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話 - 伏诛毒 - 赵佚
有谁能知道它呢？―
它生于何时、亡于何刻？
它来自何处、奔向何方？
什么是它的目标和道路？
――《风之歌》
春日的天，四月变的脸，忽来忽去的雨，同那所店铺忽隐忽现。人们的心由早先的惊慌失措转换为习以为然，这样的天气大概在c市持续了长达三周。
A级商业中心区的附近，老城区的房子里，有一户人彻夜开着灯，开着电视，灯很明亮，声音很大。这样经历一晚的时间后，第二日，门对门的邻居找上门，敲了半响，没人回应。是不在家，忘记关电视了吗？还是睡着了？邻居没再多想，思考一番，作罢。但是这样的情况也持续了四五天，在雨天的情况还好，但在平时天气里，已经扰民了。陆续地，左右户向物业反映事情，最终，在第七天的时候，物业的人打开了这家无人响应的房子。
一进去，左拐就是客厅，右拐是厨房，直道过去是两间卧室和卫生间。电视在客厅里开着，没有人在看。物业管理员过去关掉电视，厨房门正对客厅，那里安放着一座立台式电风扇，正吹着凤，插着电的线头已经在发热，风挡最大。房间里的所有窗子都开了，敞的很大。所以当进来的时候，有点儿冷。物业管理员将风扇关了，检查四周还有什么电器没有关。看来这主人的确不在家。管理员扫视房间如是想着，但一股自然风吹过，令门口的人停住离去的步子，他折了回来，直道的尽头，卧室门被吹开一条缝，虽然小，可很浓烈的味道正在涌散而来。
物业管理员缓慢过去，推开门，人没进去，就不敢进去了，那味道恶心到把他推倒，他不安的心绪出来，忙跑出房子，打通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死人了。”
郑洁还在与刘队争执，突然一道电话就响起破坏了这火烈的气氛。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十五秒的时间，郑洁率先一吐气，抱手别过头去，刘队便接起电话，这一接，使冷却的气氛更冷了，他脸色不好，变的很严肃。
“……地址，好，我马上到，封锁住现场，控制消息……”
通完电话，刘队拿起椅背上的皮夹外套穿上，郑洁识趣的不再继续刚刚与他的话题，转问，“怎么了？”
“有个案子需要你走一下，”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说，“我们只有二十五分钟时间赶过去。”
“在哪儿？”
“老城区。”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刘队对迎面过来送文件的聂文道：“叫上几个人跟我去看城区，有案子要处理，马上！”
“是。”
同时，审讯室。
“名字？”
“王峰。”
“多大？”
“三十六。”
“做什么的？”
“物业维修和管理。”
“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早上九点半左右，应该。”
“去做什么？”
“关电视。”
……
老城区居民楼，这是新中国文化大革命时期遗留下来的，迄今为止，有四十多年的历史，与周边其它楼房相比，还不算太老。小区里分单位，之前是学工房。刘队抽了几口烟，抬起脚，往鞋底触灭烟头，带着郑洁走向一单元住楼，地靠小区最深处，生活起来，无车马喧嚣，随后到的还有几位便服警察。
“几楼？”
郑洁问。
“不高，三楼。”
问话间，就到了三楼往上的拐角，可以用余光看到的是，用封界条拉开一段距离，留了通往上一楼及邻居出行的空间，为了不影响居民生活，同样也是尽量在室内勘察，但是门口还是把脚印分析出来了。刘队和郑洁越过脚印进屋，房内已经打理好，三个刑事科警员各司其职，标注的地方他们也越过，郑洁走到客厅，刘队去了卧室。周申正在记录，郑洁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喂！发生什么了？”由于太突然，把专心致志的周申吓了一跳。周申看着她，结结巴巴没讲清，“不……不能……确定……”
郑洁憋住想打他的冲动，让他好好说话，刘队这时让她过去。
“你看一下这个是怎么回事？”
男人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无任何移动痕迹，可见即使是他杀，也无二次拖动，他的唇部颜色还是红润的，身体同样很正常，无肌肉松弛，无腐烂，无尸冷……好像一个熟睡的人，但他们知道，那臭味怎么也忽略不掉――他确实是死了。
“初步判断，通过面部及身部，即使是自杀，也是内服，但不可能是剧毒……谋杀的可能性很微妙，他杀的与自杀是一比一的概率，死者死后身体变化很不正常，……据审讯，判定死亡时间已经有一周……”郑洁思考一会儿回答道。他是怎么死的？郑洁在考虑这个问题，她眼珠转动，看见了窗下的画板。画板有移动、作画的痕迹，板凳有人坐过，板上没有画纸，扳的边缘还有些许颜料，还很新鲜……有人画过画，但没见画的踪影。
郑洁对房里的两位警员说，“画呢？”
“什么画？”两个人一脸懵懂。
她指了指画板，他们恍然大悟。
“我们并没有找到什么画，这里一切都没有移动过。”
“好的，谢谢。”
郑洁视察了画板四周，有点疑虑，除了画架和扳，没有任何与画有关的东西出现。
刘队从楼下上来，刚刚去安排人手，梳理一下附近居民信息情况，查了一下这家住户。“这个男人是租房，是个大三学生，艺术学校，其余还在搜查之中。”
艺术学校？郑洁开口问：“你觉得是自杀还是他杀？”
“你觉得呢？”
“……也许是他杀。”
“郑洁，”刘队叹了一口气，“我们不是上帝，不决定人生死，但是吧，我们又充当上帝，也不管人生死的……这案子……你来接吧……”他点燃一支新烟，出门抽去，留下郑洁一个人沉思之中。
C市艺术学校。
郑洁结算了车费，她是偷偷来调查的，没有打报告，当然，也不打算。她拦住一名进校的学生，问，“同学，你知道郑东生吗？”
对方听后，神情跟狗仔一样，别有深味，郑洁为了不再让他联想下去什么，掏出证件，“我是警察，我来调查关于郑东生的一些事情。”
他看了证件一眼，恍然大悟，“哦―是这样啊―我是郑东生的室友，我叫江强。”
郑洁收好证件，让江强带她进校，江强于是跟保安说，她是郑东生姐姐，来拿郑东生的一些东西。保安也没说什么，不问什么，就放他们进去了，或许是因为周末校纪不严吧。郑洁没有生疑什么。
“你运气真好碰见他室友，”江强说道，“郑东生有一周没来上课了，他怎么了吗？”
“……生病了。”郑洁胡乱回答。
江强听后，脑海中某一信息更加确定。
“那要好好照顾啊―你来调查他什么？”
郑洁听着话里有话的意思，“学校人际情况。”
“哦―是这样啊，”江强兀自自豪，仿佛有种出卖别人很骄傲的感觉，开始娓娓而道，顺便带领她走向男生宿舍。“郑东生啊，在我们学校是很有人气的，画画得好，拿过几次市奖和一次全国美术艺术奖……他很受女孩子欢迎，大概是因为长的好看又有才华吧……我们宿舍的人经常帮着他解决小迷妹送的东西……嗯……他对我们也很好……”
她突然打断他的话，“等等，他就没与谁有仇吗？或者有什么不好的？”
江强一笑，“哪有，他人好的很……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就据我所知，没有恨他吧……郑东生在学校里挺好的！”
“嗯？”郑洁听了一堆找不出点的话，忽然她发现问题存在，怎么这语气回答的想应付长辈呢？“你―郑东生是不是有什么亲兄弟姐妹？”
“啊？你说―”江强被问到准备回答，但意识有点不对，转而反问“―你不是他姐姐？”
“他有一个姐姐？”
这下江强的脸色不好了，他马上明白他内心认定的情况，即可与郑洁拉出一段距离。只要郑洁一上前，他就退后。然后撂下一句“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关系”，就跑了。郑洁神色阴沉。
“轰―”
一阵闷雷声，市中心的警察总局―民调局，有人匆匆跑来跑去，面如土色，手里的电话一直没停，他是聂文，他在寻找刘队。刚刚分局打来电话，又发现两具尸体，但是，此刻，任何方式也联系不到刘队，与他一起去老城区的人说他已经回来了，郑洁手机则是忙音。
郑洁准备追上去的时候，电话响了。她没看号码显示便接了起来，“喂？”
“你信仰上帝吗？”
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她皱起眉，想联系什么时，她没了意识―是一股电流。她昏了过去。
刘队来到一家关门的店铺前，铎下的木牌写着停业，他吐了一口烟，读出店铺侧柱上的字：“宝铎含风，响出天外。”占卜？刘队纳闷，这年头还兴这个？他拿起手中的资料―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少女，她背后是这家店铺。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一个女人出现在他身后，刘队闻声回头―修长的身躯，媚人的容颜，穿着红花绸的和服浴衣，手中是一只黑猫。刘队盯着黑猫，他记起，那只猫同手中照片背景里的黑猫一模一样，连感觉都是相同的―幽绿的眼瞳，地狱的圣火。
刘队踩灭烟头，审视她―她脸上的笑容令人心慌意乱―他说：“不，我没什么事。”说罢，他便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直到透过玻璃看见女人进了店铺，才喊，“三环新城区。”眼底复杂。
杨沫雪打开画夹，装上让人上瘾的画纸，歪着头，嘴角藏着思考。女人告诉她，只要将心中的欲望呈现在纸上，就会实现，“但一旦欲望的裂痕出现，纸会灰飞烟灭。”……她从回忆里出来，手中的画笔在空中顿了一会儿，然后就着颜料挥动起来。色彩只有三色―红、白、黑。时间缓慢过去，少女的眼中充溢笑意，她对她面前的作品似乎很满意，还是说，她还忘不了她那早已残断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