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接二连三的离别【2】 - 蒲公英飘不到天堂 - 火狐琦琦
王奕磊离开一年半以后，冉小莫就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次离别，怎么评价这一次的离别呢？冉小莫将它定义为这辈子最大最大的转折点。因为，这一次的离别让苏小小彻底的成为了孤儿。
冉小莫一大早给王奕磊他奶奶提水回来以后，仍然不见奶奶起床，没办法，冉小莫边嘟哝着边开始做饭了。这几年政府政策好了，冉小莫家已经能吃上炒白菜了。冉小莫他奶奶昨天睡觉之前说了，今天想喝点苞米面粥，冉小莫就只好放弃了自己爱吃的大白菜，该做粥。
“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天天赖着不起来，要是没有我，你都得懒得吃饭。”
“哎，我说奶呀，以前没有我的时候，你是不是活的特别没劲？”
“奶，二愣在咱们家呆了多长时间了？先有的我，还是先有的它？他大还是我大？”
“老太太，你咋不说话呢？人家王奕磊说了，你这态度就叫不尊重人，你知道不？这样不行。”
…….
冉小莫放下了手里面拿着的水舀子，抬起头，朝着屋子里的小炕瞅了瞅，再低头瞅瞅二愣，二愣也傻呵呵的正看着她。冉小莫皱了下眉头，放下了水舀子，“奶？”边喊着奶奶，边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掀开被子，奶奶苍白瘦弱的，有些瘪下去的脸就漏了出来，冉小莫看着有些苍白的奶奶，伸出手放在她的鼻子尖感觉了一下，直到有热气吹到手上，冉小莫才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声音也开心了起来，“哎呀，你个老太太，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呢。”
冉小莫他奶奶被这一声惊醒了，张开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冉小莫，又闭了起来，就在这一张一合之间，一地眼泪从眼角处挤了出来，“冉小莫。你给我做什么吃的？”
“你昨天不是说想吃苞米面粥吗？你看看，我白菜都没吃，就给你做了粥。我对你多好，你还总骂我，你说吃什么，我冉小莫啥时候不听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冉小莫在着火坑里面填了把柴火，拿着火柴点燃了，吹了几下，火顺着小风燃烧起来，整个火坑边上都是暖融融的。
冬天天气凉，二愣感觉到了这股暖和劲儿，找了个靠近火坑的位置趴下来，枕着自己的小细腿，看着忙碌着的冉小莫。Www。。com
“嗯，就你对我好，我这个老太太对你也好啊。”冉小莫他奶奶躺在炕上，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冉小莫还是听得见的。
冉小莫嘿嘿的笑了两声，“是啊，以后我也想了，等着我嫁人了，我就带上你，谁他奶奶的要是想娶我冉小莫，必须得带着你这个老太太一起娶了，要不给多少钱我也不嫁。”冉小莫踢了踢躺在自己身边，有点碍事的二愣，“去，你个二愣，我忙成这样了，你还在这添乱。”
二愣无奈的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粘着的泥土，眼神幽怨的看了看冉小莫，摔着尾巴，哽叽着挪了个位置，在火坑的另一边找好了地方，重新趴了下去。
“奶奶，你说要是没人娶我可咋办？我到时候能不能像村头那个傻丫头似的，等着以后慢慢的就变成傻子了，就知道要饭，傻笑，话都说不全？”冉小莫熟练的将米都下在了锅里头，刚才看见奶奶脸色有点不对，冉小莫特意给他奶奶煮了俩鸭蛋，是偷偷的放在锅里的，要不，他奶奶小气的样子一上来，肯定不能让煮，冉小莫都能想到，他奶奶肯定把鸭蛋重新拿出来，苦口婆心的教育，“冉小莫，你咋不回过日子哩，一个鸭蛋能卖五毛钱，卖了鸭蛋咱们就能买米吃，两个鸭蛋就能买一斤米，一斤米就能吃两天……”
“奶，你说，到时候，咱家二愣咋这么老了呢？现在我瞅着，它越累越瘦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冉小莫用手上的柴火棍捅了捅二愣，二愣抬起头，一脸无辜的哽叽了几声，只是在原地蹭了蹭，没有了别的动作。Www。。com
“奶？”
冉小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的听着屋子里头的动静，上回听见隔壁那几个大娘嚼舌根子，就是冉小莫他奶奶岁数太大，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冉小莫当天就拿着大石头，学着当年王奕磊的样子把人家的玻璃给杂碎了好几块，但是，那几个大娘的那几句话她一直记得呢。
这几天，奶奶的身体就不太好，他奶奶装着不说，冉小莫也不敢问，就这么都装着，但是今天，他奶奶有点怪怪的。
“奶，你要是敢死，我就不埋你，把你往炕上一放，我就不管你了，我就嫁人去了。到时候，你死了就死了，也没人管你。”冉小莫说着，一滴眼泪就砸在了地上，她强忍着不出声，二愣在一旁歪着脑袋瞅了瞅冉小莫，地垂下脑袋，趴在自己的腿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找火坑里面烧的旺旺的，红彤彤的火。
柴火在火坑里面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冉小莫清楚的听见屋子里面抽泣的声音。奶奶不说，她就继续装。冉小莫拿着袖头子擦了擦眼泪，“奶，你还不起来呀？粥都快熟了。”
“冉小莫呀，你进屋来。”奶奶的声音停下了半天，冉小莫都蹲着没动。二愣看着火坑的眼睛抬起来，瞅了瞅冉小莫，哼哼的叫了两声，像是在提醒，也像是在催促。
冉小莫站起身，扔下了手里的烧火棍，走进了屋子里头。
奶奶年纪大了，身子越来越小，现在裹在被子里头，已经是一小团子，像是十岁时候的自己一样。这个老太太，从小把自己养大，是奶奶，是妈妈也是爸爸。
“冉小莫。我告诉你，我这个老太太要是死了，你就不许埋我，别费钱，拿着埋我的钱，买几个馒头，拿着去城里，找你那个该死的爹去。”冉小莫他奶奶说着，从被窝子里头拿出了手，身上那件秋衣都是穿了二三十年的，袖子上了一层黝黑铮亮的颜色，原先是什么颜色的，早都辨认不出来。
他奶奶拿着袖头子擦了擦眼角，抽泣了一声。冉小莫不去看奶奶，只是坐在炕沿边上晃荡着两条腿，眼泪帕拉帕拉的往下掉，鼻涕已经流了出来，她为了证明自己没哭，一下也不敢啜泣，也不去擦，任由着鼻涕眼泪肆意的流淌，可是鼻音浓重的声音却出卖了一切。
“我那也不去，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二愣陪着你。”冉小莫拿着袖头子擦了下眼泪，“你要是敢死，我……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你个傻丫头，人还有个不死的？”冉小莫他奶奶挣扎着坐起来，冉小莫赶忙扶着她坐起来，把大棉被拉过来，披在他的身上。
“傻丫头，哭个啥呢？奶奶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得找个好婆家，以后不能总哭，到时候，人家婆家都笑话。”冉小莫他奶奶笑了，嘴里原来的一口老黄牙早抖掉没了，笑起来，像个没牙的小孩子一样。
“反正我说了，你要是敢死，你试试。”冉小莫再摸一把鼻涕。
“冉小莫，你把墙上那个镜子框下头的纸条子拿出来，上头啊，写着你老爹的地址呢，早先，我是找人打听的，现在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了，你都是大丫头了，可是，我这个老不死的还是不放心，我不能让你没奶奶的嫁人，到时候婆婆都欺负你，谁能管你呀。”冉小莫他奶奶说着说着，就接受了现实，大声的哭了起来。
惹得冉小莫也不再装下去，哭的更加厉害了，祖孙俩人没来由的，一大早上就坐在屋子里面哭。锅里面的苞米面粥已经熟了，腾腾的热气从锅的四周蔓延开来，香气弥漫着整个小屋子，冬天，突然就显得温暖了许多。
二愣站在地上看着炕上的俩人，若有所思的盯着，一动也不动的看着。
“奶奶对不起你，你这个丫头啥也没见识过，还没有个爸爸，也没个妈，从小就没吃过好的，没用过好的，你奶奶就这么点本事了，能把你养活都不错了呀。”冉小莫她奶奶从来都没说过这样的话。
冉小莫就知道，从小，她奶奶就骂她，说她不听话，说她没出息，说她就这个破命，说她是个害人精，这些话，冉小莫从小都听，都是习惯了的，现在听着她奶奶说对不起，就接受不了了。哭的声音更大了。被打的时候，被骂的时候，冉小莫都能扯着 大嘴傻笑，被抱歉的时候，却控制不住的大哭了。
那天，冉小莫和奶奶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冉小莫握着那张有她那个传说中窝囊爹的地址的纸条，和她奶奶一起吃了最后的一顿苞米面粥。
到了最后，他奶奶还是没吃那俩鸭蛋，说是要留着给冉小莫吃，说是丫头太瘦，以后婆家看不上。冉小莫像是往常一样，割草，放鸭子，回来的路上，就挺有人告诉她了。
“小莫呀，你还在这晃，你奶奶都没气啦。”
那天，冉小莫把所有的鸭子都弄丢了，她一路的跑，一路的跑，想着，再快点，再快点奶奶就没事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她都想过了，什么把自己的命这一半给他奶奶呀，什么别人都是瞎说的呀，但是，再怎么想，心里还是恐惧着的。第一次，她那么害怕，他奶奶要是没了，她就没有亲人了。就剩下她自己了，她怎么活？
回到家里的时候，隔壁的老赵大爷，还有孙大娘全在呢。屋子里头屋子外头围着一圈的人，看热闹的，帮着抬人的，什么人都有。
冉小莫把她奶奶从那帮人手里抢回来的时候，连哭都不会了。他奶奶的胳膊腿，都是硬的，冉小莫都不敢相信那是她奶奶。冉小莫跪在地上，抱着他奶奶，一顿咆哮，“你个死老太太，你要是敢死，我就不理你了。”
“你个老太太，你凭啥就不要我啦？”
“你要是不要我啦？我咋整啊？我都不知道明天咋活啦？”二愣就守在冉小莫的身边，看着冉小莫，再伸着舌头舔舔冉小莫他奶奶那布满老茧的手，哽叽着趴在了他们身边。
那之后，冉小莫还是把他奶奶给埋了，埋在了自己家院子里头，旁人都劝说着，要埋到大荒岗子上去，冉小莫偏不，硬是给埋在了院子里头。大坑是自己挖的，土是自己一捧一捧的给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