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公园里一把火 - 妖精和金子一样 - 蒲帅超
穿过几块草坪,在一片草丛的尽头发现一座大棚。学妹负责在草丛边放哨,而我们三个朝大棚摸了上去。
大棚有盖,有矮墙,不像是观光所用。里边有好几只禽,但并非大秦说的野鸡。没人看管,估计全是替补或退休工,要么演给人看,要么死给人吃。
“操,真是野鸡,发达了。”
“你见过没有?野鸡哪有这等体魄?”
“错不了,就是野鸡。生活太好才长得如此彪悍。”
“我看是大公鸡,可叫声不太像。”
“都说没文化真可怕,你俩是有文化太可怕。分明是火鸡。”
“打火机?喷火吗?”
“搞点汽油灌溉一下,说不定能吐火。”
“好歹也是禽,和鸡一样是有地位的。”
“有个鸟地位,不中用了同样要被杀来吃。”
“莫谈炎凉世道,无赖坎坷命薄。唉。”
“文豪,你们相见恨晚哪。干脆捉回去包养。”
“这等事非大秦莫属,他可是专家。”
“只钻黄花闺女的家。”
“别扯了,相中没有?要速战速决。”大秦保持着警惕性。
“你们看,那不是鸭子么?”文豪惊呼。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在哪?哦,看到了,很害羞嘛,躲在大火鸡背后。”
“还盖着青草,装嫩。”
“看起来蛮精神的,斗志昂扬。”
“他们养鸭子干嘛?”
“自己玩呗,不对,让别人玩,也不对,让游客看的。”
“鸭子有什么好看的?又不会跳舞!”
“会叫嘛,嘎嘎嘎,蛮好听的。”
“火鸡个头太大,吃不完,还容易暴露,再说它们精神状态似乎不佳,估计被折腾惨了,所以我觉得挑鸭子比较适合,并且是唯一的,用不着同类比较。”
“你会不会烤?那可是技术活,生了不好吃,焦了很难吃。”
“以前在乡下有过实战经验,十来年未练习,不知生疏了没有。”
“我觉得搞鸭不如搞鸡,看那丰满的体格,吃起来必定爽口。”
“目标大,无异于更大程度将自己送往敌人的枪口,还是搞鸭。”
“别争了,搞鸭,走,包抄过去。”居然是我下令对付一只鸭子。
分三个方向跃进圈池,以为会惊起波澜,没想到这些家伙一声不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莫非它们觉得人类确实很友善?手无寸铁,不像凶残的暴徒,还真不缺乏友善。我们将火鸡赶到一边,以为鸭子会追随而去,没想到这只颇有斗志的家伙无动于衷,两颗眼珠不停转动,似乎要努力认清突然出现的三张嘴脸。我们步步逼近,它轻轻扑打翅膀,我们吃一惊,以为它要奋力回击,不料它收起翅膀,眼里并无哀伤,似乎有一层淡淡的幸福,死也瞑目的样子。我们却迟疑了,以眼神商量如何是好。事已至此,覆水难收,若空手回去,放哨的学妹是要看笑话的。大秦比划手势要求立马采取行动,文豪不忍,我要求再等等,看它还有什么要交待。犯人或病人就要死了,总得留几句话给人间。我想象着,鸭子迈到火鸡身前,一一握手拥抱道别,不忧伤不悲切,眼里暗藏幸福的泪花,然后慷慨赴死。大秦再次要求行动,轻声说,都这个火候了可不能心慈手软。我和文豪互看片刻,然后领会大秦的意思而参与了行动。鸭子闭上眼睛,未作任何反抗。
大秦将鸭脖子当粗绳折合,捏在手上,然后把鸭和手塞到衣服底下。我和文豪紧随其后,翻过矮墙,沿路返回。
学妹有点紧张,问情况如何。大秦拔剑一样拔出“黑手”,也拔出了鸭子。Www。。com学妹惊呼,好大一只。其实,就是一只半大鸭子,但模样沧桑,惊呼好老一只更贴切点。估计学妹只见过在水盆里玩耍的小鸭子,所以才对一只突来的半大鸭子另眼相看。她看几眼鸭子,怨道:“一点不可爱。”我们这才发觉斗志昂扬的鸭子已悲壮死去。这一路是它一生中惨痛的经历,却是无偶的,人类的胸怀是那么的温热,它该感到无憾,该不会责怪大秦的心狠手辣。学妹问它是不是死了,我们摇头无语,她伤心说:“肯定死了,没声音,没动作,没呼吸。”
大秦问:“你怎么知道它没有呼吸?”
学妹说:“都这样了还拿呼吸干嘛?”
有道理。死鸭子嘴硬,很快全身都会硬,我建议找地方为它净身。
学妹好奇问道:“什么叫净身啊?”
大秦说:“就是割小鸡鸡。”
学妹红脸说:“你又耍流氓。”
大秦说:“都成了杀鸭凶手,还在乎耍流氓?”
文豪补充说:“净身嘛,就是把雄性个体变成阴阳结合体。”
我说:“你俩满脑子大学问!我的意思是拔毛,否则没法吃。”
大秦说:“麻烦老兄你坦白点嘛,害得有人说我耍流氓。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那边不是有荷塘么?到那就可以给鸭子拔毛。”
可那里人多口杂,万一传出去,影响不好。我环顾四周,发现草丛的另一个方向比较低洼,说不定那里有水,有水的地方就可以拔毛。于是,我们直扑过去。安全起见,大秦不忘将鸭子塞到腋下。
果然有水,可欣喜之余有点失望,水面积和脸盆差不多,但有水就不错了,要知足。四周除了树就是草以及一片矮竹林,很安全。我们开始拔毛,学妹蹲在一旁观赏。小水塘很快浑浊不堪,哪是毛哪是泥混淆不清。大秦抱怨这他妈的哪叫拔毛简直就是和稀泥。他的话提醒了我,记得胖表哥说过叫花鸡的做法,简单点就是和稀泥,复杂点就是和完稀泥把活鸡塑造成泥鸡然后以大火烤之,现在没有鸡,有鸭和泥,尝试做一只叫花鸭是完全可行的。他俩没这方面的经验,我的说法便是权威,于是赶工程般和稀泥。学妹觉得好玩,想参与,大秦说这是大老爷们的事娘们靠边站。学妹不服,说大秦瞧不起女性。大秦辩解说:“就是太瞧得起女性才不让你干,这又不是侵吞赈灾粮硬要亲自参与才安心,在一旁候着就是,等会儿少不了给你吃。”学妹似乎得到了安慰,浅浅地笑出酒窝。我问她想不想干,她说想,我叫她去拾柴火并叮嘱要干柴,干柴烈火嘛,她乐呵呵接受了任务。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泥鸭成了,未净之毛裹在里边,表明上看,杂毛无余。我们满心欢喜地欣赏这只叫花鸭,欣赏我们的胜利果实。学妹带着果实回来,但不是胜利果实,充其量是顺手抢夺的一点战利品。她十分沮丧,手上只有丁点枯枝,若用一根火柴和一张纸引燃,有可能同时点燃十支香烟就灰飞烟灭。
大秦责怪说:“你就不能大刀阔斧地做事吗?你就……”
我说:“人家穿裙子,行动不便,收获虽小,但用心是良苦的。”
“还是江学长善解人意,难怪有些人现在还没找到女朋友?”
大秦嘿嘿一笑:“快了,快了快了,瞎子磨刀。”
“别磨唧,要干柴要烈火,否则鸭子熟不了。”
“就要煮熟的鸭子,我是不会让她飞走的。”
大秦眼睛盯着学妹。学妹有点不好意思,但没说大秦耍流氓。
分头寻干柴,留下学妹守护泥鸭。她叫我们不要走远,大秦说:“放心吧,我的眼睛会一直留在你身上,就算毛毛虫也别妄想接近你半寸。”学妹说:“你好恶心,快去快回。”
返回时,收获不乐够观。学妹抱着自己蹲在泥鸭旁边。大秦问怎么了,她说:“它还活着。”我们很诧异。
“早死足了,活不了。”
“它刚才在动,还发出怪怪的叫声。”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都死了,还照什么照,定是眼花了。”
“真的,没骗你们。”
大秦扶她站起来:“没事,离远点就不动不叫了。”学妹躲到大秦身后,身体明显在发抖。我叫她去路口放哨,万一有人来就发暗号警告,以便我们在最短时间内毁灭罪证。
“怎么又是我?”
“万一有人问你干嘛,你就说方便,人家一听你方便就不好再方便也就走开了,所以你去最方便。”
“可我现在不想。”
“放心去,等鸭子熟了就叫你,我把我那份也给你,听话。”
学妹不舍,还是去了。
生火是一大难题。本以为在竹林里能收获大堆枯叶,没想到地面干净利落;本以为矮树下枯枝成群,却发觉那里已人去“柴”空;本以为能爬上高大的树干掰干柴,却惊觉那“攀交情”的本领已扔给过去。但难题是可以解决的。不知是谁提议用“春风”引火,暗含“春风吹又生”的真谛,必定能燃起熊熊大火。我们很犹豫,内心充满了矛盾。但没过多久,矛盾就没了。果断借“春风”燃大火。放开手脚搞生产,出版社将纸张弄成书,我们逆向而行,把书弄成纸。
火势渐渐旺起来,支架都黑了,至于火力还不清楚。起初我们颇有内疚感,后来感觉火力不够,于是将撕书运动上升到比赛的高度。干柴是精华,但很快没了,纸张易燃可难担大任,来去匆匆。烈火只延续了短暂的生命。泥鸭黑了,眼前黑了,火光又亮了,可心凉了。我主张就此罢手,文豪不语,大秦不甘心,快速搞来一把湿柴,架成堆,以纸火烘烤,进程相当缓慢,“春风”再遭毒手。我们已把书抛到脑后,心中只有香喷喷的烤鸭。湿柴慢慢变干,火力又来。趁火势猛烈,又弄来大堆湿柴,冰凉的心渐渐回暖。我和大秦抽起了烟,文豪悉心照料鸭与火。火光照着我们,也照亮密林。
柴火燃尽,泥鸭变硬,表面出现裂缝,鸭味涌了出来。大秦问要不要再来一顿猛火,文豪认为不用了。我问何以见得,他说书上有记载这种烤法待味出即可。但凭我多年前的经验加上现在的直觉,还不够火候,裂缝不宽,说明火力不足,香味不浓,说明尚未熟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大秦问该如何是好,文豪主张立马开肠破肚,我表示还要来一阵猛烈的打击。一时争执不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好像是暗号,我立即扯下几张纸,把泥鸭盖严实。大秦放低身体,朝路口轻喊:“怎么啦?”声音太小,那边该听不清。
“赶快把鸭子藏起来。”
藏到衣服下显然不现实,毕竟这家伙已经过烈火锤炼,用几张纸欲盖弥彰恐怕只够敷衍弱智,没办法,只得再打“春风”的注意;快速撕纸盖在泥鸭上点燃,欲以灰烬掩饰一切,一般人必定不会扒开黑乎乎的东西而探个究竟,不过此举纯属无奈。学妹大摇大摆回来,大秦猫腰相迎,问到底怎么回事,她却问烤鸭是不是熟了,大秦再问。学妹说:“烤鸭哪去了?莫非被你们分吃光了?太不够意思啦。”我们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学妹却慢条斯理地说:“毛毛虫,好大一条,大得不得了,吓死人啦。”
“可你是大活人。”
学妹低头说:“真的很吓人嘛。”
“别怪她,那东西长得太丑,实在吓人。”
“鸭子还烤吗?”
“既然到齐了,吃了吧。”
扒出泥鸭。那家伙黑如锅灰。
大秦一点点剥开,气味涌出来,都很激动,仿佛就要看见一个崭新的生命。毛没了,可颜色不对,呈乌黑状,莫非纸灰钻了进去?很是费解。文豪冲我说:“该听你的,再猛烈打击一下这嘴硬的东西。”
我没有回话,坚信这并非火候不足所致。大脑飞速运转,一道灵光突闪,终于想通其中的玄机:“其实道理很简单,忘了放血,尽管死了也要把血放出来,不然血液会在体内凝结,以致落得这个下场。”
大秦问是否确定,我说不确定。
“有道理,血液应该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学妹天真说:“现在放啊,赶快。”
“只要你能把豆浆变成豆,我立马动手放血。”
“现在不能放了?”
“你是个放哨的天才,但这种学问你是没法了解并掌握的。”
学妹自觉无趣,低头和裙子玩耍。文豪问怎么办,我说:“胖表哥说过没放血的东西不能吃,吃了要犯病,我问犯什么病,他说天机不可泄露,我追问数次,而他只是摇头。”
“都成烤鸭了,不吃多浪费,我看不妨一试,如何?”
未等我们回答,大秦又开始工作了。
烤鸭完整地呈现出来,纵然嘴有钢铁般强硬也不可能复活。鸭脖子**而蜷曲,鸭脚板紧贴于肚腹,翅膀贴在背上,鸭屁股翘得很明显。大秦割下一块送进嘴里,嚼了两下,表情不太好:“没什么感觉。”文豪要求来一块。大秦又割下一块,递给他。文豪送进嘴里,开心地嚼,却痛苦地吐出来:“什么玩意?太难吃了!”学妹自信说:“没盐。”对啊,确实没放盐,也无盐可放。大秦夸她变聪明了,她开心地笑出一朵花。可眼下到哪去弄盐?借和买先后被否决。
“袋子里还有麻辣土豆丝,弄点碎末撒在烤鸭上不就有盐了。”
“你真是天才。”
学妹又开心地笑了。大秦再割下一块,撒了点“盐”,自己没咬,递给文豪,文豪摇头,递给我,我不要,递给学妹,学妹恭敬不如从命。她当成美味咬下去,可预期不佳,好比有人要慷慨送你一套房子,你却在幸福的光芒下看见一所摇摇欲坠的老木房,其中滋味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深刻体会。学妹吐尽“异味”,赶紧用娃哈哈漱口,然后骂大秦没心没肺。大秦丢下烤鸭,笑了。
“你们在干嘛?”突来的大声问话折断笑声。
我们并没有问来者何人,而是慌乱地故技重施,“春风”再次遭殃。那人越来越近,旺火燃了起来。我回头望了望,他身后还有不少人,只是速度稍慢,若他是赛跑中的兔子,那些人当仁不让是乌龟。
“你们在干嘛?”他走近了。
“烤火,烤火。”
“对,烤火。”
“这可是五月,而且阳光不错。”
“我们来这里看风景,舍不得走,可凉飕飕的,所以生起了火。”
“咋有股异味呢?好像是肉味。”
“有吗?我没闻到,你真是狗鼻子。”
“说什么?!”
“他是说你的鼻子很厉害,值得我们学习研究。”
“这话我爱听。不对啊,味道怪怪的,很重。”
“哦,是这样,那口小泥塘挺臭的,水太少。”
“嗯,有点浑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和过。”
“你简直聪明绝顶。”
“你说什么?!老子的头发优秀得很。”
“他是在夸你很聪明,顶呱呱的意思。”
“这话中听。那么究竟是啥玩意在里面搅和?”
“是这样的,刚才有一只鸭子……”
“对,是鸭子,洗澡,可挑错了地方,在里面瞎搞一阵就飞走了。”
“飞走了?鸭子?鸭子会飞?你当我白痴啊。”
“野鸭嘛,学鸟,飞着玩呗。”
“这还差不多。你们在烧什么?”
“烧火啊,冷嘛,烤烤火,有益身心健康。”
“我是问拿什么在烧。好像有纸的味道。”
“你又绝顶了,不仅是纸,还是书。”
“书?我看看。真是书。你们糟蹋圣贤啊。”他翻看书,仿佛自己是圣贤。
“圣火更有意思。改天我们去希腊烤火。”
那边的人越来越近,他转身大喊:“没什么好看的,都回去吧。”那边似乎有人在说:“操,白跑一趟。”
“你刚才说什么蜡?白蜡还是红蜡?”
“希腊。”
“嘿嘿,没听过。和白蜡一样能燃是吧?你们说还可以烤火,那肯定能燃,我是不是又绝顶了?”
“太完美了,我们望尘莫及。”
