明是不希望小姐回来! 廖夫人继续言道:“总而言之,无论你如何都不能被他休弃,就算死缠烂打也得留在他们家。若他真铁了心,你便在他们家以死明志,也算保全了你的名声。” 李娇娇抬眼望向她,对她一贯的冷漠早已习以为常。 “女儿明白。” “另外,你的妇德妇戒必须时刻铭记在心,在他人家中不可有丝毫差错。玉容年纪轻轻便已成为大理寺少卿,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必须设法与他交好!你弟弟还指望着你的帮衬呢。” 李禹枫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姐姐,今年科考我又名落孙山,我想或许我并非读书的料,日后还是等姐夫帮我谋个差事吧。” 李禹枫虽比李娇娇年幼两岁,但其眼神中闪烁的筹谋与算计,却远超同龄人之范畴。 李娇娇未予回应,只是随意攀谈数语后,便从家中取了一匹绸缎就走了。 驻足于李府那威严的朱漆大门之外,她深凝视着紧锁的门,又环顾四周寂寥无人的街道。 唐玉容,终究未曾现身。 “小姐,夫人他们怎能如此铁石心肠,非但不为您打抱不平,反倒责怪于您。”秋怡愤愤不平地说道。 铁石心肠吗? 李娇娇心头一颤,仿佛自幼至今,这便是她的宿命。 母亲总是耳提面命,教导她要以夫婿为天,无论嫁予何人,皆需恪守妇道,孝敬公婆,体贴夫君,更要早日诞下子嗣,最好是儿女成群,开枝散叶。父亲亦对她要求严苛,连同生活中的点滴细节,如饮食起居,皆需循规蹈矩,一丝不苟。 忆及童年,她也曾羡慕弟弟那份肆意洒脱,可以在府中自由奔跑,随心所欲地言谈举止,就连用餐也可随心所欲。而她,则需步步生莲,身姿挺拔,举止端庄;言语需三思而行,遇事不可轻易动怒;性情需宽容大度,隐忍顺从,不可张扬。用膳之时,更需待长辈用完方可上桌,且所食皆是残羹冷炙。有时清淡之食被一扫而空,她甚至只能忍饥挨饿。 祖父与父亲美其名曰此乃磨炼心性,以便她出嫁后不失颜面。母亲则一味顺从父亲,唯有祖母心疼她,会悄悄为她送去些许食物。 思绪至此,李娇娇心中莫名涌起一阵迷茫。母亲方才的话在耳畔回响,她恍然惊觉,自己出嫁后,似乎已无归处…… 自李娇娇尚在襁褓之中,何嬷嬷便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 第九章婆婆劝李娇娇大度点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她深知,李娇娇表面越是波澜不惊,内心便越是波涛汹涌。于是,她轻声劝慰:“小姐,咱们还是走吧,在这驻足只会惹人非议。” 李娇娇闻言,如梦初醒,随即步入马车之中。 然而,行至半途,马车一侧竟猛然塌陷,令李娇娇大惊失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秋怡问道。 车夫急忙回应:“少夫人车轱辘不幸损坏,您不妨移步至旁边的巷弄稍候,待小人修好马车,再请您上车。” 时值酷暑,阳光炽烈,李娇娇难以承受,于是弓身欲下车。 不料,刚踏出车门,一辆马车疾驰而过,险些将她撞倒在地。 那马车的驾马随从大鹏,勒住缰绳,怒目圆睁,呵斥道:“什么狂徒,竟敢阻拦太师车架!” 闻听“太师”二字,李娇娇心头猛地一颤,连忙躬身行礼。 “我未曾留意太师车架,惊扰了马匹,还望太师宽恕。” 慕烨寒轻抬二指,掀开车帘,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俯身行礼的李娇娇,她眉宇间的愁绪,亦未能逃过他的法眼。 “惊马之事无碍,但若是夫人有所损伤,那便是我的过失了。” 李娇娇连忙摇头,谦恭地回答:“我无恙。” 慕烨寒的目光再次落在秋怡怀中的四匹锦缎上,道:“绸缎质地虽佳,但夫人若穿戴此等之物,只怕会招来祸端,还是小心珍藏为好。” 李娇娇闻言一怔,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去,当她触及慕烨寒的面容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然而这情绪转瞬即逝,她随即恢复了正色,恭敬地说道:“我明白了,多谢太师提醒。” 慕烨寒放下帘子,李娇娇立刻施礼以送。 “恭送太师……” 直到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秋怡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小姐,这位慕太师的气场可真是强大啊,奴婢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想当初两年前我们前往黎溪时,他还只是个无名小卒,如今却已权倾天下。奴婢听说他行事肆意妄为,凶狠残暴,看谁不顺眼就杀谁……” 何嬷嬷也是心有余悸,补充道:“可不是嘛,半年前束州首富的儿子不小心冲撞了他的马车,他当场就砍下了人家的头颅。那陈老爷气不过,敲响了登闻鼓,结果当晚全家就惨遭灭门,家产也被抄没。大家都私下议论,说是慕太师所为呢。” 刚才帘子掀开的那一刹那,何嬷嬷也是心惊胆战,生怕会遭到什么不测,好在一切顺利,并未发生意外…… 回想起那双深邃的黑眸,李娇娇吐出一句话:“我们走吧……” 马车颠簸着缓缓停靠于府邸之外,李娇娇随即被曲氏急召前去。 面对这位威严的婆婆,李娇娇始终保持着谦逊与敬重。曲氏对她出身的微词,李娇娇心知肚明。她曾一心欲为儿子择一门第显赫的儿媳,以助家族声势,怎奈老爷子一意孤行,坚定了与李家的联亲,这才作罢。 也因此,曲氏对她多有挑剔,李娇娇自是步步小心,唯恐稍有差池,便惹来无端责难。 “母亲安好。”李娇娇轻声行礼,立于一旁。 曲氏却似未见其站立,径直问道:“你对虞姑娘有何见解?” 李娇娇心头微颤,略作思索后答道:“虞姑娘医术精湛,府中女眷众多,有她在此,确是安心不少。” 曲氏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微微颔首:“坐吧。” 李娇娇依言坐下,却只是轻沾椅边,身姿依旧挺拔,目光专注地望向曲氏。 “其实,虞姑娘与玉容之间的事,你心中自是有数。寻常人家,抬个妾室轻而易举,偏生我唐家家规森严,男子不得纳妾,这才使得此事棘手。” 李娇娇沉默,静听其言。 曲氏轻拍她的手背,继续说道:“你在黎溪两年,归来见玉容身旁有人,心中难免不悦,我理解你的感受。但作为妻子,总该多为夫君着想,他既有所喜,你顺从他便是。” “儿媳明白。”李娇娇低声回应。 曲氏轻嗯一声,“只是他们之事毕竟不宜张扬,不能为外人道也。因此,还需你从中多加遮掩才是。” “你是最明事理的孩子。今日玉容未能陪你回门,我已训诫过他,委屈你了。” 李娇娇,“母亲言重了,家事为重,儿媳自当尽力。” 世间众人皆期盼儿媳能更倾心于夫家而非娘家,她的一席话将唐家捧得至高无上,让曲氏听得心里极为舒坦。 “你呀,此刻就别胡思乱想了,我还等着你为唐家延续香火。” 李娇娇脸颊微红,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言谈已近尾声,曲氏吩咐道:“去吧,玉容此刻正在屋内等你。” 李娇娇施礼后,便退下了。 待李娇娇走后,张嬷嬷才轻声说道:“夫人可曾听说,昨日公子竟跑到老爷子那儿,闹着要休妻呢。” 曲氏闻言一愣,“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张嬷嬷点了点头,曲氏不禁轻叹一声。 “那小丫头不过十四五岁,活泼灵动又惹人喜爱,玉容自幼便深受礼教熏陶,会被她吸引也是在所难免,只怪李娇娇没能拴住男人的心。” 张嬷嬷附和道:“少夫人确实是稍显沉闷了些……” “要说起来,虞然和李娇娇我都不是很瞧得上,但好在李娇娇守规矩,她们家在京城也有些声望,身份虽稍逊一筹,但也能撑起大娘子的气派。前些年她还在时,也让我在众位夫人面前风光了一阵。” “可那虞然就差得太远了,更别提娶为正妻,那不是让全家人都跟着丢脸嘛。” 曲氏一想到现状,不禁感到一阵头疼,“如今玉容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唉……” 张嬷嬷见状,连忙走上前,帮她揉着太阳穴,安慰道:“夫人别太忧心,公子现在仕途顺利,这是大好事。只要他快乐平安,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也看到了,老爷子对我管家的事情越来越不满,我得找个机会跟虞然谈谈,不然他日后肯定会找我麻烦。”曲氏忧心忡忡地说。 第十章诈骗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张嬷嬷听出了她的烦恼,劝慰:“公子现在对她宠爱,夫人何必因此伤了母子的和气呢?夫人不方便出面,可以让少夫人来处理此事,何必自己去做那个恶人呢?” 曲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说得对,她是大娘子,理应管这事。” 她看着张嬷嬷,吩咐道:“你等会儿,等玉容走了,你去提醒提醒她。” 张嬷嬷点头,“老奴明白……” 李娇娇回到意景阁时,却发现唐玉容不在,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地感到一丝轻松。 近日来,府里陆续添置了一些物件,使得这院子看起来不再那么荒凉。 她闲来无事,见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便静静地坐下来,准备点香篆。 她将三分之二的香灰放入描金点翠的白玉炉中,用香筷搅散,再将香灰压平。 她有着无比的耐心,沿着边缘缓缓地、一丝不苟地将那片片白色的香灰抚平,直至其表面变得平整无瑕。随后,她清扫干净,再使用莲花形状的模具,将香粉置放其上。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她身着一袭淡雅的月牙色长裙,独自坐在窗边。她的面容宁静而恬淡。 三千青丝被盘成垂羽发髻,发间仅仅点缀着两三件简约的发饰,虽看似朴素,却透露出一种精巧。特别是那支白玉兰花形状的簪子,完美地衬托出她的气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唐玉容就这样痴痴地望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认真地打量过自己的妻子了。 自从成婚以来,他愈发觉得妻子变得沉闷乏味,仿佛一潭静止的湖水,波澜不惊。相比之下,虞然则如火焰般炽热,如桃花般娇嫩,令他心驰神往。 然而,今日的这一幕却让他重新发现了妻子的美。她婉约而典雅,就像她头上那朵绽放的玉兰花一样,让人看了就感到舒心惬意,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姑爷……” 秋怡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李娇娇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她连忙起身行礼:“夫君。” 唐玉容步入屋内,目光落在她的香篆上,不禁赞叹:“这么多年了,唯有你打的香篆依旧完美无瑕,边角无一遗漏。” 李娇娇合上香篆的盖子,鹅梨香的芬芳,升起,既似林中翠竹般清新脱俗,又温暖如初升日光,让唐玉容瞬间心旷神怡。 他递过手中的小匣子,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李娇娇。那匣子细长漆黑,宛如一口黑木棺,而他此刻却如同展示稀世珍宝般缓缓打开。匣内散落着一支银钗与两只耳坠,虽不华丽,甚至有些过时,价值不过二三两银钱。 “今日下朝时偶遇,想着你或许缺少些首饰,便随手买了这些。”他的眼神中交织着歉意与期待,既觉对李娇娇有所亏欠,又渴望看到她感动与感激的目光。 李娇娇心领神会,更注意到他随从手中那更为精致的盒子。黄梨花木雕琢精美,繁复的图案彰显着不凡,仅盒子便已透露出贵气,更不必说其中所藏之物,定是价值连城。 “夫君真是有心了。”她轻声说道,却未多看一眼,只是合上匣子,置于一旁。 唐玉容似乎有些疲惫,靠上软榻,轻揉着紧锁的眉头。 “两年不让你回来,你可曾有过埋怨?”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目光紧紧锁定在李娇娇的脸上。 埋怨吗? 内心的怨恨自然是存在的,尤其当她孤身在风雨中挣扎,那份怨恨几乎将她吞噬。 然而,时间久了,让她渐渐学会了隐忍。 “我并无怨言,夫君言重了。” 她的回应让唐玉容颇为欣慰,他执起李娇娇的手,轻拍以示赞赏:“你是如此深明大义,有你在,我便心安。” 言及此,他话锋一转:“我记得你初嫁入府中时,带来有六箱嫁妆。两年间,已用了三箱,而余下三箱却没见着,你把这三箱放在何处?” 李娇娇缓缓抽回手,目光直视着他。 “夫君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唐玉容面露难色,几经思量,终是坦诚相告。 “你也知晓,父亲行事向来不靠谱。按理说,即便家中再困难,也不应动用妻子的嫁妆。但两年前,他因欠下十万两巨债,唐府几乎倾尽所有为他偿还。而今,他又故技重施,再欠十万。昨日,连慕太师都亲自上门催债了。” 回想起昨日擦肩而过的那一抹绛紫,李娇娇猛然意识到,那人或许就是慕烨寒。 稍作迟疑,李娇娇开口:“夫君所见的那六个箱子,其实只装有三箱,另三箱是空的,我便擅自做主,将那三个空箱丢了,以免占用地方。” 闻听此言,唐玉容猛地站起,一脸惊愕:“你说里面竟是空的?!” 想当年,他备下七箱聘礼,虽只盼她能归还六箱,也算心满意足。而今却得知仅有三箱实物,心中顿时如鲠在喉,愤懑难平。 他怒指李娇娇,言辞梗塞:“你……你们怎可如此狡诈!” 这桩婚事,岂不是让他吃了大亏?! 望着唐玉容那愤怒至极的脸庞,李娇娇本以为自己会怒火中烧,然而内心却异常平静。 “此事确是我的过错,但身在京城,我父亲不愿被人轻视,才出此下策。夫君请勿动怒。” 言罢,她轻轻施礼。 唐玉容怎能不怒?! 然而,面对她这温柔细语,他竟束手无策,仿佛一拳打在了软绵之上,无力回击。 “唉……算了算了……” 此刻,门外匆匆步入一名侍女。 “公子,虞姑娘说头部不适,请您快去看一下。” 唐玉容轻挥衣袖,随即离去。 待唐玉容走后,秋怡方轻声道:“小姐,您怎能对姑爷说谎?那六箱分明是满的,而且剩下的那三箱,您早已变卖存入银庄了。” 何嬷嬷闻言,猛地一敲秋怡额头,“你这傻丫头,这等事岂能实话实说!唐府自私自利至极,不仅以小姐嫁妆填补亏空,且在京中享乐两年,对小姐不闻不问,任由你二人自生自灭,你怎还这么憨直?” “银钱给他们,亦不会换得半分感激。你需记住,女子手中握有银钱,才能在世间从容度日。” 秋怡揉着额头,应道:“何嬷嬷,我明白了。” 第十一章绿茶挑畔正室*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李娇娇心头掠过一抹愧疚,“假若我早些携带那信物前往黎溪,也不至于连累你一同受累。” 若当时身边带着那信物,手头也较为宽裕,她们的日子定不会如此捉襟见肘。 秋怡急忙摆手,连声说道:“小姐太过自责了,只要能陪在小姐身旁,任何辛苦都不足挂齿。” 正当三人言谈正欢之时,张嬷嬷走进室内。 “少夫人,夫人特命老奴前来,望您平日里能多加提点虞姑娘,您是府中礼数最为周全之人,夫人希望您能多教她点规矩……” 李娇娇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应声道:“我明白了……” 待张嬷嬷走后,何嬷嬷终于按捺不住,低声道:“夫人这招真是高明,把责任往小姐身上一推,岂不是明摆着要姑爷与小姐心生嫌隙吗?” 目光掠过一旁那几匹华丽绸缎,李娇娇心中已有了盘算:“今晚,便邀夫君到意景阁一起用个膳吧……” 夕阳余晖渐隐,月华如练,清辉洒落,将意景阁边那株歪脖子老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寂寥。 屋内,李娇娇静坐案前,耐心等待。 桌上摆着糖醋鱼,炖鸡肉和三道辣菜,唯独为她自己备下了一道清雅可口的燕草碧丝汤。 “少夫人,从黄昏等到现在,姑爷怕是不会来了。” 李娇娇的目光投向门外,呢喃道:“他既已给出话来,理应会来的。万一他突然来了,见我已动筷,岂不显得失了礼数。” 何嬷嬷闻此,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回想起当小姐和姑爷成亲时,外界无不艳羡小姐能嫁入太傅府,嫁的夫君既才情出众又温文尔雅。 然而,其中滋味,唯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如步履薄冰,远不及寻常百姓人家的那份简单安宁,虽清贫度日,却也少了诸多纷扰。 “少夫人,别再等了,玉容哥哥或许根本不会来了。” 一阵清脆悦耳之声打断了李娇娇的沉思,她循声望去,只见虞然身着一袭粉色华裳,步履轻盈地款款走来。 虞然身着一袭华美锦缎长袍,袍上绣制的蝴蝶图案活灵活现,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迷人微光。 她自身散发着一种灵动飘逸的气质,双眸晶莹闪烁,加之这华服的映衬,更使她显得超凡脱俗。 李娇娇的目光瞬间被那匹华光锦所吸引,这正是她祖母生前所赠的珍贵嫁妆,而今,它却穿在了虞然的身上。 凝视着李娇娇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虞然故意又补了一句,语气中夹杂着丝丝挑逗。 “玉容哥哥喝醉了,我已悉心照料他沐浴完毕,此刻正安歇在我的院子。” 她的言辞间洋溢着得意,企图撩拨李娇娇的情绪,岂料李娇娇只是淡然一笑,轻声说道:“只要夫君安好便可。” 虞然的这番话好似击中了虚无缥缈的空气,内心不禁涌起一股憋闷。 她瞥向桌上摆放的几道菜,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少夫人真是细致入微,只可惜玉容哥哥的口味早已变了,这些菜他已有两三年未曾品尝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秋怡紧握的双拳在微微震颤,若非李娇娇在场,她恐怕早已按捺心中的冲动,要冲上前去与虞然理论一番。 “嗯?”李娇娇轻声启齿,一双明亮的杏眼带着笑意转向虞然,“不知夫君最近对何种食物情有独钟?虞姑娘能否列个清单,以便我日后为夫君准备膳食。” 面对李娇娇的从容不迫,虞然心中的怒火更是难以平息,却只能极力克制,冷冷地问道:“我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她骄傲地抬起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仿佛自己才是掌握话权的一方。 何嬷嬷目睹此景,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了一团。 “虞姑娘,老奴好心相劝,这位可是姑爷以八抬大轿迎娶的正室少夫人,你还是把你的礼仪与涵养拿出来晾一晾吧。” 虞然最为反感的就是他人对自己的教养提出质疑,心中的怒火瞬间熊熊燃烧。 “你这老东西!就凭你这低微的身份,也敢来训斥本小姐?什么正室少夫人,能牢牢拴住夫君的心才是王道!擦亮你的昏花老眼,小心你的舌头不保!” 秋怡的情绪也终于爆发,怒声斥责:“你好大的胆子!” 秋怡本就是性情中人,火爆脾气一点就着,李娇娇见状连忙上前劝阻,紧紧拽住秋怡的衣袖。 “快去把东西拿来。”李娇娇吩咐道。 虞然冷眼旁观,心中暗自得意,认为李娇娇的态度已然是对自己有了几分忌惮,不禁轻蔑地冷笑一声,自顾自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秋怡怒火中烧,脸颊绯红,取回东西后猛地摔在了虞然的面前,物品散落一地。 “你这个低贱的侍女,还不快给我捡起来!”虞然勃然大怒。 秋怡毫不退让,针锋相对地说:“虞姑娘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我虽是个地位低下的丫鬟,但好歹也懂得自尊自爱。反观虞姑娘你,表面上顶着唐府医女的头衔,暗地里却与姑爷私相授受;自封为姨娘,却既无名分也无地位,你就不担心被人戳脊梁骨吗?满口谎言,简直就像那不知廉耻的风尘女子一样!” 虞然心知肚明,这桩事并不体面,古人有言“私奔者只能为妾”,而她连私奔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轻易地委身他人,只为了那一丝渺茫的扶正之梦。 尽管心里明白,但被如此直白地揭露出来,加之她年轻气盛,终究还是难以承受。 “少夫人就是这样教手下的吗?” 李娇娇扫视了秋怡一眼,语调平静:“秋怡,不得无礼。” 虞然心中明镜似的,知晓李娇娇对这丫鬟的冒犯并未真正动怒,而她自己亦非是李娇娇的对手,只能硬生生压下怒火。 可是,这满腹的憋屈,犹如鲠在喉,着实令她难以释怀! 李娇娇的目光落在了虞然手中的四匹布匹上,“虞姑娘对这布料情有独钟,但我需提醒虞姑娘,这等物件非同小可,非一般人能驾驭。虞姑娘若真爱不释手,或许藏于房里独自欣赏更为妥当。” 第十二章休妻*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让庭院里的每一个仆人都听得真切,而虞然却对她的弦外之音毫无察觉,误以为李娇娇只是在炫耀正房才有资格身穿艳红,于是轻蔑地发出了一声鼻息。 “少夫人姿色平平,即便是穿上那正红衣裳,也不过是躲在房中孤芳自赏罢了。但我正值豆蔻年华,花容月貌,少夫人与我还是不一样的!” 话音未落,虞然狠狠地剜了李娇娇一眼,随后便甩袖而去。 李娇娇凝视着虞然的背影,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筷尖,眼神幽深。 “哎,这丫头,仗着姑爷的包庇,德行越来越不像话了。”何嬷嬷的脸色阴沉。 相比之下,李娇娇却显得从容不迫,“何嬷嬷,您又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她所言也并非毫无根据。” 何嬷嬷一听这话,更是气得几乎失语,正想反驳之际,却见李娇娇正以一种平和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身为女子,自小便被教导要遵循夫唱妇随之道,嫁做人妇后,更是要依靠夫君为生,就连自身的尊严与骨气,也似乎是由夫君所给的。夫君宠爱有加之时,无论是在府内还是府外,都能挺直腰板。” 而她,因未能赢得夫君的垂爱,只能勉强维系着作为正室的那一丝尊严。 何嬷嬷内心五味杂陈,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深沉而无奈的哀叹。 世人总道男儿身负重任,又有几人能体会女子的辛酸与不易。 李娇娇安抚道:“何嬷嬷请宽心,我绝非任人宰割的柔弱之辈。”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那报应的时辰尚未到来。那丫头心性浮躁,迟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世事无常,往往是你未曾主动招惹,麻烦却自动找上门来。 那日,李娇娇正在屋内侍弄花草,不料唐玉容却似一阵狂风般猛然闯入,猛地拽过她。 “你究竟对然然讲了些什么!” 唐玉容怒气冲冲,额头上青筋凸显,紧紧握住李娇娇的手,力度之大让她不禁蹙起了眉头。 此刻,何嬷嬷匆匆上前,一把将争执的双方拉开,护在了李娇娇面前,“姑爷,您别气,有什么话好好说。您也知道少夫人的性子,她平日里说话总是温和得体,怎么可能去伤害虞姑娘呢?” “若非李娇娇言语刺激,然然怎会一时想不开,做出割腕这种傻事!” 他刚从朝堂上回来,就听到仆人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虞然割腕的消息,一颗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急忙赶回唐府,只见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若不是仆人及时发现,然然恐怕早就……!”唐玉容愤怒地指着李娇娇,“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就算谁来了也不好使,我也定要与你和离!” 何嬷嬷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慌忙跪在地上。 “姑爷,请您明辨是非!昨日傍晚,少夫人在屋内一直等着与您一起用晚膳,没想到虞姑娘却未经通报就擅自闯入,还扬言您已在她那里歇下了,甚至还要求少夫人将锦缎给她。少夫人出于家族和睦考虑,对虞姑娘的无礼行为,没有半句责备的。” “少夫人嫁入唐府已经有三年了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勤勉持家的苦劳吧。现在,您却只为了这小事就萌生休妻的念头,这不是要将少夫人推向绝境吗?” 然而,唐玉容对这些肺腑之言置若罔闻,心中唯有休妻之意愈发坚定。 “快取笔墨纸砚来!”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竟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声。 闻听消息的曲氏匆匆赶来,目睹此景,心疼得难以言表,急忙上前轻轻拍打唐玉容的背部,语气中夹杂着责备之意:“你身为一家主母,怎能任由夫君气到如此地步!我本意是让你引导虞姑娘,你却将她逼得走投无路,难道你是让外人看我们唐府的笑话吗?” 李娇娇在一旁静静旁观这对母子,内心五味翻腾,思绪万千,却不知从何开口,更明白此时任何言语都已无力改变现状。 “母亲,今日我誓必要与这恶妇和离!如此蛇蝎心肠之人,有何颜面继续留在我们唐府?”唐玉容的话冷冽而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耳畔回响着唐玉容那冰冷的话,李娇娇凝视着那张曾经无数次魂牵梦绕的脸庞,内心竟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眼前的他,尽管外貌未曾改变,但那份熟悉感却已荡然无存,仿佛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记忆中的唐玉容,总是温文尔雅,谦逊有加,虽不比他二房长兄唐丰那般老成持重,却总能用他的幽默风趣为她驱散阴霾,往昔更亲手打造精致小物,只为换取她一笑。 然而此刻,他双目怒睁,面对她时,好像她是他宿命的仇敌。 或许,对于唐玉容的那份心底的期盼,早已失望透顶了,所以当他提出和离时,李娇娇的心境竟是异常的平静如水。 “罢了,罢了,一切依你,只是切莫气坏了身子。”曲氏心中焦急万分,生怕儿子气出个好歹,连忙顺着他的意愿行事。 “哼!依什么依!他要是今日胆敢提出休妻,我明日便将他逐出唐府!” 唐老爷子那洪亮的声音突然炸响,吓得曲氏猛地一颤,连忙拽着唐玉容闪到一旁,为唐老爷子让开了一条路。 唐老爷子依旧身披着尚未换下的官袍,眼眸间虽略显浑浊,却难掩其内在的威严。 “你竟为一个连侍妾都算不上的女子,而休掉了与你共结连理的发妻,简直是让唐家的脸面扫地!” “我本以为你能与你那不肖之父有所区别,未曾想你们竟是同样的货色,真是令人失望至极!” 唐老爷子转向曲氏,语气中带着责备:“你未能约束你夫君,现在又对你儿子放任自流,只知道一味纵容!若他日后铸成大错,乃至杀人越货,你是否还要助他为非作歹?” 曲氏深知公公威严,原本对李娇娇的怒火瞬间熄灭,此刻连大气也不敢喘,只能低头瑟缩。 “公公请勿动怒,切莫气坏了贵体……”她战战兢兢地劝说着,声音细若蚊蚋。 “你们一个个,莫非都盼着我早点归西才称心如意!”他这一声怒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慌忙跪倒在地。 第十三章夫君让李娇娇给绿茶下跪道歉?*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唐玉容的气焰瞬间熄灭,他谦卑地恳求道:“祖父别气,这都是孙儿的疏忽,未能妥善教导内人。” 唐老爷子怒目而视,声音中透着不可遏制的愤怒:“够了!你倒是很会颠倒是非,娇娇一向温柔贤良,哪里轮得到你来指责!” “今日我再警告你一次,娇娇是我唐府明媒正娶的孙儿媳!你若再提休妻另娶之事,我即刻将你剔除族谱,日后生死与唐府再无瓜葛!也免得你玷污唐府的门楣!” 能够成为唐府儿媳的女人,哪一个不具备清白的背景?这大儿媳在某些时候对夫君与儿子略显纵容,但娇娇的出身与品德确实是无可非议的。 暂且不论宠妾灭妻这种行为在大户人家是何等的羞耻,单从唐府历代秉持的清正廉洁家风来看,也绝对不能姑息任何一位可能玷污家族荣耀的蠹虫! 曲氏一听,立刻神色慌乱起来:“公公,玉容他还年幼无知,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唐玉容心中亦是忐忑难安,连声恳求:“祖父,孙儿日后定当谨慎行事,绝不再犯……” 尽管他对虞然一往情深,但他也深知,不能为了个人情感而置家族利益于不顾。 在这京城之中,权贵遍地,若无唐府这座靠山,他不过如同浮萍一般,难以立足,更不用说维持自己的权势地位了。 唐老爷子再次发出一声冷笑:“你最好牢牢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唐玉容回应了一声,目送唐老爷子离去。 这时,唐老夫人走上前,拍了拍李娇娇的手背。 “娇娇啊,真是难为你了。玉容毕竟还年轻,不太懂事,而你一向明事理,就别跟他计较太多了。” “他心中对虞然那份情感确实难以割舍,你也得适当体谅他一些,别再像今天这样故意激怒他了。男人若是经常动怒,对身体终归是不好的。” 唐老夫人的话里行间,也隐含着对李娇娇的劝诫,提醒她在处理事情时要拿捏好分寸,不要因为一时的气愤而让夫君心生不悦。 李娇娇自然听得懂,答道:“祖母,我明白了,待到虞姑娘病愈醒来,我会去看一下她的。” “你应当亲自去向她致歉,莫要摆出一副勉强敷衍的姿态!”唐玉容边说边又剧烈咳嗽起来。 曲氏膝下仅有这一独子,且是早产,因此对唐玉容很是宠溺。 “哎哟,行了行了,明日我定让娇娇去给你那心尖儿当面赔罪,还得恭恭敬敬地跪下认错,这样总行了吧,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别被这气给伤了……” 唐玉容听后,心中这才稍微舒展了些,随即衣袖一挥,转身离去。 唐老夫人亦是未再多言,似乎默认了曲氏的安排,拍了拍李娇娇的手背后,也缓缓地迈出了屋门。 当众人散去,屋内重归沉寂,李娇娇静静地坐着,何嬷嬷却气得双眼泛红。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您身为正室少夫人,居然要向一个连妾侍都算不上的人低头赔罪?他们对二公子的偏爱,竟到了这么荒谬的地步!” “他们就是看咱们姑娘出身低微,娘家无人可依,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欺压!要是姑娘母家权势显赫,他们哪敢这样放肆!” “何嬷嬷,别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您如此动怒。”李娇娇劝慰着。 凝视着李娇娇那双明净的杏眼,现在却沉静得让人心头一紧,何嬷嬷的心底不由自主地涌动起更为深切的同情。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夫君毫不留情地提出休离,换成任何一位女子,恐怕早已哭成啥样了。但是自家姑娘,却表现得很安静。 姑娘这才成亲三年,膝下还没有孩子,未来的日子啊,姑娘又该怎么熬法? 蓦地,李娇娇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她缓缓抬眼,望向何嬷嬷,问道:“祖父即将迎来七十大寿,家中是否已开始筹备寿宴事宜?” 何嬷嬷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这事应该会隆重操办的。” 古训有云,“七喜八不贺”,以祖父的身份地位,这场寿宴自是马虎不得。 “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李娇娇拨弄着手中的茶盏盖子,眼眸深邃:“不过信口一提……” 今日这场突风波,令她在家族内外颜面尽失。若不尽快挽回颜面,非但在仆从面前威严扫地,恐怕还会引来他们更为猖狂的欺压。 次日清晨。 李娇娇原本是要前往春燕阁看一下虞然的,但她的目的不是要下跪道歉,她身为正室,理应前去表面上关怀一二。 然而,李娇娇还没去呢,唐芳华便匆匆跑去向唐老爷子告密,这顿时让唐老爷子勃然大怒。 紧接着,唐老爷子下令让侍女将病弱的虞然逐出唐府,甚至曲氏也因此受到牵连,被责令到祠堂罚跪反省。 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唐玉容心急如焚,他连忙发誓,只要虞然不被逐出唐府,他日后定不会再去招惹李娇娇,唐老爷子这才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 今日春光明媚,竹叶随风轻摆,花瓣在空中翩翩起舞,今日确是个好天气。 在唐府之中,女眷们依循旧例,清晨时分汇聚于仁德堂请安,唯独曲氏,因近日所受惩戒,面容稍显憔悴。 尽管虞然的风波让府中气氛略显微妙,但今日众人却默契地将话题搁置一旁。 唐老夫人举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随后说道:“老爷子的寿辰即将来临,老大媳妇啊,这次就让娇娇在一旁帮你分担些事务吧。” 曲氏听闻此言,内心不禁泛起一丝窃喜,这正合她的心意,她巴不得能将那些繁琐复杂的事务一股脑儿地推给李娇娇去处理。 在这京城里,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然而李娇娇却能游刃有余地处理这一切,而自己只需端坐于厅堂之上,静待宾客们尽兴,自己背后自然赢得了无数人的钦佩与好评。 “明白了。”曲氏答道。 对于此番情景,李娇娇心中并无半点波澜。 对于唐府这三年来的冷漠态度,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此番被叫回,无疑是为了筹备唐老爷子的寿宴大事。 “老二家的,”唐老夫人突然开口问道,“如今已是三月中旬,怎么还不见落雁回来?” 柳氏长女唐落雁,性格温婉娴静,与唐芳华的灵动飞扬形成鲜明对比,平日里偏爱幽静,鲜少露面,以至于李娇娇对唐落雁的印象逐渐朦胧。 “快了,快了。”柳氏急忙回应,“半月之前,我便已寄书催了,只因落雁提及白马寺的秋安大师给予她诸多心灵启发,想多留数日以深悟禅机。想必此刻,她已经开始回了。” 唐老夫人微微颔首,语带关切:“平安归来便是最大的福祉。她一个柔弱女子,孤身在外,一日未归,我这心中便一日难以安宁。” 曲氏亦柔声劝慰:“母亲切勿过度忧虑,伤了贵体。媳妇早已遣人前往白马寺恭候,更有十数位武艺高强的护卫一路护送,必能保她周全。” 第十四章绿茶要插手寿宴之事*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唐老夫人满含赞许的看了一眼曲氏,曲氏显然十分享受这份认可,面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随后,唐老夫人将视线转向了柳氏:“落雁转眼间已年满十七了。此次寿宴,你们得好好为她留意,挑选一位合适的人选。” 说完,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显得有些冷淡的曲氏身上:“你也是一样,莫要只一门心思扑在玉容身上。老二家的毕竟不在京城,对京城的世家门第不太了解,还得靠你多操点心,多加提点才是。” 曲氏当然心领神会,唐老夫人那席言辞分明是在鞭策她,身为后宅管事的,必须肩负起这份责任。然而,她对柳氏向来没有好感,一想到要为柳氏的女儿找夫婿,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厌烦之情。 一番细致交代之后,众人逐一散去。 李娇娇与曲氏并肩而行,曲氏沉声吩咐道: “宾客的详尽名录,稍后自会有人转交于你,你只需专心把这件事情办好,其余的暂且放在一边,不必多虑。” 曲氏稍作停顿,又说道:“虞姑娘之前已经帮我处理了一部分事务,整个流程也都已经安排妥当。她确实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如果你对流程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去春燕阁向她询问。当然,如果你自己忙不过来,也可以请她出手相助一二。” 李娇娇的步伐猛然间一顿,心头瞬间被一股莫名的不安。 “母亲,这场寿宴的诸多事宜,可都是虞姑娘亲自操持的吗?”李娇娇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曲氏并未回避:“你也知道,我平时的心思大多放在你父亲与玉容身上,对于寿宴的这些琐碎细节,我并未太过留意。虞姑娘曾在别处担任过府医,阅历丰富,由她来主持大局,我自然是十分放心。” 李娇娇在听完这番话后,稍作沉吟:“我想,我还是先回去看看情况,若有任何不明之处,再来与虞姑娘细谈。” 何嬷嬷闻此,心中不禁一揪,脸色瞬间变得很复杂。 姑娘怎能和虞然这种身份低贱的人细谈主家大事呢? 一旦这事儿传出,那不就是让人笑话自家姑娘没有主见? 李娇娇注意到何嬷嬷欲言又止的神情,拍了拍她的手,用一个眼神示意她无需多言,随后送走了曲氏。 待曲氏走后,何嬷嬷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连忙劝道:“姑娘啊,您不能这样啊!夫人已经默许那小贱人插手这事了,这万一中间有个风吹草动,所有的过错那不都要算在您的头上?” 李娇娇怎会不懂何嬷嬷话中的深意,但她心中自有盘算:“眼下老太太才刚刚将此事交托于我,倘若我贸贸然回绝,老太太心中又会生出何种想法?不如先回去探个究竟,再做打算吧。” 尽管曲氏性情尖刻,时常显得咄咄逼人,但她却是个容易受人影响、缺乏主见的人。 虞然能混进如此重要的寿宴,背后或许正酝酿着一场不为人知的计谋。 看着李娇娇那镇定自若的面容,何嬷嬷原本想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想的也是,自家姑娘从小就是才智出众,主意极正,那自己就没必要替姑娘瞎担心了。 主仆三人回到了意景阁。 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四本关于寿宴的册子,内容繁杂多样。 李娇娇落座,拈起一本翻阅,然而不过扫视了一页,她的眉宇间便蹙起了。 待至她一字不落地览毕全册,李娇娇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随后将册子合拢。 “姑娘,这些安排真的没问题吗?”秋怡边说边为李娇娇斟上一杯花茶。 那茶香袅袅升起,弥漫四周,浅尝一口,瞬间在唇齿间绽放韵味,驱散了李娇娇心头的烦躁。 乍一看,这些筹划似乎天衣无缝,然而细细琢磨,却不难发现其中遍布着瑕疵与纰漏。 座次的设计竟将几位积怨颇深的人相邻而坐。 至于所挑选的剧目——《墙头马上》,尽管此剧堪称佳作,但在座宾客中恰好有朝安长公主,这一安排便显得尤为失策,甚是不妥。 多年前,勇义侯府的世子发现了朝安长公主对某出戏曲的迷恋,于是,他模仿剧中那温文尔雅的少年形象,筹谋了一场与朝安长公主的意外邂逅,含蓄地透露出自己正是公主心中朝思暮想的人。 朝安长公主很快被这份情意所感动,毅然决然地下嫁。 然而,命运弄人,这段看似天定的姻缘,实则是一出被精心编织的谎言大戏。 勇义侯府的真正算计,实则是将公主视作护佑的盾,意图抵御迫在眉睫的家族覆灭危机。 最终,公主心灰意冷,选择离弃,这段往事也成了她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痕。 然而,此事被先皇严密封锁,民间百姓对此一无所知,但那些显赫的世家大族却都心知肚明。 何嬷嬷细心翻阅着那份座次册子,眉头拧成了一股绳,抱怨着:“老奴早就提醒过,这差事咱们揽不得。您瞧瞧,《墙头马上》这出戏一登场,长公主见了,还不气得拍案而起,场面可就无法收拾了。” “再瞅瞅这座位布局,宁国公府与荣安国府竟被硬凑到了一块儿。想当年,荣国公的长公子将宁国公府的二公子打得伤痕累累,两家从此结下了梁子,每逢宴饮无不刻意避嫌。而今这番安排,简直是将两家往一块儿推,夫人怕是连名单的边儿都没瞧一眼。” 听闻此言,李娇娇不禁再次轻叹,心中暗自揣摩,此刻她也深感曲氏正如何嬷嬷所评判的那样,未曾细心翻阅这本座次名录。 若是她能多一份留意,这些细微之处想必早已无所遁形。 最让人头疼的事情尚非眼前这一桩,真让她心头的是宴席菜肴的安排。 据她所掌握的信息,唐府当下的经济状况已是举步维艰,仅靠府中爷们那微不足道的薪俸勉强维系。 倘若继续这般挥霍无度,别说赎回父亲了,恐怕寿宴一结束,整个唐府都将面临倾家荡产的风险。 正当李娇娇陷入深深的思索之时,门外忽地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两位身影步入屋内。 “瞧,少夫人正忙着翻阅账本呢……” 是虞然的声音,她身着一件清雅素白的长裙,发丝被简约地编织成麻花样式,面色白皙,手腕上缠绕的纱布。 此刻,虞然在唐玉容的搀扶之下,步履蹒跚地步入室内,尽显虚弱之态。 “夫君。” 李娇娇起身施礼,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虞然那略显凌乱的衣着,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李娇娇来见她这个长房夫人,虞然这般装扮就是对她的不重视,她心中不禁生出一抹不快,显然,这二人的举止并未给予她应有的尊重。 “夫君,不知您携虞姑娘至此,究竟有何要事相商?” 第十五章抢了正室的活儿*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在经历虞然自杀过后,唐老爷子又对李娇娇极度维护,因此,唐玉容只是冷冷地瞥了李娇娇一眼,随后便漠然转过了头。 虚弱的虞然拍了拍唐玉容的手背,看向李娇娇:“真是不好意思,少夫人,我本无意打扰您。自知此番前来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但听说老夫人将寿宴筹备的重任交给了您,而我曾亲手策划过这一切,担心您可能不熟悉其中的细节,便想来看看是否有需要帮忙解释的地方。” 唐玉容字字如冰刃:“因你之故,然然目前在唐府的境地已变得复杂。既然此次寿宴最初是由然然协助母亲筹办的,那便仍由然然接手到底吧。” 李娇娇听闻此言,面容微微一僵,“夫君的打算,莫非是想让虞姑娘来挑起这场寿宴大梁,担任主持?” 李娇娇手指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她着实未曾预想,唐玉容往日里对虞然的青睐也就算了,竟还要在如此至关重要的关头高调地抬举虞然,这无疑是在当众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此举岂不就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她的能力远远不及虞然吗! 唐玉容的神色间透露出明显的不快:“关于此次寿宴,你无需费心,一切交由然然全权筹备即可!母亲对然然所做的安排极为赞许,你还是别横插一脚了!” “当初真后悔让你回唐府,只可惜祖母太过固执,根本不听我的劝阻!”他压低嗓音咕哝着,尽管声音细微,但字字如锐利的刃,深深扎进了李娇娇的心。 她紧握着手中的丝帕,指节泛白,过了良久,她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夫君可曾想过,倘若依这安排行事,唐府恐怕会平添无数麻烦!” 言罢,她递上了手中的食谱。 “京城与阳湖相隔甚远,若要从阳湖采购刀鱼、黄花鱼及河蚌等湖鲜,其费用着实不菲。相比之下,我们何不转向邻近的陈淮湖,采购一些虾、甲胄鱼与鲤鱼等湖鱼?这些鱼从捕捞到上桌,时间短暂,既保证了鱼肉的鲜美,又减少了途中的损耗。试想,原本只需三箱便能满足的需求,若从阳湖运来,恐怕要花费四箱的成本呢。” “再谈谈这道菜吧,”她继续说道,“其实,并不一定非要用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一来,春天不宜大肆进补;二来,京城的大户人家对那些常吃的食物或许已失了兴趣。相反,一些具有药食同源特性的小菜,或许更能赢得她们的青睐。例如菊花脑,既能清肝明目,又能制成汤品或与鸡蛋同炒,口感清新,定能让人耳目一新。” 李娇娇的话一落下,虞然轻咳了两声。 “少夫人言之有理,你或许是在暗指我过于铺张。然而你可曾细想,老爷子这数十年来,何曾为自己张罗过半分宴席?今朝恰逢他七秩大寿,若不办得隆重体面,岂非要让京城的众人看轻了我们唐府的声望?” “至于戏曲……戏曲挑选的皆是热闹的桥段,少夫人是否也觉得这场戏精彩绝伦?回想我在扬江时,家家户户无不对《墙头马上》很是欢喜。” 虞然说完后,李娇娇的目光先是掠过虞然的脸庞,随后又转向略显不耐的唐玉容。 “夫君心中,当真不希望我涉足寿宴的筹备事宜吗?” “此事无需你费心。”唐玉容道。 片刻的沉默。 随后,李娇娇开口:“我明白了。” 话音未落,她已起身:“我此刻深感倦怠,便不再相陪。夫君与虞姑娘,请随意。” 李娇娇走进了内室。 此刻,唐玉容早已按捺不住,他拉起虞然的手想要离开,而虞然却不时回头张望。 “玉容哥哥,少夫人那般动怒,是否因我逾越了本分?但她毕竟才回来没多久,我只是想尽力给她帮助。” 唐玉容以温柔的语调宽慰道:“那是李娇娇心胸狭窄,见不得你锋芒毕露,你无需介怀。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就连母亲也对你赞不绝口呢。” 虞然的眼眸中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紧紧靠着唐玉容,“我只愿能多替你承担一些。” 两人含情脉脉地离去,留下里屋中的何嬷嬷与秋怡气得脸色铁青。 “好一个不知分寸的贱丫头!竟敢胆大妄为!唆使姑爷来抢夺正妻的职责,日后岂不是要骑到姑娘的头上作威作福!” “还装作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头发散乱就跑来这里,简直不像话!昨日还寻死觅活地割腕,今日就能行走自如,也不知姑爷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居然看不出这些伎俩!” 何嬷嬷气得全身战栗,手指不停地哆嗦着。 李娇娇目光紧紧锁定在桌上那本簿册上。 秋怡在一旁劝解道:“姑娘,您也别太过介怀。以奴婢之见,这事或许并不全然糟糕。既然姑爷不愿让您参与寿宴的筹备,那您何不借这机会抽身而退呢?虞然所犯下的愚蠢错误,自然应由她自己来承担后果。” 李娇娇捏起一块梅花酥,送入口中细细品味,不料竟品出一丝苦涩。 “算了,就由她去吧。我倒要看清楚,这场唐府的寿宴,是否真的成了任谁都能随意插手的场合。” 话锋一转,她又问出了另一个关切的话题。 “关于父亲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传来?” 何嬷嬷闻言,缓缓禀报道:“羽阳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夫人近日为了大老爷的事情很是头疼,已经将府中能典当的物品全部变卖,但即便这样,也只筹集到不足千两银钱。老夫人他们也拿出了自己的积蓄,或许能再凑出一两千两。但是,府中的公共账目上,银两也不过三万两左右,这次寿宴之后,恐怕就所剩无几了。” 在三千两与十万两之间,是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险,令李娇娇不禁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慕太师此举,岂不是要将唐府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姑娘这是啥意思,”秋怡秀眉紧蹙,满脸都是不解,“难道不是大老爷自己招惹了慕太师吗?慕太师又怎会无故加害于唐府呢?” 李娇娇望着她:“你且仔细想想,老爷子他,真的会为了大局而舍弃大老爷吗?” 秋怡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不会这样吧!老爷子对大老爷的宠爱,这唐府中,那可是没人比得上啊。” 尽管大老爷时常显得糊涂且行事鲁莽,但他与老爷子之间的性情却出奇地契合。正因为这样,老爷子对大老爷总是特殊偏爱。 他,老爷子,性格刚毅果决,对子女的要求近乎苛刻,唯独在面对大老爷时,关键时总能对大老爷网开一面。就算是作为旁观者的她,也不难察觉到老爷子内心对大老爷的那份疼爱与不忍苛责。 “正因如此,你或许会认为,老爷子绝不会轻易放弃营救父亲。然而,他手头拮据,无力去还那赎金。假使你面临如此绝境,又将如何应对呢? “那肯定是去想办法借啊!”秋怡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李娇娇继续分析:“那么,你又会向谁借呢?亲戚好友?但你不过是平凡人家,老爷子地位尊贵,他又怎肯向亲戚好友低头借?所以,他若想赎回父亲,唯一可行的途径便是去借印子。” 第十六章寿宴*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言毕,李娇娇眼眸垂下:“黑银债务,皆是日积月累所致,哪里是唐府这等清白世家所能背负得起。” 再者,慕太师对唐府早有觊觎之心,那黑银背后,或许正是他故意算计的…… 闻听此言,秋怡的面色瞬间惨白:“姑娘,那……那有没有别的法子啊!如果唐府无力偿还这笔债务,依据瑜洲的法规,债主有权恳请朝廷颁旨抄家。万一这借印子的事牵涉到朝中官员,只怕全家老小,无一能逃脱被发卖的凄惨下场啊!” 李娇娇内心自是明镜般清楚,因此同样焦虑,毕竟她与唐府的命运紧密相连,息息相关。 “唉,暂且让我再细细思量一番吧。但在那之前,还需你们替我完成一项任务……” * 夜晚,仁德堂灯火通明。 唐老爷子一身着朴素衣物,坐窗边,一手轻翻账册,一手拨弄着算盘珠子,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唐老夫人走进屋内,为唐老爷子披上了外衣。 “夜深了,还是早早睡吧。至于银两的问题,我们有的是时间从长计议,切莫让儿子尚未回来,你就先拖垮了身子。” 唐老爷子听后,不禁唉声叹气,“我反复筹算,唐府的积蓄也不过仅仅四千余两,与那十万两相比,简直是差太多了,叫人如何不愁……” “倘若娇娇能……” 唐老爷子欲言又止,终是无奈地再次摇了摇头。 唐老夫人覆盖上他的手背,道:“关于娇娇那边,我自会去说。虽说娇娇的嫁妆缺了三箱,但娇娇私下里应该还有些积蓄,或许可以东挪西借,解唐府当前的燃眉之急。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我们再商议是否向慕太师求助。” “求助他?”唐老爷子面色一凛,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休要再提这等丧气话!我宁可死,也断不会向那奸邪小人低头!” 言毕,唐老爷子望向唐老夫人:“关于银钱的事,我自有计较。宴席过后,定会余下不少,你就别为此操心了。” 说完,唐老爷子愤然甩袖离去。 唐老夫人望着他的身影,摇了摇头。 杨嬷嬷劝道:“老夫人,您别再忧心忡忡了,您的身子骨可经不起这般折腾。这段日子,多亏凝霜露的滋养,才有了些起色,万一病情有了反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老爷子向来点子多,总有应对的道,您这样苦恼也是无用,倒不如将心思多放在春燕阁的事上吧?” 一提到春燕阁,唐老夫人轻揉着太阳穴:“那边又闹出什么新乱子了吗?” “老奴也是才知道这事,遵照您的吩咐,今日少夫人正着手筹备寿宴的各项事宜,而虞姑娘就带着二少爷来了。据说,二少爷提出了要让虞姑娘接手筹备寿宴的事。少夫人听后,很是生气,当即转身回了房。” 听到这话,唐老夫人的眉头蹙起:“玉容这孩子怎地如此不明事理,竟干出这等糊涂之事来……” 杨嬷嬷叹气:“夫人对二公子的溺爱,您心里是有数的。这次风波,恐怕还得劳烦您亲自出面解决。毕竟,唐府里还有少夫人在,咱们不能让虞然在筹备寿宴这等大事上随意插手。还有就是,京城局势错综复杂,虞然对于那些门路远不及少夫人那般熟悉老练。这万一出了岔子,那不就是有损唐府的声誉?” 闻言,唐老夫人神色凝重,眉头紧锁,良久才开口:“唉,我这把老骨头,再去插手晚辈们的事,确实有些不太妥当了。记得那日老爷子大怒,想要严惩虞然之时,玉容那激烈的反应你也是看到的,玉容为了维护虞然,几乎要与唐府决裂。我要是再横加干涉,真怕玉容会因一时气恼,做了傻事。” “玉容跟他父亲是一样的货色,都是让人操心的主。我自是盼着,娇娇能早日为唐府添丁,借此契机,或许能让玉容的心定下来,收敛起那份孩子气。” “这事难道就作罢?”杨嬷嬷眉头拧成一团,满脸疑惑。 一个连通房都算不上的角色,竟冠冕堂皇地揽下了正妻的职责,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唐老夫人笑了笑:“娇娇这丫头,只需一眼便能从册子上看出端倪。她此番举动,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等到紧要关头,她会拿捏得当,断不会让唐府颜面受损。” 闻听此言,杨嬷嬷心头豁然开朗,若有所思地点头应和。 * 春日绚烂夺目,不知不觉,繁花似锦的季节到了。 同时,唐老爷子的寿宴也到了。 清晨,李娇娇醒了,她身一袭轻纱内裳,端坐于妆台前,正理顺着如瀑的青丝。 此刻,秋怡与何嬷嬷皆是眉头紧锁,唉声叹气,满面忧虑。 看着这俩愁眉苦脸的,李娇娇忍不住问:“你俩怎么啦?” 秋怡的视线定格在李娇娇手中那几件稀少的首饰上,眉头蹙起: “姑娘,夫人给您的首饰都是曾经的旧款式,而京城的那些贵夫人们,她们佩戴的都是时下新颖且都是珍品。要是您佩戴这些旧首饰出席寿宴,恐怕会引来旁人的非议的。” 何嬷嬷手中拿着一套淡雅紫为底色,银丝祥云图的华服,在李娇娇的身侧比划着。 “老奴几乎将整个衣橱翻了个底,才找到这一件比较合适的,要是姑娘早些吩咐,老奴一定会请京城中最好的裁缝,为您量身定做的。” “用不着外头的人,姑娘的针艺也是拿得出手的,京城之中能比得上姑娘的,也没几个吧,要是姑娘能亲手做一套衣物,说不定能惊艳全场呢。”秋怡道。 何嬷嬷狠狠地瞪了秋怡一眼,斥责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哪有少夫人亲自操刀裁衣的道理?唐府的声誉还要不要了?岂不让人误以为唐府对姑娘有所慢待?你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给姑娘平添是非。” 秋怡不屑地嗤笑一声,“声誉?他们还在乎啥声誉?春燕阁那边早就请来了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裁缝,为那小蹄子量体裁衣,咱们姑娘还送去了四套布匹,真不知道谁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母。” “别在背后嚼他人舌根了。”李娇娇放下梳子,催促着,“咱们得赶紧梳妆打扮,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秋怡立刻应声,在李娇娇的发丝上涂抹着润发油。 不过片刻,一个莲花发髻便成型了。 待李娇娇换好衣裳,秋怡又挑选饰品,一一为她佩戴整齐。 “瞧瞧,咱们姑娘这气质,真是无人能及,就算是那些过季的衣物,穿在咱姑娘身上也显得格外有韵味。” 真的,秋怡说的一点也不夸张,李娇娇的美,大家都是有眼睛看的。 一袭淡紫色祥云衣物,为她平添了几分内敛的韵味,就算头上佩戴的珠钗,样式显旧,却丝毫未削弱她身为少夫人的庄严气度。 而那浮光银饰,恰好为她添了一抹亮色,规避了沉闷。 秋怡正陶醉中,李娇娇点了点她的鼻尖:“你的小嘴可真会说话,但咱们得抓紧时间了,宾客们眼看就要到了。” 身为唐府的少夫人,李娇娇需提前去女宾厅迎候,还要亲自巡视一番,保证所有布置均尽善尽美。 一旦发现有任何疏忽之处,也好及早作出调整。 “姑娘用不着亲自操劳?那小蹄子几乎把活都揽过去了,您就由着她折腾吧。”秋怡道。 何嬷嬷叹气:“尽管情况这样,唐府上下荣辱一体。老夫人与夫人虽对那桩事缄口不提,但老奴也知老夫人坚信姑娘断不会坐视虞然在寿辰大典上胡作非为…” “这么说来,难道姑娘真的打算出手帮虞然一把?”秋怡脸上愁云密布,心中却暗自嘀咕,她还盼着虞然能在寿宴上栽个大跟头呢。 “我并非为了帮虞然,而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唐府的颜面。虽说我与虞然,甚至跟唐玉容有间隙,但我终归是唐府的儿媳。唐府若蒙羞,那便是我个人的耻辱,更是李府的难堪,难道要让世人嘲笑李府教导无方吗?你们可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李娇娇语重心长地道出了自己的考量。 随后,李娇娇吩咐下人将立于门侧的牡丹花卉撤下。 倘若虞然非要抢风头,那便随她去好了,且看她是能赢得满堂喝彩,还是最终的笑柄。 该舍弃时就得果断舍弃,该把握的亦要牢牢把握,但她绝不能任由虞然使唐府的声誉蒙羞。 秋怡听完李娇娇的这一席话,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压抑。 要是唐府能以真心换真心对待咱姑娘,咱姑娘为唐府筹划周全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唐府都不是什么善人!对于姑娘来说,帮他们,反而没捞着啥好处。 “罢了,收起你那愁眉苦脸,莫让宾客见了,失了礼数。”李娇娇看了秋怡一眼,随后带着她们去正堂。 唐老爷子当初荣任太傅之职时,威望很高,唐老爷子职守本职,赢得了先皇的格外赏识,特赐此府邸。 此府邸虽空间广阔,却因家族成员稀少,平日里总带着清幽。 然而,今日来的宾客很多,为这府邸平添了几分热闹。 当李娇娇去到时,发现虞然已经在忙了,而虞然今日所穿的衣物,正是先前自己给她的那匹布料所制。 不得不承认,当虞然穿上这身装扮时,很是有魅力。 外层是一件嫣红外衫,上面绣着暗八仙与玄鸟图案,内里则搭配了一件海参灰的交领衫。 这海参灰的色调既不过分深沉,也不过于浅淡,与纯白相比,它和了外套的浓烈红色。 这样的组合不仅让她的面容更显光彩,还给了她一种难以形容的蓬勃朝气。 “你瞅瞅,虞然居然大胆到公然身着正红色,这心思怕是连藏都不藏了?真是臭不要脸的。” 恰好,秋怡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虞然耳中,她侧首: “少夫人来这里作甚?此处有我在打点便足够,您还是回意景阁歇着吧。”虞然很是嚣张。 李娇娇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讥诮似的,仍旧在问管家:“座位可曾按照我的吩咐调整过了?” 老管家回应:“少夫人请宽心,所有细节皆已遵循您的意思打点好了。” 此言一出,虞然瞬间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质问道:“这怎么个情况?座次变动如此大事,竟未曾向我通报?” 当虞然出现在眼前,老管家收起了对李娇娇那和煦笑容,只是淡淡地说道:“虞姑娘,我之前已经提醒过您,有些宾客的安排是不能随意混搭的。现今,少夫人也持相同看法,因此我未及通知您,还望您能理解。” 虞然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怒气冲冲地指着管家:“真是欺人太甚!我安排的位置到底有何不妥?我可是事先做了周全的调查的!” “周全的调查?” 李娇娇眉宇间掠过一抹疑惑,心头涌起一股莫名之感。 “你究竟事先调查了些什么?”李娇娇追问道,而虞然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斜眼望向她,“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正当李娇娇再追问时,门外曲氏搀扶着唐老夫人走来。 唐老夫人面带愠色:“这是在闹腾什么?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吵。” 她的眼神锐利地落在虞然身上,尤其聚焦于她那身装扮,眉头瞬间拧成一团,“谁允许你穿成这样的?” 随后,唐老夫人转而看向曲氏:“你曾向我保证,会查看她所选衣物,这便是你所说的查看?这身正红色,是她能随意穿的吗?” 曲氏一时无言以对,自己也是有苦难言啊。 “母亲,我实在拗不过玉容那孩子,她想穿什么就由着她吧,省得再生事端,扰得唐府不得清静。您就别再把虞然当作玉容身边的什么人看待了,只把虞然当作唐府里一个普通的姑娘就好。” 要知道,若是府中的妾室,那是绝对不能穿正红色的。 但如果她是府中的姑娘,自然另当别论。 况且她年纪还小,即便是穿了正红,旁人也未必会在意什么。 时下,玉容将虞然视作心头肉,若自己坚决不肯让步,虞然回去后必将跟玉容哭诉一番。 玉容是自己唯一的孩子,若真的一气之下提出离开唐府,这让自己如何能够承受得起。 第十七章虞然抢风头*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慈母多败儿!” 唐老夫人挣脱了曲氏的搀扶,目光锐利地转向虞然:“关于衣物的问题,就先搁一边,你倒给我讲讲,你到底在瞎嚷嚷些什么?” 虞然慌忙欠身回答:“老夫人,关于宴席座位的布局,我早已安排好了,万没想到少夫人与管家竟私下变动,且未曾知会我一声!这万一宾客都误坐了不该坐的位置,那岂不是让人笑话吗?” 此番,唐老夫人并未站在虞然这边:“既然娇娇已经这般安排,那便依着娇娇的意思去办吧。沐管家遵从娇娇的吩咐,并无不妥之处。至于上京的诸多事,我或许还不如娇娇了解得透彻。” 话落,她向杨嬷嬷点头,杨嬷嬷立即明白了,随即接口道: “虞姑娘,老身多嘴几句,在这唐府后宅中,你只需做好分内的事,其余杂务,就不需你过多操心了。眼下宾客也快来了,加上你身上有伤,实在不宜过度劳累。你还是回房休憩吧,这里一切事宜自有少夫人安排。” 她们说的话,直白又不留情面,让虞然在李娇娇面前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但尽管这样,虞然为了这场寿宴倾注了大量心血,本意是想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 如果现在就撤退,那岂不是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少夫人一双眼睛盯不过来,难免会有疏漏的,我还是去厨房瞅瞅,看有没有什么能搭把手的地方。” 常言道,礼多人不怪,面对虞然的请求,唐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能点头答应。 虞然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等到走远时,她才轻声对身旁的贴身丫鬟小瞳吩咐道: “你去查探一下,瞧瞧是否有什么地方被人动过。若有发现,务必恢复原样,断不可让李娇娇得逞了!” 李娇娇已经有两年多没在上京生活了,李娇娇又怎会知道上京人的风尚偏好? 而自己不惜重金探听来的情报,那老夫人竟毫不信任,反倒对李娇娇通过旁门左道搜集的信息深信不疑。 老东西对李娇娇的偏心,实在让人瞧不懂,李娇娇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 小瞳欲言又止。 虞然见状,立刻不耐烦道:“你还杆在那儿作甚?赶紧去啊!尤其是戏班那边,一定要仔细审查每一个曲目,不能有丝毫差错。要知道,长公主对《墙头马上》这出剧目有着特别的偏爱。” 当前,是小皇帝执政,而朝安长公主,作为小皇帝的嫡亲姑母,权势更是如日中天。 若能博得长公主的欢心,对唐玉容的官场前程无疑将是极大的助力。 想到这,虞然不禁笑了起来,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欢快。 虞然毫无避讳,直接走在宾客来的主径上,瞬间吸引了众多目光的聚焦。 远处,朝安长公主也看到了虞然的身影,但距离甚远,看得不太清晰。 “你且细看,那人身着的衣物,是否像凤翎缎?” 正当此刻,虞然恰好转过了弯道,而立于朝安长公主身旁的陈嬷嬷也没看清楚,便道:“可能是您眼花了吧?这年头,真正的凤翎缎已是难得一见,那最后的四匹,多年前便已被先皇后赐给了李宁婉总管,李家又如何舍得用如此珍贵的布料来裁制衣裳呢?” “确是如此。”朝安长公主闻言点头:“快些过去吧,听说娇娇那丫头已经返回京城了,两年多未见,本宫心中着实惦记着她。想当年娇娇离京时,还是个胖乎乎的小女娃,真不知如今长何模样了?” 提到李娇娇,朝安长公主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水的眼眸中,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慈爱。 陈嬷嬷也笑了:“说实话,自娇娇离开京城,老奴瞧见其他府的姑娘们,总觉得缺了什么,心里时不时还会想起娇娇……” 不知不觉,主仆二人已走进正堂内。 此时,正堂内众位贵妇与姑娘们一眼望见朝安长公主的到来,无不起身恭迎,就连唐老夫人也起身相迎。 “见过长公主!” 众人异口同声,恭敬施礼。 “诸位请起,今日是唐府大喜之日,不必拘谨。”朝安长公主笑容温婉,随后在唐老夫人的陪同下,落座于主位。 甫一落座,朝安长公主的目光便开始四周看。 “娇娇呢?” 坐在一边的宁国夫人调侃道:“都几年了,长公主对唐少夫人倒是很挂念啊,一进门便想要见到她。” 韩国公夫人听后,亦是嘴角含笑,附和道:“可不是嘛,就连宁国夫人您,这不也是一进门就先打听起唐少夫人来了嘛。唐少夫人自幼聪慧,举止大家风范,这京城之中,又有哪户人家不对她交口称赞的?” 众人对李娇娇都是赞不绝口的,令站在一旁的何嬷嬷满是骄傲,她悄悄用余光,留意着唐府众人那平淡的面容。 想当年,如果不是唐老爷子一再恳求,又搬出师徒情分,李家又怎会将姑娘许给唐家。记得姑娘及笄时,前来提亲的人几乎要把李府的大门给挤破了。 要是姑娘嫁入别户人家,肯定会被捧着,哪会像如今在唐府这般,未得到应有的重视。 李娇娇从曲氏身后走出来,嘴角挂着笑,向长公主施一礼。 “殿下与两位夫人太过抬举我了,我实在不敢当……” 长公主目光掠过李娇娇,只见她下巴削尖,身形显瘦,不禁微蹙眉,满目怜爱,同时对唐府也暗暗生出一丝不满: “娇娇啊,瞧你这般清减模样,在黎溪的日子想必定是很艰辛吧?” 听闻此言,唐老夫人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长公主这话,分明是在指责唐府对李娇娇照顾不当? 李娇娇自然明白,长公主这是在为她撑腰呢,但她不想依赖长公主,毕竟,长公主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以后的日子还长,面对唐府的欺压,她自然是要用自己的方式周旋,加上唐老爷子始终对她有袒护。今日又是唐老爷子的七旬大寿,看在他的份上,给唐府留些颜面,不让场面太过尴尬。 “在黎溪的日子,说实话,还是挺好的。只是何嬷嬷总打趣我胖了些,我便稍稍节制了饮食。” 李娇娇这一番自我调侃,竟让在场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娇娇并无苦楚,长公主紧绷的神色也渐渐放松了一点。 唐老夫人趁机建议道:“时辰也不早了,殿下要不移步九曲亭?听说那里的戏班最近新出了戏目,好听得紧啊。” 长公主黛眉微挑,目光掠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既如此,那便走吧……” 接着,她牵起李娇娇的手,率先走在最前面。 唐府的九曲亭,是一处引人入胜的好地方,周遭碧树成荫,阳春三月,满园春色。 随着她们逐一的到来,远远看过去戏台上,便看见虞然正忙碌的身影。 虞然身穿大红华裳,头戴夺目的珠钗,这一身盛装打扮,令周遭的贵妇们很是惊讶。 甚至有人将虞然与身穿淡紫色裙裾的李娇娇作比较,如果不是熟识李娇娇的人,恐怕真要错将虞然认作唐府的少夫人了。 唐老夫人心急了,连忙向杨嬷嬷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将虞然带走。 长公主一眼瞥见那身衣裳,心中顿时有了计较,正要发作,却被陈嬷嬷扯住了衣袖。 “殿下稍安勿躁,唐府的宴席都是娇娇一手操办的。若殿下心疼娇娇,那就等宴席散后,再处置那人吧?” 陈嬷嬷的一翻劝说,瞬间让长公主压下了怒火。 说到底,李娇娇是长公主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怎能忍心看着娇娇在唐府难做。 “嗯?这唐府,何时多了个女眷?” 宁国夫人转而看向曲氏,笑道:“妹妹,怎不给我们引见一下这位姑娘呢?瞧她眉清目秀,想必还是待字闺中。唐府世代书香,府上的姑娘们,定是个个才情出众的。” 宁国夫人那笑容,让唐府中的女眷们神色各异。 在这京城的贵妇圈子里,谈及婚嫁大事,哪家公子哪户姑娘,其家世背景早已被对方摸得一清二楚。那些出类拔萃的,往往早早被相中,而那些尚未被相中的,背后总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唯独这位姑娘,面生得很。或许,经过一番深入了解,说不定这位姑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言毕,一片沉寂,曲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旁伫立的柳氏,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一副等着好戏上演的模样。 一些心思敏锐的人,不禁联想到唐府近期流传的种种流言蜚语,宁国夫人身边的嬷嬷也暗暗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适可而止。 唐老夫人恨不得立刻将虞然从戏台上拽回下去,却只能强压下冲动,维持着那表面平静,假意咳了一声: “她,是唐府的府医。” 周遭宾客虽明镜似的,却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轻蔑。 宁国夫人似乎也好像知道了什么,她瞥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长公主,笑道: “这位府医的衣着倒是颇为考究啊……” 市井间流传的闲言碎语,暗指唐府阻止李娇娇回来的背后,竟是唐玉容在外纳妾啊。 当初听说这事儿,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毕竟唐府家规严谨是出了名的。 如今,看到那姑娘身着的华服,衣着奢华程度竟超越了府中主母,人们开始相信那些闲言碎语。 宠妾欺主,这种行为即便是普通人家也难以容忍,更何况是声望显赫的唐府,竟也滋生了这等乱象。世家大族对待妾室,往往都是藏着掖着,而唐府却任由这个难登大雅之堂的人,在府中冠冕堂皇地操持事务。 此情此景,着实令人……惊讶啊。 众多旁观者望向李娇娇的眼神中,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大家落座,好戏即将拉开始。 李娇娇端坐在唐老夫人身旁,耳畔传来唐老夫人的声音:“今日上演的是哪两出戏目?” 李娇娇回答:“是《月上梢头》与《荷影莲心》。” 唐老夫人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戏虽好,但听多了也难免让人生厌。 这两出戏目均出自府上自家的戏班子,她曾亲自品鉴,觉得颇为不俗。 如今搬上戏台,定能让宾客们念念不忘,也为府中添光彩。 虞然整理了一番,悄然退场。 她并非不明事理,只是默默地躲在曲氏身后,但那双眼睛却期待着什么。 “铿铿铿——” 当前戏奏律响起,李娇娇心头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望向长公主,只见长公主的面色愈发阴沉。 在场的众人同样被惊得一愣一愣的,却无人敢出声。 那戏律中蕴含的深意,任谁都能听辨出,这正是长公主最为忌讳的一出戏目。 众人满心困惑,这唐府怎会犯下如此明显的失误。 曲氏察觉到周围人面上异样,低声问李娇娇:“这究竟怎么回事?” 李娇娇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长公主猛地一摔茶杯,“砰”地一声,她寒声道:“真是出‘精彩’的好戏啊。” 虞然尚未领悟其中深意,心中很是窃喜,自以为将一切安排得很出色,遂悄悄从曲氏背后探出头来,目光看向长公主。 “如果这出戏能博得长公主的欢心,那便是小女的荣幸,这可是小女特意为您精心挑选的戏目呢。” “呃……” 有人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何嬷嬷心头猛地一揪,她分明早已告诫戏班不可搬这出戏目上台,没想到还是登台了! 李娇娇向何嬷嬷投去了个眼色,催促她即刻叫停了这出戏。 “这出戏可是你精心为本宫选的?” 长公主的目光锐利,紧紧看着虞然,她的眸光中映射出虞然一袭鲜艳红裙。 听这话,唐老夫人心中立刻警觉起来,急忙插话:“恐怕这里头……有些误会吧。” 然而,长公主直接截了她话头:“我倒很想听听这位姑娘怎么说?” 在众人的注视下,虞然显得格外从容,甚至透露出一丝自信:“听闻殿下对这场戏颇为喜爱,小女子特意吩咐戏班准备的。” 说完,虞然还转头催促道:“怎么突然停了?继续啊。” “你给我住口!” 唐老夫人怒不可遏,恨不能即刻将这人口舌摘了。 长公主亦是怒极反笑,手掌猛地一拍桌案:“你们唐府胆子可真不小啊!” 第十八章治绿茶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唐老夫人身子一抖,慌忙跪倒在地:“恳请殿下宽宏大量,这孩子年幼无知,还望您不要与她计较。” 长公主脸色铁青,丝毫不给情面:“竟敢故意选本宫最爱的《墙头马上》来戏弄本宫,还穿了这身凤翎缎!本宫竟不知唐府的日子过得如此滋润!” 虞然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长公主为何如此愤怒。 《墙头马上》不是长公主最钟爱的戏目吗?还有,她口中的凤翎缎又是何物…… 这时,陈嬷嬷也发话了:“快来人,有人私穿皇后华服,即刻剥去衣物,重责四十大板!” 皇后衣物! 唐府的几位夫人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私穿皇家衣物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 虞然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殿下,小女只是觉得这衣服漂亮,而且也没人告诉小女这是皇后专用的凤翎缎啊……” 说着,她又无助地望向李娇娇,“少夫人,这绸缎是您给我的,求您帮我向殿下求求情吧!” 闻听此言,唐老夫人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她误以为李娇娇是蓄意算计虞然的。 这时,何嬷嬷却说:“李家老夫人生前所制的衣裳,深得先皇后的喜爱。而这凤翎缎,更是唯有她能织。因此,在她离宫修养后,先皇后便私下赐给了李家,意在为李老夫人离世后裁制寿衣。这本是绝不可外泄的秘密,一旦公开,势必招来无端灾祸。” “少夫人早先便告诫过你,这衣裳你穿不得,你却不听,甚至不惜威逼利诱少夫人,将这衣裳据为己有。老夫人虽不识得这凤翎缎,但今日也直觉不妥,劝阻你不要出席宴席,你却执意要在主家的唐席上抢风头。现在闯下大祸,还想连累少夫人!” 何嬷嬷寥寥数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阐述得清清楚楚。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虞然妄图抢夺李娇娇的风头,结果却自食恶果。 何嬷嬷这番话,将唐府与虞然撇清关系,将所有罪责一股脑儿地推到了虞然身上。 老夫人听后,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虞然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呆立当场,半晌无言。 在这权贵云集之地,谁不想攀附长公主的权势?宁国夫人适时地开了口: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卑贱之辈,区区一个丫鬟,竟也敢摆起主子的架子来了。” “若非唐少夫人宅心仁厚,若是在我们宁国府,这样的丫鬟打死了也是活该。” 她表面上是在指责虞然,实则暗指唐府管教不严,纵容下人欺凌主子,这番话让唐老夫人的脸色愈发阴沉。 见火候已到,李娇娇适时出声: “殿下息怒,这事皆是我的过错,您若要怪罪,便怪罪我吧。” 她身着淡紫色的衣裳,站在虞然身旁,更显得端庄秀丽。 虽然这身装扮足以衬托出她的气质,但与盛装打扮、头戴簪花步摇的虞然相比,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在场的夫人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对李娇娇的同情更甚。 想这李娇娇,身为一家主母,竟被一个连妾室都算不上的丫鬟欺压至此,真是闻所未闻。 望着低头不语的李娇娇,长公主终究还是心生怜悯,不愿让她太过难堪。 “够了!把这个明显出丑的玩意儿剥去外衣,掌嘴二十大板!”她命令道。 虞然猛然昂首,却无奈陈嬷嬷的手下迅速上前,捂住她的嘴巴,硬是将她拖拽而去。 长公主的兴致被彻底打断,正欲拂袖而去,却被李娇娇唤住。 “殿下,我特意让戏班排演了两出新戏目,外面还未曾上演过,恳请殿下与诸位夫人赏脸品鉴。” 她此言一出,也间接透露了一个信息:她原本选了戏,却不知何故被虞然暗中调换了。 一时间,真相仿佛拨云见日般显露出来。 众人这才恍然,如此低级的错误唐家怎会轻易犯下,唯有被某个蠢货暗中调包,才能解释得通。 李娇娇开口挽留,长公主自然要给面子,于是重新坐下,继续观看演出。 长公主既然留下,其他人也不敢轻易离去,纷纷重新入座。 谁料这两出戏实在精彩绝伦,众人越看越入迷,一时间竟将虞然的事情抛诸脑后。 戏罢,众人仍意犹未尽,韩国公夫人更是连连赞叹,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您这两出戏编排得实在太好了,过些时日能否让我借到府中,也让府上的人欣赏一番?” 荣国夫人好奇地问道:“不知写这戏文的究竟是何人?我府中的戏班所演的戏目,我早已听腻了,若能请这位能人为我量身打造一出新戏,往后家中设宴,便无需再为选戏而费神伤脑了。” 在场众人也很满意,连老夫人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她含笑道:“这可是玉容的佳作,他一直藏着掖着,不肯让我们先赏。若非前几日偶然间翻箱倒柜发现,这瑰宝怕是要被埋没了。” 何嬷嬷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心中暗道:这老夫人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这两出戏明明是她们家姑娘三年前为老夫人寿辰精心编写的,只盼能在回京之时上演,博老夫人一笑。谁料人未归,戏文却被搜刮了回来,如今怎就成了姑爷的作品! 荣国夫人望着曲氏:“二公子真是才华横溢啊!若这戏文真是出自他手,那我可真是无缘一赏了……” 曲氏一笑,道:“待玉容有空闲之时,我定会让他为夫人再撰两出佳作。” 转眼间便到了用膳之时,老夫人吩咐下人传膳。 另外一边,男眷那边同样也是两出戏,这边并每天发生什么小插曲,他们看完戏后,就闲聊了几句,也就开膳了。 宴会结束后,李娇娇与曲氏亲自送各位夫人离去。 散席时,宾客们对今日佳肴与戏曲的赞不绝口,竟无人再提及虞然这个人了。 这些赞誉,也传进了春燕阁,受伤的虞然强撑着虚弱的身躯,脸上绽放出意外的喜悦。 “这些贵人们真的对我安排的菜肴赞不绝口吗?” 小瞳点头:“奴婢听得清清楚楚,姑娘的心血没有白费。” “老爷子召集所有人前往正厅议事,只是姑娘眼下带伤,或许还是静养为宜,不宜前往。”小瞳关切地补充道。 * 夜晚,唐府众人终于忙完了。 正堂中,唐府上下男女都集中在一起了,虞然也去了,她带着面纱,低头蜷缩于角落一边。 忽然,门外传来拐杖声,众人闻声而起,恭恭敬敬地向两位长辈行礼问安。 “见过祖父、祖母。” “见过父亲、母亲。” 待二老落座,唐老爷子方缓缓开口:“你们都坐下吧。” 言罢,他环视四周。 “今日召集你们,并无他事,只是想商讨今日宴席之事。” 虽说唐府平常办宴席少,但也不是不曾办过,往常散宴后,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大家都聚集在一起的。 大房二房的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度老爷子用意。 “男宾那边暂且不论,老大媳妇,你且讲讲女宾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曲氏心头猛地一紧,此刻才知道老爷子这是要兴师问罪,不由自主地向婆婆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夫人却视而不见,让曲氏一时陷入窘境。 这些年,曲氏作为掌家,老夫人能帮的时候总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帮。 但眼下,见婆婆已不再出面干预,曲氏心中预感事态不妙。 “你若不肯说,便让老二家的来说。”老爷子冷冷道。 这话让曲氏心惊胆战,就怕柳氏借机诋毁自己,她只得硬着头皮回应:“今日并无大的变故,只是戏码出错,不小心触怒了长公主……” “啪——” 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她的话。 “一句‘而已’就想轻描淡写地带过?你可曾想过,这岂是两个简单的字眼所能敷衍的!”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长公主难堪,还穿着违制之服,让唐府的颜面扫地,你这个当家主母当得可真是‘出色’!” 曲氏被骂得羞愧难当,不敢抬头面对众人。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她心中满是委屈。 老爷子袖子一挥,怒声道:“今日桌上这些菜肴是谁安排的?” 他特意加重了“桌上”二字的语气,显然指的是宴席上呈上的菜品。 虞然心中一紧,连忙上前道:“老太爷,是我安排的!” 或许是因为刚刚遭受了责罚,她的嗓音中仍带着一丝异样的颤抖。 柳氏斜睨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笑意。 老爷子则以一种深邃而复杂的眼神侧视着她。 随着拍手声的响起,从门外鱼贯而入十几个肩扛木箱的壮汉,他们身上散发出一股死鱼腥味,让人闻了就想呕。 “刀鱼……黄花鱼……这些怎会在这?”虞然一脸茫然,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些食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当她似乎想起什么时,她猛地看向李娇娇,“你动了我的菜!” 言语间,她的情绪愈发激动,“少夫人,您怎能如此急功近利,擅自更换了我的菜品?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吗!您可知晓,运送这些食材花费了多少心血和金钱!” 李娇娇沉默不语,反倒是老爷子开了口。 “换得好!若非娇娇未雨绸缪,提前与泛春湖的鱼商取得联系备好菜品,若是让这些臭鱼上了桌,我们唐家的颜面都将被你毁于一旦!” 虞然心头猛地一颤,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这……怎会如此?那卖鱼的明明保证过不会变质的……” “那你自己嗅嗅,这鱼跟你那心思,是不是同样令人作呕!”老爷子怒不可遏地斥责道。 及至傍晚,厨房报损之时,他方知仅死鱼一项便耗费了五千两白银,加之先前鹿茸、人参等珍贵药材,总计开销已过万两,就这样付诸东流。 所幸的是,他得知娇娇早已将鹿茸、人参退了回去,但五千两的死鱼损失却是板上钉钉,无可挽回!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连喘几口粗气,才勉强平复了心绪。 “罢了,眼下谁来给我一个解释,你为何要擅自插手宴席之事?自古以来,主持中馈皆是主母的职责,你如此作为,莫非是想让我将娇娇从主母的位置上拉下,换你上位不成?” 老爷子语气平和地叙述,却让虞然心中骇然,她急忙辩解:“老爷子,事情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料到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搭把手……” 唐玉容也连忙为她开脱:“祖父,您别错怪虞姑娘,她只是出于好意,想多为家里分担一些……” “分担?”老爷子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地盯着唐玉容,“你这是想早点送我们全家上西天吗!” 老爷子这话一出,唐玉容慌忙跪倒在地。 回想起今日的种种,老爷子心中的怒火难以遏制。 “你竟然任由她从主母手中抢过事务,抢也就罢了,还闯出这么大的祸。娇娇再三叮嘱不能用那匹布料,她竟胆敢公然穿到长公主面前,还自作聪明地把娇娇精心修改的戏本改回原样。” 说着,老爷子抄起茶杯狠狠砸向玉容,“你说说,今日若非娇娇替你遮掩,就凭你那身衣服,长公主说我们心怀不轨、图谋不轨都是轻的!”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柳氏,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嫂嫂,你怎么就不管教管教她呢!早晚我们一家都要被她害得家破人亡!” “你别乱说……” 曲氏怯生生地反驳了一句,心中却泛起了阵阵后怕。 起初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当是略有失态,可此刻听老爷子一番言语,她的脊背不禁泛起寒意…… “可当初少夫人并未明示这布料唯有皇后方能穿戴啊!” 她这一语,竟让唐玉容心头猛地一颤,连忙将她拽住,神色少有的凝重:“万不可对长辈无礼……” 老夫人紧锁眉头,杨嬷嬷更是眼疾手快,“啪”地一声,一巴掌便落在了虞然脸上。 “虞姑娘,尊卑有序,需时刻铭记于心。主子训话,岂容你随意插嘴!况且老身已查明,少夫人早已告知公子与你,这料子不可穿戴,你却非要强求少夫人割爱,意景阁上下皆闻少夫人劝阻之声,你却对少夫人恶言相加,如今竟还妄图嫁祸于少夫人!” 第十九章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本就是在少夫人的慈悲下,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若非少夫人出面,你岂能苟延残喘至今?” 杨嬷嬷的一击之下,虞然的面纱应声而落,露出那张已经肿胀不堪的脸庞。 脸上的痛楚远不及她内心的委屈那般翻涌,她连忙拾起面纱,紧紧捂住脸颊,眼眶中已盈满了泪水。 她始终怀揣着超越李娇娇的念头,然而今日却当着李娇娇的面被众人指责,他们的话中无不透露出对她能力的不屑,甚至还要她收拾烂摊子,这怎能不让她痛心疾首? 老爷子冷冷一瞥,目光如炬。 “今日召集你们前来,并非只为这一桩小事。从今往后,管家之权便交由娇娇,府中大小事务皆由她打理。我倒要看看,日后还有谁敢装聋作哑!” 他言罢,目光转向曲氏和老夫人。老夫人心中发虚,不敢与他对视,只得附和道:“娇娇一向稳重可靠,后宅交给她我自然放心。大嫂,你说是不是?” 曲氏氏一愣,随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母亲所言极是。” 老夫人亲自从管家手中接过牌子和钥匙,交给了李娇娇。 “祖母……”李娇娇刚欲开口,便被老夫人含笑打断:“你莫要推辞。即便有人想浑水摸鱼,但你并未给唐家丢脸,这足以证明你的能力。你放心去做吧,祖母会为你撑腰。若有人胆敢闹事,你大可按照自己的意愿处置。” 两位长辈表明了立场后,李娇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钥匙,沉默片刻后才行礼:“是……” 虞然本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自己身上被泼的污水也将过去了。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老爷子竟又将手指向了她。 “将这祸根捆绑起来,送往漠北处置。” 眼神如刀,虽平静无波,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祖父!”唐玉容神色骤变,护在虞然身前,“尽管她行为有失,但初衷也是为了唐家的利益,请您宽恕她这一次吧。” 虞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老爷子的命令在她心中无异于帝王诏书,一想到可能被人贩子带走,她就感到不寒而栗。 “老爷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擅自做主了,请您这次就饶了我吧。” 她已无暇多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饶。 老爷子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她,语气严厉道:“我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吗?还是觉得我老了,说话不管用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吓得跪伏在地。 眼见两名仆妇步步逼近虞然,唐玉容心急如焚,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怒目而视。 “你们谁敢碰她一下试试!” 言罢,他跪行至老爷子脚边,恳求道:“祖父,虞姑娘已经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若将她发卖,她必无生路,而失去她,我也无法苟活。” “混账东西!”老爷子怒不可遏,挥手便是一记耳光。 曲氏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起儿子。 “父亲,玉容身子弱,受不得打也经不起刺激啊!她不过是个身份卑微之人,您可别为了她气坏了身子,伤了您和玉容的和气啊!日后我定会对她严加管教,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看着儿子对这贱人如此珍视,曲氏心中暗自担忧,生怕儿子因此气出什么好歹来。 晏老夫人踌躇片刻,转向老伴儿,“罢了,该惩罚的、该训诫的都已处置妥当,大嫂也承诺会严加管教。小辈间的事,还是交由他们自行解决吧。” 老爷子冷哼一声,目光深邃地审视着孙子脸颊上那片红肿,良久,才缓缓转向虞然。 “现今唐府的后宅谁主事?” 虞然心头猛地一颤,“少……少夫人……” “你,又是什么身份?”老爷子再度发问。 “府……府医……”虞然嗫嚅道。 “府医?哼,你是下人!”老爷子声音骤冷,目光如炬,仿佛要将虞然看穿,“当初是你恳求唐家收留,给你一线生机。如今你虽身在唐门,却仍是下人,而非主子!念在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今日姑且饶你一命。若再敢有下次,胆敢逾越云淮,我必将你杖毙,弃于乱葬岗!” 虞然浑身一颤,吓得噤若寒蝉。此刻她终于明白,老爷子如此对她,既是对她的警告,也是在为李娇娇树立威信。 她心中委屈与怨恨交织,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一番训诫后,老爷子令众人退下,唯独留下了唐玉容。 望着已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孙子,老爷子语重心长地道:“今日之事,你可已全然明了?” 唐玉容点头,“祖父,我明白了。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宴会简单,未曾料到其中暗藏玄机。” 见孙子确实在反思而非迁怒于虞然,老爷子颇为满意,“今日之事,你确应好好感谢你的发妻。若非她,那物件所招来的祸端,将如悬于唐家头顶的利刃。你可明白?” 言及此处,他轻轻叹息,“我知道你与她情谊深厚,难以割舍。但如今娇娇当家,你必须权衡利弊,明白妻乃妻,无人能越其位。” 昔日,唐玉容满心怒火,误以为李娇娇蓄意刁难虞然,而今聆听祖父一番剖析,不禁心生寒意,背后隐隐泛起冷汗。 若非原配及时出手,他们全家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暂且不论衣物风波,单论那些死鱼堂而皇之登上宴席,不仅令唐家颜面扫地,一旦食客食用不适,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那些权贵之家,稍有闪失,他们根本无力赔偿。 更令他痛心疾首的是,五千两白银付诸东流,若是当初听从李娇娇之言,又何至于此?如今,真真是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 思及此,他对之前对李娇娇的呵斥感到深深愧疚。 “祖父,孙儿已知错,日后定当谨慎行事,虞姑娘那五千两的鱼钱,孙儿也定当设法偿还。” 见他悔意诚恳,老爷子心中稍感宽慰。 “罢了,只要她能安守本分,不再生事,此事便作罢。你俸禄微薄,家用尚且紧张,银两之事我自会设法解决,你与娇娇和睦相处便是。” 言罢,老爷子转身离去,留下虞然在门外,她怯生生地望着唐玉容,眼神中满是不安。 “玉容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她轻声说道。 唐玉容凝视着她,缓缓开口:“你先回吧,我还需往意景阁一行。” 言罢,他转身离去,未曾回眸一顾。 虞然的泪水终是抑制不住,肆意流淌,化作声声哭泣。 柳氏母女并未远离,柳氏素来爱凑热闹,目睹此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哼,真是个不祥之人,若非老爷念及二公子,她早已吃尽苦头。” 唐落雁却好奇地问道:“娘,祖父方才所说装聋作哑之人,究竟是谁?” 二姑娘唐芳华接过话茬:“怕是祖母与大婶婶吧,她们明知虞姑娘横刀夺爱,却视而不见,祖父这是在警告她们呢。” 柳氏轻抚发髻上的玉簪,沉吟道:“早该如此警告了,对大房她们太过纵容,对咱们却严苛异常。只盼娇娇掌家后,能为你哥哥找得一位贤妻,也好让我早日抱上金孙。” 明明大房最是不成器,生下早产的唐玉容,便成了全家的宝。而我的儿,身为家中长子,才华横溢,却始终得不到祖父的青睐。自原配夫人去世后,即便我如何恳求老夫人她们,也不愿为丰儿另寻良缘,每每念及此事,便气愤难平。 “去库房挑选一份厚礼,明日我亲自送往娇娇……”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李娇娇步入屋内,随即倚靠在柔软的榻上,打算稍作休憩。然而,刚刚躺下不久,唐玉容便走进来,这迫使她不得不匆忙起身,迅速整理好衣衫。 “夫君,你怎么此刻来了?”她轻声询问。 唐玉容轻轻挑眉,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怎么?我难道不能来吗?” 李娇娇一时语塞,心中其实并不太愿意在此刻见到他。 唐玉容牵起李娇娇的手,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今日你着实辛苦了。” 李娇娇轻轻抽回手,转而拿起已经煮好的茶水,为他斟了一杯,语气平淡:“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感受到手中的温暖骤然消失,唐玉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失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试图拉近与她的距离,她都会如此冷淡地抽回手,显然对他心存芥蒂。 “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如果当初听从了你的建议,或许就不会引发那么多的麻烦。”唐玉容突然开口道歉。 李娇娇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此事并道歉。 就连在一旁的何嬷嬷和秋怡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丈夫向妻子道歉简直是闻所未闻。在李家这么多年,她们听得最多的是云老爷对夫人的训斥,却从未听过他的一句歉意之言。 然而,唐玉容的话锋一转:“但娇娇,虽然那件事我有错在先,可你的过错也不小。你明明知道那匹布料的来历,却为何不直接告诉我?眼睁睁看着我犯错受罚,你这又是何其残忍。她跟你不同,你是这个家的主母,有名分、有地位、有祖父作为后盾,甚至整个京都都对你青睐有加。而她,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你又何必如此为难她?我希望你能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等她康复后,我让她来你身边伺候。现在你掌家了,就多教教她吧……” 手中的茶杯被她反复握紧,却始终未能鼓起勇气递给唐玉容。 这本应传递的茶杯,此刻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侵袭全身。 “夫君,那匹珍贵的布料,本是皇后念及我祖母之恩情,不顾礼制私下赐予的。然而,家中上下皆认为其过于奢华,祖母离世之时,我们始终未敢将其用于葬礼。我曾多次提醒,这样的衣物不宜穿戴,也对你提及过此事,可又有谁真正放在心上?如今皇后已仙逝,若此事泄露,李家私藏凤翎缎的秘密一旦曝光,我们又将如何自立于世?” 言罢,李娇娇缓缓抬头,目光直视唐玉容,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话说至此,夫君还认为我是在刻意隐瞒吗?” “再者,夫君让我教导她管家之道,究竟是何用意?是希望她日后能独当一面,还是别有他图?莫非夫君真的打算让她取代我的位置?若真是如此,还望夫君赐我一纸休书,也好过日后传出笑话,让唐家、李家以及我本人颜面扫地。” 李娇娇罕见地展现出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唐玉容一时语塞。他望着她那双平日里温柔如水的杏眼,如今却闪烁着如刀般凌厉的光芒,只觉无地自容。 他内心深处确实藏有私念,梦想有朝一日能让虞然执掌家业。毕竟,她出身卑微,若李娇娇未曾归来,或许还能凭借下人们的几分敬意安然度日。然而,李娇娇的回归彻底改变了她的处境。作为名正言顺的主母,李娇娇始终备受尊崇,这让虞然的未来充满了挑战。若她能早日掌控唐家大权,或许就能避免日后的轻视与委屈,确保自己在不在她身边时,她也不会受气。 但这些隐秘的心思,他一直深埋心底,未曾透露分毫,直到今日被李娇娇无情地揭开,让他连抬头面对她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你别乱说,我怎么可能休了你?你是我的正妻,无人能取代你的位置。”他声音微弱,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娇娇的脸色。 李娇娇垂下眼帘,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并未将茶杯递给他。 “夫君还有其他事吗?”李娇娇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逐客之意,唐玉容岂能听不出来?然而,他此行目的并非仅为虞然而来。 “还是娇娇聪明绝顶,我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想听听你的高见。”他面露难色,继续说道,“宴会虽已筹备妥当,但再过三四日便是慕太师所说的期限。父亲欠他的十万两白银,利息都已高达三四千两。我们东拼西凑,也只够还利息,那十万两本金却仍无着落。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第二十章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言及此处,他不禁长叹一声,“祖父严令我们不得插手此事,可他连养老的钱都搭进去了,又怎能真的凑齐这笔款项呢?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如此奔波劳碌。” 说着,他紧紧握住李娇娇的手,双掌相扣,目光殷切。 “娇娇,你向来聪慧有主见,这次可得帮帮唐家。你也清楚慕太师的手段是何等毒辣,他扬言每拖延一日,便砍去父亲一根手指,两日则是一掌,若筹不齐银两,我们恐怕就只能为父亲收尸了……” 提及自己的公公,李娇娇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嫁入唐家三年,她与公公都没见过几次。即便是当初唐家举家迁往黎溪,公公满口答应,却半夜翻墙逃走,杳无音讯,让她们无奈只能置之不理。 这些年来,公公沉迷于青楼赌场,只有在身无分文或惹事上身时才会归家…… 想到此处,李娇娇又是一声轻叹。十万两白银,光是装箱便能将人压垮,如此巨款,又从何处筹措呢? 见李娇娇叹气,唐玉容误以为她也没办法,顿时焦急起来。 “娇娇……” 娇娇只得道:“你放心,公公的事情我自会设法解决,但眼下还有一件更为紧迫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她目前的任务,就是当好这个当家主母就可以了,至于唐玉容爱谁就爱谁吧,她也不在乎了。 “嗯?”唐玉容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李娇娇道,“今日虞姑娘无意间透露,那些关于座次安排与长公主喜好的消息,是她花费银两探知的。然而,这些在京城其实并非什么隐秘,我担心这背后或许隐藏着某些人对唐家的恶意,你最好还是查证一番为妙。” 唐玉容眉头紧锁,“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唐家素来与世无争,怎会有人故意针对?” “夫君,此事关乎唐家的声誉……” “够了!” 唐玉容突然提高音量,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如炬,“莫非你是在暗示然然有意加害唐家?” 他严厉的眼神让李娇娇瞬间语塞,唐玉容随之甩袖而去,留下一声冰冷的哼声。 “此事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在祖父祖母面前提及此事!然然一番好意,只是想助你一下,你却如此咄咄相逼,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言罢,他愤然转身,留下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回荡在空气中。 “ 何嬷嬷眼含怒意:“姑爷未免欺人太甚!您一番好意相劝,他怎就如此固执?” 秋怡气得身躯微颤,“竟还想让那女人插手后宅事务!” 李娇娇道:“罢了……” 言罢,她望向何嬷嬷,“劳烦嬷嬷,再为我取些蜡烛来,今夜我要将这些账册审视完毕。” 何嬷嬷满心忧虑,“姑娘,您已劳累一日,何不歇息片刻?待到明日再看也不迟啊,莫要累坏了身子。” 何嬷嬷心疼不已,为自家姑娘感到万分不值。姑娘不仅要为那虞然收拾烂摊子,还得不到半句好言好语。而今这姑爷有事相求时甜言蜜语,一旦得到回应便立刻变脸。 唐家之举更是令人发指,哪有媳妇还需替公公收拾烂摊子的道理! 若早知唐家如此腐败不堪,还不如让姑娘遁入空门,也免得受这诸多委屈,吃尽苦头! 李娇娇却摇头,“何嬷嬷,还是劳烦您去取来吧。为公公赎身的银子还差许多,我得看看账上还有哪些地方能节省出一些。” 秋怡愤愤道:“姑娘,唐家自那事后便一毛不拔,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不如早些歇息吧。” “若不细查,只怕我们要填的窟窿会更大。”李娇娇看着秋怡。 秋怡一愣,“姑娘此言何意?” 李娇娇解释道:“若凑不齐银两,祖父说不定会动起借印子的念头。万一他们查到我们的私房钱,那才是真正的灾祸。难道,我们还要再给他们送银子不成?” 何嬷嬷点上几盏新烛,“姑娘,可是已有办法?” 李娇娇的眼神黯淡了几分,缓缓说道:“唐家或许没有,但谁能保证虞然没有呢?她每月不过一两银子的月例,可你看看她身上的穿戴,哪一样像是她能负担得起的?唐玉容的俸禄都补贴家用了,能匀给她的又有多少?” 秋怡闻言,初时一愣,随即怒气冲冲。 “她用的那些东西,定是姑娘您的嫁妆无疑了!”说到这里,她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说到底,还是姑娘您自己的钱啊。” 李娇娇轻叹一声,“傻丫头,这银子若是不想法子扣出来,迟早也会被她偷偷挥霍一空。与其让她逍遥自在,还不如拿出来救人一命。” 何嬷嬷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几分,“姑娘是担心,他们因缺银子而查到姑娘头上吗?” 李娇娇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还是何嬷嬷懂得我的心思。若是从虞然这里查出什么,我表面上自然是一清二白,他们也休想从我这里要到半文钱。” 言罢,她看向秋怡,“你难道忘了那天唐玉容急匆匆来探问我嫁妆之事吗?” 秋怡至此才算恍然大悟,但心中怒气依然难平,忍不住骂了一句。 “真是一群腌臜之人!呸!” 夜色已深,李娇娇不再耽搁,借着微弱的烛光,低头拨弄着算盘。 何嬷嬷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找来一件衣裳轻轻披在她肩上,将窗户轻轻关上。 李娇娇拨着算盘,手指突然一顿,目光紧盯着账册,眼神愈发深沉。 这虞然,果然大有蹊跷…… 夜幕低垂,万物皆眠之际,慕烨寒悄然步出皇宫大门。 他仍身着尊贵的九龙朝服,绛紫色华服在清冷月光的映照下,让他的肤色显得格外苍白,宛如久卧病榻、鲜见天日之人。 今夜,他未将长发全盘束起,墨玉冠仅固定了半边青丝。 冷风吹拂,发丝随风舞动,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与邪魅。 他缓缓步入专为帝王打造的九龙轿中,一手轻抚额际,一边淡淡问道:“唐府今晚的宴席进展如何?” 展鹏恭敬答道:“若非唐家少夫人横加干涉,一切定会如主子所愿顺利进行。” 闻言,慕烨寒眸光一闪,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娇娇的面容。 “她倒是颇为棘手。”他轻声自语。 展鹏附和道:“不错,这位唐家少夫人在京城名声显赫,行事谨慎小心,与唐家其他女子截然不同。有她在,主子的计划恐怕难以顺利实施。是否需要奴才……” 说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蓦地,慕烨寒脑海中又浮现出李娇娇那日掩面奔逃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之色,良久才缓缓开口:“不必如此……” 他突然萌生一个念头,让唐家在她手中陨落,似乎也挺合心意。 “试想,若我们推波助澜,引她向家出手,是否会平添几分乐趣?” 展鹏闻言,稍显错愕,沉思片刻,方缓缓开口:“她毕竟是唐家的当家主母,此举恐怕不易达成……” 哪有刀刃向内,自伤同袍之理。 “据卑职所知,这位少夫人对唐家可谓鞠躬尽瘁,即便被唐家遗弃于宿州,任其自生自灭,也未曾有过半句怨言。主子此计颇为凶险,万一惊动了蛇,可就得不偿失了……” 慕烨寒轻轻摩挲着指间的白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愈发灿烂的笑容。 “鞠躬尽瘁……”他低声重复,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不正更添几分戏谑吗?” 唐家的那位女子,就连那日行礼的姿态,都仿佛是按照规矩刻板描摹,由此可见,她是个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乏味之人。 然而,他偏偏心生好奇,渴望窥探,她那血肉之躯能否承受得住至亲之人的重重利刃。若是能挑起他们内部的争斗,直至两败俱伤,岂不美哉? 展鹏对主人口中的“有趣”含义捉摸不透,心中暗自揣测这绝非善茬,不禁为李娇娇的命运感到几分惋惜。 想她本是如花似玉的女子,却不幸踏入了唐家这个龙潭虎穴,还被主子盯上,恐怕往后难有安宁之日…… * 细雨绵绵,悄无声息地洒落了一整夜。 那雨丝,也让空气变得格外清新宜人。 本应是漫步赏景的好时光,然而寿宴之后,除了二房之外,府上众人皆面带忧色。 老夫人特许这几日免去请安之礼。 李娇娇依例向德仁堂送去药物后,便前往长枫院请安,不料曲氏竟感染了风寒,还特别点名要她侍奉在侧。无奈之下,她只能暂且放下手头事务,悉心照料曲氏。 昨晚被老夫人召见一番训诫后,又遭遇夜半寒风侵袭,曲氏如今显得格外憔悴。她头戴镶嵌着蓝宝石的白狐皮抹额,软绵绵地倚在软榻上,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 “听说你昨晚和玉容起了争执?” 曲氏以微弱的声音问道,同时李娇娇投去一个眼神。 李娇娇心领神会,知道她感到寒冷,连忙取来毯子为她盖上。 昨晚寒风凛冽,李娇娇也受了风寒,膝盖隐隐作痛。如今在长枫院站了一个时辰,膝盖更是如同被千万根针扎般疼痛难忍。 秋怡望见李娇娇紧锁的眉头,心中便已明了,李娇娇的风湿之症又悄然侵袭而来。 回想起黎溪那段严寒岁月,她们囊中羞涩,无力购置炭火取暖,同时还得为生计奔波。李娇娇自幼体质羸弱,在那般艰难的环境中,渐渐落下了风湿的病根。每逢阴雨天,她的骨骼便如针扎般疼痛。虽曾劝她寻医问药,但她总是念及银钱来之不易,迟迟不肯就医,以至于病情日益加重。 李娇娇平素坚韧,轻易不言痛楚,而今她眉宇间的愁绪已难以掩饰那剧烈的疼痛,秋怡心中顿时焦急万分,生怕她因长时间站立而伤及腿脚。 “夫人,少夫人患有风湿,加之昨晚熬夜查阅账本,腿部受了寒气侵袭,恐怕已难以支撑。不如先请府中的医官前来瞧瞧……” 曲氏闻言,眉头微蹙,目光掠过李娇娇的腿部,带着一丝疑惑。 “如此年轻,怎会患上风湿?我并未责备于你,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何以如此推诿?” 她误以为李娇娇是在逃避,于是收回视线,轻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 “再者说,风湿又能有多痛?你们这些年轻人,自幼养尊处优,些许苦难便难以承受。你也要想想,如今你已非昔日娇弱少女,这个家的重担已落在你的肩上。若你因些许小事便叫苦连天,那玉容又该如何是好?” “玉容已背负诸多辛劳,你难道忍心让他更加疲惫不堪吗?” “儿媳不敢,这只是些微不适,秋怡实在是过于担忧了。” “这便对了。”曲氏微微颔首,“为妻者,总要历经风雨,学会隐忍。哪一个为人媳妇的不是如此走过来的呢?” “玉容是我早产生下的,身子骨弱,你得多担待些,别总逗他生气。他每日熬夜至深,大理寺的事务又堆积如山,忙得焦头烂额。身为他的妻子,你自当温柔体贴,若是常惹他动怒,他的身体定会吃不消。至于他那偶尔的孩子气,你若能多些包容,家中自然少了许多争执。” “再提虞然那姑娘,娘再啰嗦一句,玉容若真心喜欢,便由他去吧。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况且玉容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难得遇到一个心仪的。你就顺着他的心意,那丫头若是个没心眼的,你平时多留意些,别让她做出什么糊涂事来,连累了我们。” “至于你自己,也得想想法子留住玉容的心。成婚三年,膝下无子,这成何体统?女子不能生育,就如同失去了价值的母鸡。这些年,玉容和虞姑娘也未有身孕,其实也是在等你。你知晓玉容心性未定,若你们能早日诞下子嗣,或许能让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一句“你们”,无疑透露出曲氏希望虞然能为儿子延续血脉的愿望。 李娇娇心中明了,只是膝盖疼痛难忍,她只能强忍不适,应了声“是”。若曲氏稍加留意,定能瞧见她紧锁的眉头和隐忍的痛苦。 第二十一章 - 主母要休夫撕绿茶,前夫哥日日恨 - 莉月. “对于你公公的事情,还请你多上点心。我实在没辙了,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把他赎回来。大房的事若让二房看了笑话,那可不好。要是柳氏那边能宽裕些,能凑些银两来,这事儿或许就没那么棘手了。” 她言下之意,李娇娇自是心领神会,这是要让自己去向柳氏求助。但那位二婶吝啬至极,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呢。 “娇娇,不妨去试试,看二婶婶会不会伸出援手。” 曲氏满意地点点头,她钟爱李娇娇的聪慧,一点即透,心思细腻。如此通透的丫头能嫁入他们家,真是幸运。家中长辈皆通情达理,易于相处。若非如此,凭她这内向的性子,在别处恐怕要吃不少亏。 “罢了,你劳累了一夜,下去歇息吧。” 李娇娇答道:“母亲,昨夜我核对账目时,发现晚烟阁的账册有些问题。虞姑娘的月例不过一两银子,却每月都购买大几十两的首饰脂粉。夫君那边并无相应支出,媳妇不知该不该深入调查……” 曲氏闻言一愣,“她一个月的开销竟如此之大?” 李娇娇点头,“上月她在焕颜斋花了五十两,青衣坊又是五十两。” “那岂不是整整一百两?”曲氏气得猛地坐直身子,“这足够府里两个月的开销了!” 府中这么多人,一个月的生活开销才五十两。就连一向大手笔的林氏,一个月也未必能花到五十两。她虞然连个长辈都算不上,架子倒比奶奶还大! “走,去春燕阁!” 曲氏厉声道,边说边披上斗篷,精神竟比之前好了许多。 春燕阁这边,小瞳前来禀报时,虞然正坐在妆镜前,小心翼翼地往脸上抹药。听说李娇娇和曲氏都来了,一时间颇为惊讶。 “她们是来探望我的吗?” 小瞳摇头,“看夫人的样子,怒气冲冲的,不太像。您还是快点准备吧,夫人性子急,可等不得。” 虞然冷哼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寒意:“不是来探视,那便是来滋事的了。” “她一登上那个位置,就急不可耐地想找我的茬,真是度量狭小!等玉容哥哥归来,我必定要将她的庐山真面目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她哪里像他口中说的那般宽宏大量,分明就是个尖酸刻薄之人!” 言罢,她迅速穿戴整齐,随意地将长发编成一条麻花辫,转身欲出。小瞳急忙呼唤: “姑娘,您的头发还未仔细梳理呢。” 虞然闻言返回,对着铜镜轻轻拨弄着额前的碎发,左右顾盼,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必梳了,梳得太整齐反而显得精神过头,现在这样正合适,看上去多了几分憔悴。” 小瞳欲言又止,见虞然心意已决,终未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房门。 果然,与她预料的如出一辙,刚出门,曲氏便对她发起了难。 “你这是以何种装扮来见我这个当家主母?唐家又没办丧事,你为何披头散发?就连那些风尘女子都知道及笄后要束发,难道你竟不知?” 曲氏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让虞然一时愣住了。以往,她对曲氏印象颇佳,觉得她总是温柔体贴,关怀备至,没想到今日竟如此责骂她…… 张嬷嬷也皱起了眉头,责备小瞳道:“你是怎么伺候姑娘的?她如此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得提醒一二?若被老太爷知道了,夫人又要受连累!” 不提老太爷还好,一提起来曲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不在时,老太爷从未对她厉声斥责过,如今却因这个蠢货时常让她受公公的责罚。 若是婆婆责罚倒也罢了,可偏偏每次惹怒的都是自己的公公。被公公责罚,那可是莫大的羞辱,她这几十年积攒的脸面,这几天都快丢光了! 小瞳见状,动作迅速,一把扯过虞然的辫子,用簪子飞快地将头发挽起,扯得虞然头皮生疼。 “轻点!你这个粗鲁的家伙!”虞然忍不住低喝道。 曲氏闻听其言,眉头紧锁,一脸厌恶,那粗俗不堪的言辞简直令人作呕,真是家门不幸! 曲氏怒目而视,愈发觉得眼前之人碍眼,愤然落座。 “上个月你挥霍了一百两银子,这些钱究竟从何而来?莫非是你偷了我儿玉容的银两!” 虞然原本还紧蹙眉头,怒视着小瞳,此刻听到曲氏的质问,心头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夫人,我并未……” “未曾?”张嬷嬷声音尖锐,“你说没有,那你那每月一两的月钱,如何能凭空多出九十九两来!” “我……” 虞然眼神游移不定,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那些银两实则是她从李娇娇的嫁妆中悄悄取出的,变卖的锦缎和箱底的积蓄,加起来也有六七百两之多。但这些若如实相告,恐怕全都要落入李娇娇之手。唐玉容的俸禄尽数用于家用,每月仅余一两银子,连买一支口脂都不够。 何嬷嬷插话道:“夫人,瞧她这模样也问不出个名堂,不如搜搜她的房间,那些不义之财自会原形毕露。” “放肆!我是这里的主子,你这老妇怎敢擅自搜查我的房间!”虞然厉声喝止。 曲氏拍了拍桌子,“你是谁的主人!我觉得为了玉容,我会欣赏你的薄面。你不知道东南部和西北部是否漂浮!娇娇应该住在这里。你傲慢什么!信不信由你,我今天就让你收拾行李,滚回碧水院!” 碧水院是下人的房间,20多人挤在一起。 虞然以前也去过一次,现在想着那些婆子身上的恶臭,她有点恶心。 见她不吭声,曲氏冷哼一声,冷冷吐出“何许人也”四字,随后一个手势示意何嬷嬷领人前去搜查。 然而,何嬷嬷却纹丝不动,目光柔和地转向李娇娇,轻声细语:“夫人,您看少夫人就在这呢,而且春燕阁往昔也是少夫人的香闺。” 她这番话暗含深意,既点明春燕阁原是李娇娇的旧居,贸然搜查恐惹人非议,影响府中婆媳和睦的形象;又暗示现今春燕阁住着的是唐玉容,万一唐玉容得知此事,难免与曲氏心生嫌隙。既然李娇娇在场,何不让她来唱这出“黑脸”? 曲氏闻言,恍然大悟,目光凌厉地转向李娇娇:“那便由你来处理吧。” 言毕,她又添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如今掌家的是你,搜查之事无须向我禀报,随心而动便是,好好端起主母的架子。” 望着她嘴角边那抹微妙的笑意,何嬷嬷不禁嗤笑一声。 方才还一本正经地告诫我不要去找虞然的茬儿,转眼间便改换门庭做起了好人,把得罪人的活儿推给了我。 搜查府邸本是件大事,当家主母行事自然无需向旁人报备。但在唐家,我若是不先向主母探探口风,就这么贸贸然闯进春燕阁搜查,等二公子找上门来时,她还会替我说话?只怕她会为了讨好儿子,反过头来数落我不知轻重呢! 李娇娇沉思片刻,目光转向曲氏。 “母亲,不如就让何嬷嬷和陈嬷嬷在一旁监督,让秋怡领着春燕阁的小丫头们去搜查。两位嬷嬷经验丰富,又是咱们身边的老人儿,有她们盯着,小丫头们自然不敢胡来。若是只让何嬷嬷一人前去,日后恐怕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何嬷嬷的话,她并非不解其意,但既然今日她特意携曲氏一起,就绝不会让对方轻易抽身而退。唐玉容的脾气,她了如指掌,唯有让曲氏也卷入其中,他才无从挑剔,难以找她麻烦。 她的言辞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况且屋内还有两位老练的嬷嬷坐镇,由她们监督最为适宜。曲氏想找理由拒绝也无从开口,只好勉强向何嬷嬷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行事。 何嬷嬷心中暗喜,自家小姐真是机智过人,将夫人也牵扯进来,这下看谁还敢多嘴。即便日后虞然想要反悔,也不敢轻易招惹宋夫人。 秋怡领着丫鬟步入屋内搜查,伴随着一阵阵翻箱倒柜的声响,虞然的脸色愈发阴沉,心中暗自祈祷她们千万不要发现自己藏匿于暗格中的秘密。 然而,她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要落空的。这居所本就是李娇娇所有,其内部构造对秋怡而言,犹如掌中之物,哪有何处能藏物而不被她洞悉?未几,她便在某个角落翻出了一个沉香木制的精致小盒。 何嬷嬷与秋怡一眼便认出了此物,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那虞然,不仅霸占了她们小姐的嫁妆,就连小姐及笄之日夫人所赠的首饰盒也不放过,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夫人,少夫人,已经找到了。” 秋怡面若寒霜,步出房间,手中紧握着那个沉香木盒,从中取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与几锭白花花的银子。 “好啊,你居然藏着这么多私房钱!说,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言罢,她的目光如炬,直射向李娇娇,“莫非,这些是你从库房里偷来的?” 李娇娇却并未应答,只是静静地望着虞然。 “虞姑娘,昨晚我核查账目,并未发现有任何银两缺失。那么,请你解释一下,这些银子究竟从何而来?又或者,是你暗中动了手脚,篡改了账本,私吞了银两?” 吃了豹子胆的小蹄子,你居然纵容她窃取少夫人的嫁妆!明知她行此苟且之事,你却坐视不理,你究竟该承担何种罪责! 小瞳慌忙辩解,哀声乞求:“嬷嬷明鉴!虞姑娘坚称那些银两与前些日子的布料皆是她的私有之物。奴婢初来乍到,未曾侍奉过少夫人,不明就里,只一味信赖虞姑娘,奴婢实在冤枉!” 此言一出,无异于将虞然推至风口浪尖。她竟悄无声息地窃取李娇娇的嫁妆,暗中变卖,还厚颜无耻地声称那是自己的财物。 这世间女子,最看重的便是德行。自幼受教,“勿以恶小而为之”,“光明正大,虽贫不盗”。她所偷盗的虽是财物,但失去的却是尊严与气节。 曲氏亦是满脸鄙夷:“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眼皮子浅薄至此!今日总算是逮个正着,日后若此事传扬出去,唐家还得替你背黑锅,让人指着脊梁骨骂我们唐家偷卖儿媳嫁妆。” 虞然脸色惨白如纸,低垂着头,哑口无言,双拳紧握,指节泛白。 “你满意了吗?” 她低声呢喃,随即猛地抬头,怒视李娇娇,歇斯底里地喊道:“让我蒙羞受辱,遭人白眼,你现在可满意了!” 眼眶泛红,眼底淤积着深深的怨怼,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被打后的淤青,显得格外狼狈而惹人垂怜。 然而,在场众人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对她这种行为更加嗤之以鼻。 怎有人胆敢拿了人家的东西,还反咬一口,辱骂主人?真是荒谬至极! “嚷嚷什么!娇娇查你,查得一点没错!若不查,怎知你如此品行低劣!唐家数十年来,从未有过下人手脚不干净之事,如今你在唐家享受着锦衣玉食,却做出这等丑事!若想让人瞧得上你,就先好好整顿自己的德行!” 曲氏言罢,长长地吐了口气,“拉下去,重责三十大板,以示惩戒!” 虞然闻言大惊失色,一旦挨了这三十大板,她便再也无法与唐玉容同床共枕,那岂不是将唐玉容拱手让给了李娇娇! “夫人,您不能这样对我!” 曲氏被气得笑了起来,“怎么,我还得把你当菩萨供着不成!” 虞然这才惊觉自己失言,“夫人,我……” 但曲氏显然已不愿再听,转而看向李娇娇,“让你的手下好好盯着执行,她偷拿了你的嫁妆,你也该好好出口恶气,那几百两银子就归你处置了。” 李娇娇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搀扶曲氏。 “如今府中正值艰难时期,我留着银子也无济于事,还是公公的事情更为紧要。” 曲氏轻叹一声,拍了拍李娇娇的手背。 “还是你最为体贴懂事……”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